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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紫烟 🥳
袁紫烟
第 一 回 竞艳争宠   袁紫烟缓步行出了“青莲洞”,迎着凛烈的寒风,登上了终南山的峰顶。   大雪封群山,银装裹玉峰,举步难留足,不见寸草生。   好一个冷凄的寒夜!   但这里高出云表,视界清明。   袁紫烟盘膝坐下,仰望着夜空星辰。   这是师父传授她的术法之一,由星象变化中,默察出天下的兴亡气数。   所以,每月之中,总有两三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登上峰顶,坐在雪地上,夜观星象。   这生活,袁紫烟已经过了七年。   少女情怀无处寄,数着星儿戏。   今夜,群星依然灿烂,闪着亮丽的光芒!   袁紫烟的脸上泛现了微微笑意。   美丽的笑靥,如花盛放。   可惜,风雪不懂少女心。   是的,袁紫烟已在这里住了十五个寒暑,寂寞的十五年。   三年前,师父留下了一张简柬,飘然而去。   袁紫烟的生活,就更为孤单、寂寞了!   但她的灵智已开,技艺和术法,也在寂寞的生活中突飞猛进。   突然间,袁紫烟的笑靥僵住了。   她颦起秀眉儿,凝注夜空。   夜空中冲起了一道王气,直犯紫微、太微、天市,三垣星宿。   变化太快了,不是自然的天道循环运行。   袁紫烟内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动。   什么人?步罡行法,干扰天机,使乱象早呈,人间很快又将沦入劫杀的苦难。   我已练成一身本领!难道就不能阻止这一场人间的苦难?使万民苍生多几年养息生机。   这是一件大大的功德啊?   我要扑灭那升起的王气,熄去那燎原的星火……   锁不住心猿意马,袁紫烟决心抛去求证仙道的大业,投入红尘,为天下黎民,以尽心力 了。   天下治乱的大权,握在了帝王的手中。   帝王居住在长安的宫廷中。   袁紫烟计划要投入宫廷,接近帝王,借重帝王的权势,帮助他消除乱源。   于是,袁紫烟离开了修炼十五年的终南山。   她是个充满灵慧的人,也遇上最好的师父,十五年清净无尘的修炼,已将达窥破玄机之 境。   但一念动心,就决然弃绝。   因为,她还是一个人,一个美丽绝世,而又寂寞的红粉佳人。   隋炀帝大业四年,天下的乱象已明,但隋宫的淫乐依旧。   朝来酒醒慵无力,夜伴笙歌到天明。   历史上最会享受女色的皇帝,隋炀帝大概是排名第一了。   他追逐新爱,不长期专宠一人,遍施雨露,让后宫百花竞艳。   隋朝后宫美女,也冠于历代王朝,真是个享尽人间艳福的风流皇帝。   袁紫烟很轻易的混入了隋宫,换上了嫔女的衣服,也常常出现在隋炀帝的面前,担任伺 酒的工作。   但三个月过去了,隋炀帝竟没有注意到她。   她是个娇艳如花的美女,但隋宫的美女太多了,满园花开,花人眼,一室幽香,香不 闻。   袁紫烟有点气忿,妾本人面姣姣女,芙蓉为骨水为神,怎竟未入君王眼,闲置三月不相 闻。   但是她又担心这个风流的皇帝,真的找上了她,要如何去摆脱他的纠缠?十五年修炼的 灵气,二十年玉洁冰清的身子,真要被他享用了不成?   袁紫烟不甘心付出重大的牺牲,开始仔细地观察,希望能找出一个既保清白,又邀帝宠 的办法。   她不敢冒险以术法干犯帝王,那会使后果易生不测之变,毕竟还要他统帅万民,治理天 下。   袁紫烟只希望得到扫平乱源的大权,力挽狂澜;阻止一场血流成河的劫难。   功成身退,还我本来面目,重回终南山去,追求仙道大业。   可惜,她失望了。   她发觉淫乱、多情的隋炀帝,还有点好大喜功的缺点,自恃才情,轻淡朝政,却又手握 权柄不放。   他能让各地台急的奏章,积案盈尺,不予批阅,却不愿冷落一下新欢、旧爱。   战功赫赫的名将,高瞻远瞩的能臣,只要稍忤圣意,就下旨立刻处死。   满朝文武,谁再敢多言。   其实,就算还有不怕死的忠臣、良将,拚着血溅丹墀,但也无法见到皇帝。   隋炀帝已经两个月未上朝了。   森严的宫禁,使求见的大臣,常在午门外候旨终日,也无法得到觐见。   隋炀帝呢?   怀抱玉人,两情缱绻,国家大事,且放一边。   女色、美酒,已是隋炀帝全部生活的重心。   这样的皇帝,就算拥有了能征惯战的百万大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经纶满 腹,胸怀锦绣的治世能臣,又能如何呢?   隋炀帝刻忮、杀戮的生性,已经使他们兢兢业业,力求自保,唯唯诺诺,禁若寒蝉,能 臣良将,全都心灰意冷了。   奸、佞、谗臣,却活跃于帝王的身边,他们察颜观色,揣摩帝意,极尽阿谀,以讨欢 心,哪管得天下的水深火热,灾黎遍野。   袁紫烟终于发觉了,事实和理想,竟有着如此的距离,一腔报国的热诚,拯救万民的心 愿,面对着败国的帝王,却没有喧之于口的机会,气馁了,袁紫烟兴起了不如归去,还我本 来面目的念头。   这一夜。   袁紫烟又观天象,东北王气西南来,已逼近长安所在。   袁紫烟大大的吃惊了,怎生来得如此一个快法,我既然到了长安,岂真要空入宝山,袖 手不管?   难道已有身具道法的人,渗入了内宫,潜伏在帝王的身侧,像我袁紫烟一样?   是的!我能想到的,别人自是也能想到。   但,是谁呢?   是他,还是她?   袁紫烟打消了归去的念头,决心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隋炀帝虽然荒淫无道,但绝不是一个糊涂无能的人。   这中间必然另有隐情。   事实上,袁紫烟心理上受到另一种冲击,也是使她留下来的一个原因。   长安的繁华景色,内宫中惊燕斗艳的纷扰,早已隐隐地渗入了她平静的内心,不觉间生 出了百花齐放争颜色,三干佳丽谁多娇的好胜之念。   毕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啊!自负才色,不惶多让,如何能忍受隋炀帝对她的冷落。   袁紫烟留心观察之下,发觉隋宫中的警卫,表面上蝶飞花舞,只见宫女穿梭行,不见有 禁卫走动。   但真正的戒备却是森严的,那些巡行于宫墙之外的武士,一个个年轻精壮,不但受过严 格的训练,而且都有着相当造诣的武功。   一些禁军领班,更不乏杰出的人物。   袁紫烟不知道,这批卫守皇宫的禁军有多少人马?   但他们是天下最精锐的军士。   如果戍守长安的兵马,也是这样精良的军士,那真是天下无敌的一支大军。   能训练出这么一批精良的军马,绝不是一个庸碌无才的皇帝。   袁紫烟很想见统率这批宫卫禁军的首领,是个什么样人物?   因为,入宫来三个月之久,竟然未见他出现在皇上身侧。   不知是隋炀帝宫禁森严,末得宣召不能入宫呢?还是他不愿擅入这齐集天下美女的宫 廷。   袁紫烟入宫三个月了,发觉能在宫中走动的男人,只有太监、保护宫廷的禁卫军,也只 能守卫在宫墙之外。   这千百美女集居的后宫,竟也是男人的禁地。   这是一个残忍的禁令,千百美女,只能面对一个男人,连冒死偷尝一下禁果的机会,也 被防范得点滴不漏。   袁紫烟开始留心到军国大事,很快地发觉了有几道十万火急的奏章,也被弃置在御书房 的龙案上。   隋炀帝两月不朝,竟然也未到御书房去过。   袁紫烟偷入了御书房,拆阅几道火急的奏章。   果然,都是请求赈济,旱涝灾情,提调军兵,进行抚剿匪乱的紧急大事。   隋炀帝似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是的!星火已燃,燎原的火势,已经为期不远了。   袁紫烟开始了多面的观察,发觉隋炀帝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练武有成,精于保养的隋炀帝,虽然纵情酒色,但却有着善自珍摄的本领,怎会一下子 垮了下来。   袁紫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袁宝儿。   那是太原留守李渊晋献皇上的一个美女,也是隋炀帝近日的新宠。   这种事常常发生,本不足怪,在众家夫人的争宠之下,竟以搜罗到的美女奉献,三五 天,就会有一位新美女奉侍帝王,各院夫人,借新宠以固旧爱。   但袁宝儿似是改变了这种情势。   原本不留心隋炀帝风流韵事的袁紫烟,也不得不改变了,开始暗中查访。   果然,很快地发觉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隋炀帝雨露普施的行为,似未改变,轮流在各院夫人处留宿,但五更天之前,必会离 开,悄然的赶往“琼花院”。   那正是袁宝儿住的地方,似是已到了非卿不欢的境界。   袁紫烟身怀无上奇术和绝世武功,但却没有处理事情的经验!尤其是这种男女间情爱纠 缠。   发觉了危机所在,但袁紫烟仍然是束手无策。   这日,隋炀帝和萧皇后饮宴于显仁宫中,这本是每月一次的定例,是皇上和皇后单独相 处的时光。   隋炀帝虽然风流,但对萧皇后一直保持了相当的尊重,这一天的宴会,十二院正式列名 的夫人,都不能参加。   但萧皇后却表现了泱泱风度,邀请了十二院的夫人,全部与会,袁紫烟是奉命伺酒的女 官。   十二院夫人,各带着两个院中最美的宫女,盛装而来,希望争取到隋炀帝的青睐,多一 次的留宿宠幸。   美酒、佳肴的欢宴,也是竞艳争宠的斗争。   袁紫烟原希望能借此机会,仔细观察一下袁宝儿,可惜袁宝儿竟未受到萧皇后的邀请。   因为,琼花院的袁宝儿还未正式被册封夫人。   十二院各具姿色的夫人,二十四个美丽的宫女,再加上风华正盛的萧皇后,和袁紫烟率 领的一批伺酒女嫔,无一不是由各地征选而来的美人。   北地胭脂,南国佳人,聚集在一堂之上,全都打起精神,摆出了无限风情,讨好这个风 流皇帝,看得人眼都花了。   但隋炀帝似是没有快乐的感觉,萧皇后发觉了,也想起了琼花院的袁宝儿,那个讨人喜 爱的小美人。   于是,暗差女官,去请袁宝儿。   果然是对症之药,袁宝儿娇俏的身影,一出现显仁宫中,隋炀帝立刻笑了,举起手中的 酒杯,敬向萧皇后道:“知朕者,御妻也!”   萧后微微一笑,道:“宝儿可人,妾对她也有着眷恋难舍的感觉。”   话虽说得婉转,但她心中却有不安的感觉,隋炀帝似已有渐集于袁宝儿一身的倾向。   十二院夫人,也都有着危机临头之感,对帝王,她们早已有非我独属的认识,只求能常 沾雨露,保住一院夫人之位,但如三千宠爱集一身,那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从此难见君王面 了。   心中虽有无限忌妒,但仍然得装出一脸笑意。   袁宝儿缓步行来,只对隋炀帝微微一笑,却转对萧皇后行了过去,拜伏于地,道:“妾 婢叩见娘娘干岁!”   萧皇后一把挽起,笑道:“不用多礼。”   袁宝儿目光四顾,福了一福,道:“见过众家姐姐,宝儿少不更事,有什么失礼之处, 还望诸位姐姐指教。”   隋炀帝哈哈一笑道:“宝儿,诸位夫人、妃子,都是朕的爱卿,朕之所爱,即众卿所爱 也。”   话说得很明白了,再不知趣,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十二院夫人全都站起来,举起酒杯,向着袁宝儿道:“宝妹妹天资国色,我见犹怜。 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隋炀帝急急把面前的酒杯,递给袁宝儿。   冷眼旁观的袁紫烟,只看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她们都是冠绝群芳的美女,才色兼 备,却全活在一个男人阴影之下,既可悲,又可怜。”隋炀帝不待袁宝儿喝干杯中之酒,已 把袁宝儿抱入怀中,笑道:“宝儿年幼,不能喝,朕代她喝了。”   隋炀帝取过宝儿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爱恋之深,已难自已。   袁紫烟凝神望去,发觉了这个仅仅十五的小佳人,全身的肌肤,都泛着桃花一般的颜 色,脸上带着娇稚的微笑,充满着弹性的肌肉,散发出一种醉人如酒的诱惑,也不禁为之心 动。   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尤物?集娇、媚、色、妖于一身。   勿怪隋炀帝对她迷恋日深。   她进宫一个月,隋炀帝连设在内宫的御书房,也未去一次,能抽出的时间,都和她腻在 一块儿了。   袁宝儿轻轻拉开了隋炀帝紧抱柳腰的双手,带着三分娇羞,道:“皇上,宠坏宝儿 了。”   隋炀帝笑道:“朕历经天下颜色,论风华御妻第一,十二院夫人,是春兰、秋菊极其 美,妃子、才人,个个多娇,但如论娇媚、可人,就非宝儿莫属了。”   袁紫烟暗道:“我哪里不如别人了?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皇上,国事为重啊!”袁宝儿娇甜的声音,幽幽动人的说道:“皇后,妾婢,和众家 夫人姐姐,都希望国基永固,皇上万寿无疆。”   隋炀帝沉了一阵,道:“世无百岁英雄,万寿千年的仙道之举,朕也不去想它,能得众 卿家这等绝色美人,使朕活得十分快活,军国大事,自有百官为朕分劳,朕如事必亲恭,岂 不要冷落了众位卿家。”   真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亡国之君。   袁宝儿忽然笑了,笑的百媚横生,罗袖挥动,伸出了纤纤玉指,握住了隋炀帝的右手, 一股浮动的香气,扑向了隋炀帝。   袁紫烟也闻到了,竟也心神一荡。   她修为深厚,立刻感觉到这种香味,不是女人身上的体香,而是一种精心调配的香,引 人欲念,勾人魂魄。   果然,隋炀帝忍不住了,不管皇后在侧,嫔妃环伺,竟把袁宝儿拥入怀中,站起了身 子,大有迫不及待之感。   好霸道的香气!   袁紫烟心生警惕,屏住呼吸,运气排出了吸入肺腑的香气,神志顿复清明。   转头看去,只见萧后和十二夫人,个个红晕双颊,痴痴地望着袁宝儿。   女人尚且如此,隋炀帝就不能看了。   这时,一个身着红袍,手中捧着奏章的年轻官员,冲开拦阻的太监,快步行了过来。一 膝跪地,道:“兵部侍郎兼宫卫统领,宇文成都,叩见皇上。”   好大的脸子!隋炀帝大感不悦。道:“恃宠而骄,擅闯后宫,不怕朕杀了你么?”   “皇上恕罪,成都冒死惊驾,实固国事紧急,不敢延误,伏乞吾皇垂察。”   袁宝儿身上散发出的奇香,配合她娇媚之态,勾起隋炀帝的欲火,已燃烧红了他的双 颊,哪里还有心听闻国事,冷冷地说道“有事明日早朝再奏!”   抱着袁宝儿,向前行去。   “皇上,已三个月未上朝了!”   隋炀帝置若罔闻,头也未回一下。   袁紫烟暗暗叹息一声,再也忍不下了,罗袖轻拂,冷风四起,扫过了萧后和十二夫人, 也扫过了隋炀帝。   萧皇后和众夫人尽复常态,也逐走了隋炀帝焚身欲火,一下子冷静下来,放开了袁宝 儿,回头说道:“成都!”   “臣在。”   “你说有紧急国事,是什么事啊?”隋炀帝似是由迷醉中清醒过来。   袁紫烟一直留心着袁宝儿,看到她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平静,妖媚 之态,亦然消失。   一个清雅庄重的袁宝儿,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才是真正的袁宝儿,一个清丽绝俗的小佳人。   袁紫烟暗暗吃惊,忖道:“这个美丽的小尤物啊!能如此控制神态、表情,瞬息间千变 万化,术法之精,实非等闲。”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皇上,九江、晋江、马邑、曹州、河南、南阳,乱民造反不下数十万,各地州府,多 被攻陷。”宇文成都侃侃而谈,道:“烽火之下,民不聊生,再不提调大军,能将抚剿,恐 将野火燎原……”   “有这等事,朕设百官,任州府,各有专司,为什么不能为朕分忧,早日弭平乱源 呢?”   “这…”成都不敢说。   “说吧!朕恕你无罪。”   “皇上天威,调动兵马,动支库银的权力,全握于皇上之手。”宇文成都道:“没有皇 上的谕旨,百官都无能为力!”   隋炀帝似乎是很满意君权的威望,一手握天下的治乱,万民的生死,笑一笑,道:“如 此大事,怎不早一些呈上奏章呢?”   “皇上,十二道紧急奏章,都积压在御书房龙案之上。”   “嗯!”隋炀帝想到积压到高达数尺的呈阅奏章,不禁生出烦恼,微微一皱眉头,道: “六部公卿、谏议大夫,怎不面奏于朕呢?”   “皇上已三个月未朝!”   “朕有三个月未上朝了吗?”   “是!就是设在宫内的御书房,皇上也有一个月未去过了!”   宇文成都意气昂扬地说:“公卿大人,求见面圣者,不下十余人,只是宫禁森严,未得 宣召,不能入觐,鹄候竟日,臣得皇上恩赐,兼任宫卫统领,得有出入宫门之便,才有冒死 面圣的机会,耿耿此心,请恕臣犯驾直言之罪!”   “成都,起来吧!”   “谢主隆恩!”宇文成都缓缓站起,垂首而立。   隋炀帝仰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叹息一声,道:“江山如画,后宫多娇,成都,只怕朕 很难得到这两全其美了。”   宇文成都道:“大隋朝帝基牢固,能将众多,只要皇上一道谕旨颁下,大军出动,不难 一鼓扫平六路尘烟。”   “说的好!成都。“隋炀帝拍着宇文成都的肩膀,笑道:“你牧场夺魁,一日间连败了 七十二位好汉,朕有你这样一员虎将,何愁六路尘烟不平?”   就由你统帅大军,扫平乱源,朕封你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克日出师,得胜归 来,就在这显仁宫中,设筵为你接风!朕将尽出宫中美女,为你祝贺。”   这样一个善于用人的皇帝,你能说他昏庸吗?   “臣遵旨……”   “皇上,大才小用了!”袁紫烟突然开了口,道:“真正的危机在京师,把宇文将军这 样的勇武之士,遣差于外,使禁宫空虚,如何能对付侵犯皇宫的强敌,保护皇上的安全 呢?”   她已经忍耐太久,天象的急速变化,袁宝儿的惊人术法,已显示出危机迫在眉睫。   “什么?”隋炀帝有点讶异,忿怒地说:“什么人敢犯皇宫,危言耸听,惑乱人心,惊 吓了朕的众家美人,杀……”   目光转注到袁紫烟的身上,顿然住口,杀无赦,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紫烟的美丽,是那种飘然出尘,灵气逼人之美,具有仙女之姿,天人之间的雅丽。   隋宫多娇,尽收天下颜色,但隋炀帝却从未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美丽。   “你是……”   “嫔女袁紫烟。”   “噢!入宫多久了,朕怎么从未见过……”隋炀帝完全忘去了追问危盲耸听的事,全部 精神都用在凝注袁紫烟的身上,道:“一向在哪座宫院当差?”   袁紫烟的四周,似是浮动着一层云气,隋炀帝很想看个清楚,却是总难如愿,有如看雾 中之花。   朦胧中的美丽,给人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   隋炀帝两度抬起手来,揉搓自己的眼睛。   “入宫三个月了。”袁紫烟淡淡的笑道:“一向奉派在皇上身侧伺酒。”   “朕之过也,朕之过也!”隋炀帝用力的拍打着脑袋,用自虐表达出内心中的懊恼。   每日的追逐打雁,竞不知天鹅在侧。   这似乎是比他听到六处匪乱的报告,更令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昏庸,充分表现出他追逐美 色的执着。   袁宝儿已看出隋炀帝被袁紫烟另一种清雅之美所吸引,心中甚感吃惊,入宫一月,竟未 能发觉后宫之中,有这么一位灵慧绝世的高人!   她实在太大意了!   原本要诱使隋炀帝表现出汇集宠爱于一身,让皇后和十二院夫人,心生妒恨的目的,已 难达成,这一仗败得很惨!   “皇上。”袁宝儿微笑如花的道:“妾婢告退了?”   “好!好。宝妃果然可人。”隋炀帝笑道:“朕重重有赏。”   摆明了一副喜见新人,忘旧人的姿态。   “多谢皇上。”袁宝儿娇笑依然,看不出一点妒忌的神色,接道:“紫烟姐姐,好好池 照顾皇上啊!”   柔柔细语中,带着一阵香气,飘然而去。   “妾婢恭送宝妃娘娘。”袁紫烟缓缓向下跪去,心中也十分震惊袁宝儿的应变能力。   不论袁紫烟是否愿意?但袁宝儿已是住入“琼花院”的妃子身份。   一只手伸了过来,挽起了袁紫烟。   是隋炀帝,借机会紧紧地握住了袁紫烟纤巧的玉手。   袁紫烟没有挣脱,也不能挣脱,谁敢拒绝帝王吃豆腐呢?   事实上,隋炀帝是帮了袁紫烟一个大忙,她根本不愿跪下去。   她只是借长裙掩遮,盘收了双腿,摆出个下跪的姿势,皇上伸手一握,也就借势站起身 子。   隋炀帝近在咫尺,并未发觉。   上百只的美女眼睛,也未发觉。   那是很高明的武功技艺,硬把一双修长的玉腿,盘收得不见破绽。   但袁宝儿看到了。   袁宝儿正回过头来,想表现一下谦逊的礼貌,准备拉拢这个灵慧的美女了。   但却发觉了袁紫烟全身在空中虚浮着,似是心中已存了一种敌意,不禁大大一震,却仍 能不忘掩饰,挥手一笑,道:“姐姐请起,小妹当受不住。”   她遥遥一礼,转身而去。   袁紫烟的举动,也没有瞒过宇文成都。   他是个身负绝顶武功的高手,耳目灵敏,洞察细微。   但这个发现,使得宇文成都心中震动极了,他夜巡内宫,已发觉袁宝儿是身怀奇技的人 物。   因宝儿是隋炀帝的宠家,不敢贸然下令调查,只能在暗中留心。   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袁紫烟来,她入宫三月,自己却全无察觉,比起袁宝儿,似乎是更 为可怕了。   “成都,不要叹气!咱们到御书房去,朕要和你研商一下,抚剿六路乱匪的国事!”   清醒时的隋炀帝,实在是个知人善任的精明帝王。   “是是是!臣在候驾。”宇文成都恢复了镇静。   “紫烟,一起来吧!”隋炀帝挽住了袁紫烟的右手,举步向前行去。   隋炀帝望着堆满御案的奏章,有些气馁地说道:“成都,你才兼文武,替朕分劳,检阅 一下这些奏章,选出一些重要的给朕批阅。”   宇文成都道:“皇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拨款赡灾,以安民生,剿灭乱匪,以振民 气。国事虽然纷陈,但大局尚未紊乱,暴民平定之后,就不难理出一个头绪了?”   隋炀帝虽在静听宇文成都的意见,但双目如贼,不停地在袁紫烟身上搜觅,看的袁紫烟 脸都红了,只好微垂螓首,含羞浅笑。   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但袁紫烟的美丽,是清秀、飘逸的仙姿玉容,不带惑人的妖气。   所以,隋炀帝还很清醒,也听清楚了宇文成都的奏章。   “派高颍代朕放济赈银,韩擒虎提调大军,分剿六路乱民,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高颍清廉,望重一时,由他出面发放赈银,实为第一人选……”宇文成都 道:“韩擒虎一代名将,年事虽长,余威犹存,不少统兵之帅,多为他的旧属,由他总绾总 符,乱事指日可平了。”   朕拨库银百万两,由高颍携往赈灾,不足之数,由各道州府筹垫,抵缴来年粮赋。”隋 炀帝道:“封韩擒虎为六路都招讨,提大军三十万,克日出师,朕给他一年限期,平灭六路 尘烟,时间是否够呢?”   宇文成都笑道:“再授他尚方宝剑,节制各道军兵,便宜放手行事,抚剿并行,分路进 兵,一年应该够了。”   “好!朕这就发下诏旨。”隋炀帝召来太监,亲书诏旨,走笔如飞,片刻而就。   袁紫烟冷眼旁观,看他处事的果决英明,实在是个才情纵横的好皇帝,如果,他肯把三 分之一的精力花在朝政上,大隋朝绝不会有亡国之忧。   诏旨颁下,隋炀帝似是受了一番委屈,摇摇头,叹道:“成都,这积案奏章,既非什么 大事,就由你代朕处置丁吧!”   “皇上,这个成都怎敢承担!由成都会同禀笔太监,整列条陈,再请皇上决示吧?”   宇文成都表现出了绝对的尊敬。   “好吧!”隋炀帝已显出极不耐烦的神色,拉住袁紫烟离开了御书房。   看出隋炀帝的不悦神情,宇文成都不敢再多言了。   虽然,他想提出袁宝儿一些可疑的事迹。   袁紫烟回顾了宇文成都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她发觉了宇文成都以目示意她,此时不宜多言。   袁紫烟想不通,她已明白的说出来,危险在京都,泄漏出天机,隋炀帝为什么不追问 呢?   她原想御书房一番深谈,能取得隋炀帝的信任,也取得宇文成都的合作,用宫廷禁卫的 力量,展开扑灭王气的工作,以挽救一场杀劫。现在看来已非易事。   隋炀帝直奔正房,两个坐在厅房的宫女,一见隋炀帝突然到来,急急跪下接驾,隋炀帝 却一挥手,把两个宫女撵了出去。   隋炀帝放开袁紫烟,大喘了两口气。   袁紫烟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这是处很奇怪的地方,像一处寝宫,却不见床帐, 两张太师椅上,铺着粉红色的坐垫。   