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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一战 🥳
长安一战
可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这日沈太公走在镇上,正要买鱼沽酒时,忽然迎面走来一位白衣长袍、羽扇纶巾的青年人,向他深深一揖,毕恭毕敬地向沈大公道:“敢问老丈人可是大名鼎鼎,名震江湖的沈大公沈老前辈?”   沈大公倒是一愣,他惹麻烦多,别的人躲他都惟恐躲不及,今日哪来一个小子,居然找上门来了?当下道,“你这小子有眼不识天山,放眼天下,有老夫雍华气度的,又有几人?   我不是沈太公,谁是沈太公?”   那白衣少年打揖笑道:“是的是的,晚辈有眼不识天山,请前辈大人莫记小人过、恕罪则个。”   沈大公听了这些话,心中已乐了一半,心里暗暗忖道:孺子可教也,又看到这少年温文有孔,笑容满脸,心里也喜欢了七分,当下微笑道:“小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少年长叹道:“前辈救命。”说看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沈太公跺足道,“快莫这样,堂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样娘娘腔,像什么话儿,万事有我沈前辈在,哪个敢欺你,我教他鱼翻肚,船反舷!”   那少年这下破涕为笑,喜道:“有前辈相助,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前辈是江湖第一大侠,晚辈就是知道,天下除沈前辈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比前辈更急公好义的!”   沈太公被赞得心花怒放,呵呵笑道:“你这小子有一张油嘴,究竟什么事,先告诉我!”   白衫少年笑道:“不忙不忙,前辈若肯出手相助,晚辈无以为报,烦请前辈随晚辈至前面酒铺里喝杯水酒再谈未迟。”   沈太公最喜喝酒,现在既有人请饮,哈哈一笑道:“好极。”两人行入店内,这小店内约有七、八张桌子,都有人喝着酒或吃着菜,只有一张桌于是空着罢了,沈太公与白衫少年就在这桌子坐下来,店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老的约七、八十岁,走起路来巍巍颤颤,气喘不已,一见两人进来,忙呼那年少的伙计,奉了一壶酒上来。   白衫少年为沈太公恭恭敬敬地倒了酒,再叫了两道小菜,沈太公翘着腿,把酒一口子尽,白衫少年再为他倒了一杯,沈太公等得不耐烦了。叱喝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有话还不快说!”   白衫少年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说逍:“沈前辈,你可认识江南第一大侠方振眉吗?”   沈太公长笑道:“那小子化了灰我也认识他!”   白衫少年也笑道:“其实,晚辈也知道沈太侠认识方振眉,而且还是知交,可是……”   沈太公沉声道:“可是什么?”   白衫少年扬眉笑道:“晚辈乃为前辈不平,故此斗胆直言,前辈勿怪,晚辈觉得方振眉公子虽名冠群雄,但却未心是沈前辈之敌;方公子自称天下第一,惟以晚辈听见,沈前辈才是雄图大略,前辈风范……”   “嗯。”   “更今晚辈不解的是,沈前辈与方公子乃莫逆之交,前辈样佯皆在方公子之上,无奈名声远不及方公子响亮——请恕晚辈直言,前辈的锋芒,似都被方公子所掩盖了……”白衫少年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瞄了沈太公一眼,只见沈太公一口把杯中酒干尽,便又倾壶为沈太公倒酒,笑道:“晚辈知道前辈与方公子是生死之交,乃因方公子曾在陕西道上力挫‘洞天福地,十龙神君’救前辈,可是,方公子却把救人此事,宣扬天下,武林中人,莫不知方公子乃前辈之救命恩人,晚辈觉得,觉得……”   “嗯。”   “……前辈莫怪晚辈多事,但晚辈一心一意,只为前辈着想,以前辈智慧武功,冠绝天下,但在方公子一人之下,受其颐指气使,晚辈深为前辈不值……”   “嗯。”沈太公蹙着银眉,把杯中酒又一口干尽。   白衫少年谀笑道:“不知前辈有何感想?”   沈太公垂首看着恼杯,道:“你说完了没有?”   白衫少年一呆:“晚辈已说完了。”   沈太公长身而起,说道:“说完就好了。”   白衫少年一惊,问道:“前辈要往哪里去?”   沈太公冷冷地道:“你说话,我喝酒,你说完,我就走。”   白衫少年强笑道:“前辈万勿误会,晚辈乃一番好意……”   沈太公猛抬目,目光如电,射在白衫少年身上,白衫少年吓得倒退一步,沈太公厉声道:“你说别人的坏话我可以不理,但你说的是方振眉!我沈太公虽傲视天下,但能在方财神手下走得过十招,我沈太公此生无憾!财神爷确是文武双全,但向未自认乃天下第一,你捏造是非,是何用意?我与方振眉在一起,自然理当敬陪次席,绝无怨言,你向我提起,诽谤中伤,是何用意?当日财神爷在‘十龙柳君’魔掌下救我,浑身浴血,但向未对别人说过,这是‘十龙神君’事后向人告诉的,你说是财神爷方振眉说的,有何用意?