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内容
🎉 幽灵四艳 🥳
幽灵四艳
第 一 章 仙女庙中邪     扬州豪富徐百万的大厅上,一共坐着四个人,除了徐百万本人之外,还有三个客人。但伺侯过四个人的丫头,却有八个。   其实,每个人面前的茶几上,只摆了一杯清茶,一盘细点。四盘细点,没人动过,就是那极难喝到的雀舌香茗也没人喝过一口。   八个伶俐的丫头,都不停地转动着目光,希望能找点事情,表现一下善伺人意的殷勤,只要有人喝一口茶,她们立刻会替你加添上滚烫的开水,可惜,八个人却很失望。   能到徐百万这里作客的人,至少要在扬州地方上有点声望、身份才行。事实上,这三位客人,也是扬州的大人物。   第一位青衫长髯,乃是名满八府的儒医叶天望。他不但医术精湛,而且,还有很好的学问,被誉为江东八府第一名医。   第二位是四十多岁,面如锅底,浓眉环目,身躯修伟,虬髦绕颊,是扬州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铁掌罗刚。这人不但练成一双铁掌,力能碎石开碑,而且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江湖上的阅历,丰富异常。   第三位是徐百万府上的护院教师谭长风。那只是一个三十四五岁的人,中等身材,平庸面貌,看上去并不起眼,但他却是徐百万重金聘来的高手,也极得徐百万的看重。   像徐百万这样的豪富,自然要请一个一流的护院武师。就算是花银子也是在所不借,因为徐百万有太多的银子。谭长风就是在一次很秘密的比武征选之下,力败十三位高手,得到徐府总教头的职位的。徐百万亲自看过了那次比武的情形,对谭长风的武功,十分佩服,所以,对这位总教头,也有着一份特别的敬重。   四个人的面色都很严肃。徐百万缓缓站起身子,举手连挥,八个丫头一齐退了出去。搓搓手,他满脸惶急地说道:“天望兄,你的医术,已到了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难道对犬子的病势,真的束手无策了吗?我不在乎银子,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叶天望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徐兄之言,未免见外了,就凭叶某人和徐兄这份交情,兄弟如是能尽心力,岂有推辞之理。小弟己然尽了心力,实在查不出徐少兄的病源,无法下药。”   徐百万不停地搓着双手,焦急之情,溢于神色之间,但他仍然尽量地使声音保持着平和,说道:“天望兄,你知道,兄弟就此一子,无论如何,要请天望兄成全了他。”   叶天望沉吟了一阵,道:“徐兄,兄弟不敢妄自菲薄,我的医道,放眼当今之世,也很难找出三五个人来,不过,今郎生的不是病。”   徐百万道:“不是病,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叶天望苦笑了一下,道:“至少,兄弟无法找出病源。”   铁掌罗刚皱皱眉头,道:“叶大夫,你说徐公子生的不是病?”   叶天望点点头:“所以,要罗兄多多费心了。”   罗刚道:“我!”   叶天望道:“徐公子昏迷了已有半日一夜不醒,天望又查不出其病源,可能是伤在了江湖人物的手中。”   谭长风突然接道:“叶大夫,如是徐公子伤在江湖人物手中会留下伤痕才是。”   叶天望沉思了一阵,道:“谭教头查看过徐公子的病情了?”   谭长风道:“查看过了,徐公子绝不是被人点了穴道,而且非为暗器所伤,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毒?”   叶天望抬头望着屋顶.出了一阵子神,端起面前的一杯荼,喝了一口,道:“不是!如是中了毒,定会有中毒的征兆。就算极为细小的淬毒暗器,天望也自信可以看得出来。”   罗刚道:“大夫,这就叫我罗某人想不明白了,他既不是中了毒,又不是被人点了穴道,怎会如此地昏迷不醒。”   叶天望又沉思了片刻,道:“天望不是江湖中人,但我涉猎庞杂,从几本和医道有关的札记上,我想起了一些江湖人物的传说、记述。江湖上有一种移魂大法的传说,不知道罗总镖头和谭教头听过没有?”   谭长风脸色一变道:“听过,难道除公子伤在移魂大法之下?”   叶天望缓缓站起身子,道:“徐兄,对令郎的病情,天望很惭愧无能为力,也许罗总镖头和谭教头能为徐兄分忧,兄弟先告辞了,徐兄如觉着还有需要兄弟之处,但请派人招呼一声,兄弟即刻赶来。”说着,径自举步向外行去。   徐百万虽然处于惶惶无依之中,仍然保持了礼节,起身送到了厅外,道:“天望兄好走。”   望着叶天望远去的背影,谭长风缓缓道:“罗总镖头足迹遍天下,见闻广博,可瞧出一些蛛丝马迹吗?”   罗刚道:“叶天望果然不愧是一个饱学的儒医,对这等江湖上的秘闻传奇,竟然也能知晓。”   徐百万道:“罗兄,江湖之上,真的有这种怪事吗?”   罗刚道:“有!不过,这也只是一种传说,我可没有见过。”   徐百万道:“好!好!