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放着细瓷茶壶和四个瓷杯。   最奇怪的一张奇大的木椅上,覆盖着粉红色的绿花被套。   袁紫烟看不懂是什么地方,也不懂房中的设备作用。   她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逍遥居!”隋炀帝掀去大木椅上的粉红披套,笑道:“紫烟,坐上去试试看?”   袁紫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忖道:“你是一国之君,怎的还童心未退,这不过是一张大 木椅罢了,有什么好试的?”   帝王是拥有绝对权威的人!一句话决人生死,没有人敢违抗他的令谕。   但袁紫烟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竟然站着未动。   “坐上去啊!”   隋炀帝诡异的笑着,扶着袁紫烟行近木椅。   “这个顽劣的皇上。”袁紫烟心中忖道:“我要借助他的权势,完成拯救万民苍生的功 德,倒是不宜太过忤逆他,坐就坐吧:难道这张木椅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成?”   在隋炀帝半推半扶下,袁紫烟坐上了大木椅。   柔软的椅面,似是用锦缎织成,坐上去相当的舒适。   隋炀帝笑得更诡异了,拿起袁紫烟的双腕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道:“这叫逍遥椅, 朕要巧手的工匠制成。”   “这样一张木椅,有什么用处呢?”袁紫烟道:“不过,坐上来到很安适。”   “那就好!”隋炀帝突然一按机钮,大木椅扶手之上,立刻伸出两道铁箍,紧紧地把袁 紫烟双腕扣在了扶手上。   袁紫烟一皱眉头,道:“皇上,这是干什么呀?”   “紫烟,看上去,你是个很倔强的人,朕自知说服你不太容易啊!”   “我不太明白!你有话,尽管说个清楚!”袁紫烟的神情十分镇静,道:“你是皇上, 谁敢不听呢?”   木椅突然开始快速的旋动,椅背也向后倒去,另一道铁箍,伸了出来,扣紧了袁紫烟的 柳腰……   不用再问什么,袁紫烟已明白了,逍遥椅的用途,是帮助帝王征服倔强女人的调和设 备。   袁紫烟突然升起了怒火。   “紫烟!朕不会辜负你的,事毕之后,朕封你一院夫人!”   袁紫烟长长吐一口气,强忍下怒火,冷冷地说道:“男女相悦,也不用把手脚、身体, 用铁箍箍起来!这不是求爱,是强暴!”   “强暴!”隋炀帝愣了一下,笑道:“我懂,不过,我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出 这句话来!”   “你能作的出来,别人为什么不能说!”袁紫烟道。   “紫烟,不要生气,朕只是好玩啊!”   “哼!大隋朝的江山,就快被你玩完了!”袁紫烟道:“再这样玩下去,只怕一年也玩 不到了!”   隋炀帝呆了一呆,道:“紫烟!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不能胡说啊!”   “一点也不胡说!东北王气西南来,已然逼近长安。”袁紫烟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吗?”   “朕确实感觉不到,你又怎么知道呢?”   “看天象啊!”   “看天象?”隋炀帝道:“天象有什么变化?”   “三垣星宿,已快被困住了,你还玩的开心啊?”袁紫烟道:“一旦紫微晦昧,你这个 皇帝就作不成了。”   “有这么严重吗?朕不过喜好游乐,区区小事,上天星文也会垂象吗?”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天意如此,我也帮不上忙了。”双手微挣,铁箍断裂,柳腰微 摆,整座逍遥椅片片碎散于地。   隋炀帝呆呆地站在一侧,茫然地看着袁紫烟。   袁紫烟冷冷说:“明天,我就要离开宫廷,任你这个风流皇帝,自生自灭吧!”快步行 出了逍遥居。   隋炀帝没有阻止。   事实上,他已心知无能阻止,甚至袁紫烟要伤害他,他也已无能逃避。   袁紫烟真的准备了,和皇上闹个水火不容的局面,借重他权势挽救苍生的愿望,已难实 现。   这长安深宫中,无她留恋的地方了。   幽居在深宫的嫔、妃、才人,大概没有一个会拒绝帝王的要求。   她们每日整理姿容,涂脂抹粉,不就是盼望着这一天吗?有的人苦苦等待了三五年,才 遇上这个机会,也有人盼望到人老珠黄,两鬓斑白,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袁紫烟不是喜欢隋炀帝,无法敞开心怀接纳他,但在了解了宫中的情势,隋炀帝的为人 之后,也隐隐的生出了奉献的心态。   只有任他求得到云雨之欢后,才有和他畅谈的机会,才有得到他完全信任的可能。   但她忍受不了隋炀帝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手段,不能接受强迫性的占有……   她忽然想到,当时如果一个耳光甩过去,不知道隋炀帝会有些什么反应?   想到了开心的地方,袁紫烟笑了,倒是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打他一个耳光。   她只身而来,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东西!看看居住三个多月的小巧雅室,比起终南山的 “青莲洞”是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那里北风凛烈,见不到盛开的花朵,只有高大的古松,承受着霜、雪的冲击。   今夜再住一晚,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好好的睡一下吧!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竟然真的睡着了。   睁开眼来,天已入夜。   今夜,应该去查看一下天象的变化,但袁紫烟懒得看了,管他呢?   帝王的成败,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决定回终南山了。   雅室外有灯火在闪动。   袁紫烟向外望去,只见四个太监执着纱灯,静静地守在室外。   他们似是不敢太过接近,却站在相当的距离之外。   “好啊!派人监视我了,大概准备要宫卫来抓了……”袁紫烟心中忖思道:“我倒要看 看宇文成都训练出来的宫卫,能有多大的本领?   那些号称万夫不当之勇的十大副统领,有些什么惊人的技艺,甚至宇文成都的本人,又 有什么过人之处?”   悄然打开木门,袁紫烟缓步而出,移动了几盆秋菊,摆在门口,回房去掩上了木门,盘 膝坐在床上。   袁紫烟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就有了反应,步履声行近过来。   袁紫烟心中暗道:“好吧!你能破了我的乙木小阵,再出手打发你吧!”   门外响起了悉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撞击东西。   袁紫烟闭目而坐,不予理会。   “紫烟,开门呀,我是皇上。”   袁紫烟心跳动了一下,忖道:“怎么亲自来了,你那快被袁宝儿掏空的身体,就算有一 身炼成的武功;只怕也承受不住我一掌反击了。”   心中念转,口中冷冷说道:“有本领就自己进来吧!”   “进不去啊!怎么景物全变了。”隋炀帝道:“好像是古木丛林一般,无路可通。   袁紫烟微微地笑了,这小小的乙木阵,还真的很管用啊!   “紫烟!我都快迷失方向了,请开门吧!朕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明天就要走了。”袁紫烟道:“我不想大闹一场,毁伤你的皇宫内 院,但我也不能容忍你的宫卫惊扰我,回去吧!好来好散嘛!”   “紫烟,我要撞上一棵大树了!”隋炀帝道:“我没有强暴你的用心,我只是想让你惊 奇一下!”   “哼!惊奇一下,那种恶毒的设计,伤害了多少少女?”   “是是是!朕以后,再也不用这些东西了,开门吧!朕还有很多事和你商量!”   “不用了,我决定要走了,不想再理会你的事情!”袁紫烟道:“别再烦我了。”   “紫烟!你真的这样忍心么?你混入深宫,一定有很重大的目的,朕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啊!”   “我却懒得再理你了!回去吧!你有十二个夫人!无数的才人、嫔妃,别再想打我的主 意了。”袁紫烟道:“我要完完整整来,再完完整整地回去。”   “紫烟!听我说啊!我有事求你!”   完全没有了皇帝的尊严,叫声中充满着哀求。   “不要听了,你快走吧!我掩上耳朵了。”   袁紫烟吃了秤砣铁了心,伸出双手,掩住了耳朵。   以她的修为之深,就算重楼深锁,也可以听到十丈外轻轻的声息,掩上双耳,只是一种 自然的本能!   她!仍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啊!   良久之后,袁紫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忖道:“真的走了,这个没有耐性的皇帝,我们 缘尽于此了。”   缓缓站起身,脱下嫔女的衣眼,也脱下一身烦恼,暗道:走吧!”何必一定要等到明天 呢?既然决心绝去尘缘,又何必多受一夜煎熬,我已尽了心力,余下的就是在劫难逃了。   袁紫烟换上了青色的衣袍。   那是终南山修道时穿着的衣服,去意既决,还我本来面目。   缓缓打开房门,天爷啊!九五之尊的皇上,直挺挺地跪在门外。   他真的很伤心,双颊上的泪水一直不停地滚下来。   袁紫烟茫然了,叹口气,道:“你这是干什么?”   “求你呀!我进不去你的房门,也见识到了你术法的厉害,只好求你开门了。”隋炀帝 道:“想不到世上真有你这样的奇女子。”   袁紫烟移开几盆秋菊,扶起了隋炀帝道:“进来吧!”   说也奇怪,只移开几盆菊花嘛!   立刻恢复了旧时景观,小巧的雅室,幽静的庭院。   隋炀帝呆了一呆,打量着袁紫烟的衣着,道:“你穿的什么衣服?”   “村女衣服啊!我来自山林中,再回山中去。”袁紫烟道:“这才是我本来的真面 目。”   “不能走啊!”隋炀帝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了袁紫烟,道:“朕知错了,不应该开这 个玩笑!留下来吧!要朕办什么?只管吩咐,朕全都会依你!”   这哪里像是君王的口气,极尽委婉,泫然欲泣了。   袁紫烟心软啦!任他紧紧的搂抱着,低声说道:“真的想要我留下来?”   “是!”隋炀帝回答的斩钉截铁,道:“日月鉴我心,朕如言不由衷……”   要发誓了,但却被袁紫烟的一只玉手,堵住了嘴巴,道:“皇上,你是天下的至尊啊! 怎可口出戏言?”   “紫烟!你如走了,朕将终生怀念不息,生活的不会快乐,这个皇帝,干的什么味道 呢?”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坐下来,我们好好地谈谈!我混入宫廷来,心无私欲。”   隋炀帝立刻放了袁紫烟,道:“朕这厢洗耳恭听。”神情竟也变得庄重起来。   袁紫烟搬过室中的锦墩,道:“坐下呀!”   “紫烟!你说东北王气西南来,指的是什么地方?”   隋炀帝缓缓坐下,伸手去拉袁紫烟,把她揽入怀中,但触及到袁紫烟的衣服时,立刻又 收了回来。   一国之君的霸气,似乎已完全消失了。   袁紫烟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沉吟了一阵,道:“大概在太原附近……”   “李渊。”隋炀帝皱起了眉头,道:“不会吧!他上月才晋献袁宝儿,如有二心,怎会 把宝儿那样的美人送入长安的宫廷中,朕相信他花了不少时间,才能访查到宝妃那样的美 女。”   袁紫烟暗暗忖道:“你认为天下的英雄人物都像你呀!日夜追逐女色,爱美人重过江 山。”   “说的是!朕应该怎么做呢?”   “宫卫统领宇文成都训练了—批勇猛的武士,也罗致了不少江湖高手。”袁紫烟道: “如若能善用这批武士,扑灭崛起的王气,以固大隋朝的国基,并非难事。”   “对,未雨绸缪,明天朕召见宇文成都,让他查访李渊的反迹,找出实据,朕就处死李 氏一门,以绝后患。”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宇文统领的武功,十分高强,但妾看天象运行,是受到了人力 的干预,必有高人在幕后主持,那就不是单凭武力,能够解决了。”   隋炀帝奇道:“人力能干预天象?”   “是!术法精湛的人,以步罡踏斗的奇术,促使天象加速运行。”袁紫烟道:“当然, 它还要借助人力……”   “紫烟,怎么不说下去了,朕在听啊!¨   “妾婢已泄漏了太多的天机。”袁紫烟道:“再说下去,妾婢恐要遭到天谴了。”   “既是如此,朕不追问!但宇文成都乃朕手下第一勇士,他如不能胜任,朕到哪里再请 高人帮忙呢?”   “皇上,紫烟就是为此下山的。”   “噢!朕竞虑未及此,不过,让你亲冒矢石,千里奔波,朕心何忍呢?”   “皇上,妾因此而来,一为大隋朝的江山,二为天下黎民,三为教训一下妄加干预天机 的狂人。”   “卿家定要如此,朕也只好照办了,明日宣召宇文成都,由他来辅佐卿家……”   “妾无意追求权势名位!但这件事关系着国脉民运。”袁紫烟道:“如不能授予生杀大 权,那就无能为力了!”   “朕明白,朕授你尚方宝剑,生杀于夺,如朕亲临,朝中百官,封疆大吏,如若谋反有 据,卿家可先斩后奏。”   真是简单啊!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一件如此重大的事情。   对隋炀帝决断的明快,袁紫烟也不能不佩服了。   “紫烟,朕爱江山,更爱美人,卿家忍心负我么?”神情黯然,似是极力在控制着心中 的悲凄。   一下子把国家大事,转向男女间的情爱上。   袁紫烟呆住了,吁口气,道:“皇上,你……”   “紫烟!朕要封你为一院夫人,希望卿家……”   “我不要夫人的名号。”   “好,好,朕封你为禁卫统领,护国大法师,加赐提调各路军马的大权。”   “可是,我一旦身膺重任,军务匆忙,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到儿女柔情。”   “朕绝不相强,卿家在军务空暇之时,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朕饮酒赏月,朕就很满足 了。”   袁紫烟没辙了,摇摇头,道:“皇上,你可是真会缠人哪!”   隋炀帝缓缓伸出手去,想脱下袁紫烟的衣服,手指竟然有点颤抖。   他有数千次上床的经验,可从没有动手去帮女人脱衣服的经验。   袁紫烟早投降了。   她心中明白,如不让这个皇帝得偿心愿,这码事,就会没完没了。   何况,隋炀帝求爱的方法,是那么专心一志,百般顺从,也让袁紫烟有些感动。   袁紫烟得到了绝大的权势,可也赔上了清白的身体。   袁紫烟得到君王宠幸的事,很快的传遍了宫廷。   但江山不改旧颜色,袁紫烟拒绝了一院夫人的封赐,也没有华屋结采纳喜气,众多宫女 紧相从的新宠气派。   她选择的住处,竟是几遭强暴的“逍遥居”。   当然“逍遥居”不再沿用旧名了,改作了“青莲小馆”。   她要隋炀帝履行承诺,不再用霸道的“逍遥椅”强暴女人,干脆占据了这个地方。   就算她们仍愿意吧!但那种铁箍加身的禁制,除了可满足男人暴虐的快感之外,实在缺 少郎情妾意两相投的气氛。   袁紫烟由众多的宫女中,选出了两个资质优异,才慧过人的小姑娘,作为贴身的女婢, 传授她们简易的奇术,便于速成的武功,以供差遣,赐名莲儿、巧儿,也改穿着紧身的短衫 长裤,有别于一般宫女。   隋炀帝再三的请求下,袁紫烟也只肯留下了八个精于理事的宫女,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十二院的夫人,都来拜访新宠,看到了“青莲小馆”的简陋布置,心中甚感讶异,也对 袁紫烟另有一番评价。   萧皇后也来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确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才慧。接着说道:   “皇上天性放荡,哀家也无意阻止,只是为他的身体担忧,现下的情景,是一日无宝儿 就龙颜不欢,哀家真是忧心如焚了。”   “皇后,这方面妾婢倒可略效微劳。”袁紫烟道:“妾婢粗通医道,可以开个药方,由 皇后出面,煎煮之后,让皇上服用。”   萧皇后有些惊喜的道:“很有用吗?”   “立竿见影。”袁紫烟道:“皇上会很快感觉到药力的神妙!不过,妾婢担心的是,如 此一来,会不会使皇上更难自禁……”   “紫烟,顾不得那么多了,救他要紧。”萧皇后幽幽的说道:“看他形色日衰,哀家心 中急痛交作,何况,宝儿的娇媚,如磁吸铁,皇上放纵,已成习惯,就是不服药物,也难自 禁,那不是要他的……”   想说要他的性命,但话到口边,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咒言帝王龙驾早崩,可是抄家灭 门的大罪。   萧皇后也不敢宣诸于口。   “妾婢明白了。”   人红了,真能使天地变色,萧皇后纡尊降贵,不但亲来青莲小馆祝贺,还要和袁紫烟手 帕论交,这就不是十二院夫人能够得到的殊荣了。   送走了萧皇后,袁紫烟静下来,思索日后的处境,首先要宇文成都和他几个重要的副统 领,对她心悦诚服,才能使他们心甘效命,这就要一些手段了,如何能在不伤害对方的尊严 下,展现绝技,术法,得要费番思量,计划周详。   袁紫烟也发觉了为国效命,并不是单纯的和敌人以决生死,人事关系,也必需妥当应 付,才能化阻力为助力,水到渠成。   单是深宫内苑中,这些春花般的妃子、夫人,要应付起来,就叫人头大如斗。   袁宝儿也来了,带来了一阵香风和亲切的微笑。   她没有一般夫人、贵妃的气势,宫女随从,前呼后拥,只带了一个贴身丫头,而且,还 留在门外等候,进来的只是袁宝儿一个人。   “我是来向姐姐祝贺的。”袁宝儿微笑着说:“小妹资望浅薄,入宫不过一月,不敢和 众家夫人、贵妃争长短,抢先赶来,只好在一侧等候。”   说的好委婉,也表现了动人的诚恳。   袁紫烟忖道:如此可人的美女,形将视作寇仇,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是上天的捉弄?还 是人为的悲剧?   她口中却应道:“先后有序,长幼齿分,我应该叫你姐姐呢,还是妹妹呢?”   “妹妹罗!”袁宝儿笑道:“小妹是诚心攀交而来,还望姐姐有以教我,疼怜妹子!”   “言重了,宝儿妹妹。”袁紫烟淡淡笑道:“我无意和你争宠宫廷,道基有深浅,术法 各不同,就算我想和你争个一日长短,我也没有争宠的本领啊!”   “看起来紫烟姐姐对小妹有所误会。”袁宝儿凄凉一笑,道:   “天风吹落护花露,尤未盛开已成秋,道人不是悲秋客,间关万里相思愁!紫烟姐姐, 守得云开月明,希望能留个见面情缘。”   这话说的很坦白了,也道尽了心中的忧苦。   袁紫烟心中悸动了,这个红粉小佳人啊!一腔情怀,满腹愁肠,和她的娇娆美貌,完全 不相雷同,为什么呀?   袁紫烟道:“宝儿,你好像有痛苦。”   袁宝儿打断了袁紫烟的话接道:“我要和紫烟姐倾心相谈……”   “皇上驾到!”   隋炀帝的车辇已到了青莲小馆的门外。   “紫烟姐!有暇时请到‘琼花院’中小坐片刻,小妹……”   “好啊!你也跑到这里来啦!真是拣日不如撞日啊!快快摆上酒宴,朕要和两位爱妃, 喝个痛快。”   “皇上,这里太小了。”   “对!这里太小了,到宝妃的‘琼花院’去,哈哈!天上人间两美女,尽为朕收入后 宫,天下快乐事,莫过于此…”   “皇上,紫烟姐有很多重要事待理。”袁宝儿道:“你要怜惜她,别要把她给累坏 了。”   “说的也是!朕能兼得鱼与熊掌,却不能让日月同时争辉天上。”   “说到哪儿去了。”袁宝儿笑道:“紫烟姐仙容之姿,还不是被你霸占了,皇上,还不 知足啊?”   袁紫烟掩口微笑,犹带一分羞涩。   隋炀帝看看袁紫烟,又看看袁宝儿,突然纵声大笑,道:“上天厚我,上天厚我呀!朕 应该满足了,满足了……朕在想啊……”   真的想入神了,呆呆站着,不再言语。   “皇上,想什么呀?”袁紫烟道:“想的那么入神。”   “想入非非了。”袁宝儿低声道:“一定是折腾人的花样,让人又羞又怕。”   “朕在想!朕在想……”   说不出口了,但脸上却泛起兴奋的笑意。   袁紫烟摇摇头,笑道:“说吧!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是皇上啊!”   “他有点怕你,紫烟姐,你是小嫡人间的仙子。”袁宝儿道:“皇上想的很邪气,不敢 当你面说出来了!”   “朕深爱两位卿家,爱得太深了,倒也是有点畏惧。”   当面承认了。   “朕是否要说出来呢?”   自言自语,却又像征询两人的意见。   “说吧!我们洗耳以待,准备恭聆雅教呢?”袁紫烟好奇的说。   但袁宝儿却好像早知道了,娇媚一笑,道:“只怕是雅不起来呀!要是风雅事,就早说 出来了。   “虽不太雅,可也不是很邪,朕在想,如能和两位卿家共宿于一张龙床之上,那种左拥 右抱之乐,才是人间的至乐。”   “邪的厉害呀!”袁紫烟道:“你还真能说得出口?”   “朕本来不说的!拥在心里想想算了,是你们逼我说的!怎能怪朕呢?”   “耐心点等着吧!”袁宝儿笑道:“紫烟姐姐,忙完了国家大事!皇上再求她不迟。”   “你就要走了。”隋炀帝有些吃惊的说:“怎会如此一个快法,宇文成都检点兵马,总 也要十天半个月吧!”   “太慢了,妾婢明日会见宇文将军,三日内一定动身。”袁紫烟道:“皇上,等妾忍气 吞声北征归来,卸下征衣沐香汤,薄施脂粉侍君王,红袖添香夜读书,画眉之乐天地长。皇 上,小别胜新婚啊!”   “紫烟!护国北上,总得要三五个月了。”隋炀帝望着袁紫烟,无限爱恋地说:“以你 千娇百媚之身,纵马驰骋于万里风沙之中,朕心怎忍呢?”   “皇上多情,感于心,国事为重,皇上就忍耐几个月吧!”   “朕可以忍受数月相思之苦,可是,紫烟,朕现在要求的,只是一夕之欢,卿家何不成 全了朕呢?”   绕了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左拥右抱的床事上去。   袁紫烟呆住了,要她裸体相裎,和袁宝儿共事君王于一张大床之上,实在是一件令她为 难的事。   “紫烟姐,聪明莫过帝王。”袁宝儿叹息一声,道:“我们斗不过他的。”   对同床共侍一君王,这码子事,袁宝儿似乎是并不反对,为什么呢?她是别有用心乎? 还是要一窥袁紫烟的裸体之美,是否和她的形貌一样动人。   “两位卿家怜朕一片痴念,想是不会拒朕于千里之外了。”   说的委婉动人,痴的可笑又可怜,可是,非常有效啊!   袁紫烟苦笑一下,道:“缠人呀!早晚要被你折腾的魂兮归来?”   “紫烟姐姐答应了。”袁宝儿道:“还不快些谢过紫烟姐的大度包容,皇上,打铁不趁 热,冷了就打不动了。”   隋炀帝还真的听话,行近袁紫烟,深深一揖,道:“谢过卿家的厚爱。”   袁紫烟嗤地一声,笑了。   这个皇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笑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大放悲声的哭一场吧!   事实上,两个小美人各呈心机,一弹一唱,真不知道是隋炀帝折腾她们呢?还是她们在 捉弄皇帝。   那一夜,龙床上双凤伴凰,隋炀帝享受了人间的至乐。   一夜昙花匆匆逝,只留余韵共品评,明月普照三千客,也有美女也有僧。   明月一样照沟渠,也照寒江一钓翁,多少娆娇风流事,尽付明月一照中。   这是宇文成都统领的总部,宫墙外一大片青砖瓦舍。   宽敞的厅堂上,站立着十二个披甲武士,宇文成都亲率了四个副统领坐在下首一排太师 椅上。   四个副统领都是宇文成都的亲信,也是十大副统领中武功最强的四个人。   上首呢?上首坐着袁紫烟;身后分站着莲儿、巧儿。   厅堂中,鸦雀无声。   气氛肃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袁紫烟的脸上,看来都对她十分敬重。   但袁紫烟心中明白,这些人都在饱餐秀色。   这些赳赳武夫,江湖豪客,是无法用美丽统驭的,必需要真才实学,才能够使他们心悦 诚服。   “宇文将军。”   “属下在。”宇文成都站起子身子。   帝王的诏旨,使宇文总统领,官降一级,也成了副总统领。   说他心中不服气吧!一点也看不出来,肃然而起,一片恭敬神色。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将军仍是宫卫总统领,紫烟以护国法师身份,随行监军……”   “可是!”宇文成都道:“皇上已颁下诏旨,君令如山……”   “皇上那里由我去说。”袁紫烟道:“将军但请安心。”   “是!成都遵命。”   “将军请坐。”袁紫烟的目光扫掠过十二个披甲武士,道:“紫烟突然以宫中女官身 份,统率诸位英雄壮士,诸位有什么疑虑之处,我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回答。”   “国师,皇上诏旨,谁敢违抗,成都既归入麾下,他们怎会不服。”   “将军,我要的是他们心甘情愿,此后,锋镝相从,生死与共。”袁紫烟道:“如不能 推心置腹,真诚相对,那就很难奋勇向前,战无不胜了。   宇文成都叹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心有疑虑的,就向国师请教吧!”目光缓缓由 四大副统领的脸上扫过。   这是宫卫铁骑中,四个最难缠的人物,他们对袁紫烟取代字文成都的事,早巳心怀不 满,虽然袁紫烟已取消了圣旨颁示,让宇文成都官复原职,但是仍然在她护国法师的统率之 下。   男子汉、大丈夫要在一个红粉佳人手下听命,心中自不服气,宇文成都既然不阻止了, 那就借机会考考她这护国大法师,是不是名符其实,真有护国之能。   “末将山后刘飞鹏,请教国师,准备以何种手段,统率我等,争霸江湖,逐鹿中原?”   语气中虽然有点忿慨,可也留有余地,并未提出直接的挑战。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刘将军希望我以什么手段统领诸位呢?”   步步逼近,是诚心挑起对方的怒火了。   果然,刘飞鹏按耐不住了,冷冷说道:“如果末将直言,国师要拿出一些本领出来,才 能使我等心服。”   “说的有理。”袁紫烟道:“但艺分百家,各有短长,刘将军何不提出一个明确的办 法,让紫烟领教一下呢?最好是刘将军最精湛的技艺,一次便能分出胜负!”   这是挑战啦!   刘飞鹏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心中已经冒出激烈的怒火,哈哈一笑,道:“国师, 末将精通十二把连环飞刀,只不过飞刃无眼,伤了国师,如何向宇文统领交代?”   他不提皇上,只提宇文成都,显见宇文成都在他心中地位,是何等崇高了。   “飞鹏,是切磋一下技艺呀!”宇文成都急道:“你怎么能施展连环飞刀。”   “不妨事,宇文将军。”袁紫烟道:“我很想见识一下,什么叫连环飞刀?”   “国师一再相逼,末将只好放肆了。”刘飞鹏接了口。   “言重了,刘将军。”袁紫烟笑道:“请将军出手吧!”   刘飞鹏缓缓解下腰间一条宽大的皮带,拉开布套,十二把精光耀目的飞刀,赫然出现。   这是他成名的利器,向不离身,只不过用一个黑布套套了起来,束在腰间,就很难看得 出来了。   “请国师移驾厅中,末将也好献丑。”   心中的怒火已熄,语声也见冷静,果然是用刀的高手,刀已在乎,立刻复常。   “紫烟就坐在厅里,接下将军的飞刀,莲儿、巧儿,你们退出一丈。”   二女对望了一眼,退出丈外。   太托大了,宇文成都担起心来,他知道袁紫烟是皇上的新宠,伤了她,这个罪名,谁也 担待不起。   可是,怎么办呢?船至江心,弓拉满月,已经无法阻止了,   他只有暗作戒备,待袁紫烟身陷危境时,就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刘飞鹏取出了两把飞刀,分握两手。   这表示他双手都能施放飞刀。   “国师小心了。”   话出口,两柄飞刀分向左右投出。   差的太远了!   袁紫烟坐在他的正对面,两把飞刀,分向左右两边飞,难道飞刀还会转弯不成?   奇怪,飞刀真的转弯了,双刀一个大回旋。飞向了袁紫烟,而且速度也快了,一闪而 至。   这是回风刀,表现出了发刀人的手法,巧劲,都已入炉火纯青之境。   袁紫烟还在微笑,笑的宇文成都心头发毛,暗暗叫道:“姑娘啊!这是要命玩艺呀!你 还笑的出来。”   刀近两面太阳穴两尺左右,刘飞鹏也吓呆了,怎么不早躲呀!刀如闪电,现在,躲也来 不及了。   袁紫烟突然抬起了双手,两只纤巧的美丽的手,尖尖的手指,雪白的玉腕。   天啊!如此美丽的姑娘,就要溅血在飞刀之下,刘飞鹏后悔极了。   飞刀忽然不见了,原来已捏在袁紫烟双手食、中两指间。   袁紫烟仍然在笑,清脆的声音,由樱桃小口中婉转而出,道:“刘将军,飞刀打造的很 好,百炼精钢,锋利无匹,丢了可惜呀!好好的收起来吧!”   玉腕轻挥,两柄刀冉冉飞出。   神啦!不偏不斜,就那么巧妙的投入了放在木桌上的皮套中。   皮套上只有十二个插刀的刀眼,十把刀还在套中,只有两个空位,两把刀就是归还在两 个空位中。   宇文成都暗暗吁了一口气,忖道:“这是武功啊,还是法术,接刀的手法不难,宇文成 都自信也能办到,但投入一丈开外的皮套刀眼中,就全无把握了。”   刘飞鹏吓呆了,看看十二把皮套中的飞刀,完全一样,似乎是根本没有动过。   “大开眼界了。”刘飞鹏道:“末将应该认输,只是技艺尚未完全发挥,国师可否容未 将再放肆一下?”   语气平和,是真的服气,但又不想留下一点遗憾,未出全力就服输。   “刘将军不用客气。”袁紫烟道:“我明白将军手下留情,绝技尚未施展,何不全力发 刀,展现出十二连环的威势,让我也开开眼界呢?”   “国师。”宇文成都脸色又变了,沉声道:“刀如连环冷风起,光似闪电过长空,我们 已见识过国师的还刀奇技不用再试了。”   他无缘获得这个仙女之姿的少女青睐,因为,不能跟皇帝争啊!但心中的倾慕之情,却 已熊熊燃起,实在怕袁紫烟受到伤害。   “宇文将军,不用担心啊!”袁紫烟笑道:“我要刘将军尽展所长,日后,才能够甘心 受命,对么?”   “是是是!国师能避开刘某的十二连环飞刀,末将也技穷于此了,日后旦有所命,必将 誓死以赴,血溅五步,在所不惜。”   “好!将军就全力发刀吧!”袁紫烟又笑了,笑的如花盛放。   刘飞鹏神色冷肃,捧起刀套,向后退了七步,躬身一礼,道:“国师,末将读书不多, 可也知道进、退二字,国师还刀入鞘的手法,末将是万万的不能,只此一桩,刘某已该拜 服,何兄,国师又是统帅我等的首领,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刘将军,撇开主从关系。”袁紫烟接道:“我们是以武会友,就算是我向你挑战 吧!”   “胜负已分出来了,国师的技艺,末将由衷佩服,但末将自出道以来,还没有试过尽出 十二刀连环取敌的手法,宇文统领破了我八刀并飞的攻击,已使末将心中敬佩万分了,今 天,我要用九把飞刀……”   “最好是十二把连环飞刀全部出手!”袁紫烟道:“将军可是早已有个心愿,想让十二 连环飞刀一起出手,使绝技展出于世。”   刘飞鹏点点头,道:“是的!但末将遇上的强敌,除了宇文统领,从无人能躲过我五把 飞刀?”   “今天何不试一试,十二刀连环出手的威力呢?”袁紫烟道:“我也许无能破解,但逃 开的本领,一定有的,将军不用顾忌。”   刘飞鹏道:“也罢,如若伤了国师,末将以自残加倍奉还,以赎犯上之罪。”   这个人还真是死心眼,但亦可见宇文成都驭下之严。   袁紫烟嫣然一笑,道:“这么说,我就更不能受伤了。”   笑的好美,看得宇文成都人都醉了,刘飞鹏也为之怦然心动,手一软,刀套也几乎跌落 了,急急闭上眼睛,长长吁一口气。   袁紫烟警觉了,这爱笑的毛病,以后不能再犯!   统帅铁骑,决战沙场,是生死对决,是需要庄严、冷肃的纪律统治,身为主帅,岂可失 之轻浮。   “国师,失敬了。”刘飞鹏双手齐扬,两柄飞刀闪电出手,迎面射来。   袁紫烟没有用手去接,坐着的身子向后一仰,两柄飞刀掠面而过。   后面一丈距离就是墙壁,飞刀应该撞在墙壁上。   但刘飞鹏的三、四把飞刀,已由左右两侧兜过来,飞行奇速,那么准的撞在了第一、二 两柄飞刀上。   四刀互击,刀势忽变,转个头,射向了袁紫烟的背后。   这种怪异的手法,精湛的技巧,连袁紫烟也有些佩服了。   何况,连续而来的四把飞刀又以一线相连,面迎而至,每把飞刀相距一尺左右,四把九 寸长的飞刀,连成一道八尺长的一串刀光。   神乎其技呀!   现在,袁紫烟面临着前、后飞刀的夹击,前面是四刀连成一线,后面是四刀并成一排。   在一座大厅堂中,上有顶盖,前有木案,上跃、前伏,都有限制。   只有向地下蹲一途!   宇文成都眼都瞪圆了,他担心袁紫烟受到伤害,也不愿袁紫烟蹲下去,躲入木案之下, 那会在她领导的威信上留下瑕疵。   不论什么英雄豪杰人物,只要动了感情,利害和理智,全都抛到一边了,袁紫烟霸占了 宇文成都的领导权位,宇文成都没有妒忌,而且是很希望接受她的领导,也期望她受到拥 戴,只不过为了能多亲芳泽。   吃不到,多看几眼也好啊!   袁紫烟没蹲下去,也没有站起来,稳稳的坐在铺着大红垫子的太师椅上,但却出了手, 拔下了头上的金钗。   金钗不过三寸长,握在纤巧的玉手中,却发挥了惊世骇俗的威力,绕着身前身后一阵 转,八把飞刀全被金钗挡开了。   不知道是袁紫烟手下留情,还是飞刀蓄有的内力奇妙,飞刀投有被击落,仍然绕着人身 转。   刘飞鹏吐气出声,最后四把飞刀也出了手。   果然是刀带冷风起,光芒过长空,八把余势已衰的飞刀,在新发四刀连环撞击之下,突 然又增强了飞旋的力道。   十二把连环飞刀,环串成了一片刀网,绕着袁紫烟飞刺不停,大有不杀人,不肯罢休的 气势,刀似有灵,完全变活了。   金钗幻化出一圈金光,把袁紫烟的上半身裹在金光中。   ----------   xmwjw 扫描,少年弟子江湖老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卧龙生《袁紫烟》 第 二 回 轻骑北进   厅中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于袁紫烟的身上,金光和刀光并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将军,十二连环飞刀,果然是刀中奇技,紫烟很佩服。”   口中说话,手中金钗仍是疾如轮转。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后,刀光忽然不见了。   金钗也重回到袁紫烟的秀发上。   十二把飞刀,也没损失,整整齐齐的排在木案上,一把不少。   袁紫烟不敢笑了,但声音却十分柔和的说道:“刘将军,请把飞刀收回去吧!”   没有人看清楚袁紫烟是如何的把飞刀接了下来,但却看到了刘飞鹏垂手肃立在袁紫烟木 案前五尺许,道:“末将请国师科以应得之罪!”   “将军何罪之有?”袁紫烟道:“我们是约好的比试啊!”   “国师大量,末将只能认输了!”刘飞鹏取过飞刀,躬身而退,表现出无比的恭敬。   袁紫烟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诸位各怀绝技,愿意赐教的,就请出手!”   在座的三位副统领相互看了一眼,神情凝重,似乎是服气了,但却又似不很甘心,目中 神芒流动。   袁紫烟实未想到,如此简单的就让群雄雌伏,心中一高兴,忍不住又笑了。   “国师,成都想领教高招!”   事出意外,袁紫烟微微一怔,道:“好啊!宇文将军想如何赐教呢?”   “正如国师所言,技艺百家,各有长短,成都斗胆,想和国师对搏几招,以便能充分发 挥本身的技艺。”   要直接的对打啦!   袁紫烟点点头,道:“好!就依将军!”   她心中却暗暗忖道:“原来他心中不服!表面上,却又十分恭敬,看不出一点怕色,这 个人好生深沉!”   既是动手对打,就不能坐着不动了,袁紫烟站起身子,行人大厅中。   宇文步行到袁紫烟身前三尺处,札住了马步。   四个副统领不自觉地也站了起来。   袁紫烟给他们的是一种惊奇,那种魔术一般的接刀手法,叫人无法看出一点门道,是他 们习武数十年来,从未见到过的奇技。   这样两个难测高深的人要对打一场?可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奇观。   宇文成都一抱拳,道:“国师,不要手下留情,我输了,会心服口报。”   “我知道,但也不要以命相拚吧!”袁紫烟道:“我还要借重将军啊!”   宇文成都神情很冷肃,道:“国师,恕我无礼。”   左手一扬,迎面劈来。   袁紫烟娇身一闪,避开掌势,忖道:“原来宇文成都将军是个左撇子……”   心念初动,一股强烈的掌力已卷袭而至,手掌还在三尺之外,暗劲已汹涌而至。   那是宇文成都右手发出的掌力,不是左撇子,攻来的左手,只是一个虚招。   袁紫烟也发觉了宇文成都掌势的奇妙,攻来的不是一大片掌风,而是凝聚于一团的暗 劲,那表示宇文成都技艺的修为上,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别人感觉不到掌风呼啸的威 势,但身受者却似有着一根重大的铁柱,直撞而来的威猛。   把一片掌力,束成一股力量,自然是威势倍增。   “好啊!诚心要一掌打死我呀!”袁紫烟暗忖,左掌一立,迎着掌势撞去。   有如耸立在洪流中,一根坚牢的柱石,硬把万马奔腾般的水势,生生的一分为二,分向 两侧流去。   内力对冲之下,宇文成都已无法再控制发出的力道,一道撞上墙壁,原本无声无息的暗 劲,受到阻挡,突然暴发一股强烈的旋风,屋宇震动,力道回旋,木案上的茶杯纷纷被冲撞 落地,跌成碎片。   另一股力道,就非常的不幸了,撞在了莲儿的身上。   她虽然已得袁紫烟传授了一点术法、武功,但初学乍练,基础也未打好,全然无备之 下,如何能承受得住,整个人被撞得飞了起来。   宇文成都大叫一声:“不好。”   身如流矢,疾飞而起,悬空一把,抱住了莲儿姑娘。   但他去势太快了,虽然一把抱住了莲儿,但整个人却向墙壁上擅去。   匆急之间,一脚踹出,青砖墙被踹出了一个大洞。   但宇文成都却借这一脚之力,一个空中翻,稳稳的落在了大厅上,双手仍托着莲儿的娇 躯。   低头看去,只见莲儿脸色苍白,口角流出鲜血,伤得似是不轻。   “国师,对不起,我无法收住发出的力道!”宇文成都有些懊恼的说。   “是我用错了,接你掌力的方法!”袁紫烟缓步行过去,道:“她伤得怎么样?”   “伤得不轻。”宇文成都侧身在莲儿胸前,听了一阵,接道:“她好像学过武功,真气 护住了心脉,给属下三天时间,我负责治好她的伤势。”   袁紫烟点点头,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先让她服下这颗丹药,保住她 伤势不要恶化。”   巧儿已快速的奔了过来,接过丹丸,投入了莲儿的口中。   “将军。”袁紫烟道:“莲儿的伤势可望稳住,你的技艺,还未发挥,放下她,我们继 续这一场比试!”   宇文成都苦笑一下,道:“国师,我认输了,治疗莲儿姑娘的伤势要紧。”   态度变得很快,已无再战之心。   “将军。”袁紫烟非常不满宇文成都的多变,淡淡说道:“既然动上了手,总要分个胜 负出来才是,莲儿死不了,不用担心,巧儿,把莲儿抱一边去。”   巧儿伸出了双手,宇文成都只好交出莲儿。   “将军,出手吧!”袁紫烟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宇文成都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我只想解她之危,亲身出战,以绝三个副统领用车轮战 法对付她的计划,却不料弄巧成拙,惹出她的怒火了……   “将军如自知拳脚工夫上的火候不够。”袁紫烟道:“改用兵刃也成。”   这不是挑战,而是迹近轻藐的迫战。   宇文成都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成都误伤莲儿,确属意外……”   “莲儿的事,不劳关心,她已经平安了!也用不着你出手施救,老实说,三天的时间太 久了,我希望明天能上路,兵贵神速啊!”袁紫烟突然对宇文成都生出了厌恶之感,只觉他 反复无常,忽然恭谨受教,忽然又挺身挑战,只不过动手一招,却又改变出另一副面孔,一 味求饶的神情,哪里有大丈夫的气概?   怎会一眼把他看成了英雄人物,还要想借重他的武功、威望,去扑灭王气之源?   只听袁紫烟冷冷接道:“宇文将军迟迟不肯出手,是想让我先机了,好,恭敬不如从 命!”   右手一扬,点了过去。   五根纤细的手指上,竟然各射出了一股指风,分袭向宇文成都五处大穴。   宇文成都运气若钢,避开五处穴位,却故意以左肩,迎向一缕指风。   他想了解一下,袁紫烟在真正的武功上,究竟有多少成就,气势如此的咄咄逼人!   宇文成都吃惊极了,能以指力穿透他护身气功的人,是生平初次遇到,这个仙女之姿的 美人,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不可轻敌,这个闷亏吃大了。   但这也激起了宇文成都放手一战的豪气,大喝一声,右掌疾扣,展开了一轮猛攻。   他左肩受伤,一条左臂暂时无法配合右手的攻势。   单是一只右掌的攻势,也足够惊人了!   掌势上带出了强大的内力,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整座的厅堂中,都被他强大的 掌力,卷起了一股旋动的气流。   袁紫烟突然停手不攻了,娇躯随掌势转动,如影随形。   旋动的劲力,飘起她的衣袂裙角。   骤然间,看上去,她好像已被宇文成都强猛无伦的掌力,逼得章法大乱,跟着掌力团团 转。   但如看得仔细,简直吓得人心惊胆颤了。   袁紫烟整个人,化作一片轻叶,似是附在了宇文成都的右掌上转动,任得宇文成都掌力 能碎石,裂碑,但袁紫烟似是一点也承受不到压力。   四大副统领,眼睛都看直了。   因为,他们发觉了另一件可怕的事。   袁紫烟的身体,在空中飘浮着,足不落地,腿也盘了起来,好像在盘膝打坐,而且,微 闭着双目。   只不过双手平收胸前,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出的姿态,没有做合什的形状。   这是什么武功?似把一个人完全化作了一团气流。   宇文成都一口气,劈出九十六掌后,突然停了下来,道:“国师怎不还手?在下左肩受 伤,无力封挡,国师错失了一个制服成都的机会。”   袁紫烟答非所问地道:“宇文将军能在一面发掌攻敌,一面运功疗伤,心分二用,左手 可以划方,右手同时划圆,相当的高明了,只可惜这些微末之技,还未放在紫烟的眼中,我 要彻底收服你,让你见识到武功技艺的领域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心中对宇文成都的一份好感,破灭了,话也就说得十分尖锐,不留余地。   宇文成都也被激火了,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哈哈一笑,道:“国师技艺,确有过人之 处!但是否天下无敌呢?”   “宇文将军,何不施出全力,求证一下。”袁紫烟接道:“百招我不还手,过了百招, 紫烟就手不留情,将军好自为之。”   四大副统领,听了发呆了。   袁紫烟接下刘飞鹏的十二连环飞刀,展现了惊人奇技,但言词谦和,不失温柔,怎么对 宇文成都,却是语锋尖厉,不留余地。   宇文成都心头也在震动,忖道:怎么弄到如此的誓不两立,我是真诚的拥护你呀!难道 真想杀了我,以立威望,还是别有所图?去我适能成事,只要你肯说明白,我也许能为你而 死,你这样言语迫挤,我就死难瞑目,真要全力以拚了!   抢前两步,左掌右指,一齐攻出。   袁紫烟也不再卖弄身法,采用游斗,双手迎击,扣腕截脉。   宇文成都这一次,施展出了真的本领,行气似珠,运劲若钢,掌指的变化,极尽凌厉巧 妙。   人不退步,沉腕避招,曲肘还击!   两个人展开了一场近身相搏,掌指变化,各尽其妙。   就在彼此指掌数寸距离之间,点、扣、斩、截,变出了无数的凶险招法,谁也不肯后退 一步,谁也不肯撤回指掌。   真是招招变化,间不容发!   “好武功!”袁紫烟低声赞了一句,突然不还手了。   宇文成都已有了求胜之念,袁紫烟忽然改采守势,给了他全力抢攻的机会,掌法一变, 攻势更加猛烈。   袁紫烟整个人被圈入一片掌影中了。   但闻袁紫烟娇声说道:“将军已攻过百招,我要还击了。”   随着娇喝之声,激烈的搏斗,突然静止下来。   宇文成都一脸迷惘之色,呆呆站着,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败了,多谢 国师手下留情。”   两个人都很完好,无人受伤。   四大副统领也没有看出来,两个人如何分出了胜负,只感觉到大厅中急如旋风的劲力突 然停止。   “将军,论真实的武功,我输一筹。”袁紫烟又变得温柔起来,道:“我胜在技巧之 上。”   “国师不用自谦,成都输的心服,国师有事,但请吩咐,不过,明天出动大军,稍觉急 迫了些。   “三天时限够不够呢?”袁紫烟道:“我不要点动大军,只要将军选带两百名精健的武 士同行!”   “两百名精健武士,分作四队!”宇文成都看看袁紫烟的表情,面带微笑,似在静听自 己的意见,接道:“由厅中四位副统领各带一队,成都率两名侍卫随行。   “好,不过,别忘了我和两名侍女,莲儿、巧儿。”   “莲儿姑娘的伤势未愈,能够骑马长征么?”   “这个,将军不用担心了。”袁紫烟道:“马要好马,人要勇健,还要留下一批足够保 卫宫廷的武士。”   “成都会作安排,三日后,教场候命。”   “有劳将军了!”袁紫烟道:“三日后,一早出师,巧儿,我们走。”   巧儿抱起莲儿,随着袁紫烟,回转后宫。   望着袁紫烟消失的背影,宇文成都黯然说道:“真的想不通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怎 会练成了如此高明的武功?”   “统领,以属下之见,她练的不是武功!”一个面白无须,二十六七岁的副统领,道: “是妖法,才能人化魅影,在统领漫天掌势中浮飘转动。”   “萧雨。”宇文成都回顾了年轻的副统领一眼,道:“是武功,只是练武的方法,有些 不同,她一掌按在了我的‘玄机穴’上,却留力未发,那一掌,足以轻易的取去我的性 命!”   “凌云,田当……”   另外两位副统领,微一躬身,同声应道:“属下在。”   “两位意下如何?你们尚末出手一战?”宇文成都道:“是否愿意听命于一位姑娘 呢?”   “总统领都败的心服口服。”凌云、田当齐声应道:“屑下等,自非其敌,愿在她麾下 效命!”   袁紫烟回到了青莲小馆,只见袁宝儿素衣清面,恭候在厅门之外,全身素雅,不见颜 色。   袁紫烟心头跳动了一下,笑道:“宝儿妹妹,皇上怎肯舍了你,脂粉不施,一身素服, 倒是别有一番风情,真是浓妆淡抹两相宜,不用脂粉色更奇,可真是我见犹怜。”   “真要紫烟姐姐怜惜我了。”袁宝儿眨动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滚下来两行泪水,缓缓偎 入袁紫烟的怀中。   袁紫烟轻揽住袁宝儿的香肩,叹口气,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袁宝儿拭去了脸上泪痕,幽幽说道:“姐姐远行在即,小妹备了一杯水酒,为姐姐饯 行。”   越叫越亲密了,把紫烟的名字也省去了,直接叫姐姐啦!只是声音中含有着淡淡的幽 怨,倒似充满着离情别绪。   “好!今晚上我和宝妹妹把盏谈心。”袁紫烟道:“如果是余情不尽,姐妹们再来个聊 床夜话,我一定听完你一腔愁苦。”   “姐姐,想得太美了,可是办不到的。”袁宝儿道:“你起程在即,皇上贪馋,尽集于 姐姐和小妹身上,惹得各院夫人,无不妒恨小妹,恐怕连姐姐也已经恼恨上了。”   想到隋炀帝的贪恋情形,袁紫烟默然了。   “刚才,小妹用尽了全身本领,才把皇上送到皇后的宫院。”   袁宝儿道:“紫烟姐,后官佳丽三干位,难偷浮生半日闲,走吧!拖过这一阵清闲辰 光,皇上搅局,恐怕我们很难再抽出把盏谈心的时间了。”   袁紫烟苦笑一下,道:“皇上如肯稍稍抽出一些追逐酒色的时间,关心国事,以他的才 情识见,那就是天下万民之福了。”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袁宝儿道:“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紫烟姐姐,我不该 被送到这里来的,你也不该来。”   袁紫烟听得一呆,忖道:“小美人胸藏锦绣,读书不少。”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是被人逼送入宫的?”   “半由天意,半由入。”袁宝儿道:“琼花院水酒一杯,小妹将借酒壮胆,向姐姐上诉 衷肠。”   袁紫烟被引动了好奇之念,点点头,连衣服也不换了,吩咐巧儿,照顾莲儿,牵着袁宝 儿,行入了“琼花院”中。   一张小型的木桌子,摆在秋菊环绕的梅树下,两张锦墩,分置南北,果然是只请了袁紫 烟一个人,这种小巧的格局,多个人就无法坐下去。   两个宫女,先送上热毛巾,让袁紫烟擦把脸。   酒菜立刻送了上来。   小小的玉盘,盛装的精致佳肴,看样子,也只适合两个人食用。   袁紫烟心中明白,袁宝儿不惜登门恭候,表现出无限温柔,定然是有要事商量,但这个 红粉小佳人,行事难作预测,袁紫烟实在想不出她要说什么。   但现在,两个人都任其自然,不用术法,喝得脸泛酒红,有如两株盛放的鲜艳桃花。   