他与我在一道,从来没有指令我作任何一事,你有意离间我们,又有何用意?”   白衫少年脸色阵青阵白,勉强笑道:“前辈莫怒,晚辈乃一番好意……”   沈太公道:“好意?我心领了。你小子使的毒计,休想骗得我沈太公!出去!我要好好地教训你这鼠辈!”   白衫少年呆了一呆,忽然笑道:“老丈,我看还是算了吧。   如果你还有气力从这里走出店外,孟候玉从今改姓沈,作你的龟孙子,行了吧!”   沈太公一呆,怒笑道:“好!你就是我的龟孙子……”欲站起步,忽觉天旋地转,胸口血气翻腾,双目金星直冒,一千扶着桌面,只见白衫少年面对着他,阴测恻地笑着。沈太公大怒道:“你,你在酒中……”   白衫少年阴笑道:“一口醉三天,一壶醉断肠,沈老前辈,你一连灌了三杯‘君且去’,就是三头大象,也要倒了吧!”   沈太公嘶声道:“你——你这鼠辈!竟然酒中下毒?”忽然记起,怪叫道:“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白衫少年笑道:“在下姓孟,名候玉,人称‘笑断肠’,前辈识得在下吧!”   武林中的少年英侠当然不少,但少年恶徒更多,在所有的少年恶徒中,有一个被视为其中首脑的,出道不过三年,但所作之恶,四十个恶徒也不及他之一半,此人笑里藏刀,善刀法,“断肠一十八刀”,江猢人称“笑断肠”,更担谋略,阴狠毒辣,正是这个孟候玉。   沈大公大喝道:“原来是你,今日我就要降魔——”反手取身边的鱼竿,赫然发现鱼竿已不见。   孟候玉冷笑道:“你要降魔?先平了自己的魔障再说吧!”这时,孟候玉身后闪出了两人,一老一少,正是这酒铺里的老板与伙计。孟候玉指着那名小伙子,笑道:“这是‘妙手’官百里,刚才倒酒时,前辈的鱼竿,以到了他手中。”沈太公定睛一看,只见这小伙子手中拿的,正是自己的鱼竿。“这一位是‘天下第三毒’司徒无后,刚才前辈饮用的,正是司徒先生亲自配制之‘君且去’,前辈不动则已,一动则加速药性发作,非大醉三日,绝不醒来!”只见这名老人,哪里还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双手如钩,双目如电,正在嘿嘿冷笑。   沈太公怒道:“你拿我怎样?”当下欲推桌而起。   孟候玉笑道:“前辈万勿激动,你若一动,药性就发,只怕前辈就不能够怎样了。”   沈太公才略一移动,叱道:“你要我的命,怎不敢来敢?”   孟候玉大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要的是方振眉,而不是你!”   沈太公奇异道:“方振眉与你何仇何怨?”   孟候玉冷冷地道:“无仇亦无怨。但我们要得到《上清图》已久,而今《上清图》是落在‘落霞山庄’柳中原手里,以柳中原的武功,我们要夺得《上清图》,在所不难,但方振眉现下就住在‘落霞山庄’,如果我们在三夭之内,再不下手,《上清图》就要由柳中原押送朝廷。《上清图》乃黄金珠宝千万埋藏之所在,我等是不会让它落到贪官昏君手里的。”   沈太公怒道:“这《上清图》的宝藏原是冀北一带民众捐募平山贼倭寇的军饷,后因中途被匪党所劫,护饷军队及劫贼相并尽亡,只剩一名军士冯上清生还,埋宝绘图,旋又被山贼所持,威胁其交出《上清图》,幸柳中原大侠及时赶至,杀却匪徒,但冯上清已被折磨得半死,留下《上清图》,便撒手尘寰了。   《上清图》因而得名,而今柳中原要把《上清图》献给朝廷,天经地义,有方振眉在‘落霞山庄’,你们休想取得。”眉不插手此事,就十分容易了。”   沈太公冷笑道:“要方振眉不管江湖正义,简直梦想!”   孟候玉也冷笑道:“你现下性命在我等子中,只有两条路走。”   沈太公冷哼道:“你说。”   孟候玉道:“我深知你们江湖侠道,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只要你肯答应劝方振眉不管此事,一句话,我立即放你,而且事成后,奉赠黄金五千两,聊表心意。”   沈太公道:‘哈哈。”   孟候玉奇道:“哈哈是什么意思?”   沈太公:“哈哈是我看到一个天真无知的人的意思。”   孟候玉冷笑道:“好。这条路你不走,还有一条路,这条路是我们替你走,你自己有用走,我们把你关起来,方振眉若敢插手此事,我们就宰了你。姓方的素来重义气,断不会忍心眼见……”   沈太公怒道:“胡说!你以为方振眉会为我而弃《上清图》,让它落入你们狗徒手中,让盗贼恣意横行?”   孟候玉嘿嘿笑道:“单止为了你,我们还不确定方振眉会不会答应、但我们若把他的生死至交,大侠‘我是谁’,也一并抓来的话,方振眉会不答应,才是怪事哩。”   沈太公怪叫道:“好!我就先先了你!”忽然飞身而起,双掌猛劈。   沈太公冲霄而起,声势惊人,但人至半空,只觉目转星移,全身发软,双掌击出之力,已减去了大半!   孟候玉白衣一闪,也飞身而起,叫道:“生擒!”   沈太公忽然背后金刃破空,猛转身,三柄金刀,劈头而下!   沈太公怒喝,出掌,震退三人,人影疾闪,只听得桌翻凳倒之声不绝于耳,店中食客,居然纷纷拔出兵器。   只听孟候玉大声笑道:“他们是‘常山三鞭’、‘齐门三刀’、‘言家四怪’及‘天地双网’,有他们在,你还想逃?《上清图》还能不落在我们之手?”   沈太公怒吼,一连七八个翻身,避开了九鞭六刀,迎面一张大网,劈脸撒下,沈大公大吼一声,平步青云,鱼跃龙门,脱网而出,忽然天旋地转,四名阴恻侧的大汉拳影如山,拦住去路,正是“言家僵尸拳”!   