既然找到了病源,就该有疗治之法,罗兄,你多帮忙,不管要花多少银子,我都不在乎。”   罗刚的黑脸上,泛现出一片尴尬之色,道:“徐兄,这只是一种传说,老实讲,兄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办法。”   谭长风道:“如若徐公子真的是被江湖人物所算计,他们应该有一个目的才对呀?”   徐百万道:“他们目的何在呢?如是要钱,也该泥人通知了。”   谭长风道:“东主,昨天下午公子受到暗算,现在,天还未过午时,照一般江湖中人的习性,今天,他们该有消息来的,至迟,不会超过明天。”   徐百万叹口气道:“长风,快一天一夜了,宝玉一直没有醒过,没有说一句话.没有l喝一口水,我担心他能否撑得下去。”   罗刚接道:“如若少兄真是受到江湖人物暗算,咱们可以找他们去,最好,把陪公子的书童找来,我再问问他。”   徐百万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把喜儿给我叫来。”   喜儿,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正当充满青春、快乐的年龄,但现在,他却形容憔悴、一脸愁苦,大概自从公子遇险晕倒之后,一直没有睡过。他畏怯地行到了徐百万的身前跪了下去.道:“老爷,喜儿叩见。”   徐百万冷哼一声,道:“你和公子走在一起,怎么晕倒在那里的不是你呢?”   喜儿道:“我!我……”   罗刚道:“徐兄,我们要问明详细的内情,不要吓着他了。”   徐百万冷哼一声,道:“好,那就请罗兄问他吧?”   罗刚轻吁一口气,道:“喜儿,你起来,不要害伯,要据实回答我的问话。”   喜儿站起身子,躬身向罗刚说道:“见过罗爷。”   罗刚笑一笑,道:“不要多礼,少爷是怎么晕倒的?”   喜儿道:“昨天,少爷带我一起去游仙女庙。”   罗刚道:“这几天正是仙女庙会会期.听说赶庙会的人很多。”   喜儿究竞还未脱孩子气,说到庙会.脸上立时飞起了一抹神采,道:“是的,罗爷,那简直是人山人海……”   罗刚道:“徐少爷就在那人山人海中晕了过去?”   “不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喜儿的脸上.突然泛现出惊怖之色,顶门上泛出了冷汗,竞然接不下去。   徐百万怒道:“混帐,不是看到了一个人吗?为什么不说下去。”   喜儿惊惧池摇着头道:“不……不是人……。”   这下倒叫徐百万震惊了,一拍木案,道:“不是人是什么?”   罗刚道:“徐兄,请暂息怒火,你这样怎能问出内情,需知个中的经过,如若有得一点差错.就会有很大的谬误。”   徐百万道:“是,罗兄请问,兄弟不再插口就是。”   罗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道:“喜儿,那么多赴庙会的人,总不见会出现一个妖怪吧!”喜儿摇摇头.道:“也不是跃怪,是……是……是仙女。”在座三人,都听得为之二呆。徐百万口齿启动,但他忍了下去,没有出声。   罗刚道:“仙女庙中,自然有很多的仙女塑像,进入庙中的人,自然是人人可以看到了。”   喜儿道:”不,不是塑像,是活的仙女。”   罗刚怔了一怔,道:“活的仙女,喜儿,你没有看错吧?”   喜儿道:“是真的。”   罗刚道:“那是有很多人看到了?”   喜儿道:“不是,只有我和少爷看到了。”   罗刚有些迷惘,笑道:“说明白点,仙女庙中不是有很多人吗?”   喜儿道:“我和少爷到了仙女庙的后院,看到了那个仙女,衣服、面貌,都和殿中的塑像一样。”   罗刚呆了一呆,道:“哦!那么以后呢?”   喜儿道:“少爷追上去了。”   罗刚道:“你为什么没有追去呢?”   喜儿道:“我本来想追去的,但少爷不许我跟去。少爷进入跨院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看到,我找去的时候,少爷已经晕在了地上。”罗刚道:“那里没有别人?”   喜儿道:“没有,仙女庙大殿后面的跨院,本来是禁止游客进去的,我和少爷溜了进去,那里很幽静,除了那个现身的仙女之外,再没有见过别的人,后来风少爷晕倒在地上.我吓坏了.背着少爷出来,就雇了一顶轿子奔回府中。”   徐百万怒道:“喜儿,你昨天回来,为什么不讲清楚呢?”   喜儿道:“回老爷,小的—直想说,但老爷一直在发脾气,小的实在没有机会说明详细的经过。”   徐百万想了一想,叹进:“好!你下去吧!”   喜儿转身行了几步,回头道:“罗爷,我想,我想少爷追逐仙女,一定是中了邪。”   徐百万道:“你胡……”说了两个字,突然住口,原来,他想一想,觉着喜儿不会说谎,此事确也有些诡秘莫测,心中对那仙女现身一事,也有些犹豫起来,不敢再胡乱发作。   一直很少开口的谭长风,突然笑道:“喜儿,快去吃饭,再睡个午觉,养好了精神.下午带罗爷和我到仙女庙去瞧瞧。”   喜儿的脸上又现出惊怖之色,道:“我不敢再……”   潭长风接通:“不要怕,有罗爷和我陪着你。”   喜儿无可奈何,点点头,举步而去。   大厅中,只剩下徐百万、罗刚和谭长风。