袁宝儿挥挥手,两个伺酒的宫女退下,摇摇头,笑道:“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恐怕 就语言不详了。”   “说的是啊!”袁紫烟道:“酒入愁肠,易化相思泪,不喝也罢!”   “紫烟姐,也有相思之苦吗?”袁宝儿理一理鬓边散发,泪珠儿滚滚落下。   “宝儿妹妹,不要哭啊!”袁紫烟道:“我来自深山绝峰庄上,那里人迹罕至,幽寂年 华二十春,那会尝过情滋味,这一身清白,便宜了风流皇上,人间相思之苦,只好从书中寻 找了,难道那相思之情,真的能让人魂牵梦绕,柔肠寸断吗?”   “人生至苦啊!”宝儿黯然一笑,道:“早霜摧落花开梦,蓓蕾染血亦为情,身寄深宫 笑靥泪,魂绕青山茅舍中。”   说的非常明白了,袁紫烟亦为之心头凄然,叹口气,道:“宝儿,他是谁啊?”   心中却暗暗忖道:你一身术法,非同平常女子,为什么甘愿忍受这种命运的拨弄呢?难 道是受到挟持,反抗无力?   袁宝儿道:“紫烟姐可是想看看他么?”   “难道他也追到了长安?果真如此,倒也是一位多情种子?”   袁紫烟口中应话,心中忖道:“你准备施展术法,拘他来此,可也是色胆包天了……”   “紫烟姐,他在这里!”袁宝儿缓缓由袖中取出一幅绢画,道:“小妹不善丹青,画的 不好,不要见笑。”   袁紫烟接过绢画,道:“要仔细的瞻仰瞻仰了,什么样一个人物,诱动得魂牵……”   突然住口不说了。   因为,她看到了那幅画,一个身着黄袍的年轻人,龙姿鹰目,气度轩昂,隐隐然透出了 领袖天下的气势。   “他是谁?”袁紫烟失去了控制,问的声色俱厉。   “紫烟姐!可是小妹的手笔,不堪入目吗?”袁宝儿缓缓收绢面,藏入袖中。   “宝儿妹妹的丹青传神。”袁紫烟收慑住震荡的心情,恢复了镇静,笑道:“画得太好 了,情郎如斯,难怪宝儿妹妹寄情万斛,生死不悔了。”   “小妹福薄命浅,紫烟姐如肯怜惜,留下三分情义……”   “好啊!你们在这里饮酒快活,把朕丢在一边去了。”隋炀帝快步奔行过来,跑的上气 不接下气。   袁宝儿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怎么连车辇也不乘坐,就这么大步跑了过来,赶来的如此 之巧,难道这是天意,逼我下手……   起身接驾,跪伏于地,道:“妾妃袁宝儿迎驾不及,皇上恕罪!”   袁紫烟虽觉宫中的繁文缛节,恼人得很,但也不能不遵从,也只好盈盈跪下,道:“妾 妃接驾!皇上万安!”   “起来,起来,朕不是怪你们呢!”一手一个挽起了袁紫烟、袁宝儿,接道:“天上人 间两佳丽,朕疼爱还来不及了,哪里忍心责怪你们,但你们弃朕不顾,应该罚!”   “皇上在皇后宫中坐享温柔。”袁宝儿道:“妾妃偷得一刻清闲,设宴为紫烟姐姐饯 行,也是代皇上表达心意!”   “说的好,朕有赏。”提高了声音,接道:“看过明珠。”   一个年轻的太监,快速奔了过来,双膝跪下,双手举起了一个方形锦盒。   隋炀帝笑道:“匣中有珍珠十颗,光润无瑕,串成项练,配卿家绝世春色,珠光花容, 相互映辉,当可倍增丽色。”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为送美人一匣明珠。   袁宝儿启匣看去,十颗明珠,放在黄缎衬底的匣中,颗颗大如鸽卵,光华四射,果然是 少见的珍品。   展颜一笑,道:“多谢皇上厚赐!”   “紫烟为国辛劳,远征在即,朕也有赏。”举手一招,另一个年轻太监,疾奔而至,高 高举起了一个小巧的古铜盒子,隋炀帝伸手取过,微一摆头,两个太监起身退下,才把铜盒 交给了袁紫烟,道:“卿家远征千里,难免兵战凶危,佩带此物,以保平安。”   不管铜盒中放的什么,只是这几句话,已让袁紫烟心中感动了,毕竟他是她第一次沾身 的男人,道是无情却有情。   她点点头,接过铜盒,也不打开观看,随手揣入怀中。   “朕一向赏罚分明,赏归赏,罚归罚,不能并为一谈。”   “怎么罚呀?”袁紫烟道:“皇上怒气已消,还罚个什么劲呢?”   “朕罚你今夜留宿在‘琼花宫’中。”   又要左拥右抱了。   袁紫烟一秀眉儿道:“容妾去更衣再来……”   “不用了,借宝妃一袭宫袍就好。”   袁紫烟沉默了,忖道:“可真是顽劣呀!上一次整的我羞忿满腹,怎么又要玩这个羞煞 人的把戏?”   “上瘾了。”袁宝儿道:“皇上,紫烟就要出征啊!”   隋炀帝叹息一声,道:“再行通融一次吧!紫烟,此后数个月相思之苦,够朕受的了, 朕亲自去帮你取来睡袍。”   这一招还真的厉害,转身欲走,却被袁紫烟一把拖住了,幽幽说道:“衣袍事小,妾妃 真正关心的是皇上的身体。”   “面对着两位卿家的动人姿容,朕哪里能够自禁?紫烟,你要体谅朕的一片深情啊!”   袁紫烟还能说什么呢?君王宠幸,纵然是强人所难,也没有如此一个辛苦法,用甜言蜜 语去哄骗嫔妃。   “任他折腾吧!”袁紫烟突然想通了,暗道:“二十年玉洁冰清的身子,都被他吞下去 了,还有什么好保留的?”任由隋炀帝把娇躯搂入怀中。   “宝妃,你不会拒绝朕吧?”   “紫烟姐都被磨折的四平八稳!”袁宝儿道:“我还能怎么样呢?皇上喜爱,妾妃也只 有婉转承欢了!”   这—收不似上次,竟也似有点勉强。   三日后。   黎明时分。   袁紫烟赶到教场,两百铁骑,已然列队恭候。   袁紫烟又给了宇文成都等一个很大的惊奇,那是身受重伤的莲儿,已完全恢复了健康。 她身佩尚方宝剑,骑在一匹樱花马上,精神饱满,一脸笑容。   袁紫烟骑在一匹白马上,对四个率队的副总统领含笑招呼,萧雨、田当、凌云、刘飞 鹏,四人也表现出十分的敬重,个个躬身行礼。   “宇文将军。”袁紫烟低声问道:“保护皇上的事,可有安排?”   “两位女副总统领,化身宫女,暗中守候在皇上左右。”宇文成都道:“另有四位副总 统领,各率一百名武士,分两班日夜待命,收到信号,立刻赶往支援,皇宫四周,分布了二 百名武士巡守,戒备森严,飞鸟难入,属下担心的是变生肘腋?”   袁紫烟略一沉吟,低声道:“你是说琼花院的袁夫人?”   “是!她不是平常人啊,武功之高,恐怕不在成都之下。”   “她不会直接的下手吧!”沉思了片刻,接道:“她真有下手之心,我们留在长安,也 一样无法防范!”   宇文成都叹息一声,道:“说的是……”   是什么?宇文成都却没有接下去,心照不宣了。   “出发吧!”袁紫烟道:“兼程直奔太原郡,沿途上,不要惊动官府中人。”   “是!”宇文成都举手一挥,两百铁骑,迎着拂面晓风,离开了长安。   人是高手,马是好马,日夜兼程,旬日工夫,已赶了两千余里的路程,在太原近郊的白 家庄,停了下来。   地方虽叫白家庄,事实是颇具规模的市镇,客栈市肆,一应俱全。   十余日兼程赶路,两百铁骑全无疲态,只有很少骑马的莲儿、巧儿,有些不胜其苦的感 觉。   袁紫烟召集了萧雨、田当、凌云、刘飞鹏四位领队和宇文成都,研商进入太原的方法。   她希望能够不惊动留守侯李渊,悄然入太原。   “这恐怕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宇文成都道:“李侯爷,是一位胸有韬略的将军,幕中 不乏谋士、高手,我想咱们兼程疾进的速度虽快,但却无法瞒过李渊的耳目,也许,我们早 已在他的监视之下!”   “将军说的有理,紫烟相信我们已在太原高手监视之下。”微散—笑,接道:“李渊还 不敢正面和朝廷为敌,所以,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我们也没提拿李渊的用心,我 只要暗中侦察,什么人在行法策动天机变化。”   “策动天机变化?”宇文成都有些吃惊地道:“太原的幕宾中,会有如此的高手吗?”   袁紫烟心中明白,天机运行,解释起来,非常累人,用不着多作说明,点点头,道: “所以,我们才来此侦察水落石出,我们不动李渊,但不能放过策动天机变化的人!”   “国师已成竹在胸。”萧雨道:“要我们如何配合,只管吩咐就是。”   “两百铁骑,暂时在这里养精蓄锐。”袁紫烟道:“明天,我们分三批进入太原,萧 雨、田当,各选三名高手,易装入城,宇文将军和我走在一起,凌云和刘飞鹏两位将军,留 守白家庄,等侯讯息,赶往接应,三批入城人手,暗作呼应,但要装出互不相识的游客。”   “就依国师吩咐!”宇文成都心中泛升起一股喜悦,忖道:“易装入城,走在一起,不 知你要把我安排个什么身份?纵是执鞭坠镫的小厮,我也心甘情愿的认了。”   宇文成都没有改扮小厮,却易扮为一个留着短须绕颊的中年人。   袁紫烟也变了,变成了一个游学书生,莲儿和巧儿,扮成了随行的书僮,一担琴剑,一 担书,倒也相模相样。   宇文成都一袭青袍,袁紫烟一件蓝衫,按步当车,逛进了太原城中。   萧雨、田当,也在容貌上稍经改变,各带着三个高手,远随在袁紫烟身后。   袁紫烟行经过留守侯府,一大片青砖围绕的大宅院,占地在百亩以上。   侯府的气派虽大,但戒备却不森严,大门口处七层石阶上,只站着四个守门的武士,门 前人来人往。   留步观看,武士们也不干与,颇有平易近人的风范。   但看不到任何秘密了,大门敞开,但迎面一道墙壁,遮住了大门内的景物,只能看到这 壁上一幅图画,蓝天白云之下,有几只鸟儿在展翼翱翔,其中一只稍大一些,似是一只飞 鹰。   宇文成都心中暗道:“李渊也是大隋朝的开国名将,太原侯府的迎壁墙上,仅画了三只 雀儿一只鹰,未免有些不登大雅之堂了。   但袁紫烟对那幅画,却看的十分入神,双目中有光芒射出,显然已运起神功。   不是随意的浏览着,似是要把那幅画深印在脑际中。   这就引起了宇文成都的强烈好奇,提真气,凝神看去。   几人停身之处,在侯府对面,隔着一道很宽的街道,相距至少在七丈以上,要看的清楚 仔细,就不是一般人目力能及了。   宇文成都内功精湛,这一运足目力,果然看出了一点门道,一行草书,写的是“灵雀戏 鹰”,但却没书下画图人的名字。   三只飞雀,分在三个方位上,神态灵动,栩栩如生,一只飞鹰,似是由高空扑下,但却 不知扑着那一只飞雀才好,三雀和飞鹰之间,距离相若。   画图布局,并不出奇,妙在神韵,看久了,你会感觉到灵雀和飞鹰全是活的,也会感受 到飞鹰的迷惘,三只飞雀的刁蛮。   突然间,一个丰神俊郎,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步出侯府,挡住了壁画。   袁紫烟立刻转身,低声道:“走!”   莲儿和巧儿,正感到无聊,她们看不出那幅画,有什么好看,更看不出有什么动人的特 色。   青袍人直看到四人背影消失了,才转回入府中。   敢情,他不是因事外出,而是专为查看袁紫烟等出府。   “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吧!”袁紫烟道:“他似是没有跟上来!”   宇文成都点点头,抢先而行。   长安居,一座很高雅的客栈,兼营着酒饭生意,宇文成都包下了一座跨院,吩咐店家把 酒饭开入跨院中。   宇文成都住入了南厢房中,洗把脸,就催促店家送上酒饭。   等酒菜摆入了房厅中,却不敢太放肆和袁紫烟同桌进餐。   欠身,退出上房,准备转往酒楼吃饭。   但却被袁紫烟留下了。   莲儿、巧儿,两侧侍酒,这就使得心中极感兴奋的宇文成都,蒙上一层惶恐,如是二婢 泄出今日之秘,隋炀帝最恨别人侵犯他心爱的女人,会不会杀了他?可真是无法预料。   袁紫烟却没有这些心机了,她在深山中孤寂的长大,只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心无挂 碍,便是坦然。   “将军,看过那幅画了?”袁紫烟道:“可有感受?”   “看过了,画得很传神。”宇文成都道:“只是,属下述是无法明白,那幅画有什么特 殊之处?画上没有落款,看不出是那位名家的手笔。”   “不是名家的画。”袁紫烟道:“是高人的手笔,那是一幅活画。”   “活画?”宇文成都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呆了一呆,接道:“国师能否说的详细一 些?”   “好!”袁紫烟笑一笑,道:“三个雀儿一只鹰,会传讯给作画的主人。”   她虽然穿着男装,但笑起来,仍然是会散发出动人的娇媚,相对而坐,近在咫尺,宇文 成都感受也特别的强烈,一下子看得发呆了,根本没听到袁紫烟说些什么。   如此强烈的反应,袁紫烟自然是感受到了。   不过,袁紫烟却装作浑然不知,轻轻吁一口气,道:“宇文将军,他们是作画人的耳 目,入夜之后,阴气加重,他们还可以飞起来伤人!”。   “会有这等奇事?”这一次宇文成都听清楚了,心中暗道:“惭愧呀!惭愧,怎么见着 她,就完全失去了定力?如此的不堪,怎么得了。”   心中自责,口中接道:“那就不是一幅画了,是一种法术了。”   “不错,是法术,加上作画人的灵力。”袁紫烟道:“所以,那个人就住在留守侯李渊 的府中,以灵力监视了侯府外的人物举动,看似戒备松散,平易近人的侯府,实际上,却是 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只是一般人感觉不到罢了!”   “是!成都就全无所觉,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非随国师远征北上,开此眼界 了,成都仍然以微末之技自负,如今想来,实是坐井观天了。”言来神黯然,大有英雄气短 之感。   “将军,不要气馁。”袁紫烟微笑如花,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关怀,道:“以你武功的精 湛,实已出类拔萃,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能达将军这等境界的,实属绝无仅有。”   宇文成都道:“多谢国师慰勉。”   袁紫烟道:“我虽受封国师,但仍然无法逃过皇上的纠缠,所以,我也是皇妃的身 份。”   “成都明白。”   “那就好。”袁紫烟道:“技艺有高低,术法有深浅,以将军的武功修为,足可对抗一 般的术法。”   “多谢国师指教!”宇文成都道:“属下酒饭已饱,这就告退去看看萧雨、田当,两位 副统领,是否已追踪而至。”   “将军,见到了萧、田两位,要他们在此住下,今夜将军和我同入侯府,一探究竟?”   “成都遵命。”   欠身一礼,转身行去。   “将军……”   宇文成都人已走出门外,闻声停步,回头说道:“国师还有什么吩咐?”   “有,吃饱点,晚上,很可能会有一番激战啊?”袁紫烟说完话,又是一笑。   这说明了,她知道宇文成都根本没有吃饱,那一笑,是关心,也是嘱咐。   这就把宇文总统领折腾惨了。   走得心凄凄,情惘惘,有振奋,也有感伤。   少女心啊!是那么难以捉摸。   袁紫烟不是普通人,但也是一个少女。   少女情怀总是诗,何况,袁紫烟是美女,也是一首好诗。   好诗词华丽动人,但总带着三分嘲笑,一分捉弄。   二更时分。   袁紫烟改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宇文成都仍然是一袭青衫,只是腰中横束了一条五寸宽的 红腰带,看上去,猿臂蜂腰,威武中,又带着一份文雅。   两条人影连翩而起,夜色中有如蝙蝠宵飞。   他们避开了正门,跃入李府。   但闻花香袭人,竟然进入了侯府的花园之中。   花树深处,有一座小巧的花阁,烛火高烧,照得一室通明,两扇阁门大开,隐隐可见阁 中之人。   宇文成都回头看了袁紫烟一眼,似在请示行止。   “老朽已烹好香茗,两位请入花阁,品尝一下老朽的手艺如何?”   “果然是有点门道。”宇文成都心中忖道:“我们来的无声无息,仍然未逃过他们的监 视,太原李侯府能人众多,确是不可轻侮,袁国师找来此地,也非无因了?”   袁紫烟直步入阁,宇文成都紧随身后。   只见一个身着灰袍,面如古月,仙风飘飘的老者,卓立在一张木几之后,木几上炉火正 盛,瓷壶中热气蒸腾。   老者果然正在煮茶品茗。   “两位请坐。”灰衣老者提起瓷壶,斟了两杯茶,接道:“夜半客来茶当酒,两位请 用?”   袁紫烟缓缓在一张藤椅上坐下,道:“不是冤家不碰头,老丈贵姓?”   宇文成都没有坐,肃然站立在袁紫烟的身后。   “老朽姓李,姑娘既已入阁小坐,却不肯取下面纱,让老朽一瞻玉容?”   袁紫烟取下面纱,现露出绝世容貌。   “幸会了。”灰衣老人很仔细打量了袁紫烟一阵,接道:“姑娘,姿容超凡,应是来自 九天的仙女?不知何事下凡尘?”   “老丈仙风道骨,分明是位世外高人,怎会一袭轻袍入侯府?”   “老朽李淳风,借住北岭悬空寺,李侯爷小游金龙峡,捐银修寺,得以结缘,游踪太 原,暂栖侯府。”   “妾晚辈袁紫烟,练气终南山,不忍见生灵涂炭,跌入繁华,身陷长安。”   李淳风道:“姑娘是知机中人,当知天意不可达?”   袁紫烟道:“天道运行有序,岂可妄加人力干预?”   李淳风脸色微变,良久之后,才恢复常态,道:“袁姑娘只是为赌一口气吗?需知天意 难达,姑娘何不到五湖、四海走一走,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何在?”   “袁姑娘,三伏烈日汗透衣,秋风又送九月霜,万民本已多苦难,人为祸乱更可 惨……”   “老丈说的是!”袁紫烟打断了李淳风的话,接道:“妾晚此行,就是要消弭去人为的 祸乱!”   话不投机了?   情字误人,袁紫烟似乎已准备不谈天理,说国法了?   “可惜呀!可惜。”李淳风道:“老朽没法给姑娘一个交代?”   “老丈的意思是?”袁紫烟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准备赖掉了?”   “言重了!袁姑娘。”李淳风道:“老朽一点微末道术,还不足干预天机?”   袁紫烟双肩一晃,人已闪出阁外,仰望天上星宿,足足有一刻工夫,重返花阁。   她来去如风,宇文成都是就站在她的身后,竟也看不出她用的什么身法。   “姑娘!”李淳风微微一笑,道:“老朽没说谎吧?”神色平静,一脸和蔼。   “但老丈定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袁紫烟道:“以老丈深厚的道基,和长者风范, 想来不会谎言推脱了?”   话说的很难听,但也紧紧的扣住了李淳风。   “好厉害的袁姑娘!”李淳风无法否认了,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不错,老朽知道 他是谁。”   “老丈可以告诉我吧?”袁紫烟嫣然一笑。道:“能具此无上法力,应是一个极受敬重 的前辈,妾晚绝不会轻言冒犯。”   李淳风点点头,道:“老朽可以奉告,不过,不是现在。”   “老丈可是要征得他的同意了?”袁紫烟道:“如若他不愿意接见妾晚呢?”   “那就由不得他了。”李淳风道:“老朽答应了姑娘,一定真诚奉告,先行知会他一 声,只要花费一些时日,就不难追查到他隐身之处?”   “多谢夸奖,紫烟心领隆情,但不知几时可听到回音?”   “给老朽两天时间如何?”   “紫烟从命,两天后,再来此恭候佳音。”   “这里只是我借栖之处,不宜多所惊扰。”李淳风道:“两天后申初光景,老朽在长安 居酒楼候驾?”   袁紫烟淡淡一笑,低声道:“妾晚的住处,也已在老丈的监视之下了?”   “言重了。”李淳风道:“鹤鸣于皋,声闻于天,再饮杯粗茶如何?”   “心领了,紫烟告辞,两日后再行面领教益。”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宇文成都只觉两人交谈之中,忽而语含玄机,忽而相互推崇,竟然一句也接不上口,他 这长安教场中选出第一好汉,殿前大将军,宫衙总统领,这一次成了真正的跟班啦!   花阁右首的一道墙壁,突然裂开了,形如一道门户,缓步行出了三个人。   一个面色金黄的大汉走在前面,身后紧随着一个身躯高大的黑脸汉子。   最后一人身着青袍,面如冠玉,修眉入鬓,丰神俊朗。正是午间,步出侯府查看袁紫烟 的年轻人。   这座花阁,看上去小巧精致,竟然还有夹壁。   三个人对李淳风,都表示出了相当的敬重,抱拳施礼。   “先生,看起来,是很难说服她了?秦叔宝愿和敬德兄,夜袭长安居,杀她们一个措手 不及。”黄脸大汉说。   “对!”黑脸大汉接道:“秦琼兄的一对凹面金锏力敌万人,咱尉迟恭一双雌雄钢鞭, 也打遍山后未逢过敌手,宇文成都号称长安第一好汉,敬德心中不服久矣,难得有此机会, 正好让他见识一下咱家雌雄双鞭的厉害。”   “李靖。”李淳风望着身着青袍的年轻人,道:“你的看法呢?”   “不可轻敌呀!”李靖道:“宇文成都虽然号称长安第一好汉,在下相信尉迟将军和秦 将军的鞭锏合璧,当可抗衡,可怕的是那位袁姑娘……”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尉迟恭道:“以你李少兄的精湛剑法,难道 还胜她不过?””   “尉迟兄。”李靖微微笑道:“不可轻敌呀!看她全身散发着一片云气,当是一位术法 非常深厚的人物?”   “不错,她能窥破天象运行之机,道法的深厚,绝不可等闲视之。”李淳风道:“隋炀 帝杨广的手下,怎有着这样一个超凡出众的人物?”   “会不会高估她了?”大将秦琼道:“她能直接地找入太原侯府,确也有点门道,但, 这就更不能放过她了,先生,不能让她破坏了‘移转天运的大法’呀!”   “李靖,你去见见袁天罡,告诉他这件事情。”李淳风道:“两日后,老朽和她会面, 会尽量的劝阻她干预此事。”   “如果她不肯听呢?”秦叔宝道:“先生是否已准备不惜—战?”   李淳风神情沉重的缓步行出花阁,仰望着天上的闪烁的群星,良久之后,叹息一声, 道:“叔宝、敬德。”   “恭候先生吩咐!”   原来,两个人已跟在李淳风身后,行出花阁。   两人也在看着天上的星辰,只觉万星明灭入忽隐忽亮。   亘古以来,就是如此,实在瞧不出有何不同的地方?   天象运行中潜伏机运,是天文学中最高深的奥秘,如非有明师指点,终其一生,恐怕也 很难看出一点门道来。   所以,秦琼和尉迟恭看不出任何征象。   他们是勇冠三军,冲锋陷阵的统兵将军,不是胸罗万有,洞得玄机的仙道中人。   “两位将军,请尽快赶往云中山去……”   “云中山,那不是二公子秘密练兵的地方么?”秦叔宝道:“要对二公子说些什么?”   “告诉他暂时停息下来,最好让他们分别潜隐于山涧、民宅之中。”李淳风道:“剑入 鞘内,刀还套中。”   “为什么呢?”尉迟恭道:“二公子的三千铁甲勇士,正值训练重要关头,要他们突然 停下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杀气太重啊!”李淳风道:“二公子才气纵横,已把三千铁甲勇士,练出了凌厉的杀 气,直冲于云中山霄汉之上,瞒不过袁紫烟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位就立刻起程吧!”   尉迟恭还要抗辩,但却被秦叔宝拉走了。   两人两骑,立刻就道,离开留守侯府,直奔向云中山。   听得马蹄声逐渐远去,李淳风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李靖。”   “在!”李靖缓步行出花阁,他未随秦琼、敬德,行出花阁,却一直坐在花阁中,独自 品茗。   他聪明、高傲,熟读战策,胸怀甲兵,在华山修习道术,七年有成。   出山后,曾投效越公杨素府中,目睹隋炀帝淫乱朝政,天下乱相萌生,顿生逐鹿天下的 心愿,红拂女张出尘,为越公府中千百女官、歌姬中第一美女,慧眼识李靖,夜奔投怀,双 双出走。   结识了虬髯客张仲坚,英雄相惜,义结金兰。   红拂女张出尘正从义兄虬髯习练上乘剑术,李靖却游走江湖,希能结识天下英雄,备将 练兵,以图大举。   但他却很不幸的,遇上了李淳风和袁天罡。   李靖发觉了两位老者都是身具道法的高人。   李淳风、袁天罡也发现了李靖是统率大军,叱咤风云的将才,不能收用此人,势将成为 唐公李渊的霸业大敌。   双方都生出了收用对方的打算,既存笼络之意,也存敌视之心,不为我用,就杀之以绝 后患。   三人一昼夜论道斗法,李靖不敌落败。   李靖也履行约定,晋见了唐公李渊。   但让李靖真正敬服的人,是唐公李渊的二子李世民,他具有的领袖魅力,博大胸怀,使 李靖为之心折。   但李淳风仍然无法说服李靖,接受唐公李渊的重用。   现在,两人又旧事重提。   李淳风沉吟了一阵,笑道:“好!这个事暂且不谈!对付袁紫烟的事,你有什么高 见?”   “看上去,她年龄没有我大……”李靖道:“但得天独厚,一眼之间,就可以看出她有 着深厚的道法基础,以先生和袁老的深精浩博学识,也许能说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退隐 深山,那才是上上之策。”   “今夜中数语交代,已隐见锋芒逼人,劝她退出,机会不大!”李淳风叹息的说。   “先生的意思是要杀了她?”李靖道:“这件事,要不要让世民作个决定呢?”   “当然要二公子作最后的裁决。”李淳风道:“你还未答允接掌帅印,三千铁甲勇士, 也未完全练成,以唐公李渊的威望,振臂一呼,也只能号召太原、河东、雁门、上谷,渔 阳、邯郸诸郡,会不会响应起事,还无把握。   财力、兵源,都不足和隋朝大军抗衡,我们的计划是,腐其梁、柱,让大厦自倾,却不 料,半途中杀出个袁紫烟来?”   李淳风的脸上,浮现起忧苦之色,接道:“灯光下,我无法看得太过真切,但她全身似 乎都被一层云气裹住,应该是道家的护身罡气,以她年纪之轻,能有这样的成就,必是高人 门下。   