沈大公喝道:“阻我者死!”一连击出七指十八掌,双腿连环踢出二十六腿,逼退三人,眼前一花,背后挨了一拳,血气翻涌,却借着这一击之力,冲出店外!   沈太公才掠出店外,“腾”地吐了一口鲜血,全身发麻,但怪笑道:“孟侯玉,老子出了店门了,你就是……就是……龟……   哈哈哈哈……龟孙子了……哈哈……”   笑了没几声,便支持不下去了,醉昏地上。   “常山三鞭”、“齐门三刀”、“言家四怪”、“天地双网”俱闪出店门,围住了昏倒的沈太公,盂候玉铁青着脸,恨声道:“老不死的,要不是留着你有用,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第二章 我是谁中毒毒中有毒     江南名侠中,当然以方振眉最为儒雅温文,以沈太公最令人头痛,但最刚猛义烈的,要算是大侠我是谁了。   这大侠我是谁,性直而烈,他的武功最令人无法封架,别人同样练的一记“黑虎偷心”,他也是一心“黑虎偷心”,不过比别人快死十倍!冷十倍!狠十倍!   这三样加起来,那就等于令敌手快十倍!这大侠我是谁,一生身经数百战,还未佩服过什么人,但因“长笑帮”与“试剑山庄”之一战、我是谁因而认识方振眉,佩服得五体投地,引为知交。   现在这个我是谁,黑袄青衣,在长安街头,悠闲地走过。   长安城是一个纷繁。美丽而安静的城,那些花、那些春天的风、小孩的笑声,以及人群勿匆的行色,都使这长安城更美丽。还有长安城的少女们,正从绣帘里偷偷张望这热闹的长街,对于这些,我是谁是很注意的。   毕竟这位饮誉武林的名侠,还是很年轻啊。   这么美丽的长安城,他心中想。   可是却偏偏发生在一点都不美丽的事。   人群忽然围了起来,一个老人被打倒在地,一个小女孩在哭着喊“爷爷”,旁边站着三个人,正趾高气扬,正中的一个身着锦衣,用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叫道:“看到没有?我金毛太岁王嘉锡的钱,谁敢欠?我不管你有生意还是没有生意,过了期,不交钱,老子打!”   正如往常一般,我是谁娴静的血液忽然都翻腾了起来,正欲跨步而出,忽听一青年喝道:“太岁王,你对老人家下毒手,未免太——”   王嘉锡怪目一翻,亦不打话,一个“鬼王斩妖”,直劈那少年的右太阳穴!   那青年一个推窗望月,拨开来势,反攻一招,居然也是会家子。   王嘉锡一个“脱袍让位”,避过来势,居然收拳,拱手笑道:   “原来兄台是高人,多有得罪,不知兄台高性大名?”   那青年没料到王嘉锡居然如此的客气,不禁一呆,也抱拳道:“在下宋……”忽然王嘉锡身边两人,同时闪出,一手扣住了他的左右手,金毛太岁快闪而出,一拳兜击那青年的小腹上,青年惨叫一声,痛人心脾,金毛太岁再一拳,打得青年蹲下身去,金毛太岁得意之极,怪笑道:“看到没有,谁敢对金毛太岁无礼呀!长安城本来就是我王太岁爷的……”   忽然一声冷冷地道:“谁在放屁!”   金毛太岁脸色煞地转青,怒道:“你是谁。”   只见一个黑衣青年走入场中,冷冷地道:“我是谁。”   金毛太岁还是听不明白,问道:“你说你是谁?”   我是谁仍是冷冷地道:“我说我是谁。”这一句共五个字,在说到第三个字的时候,那钳着被打得蹲下去的青年的两个人,臂骨一齐折断,金毛太岁闪得快,也被一拳打得血流披脸。   我是谁拍拍手,还是冷冷地道:“这一拳是告诉你,长安城不是你金毛太岁的。”说到这里,又是一拳,打在金毛太岁的下颌上,一面说:“这一拳,是叫你以后改姓宋,以向这位兄台赔罪,现在你还剩下两只大牙齿,如果你敢不改姓赔罪,我第三拳,就连吃饭的机会都不给你。”一面说,一面又握拳。   金毛太岁捂看脸,哀叫道:“别别别……别别打,我改姓,我改……”   我是谁就是我是谁。   忽然自人群中有一阵稀稀疏疏的掌声传来,一满脸笑容的白衣少年踱步而出,向我是谁长揖道:“大侠我是谁,名不虚传。”   我是谁转身就走。   白衣少年急步上前,叫道:“大侠请留步。”   我是谁径自走他的,一面说道:“你若想与我结交,或要我做事可就休想了。”   白衣少年笑道:“但如果是方大侠叫我来与你说几句话呢?”   我是谁猛停步,霍然回首,道:“你说财神爷?”由于方振眉一向喜欢倾囊接济友朋,至交都就称他为“财神爷”。   白衣少年说道:“正是。”   我是谁绷起的面孔立即舒缓下米,就像春风把严霜吹成快活的小溪:“好。”   白衣少年说道:“烦请大侠到‘云来栈’一行,方大侠交代我先请大侠吃一顿好的,他就来到,而且有要紧的事烦大侠亲走一趟。”   我是谁道:“是方振眉要你叫我去吃一顿的?”   白衣少年笑道:“不错,方大侠说要劳驾你,非常不好意思,自然应该作个东道。”   我是谁点头道:“‘云来栈’在哪儿?”   白衣少年道:“就在前面。”   走入了“云来栈”,只见十多名宾客,在里面径自谈笑着,我是谁走了进去,和白衣少年选了一张告靠里的位于,一齐坐下来,老掌柜的便叫那小伙计提上一壶酒来。   白衣少年为我是谁盛满了一杯酒,笑道:“大侠先吃酒,菜就上来。”   我是谁冷冷地道:“人呢?”   白衣少年笑道:“方大侠就来了。”   我是谁举杯子一干而尽,道:“你自己不喝?”   白衣少年脸色不变,起身又为我是谁倒酒,笑道:“在下酒量不好。”   我是谁又是一干而尽,忽然冷笑道:“只怕不是没酒量,而是酒有毒!”   白衣少年脸色微变,道:“大侠何出此言?”   