徐百万搓搓手,叹息一声道:“罗兄,难道那仙女庙的仙女,真的会在白昼现身吗?”   罗刚略一沉声,道:“徐兄,我罗某人走了几十年江湖,耳闻目睹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但仙女现身的事,倒是第一次听到。”   谭长风道:“那么,你也歇息一下吧!下午,我和罗爷勘查现场之后,也许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徐百万道:“谭教头,我也去。”   谭长风道:“好!”   正值庙会期中的仙女庙,的确是十分热闹,四台大戏,一班马戏,百数十种的杂耍,当真是应有尽有,无所不包。庙会一连三七二十一天,四方之人从数百里外赶来,临时搭建的草舍篷帐,绵连了数里之长,果然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徐百万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罗刚和谭长风,也穿着一般村汉衣装。这是潭长风出的主意,他觉得,如要真想在这里查出一点什么,必须要隐密身份。   徐百万是扬州的首富.名气大得很,但真正见过这位大富豪的人,却是不多,再加一身普通的村民衣着,竞是没有人认得出他。倒是罗刚,修躯虬髯,扬州地面上,确有不少人认识他,所以,罗刚经过了一番易容。在喜儿领路之下,三个人先进了仙女庙的大殿之中。   谭长风低声说道:“喜儿,你和公子看到的是哪一个仙女?”   喜儿道:“左边第一个。”   谭长风仔细看去,只见神像高可及人.栩栩如生。居中而坐的九天玄女神像,金身风冠.塑像端庄,但分站在她两例的四个女婢.却是塑造得十分娇丽。左首第一个婢女,身着粉衣裙,眉目如画,嘴角间还微微带着笑意。   徐百万低声道:“喜儿,你没瞧错吧!真和这个塑像一样吗?”   喜儿道:。没瞧错,我虽然只看了一眼,但瞧得十分清楚。”   谭长风道:“喜儿,带我们到公子晕倒的地方,记着,一定要走原路。”喜儿点点头,向大殿旁边一座侧门行去。   谭长风道:“罗兄请保护敝东主,我跟蓉喜儿。”其实,徐百万已加快脚步,紧追在喜儿的身后。   穿出侧门,果然有一块屏风,上写“静修内院.游客止步。”   喜儿轻车熟路,绕过屏风,径向前行去。屏风后是一座小小庭院,有一座月形圆门通向后院。这时,一个身首蓝布裤褂、白发萧萧的老妇人,正坐在一张木椅上闭目养神。那木椅就挡着圆门正中。   喜儿低声道:“谭爷,那一天,这里没有人看守。”   谭长风道:“走!咱们进去。”当先行向圆门。   那老妇缓缓睁开双目.道:“各位,后院是本庙中的女弟子静修之处,一向谢绝香客,诸位要卜财求子,请到大殿随喜。”   谭长风答非所问,道:“老夫人是这仙女庙中的……”   者妇人道:“洒扫、作饭、打杂的老妈子。”   徐百万道:“贵庙可有住待?”他虽着村民衣装,但言语之间,仍不失扬州首富的气派。   老妇人的眼睛,似已老花,伸着头打量了徐百万一阵,道:“庙会之期,住持一早到大殿接待香客,施主请到前殿去找她吧!”   谭长风笑一笑,道:“咱们是远道而来,随缘观光,还请老夫人行个方便。”   老妇人摇头道:“大爷多多原谅,老身职司有关,不便破例。”   潭长风道:“这么说来,这仙女庙内院是一处禁地了?”   老妇道:“四方随喜的地方.说不上禁地,但后院却是女子静修之处,诸位都是大男人,入内实有不便,但如禀明住持,由她陪同诸位,也许可行……”   谭长风冷笑道:“老夫人既是不肯方便,咱们只好闯进去了。”身子一侧,人已由那老妇人身侧滑了过去。喜儿一低头,也窜了进去。老妇人急急伸手拦阻,却挡住了徐百万。罗刚左手一伸,有如一道铁栅般挡住了那它妇人,徐百万举步而入。   老妇人急道:“你们这算……”   罗刚冷冷接道:“咱们来查一件案子,者夫人不用大惊小怪。”   者妇人还想呼叫,徐百万却递过一块至少有五两重的银子。这老妇人眼睛虽花,但雪白银子却是看得清楚.呆了呆,伸手接过,又坐在了木椅之上,闭上双目。   喜儿带三人行在一条红砖道上,只见两侧都是青砖墙壁,每隔一段,都有一个圆形小门,似乎有不少的跨院。   喜儿在一座小月门前停下,道:“就是这座跨院。”谭长风举步而入。   小院幽静,有两侧房栋舍,一正一厢。院中种植了不少的花木,微风带来了扑鼻的花香。喜儿指着厢房前面两道石级,道:“公于就倒在这里!”潭长风哦了一声,踏上两层石级,一伸手推开了厢房木门。   幽静的小室,简单的布设,一桌一椅之外,别无长物。   谭长风锐利的目光,四顾了一眼,摇头道:“东主,没有人!”   徐百万道:“喜儿,这庙中跨院不少,你没有看错吧!”   喜儿道:“小的记得十分清楚,不会看错。”   徐百万道:“看看这房。”罗刚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闻言一个转身,向上房扑去。   上房的木门呀然而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布衣少女缓缓行了出来。罗刚停下了脚步,谭长风、徐百万也行入了院中。   