但我却想不出当世高人中,有谁能训练出如许的杰出美人。”   李靖苦笑一下,道:“先生都想不出来,李靖就更难追忆了,不过,先生和李靖再加上 袁老的力量,擒服她,应该不难。”   “难下定论啊。”李淳风道:“两天后我去见她,希望能对她多点了解,你去通知天罡 一声,袁紫烟如若追迫太紧,我和她会面之后,就可能带她去见天罡了。”   “学生也在那里等候!”李靖道:“希望二公子也能赶到。以世民的风采、魅力,还不 能使她罢手投降,只有杀掉她一条路了。”   李淳风淡淡一笑,道:“他们都姓袁,也许还有些宗亲渊源,看看天罡的意思吧?”   “十余年来的山川灵气,尽投入袁门之中,孕育出闭月羞花的美女。”李靖道:“袁宝 儿集人间美色之最,袁紫烟却占尽了秀绝天下的风采,一个为情舍身,抛弃所爱入深宫,一 个情甘入红尘,雄关万里保君王。”   苦笑一下,接道:“想不通啊!怎么会这样呢?袁氏二美,各集绝色,却又分道扬镳, 各为其主。”   真是叱咤口舌亦闻香,绝世美女,本就令人动心,美女再加上才慧、技艺,那就令英雄 心折了。   “袁紫烟令人心动,宝儿令人心疼,二公子送走了宝儿时,险上犹带笑意。”李淳风 道:“但他回到居室,掩门而泣,呕血近槲,夜看孤灯竟终宵,目皆血流,老朽和袁天罡隐 在暗中看了一夜。   至此,实已无法忍耐,商量决定,追回宝儿,不让他丧失了英雄志业,却不料这时听 到,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话!”   李靖急急的问道:”他说些什么?能令两位改变心意,硬把金童、玉女般的好姻缘生生 分开?”   李淳风神情肃然地道:“他转望窗外的晓色,说:“李世民啊,李世民,你不过是和情 侣分裾,就如此的痛不欲生,但世上那些千千万万的家庭呢?君主淫乱,杀戮成性,官吏贪 渎,收贿枉法。   有多少妻离子散,骨肉受残的悲剧,你只有个人伤疼,为什么不想想,天下的黎民百姓 呢?李世民啊!你该忍下椎心的悲苦,振奋起来!   何况宝儿做的是千秋万世大业,你怎令她失望,让她牺牲的毫无价值,需知你报答宝儿 的最好办法,就是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家家能安居乐业!”   “不错,不错,世民是中土万民的希望所寄。”李靖道:“比起他,我是难及万一 了。”   “我和袁天罡都被感动了。”李淳风道:“那不是装作,那是黎明乍现的无人时分,我 们决定不追宝儿,天罡也决定全力行法,使天机运行加速,早日帮助他完成大愿。”   “李靖也愿为世民效命,我曾全力说服张出尘,以我们的至诚,去感化虬髯客,让他退 出中原……”   “李靖。”李淳风接道:“不用太急,急易误事,这要十分诚心,三分机缘,我们寻找 时机,安排世民和虬髯客见见面,让他了解世民救世救民的大志。”   “对!但时机要安排的适当。”李靖道:“仲坚兄,性如烈火,一旦他动了杀死世民的 心意,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阻止了。”   李淳风心中忖道:“他如此推崇虬髯客,自然不可轻视,何不藉机探求一下虬髯客的技 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果让叔宝、敬德两大勇士,守在世民身旁,能不能阻止虬髯 客的下手呢?”   “不能,算上我也不能。”李靖道:“虬髯客仲坚大哥,是位大剑客,百步之内,一挥 手就能取人首级。”   李淳风吁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是一位非常可怕的劲敌了?”   “是!”李靖道:“他拥有百个以上的高手,逐鹿中原霸主的计划,他已准备了二十 年,尤其是财源的充足,绝非唐公李渊能及。”   李淳风心中一动,道:“李靖,袁紫烟和虬髯客相较,孰优执劣?”   李靖沉吟了一阵,道:“先生,你和袁公天罡的胜负之比,谁高一筹?”   问的有心机,答的也出人意料。   李淳风呆了一呆,笑道:“论天机洞彻之能,我不如天罡;厅法役物之术,稍高一筹, 真要算起来,是伯仲之间吧!”   “如若先生和袁公合力对付袁紫烟呢?”   李淳风愣住了。   这真是作茧自缚啊?但又不能不回答李靖。   沉吟了良久,才道:“袁紫烟是个奇人,因为,一般人都不可能在她那种年龄中,有她 那样的成就,她很小很小,就从事金山大道的修行,我和天罡合力拒抗,可保不败,但她如 另有莫测术法,就无法预估了。”   “现在,我就去见袁公天罡。”李靖道:“对付袁紫烟的计划,学生会全力以赴。”   右袖一挥,飘空而走,飞出了花园之外。   袁紫烟望着案上红烛,已燃烧成灰,终于一闪而熄。   她睡不着,李淳风的头顶上,浮现出三尺灵光,是一种明显的警告,也是表现出他深厚 的道基和法术。   长安居的会晤,隐隐有回拜的礼貌和尊重,但也可能是敌友之分的一次谈判决定。   步罡踏斗,促使天机运行变化的不是他,那是还有—个高明人物了。   那个人,绝不会比李淳风差上多少。   究竟还有多少这样身怀道法的高明人物,在反对隋炀帝呢?   他们要帮助的是什么人?修习道法的人,绝不会出面争逐君王的霸业。   是唐公李渊,还是另有其人?   袁宝儿藏于袖中的那幅画像,又是什么人呢?   他是袁宝儿心中的情郎,绝对不会错了,所以,才宁可冒着极大的危险,把他藏入袖 中。   那个人龙姿凤目,有着领袖天下的气势,就算在画像上,也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如果 有人能夺去大隋朝的江山,就非他莫属了。   可是,他是谁呢?   袁紫烟心绪纷乱,就这么的想了一夜,红烛燃尽,仍未安眠。   “姑娘,还未起床吗?”   是莲儿的声音。   天已大亮,想是送面水来了。   “让我多睡一刻吧!”袁紫烟道:“告诉宇文先生,不用等我吃早餐了。”   她斜倚在木榻上,不是慵懒不起,而是不愿断了她的如潮思绪。   宇文成都会见了田当、萧雨带来的六个高手,也聚在长安居的酒楼上,共进早餐。   袁姑娘要多睡片刻,宇文成都也偷得这刻清闲,约田当、萧雨见个面。   “明日申时,国师要和人会面。”宇文成都道:“就在这长安居酒楼之上。”   “可要属下等早作埋伏。”田当道:“还请统领裁示?”   宇文成都点点头,道:   “两位要小心一些,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一般的战将高手,而是超越武功范畴之外的道 法隐士,他们具有一种灵力,我无法预测将会有什么样的神奇力量?也不知防之法。不过, 袁国师倒是提过,精湛的技艺是可以和术法对抗,诸位请谨慎警惕,留心突然出现的异 征。”   这些话突如其来,萧雨、田当听得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连连点头。   袁紫烟一天没有出过房门,连巧儿、莲儿也不准进她的房伺,一日间茶饭未用。   宇文成都两度探问袁紫烟的行踪。   巧儿都回答自闭在房中,连送茶都不许人入房打扰。   直到上灯时分:袁紫烟才开启房门走出来。   宇文成都和巧儿、莲儿一块儿坐在厅中等候。   一日调息,应该是容光焕发,但袁紫烟却带着倦容。   宇文成都看得有点心头作疼,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表示。   巧儿、莲儿迎上去,齐齐躬身,道:“小姐,想吃点什么东西吗?小婢去吩咐店家准 备。”   在宫中,她们喊夫人,一离开了皇宫,她们就改称小姐。袁紫烟没有纠正,就这样叫起 来了。   虽然隐隐倦意上眉梢,但心情似是很愉快。   袁紫烟笑道:   “吩咐店家整治些可口佳肴,再送上两壶好酒,我要和宇文将军把酒清谈。”   宇文成都有点受宠若惊,欠欠身表示了谢意。   酒和菜很快送上来了。   巧儿和莲儿即对望了眼,悄然退了出去。   走就走啊!竟然还带上了两扇厅门。   这举动,如果被隋炀帝知道了,定会把她俩拖去砍头。   袁紫烟没有阻止两个丫头的放肆行为。   当然,两个丫头也不是无的放矢,袁姑娘既然要和将军把酒清谈,两个人也不用忤在一 边了。   她俩是善解人意呀!   袁紫烟道:   “将军进过晚餐了?”   宇文成都摇摇头,道:   “国师好像一天未进食物,连水也未喝一杯。”   回答得很普通,但关心的情意却完全透露出来了。   袁紫烟淡淡一笑,道:“你很关心我呀!”   宇文成都点点头,道:“是!国师身系大隋朝的安危,成都应该关心。”   但袁紫烟的回话却出了宇文成都的意外。   “你也感觉到大隋朝的基业有些动荡不稳了?”袁紫烟叹息一声,道:“此番北上,才 发觉了事态严重得出了我估算之外。”   “那李淳风是位高人,但也未必能强过国师。”宇文成都道:“只要国师一道奏章,立 刻可调动二十万大军直逼太原,唐公李渊能够出动的兵力不会超过两万人,绝无法和天朝的 大军对抗。”   袁紫烟道:“将军,紫烟虽不懂兵略战策,但我知道将强才能兵勇,老一代名将能臣, 不是被皇上杀了,就是被逼退山林,放眼庙堂,大隋朝还有多少治世朝臣?还有多少能战的 勇将?几处聚啸的暴民,已倾本国之兵,但真正企图造反的还都按兵未动呢。”   宇文成都道:“国师的意思是说,除了唐公李渊之外,还有其他的王侯国公?”   袁紫烟道:“长安城内,公仆百家,除了你宇文成都之外,还有几位愿尽臣节情甘赴死 的义士忠良?”   宇文成都思索了一阵,竟然答不出话。   “众叛亲离子。”袁紫烟道:“没有人能长期的忍受着是非不明生死难料的煎熬日子, 一旦大乱开始,疾风中将不会见到劲草,也很难见到置生死于度外的忠良了。”   宇文成都惶惑了。   他头顶上滚落下颗颗的汗珠儿。   这个美丽的王妃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什么用心呢?   袁紫烟笑道:“将军,明白我这番话的用心吗?不要保留,想到什么?尽管坦然的说出 来。”   “不明白。”宇文成都道:“国师究竟想说什么?你就明白的说出来吧?”   语气有点不对了,连心中人那份爱慕的情意也似是突然消退了。   “看起来,你和皇上真有点相许的情意。”袁紫烟道:“皇上冷酷淫乱,但他有才气, 至少看对了两个人!”   “噢……”   宇文成都完全无法了解袁紫烟心中想什么?也无法接口答话。   ----------   xmwjw 扫描,少年弟子江湖老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卧龙生《袁紫烟》 第 三 回 紫烟赴会   袁紫烟淡淡的道:“一个是你宇文将军,一个是我袁姑娘!”   宇文成都道:“成都受皇上提携,知遇之恩,终身难忘。不管皇上作为如何?成都效命 一生,绝不更改。”   袁紫烟笑道:“将军对我的话,似是有些误会,我想了一天一夜,把天下的事作了一次 推断,也决定把情形告诉你。”   “成都洗耳恭听!”   “你和我,在支撑一个梁柱已朽的将倾大厦。”袁紫烟道:“我想不出能够支撑多少时 间……”   宇文成都接道:“尽力而为了,以死相酬知遇恩!”   袁紫烟:“如能消灭了升起的王气,大局也许还有可为。只是……这有点逆天而行,后 果难料啊!”   宇文成都苦笑一下,道:“国师术法精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推算过去未来;智 者畏因,愚者畏果。我如此一心报效皇上,生死在所不计,是不是逆天而行也就不会计较 了。”   袁紫烟笑一笑,道:“将军的忠君之诚也让我有些感动了,好吧!因果、天意暂摆一 旁,现在要谈一谈我们的处境了!”   宇文成都道:“但得国师一声令下,由成都开始,个个会奋勇向前,我不敢担保能战无 不胜,只能说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将军,你的豪勇之气似也激起我的杀机了!想想一条活蹦鲜跳 的人命,死于我术法利刃之下,心中总是不忍啊!”   宇文成都笑了,心中的惶惑尽除。他急急道:“国师只要制服强敌,这杀戮的事就不用 劳动国师,由我们担当起来就是。”   袁紫烟神色肃然的道:“除了李淳风之外,至少还有两位精通术法的高人,可能和我们 正面冲突。我无法预知胜负?也可能对你们保护不周……”   宇文成都忙接口道:“国师不用多虑,他们都是死士,成都训练他们,教的都是赴死取 敌的信念,义无反顾。”   袁紫烟点点头道:“就这样决定了,好好的去休息一夜,明日会唔李淳风时,我曾逼他 在和战之间作一抉择,他如不肯就范,我们就直捣黄龙,放手一战!”   李淳风如约而来。   长袍大袖,满面春风。   身后跟着两个护驾高手。   左首一人面如蓝靛,发似朱砂,虎熊腰,有着一种威猛逼人的气势,腰中挂着两柄短 斧,系以精钢链子,绕在臀上。   显然在那一对短斧上必有特殊的造诣,一眼之下,即可看出是一员善战的虎将。只是他 紧绷着一张脸,圆睁着一对眼,一副六亲不认的气势,好像随时都可能出手揍人的样子。   右首一人看上去就文明多了,白面无发,年不过二十四五,腰悬长剑,但精华内蕴,两 面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精习剑术的内家高手。   袁紫烟早已坐在桌方首位,等候客人。   对方既然来了三人,萧雨、田当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萧雨佩长剑。   田当挂双刀。   宇文成都的红色腰带中也暗藏了镔铁软刀。   袁紫烟未带兵刃。   巧儿捧着上方宝剑。   莲儿却捧着一个竹制的篮子。   篮子里居然插了很多花,有菊、有梅,也有冬天不开的兰荷、桃、杏和牡丹。虽然说不 上融百花于一篮之中,但花色繁多,四季的花色全有了。   这是腊冬季节呀!   除了应时的冬梅之外,秋菊已残,其他的花色还是挣扎在风雪下的枯枝,连嫩芽也未发 出,哪里会有绽放出花朵呢?   只此一桩,已表现出了夺天地造化的术法。   不知是诚心表现敬重,还是故意争取袁紫烟的好感?宇文成都没有坐,带着田当、萧雨 并肩儿站在袁紫烟的身后。   李淳风也未带兵刃,但手中却执着一柄拂尘,尘丝很长,足足有两尺以上,不似马尾, 也不是钢丝、铁线,不知是何物作成?   袁紫烟欠身迎客。   她缓缓的道:“先生请坐!”   袁紫烟目光盯在拂尘的垂丝上。   这就使得李淳风有点尴尬了。   他本想替袁紫烟引见一下,也只好忍下去。   李淳风的目光很快被那个花篮子吸引住了。   他发觉了篮中不但盛放了四季花色,而且还在不停的成长茁壮。一株桃树居篮之中,不 但开花,还在快速地长高。   可真是邪气得厉害呀!   一个小小的竹篮中竟然蕴藏了化育万物的生机。   “李先生!”袁紫烟的声音是娇脆动听的,但语气却不是很友善,道:“我要见见那位 拨动天机的人。侠以武犯禁,道以术罪天,是不可原宥的恶行,他们应该受到朝廷王法惩 处,先生以为然否?”   一开口就充满了火药气息,斩断了商量的余地,咄咄逼人。   李淳风微微一笑,道:“扰乱了天时节令,聚四季花卉于一篮,是不是也干犯了天机 呢?”   袁紫烟微微一怔,道:   “迎接高宾,稍表敬意。先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听两人这一番谈话,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莲儿捧着的竹篮子看 去。   发觉了,篮中不但有四季花卉,而且那株桃树已然高过竹篮两尺以上。   莲儿缓缓把手中捧的竹篮子放在面前的木案上。   奇事发生了……   高长的桃树,竟然在人的目视下结果成实。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结出了两只桃子来。   桃子在不停的长大,使枝干都垂了下来。   “怪事啊怪事!这是什么妖法?惑人耳目,吃俺老程一斧。”   站在李淳风左首的赤发大汉,说动就动,右手一扬,寒芒闪动,一柄短斧疾向桃树劈了 去。   一片刀光飞了过来,架住利斧。   同时响起了冷冷声音道:“太莽撞了,开花结果成于一刻之间,是何等奇幻仙术?岂容 得你这个莽夫破坏?”   说话的是田当,右手的宽面刀仍架在利斧之下。   李淳风缓缓地道:“程知节,不可动粗!破坏了仙果美味!”   程知节似是有些不很服气,但又不敢抗拒李淳风的令谕,恨恨地“哼”了一声,收回短 斧。   李淳风淡淡地道:“袁姑娘仙桃迎客,不知可否让淳风品尝一枚?”   袁紫烟微笑道:“先生如不怕果中有毒,尽管食用。不过……先生承诺之言,希望能言 而有信!”   李淳风摘了一枚桃子,咬了一口,竟觉桃汁甜美,顿然一呆!这不是一般的幻变障眼 术,而是五行搬运大法。   李淳风不禁叹息一声,道:“老朽只想和姑娘作次深谈,至于答允带你去见敝友,绝不 会失信于你。但传讯之人尚未回报,不知姑娘可否宽限几日?”   袁紫烟道:“这就有些矫情了,你既已派人通知了,想他已然有备,多候几日,显是别 有用心……”   李淳风忙接口道:“老朽希望姑娘多给两天时间,倒不是为敝友担心,更无安排埋伏的 用意,而是希望姑娘能见到一个人。”   “什么人?”袁紫烟道:“可否先行示知,让我有个裁量的余地!”   李淳风低声道:“见面就会知道,老朽不便先行说出他的姓名身份。那个人很重要,袁 姑娘当可相信老朽不是卖弄口舌的人。”   袁紫烟问道:“还要等候多久?”   “快则两日,迟在三天。”李淳风道:“届时,老朽备马迎接,直奔他设坛行法之 处。”   袁紫烟微笑道:“紫烟信得过先生!”   李淳风道:“原想杯酒言欢,和姑娘作番深谈。想不到竟然弄出了这么一个不堪的局 面,意在愿外,真有天意难测啊!”   袁紫烟心中暗忖道:我有意造成僵局,倒是如愿得偿,省去了不少口舌。看样子他们已 调动人手,准备一场决战,云中山上的杀气,昨夜已消失不见,想是已把人手集中于法坛左 近。这样也好,希望一战扫灭王气,也算完成下山之愿了。   袁紫烟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就给先生三天时间,希望一言为定!”   顿了顿,语气转趋严厉,接道:“三日之后,不见先生回音,就别怪紫烟无礼了,唐公 的留守侯府,恐将有一场浩劫了!”   这是不留余地的恐吓。   李淳风脸色变了,语声也转冷漠道:“袁姑娘言重了,老朽和敝友一定会如姑娘之 愿。”   程知节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了!   他戟指着田当,喝道:“来来来,你我是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今日先来个开场小 战!”   田当冷笑一声,道:“向我挑战?”   程知节哼道:“不错!敢不敢和俺老程先战三百个回合?”田当回头看去……   袁紫烟和宇文成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李淳风也没喝止程知节,好像双方的首脑人物都同允先打一场,以测试一下对方的实 力。   程知节已迫不及待的亮出双斧,冲入场中。   这座二楼的桌椅都已被搬至墙角,只有中间两张对排的长案,作为双方谈判之用,空地 很大。   田当抽出双刀,缓步行出。   他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一战就是打掉了性命,也不能败在赤须大汉的手下,一上阵就存 下了决死之心。   程知节大喝一声,双斧飞卷。田当还在七八尺外,他已飞杀过去。   田当双刀并举,接下双斧。   金铁大震声中,闪飞起一串火星。   这是硬碰的一击,田当竟有着双臂一麻的感觉。   田当暗忖道:   “这厮臂力惊人,不宜硬拚!”   正待挥刀进击,程知节已疯狂的猛攻过来,双斧如雪花盖顶—般,直压而下。   这即逼得田当不得不挥刀硬接。   他可以闪避开去的,但他不愿示弱。   程知节一口气狂攻了二十七斧,打得田当握刀双臂酸麻不堪。   宇文成都看出了田当的处境不妥,但却没有出手援救,他知道田当的技艺在对方狂厉的 攻势下,尚未发挥。   果然,程知节一轮狂攻之后,气势稍歇。   田当却一咬牙,展开反击,人随刀转,形如飞轮,直向程知节滚了过去。   程知节双斧挥动,接下攻势。   田当也及时修正了对敌的打法,不再和对方硬拚臂力,但打法之凶狠,却又是出人意料 之外。   他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求伤敌。   程知节一斧劈下,可能要斩下田当一条左胳膊,但田当右手攻出的一刀能切入对方的肋 内,他就不要那条胳膊了。   程知节不想同受重伤,就只有闪避刀势。   一闪之下,斧刃也无劈中对方。   但这就给了田当抢攻的先机。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看得袁紫烟直皱眉头。   李淳风轻拂长髯,微微摇头,心中也似有不以为然的感觉。   这不是比斗技艺,是以血换血,以命搏命,太过凶狠霸道,看上去就全无技艺展现的美 感了。   程知节也被田当的打法逼火了,竟也不再闪避,斧光刀刃就很不幸地全招呼在对方的身 上了。   双方同时发出了一声闪哼,鲜血溅飞而起。   田当的后背上,被利斧划裂了一条长过一尺的血口,只见到鲜血喷出,却瞧不出伤口的 深度。   程知节也被一刀划开了前胸,血像流水般滚出。   两条人影,同时闪动。   李淳风身后那位年轻人和萧雨,同时飞身而出。   两柄剑同时出鞘,指向了对方。   李淳风突然吁了一口气,道:“他们伤得都不轻啊!”   袁紫烟道:“是!血染征衣映花红,再不救治,他们都可能变成残废了!”   “到此为止吧!姑娘!”李淳风道:“你的属下视死如归,老朽领教了!”   “说的也是!”袁紫烟道:“先生驭人有术,他们豪勇无比,三日后还要会面,又何苦 急在一时,成都!我们回去!”   宇文成都抱起了田当,发觉田当是伤得很重,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怕很难保住这一条命 了。   程知节强逞硬朗,一手掩住伤口,大步下楼而去。但一出长安居,人就撑不住了,一跤 跌在大街上。   “国师,救救田当!”宇文成都道:“他不甘示弱,舍长取短,打得太吃亏了。”   袁紫烟道:“他很勇敢,是一员虎将?所以,他不会死,而且会很快复原。”   宇文成都忽然想起了莲儿,那应该是卧床一月养息的伤势,两天就全好了。   田当躺在字文成都的床上,出气多进气少。所谓奄奄一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袁紫烟取出一颗丹丸,投入田当的口中。   巧儿用温水,冲入腹内。   “诸位,暂时退出。”袁紫烟道:“这不是一般药物能治的伤!”   言下之意,她另有疗伤奇术,只是不便让人看到。   宇文成都立刻退了出去。   袁紫烟掩上了房门,也闭上了窗户。   ,宇文成都心中暗道:不知袁紫烟要用什么方法帮田当疗治伤势,这些完全脱出常情医 道的仙法、奇术,真的能起死回生吗?   就在他忖思之间,木门打开了。   袁紫烟缓步行了出来,道:“要店家买几只鸡,我已留下药方,合药物炖成浓汤,让田 当尽快恢复,再通知刘飞鹏和凌云两位副总统领,要他们整装待命,三日后开始行动。”   宇文成都躬身应命。他心中却暗忖道:   现在救田当性命最为重要,她却说得如此轻松,倒要看个明白他如何整治田当的伤 势……   宇文成都心中思忖着,即匆匆行入室中。   田当伤在后背,伏卧床上。   他身上覆着一条棉被,鼾声微闻,似乎睡得正熟。   这就够宇文成都大吃一惊了!田当伤得十分严重,怎么会在这片刻之间能够沉沉睡去 呢?   揭开棉被一看,发觉田当上半身衣服尽去,难怪袁紫烟不许有人留在现场。要一个赤裸 上身的臣子面对王妃,就是一桩大逆不道的罪行了。   但更让宇文成都惊异的是那一道既深又长的伤口,此时已成了一条红色的疤痕。   这就不是凭藉高明的医术所能作到了,伤口似是被一种强大神奇的力量粘合在一起,就 这样的愈合了……   似是经历了一场梦,宇文成都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转头看去,木案上放着药方。   再无疑虑了,宇文成都立刻遣人抓药。   随也派人通知凌云、刘飞鹏整装待命。   喝了两次药物炖成的鸡汤,田当一跃下床。伸展一下双臂,竟似完全复原了,前后只不 过两日时间。   “明天,就是应约赴会之期。”宇文成都正色道:“你要留在这里休养呢?还是先回长 安……”   “用不着再休养了!”田当忙道:“属下已觉得功力尽复,明日赴约,当可应付了。”   “不要勉强!”宇文成都道:“刀剑锋利、命悬瞬息,体能未复,可是白白送死的 事?”   “真的全好了!”田当道:“属下早已运气试过,真气畅通,内腑无伤。适才下床伸展 双臂,肌肉亦无伤疼的感觉,国师疗伤方法神奇。”   一抱拳,转身而去。   宇文成都望着田当的背影,心中泛升起许多感慨。   两日内,他重伤的身躯恢复如常。   因此,田当的内心之中对袁紫烟生出了无比的崇敬,”大有国师在侧,天下无处不可去 的感觉。   