我是谁冷笑道:“酒中的‘君且去’,是下三滥的迷药,你道我不知?”   白衣少年居然还笑道:“我乃方大侠请我来与大侠接头的,没料到大侠竟是一个如此不讲理的人。”   我是谁一笑道:“你错了。”   白衣少年奇道:“哦?”   我是谁一字一句地道:“方振眉若要我做事,当会亲自跟我说清楚,先请客一顿才道明用意的,方财神一生绝不做如此之事。”   白衣少年差点笑不出来了,但仍能够挤出一个诡笑,道:   “可惜你还是喝了两杯酒。”   我是谁猛张口,一口酒泉,激喷而出,直射孟候玉,边道:   “这酒我还会喝下去吗?”   孟候玉再也笑不出来了,白衣一长,冲天而起,避过酒泉。   我是谁一见孟候玉居然轻身冈过,讶然道:“‘长天一鹤’身法,你是“长天一鹤,无恶不作’袁笑星的什么人?”   孟候玉立身于店中的横梁上,竟然又笑道:“正是家师。我是‘笑断肠’孟候玉。”   我是谁怒道:“原来是你这败类!”   孟候玉笑道:“可惜这回大侠却栽倒在败类手里。”   我是谁勃然大怒,推桌而起,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手足麻木,喝道:“你在哪里下的毒?”   孟候玉大笑道:“对付大侠我是谁,不是沈太公那么轻易的,我们早防了被你看出,除了在酒里下毒外,还在你座椅上撒了‘三步鸡鸣散’……”   我是谁虎吼,一掌劈碎木凳,木片翻飞,孟候玉得意地笑道:“我想阁下必定知道‘三步鸡鸣散’是无孔不入的,纵沾一丝在皮肤上,也会因体而侵入体内,任何人走出三步,都得倒下,非次日鸡鸣三遍后,绝起不来,‘天下第三毒’司徒无后施毒手法如何?难怪连‘天下第二毒’都曾被司徒先生毒过一次,几乎半死不活……哈哈……”   那“云来栈”的“掌柜”也嗤嗤地笑了起来,道:“大侠我是谁,如果你走出三步,就要变成了大狗熊了,哈哈……”   我是谁怒吼:“放屁!”如箭一般地标出,黑影一闪,直袭“天下第三毒”司徒无后!   我是谁这一下猝起发难,声势惊人,司徒无后心头一寒,扬乎打出一把“迷魂沙”,同时向后疾退。   我是谁人在半空,忽觉全身发软,速度已慢下一半。   可是纵然我是谁的身法慢下了一半,速度还是惊人的,只听我是谁在半空一声大吼:   “你这狗徒,我先毙了你!”   居然对那“迷魂沙”,不避不闪,直冲了过去,司徒无后才立定身形,只见我是谁目毗尽裂,已在眼前,吓得怪叫一声,飞退丈外!   他的身形甫动,我是谁已然发动!   我是谁一拳击向司徒无后!   司徒无后要想招架,但我是谁的拳比他想象还快十倍,已逼近眉睫,司徒无后想往旁避,发现我是谁这一拳,竟然已封死了他每一分退路!   司徒无后吓得魄飞魂散,只见我是谁的拳头接近。增大、膨胀,“碰”,他的人已飞了出去,人未倒地,便已气绝!   而在同时间,“言家四怪”的八只手,已钳住了我是准周身关节,只听我是谁一声大吼,屋破瓦落,我是谁猛一翻身竟把“言家四怪”都棒了出去!   我是谁这等神威。把冲近的“常山鞭”吓得怔住了,“齐门三刀”立即拨出金刀,孟候玉倏地喝道:“要生擒的!”转身冷冷地对我是谁道:“你居然能三步不倒!”   我是谁一见孟候玉,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一拳挥去,但脚下跄踉,出拳无力,几乎滑倒。“三步鸡鸣散”再加上”迷魂沙”.我是谁居然至此不倒,已经够令孟候玉心寒的了。   孟候玉冷笑一声,身形一动,避过一拳,在我是谁滑倒之际,已闪身封了我是谁三大要穴!   好个我是谁,吐气开声,立即冲破被封之穴道,虎吼一声,翻跌而出,一连劈过三刀三掌,一掌劈破店门,正待冲出,忽然一灰衣人迎脸冲近,身形之快,连看都看不清楚,只闻一阵鹤翅展空之声!   我是谁大喝,一拳挥出,那人一反手,便封住,“砰”一声,一掌拍在我是谁胸膛上!   我是谁吐了一口血箭,人被震退七八步,跌向店内,凭空罩落两面大网,把我是谁网住,“笑断肠”孟候玉及“妙手”官百里齐齐掠出,一连封住了我是谁身上十二道要穴。   “天地双网”齐齐自屋梁上落下,捆住我是谁,我是谁终于被擒了。   孟候玉毕恭毕敬地向那灰衣老人一揖道:“拜见师父。”平日满面笑容尽皆敛去,换来庄重之色。   那灰衣人冷哼一声,道:“这么多人设计暗算,尚且拿他不住,还敢打《上清图》主意?”   孟候玉满脸羞愧之色,道:“弟子该死,太过大意。”   灰衣人冷笑道:“现在你们先去拿方振眉试试,反正人质在我们手中,他不敢怎样的,还有,我已经请来了“塞外双盲”。   有他俩在,那姓沈的和这个我是谁,插翅也难飞。你们去吧。”   孟候玉恭身道:“遵命。”   第三章 孟候玉张罗天罗地网     我是谁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尚未醒过来,因为眼前一片乌天黑地,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芒,自一口小窗透进来。这小窗只不过碟子般大小,与其说是窗子,不如说是通风孔。   嗅到的尽是一阵阵腐臭的味道,从窗子望出去,天也似特别近,而且寒意逼人。我是谁几以为自己身在地府之中。   不过就算是幽冥府内,我是谁也要叫阎王爷出来,好好的揍一顿,因为他现在实是满腹冤气,他生气的时候,要做的事,就连天王老子也挡不住。   他一立起,直欲向前冲出,忽觉手腕足踝,又痒又麻,而区寒意侵入心肺之中,竟然移动不了一步。   