徐百万道:“喜儿,是不是她?”其实,他早已瞧出不是,这少女布衣荆钗,打扮得很朴素,而且,貌仅中姿,和那殿中彩衣悦目、貌美如花的仙女相比,实有云壤之别。   喜儿摇摇头,道:“不是!”   罗刚道:“姑娘。”   布衣少女合掌躬身,道:“小女子法名妙喜。”   罗刚道:“妙喜姑娘,你一直在此跨院中静修吗?”   妙喜道:“是,我入仙门不久,在此已坐禅半年。”   谭长风道:“妙喜姑娘既在此院静修,想必见过那位仙女了。”   妙喜道:“仙女?”   喜儿道:“是!就是那个穿着粉红衣裙的仙女。”   妙喜道:“此庙称为仙女庙,仙女在大殿之上,至于在这后殿静修的,都是凡俗之人。”   谭长风冷冷说道:“咱们找的是能蹦能跳、假扮仙女形貌的人。”   妙喜摇摇头,道:“我是凡胎俗女,从来未见过仙女行踪。”   徐百万皱皱眉头,道:“妙喜姑娘前天可在此院?”   妙喜沉吟一阵,道:“前天不在;这里每月逢七听经,前天好像正是七月初七.每月除此三日外,小女子那是在此院静修。”她说的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潭长风等颇有无言以对之感。   徐百万道:“前天,犬子就在此院受人暗算,姑娘可曾听过?”   妙喜合掌道:“妙喜听经归来,听人说一位公子在此晕例,想不到竟是施主之子,妙喜不在,未能相助施救,还望施主海涵一二!”她这番话入情入理,既不否认事实,却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好伶俐的口齿!   潭长风道:“这跨院之中,只有姑娘一个人静修吗?”妙喜道:“是!只有妙喜一人独居于此。”   谭长风道:“妙喜姑娘,在下可不可以进上房瞧瞧?”   妙喜叹息一声,道:“诸位施主敌意甚浓,妙喜就算想拒绝,只怕也有所不能.施主请吧!”   谭长风不再客气,举步而行,直入上府。上房也不大,一塌一椅之外,还有一些打坐的蒲团。谭长风实在查不出什么可疑之处,只好退了出来。   徐百万急忙问道:“长风,瞧出什么没有?”   潭长风道:“东主,咱们走吧!”徐百万还想说什么,但却被谭长风以目力阻拦。   谭长风挥挥手.道:“对不起,打扰姑娘了。”   妙喜合掌说道:“不敢。”   徐百万的书房中,高燃着一枝红烛.门窗紧闭。徐百万习惯地搓搓手,焦虑地说道:   “罗兄、谭教头,休们看这件事……”   谭长风道:“仙女庙有些可疑,但她们掩饰得很妥善.明里既找不出什么,所以在下难备今夜暗探仙女庙。”   罗刚道:“其实.那位妙喜姑娘就是一个很大的破绽.那伶俐口齿,如刀词锋,绝非一个普通的带发修行的女子所能.不过……”   徐百万急急说道:“不过什么?”   罗刚道:“罗某人在这扬州地方上,一蹲十几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仙女庙和江湖人物有关。”他看了潭长风一眼,接道:“谭兄,你仔细检查过徐公子的伤势,会不会是被江湖上奇异武功所暗算?”   谭长风道:“在下查得报仔细,公子的伤势,绝非点穴手法所伤,而且,全身也找不出一点伤痕。”   徐百万道:“以叶天望的医道而言,如是犬子中了毒,他一定可以看出来。”   谭长风道:“东主.不管仙女庙是如何的平静无波,但就长风今日所见而言,确有很多可疑之处,今夜长风暗探仙女庙,也许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进出来。”   徐百万道:“他们的目的呢?如若只惩戒一下犬子的胡作非为,似乎也用不着使用此等手段,如是他们别有用心,也该有一点消息传出来才是。”   谭长风道:“罗总镖头见识渊博,你看这是不是敲诈?”   徐百万道:“唉!其实.他们只要能使犬子复元,就是花上个万把八干的银子,我也在所不惜。”   罗刚道:“徐公子这等点水不入,就算情况没有什么坏的变化,体能也撑不了太久,如是他们旨在讹诈银子,明天该有所行动了!”   徐百万点点头,道:“长风,罗总镖头说的不错,我不会在乎花多少钱,重要的是救回犬子的性命要紧。”   谭长风道:“东主的意思是……”   徐百万道:“我不懂江湖事,但我也瞧出了那位妙喜姑娘有些不对,咱们今天去过,也算是有了反应,谭教头今晚去探仙女庙,万一惹火了他们,来个硬不认账,那就麻烦了。如是明天还没有反应,谭师父再去不迟。”   谭长风道:“长风遵命。”   徐百万目光转注到罗刚的脸上,道:“你是镖局的总镖头,咱们是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由今天开始,我请罗兄保护徐家,咱们先照一个月算,我每天付二百两银子。”   罗刚道:“徐兄,这就见外了,令郎出了事,兄弟插手此事,那是义不容辞的,怎能当生意……”   徐百万道:“罗兄.我还……有下情。”   罗刚道:“徐兄只管吩咐,罗某人力能所及,绝不推辞。”   徐百万道:“如果事情如罗兄预料.明日有什么消息传来,就算他们存心讹诈,我亦愿息事宁人,花钱消灾,只要能使犬子复元就好,如是明日还不见消息,这就要请罗兄和谭师父全力追查了,届时,此事必需要一些有武功的高手相助,这就要罗兄由贵局之中抽调几个武功高强的镖师相助了,自然,兄弟要按规矩行事,应该付多少钱,罗兄吩咐一声就是。”   