萧雨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田当已把袁紫烟视若天人,再说下去,就难免引起争执了。   因为,萧雨还无法对袁紫烟生出绝对的敬服和信任。   宇文成都却悄然跑上二楼。   到处查看,二楼景观复旧,食客满坐。   店小二悄然行了过来,低声道:   “满座了,我带你到柜上找个位置。”   敢和留守侯府作对的人,自然是大有来头。   宇文成都喃喃地道:“恐怕已经丢了……”   店小二忙问道:“什么东西?”   成都道:“那篮花!”“在在在!”店小二道:   “我去取来!”宇文成都拉住了店小二,道:“不用!带我去看看就成了。”   店小二带着宇文成都,行入了大掌柜的公事房里。   花在案上,鲜艳依旧。   宇文成都仔细的查看了一阵,证实丁花是真花,也有着芬芳的花香。   宇文成都心中忖道:不是障眼法呀!   店小二低声道:“客官,要不要把花篮送到你的住房中去?”   宇文成都摇摇头,道:“不用了,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心中对袁紫烟的敬服,又加重了几分,这个风姿绝世的美人竟然真有着术夺造化之能, 是位存在人间的仙女呢!   第三天中午过后——   李淳风果然亲来迎接。   店门外有车、有马。   车有三辆,马备十匹。   敢情早已把袁紫烟等一行的人数都算好了。   萧雨、田当本来各带三人入太原,但遣走了两人去连络凌云和刘飞鹏,如今只剩下十人 了。   袁紫烟选择了一辆篷车,低声道:“先生,可愿和紫烟共乘一车,也好恭聆雅教!”   李淳风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老朽也正想向姑娘讨翻教益。”   袁紫烟挥挥手,巧儿和莲儿登上了第二辆篷车。   隆冬寒风利如刀,乘车总比乘马好。   宇文成都和萧雨、田当辞谢了侯府的车马,他们自有坐骑。   用当和程知节对望一眼,彼此都感惊异!两个人都已经完好如初,他们都受了很重的刀 斧之伤,是那种不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无法下床的重伤。   现在,却是全都复原了。一叶知秋,双方面果然都有着超越人间医学的疗伤神效。   仍是程知节和那个年轻人随护而来。   程知节瞪着田当一眼,大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之概。   那年轻人却望着萧雨,点头微笑,道:“我叫柴绍!”   “在下萧雨!”   “萧兄号称飘花剑,是江湖中知名的剑客。”柴绍道:“现在是宫衙副统领,弃侠就 官,前途无可限量。”   “柴兄龙潜深渊,虎隐山岗,正在待机而出。”萧雨道:“看来……唐公的幕府中能人 不少。”   柴绍微微一笑,道:“乱世英雄当自惜!”   萧雨叹息一声,道:“万邦袍笏奉天朝。”   话不投机了!   但双方都还能表现出互忍的风度,相视一笑,不再交谈。   篷车中也在交谈,温言笑语中迸逞讥讽。   “先生等的人,已经到了吗?”袁紫烟道:“可否透露一二,让紫烟早有个心理准 备!”   李淳风道:“见面在即,何不小忍半日?以姑娘之能,自会评鉴定论,老朽此时多言, 难免有谗言游说之嫌。不过,姑娘请放心,他绝不是老朽请来对付姑娘的高人!”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是又何妨?妾晚此番北上,就是要会见高人,晚见就不如早 见。”   李淳风道:“姑娘小小年纪,道基、术法都很深厚。不知令师是那位仙长?”   袁紫烟道:“家师已飘然远隐,现在何处?妾婢也不知晓,老丈是否相信呢?”   李淳风点点头,道:“当然相信。”   他心中暗忖道:你师父如在?也许就不会准许你这么逆天而行了。   袁紫烟淡淡一笑,道:“老丈,妾晚想坐息一下,今日会见贵友,如是话不投机,也许 会闹出一场风波!”   车马急驰,加快了行速。   袁紫烟闭目而坐,真的运功调息起来。   宇文成都沿途留下了约定的暗记,指示着随后追踪而来的大批人马。   马车停下,已是晚霞绚烂的夕阳下山时刻。   袁紫烟启帘下车,发觉是一处很美的所在,左临汾河岸,右旁小石山,小山中松树成 林,一片翠色。   在黄土高原上很难见到的独特景物。   更是一片充满着灵秀的地方。   山不过数丈高低,但却起伏有致。   大不过三五百亩,但却有峰壑齐全,潺潺流水绕山转,茅舍起伏山色间。   这地方的小巧幽美,就像是经过匠心设计的一座花园,再加上汾河相衬眼底间,又得了 一种壮伟相托的奇趣。   袁紫烟怡然一笑,道:“夕阳无限好,古人不欺我!”她常居终南山上,这等景色倒是 初次见到。   李淳风道:“姑娘,夕阳虽然好,只是近黄昏。此山虽小,却聚集了山右灵气,只是茅 舍竹篱,少一种长安宫庭的气派。老朽为姑娘带路,也许他们早已备好酒筵,正恭候芳 驾。”   袁紫烟叹息着道:“深山育俊鸟,茅舍出佳丽。非山右灵气所聚,如何能孕长出袁宝儿 那种人间绝色?”   李淳风黯然一笑,道:   “你们已经认识了!好苦命的宝儿啊!”   袁紫烟脸上泛起一股怒色,道:   “宝妹妹一腔愁感,满腹悲伤,以盈盈十五之年,承受了人间至苦。让害她伤心千回, 那个人罪该万死!”   李淳风呆了一呆,没有答话,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他心中念头百转,竟是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作回答。害那个千娇百媚小佳人情天抱 恨,李淳风也算是元凶之一。   宇文成都自作个胆大的决定,留下了四个从衙,快马回程迎接凌云和刘飞鹏率领的两百 铁骑。   要他们布守在小山下的松林旁,待命行动,未得警讯不可擅自闯入。只带着莲、巧双 婢、萧雨、田当,五个人追随着袁紫烟身后入山。   弯曲小径通幽处,一幢茅舍到眼前。   是一幢相当大的茅舍!   篱门早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当门而立。   李淳风横移两步,道:“李靖,见过袁姑娘!”   李靖心中忖思道:好美的姑娘,灵气不输张出尘,艳色直逼袁宝儿。   李靖随抱拳一礼,道:“三元李靖,候驾多时,姑娘请!”   欠身让客。   袁紫烟目光扫过……   她心头微微震动,暗道:好一个俊美人物,仙风隐隐,全无俗气,真是位具有道法的 人。唐公李渊从哪儿寻得如此众多的高人助他,皇上的江山当真是飘摇在风雨中了。   “多谢李公子!”   袁紫烟没有忘记了谦虚礼貌,道过谢,才举步向前行去。   庭院中竟然有花,而且是百花争艳。   问题是不该有的全有了,不该开的全开了。   花色排列有致,分明是刚刚栽种不久。   袁紫烟明白了!   这是一种警告,竹篮盛装四季花,把二十四节令会聚一处的仙法道术,这里也能。   这即激起了袁姑娘心头的怒火。   她冷然一笑,道:   “司花之神,有愧职守,弄乱了春、夏、秋、冬!”   举手一挥,百花飘零,散落一地。   “好!化作春泥亦护花,老朽袁天罡见过姑娘!”   一个身着缁衣、白眉白髯的老者缓步由茅舍大厅中迎了出来,抱拳作礼。   “紫烟少不更事,少了几分温柔,栽花迎客是何等风雅的事我却大煞风景,弄得落花飘 零,就让它们再开一次吧!”   一双玉手合什当胸,口中念动咒诀,双手挥散而出。   邪气呀!   飘落的姹紫嫣红似被一阵微风吹起,重上枝头,尽复旧观。   李靖脸色大变!李淳风、袁天罡也不禁为之动容。   落花容易,复旧难呢!   袁紫烟却嫣然一笑,直向茅舍厅中行去。   厅中对摆着两条长案,主客坐位分明,袁紫烟早已在客位的首席坐下,示意宇文成都坐 在她的左首。   是体贴,也是命令。   否则,宇文成都真不知该如何处措?   莲儿、巧儿坐右侧。   萧雨、田当旁着宇文成都坐。   客已入位,主人也缓步入座,袁天罡、李淳风、李靖、柴绍、程知节,依序就位,但却 空了个主位没人坐。   袁紫烟目光一掠李靖,暗道:原来他还不是请来对付我的人!   袁天罡看了李淳风一眼,道:“不能让客人久等,我们上菜吧!”   李淳风点点头,道:“二公子一向守时,这一回怎会误了时间?”   李靖站起身子,道:“我去接他一程。”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柴绍、程知节接着站起,同道:“我陪李公子去!”   只听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进厅中,道:“二公子途中遇袭,身受重伤,命俺敬德先来通报 一声,他随后就到。”   声到人到,黑面修躯的尉迟恭像一股黑烟般冲入大厅中。   李靖神情冷肃的道:“世民的伤势如何?尉迟恭兄保驾有责,怎可弃主先走?”   “俺说不来的,但二公子念念不忘约会时间,一定要俺先来致歉,敬德不敢违命,只好 先来一步。”   “幸好还未开席!”   秦叔宝背着一个头发散乱血染前胸的年轻人,快步冲入厅中。   袁天罡、李淳风、李靖等齐齐迎了上去,扶着那血染黄袍的年轻人。   秦琼大喘息几口气,道:“二公子心急约会,受伤后放步奔行,致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叔宝只好背着他赶来。”   程知节怒道:“秦二哥,你好笨啊!为什么不先替二公子包扎起来,放着马不骑,背着 人赶路……”   “马!”秦叔宝苦笑着道:“三匹马都被刺客杀死了。”   程知节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我想秦二哥也不会这么笨啊!”   顾不得礼貌了,救人要紧,李靖撕开了衣袍,只见一道伤痕斜斜由前胸划过,鲜血仍然 不停的涌出来。   袁天罡左手扶着伤者,右掌却紧压在黄袍人的背心。   李淳风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投入黄袍人的口中。   两个青衣童子已捧着药物、热水,行人厅中。   李靖以白布擦去伤口血迹。   李淳风敷药包扎。   方包好伤口,黄袍人似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口中却喃喃自语道:“李世民来晚了,有 劳久候,抱歉抱歉!”   袁紫烟一直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但此时刻却不能不开口了,缓缓地道:“事出意外,怪不得你!”   袁紫烟心中却暗忖道:他人一苏醒,口能出声,意识尚在惶忽中,就先致歉意,心中果 然是摆着这件赴约的事,并不是能装作得出来,是一位心口如一的君子。   “二公子,我扶你去房内休息一下,客人的事,李靖会代二公子向她谢罪。”   袁天罡显然暗中把功力输入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原本苍白的脸色已泛现出血色,缓缓睁开了眼睛道:“不不不!初度会晤,就失 信于人,世民如何安心?”   目光斜动,接着道:“袁紫烟姑娘在哪里?”   “紫烟在此。”   李世民挣脱袁天罡和李靖的双臂,摇摇颤颤的行近木案,长揖到地,道:“世民惭愧, 拖累姑娘久候了。”   他体能未恢复,长揖大礼牵动了伤口,竟然立足不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了。   袁紫烟右手伸出,一股暗劲涌了过去,托起了李世民。   袁紫烟道:“二公子,紫烟没有怪你呀!先请养息伤势,我可以等你两天。”   “伤不致命,世民奉陪姑娘饮它几杯!”   李世民目光一掠袁天罡、李淳风,接着道:“两位先生,我们入座吧!”   他目光转到李靖身上,接道:“你来了,世民心中好高兴。”   李靖扶着李世民,行向席位。   李靖低声道:“二公子,真能支撑得住吗?”   右掌紧握世民一只手,一股热流传递过去。   那是李靖苦修的真元之气。   李世民很快感应到这股深厚的情意,伤疼减轻了,精神振作了,体能也大大的增强了不 少,直到此刻,袁天罡和李淳风才定下了心,对望一眼,步入席位。   他们发觉了李靖是真的被世民那种民胞物与的胸襟征服,生出了辅佐之心。   袁紫烟有点失常,望着李世民呆呆出神。   发觉了,他就是袁宝儿的心上情郎,乱发披脸,血污黄袍,苍白的脸色,混乱的场面, 使得袁紫烟疏忽了。   待他乱发抚整,精神稍复,袁紫烟才发觉了因重伤失去的一种神韵,已在隐隐流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注在李世民的身上时,却听得砰然一声震动。   秦叔宝摔倒了……   众目转注,才发觉秦叔宝站立之处一大滩鲜血耀目。   一则是他有意地用脚掩遮,二则是他那股神色不动的气势,完全瞧不出是个身受重伤的 人。   “叔宝!”   李世民站起来,要向前扑,却被李靖一把拖住。   李靖道:“二公子,佳宾在座呀!”   李世民摇摇头,流下了两行清泪,道:“他背着我奔走十余里,我竟然不知道他也受了 重伤?”   李淳风站起身子行过去。   程知节已抢先抱起了秦叔宝的身子,一把撕开了身上衣袍,   天啊!   左肋上一把短刀,只露出二寸骨柄,刀刃全都插入肋中了。   这是疼彻心肺的大伤!   秦叔宝不是不疼,而是忍下不叫,若无其事,神情不变。   宇文成都也看得呆住了!   这种豪壮的举止,他自觉无法比拟,想不佩服也不行了。   程知节手握骨柄要拔刀,却让李淳风伸手挡住了。   李淳风低声道:“跟我来!”   尉迟恭一手探在秦琼的鼻息间,吁口气,道:“李先生,叔宝气绝了。”   李淳风微微一怔,道:“他忍耐得太久,耗尽了元气。”   “如此英雄人物,怎会有不测之祸?”袁紫烟举步一跨,人已到程知节的身前,伸出右 腕玉指,轻轻一按秦琼的鼻息,笑道:“尉迟将军,秦将军气息未绝呀!”   尉迟恭再伸出黑大的手掌按在秦琼的鼻息之间。   他呆了一呆,道:“真的气息未绝,可真是忙中有错啊!”   “你这黑大个子,吓了咱老程一跳!”   程知节抱着秦叔宝大步奔入厅后。   尉迟敬德一转头,站在身侧的衰紫烟忽然不见了,转头再看,只见袁紫烟端坐在客位首 席上,好像一直就未曾动过。   他暗忖道:李先生说她不是好与的人物,看来果不简单。哪明站在身边,一眨眼就回到 了坐位上,真是个妖女!   他是个粗豪人物,这本是心中想的事情,但却嘟嘟囔嚷地说了出来。虽是声音极微,袁 紫烟还是听到了。   但袁紫烟没有计较。   李世民尽量使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举起酒杯,道:“世民三生有幸,今日得会袁姑 娘!”   袁紫烟道:“二公子,休息去吧!这里尽集了山右灵气,紫烟也想在此地多留两日,不 为自己,为益友,灵药也要一些时间才能随血气行开,止住伤势,有话,我们明天再谈。”   李世民不禁脸上一热,他确实强忍着伤疼硬撑。   李靖道:“袁姑娘说得对,你伤到内腑,不能喝酒,也不宜进食荤腥。何况,袁姑娘又 答应多留两日,不用硬撑下去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世民告退,明日再为紫烟姑娘接风。”   站起身子,向后行去。   柴绍和尉迟恭随护身后,退出大厅。   袁天罡叹口气,道:   “真是一次波折多变的晚餐,上菜吧!”   天已入夜了,大厅中早已点起灯火。   “宇文将军,是不是我们的人途中截杀二公子?”   “不是!未得国师之命,谁敢私下出手?”   解释了可能的误会,也表明了国师的身份。   “袁国师不要多心!”李淳风缓步行了出来,接道:   “我们绝不敢怀疑到姑娘头上。”   “什么人下的手呢?”袁紫烟道:   “不是大军阻杀,而是三两个高手狙击。”   袁天罡道:   “能在叔宝、敬德的鞭和锏护衙之下伤了二公子,当得是绝顶高手之称了。”   李靖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四个青衣童子捧着木盘,奉上酒菜,是别开生面的宴会,人各一份,摆在各人的面前。   偏是袁紫烟不肯放过,目光一掠李靖,道:“阁下阅历丰富,想是看出一些门道了。”   “隐有所感。”李靖道:“只是证据不足,不敢妄言。”   袁紫烟道:“谈谈何妨?太原郡中,真的是藏龙卧虎?”   李靖淡淡地道:“江湖之大,奇人众多,又何至太原一郡呢?”   袁天罡道:“先请进餐,吃过饭,挑灯夜谈。二公于遣来了侯府中两位名厨,特地为袁 国师准备了山右佳肴,老朽先敬国师和宇文将军一杯。”   既然说“吃过饭,挑灯夜谈”,主人即已表明了准备接下任何麻烦,那就只先吃饭了。   厨是名厨,料是精选,烧的味道也很好。   但袁紫烟心中想的是挑灯夜谈,她希望能够在挑灯长谈中,找出一个处理双方歧见的办 法。   袁天罡、李靖、李淳风都是修习道法的人物,非同寻常。但明显的,都已对李世民心悦 诚服。   李二公子身受重伤,仍念念不忘赴会之约,充分的表现出君子重诺的风范,使人心折。 尚未和他深谈,已感受他领袖的魅力,透发出王者的气势。为叔宝重伤落泪,更尽现仁厚的 胸怀。   尉迟恭、程知节也都是可敬的英雄人物,也带着浓厚的纯朴气息,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 感觉。   还有那身在长安,心留太原,楚楚可人的袁宝儿,为情付出了美丽的身体,忍受着千般 委屈。   抬头笑颜动人怜,低头情泪湿衣衫……   这一切都在影响着袁紫烟,使她在不停的改变。   争胜之心消灭了!   胸怀的杀机消散了!   只希望能在异中求同,免去了一场杀戮。   表面看去,这餐饭吃得很平静,没有人说一句煞风景的话,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破坏欢 宴的气氛。   事实上大家都在想心事,暗作估算。   袁天罡无法预测出袁紫烟如何处断他干与天机的事,但他已见识了袁紫烟的精奇术法, 有一种自叹弗如之感。   可是加上李靖、李淳风,至少也该保有了七分胜算,要不要三人合力一举歼灭了袁紫烟 呢?   单打独斗,三个人谁也不是她的敌手。   今晚,三人会齐,应该是最好一个杀她的机会,错过今晚,   再找这样一个巧合的机会就非常不易了。   李靖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他在想饭后的挑灯夜谈该不该说出李世民遇刺事情,他认识 秦琼肋里那把刀,当然就知道了刺客是谁?   问题是该不该说出来?   说出来,对大事未必有益。   不说,又觉得愧对世民。   何况,袁紫烟似是已经瞧出了他心中隐秘,如果被她步步逼进,只怕是很难有所保留。   酒菜用罢,换上香茗。   两个奉茶童子剔亮了四盏灯火,室内更觉明亮。   袁紫烟喝口茶,目光投向李靖,道:“挑灯夜谈第一题,紫烟向李靖兄请教,什么人行 刺李世民?杀得他血透衣袍,秦叔宝肋里插刀。”   袁天罡心中暗道:   “第一题,应该是干与天机当何罪呀?怎么会扯到李世民身上去,二公子真有那么大的 魅力呀!一见面就让人摆在心头上!”   李靖道:“紫烟姑娘如此关心二公子,在下开心得很!”   “当然关心!”袁紫烟娇笑如花,道:“他是我手帕姐妹的好朋友,不也是你们请来的 对付我的人吗?”   回答得既有“四两拨千金”的奥妙,也未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   “你的朋友是谁呀?”李靖道:“既称姐妹帕交,想是情义深如海了!”   “私交情深不废公!”袁紫烟道:“第一美女袁宝儿,想来你们很熟了?”   李靖道:“在下是久闻其名,这一次袁大国师猜错了。”   袁紫烟道:“那就不谈宝儿,什么人杀伤二公子?你早已心知肚明。为什么不愿说出 来?是害怕报复?还是别有所图?”   这番话说得太重了!   李靖又急又气,脸色一变,道:“我说过,证据不足,说了图乱人意!”   “还是老词啊!”袁紫烟道:“意却未乱?只是听得有些难耐罢了!”   李淳风、袁天罡也都感到奇怪了!李靖明明已猜到何人行刺?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来?   四道目光一齐向李靖看去。   这时回归入席的尉迟恭一拍桌子,道:“李药师,二公子对你何等器重,拿你当手足同 胞看待,你却连杀他的刺客都不肯说出来,这哪里还有一点朋友味道?”   “秦二哥肋中插刀,可是伤中要害呀!”程知节正由室内走出来,接道:“现在还昏迷 未醒啊!这个仇岂能不报?李靖啊!既知刺客是谁,为啥不肯说出来,俺者程素来佩服你, 这一次俺可也看不惯了!”   李靖没有发火,而且脸色如常,气也平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只不过一两句话,就把我推成众矢之的,厉害呀!厉害。”   袁紫烟吃惊了!   这个人不忍屈辱,但事情扩大了,他又能突然的镇静下来,从容不迫的思虑应对,把大 事化小,推卸重担,点破关要,以息众怒,是一个大将之才。   心头转念,人却嫣然一笑,道:“言重了啊!李公子,既知众怒难犯,何不说个明白 呢?言有所本,错了!也没人怪你呀!   越套越紧了,不说就误会更大了。   李靖接道:“刺伤了二公子和叔宝兄的,可能是龙、虎二将我说的只是可能,因为我只 认出了那柄短刀,牛角刀柄上雕有个虎头,号称虎头匕;可作兵刃,也可作飞刀伤人。”   “那就不会错了,一个又黑又高的大个子和我恶斗数十回合。”尉迟恭道:“那个大黑 小子的腰中就插了这么四柄虎头匕。”   ----------   xmwjw 扫描,天下一家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卧龙生《袁紫烟》 第 四 回 纵骑觅情   尉迟恭长得既黑又高,口中却说别人是大黑小子,活脱脱像是在骂自己了。但大家都强 行忍住了,没有人笑出声来。   “敬德兄!”李靖神情肃然地道:“你要仔细的想想,那个黑大个子还有什么特征?”   尉迟恭沉思了一阵,道:“有了,那人左颊下面有一个大黑痔,上面还长了一撮毛。”   “虎将燕可!”李靖道:“他用的可是一把三十二斤的虎叉。”   “不错,比起一般的虎叉短了一些,但却分量很重,我一连三鞭击在他虎叉之上,都未 能把他的虎叉震脱出手。”   “真的是他们了?”李靖叹口气,脸上泛现出忧苦的神色。   李淳风道:“龙、虎二将是何方神圣?在叔宝、敬德的护卫之下,还被他们伤了世民, 是不可轻视的敌人!”   “主人就更可怕了,”李靖道:“龙、虎二将只是虬髯客的四大护从中的二人,虬髯客 规令森严,未得他的允准,两人决不敢擅自行动。”   “那是虬髯客派他们刺杀二公子了?”程知节道:“虬髯客在哪里?俺老程找他斗个三 百回合。”   李靖道:“他如想杀你,你一回合也接不下来。不可贸然行动,自求速死。”   “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吗?妖法奇术,诡奇难测,上不了台盘。俺老程不懂,但如 论真实的本领、武功,俺老程怕过谁来?”   “这倒好,一句话,把袁天罡、李淳风、李靖和袁紫烟全骂上了。”   李靖摇摇头道:“虬髯客不会术法,但他也不惧术法,他是剑客,飞行绝迹快如闪电的 剑客。知节兄不要逞强,就算他不用快剑,但他天生神力惊人,力拔山兮气盖世,就是他那 个样子,你抗拒不住的。”   李淳风、袁天罡都听他说过虬髯客的事,也知道他和虬髯客义结金兰的关系,两人默然 未语。   程知节、尉迟恭素服李靖,看他说得认真,也未接口。   但袁紫烟忍不住了,笑道:“李药师说他飞行绝迹,想来应该是传言中御剑飞行瞬息千 里的剑仙了?”   李靖道:“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御剑飞行,不敢妄言。但我见过他挥剑一击,劈了空 中一只飞鹰,羽毛零落,血肉一团。”   袁紫烟问道:“李药师,虬髯客为什么要杀李世民呢?一旦他行如所愿,诸位是否准备 为李二公子报仇呢?”   这番话不只是问李靖了,袁天罡、李淳风也都包括在内。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未回答。   李淳风、袁天罡心有顾忌,不便开口。   李靖倒是很认真的在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回答?   “袁姑娘,你要听真话吗?”李靖道:“不过忠言逆耳,真话听起来就少了一些人情味 了!”   “紫烟只想听听李药师的高见,说的是真言假话就无关重要了。”   “如是他们掳去世民,我李靖会联合淳风、天罡两位老前辈,全力以赴,纵然和虬髯客 闹到割袍断义、翻脸绝交,也要把世民救出来!”   袁紫烟道:“如果龙、虎二将一举之下,击杀了李二公子,药师是不准备替他报仇 了?”   李靖道:“大丈夫放眼天下,志在万民苍生,岂会为逝者伤痛?世民在,我愿为世民 死;因为他身系了万民希望。如果他死了,我不会为他报仇,因为虬髯客是个非常可怕的敌 人,不拿性命一拚,是无法报仇的。