我是谁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与足踢,正扣着两枚形状十分奇怪的铁环,直嵌入石墙之内,一般铁锁,只要我是谁一运力,不折也弯,可是这四只铁环,不知是用什么打制的,我是谁只要一运力,饮锁便寒气侵入经脉,功力全消,再也聚不起力来。   我是谁又忿又怒,还是不服气,强一运气,全力向前冲去!   但不运力犹好,一旦运力,只觉寒气攻心,真气走岔,一个内力反激回丹田,差点没闭过气去。   只听身边黑暗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兔崽子,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要是你能挣得开这铁锁,我沈太公还会呆在这里吗!”   我是谁又惊又喜,道:“老不死。你也在这儿吗?”   沈太公没好气地道:“是呀,在这儿陪你聊天呀。”   我是谁道:“你也是被锁着吗?”   沈太公长叹道:“当然没有优待。”   接着又道:“不过,有你兔崽子陪我老人家送终,还算不坏。”   我是谁没有了声音,黑暗里静了半晌,我是谁又道:“你是被谁弄来的?”   沈太公叹道:“我的龟孙子。”   我是谁奇道:“龟孙子。”   沈太公叹道:“孟候玉。他在酒中下“君且去’,并说要是我能冲出店门,他便是我的龟孙子,我是冲出去了,现在要是见到了他,我还是叫他龟孙子,他有本事就来宰他爷爷。”   我是谁笑道:“算了吧,你的命,我看人家还不想要呢。”   沈太公正色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他们要的是《上清图》,以及方振眉的命!”   我是谁“虎”地跳了起来,刚一出力,又被寒铁所震倒,一口气刚喘过来,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太公便把孟候玉擒他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是谁、并道:“他们要的是《上清图》,而《上清图》在‘落霞山庄’之中,三天之内,便送官府。只要方振眉在柳中原身侧,他们要夺《上清图》,岂是易事?可是要财神爷不插手此事。更无希望。所以我们现在,就成了孟候玉的人质,可以威胁方振眉向他们交出《上清图》了。”   我是谁急道:“我们昏迷了多少时候了?”   沈大公道:“大概一昼一夜。”   我是谁跺足道:“只怕他们已向财神爷下手了。”   沈太公道:“我想凭孟候玉、‘常山三鞭’、‘言家四怪’、‘齐门三刀’、‘天地双网’诸人,还难不倒财神爷,怕只怕财神爷无法应付他们拿我俩作为人质这桩事。”   我是谁叹道:“你有所不知,他们俱不可怕,可怕的是孟候玉的师父,他已经出动了,要不是他趁机出手,凭他们,还擒不了我。”   沈太公动容,问道:“谁是孟候玉之师父?”   我是谁道:“袁笑星。”   沈太公霍然立起,又被寒铁震倒,道:“‘长天一鹤,无恶不作’袁笑星?!”   我是谁道:“正是。”   沈太公跌足长叹道:“若是袁笑星,只怕要糟了;方振眉的轻功冠绝天下,但袁笑垦的‘长天一鹤展翅大法’,三十年前便无人快得过他;方振眉一身武功,千变万化,至今无人能识他为何人所传,但袁笑星的‘小天星神掌’,出道以来,挫敌无数,却是向未败过!方振遇着他,不管谁胜准负,这一战必是武林中百年难逢之一战!”   我是谁绷着脸:“可是我们却被锁在这里。”   沈太公叹道:“方振眉此刻不知怎么了?”   我是谁忽然脸上有了笑容道:“不过据我所知,这天下能给他背后一刀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生出来了!”在长安城内的三个小村落的一个小角落里,几个又憨又老实的佃家,围在一团一团稻草堆里,一齐发出这样的欢呼。这几个农民,一个是老公公了,持着长长的烟杆,烟杆上红火一冒一冒,闪烁不已。一个是笃实厚直的青年人,还有一位青布衣裳的小妇人,大概就是老公公的媳妇吧,还有一位十二、三岁,梳髻小童,大概是那青年人的弟弟。   那老人的第二个儿子吧!   他们围在这小栏里,紧张地望着,“生,生出来了。”一头母牛正在稻草堆上挣扎着,流了一些喜悦的血,一头小雏牛,正努力作出世的企想。   母牛生小牛,这对农人的家,应该是多大的喜悦啊;小牛长大后,能够帮忙多少次丰收啊。黄昏在蓝天未淡淡地成形,几道烟霭在远处。任何生命的诞生,都应该是喜悦的。   他们在茅屋外的茅棚,带者焦虑,怜惜而喜地看那头母牛,正痛苦而乐意地诞生下一代。   一个修长,一尘不染的、洒脱的白衣人,在乡野间踱着步。   终于停下来,停在摇曳的竹树旁,嘴角挂着一个不在意的、但亲切的笑容,看着茅棚里的诞生和茅棚外善良的人们。他的眼睛充满笑意、爱以及明俐。剑眉就像那远处的炊烟,直冲入云间,而不威胁到世间万物,只成为一抹风景。   他站在竹旁,仿佛他就是竹。   竹摇曳,风轻送,白衣翻飞。   如果拿孟候玉与之比拟,就像是一个外表的洒脱,一个本身就是洒脱。洒脱就像是他的名字。   不过他的名字当然不是叫做洒脱,他叫做方振眉。   方振眉看着这几个辛劳了一天的人们,为那小小生命的诞生而如此欣悦,他心里也充着幸福恬美。   多么淳朴的乡间!多么笃实的民风!   天地间都像是为这小生命的诞生而喜悦起来!   