罗刚道:“钱的事,暂时不谈,不过,令郎真要牵入了江湖恩怨之中,兄弟自当全力以赴,兄弟暂时告别,明日再来,如有要事,徐兄派人通知一声,兄弟立即带人赶来。”   送走了罗刚,徐百万搓着双手,不停地在室内走动,道:“长风,你看,会不会是真的仙女显灵,使犬子中了邪?”   潭长风道:“神鬼之说.只是传言,长风不相信公子会中邪。”   徐百万叹息一声,道:“有些事,咱们大男人实也不大方便,明天,我叫宝玉他娘,到仙女庙去许个愿。”   谭长风笑一笑,道:“东主既有此念,劳夫人玉驾一趟也好,长风这就下去准备一下,不过,明天一早,东主最好派入把罗刚请来,如果可能,要他多带两个镖师来。”   徐百万道:“这个,干什么?”   谭长风道:“保护东主。”   徐百万道:“保护我,难道光天化日,他们还敢对我怎样不成。”   谭长风道:“这个,就很难说了,东主,如若这件事真的牵入了江湖人物,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若罗总镖头肯带两位镖师来此,我想,长风也可以放心保护夫人了。”   徐百万道:“长风,我一向做我的生意,从来没和江湖人物结怨,江湖中人,怎会找上了我呢?”   谭长风道:“东主的生意做的很大,难免会和人结怨,如是利害冲突得太激烈,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   徐百万道:“难道他们会雇凶手来杀我?”   谭长风道:“不错,杀害了东主,他们才能把你的生意抢过去。”   徐百万道:“这个,会是谁呢?”   谭长风道:“当然是生意上最大的对手。不过,这个人是谁,长风就不知道了。何况,这些都是忖测之言,目下还没有证据,长风的用心是,先要保护东主的安全。”   徐百万点点头.道:“好!长风,疾风知劲草,我也不说什么见外的话了,我好高兴,我这个老眼不花。”   谭长风道:“东主劳累终日,也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长风告退。”一抱拳,转身而去。   夜来一阵狂风暴雨,天亮后,仍然是阴雨绵连的天气。   罗刚得到了通知,冒着风雨带了两个镖师而来。那是龙威镖局中最有名的两个镖师,连环金镖何通,断魂刀程亮。   风雨挡不住徐夫人爱子亲情,一顶小轿,一个老仆,仍然按预定的时间赶往仙女庙。她没有带三牲礼品,但却带了巨额的银票。   一夜思量,徐百万似乎是想开了很多,摆一点精细点心,和罗刚、何通、程亮在大厅聊天。   仙女庙会,同样也没有受到风雨的很大影响,四台大戏仍然在唱,有很多人撑着伞、冒着风雨看戏。   徐夫人的小轿,在仙女庙前停了下来,老仆启动垂帘,徐夫人缓缓而出。她是个四十六七岁的妇人,仍有徐娘半老的风韵。只是穿得很朴素,并没有扬州第一富豪夫人的气派。她打量了庙中的人群一眼,缓步行向神坛,上香叩拜。尾随的老仆一直紧随在徐夫人身侧。   神坛前,两个执事的中年妇人,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一位衣着朴素的夫人,但她们很快就改变了对徐夫人的看法。那是徐夫人上香叩拜之后奉上的灯油钱,一张叁干两的银票。   仙女庙的香火,虽然很兴盛,庙会期间,一天就有三五百两银子的收入,但像这祥一送就三干两银子,却是绝无仅有的事。   那执事妇人认识字,立刻改颜相向道:“夫人,请到客室侍茶。”   徐夫人截口道:“我想见见住持。”   执事妇人道:“像夫人这样的大香客,住持一定会接见,替你祈福求寿。”执事妇人一面收过银票,一面接道:“请随小妇人来。”转身向后行去。   那位苍髯老仆,也紧随在徐夫人的身后。也许是叁干两银子的缘故,执事妇人只回头望了一眼,没有阻拦随行的老仆。   客室,就在大殿后面,一个布置很雅致的房间。   仙女府的住持,穿着黑色的道袍,长发挽起了一个宫髻。   随行的老仆被挡在了雅室门外,但他却伸头向里面望了一眼,看到了仙女庙的住持。   宽大的黑袍,掩不去她天生丽质。她似乎只是三十上下,也许更年轻些,但却有一股冷厉的庄严,使人凛然生畏。   徐夫人怔了一怔,万福笑道:“我夫家姓徐,有事求见住持。”   黑衣女子道:“我就是仙女庙的住持,法号青莲子,徐夫人有何见教,只管吩咐。”   随来的执事妇人道:“徐夫人捐了三千两银子的灯油钱。”   青莲子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下去吧。”目光转到了徐夫人的身上,接道:“仙女庙神迹常现.灵验得很,夫人有何祈求,只管说出来。”   徐夫人道:“小儿宝玉,日前在此行为不检,可能有冒犯神灵之处,还望住持拯救小儿。”   育莲子道:“日前,我也听到过此事,想不到竞是夫人的公子,但不知徐公子目下的情况如何?”   徐夫人道:“小儿自那日晕倒在庙中后,迄今为止,一直在昏迷不醒之中。”   青莲于沉吟了一阵,然后道:“夫人是……”   徐夫人接道:“拙夫徐正庭,扬州府中人都称他徐百万。”   