为死人拚命,非吾之愿也!”   尉迟恭怒声叫道:“李药师,你好薄情,二公子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今日盼你不 至,明日望你不来,日日以你为念,千期万盼的好不容易把你盼到了,你竟是一个如此无情 无义的人,咱敬德好伤心啊!也为二公子识人不值!”   “住口!”李靖大声的喝住了尉迟恭,道;“世民知我,不希望我为他报仇,期望于我 能承继他的未完心愿。我知世民,不忍让他含恨九泉,以他个人的生死而误了救世大业。   袁宝儿人间至美,世上绝色,李世民都能舍了,还有什么他舍不了的?他念念不忘的是 要开创一代太平盛世,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你们追随世民,生死不渝,固然可敬;但要了 解他民胞物与的胸襟,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尉迟恭呆了一呆,突然拜伏于地,道:“李药师,咱敬德是个粗人,哪里能想得如此透 彻?开罪之处,药师不可放在心上。”   李靖挽起尉迟恭,道:“将军,不可行此大礼,李靖担当不起。”   “李世民真有如此的领袖魅力吗?”袁紫烟道:“谦恭下士,心怀万民,都可以装出来 的。舍弃了袁宝儿更是一桩很大的罪恶,正如你李靖所言,连宝儿都能舍弃的人,天下有什 么他舍不了的?无情无义,血冷、心凉,我不懂?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受到你们如此的拥戴 呢?”   袁天罡道:“姑娘,世民让人敬服的,是他的始终如一的救民精神。你可知夜泣目眦、 呕血近斗,是多么深刻的椎心之痛吗?宝儿难舍,可是万民苍生更难舍,以姑娘大慧才能, 你又能作何取舍呢?”   袁紫烟摇摇头道:“要紫烟作取舍,我不会背弃宝儿,那是人间的大悲至苦啊!”   “天下的万民、苍生呢?”袁天罡神情严肃地问道:“任令他们永隔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作闻问了?”   袁紫烟道:“这就是我找先生的重点了,天数劫运,本于自然;人生的苦、难、欢、乐 皆寓于定数之中,先生擅改天运,使一切变化失了常态,人间的运数顺序全被你搞乱了。   只为了让大隋朝气数早尽,李世民早登上九五之位。需知天下能人众多,你狂妄自恃, 干与天机,当然会引起他们心中之怒,这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星火如燎原而起,袁先生自信能控制得住吗?虬髯客遣人刺杀李世民,就是一个严重的 警告,这件事是否也在你预估之内呢?”   袁天罡道:“干与天机运行,关系重大,老朽和李淳风研议再三,但最大的失算还是未 料到会引起姑娘的怒火,竟尔红颜一怒入红尘,使我们乱了章法。”   虬髯客遣人行刺,确实未在预估之内,但是世民近日有此一劫,倒是得到过天机预示 了!”   袁紫烟冷厉的目光缓缓由袁天罡、李靖、李淳风三人的脸上扫过,   她冷冷的道:“天机的运行加速了,是不是一定会应在李世民的身上呢?”   “这……”袁天罡道:“如果无能人出手干与,老朽认为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奉命消灭王气!”袁紫烟道:“李世民既已被诸位选定了,这就是他的不幸。”   一句话,就把事推到了无可转圆的余地。宇文成都、田当、萧雨、巧儿、莲儿,全都站 起了身子,也亮出了兵刃。   刹那间局面一变,要翻脸动手了。   袁紫烟坐着未动。   袁天罡、李淳风也都还沉得住气。   李靖虽然有些激动,但还能自恃的坐着,只不过已提聚真气,目光如电,似是已经完成 了打架的准备。   尉迟恭、程知节就没有那么文雅了。   他们不但兵刃出手,而且作势欲扑,比起了宇文成都等几人,更多了一份激怒和愤慨。 “袁先生,他们都是虎将、勇士,一旦动手拚命,必将是一个血染战袍不死不休的局面。” 袁紫烟道:“何不让情势文雅一点,大家一决胜负,又能不带血腥气。”   “姑娘有何高见呢?”   袁紫烟道:“由我和三位比试三阵,如是我胜了,就让我把世民带走。如果我败了,我 就离开这里……”   “从此不再过问天下大事!”李靖接道:“如此倒也公平,姑娘口气虽是狂妄一些,还 算讲理。但是如能把事情再说得更明朗一些,就全无遗憾了。”   “我明白!”袁紫烟道:“李药师是要我说明白是三阵二胜还是我要三阵全胜?我说的 是三阵全胜,我只要败一阵,就算全输了。”   李靖道:“不能让她把世民带走!”   “胜了三阵也不行?”袁紫烟道:“总该有个办法能带他入长安吧?”   李靖道:“让我们所有的人全都失去拦阻你的能力,你大概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这是死亡的警告,挑明了以命护主,不死不休。   “无可奈何呀!”袁紫烟道:“一旦刀剑出鞘,总带些伤亡的气息,我是王命在身,不 能让。”   李靖道:“世民为天命所应,万民的福祸所系,绝不能任你带走。袁姑娘,这就是人生 的悲哀了。”   李靖缓缓站起了身子,双手合十当胸,脸上是一片冷肃,接着道:“有些事,明知凶险 可期,却又无法逃避它。”   李靖的神情不像面对着即将暴发的一场恶战,却像在作庄严的祈祷。   袁紫烟看清楚李靖的神情,脸色变了。右手举起,食、中二指捏在一处,似是在掐诀、 念咒。   李淳风、袁天罡的脸色也变了。   但站在厅中,手握兵刃的宇文成都、田当、萧雨却是一点也瞧不出大危机正开始笼罩了 茅舍大厅。’   尉迟恭、程知节也瞧不出什么?敬德手中雌雄钢鞭已然举起,程知节手中的两柄短斧也 已蓄势待发。   袁天罡大声叫道:“药师,不要啊!这件事是老朽做的,干与了天机,如果有任何报应 也该由老朽承担,药师,你是局外人啊!”   李靖道:“我说过,世民只要还活着,我会用性命保护他,袁姑娘能使片片落花重上枝 头,术法之精高过李靖甚多,如不作同归于尽的雷霆一击,我是全无胜算。两位前辈,请转 告出尘一声,明月有圆就有缺,人生长短奈若何?我要先走一步了。”   这句话说得明白,留言诀别,李靖准备死了。   宇文成都暗暗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啊?还未出手,就先作死亡的准备。”   他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武功!   这也难怪宇文成都想不通了,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武功,但却有这种法术,爆血碎骨, 与敌偕亡。   李淳风缓缓说道:   “药师,稍安勿躁!紫烟姑娘,记得你刚才许下的诺言吗?”   “我说过什么?”   李淳风道:“你答应在这里留两天,等候世民的伤势好一些你要和他作一次长谈。”   “倒是不错,紫烟说过这些话。”   “如今世民伤还未愈,姑娘就准备擒他回长安。”   “王命在身,事难善休,李先生要多多原谅紫烟!”   “也不急在一时,履罢约言再斗法,事犹未迟。”   袁紫烟道:“箭在弦上啊!药师情急拚命,不惜粉身碎骨,倾巢之下无完卵,我不能再 坐以待毙啊!”   “姑娘,怪不得药师啊!你轻轻一言,把事情逼入了死角,激出这一番生死对决。姑娘 还未和世民论及天下政情,这一战,打得太过匆忙了。”   袁紫烟默然不语。   李淳风接着道:“药师,天罡说的不错,干与天机,纵然错,也该由我和天罡承担。袁 姑娘虽然来势如泰山压顶,但老朽和天罡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决不让她轻易地带走世民,明 日让她和世民谈过之后,再行兵戈相见。药师,暂请住手吧!”   “死我李靖一人,世民少一劲敌,李靖死而无憾!再说,有紫烟姑娘这等仙资玉容的美 女相陪伴,死后也可含笑入九泉了!”   他择善固执,心中有一套衡量人生的标准,既现实又充满至死不渝的勇气。   “落花重复枝头上,惊雷未必能偕亡。成都,你们快些退出大厅。”   袁紫烟秀目圆睁,头顶上升起了三尺灵光。   宇文成都还是无法完全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看到袁紫烟头上升起的灵光正快速扩展,把整个人都置于灵光的笼罩之下,只好依 言退出了大厅。   袁天罡、李淳风也站起了身子。   “药师兄,不可无礼,世民还未能稍尽地主之谊,也未聆教袁姑娘治世的教益,岂可慢 待了贵宾。”   李世民扶着柴绍的肩头,缓步而出。   李世民又接着道:“药师兄,成全我一番心愿吧!”   李靖长长吁一口气,道:“罢罢罢!此番消除我豪勇之气,再见了出尘之面,真不知此 后是否还能再鼓起这番勇气了?”   李淳风、袁天罡同时长长吁一口气,绷紧的一颗心才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击是否能杀了袁紫烟,还是未定之数。但是李靖是死定了,厅中的人也很难逃过劫 数。   袁紫烟心中也有些震动,固然是没有十分把握能挡住李靖的偕亡一击,因为这是法术中 最可怖的一种攻势。   施术者,血肉迸射,任何术法都可能暂失效用,逃过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全要凭本身的 真功实学。   没有人轻易施用,更没人在一开始就准备与敌偕亡。   袁紫烟被李靖几近疯狂的勇气震动了,也为他忠于李世民的豪壮之气,给夺走了先声。   她嫣然一笑,挥手道:“惊动二公子养息伤势,是紫烟的不敬了。来日方长,二公子养 伤要紧,等待二公子伤势大好,我们再品茗详谈。”   忽然间改变了——来如急风骤雨,天地变色,去则乌云消散,晴空万里。   “好!紫烟姑娘言而有信。”李淳风道:“盘龙居已为姑娘准备了雅静的客舍,新开的 温泉沐汤,小息一两日,不难涤除心中烦恼,老朽为姑娘带路。”   “这里叫‘盘龙居’啊?”袁紫烟举步随行,一面低声问道。   “是啊!”李淳风接道:“面对汾河,地藏热茶,雪不覆地,水不结冰,寒风至此而 住,黄土高原上的草树皆枯时节,惟这里青山不改,如无经气盘居,怎会有此异征?”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说的是呀!但别忘了我和二公子一场约会,他的伤势好转,就 尽快通知我会晤晋见。此地虽好,却非我袁紫烟久留之处。”   李淳风暗暗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是很难说得动这位姑娘了,每到重要着力之处,就把话题扭转,看来真得作 最坏的准备了。   客舍不远,就在青松掩映间,两个童子迎客来。   李淳风立刻告退。   大厅中灯火依旧。   李靖和袁天罡果然仍在厅中等候。   “女人擅变!”李靖道:“喜怒也在瞬息间,一句话能把事情逼入死角,要你作生死之 战,一转眼,也能够笑话解冻,把一场大干戈化于无形,这可真是叫人无法捉摸呀!”   袁天罡道:“张美人仪态万千,论姿色不在袁紫烟和宝儿之下,药师常日和她相处,难 道对女人还是一点也不了解吗?   隋朝的天数、灵气,全投在女人身上了,隋炀帝宫廷多娇,老朽也为之眼花缭乱,但如 言花中魁首,紫烟、宝儿、张出尘可谓花国三鼎甲。”   “说真的!”李靖道:“评论到当代三美,出尘冷艳冠群芳,却输宝儿三分媚;紫烟应 是天上来,竟自投身入江沟,隋炀帝杨广伧俗匹夫,怎会得其垂青?不通啊,不通!”   袁天罡道:“药师,袁紫烟志在权势,恨老朽干与天机。投身宫廷,是要窃取权柄,隋 炀帝好色如命,袁紫烟也只好从俗献身,谋得了国师职位,准备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   “话说得太远了!”李淳风道:“袁紫烟热衷权势,恐难以劝其降服,我们要作最坏的 打算。”   袁天罡道:“一对一,老朽自知不是她的敌手!三人围攻,又非君子行径。”   “三人合力,是不是一定能赢呢?”李靖道:“在下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合咱们三人 之力,也未必稳操胜算。”   李淳风道:“如果我们先有准备,摆下一座阵势,能不能把她困住?”   “什么阵法呢?”李靖道:“让落花重上枝头,固然是有意的卖弄,但却也是给我们提 出了一个警讯,看似雕虫小技,但李某连番试过,均无法让它复元。   李某再三思索,终于了解到这是术法的一种层次,袁紫烟得天独厚,她高了我们…… 我……也许只高过李靖一个层次。   术法有百变,可能李靖只有五十,袁紫烟高了一层,又何至多了五十变呢?一般阵法, 恐无法困得住她?”   袁天罡道:“不错,单以术法而论,小丫头恐高过我们一筹!这可能因师承有别,而形 成的落差,就很难以本身的修为作为弥补了。不过,锁龙阵法不是一般的阵法,是专以对付 具有法术人的一种阵法。”   李靖道:”你是说置身阵中,一切的术法就难以施展了。”   “对!但苦心修炼的武功却是全无影响。”袁天罡道:   “大家都是要以本身的苦练武功,仗剑一战,李靖!真正的武功,你是否可和袁紫烟放 手一搏呢?”   “这就不用怕她了!”李靖道:“袁紫烟神充气足,应该是从小就入道的扎实人物。不 过,这方面我相信可以和她一决胜负。”   袁天罡道:“有我和淳风,为了世民的大业,不用和她讲什么仁义道德、江湖规矩了, 这一战最好能把她诛杀于‘锁龙阵’中。”   “宇文成都是一位不凡高手。”李淳风道:“也不必心存仁慈的放过他,杀此二人,大 隋朝纵还有能征惯战的名将,但隋炀帝亦难任用,世民的大业即成就一半了。”   “另一半呢?”   袁天罡虽是问李淳风,但目光却看向李靖。   李淳风道:“要看李药师了,虬髯客如果退出中原争霸,药师又愿助一臂之力,太原起 兵,由世民、药师分进南北,三年内天下可定。”   李靖淡淡一笑,道:“在未和张出尘和虬髯客作一番深谈之前,我无法作任何决定。但 我可以保证,个人绝不和世民为敌。两位前辈暂请把心事集中在对付袁紫烟身上,过了目前 这一关再商量虬髯客的事。   晚进想不通的是‘锁龙阵’怎么会让一个身具术法的人无法施展?还望两位老前辈指点 一二,使李靖一开茅塞。”   李淳风叹息一声,道:   “药师知道,会集天下至秽,能使术法失灵。‘锁龙阵’只是散布上一种药物,暂让术 法失败。   袁紫烟只有凭藉武功和我们一决生死了,药师如自信能凭藉武功,胜过袁紫烟,当可取 其性命,为世民立下第一大功。”   袁天罡道:“适才巡守童子来报,两百铁骑已到盘龙居外,安下营寨。数十座帐篷迅速 搭起,堵住了出入要道。”   李靖忙道:“袁老的意思是……”   “锁龙阵中如不能一举击杀袁紫烟和宇文成都,若是让这批人冲杀入谷,就很难抵御 了!”   李靖道:“这么说来,锁龙阵中一击,是唯一击杀袁紫烟的机会了!舍弃锁龙之术,合 我们三人之力,是否可以和她放手一拚术法呢?”   李淳风道:“胜算的机会不大,袁紫烟可能师承了第一术法高手千臂观音的衣钵,那就 绝非我们能敌了!”   袁天罡道:“此女不除,世民的基业很难有成功之望。执大义不拘小节,药师!错过今 日就机会难再呀!”   “袁老前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世民缓步行入厅中,道:“暗算袁姑娘,万万 不可。”   “二公子果然是胸襟博大,气度过人,我这里先谢过了。”   袁紫烟突然出现,步入厅中,目光掠过袁天罡和李淳风。   她淡淡一笑,又道:“锁龙阵未必能锁得住我,但三位却先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袁天罡道:“袁姑娘的术法是高明,潜进大厅,我等竟无所觉。老夫早已在大厅之外布 下埋伏,竟是未能阻止姑娘,也未能传入警讯。”   袁紫烟道:“前辈的役鸟术十分高明,千只黄莺、金雀也都是警觉性很高的鸟儿,但前 辈却不知晚辈这方面也有成就。”   “袁姑娘可是把它们全都杀了?”袁天罡道:“方圆数十里的莺、雀尽集于斯,你如一 举间把它们全都杀死,此地数年,很难再听到莺、雀之声。”   李靖道;“莺、雀虽小,也是一命。姑娘能一举杀死千数百只,可真是貌如春花,心似 蛇蝎!”   “我没有杀她们,只是让它们好好睡一会儿。”袁紫烟笑道:“夜寒露重,我耽心它们 可能会被夜来的寒霜冻死,但此地潜存的地热完全改变了节令气候,温暖如春,会让他们这 一觉睡得很好。明日之晨,我们将听到莺唱、雀鸣,它们个个精神饱满,非得唱、鸣一阵才 会散去。”   袁天罡道:“散去?只怕它们舍不得此地的青草翠树和一片春色吧!”‘   “我知道你用术法拘禁了它们。”袁紫烟道:“让它们在这里四处飞翔,作为你的耳 目,但我让它们安睡一阵之后,拘留它们的术法自解。”   袁紫烟笑一笑,目光转注到李世民的身上。   她缓缓地道:“二公子!今夜的精神如何?伤势可好?”   李世民道:“伤虽未愈,但精神尚好。我已请他们准备佳肴,明天再为姑娘接风。”   “心领了!”袁紫烟道:“王命在身,不宜久留,二公子身受重伤,紫烟是无可奈何! 只好留下,既然能够支撑,可不作一次秉烛夜话,谈得投机,紫烟明天一早就可以回长安 了。”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一掠李淳风、袁天罡和李靖,道:“他们三位……”   “最好回避!”袁紫烟道:“他们不放心,可以在四外布下阵势等我!”   “我们在厅外等候!”李淳风大袖一挥,当先向外行去。   目睹三人离去之后,李世民才欠身一礼,道:“姑娘请坐!”   袁紫烟冷笑一声,道:“西北王气所钟,必出一代君主,这个人就是你了!”   “人间的苦难,还需要人去解决?”李世民道:“上天垂象,干与天机,似都已超越了 人的范畴,我的心愿是只要万民生活得快乐,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紫烟呆了一呆,道:“但你有三大罪,件件都不可赦,我要带你回长安,听候皇帝的 处置,王法森森,你会被斩首处决。”   “生死的事,非我所重,不去说它也罢。但世民身犯三大罪倒是令我惶然,还望袁姑娘 指教指教!”   袁紫烟缓缓地道:“太原留守侯府中,聚集了江湖高手…”   “姑娘!公侯府第拥有家将亲兵,是皇上所允,不能算作违法,岂可定为大不赦的罪 状?”   袁紫烟嫣然一笑,道:“云中山内,暗练甲兵,也是皇上允准的吗?”   “这倒是一件不赦之罪,请问世民犯的第二件呢?”   袁紫烟道:“你无情无义,抛弃了袁宝儿,让她身居长安深宫,心系铁石情郎,这是男 子汉大丈夫作的事吗?”   李世民脸色一变,道:“你和宝儿很熟?”   “长安结识,情同姐妹。”   “那么袁姑娘就该明白了!”   袁紫烟道:“我只知道她为情牺牲,蓓蕾未绽花已残!一个盈盈十五的姑娘立身于佳丽 三千的深宫内苑,和天下美女争宠斗艳,施展出浑身解数,得宠爱集一身,暗处无人珠泪 涟;一个男人把心爱的女人双手捧献帝王前,以固权位。这个人还算英雄吗?”   “不要说了!”李世民大声喝道:“我不是英雄……”   他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接道:“但宝儿是美女,人美心更美;她舍身入宫,心怀苍 生,我难及她万一,只此一桩,我就该束手就缚入长安,待罪宫门前……”   袁紫烟笑道:“你还要不要听听第三桩大罪呢?这就和我有关了!”   李世民怔了一怔,道:“除了此地会晤之外,世民和姑娘素昧平生,我的事牵涉了宝 儿,已经心中难安,怎会又牵扯上了你袁紫烟姑娘呢?”   袁紫烟道:“二公子,别误会呀!宝妹妹情有独钟,我可是不解风情!关于你第三件大 罪牵涉上我,那是因为我答应皇上,要帮他消除王气!天上人间,遥遥万里,天象的变化是 否真和人间的变故有着相连的关系?是一种专门的学识领域,你是否相信它?但我的术法修 养使我深信不疑,西北王气入长安,很不幸就应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我要带你回长安,交给 皇上处置。当然,我也可能杀了你!”   李世民道:“李淳风、袁天罡、李靖、敬德等一批人,会全力阻止你带我离开。你带我 入长安的最好办法是先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去!我死了,他们也许就不会再全力阻止你。 不过……我有两个心愿,希望紫烟姑娘帮我完成!”   “说说看吧!”袁紫烟道:“能帮的我不推辞,不能帮的,就请你原谅了!李淳风、袁 天罡最大的失策,就是他们对我袁紫烟了解得不够多!他们认为我们会谈论天下古今事,万 民苍生苦与乐;他们不知道我早已下定了杀你的决心,我是大隋朝的国师,最重大的责任, 是保护国基永固。”   “杀了我李世民,大隋朝真能国基永固吗?你为什么不到江南江北走一趟?看看那些嗷 嗷待哺的饥民,造成如此局面的不是无可抗拒的天灾,而是人为的错失!”   “这是我很大的一桩遗憾的事了。”袁紫烟道:“可惜心急天下事,一步踏入繁华宫, 只道是已经摆脱俗烦事,却不料此身仍在红尘中,二公子!相逢恨晚了。”   李世民苦笑道:“我求你第一件事是带我人头入长安,先让袁宝儿看我一眼。”   袁紫烟沉吟了一阵,道:“二公子,宝儿如情急拚命,那可是你害了她,我答应你!”   “第二件……”李世民接道:“我写了一本‘立国之道’,希望袁姑娘看过之后,如果 你觉得值得留传于世,就帮我选一值得你信托的人,交给他!”   袁紫烟道:“为什么不交给李淳风或是李靖?”   “不能给他们!”李世民道:“此时此情,交给他们,会激起他们的拚命之心,你就算 能够带我的人头离开,也必将伤痕累累。何况,你离开此地的机会不是很大。”   袁紫烟道:“你相信他们有胜我之能吗?”   李世民道:“紫烟姑娘,不要低估了袁天罡和李淳风的能力我是不愿世间的精英人物在 此地拚杀个同归于尽。我也相信有一天袁姑娘会幡然回悟,会合他们之力开创出一个太平时 代来,一定有这么一天的。”   袁紫烟道:“你对天下大事,似乎是了解很多!”   “是的,这些年来,世民全力观察天下大事,有个非常的可怕的大危急,隐伏于侧。如 果你袁姑娘和李淳风等人拚了个两败俱伤,隋朝基业固是无法再保,虬髯客张仲坚当会脱颖 而出。如不是李淳风、袁天罡牵制住他,长安城早已经繁华成梦,这个人一旦身登上九五之 位,血腥的屠杀尤过秦皇……”   袁紫烟忙道:“你是说虬髯客的治世手段还不如隋炀帝?”   李世民道:“虬髯客豪勇盖世,目无余子,他是江湖中的大侠豪杰,但也是一个非常可 怕的君王,他本身勇武、刚正,自非杨广能及,也非世民能比……”   袁紫烟接口道:“那不是很好吗?一个勇武、刚正的皇帝,可以使百官敬畏,奸佞绝 迹,朝纲重振,天下太平!”   李世民道:“姑娘!治世之道不是断处事非,一刀两断再无牵连。强国之本,首在用 人;虬髯客刚愎冷厉,如锋利之刀,一阵乱杀,将使群贤走避,国无治臣,那就形成越杀越 乱了。”   袁紫烟道:“你说虬髯客勇不可挡,但你能够对付他吗!”   “世民不能,但李淳风、袁天罡或许可能……”   “或许的意思是没有把握了?”袁紫烟娇笑道:“我能不能呢?”.   李世民道:“你紫烟姑娘,如再加上李靖,那就十拿九稳了!”   “我倒是不相信了!”袁紫烟道:   “虬髯客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李世民道:“也许他无法对抗姑娘的精奇法术,但他有十万甲兵啊!这些人一旦起来, 是需要兵略、战策,决胜于疆场之上,难道姑娘能役使术法和数十万大军一战吗?”   袁紫烟呆了一呆,忖道:这确是万万不成的事,术法只能乘势助威,决胜于高手搏杀之 战,对抗千军万马,恐是力有不敌。   但闻李世民接道:“姑娘,我无道基,不通术法,但古往今来,精于此道的人从无一个 能在逐鹿天下的大业中争取到一席之地。”   “说得对!”袁紫烟道:“但二公子忽略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道法不足以立国安邦, 但却能洞透先机,掌握变局。王气集聚二公子的身上,一代帝王基业非君莫属了。斩君之 首,断去王气,天下的变化又是一番新局了。李淳风、袁天罡乃至兼通道法、战策的一代将 才李靖,都无能为力了。二公子,怪只怪袁天罡目空四海,自恃才气,妄自干与天机,才引 动我这深藏山林的小女子动了争胜之心,下得山岗入凡尘,一头栽进了是非中。”   李世民道:“袁姑娘,你是说袁天罡、李淳风如不干与天机,你就不会抛去仙境入凡 尘,参与这场纷争了?”   袁紫烟道:“小女子居住在终南山绝峰之顶,经年和白雪寒冰为伴,听松涛唱和,看明 月清风,不解男女风情事,怎知人间有纷争?”   李世民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胸无块垒,不解天象,如果真有天机存在,被你们一搅 和,就天机大变,那还能称天机吗?”’   袁紫烟被问住了。   她沉吟了一阵,方道:“二公子,人定胜天啊!”   李世民笑道:“如是人算胜过天算,天机又何在呢?自然界的一些变象确和人类的命运 息息相关,大旱三年,水涌两载,蝗虫为害,田地龟裂,再英明的皇帝,再贤能的宰相,也 无法让天下的百姓们丰衣足食。