美丽的长安。   可惜美丽的事物,往往是不长久的;当长安最美丽的时候,往往有许多最不美丽的事情,骚扰了它。   就像现在:三个人刚好经过,仿佛被这小热闹所吸引,也伸过头来看看究竟。这三个大汉,背挂大刀,活像是山贼。其中一人看了一看,直着嗓子嚷道:“我道是什么热闹瞧儿,原来是那么一头臭母牛,也学人生孩子,哈哈哈哈……”   另一个嗓子更大:“几个乡巴佬,看什么,我看不如宰了这头母牛,给爷们路上吃吧。”   那乡下青年愤怒地看着那三人,道:“你们怎么这样说话——”活未说完,第一个说话的大汉一挥拳,青年还看不清对方用的是左拳还是右拳,便扑倒在地上!少妇惊叫一声,哭叫扶持着他。   那少年冲过去,老头巍巍颤颤地拉住,颤声道:“大爷……   小儿少不更事……得罪你们几位……你们几位请高抬贵手……   海涵……”   那打人的大汉狞笑道:“他回嘴,就该订。”   还有一个一直未作声的大汉忽然道:“它生得那么辛苦,让我砍了它的半个儿吧!”拔刀、挥刀,飞斫!   那少年一见此情此景,拼命自老爹手中挣脱出来,扑在母牛之前,哭嚷道:“不要杀我的老牛!”   那大汉刀半空止住,怒叱道:“滚开!我是宰它的小牛供大爷路上烤来吃。”   那少年用手扯着大汉的衣袂,哀声道:“不行,大书,小牛死了,母牛会伤心的。”   那大汉狞笑道:“好吧,那么你代牛去死!”刀砍下,直劈少年手臂!   眼看这少年就要血染当场时,老爹,青年和少妇,都发出一声凄叫;而就在这儿,这把刀忽然在半空停住了,因为它已砍在某样事物之上。   它砍在两只手指之间。   方振眉的食、中二指之间。   那大汉大怒,吼道:“穷酸找死!”一抽刀,刀丝毫未动;那大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全力抽刀,刀依然纹丝不动。   其余两名大汉,见势不妙,同时拔刀,刀风破空,虎虎有声,直夺方振眉!   方振眉没动。   忽然这三名大汉同时飞起“蓬蓬蓬”,摔跌出丈远,一时爬不起来。   那老爹、青年、少妇及少年都吓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方振眉深深一揖,微笑道:“老爹受惊了。”   那老爹如同大梦初醒,连连打揖,几乎跪下,道:“多谢公手救命之恩……”方振眉慌忙扶住。   那三名大汉,跌在地上,便知遇上劲敌,为首的那名大汉勉强扬声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我三兄弟,从未挡过兄台的路,兄台因何为难我三兄弟?”   方振眉扬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给你们来残杀的;你们诛雏牛、欺幼童,难道你们就未曾有过幼重,少年?你们若做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你们,但做这事儿,太伤天害理了,以后若再给我看见,可不这么容易放你们去了……”   三名大汉其中一名,摔得较轻,已能站起来了,跳着吼道:   “放屁!你以为那两下子猫爪狗腿,就能放倒咱们兄弟?咱们放不放你走老子还没告诉你娘,你敢说放我们走……”   忽然背后一声断喝,道:“孽障,闭口。”   方振眉望过去,只见一白衣少年,也是一表人材,看来十分机智从容,大步行来,脸露杀气,盯着那三名大汉;在这少年身后,紧跟四名脸无表情,动作木然的大汉,都扮作家仆一般。   白衣少年脸露杀气,对那三名背刀凶叹叱道:“无用的东西,叫你们去办事,你们却在这儿无法无天,看我不宰了你们!”   那三人被叱得垂下头去,白衣少年向方振眉笑道:“多谢兄台替在下教训这群狗徒,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方振眉回礼笑道:“何必多礼,区区姓方,适才多蒙三位大哥承让……”   白衣少年猛地一震,道:“姓方?兄台可是鼎鼎大名,大侠方振眉?”   方振眉笑道:“方振眉就是方振眉,何来大侠?”   白衣少年大喜趋前,喜不自胜,竟拉着方振眉的手,笑道:   “没料到竟是振眉才子,无怪乎身手如此高明,闻名已久,今日幸得一见——”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子拉着手,自然有点尴尬,方振眉也有点哭笑不得。   而在这时,白衣少年已搭在方振眉的手腕,然后,手反切,转成掌,向方振眉胸膛拍去!   这一下急变,令人意料不及;纵然明知白衣少年出掌,也绝躲不过他这闪电般的一击!   在同一瞬间,白衣少年身后四人,已经同时发动,四个人八只手,已紧紧钳住方振眉的左右手关节与左右脚要穴;更可怕的是,那三名垂头丧气中的大汉,同时冲了过来,向方振眉背门,各砍出一刀。   一时之间,方振眉手脚全皆受制,前面有白衣少年的一掌,后面有三柄锐不可当的金刀!   大变骤然来!   这是孟候玉布下的天罗地网!   ——老爹、青年、少妇、少年,除了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外,还能作什么?     第四章 袁笑星施展小天星章     沈太公也笑道:“是的,这肚界能给他背后一刀的人的只怕还未生出来。”   我是谁望一望漆黑的四周,又霉又臭,咽了一口唾液、道:   “你知道我最想什么?”   