青莲子道:“哦!原来是徐夫人,真是失敬了,夫人请坐。”   徐夫人道:“小儿病况垂危,还望住持大发慈悲,救他一命。”   青莲子笑一笑,道:“夫人,在没有看到令郎的病情之前,我实在无法给夫人什么答复。得先看过令郎的病情再说。”   徐夫人道:“住持几时能到寒舍一行呢?”   青莲子道:“现在正是庙会期间,事务繁忙,白昼之间,也抽不开身子,或许今晚可到贵府中一行。”   徐夫人道:“那就有劳住持了,小妇人告辞。”   青莲子道:“恕我不送了。”   徐夫人道:“入夜之后,小妇人在家中恭侯法驾。”   青莲子道:“料理完庙中事务,我就到府上拜侯。”   徐夫人笑一笑,转身而去,直回徐府。   徐百万、罗刚、连环金镖何通、断魂刀程亮,仍然坐在大厅。不过.他们已经不喝茶了,而是在喝酒。徐府的酒好菜也好,但三个人喝的似乎并不开心。   大厅外突然进来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罗刚霍然站起身子。老者取下苍发、白须,恢复本来面目,赫然竞是谭长风。原来,一直紧随在那徐夫人身后的老仆,就是谭长风所改扮。   徐百万笑一笑,道:“看到那位住持吗?”   谭长风缓步入座,道:“见了。”转脸望着罗刚,问道:“罗爷认识仙女庙的住持吗?”  、   罗刚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谭长风道:。她道号青莲子,兄弟虽然未和她动过手,但从她凌厉异常的眼神中,可以瞧得出来,她是个有着武功的人。”   罗刚道:“这么说来,徐世兄的病情,确和仙女庙中有关了。”   谭长风道:“青莲子已答应今夜过府探视公子的病情。”   罗刚拂髯沉吟了一阵,道:“日落之前,若仍然没有别的消息,那就只好看看青莲子的了。”   徐百万搓搓双手,道:“长风,你看过宝玉情势吗?”   谭长风道:“公子仍然昏睡未醒,长风很惭愧。”   徐百万叹息道:“这不能怪你。我是问,他是否还能撑得下去。”   谭长风道:“看样子,三四天,公子还可以撑得下去。”   徐百万道:“昨天,下人曾替他滔下去一碗参汤,完全吐了出来,唉!两三天不吃东西怎么得了啊!”。   忽然,一阵清悦的串铃声传入了大厅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紧随着铃声传了进来,道:   “专治疑难杂症,妙手回害,沉菏在床,当面试验,不灵分文不取。”那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字字清晰,传入耳中。   谭长风呆了一呆,道:“罗爷,这声音好清楚。”   徐府深宅大院,这座大厅,在第二进院子里,不论在前街、后巷,呼喝之声,都很难传入这大厅,那沙哑的声音,就像在大厅外面一样,厅中之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罗刚道:“对,这声音是用内功逼出来,故意传了进来,徐兄,快叫人召那郎中进来。”   徐百万爱子心切,早已没有了主意,立刻招呼两个守在厅门口的仆人,去请那郎中。   谭长风笑一笑,道:“罗爷,你的威名远播,如是被那郎中看到了,不知他会不会认出你的身份。”   罗刚是何等人物,一点就透,和两位镖师暂躲在屏风之后。   谭长风实在很细心,迅速地收起了桌上的四副杯筷,也搬开了木椅。看起来,就只是徐百万一人在大厅中自斟自饮。谓长风垂手肃立在徐百万的身后。他长相平庸忠厚,用不着易容改装就是一个仆从的形貌,再加上一件长衫,更是天衣无缝了。   一个身穿黑衫,左手提着药箱,右手执着串铃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进来。   徐百万站起来,打量了那郎中两眼,只见他四十左右的年纪,浓眉鹰目,中等身材,薄唇大耳,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徐百万拱拱手说道:“大夫,你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黑衣人放下药箱,笑一笑.道:“单方医大病,可惜,有钱的人总是一向不太信走方的郎中。”   徐百万道:“犬于生了一种怪病,但不知大夫能否医得?”   黑衣人道:“这要看过令即的病情之后,在下才能回答。”   徐百万道:“好!我带你去看看。”他心中对这走方郎中能够医好爱子奇病一事,实在没有信心。八府名医叶天望都无法下药的病,岂是一般的走方郎中能够治愈的。   徐宝玉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目。数日未进饮食,脸色有些苍白。   谭长风挤在床前,暗中运功戒备,如若这走方郎中有什么阴谋,立刻出手施袭。   黑衣人把过脉后,捏开徐宝玉的牙关看了一阵,又侧身在他前胸处停了一阵,点点头,站起身子.道:“恩!令郎的病很怪!”   徐百万道:“大夫,你能不能医治小儿的病?”   黑衣人道:“能!