但明主贤相可以减少灾害至最轻,例如南货北运、倾库赈 灾、减免粮租等,至少可以多保一些人命。”   袁紫烟听得神往了。她精研术法,追求的是仙学金丹大道,企图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为的全是个人,从未为别人想过。如今听得李世民娓娓道来,顿觉心胸扩展,视界一开。   她暗忖道:天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呢?”   李世民道:“姑娘,就算太平之世吧!但人谋贪赃,官贪兵骄,也一样使生民困苦,不 同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治国之道,首重用人,有英明之主,才能用贤能之臣。牧 民之官,如能爱民如子,天下治矣!”   “听起来很简单嘛!”袁紫烟道:“为什么历来治国的皇帝大都不肯这样做呢?”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李世民道:“皇帝也是一个人,目不及十丈之远,耳不闻百 尺外言;要远奸臣、亲贤臣,才能身在深宫,心及千里;这就要下番大功夫了。要熟知天下 事物,胸罗千古文章,君能明查细微,臣就知无不言,天下才士才肯投效,开一代民富国强 的太平盛世,尽在其中矣!”   袁紫烟叹了一声,道:“学习道法的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今宵与君一席话,胜读 寒窗十年书。一代天骄,非君莫属。只可惜,你我势同水火,君虽有强国富民之才,我却无 惜才放纵之心。二公子,只怕要多多得罪了。”   他脸上没有畏惧、痛苦,反而有一种回归的轻松,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间竟浮 现出微微的笑意。这个人的一切,都和常人不同。   袁紫烟刀已在手,却有着难以下手的感觉。   她心中充满着强烈的好奇,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刀过人头落,鲜血溅衣袍,是件很 痛苦的事啊!李淳风可以用灵丹、妙药疗好你严重的伤势,但他没有能力把斩下的脑袋重新 接续回去。”   “紫烟姑娘,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解脱!”李世民双目微睁,脸上的笑意依然,接着 道:“何况,你已经允诺阻止虬髯客,世民死后,你才能集中全力去对付他,未必一定要取 他之命,逼他离开中土就好。”   袁紫烟暗忖道:他念念不忘虬髯客,看来在他心中,这确实是件十分重大的事!   袁紫烟忍不住问道:“逼他离开中土,不怕他去而复返吗?”   李世民道:“不会的,虬髯客生性刚烈,一旦遇上挫败,就豪气全失,只要离开了,绝 不会再回中土。这个性格注定他刚愎自用,永不回头。所以,他不能作皇帝,只要他开始屠 杀,也就永无休止。”   袁紫烟突然生出一份敬慕之心。   他武功平常,但领袖的魅力却筑建在全无私念的胸襟之上,他坦然面对死亡,有如解去 身心重负,似是活着的责任压力尤在死亡之上。   这样一个伟大的救世英雄,如何能够让他死去?   她想到了隋炀帝的生活,日日盼望的是她和袁宝儿,共侍君王于一榻之上,两个绝世无 伦的美丽胴体让他左拥有抱,同赴巫山共云雨,把玩终宵不稍停。   隋炀帝和李世民,竟是两个如此全不相同的人。   一个身为帝王,却日日追逐淫乐,置政务国事于不顾。   一个是生长于侯府的年少公子,却以天下万民为念,日思夜虑,筹划出一套治国大道, 要开创一代盛世,使万民共享繁荣。   袁紫烟缓缓收起利刃,杀不下手了。   她暗暗吁一口气,使心情平静下来。   她不能让对方感受到心中生出的敬慕之情。   她只缓缓地道;“二公子,我想带你入长安。来时,曾受宝儿妹妹一番嘱咐照顾你。若 带你首级回宫廷,岂不断了我们姐妹的情意。君既不畏死,何妨生离此地入长安,先见宝儿 一面,再死不迟!”   “紫烟姑娘,只怕是难如人意啊!”李世民睁开了眼睛,道:“我如不死,李靖、李淳 风、袁天罡绝不会任你带我离开此地。四位一番斗法拚杀,胜负难料?但伤亡可期,最不幸 的是你们打个两败俱伤,那就留给了虬髯客可乘之机,也非我的心愿了!”   袁紫烟道:“两百铁骑已经布守在‘盘龙居’外,袁天罡和李靖都已知晓,我只要一声 令下,他们立刻冲了进来。就算他们三位想和我拼死一战,却也机会不大,战与不战之权操 之在我了啊!”   李世民摇摇头,道:“姑娘的术法修养也许确有胜过三人之处,但绝不能心存轻敌。李 淳风、袁天罡数十年的修为,岂是等闲?此刻你不杀我,日后再想找杀我的机会,只怕就很 难再有了!”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密如连珠。   寒芒闪动,大厅中灯火复明,似是厅外面有人已展开一场对阵搏杀,只不过很快就消失 不闻了。   袁紫烟冷笑一声,道:“哪一位试图要闯入大厅?”   随手一拂,原本隐失不见的厅门突然出现。   李淳风披发仗剑,当门而立,道:“老夫李淳风,姑娘竟在茅舍厅外布下了禁法,阻绝 听闻,未免有些喧宾夺主!老夫只好试图破除禁法,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包涵。”   袁紫烟道:“老前辈要见二公子,还是要见晚进?”   “姑娘几乎杀了二公子,是吗?”李淳风道:“姑娘虽以禁法阻绝了目视、耳闻,但却 无法断除天罡的慧眼透察。”   李世民道:“没有啊!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紫烟姑娘的手中利刃一度架住了二公子的项颈之上。”袁天罡缓步而入,道:“如非 老朽以慧眼透过禁法察看,还真想不到紫烟姑娘谋取二公子,是如此一个急迫法,老朽和淳 风、李靖作番商议,由李靖带着老夫守山四童,布守入口,拒挡来敌,老朽和淳风准备和紫 烟姑娘放手一拚了!”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袁先生,听到我和紫烟姑娘的谈话了!”   袁天罡道:“紫烟姑娘的禁法厉害,声不出大厅之外。迫得老朽以慧眼洞察,正见到紫 烟姑娘以利刃逼颈,这就是老朽和淳风、李靖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了。   紫烟姑娘的慧法使得我们听不到她如何逼问二公子,但她也听不到我们研商的拒敌之 策。”   李淳风大袖一挥,人影一闪,突然挡在李世民的身前,道:“由此刻起,姑娘再想接近 二公子,就得先取去老朽的性命才行。”   袁紫烟心中忖道:我如要杀他,早就杀了,还会等到现在?但我也不能答应放了他呀! 统师北上,剿灭王气,是我请命而来。如果不能押解世民入长安,要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她心中一急,脸色变了,冷冷的道:“两位是迫我一战了?”   “是的,姑娘!”袁天罡道:“既无两全之策,只好放手一拚,姑娘如想带走世民,那 是万万不能了!”   李世民急急地道:“两位先生,可有胜过袁紫烟姑娘的把握?”   “不敢瞒哄二公子!”李淳风道:“袁紫烟姑娘是专修术法的高手,术法深不可测,我 们没有取胜的把握。不过,我和天罡已经取得共识,必要时,不惜同归于尽,拚上这条老命 了。”,   袁紫烟道:“不惜一死,也未必能拚个同归于尽。”   李淳风道:“姑娘,这就太小觑老朽了,我和天罡都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虽非专练术 法,可也通达血拼之术,老朽对此下过一番特别的功夫,绝非李靖能及。”   “紫烟姑娘,道法的禁忌是以术法伤及无辜。”袁天罡道:“李世民不是我辈中人,姑 娘以术法对付他,是否有些过分了呢?如果大家都不遵守这一传统上的禁忌,宝儿欲取隋炀 帝的性命有如探囊取物一般,还会用得着留居宫廷,忍受着身心上的煎熬?”   袁紫烟道:“果然是你们逼她入长安的,宝儿是绝世美女,却过着天下最痛苦的生活。 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用出这样的手段?让她面对君王争宠爱,心系情郎暗泣血;把一个小 姑娘折磨得柔肠百结,谁之过也?说!是你们哪一个的主意?”   “是宝儿自己的决定!”李世民道:“她不忍看我终日忧万民之忧,自愿入宫!”   袁紫烟道:“那就罢了,自己的决定怨不得别人,只好自作自受了。但你能舍了她,却 是大有修道人的冷酷性格,斩情断义……”   袁天罡接口道:“二公子情兼天下万民,义泽四海苍生,姑娘冷眼看世态,李世民是不 是会令人肃然生敬呢?我干与天机的运行,是希望人间少几年兵祸杀戮,却不料引出你姑娘 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出来。逼得大军未动之前,先要一场术法对决,这是大大的出了我意料 之外。”   袁紫烟忽然笑了;笑得如春花盛放。   她缓缓地道:“两位老前辈对我威胁恐吓了半天,既要施展血拼大法和我同归于尽,又 要布下‘锁龙阵’,让术法暂失效用,以武功搏杀于我,我想这是两位老前辈对我的师承来 历不够了解的缘故!”   “姑娘不是千臂观音的高足吗?”李淳风道:“她是天下第一术法高手,而且技艺古 怪,莫可预测。”   袁紫烟道:“不错!紫烟师门向为人视作了旁门左道,本门也确实以技艺为重。不过, 我们练的不是障眼邪术,而是真正的移转大法。诸位如果以旁门邪术来定位本门技艺,错估 的失误,将使两位老前辈付出巨大的代价。我已练成了身外化身,解体血拼大法未必能伤得 了我。但施术者却是非死不可,这一点晚辈要先作说明……”   袁紫烟目光转动,扫掠了李淳风和袁天罡一眼,接道:“你们对挛世民的忠诚,我很感 动。不过,他是王气所钟的人,也是我来此的目标。所以,我一定要把他带回长安,我只能 保证让他见见袁宝儿,然后把他交给皇上处置,结果如何?就非我所能作主了!”   “这是强人所难啊!”李淳风道:“我们这一切布局,失去了二公子,就全无意义 了!”   “所以我要和两位老前辈来个约定,紫烟愿在两位老前辈布设的‘锁龙阵’中,和两位 作一场公平的斗法。如是术法真的已无法施展,那就各凭武功一战,紫烟败了,只怪我学艺 不精,小小弱女子妄图干与天下大事,实是自不量力,我回头就走,不回长安回终南,上表 请辞国师位,从此不再入红尘,如果紫烟胜了两位……”   “你可以带我们回长安复旨。”袁天罡接着道:“把所有的罪状都推在我们两人身上, 你可以说我们妖言惑众,乘势作乱。隋炻帝要杀要剐,由他处置就是。”   “不……我要带走李世民,两位是世外高人,紫烟不敢冒犯,”   “这就有些矫情了!”李淳风道:“你可以申述出一百个理由,说服隋炀帝,他也会相 信姑娘,但是带走李世民,绝不可以!”   李世民道:“两位前辈,世民一介凡夫耳,怎会硬被指定为王气所钟的?如果王气钟 我,自会有百灵护佑,紫烟姑娘岂能杀得了我?如是紫烟姑娘把我杀了,那说明我只是一个 俗凡人物,死之何惜?两位老前辈识见过人,何不赌一赌世民的运气呢?让袁紫烟姑娘带我 入长安,至少我可以见上宝儿一面。”   袁天罡道:“这个……太冒险了!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二公子纵然有百灵护佑,也不 能冒这个险啊!”   李淳风叹口气,道:“二公子想过没有,你跟紫烟姑娘同赴长安,秦琼、敬德、柴绍、 程知节等一般英雄好汉岂肯坐视不理?他们一定会赶往长安救你,以紫烟姑娘精湛的术法而 言,一网打尽,无庸置疑。二公子,你忍受让他们全部受害吗?”   李世民呆了一呆,道:“淳风,你要想法子阻挡他们啊!”   李淳风道:“他们拥戴二公子,是出于一片至诚。头可斩,血可流,志不可屈。这一 点,二公子比老朽还清楚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啊!所以要两位老前辈阻挡他们,就说世民有事他往……”   李淳风接口道:“二公子,要我说谎?此事万万不可!”   “淳风,有时候,几句善意的谎言是可以救很多条人命的,”   李世民道:“多说几句又有何妨?”   “淳风兄!”袁天罡突然开了口,道:“二公子既然作了决定,咱们再多干与,就有点 独行其是了!”   李淳风道:“你是说……不管了?”   袁天罡道:“管得了吗?以术法而论,我们两人联手,也未必是紫烟姑娘的敌手?就算 我们和紫烟姑娘拚了个同归于尽,二公子也未必会感激我们?”   李淳风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二公子如果坚持要去长安,咱们只好从命了!”   李世民忙道:“对对对!两位前辈若不相信世民,请代我完成一件心愿……”   袁天罡接口道:“二公子请吩咐!”   李世民道:“阻止虬髯客张仲坚,绝不能让他坐上皇帝之位。”   袁天罡点点头,道:“他将会杀得天地变血流成河!”   李淳风亦道:“是的,绝不能让虬髯客得逞!”   李世民微笑道:“好!世民这一个心愿就重托两位了,也请两位阻止敬德、柴绍、程知 节。”   袁天罡点点头,道:“淳风,你去劝李靖让路,我阻止敬德等人。”   李淳风点点头,急步而去。   事情急转直下,成了如此一个变化,却是大大地出了袁紫烟意外。   她也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的单纯,个中必有原因。但思前想后,瞧不出破绽何在,只 好默然不语。   李淳风很快就回来了。   他脸色凝重地道:“紫烟姑娘,宇文成都已和敬德、柴绍等对峙在大厅之外。双方剑拔 弩张,大有立刻动手之意。老朽只能劝阻敬德等人暂时忍耐,但宇文成都却咄咄逼人,老朽 也就无能为力了……”   李世民忙接口道:“要快些阻止他们,紫烟姑娘,他们都是精勇之士,一旦拚上命,九 牛拖不开,不能让惨剧发生啊!”   “放心!我的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卷旗收兵,绝不敢不听命令。”袁紫烟道:“现在 跟我一起走吧!”   李世民笑道:“姑娘要不要替在下加上刑具?”   “看在宝儿妹妹的份上,免了!”   袁天罡道:“二公子,你送紫烟姑娘离开这里,最好是并肩而行,谈笑风生,有一种送 客登程的离别情绪。”   袁紫烟娇笑道:“还要如此做作吗?”   “避免麻烦啊!”袁天罡道:“如果没有人能瞧得出你是押解二公子回到长安处死,顺 顺当当的离开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   “说的也是!”袁紫烟笑道:“二公子,咱们走吧!既然要谈笑风生,那就让它传神一 些吧!”   牵起李世民一只手,向外行去。   乖乖,不得了啦!   仙姿玉容的袁紫烟竟牵着英姿凤目的李世民,简直看得人耀醒生花呀!   但是李世民却吓傻了!   这像话吗?却又不能躲。   因为,这样一个画面出现在宇文成都和尉迟敬德的面前,不用劝说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果如所料……   双方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两人身上,不自觉的收起了兵刃。   袁紫烟低声道:“成都,我们走!出去和刘飞鹏等会合。”   “是!”   宇文成都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萧雨、田当、莲儿、巧儿都护着袁紫烟向外行去。   尉迟恭望着李世民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来,道:“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淳风道:“你说呢?”   “看上去,不像是敌我相对,有些像谈情说爱呀!”   李淳风道:“你的看法,可和老朽无关!”   尉迟恭一掌拍在脑袋上,道:“携手同行,笑语盈盈;这一点难道咱敬德还会看错吗? 错不了的!”   李淳风苦笑一下,没有答话。   李靖也没有阻拦。   他倒不是因为袁紫烟、李世民携手并行,误会两人在谈情说爱,而是接到李淳风的通 知,要放过他两人。   李靖右手仗剑,伫立道旁,一欠身,道:“二公子,多保重啊!”   李世民道:“李靖兄,和淳风、天罡仔细的研究一下,不能让虬髯客登上帝位!”   李靖默然无语,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刘飞鹏和凌云也早得到了宇文成都的通知,整队待命,等待文成都的信号传来,立刻就 向里冲杀。   见宇文成都提剑而出,立刻迎了上去,道:“总统领!可要杀进去?”   宇文成都道:“国师来了,一切听国师吩咐!”   袁紫烟牵着李世民行出谷口。   她低声道:“刘副统领!”   “飞鹏在!”   “把二公子的双手缚起来,替他选匹好马,就由你负责保护二公子的安全。”袁紫烟 道:“太原留守侯府的李二公子,可是钦拿要犯,不准他受到任何伤害,更不能被他逃 走!”   刘飞鹏接过李世民,捆了他双手,道:“二公子,你都听到了,希望合作,别让刘某人 为难。”   话虽说得客气,但无疑是提出了警告,要是不合作,那就不客气了,不但要捆起双手, 连双腿也要捆起来了。   李世民淡淡一笑,道:“放心,在下是甘愿受缚;绝不会逃走!”   宇文成都目睹袁紫烟牵着李世民的手,状甚亲热,心中又妒又火,忖道:“你是宫妃的 身份,举止间怎能如此放肆?”   但出了盘龙居,袁紫烟竟把李世民交给刘飞鹏,还交代捆上双手,不禁暗叫惭愧,她公 事公办,牵着李世民的手,是怕他逃走,也瞒过了敌我耳目,实在是冤诬她了。   其实袁紫烟没有他想得那么好,牵着李世民的手时,袁紫姻心中并无什么杂念,但握紧 了却突然怦然心动。   原来袁紫烟是第一次牵住了男人的手。   隋炀帝握着她的玉手很多次,但每次都是隋炀帝牵她,不是她去牵人。   握住了,就觉得有点不对,再想想李世民的英俊挺秀,袁姑娘连看也不敢再看李世民一 眼了。   她愈想压下心中微动的情感,却愈感到心中波动不已。   李世民的手似是会放电,电得紫烟姑娘心跳不已。   袁紫烟心中暗自骂道:“怎么了,从没对男人动过心啊!今夜怎会神不守舍?”   隋炀帝抱着她又亲又抓,袁紫烟也没有动过情潮,因为她精修术法,早已经是心如止水 了。   这次只不过牵住男人的手罢了!怎么会有异样的感觉呢?   她要掩饰,不能让李世民发觉什么?更不能让别人瞧出她心神不宁。   是了,这个男人就是与众不同,否则以袁宝儿的人间殊色,怎会为他动心?而且又爱得 那么深,甘愿牺牲一切去帮助他。   这么一想,心波就激动得更厉害了。   把李世民交给了刘飞鹏,好像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如释重负一般,转头就走,连看 也未再看李世民一眼。   袁紫烟一马当先,向前飞驰。   她要迎着拂面晓风,也好吹散心中一股情愁。   宇文成都一提马缰,追上了袁紫烟。   他低声道:“国师,现在去哪里?”   “回长安!”袁紫烟道:“北征的目的已经达成。”   宇文成都忙道:“就捉一个李世民?”   袁紫烟道:“是的!王气所钟的,只有一人,咱们把他捉住了,自然可以回长安复旨 了。”   宇文成都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却又不敢辩驳,转过话题,道:“李淳风、袁天罡会让我 们带走李世民吗?”   “他们是不愿意。”袁紫烟道:“不过,李世民说服了他们。”   “那是说李世民自愿跟我们走了?”宇文成都有些茫然的道:“尉迟恭、程知节,他们 也同意吗?”   袁紫烟道:“他们都是李世民的死党,而且都是宁折不弯的人。说服他们,当然是不可 能了。所以我才略施小计。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敬德那般人自然也被搞迷糊了。”   宇文成都暗忖道:原来如此!   他口中却赞道:“好,好!国师高明,兵不血刃、草木不惊的带走了李世民。不过,属 下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想不通,你就问吧!”袁紫烟道:“我相信都能给个满意的解答!”   “李世民的实力不弱,他又为什么愿随我们回长安?”宇文成都问道:“又劝阻他的手 下不要阻拦。”   袁紫烟笑笑道:“第一,他想活着再见袁宝儿一面……”   “宝妃娘娘?”宇文成都吃了一惊,道:“她和李世民有什么牵连呢?”   袁紫烟道:“牵连可大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对我承诺。不得泄漏出去!”   “是,成都绝对保密!”   袁紫烟将袁宝儿与李世民的情侣关系说了他听。   袁紫烟却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宇文成都道:“以皇上的才情,只要把一半精神放在国事上,不须一两年时间,天下大 治矣!”   “成都,我也有此看法。”袁紫烟道:“只是想不通啊!他又为什么不肯分出这一半精 神呢?国强民富,天下大治,再来享乐时犹未晚啊!”   宇文成都神情肃然的道:“只怕不是如此吧!皇上非常了解自己的处境,而我却能了解 他的心情。”   袁紫烟道:“你了解!怎么会呢?这一点我就想不透啊!”   宇文成都叹息一声,道:“皇上点拨我,而且他说得非常有理,我也不便多言了。”   “我知道,你们君臣之间心意相许,无话不谈。”袁紫烟道:“但此事关系重大,我就 想不通他如何能说服你?成都,一旦江山变颜色,后宫哪有阿娇声?这一点他就想不通吗? 他选了天下美女,竞艳长安宫廷,享受奢华;这都是他身为君主的缘故,一旦丧失了君主之 位,这些事都将如云烟过眼,化作一场春梦。”   宇文成都道:“这一点皇上也想到了,而且想得更透彻……”   “有这等事,你说给我听听吧!”袁紫烟道:“既知江山如画,又爱后宫多娇,为什么 不用心去保护它呢?”   宇文成都笑而不答。   袁紫烟一皱眉头,道:“说啊!”   宇文成都正色道:“可以说,但我也要求国师保密,不能泄漏!”   “好,我答应!”袁紫烟笑道:“你们君臣之间秘密,比我们的枕边细语还要多呢!”   “事情涉及到宝妃娘娘和国师,成都自是不敢轻易出口,请国师先恕我唐突之罪。”   袁紫烟道:“好吧!放心说了,我不怪罪!”   宇文成都道:“宝妃娘娘以人间绝色入长安,别有所图。国师以天上仙子下凡来,只是 因一股好胜之心。造成这样的情势,都因他纵欲昏庸。一旦他清醒了,把国事治理得井然有 序了,第一个留不住的就是国师,宝妃娘娘也不会留在长安宫廷。失去了两位的颜色,长安 的皇宫就再无留恋之处。”   “怎么会呢?”袁紫烟道:“后宫佳丽三千,失去两个,有什么关系?”   “成都也这样劝过皇上,暂忍一时之痛……”   “皇上怎么说?”   袁紫烟问出口,已觉得问得太多了,可是已无法收回。   “成都不敢说,不敢说,不敢说……”   一连几个“不敢说”。   这又引起了袁紫烟好奇之念。   她暗忖道:我不信皇上会把床上的事告诉大臣,除此之外,我是全无顾忌,要他说说何 妨?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既然说了,就一股脑的说出来吗!”   “是国师逼迫,可不是成都不敬啊!”   袁紫烟暗忖道:难道风流皇帝真的把床第间的事情也告诉了人吗?   袁紫烟心中打转,宇文成都已经开了口。   回头看去,随行的铁骑都在数十丈外,不知是有心逃避呢还是无意间把距离拉开,但肯 定的一点是绝对听不到两人低声交谈。   宇文成都仍然是不敢看着袁紫烟。   他转过头去,道:“皇上说,自和宝妃娘娘、国师有过男女欢爱之后,其他的嫔妃、夫 人就味同嚼蜡了,就算风华撩人的萧皇后,也是难及万一!”   “好啊!连皇后的事也敢告诉你呀!真是滥得不像话了。”   袁紫烟啐了一声骂着!她心中却暗自忖道:宝儿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每次被他拥抱占 有时,从未用过术法。想不通,和别的女人会有什么不同呢?   但想到隋炀帝抱紧她那美丽的胴体时,脸上如醉如痴的神色,却欲死欲仙的表情,确是 人间至乐的形色。   袁紫烟不禁脸上一热,提马向前奔去。   胆大的宇文成都竟敢纵马追了上去。他想多看一眼袁紫烟那红晕未退、娇羞不胜的神 情。   可真是色胆包天啊!   “国师!”宇文成都道:“皇上说过……”   “好了,我不要再听下去了!”袁紫烟道:“他口没遮拦,真不知还会说些什么?羞死 人了!”   “皇上说……天下大治,先走的是国师。”宇文成都道:“以国师之能,他尽出举国之 兵,也无法寻觅到国师的踪迹。”   袁紫烟道:“皇上真的这么说?”   “不错!成都转述皇上的话,一字不减,一字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