沈太公道:“当然是出去啊!外面可能正是风和日丽好天气,正好去大湖垂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也!而我们却在这里……   你最想什么?”   我是谁道:“吃饭。要不是我以为可先吃他一顿,才不会给那兔崽子做了。”   沈太公呆了一阵,双眼发直,没有声响,我是谁倒给他唬了一下,急道:“你干什么呀?”   沈太公苦着脸道:“吃饭,吃饭!你不提罢了,你这一提……   你知道‘云心斋’的‘玉河丝带’有多好吃吗?还有‘太春楼’的‘风凰展翅’,‘近水楼’的‘红白银子’、‘浣花眠春’……”   我是谁“咕噜”一声,吞下口水,道:“还有西湖的‘单足西子鲤’,你吃过没有?好吃的东西多着哩,‘黄鹤楼’的烤猫儿鸡,白苏山的果子狸,长安‘满霞谷’的‘雪玉心肝’……”   沈太公道:“还有养心斋、八宝饭、锦上添花,猪腿面我是谁忽然怒吼一声,说道:“不成了,我憋不住了,我们要想个法子出去才是!”   忽然自幽黯的角落左面,有一个服侧恻的声音道:“出去?   呜呜。”后面两声,不知是哭是笑。   另一个半阴半阳的声音在右边,似从幽冥地府般传来:“送死!嘿嘿。”后面两声,不知是笑是哭。   以沈太公、我是谁两人之机敏,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两人就在身旁不远,不禁令沈太公、我是谁大吃一惊。只见自小孔外的微光映照,有两条又干又瘦的人影,缓缓站起,“笃,笃,笃”地自黑暗角落处,一步一步行出未。黑暗中,微光下,犹如两具苍白的行尸,沈太公、我是谁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方振眉手脚被扣,掌已及胸,刀已近背!   忽然间,白衣一长,方振眉已掠在半空,如风吹云飞,同时双手一震!   原来就在那四名大汉的手指搭在方振眉手脚关节的一刻,方振眉双手一骈,手刀反切,足踝一转,刀足反切,四人只觉手腕一麻,方振眉已长空冲起!   这一下变化,比白衣少年出击骤起还要迅疾。   方振眉这一掠起,那三名恶汉的刀,变成直砍白衣少年!   好个白衣少年,临危而不乱,易掌为手刀,一挥而过,三名大汉的金刀,竟被这少年的手一挥而折。白衣少年挥手断刀,即刻身退,冲天而起,如怒鹰一般,直扑方振眉!可惜他遇到的是方振眉!遇到方振眉,怒鹰只好变成了白鸽。   白衣少年扑到了半空,也不知怎的,方振眉到了地上。   白衣少年怒喝一声,扑下;方振眉微笑,只见他手中拿着三把刀鞘以及一块白巾。   那三名使刀大汉,一见之下,不禁反手一摸,这才发现,他们背后的刀鞘,已然不见。   白衣少年也是一呆,一摸自己的必髻,才发觉顶上头巾,已落在方振眉手中。更吃惊的是那四名赤手空掌的大汉,因为他们各自发现,手腕被切之处,离脉门不到半分,若那一刀是聚运内力而发,只怕他们现在早已送命。   白衣少年不禁脸上一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头巾,以及那三柄刀鞘,是方振眉冲霄而起,双手连接时携去的,而且自己竟尚未查觉,可见自己,绝非方振眉之敌。   不过取头巾毕竟仍较容易,因为头巾系于顶上,下手较易。   而那三名大汉,背上刀鞘给人夺去,尚不自觉,武功自是更低一筹了。   白衣少年怔了一怔,居然又恢复了笑容,道:“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适才一试,因恐方公子过谦,深藏不露,未便先禀,敬请原谅。”   方振眉也笑道:“不敢不敢,若在下的功夫不好,适才孟公子一试,只怕在下现已没有命对公子了。”   孟候玉一愕,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孟?”   方振眉微微一笑,道:“以手作刀,招招夺命、不是名震武林的‘断肠刀’是什么?冲霄而起,变化多端,不是‘长空一鹤’身法是什么?以公子沉着擅谋,机变百出,武林之中,只怕没有第二位‘笑断肠’孟候玉孟公子吧?”   孟候玉差点笑不出来,道:“方公子果然好眼力。”   方振眉微笑道:“以后孟公子及‘齐门三刀’、‘言家四怪’几位,若是找在下,可以直言,万勿找无辜善民出气、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孟候玉干笑一声道:“方公子果然明察秋毫,佩服佩服,我们是想来与方子交个朋友……”   方振眉笑道:“交朋友当然可以,不过‘上清国’是军饷,不是在下的,请恕无法相借。”   这回孟候玉真的笑不出了,好一会,才嘶声叱道:“方振眉,你少卖狂!”冲天而起,居高临下,掌劈方振眉!   方振眉一声长叹。凉风吹来,方振眉随风而起。   孟候玉一掌甫出,刀风虎虎,又急又快,一刀接着一刀,追劈方振眉!   方振眉的身形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摆荡不已,没有还手,也没有招架,却把孟假玉的“断肠刀法”,一一避过!   孟候玉又急又快,刀出连环,刹那间已砍了十八刀,招式一顿。“断肠十八刀”已使完,正想重施之际,方振眉忽然身形一顿,闪电般欺来,孟候玉欲退无及,方振眉已一手把住孟候玉之脉门。   正在这时,忽然长空一声鹤唳!   