不过……”徐百万接道:“要银子,只管开价,只要能医得好小儿之病,银子我不在乎,不过,你说过医不好分文不取。”   黑衣人笑一笑,道:“自然,如若在下要收银子,自会有把握医好令郎的病。”   徐百万道:“那么阁下,现在还是没有把握了?”   黑衣人道:“令郎虽然很虚弱,但他的脉象不乱,严格地说起来他并没有什么病。”   徐百万道:“如是无病,他又怎会倒卧床上昏迷不起?”   黑衣人拿起了串铃,道:“咱们到厅中说吧!”   谭长风抢前一步,道:“老奴替大夫带路。”伸手提起了黑衣人的药箱。黑衣人想阻止,但却忍了下来。谭长风当先引路,行入大厅。大厅中仍然摆着酒。   徐百万焦急地道:“大夫,想好了没有。”   黑衣人道:“在下开个价,徐东翁考虑一下。”   徐百万道;。好!只要你能医好病,价钱好谈得很,你说吧!”   黑衣人伸了一个指头,道:“这个如何?”   徐百万笑一笑,道:“是一百两,还是一干两?”   黑衣人道:“徐东翁怎么不往多处说一些呢?”   徐百万道:“难道是一万两?”   黑衣人道:“对!一万两黄金,如是徐东翁一时之间,凑不出这许多黄金,折合成银子也行。”   徐百万呆了一呆,道:“大夫,你没有喝醉吧?世上有什么药物,能价值一万两黄金?”   黑衣人道:“有些药物价位万金以上,可惜,那些药物,就算肯出十万两黄金,也未必能买得到,至于今郎的病,确实用不到那些黄金难求的药物,而且,也无法奏效。”   徐百万道:“你是说,小儿的病情,已然是药石无效了?”  ”   黑衣人缓缓说道:“也可以这么说!无论如何名贵的药物,无法医得好令郎的病.因为,医他的病,实在用不着药物。。   徐百万诧异地道:“不用药物,用什么?”   黑衣人道:“技术,一种很神奇的技术。”   徐百万奇道:“那技术就值得万两黄金?”   黑衣人道:“技术本来无价,要看人而言,像你徐东翁这样的身份,扬州首富.万两黄金使令郎返魂重生,实在不算太贵。”徐百万道:“大夫,这好像是……讹诈……”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这话大难听了,生意不成仁义在,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要多少银子是在下的事,还多少钱,是你的事,价钱不对,在下可以不看这个病人,在下告辞了。”提起药箱,大步向外行去了。   徐百万急道:“慢着。”   黑衣人道:“什么事?”   徐百万道:“可以还价?”   黑衣人道:“谈生意嘛!我可以要,你自然可以还。。   徐百万道:“我出一万两银子。。  ”   黑衣人扬头道:“见风涨,我现在要一万一干两黄金了,一两黄金拾两银,一万一干两黄金,拆台白银一拾一万两。”转身又向外行去。   徐百万气得脸色大变,高声说道:“站住!”   黑衣人已行到大厅门口,闻声停下来,道:“徐东翁还有事吗?”   徐百万道:“你有把握能医好小儿的病?”   黑衣人笑一笑,道:“妙手回春,保证令郎立刻清醒过来。”   徐百万脸上无限痛苦,道:好!我认了,十万两银于。”   黑衣人道:“不,现在是十二万两银子了。”   徐百万一下于跳了起来,道:“又涨了一万?”   黑衣入笑了一笑说道:“我说过,见风涨,等我走出这座客厅,徐东翁再回心转意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十五万两银子了。”   徐百万叹息一声,道:“现在,我终于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好吧!就十二万两银子,不过,我要立刻见效。”   黑衣人道:“当然,他会立刻清醒过来,也会立刻吃些东西。”   徐百万道:“真有这么灵验,我那十二万两银子,就非花不可了。”   黑衣人笑一笑道:“不是区区夸口,令郎这种怪病,除了在下之外,放眼当今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够医得。”   徐百万道:“大夫,你是说能够立刻使小儿清醒过来?”   黑衣人道:“是啊!”   徐百万道:“好,只要你能使小儿清醒过来,在下就立刻付钱。”   他实在很有钱,十二万两银子,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数字,但徐正庭却一口答应下来。一下子能付出十二万两现银.徐正庭果然不愧为徐百万。   黑衣人站起身子,道:“徐东翁既然相信了在下的医术,也肯付出了十二万两银子的代价,咱们最好去看看令郎。”   徐正庭道:“我派人把他抬到大厅中来。”   黑衣人道:“好!在哪里替令郎医病,都是一样。”   徐正庭回顾了谭长风一眼,道:“去把少爷拾入这大厅之中。”   潭长风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两个大汉,拾着一张软榻,行入了大厅之中。软塌下面,有四个特制的木腿,可以随时放下。徐公子就仰卧在那张木塌之上。   谭长风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大汉退出去。   