鹤唳初起之际,只怕离此尚有里余,但在瞬息之间,鹤唳声已在近处,还夹杂着风雨之声,直逼方振眉!   这分明是一个轻功奇高的人,已急遽逼近!   方振眉觉背后一道狂飚,直卷背门!   方振眉不及回道,向前飘出,避过一击。   而这一股狂飚,竟能半空转折,直劈方振眉手腕。   方振眉长叹一声,松手避过一击!   孟候玉乘机急退。   方振眉人已落地,尚未回首,已感觉出来人之杀气,方振眉没有回身,仍然笑道:“好‘小天星掌力’!袁笑星?”   如果那人是杀气严霜,那么方振眉就是春风池塘。   “笃,笃,笃,笃”!两条干瘦而苍白的人影,自黑暗处行出,我是谁和沈太公饶是胆生毛,也吓得汗流浃背,这两个似自地府里走出的人,灰发遮面,仔细看去,两人的眼睛,竟都没有眼珠,只剩下灰白色的眼膜,一翻一掀的,一口黑牙,就看一股阴风,令人不寒而栗。我是谁再一看,只见两人手持青竹杖,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前行来;我是谁心想:幽冥地府中的鬼怪,还是用竹杖,莫非是瞎子不成?   一念及此,登时坦然,大笑道:“臭瞎子,装聋扮哑,阴阳怪气的,想逗你爷爷开心?”   那两个瞎子倒没料到我是谁会如此胆大,倒是一怔,只听左边的一个有上气没下气的道:“嗤,嗤,这人好胆大。”这两声“嗤”,又像从他鼻孔里喷出,又像从嘴里出声,再仔细看,原来这人鼻子和口,都连在一起,像三个黑洞一般。   另一个瞎于张了张口,似是笑一笑,居然是鼻子在出声:   “咕,咕,胆子大好吃。”   我是谁不禁全身发毛。   沈太公突然嘻嘻地道:“对,好吃,我胆子更大,应该先吃我,来来来,先把我手脚的铁环弄掉,再来吃我,无任欢迎,保证好吃。”   那两个瞎子又是一呆,左边那个,忽然说话了,居然说得十分流畅:“我要吃你,休想解环,你要解环以,哪,机关在那里,你自己开,咯咯。”   沈太公随他手指所示望去,只见通风孔旁有三柄铁杆,隐约可分红蓝白三色,沈太公哪能去开动,不过却奇道:“难道我们两人的铁环,也要拉三道把杆不成,你们的机关真是费事麻烦。”   右边的那个瞎子冷笑道:“放屁。这三道把杆,一道是开手环的,一道是开脚环的,还有一道,嘿嘿,如果有人冲上来,我们只要在退出时随手一拉,这儿就是火海,你们就一块儿变成烧猪吧,哈哈。”敢情这两人讲话,到最后非发出一二声怪笑不可。   沈太公暗叹道:“看来方振眉还是不要来救我们的好!”   我是谁皱了皱眉,眼睛因久在黑暗中,已渐渐适应了黑暗,只见石室之中,全无出路,只有一道窄梯,又暗又险,自不知何处通上来;另一道窄梯,向上延伸,不知通向何处去。   我是谁灵机一动,问道:“我们是在石塔中。”   左边的那名瞎子大笑道:“不错,果然不笨,这是七层石塔。   别无通路,方振眉若要救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在哪一层,除非他从第一层打进来,一直打到到第六层!”   右边的瞎子也笑道:“这石塔高百丈,方振眉纵轻功盖世,也飞不上来,这石塔的孔,他也无法钻得进来,这石塔是‘地母云’砌的,任他雷轰也轰不倒。”   两人说到这里,“赫,赫”、“咕、咕”地笑了起来,我是谁、沈太公二人目瞪口呆。   左边的瞎子仍得意的道:“你们放心,方振眉也根本冲不上来,有袁大哥在,方振眉只要交出《上清图》,就活着也上不来了。哼哼!”   右边的瞎子接着道:“只要《上清图》支出,袁大哥在下面呼啸一声,我们便即时杀了你们!喀喀。”   左边的瞎子紧接道:“纵然他上得来了,在我们兄弟手下,也活不了,能救得了你们?   赫赫。”   右边的瞎子怪笑道:“所以你们在我们‘塞外双盲’的手上,休想活命,给他们瞧瞧!   嘶嘶。”   这两个瞎子忽然竹杖一抬,姿势怪异,飘忽不住,一时之间,石室之中“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闪电一般,沈太公及我是谁只见竹尖疾刺,竹影疾闪,也不知在这一瞬间,对方刺出了多少杖。   杖风一指,沈太公及我是谁衣襟四周,约有百来个杖孔,虽然皆贴近肌肉,但却未伤及肌肢分毫。这两个瞎子,听风辨位的功力竟如此之高,沈太公、我是谁也不禁为之动容。   “塞外双盲”得意至极,怪笑起来,震得石室“嗡嗡”作响。   我是谁就在这时用“蚁语传音”向沈太公道:“看来他们是要引方振眉来救我们。”   沈太公脸色沉重地道:“我看他还是不要来的好:单单一个袁笑星已够不好惹了,何况还有龟孙子,及这两个瞎子!你看这两个瞎子武功怎样?”   我是谁缓缓地道,“这两个瞎子,武功配合得十分周密,若弟打独斗,则未必在孟候玉之上,若我战其中一人,二十招内或有胜机。”   沈太公叹道:“若方振眉能冲上此层,橇开此环,这两个瞎子,以及孟候玉那千人,我们或可应付,他可以独斗袁笑星。”   我是谁沉重地道:“只怕袁笑星不会那么简单的。”   沈太公忽闻自己腹中“咕噜”一声,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问道:“你猜方振眉现在正在做着什么?”   我是谁充满期待地答道:“吃饭。”   那“塞外双盲”正在得意狂笑中,但沈太公、我是谁的最后两句话,并没有用“蚁语传音”,他们听得倒是一怔,没有料到这个生死关头,我是谁、沈太公想的居然仍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