望望紧闭双目的爱子,徐百万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夫,你说你能医杂症,起沉疴是不是真能令犬子立刻清醒过来?”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十二万两银子,岂是好赚的?在下如表现不出一点精湛的神技,只怕你徐东翁也不愿拿出那一笔银子。不过,话可要说在前面,假如在下能使令郎清醒过来,徐东翁要立刻交出银票。”   徐正庭正想答话,谭长风却突然接了口,道:“东主且慢,老奴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大夫。”   黑衣郎中两道目光转注潭长风,道:“老管家要问什么?”   潭长风道:“自然是关于我家少爷的事!老奴行年六十,从未见过看一次病,竟然要十二万两银子,这大概是古往今来要诊金最贵的大夫了。”   黑衣郎中道:“天下的事,总有一个开始,徐东翁富可敌国区区一十二万两子,想来也不会放在心上。”   谭长风道:“敝东主虽然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黑衣郎中道:“徐东翁只此一子,如是病势难医,就算有无数家财,也无法把这些家财传诸子孙.人死如灯灭,这些巨大家财,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谭长风道:”大夫说的也是,所以,敝东主才肯答应了你这个请求,付出十二万两银子,希望是保住少爷的性命,老汉想明白的是,大夫使我们少爷清醒之后.少爷是不是就算好了?”   黑衣郎中道:”不错,算是好了。”   谭长风道:“是不是还要再医?”   黑衣郎中道:“那倒不用了,在下留下三天药物,只要把三日药物服完,就可以完全好了。”   潭长风道:“大夫,你居无定址,万一我们少爷的病情再变了,又叫我们哪里去找你?”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我如能使他清醒过来.你们就应该相信我能使他不会再病倒。”   谭长风道:“大夫,我们少爷究竟是生的什么病?”   黑衣即中道:“你们少爷中了邪。”   谓长风道:“中了邪?”   黑衣郎中道:“中了邪,是一种药石罔效、无法治疗的病,只有在下才可以治疗。”   谭长风道:“大夫,你走后,我们公子的病,会不会再患呢?”   黑衣郎中道:“不会。”   徐正庭望望仰卧在榻上的爱子,道:“大夫,你可以动手了。”   黑衣郎中笑了笑,慢步行到了木榻之前,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伸出右手,按在徐宝玉的前胸之上。这不像大夫医病.倒像是和尚、道士在逐鬼。   黑衣郎中右手按在了徐公子的前胸,左手却对着徐百万伸了过去。   徐正庭道:“大夫,这是干什么?”   黑衣郎中道:“银票。”   徐正庭呆了一呆道:“犬子还未醒过来,对吗?”   黑衣郎中道:“快了,只要在下一拿开右手,令郎就可以醒过来了。”   徐正庭道:“我们不是早就已经说好了吗?你使犬子清醒之后,我再付银子。”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至少,我可以看到银票吧!”   徐正庭道:“大夫.我徐正庭是什么人,难道还会赖了你的银子不成。”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我并不是怕你赖,是怕数字太大.如是你现在不付出来,待令郎清醒之后,可能会很心痛这笔钱,而且,你还有很多斗士,他们可能影响你少付—些。”   谭长风道:“大夫,老奴有几句话,如是说的不对,还望你多多包涵。”   黑衣郎中道:“好!你说吧!”   谚长风道:“大夫怕敝东主不付钱,那要从两方面说起,如是敝东主先付了钱,大夫不肯医病,或是无能医病,那又如何呢?”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如是我拿了钱,不肯替少爷看好病,只伯我很难离开徐府了。。   谭长风道:“如说到信用二字,敝东主在扬州地面上,可是一言九鼎,只怕,他既然答应了给你大夫十二万两银子,只要能看好少爷的病,他不会给你十一万九干九百九十两。”   徐正庭道:“对!大夫,这正是我徐某人的处世之道,只要你能医好小儿的病,十二万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少,我还拿得出来。”   黑衣即中道:“好!在下相信徐东翁一次。”   只见他双手在徐宝玉的前胸处揉搓了一阵.缓缓收回。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徐宝玉的顶门之上。说也奇怪,黑衣郎中一掌拍下,徐宝玉突然挺身坐了起来,慢慢睁开了双目。   徐正庭呆了一呆,神情激动地叫到:“宝玉.你醒过来了。”   徐宝玉双目转向徐百万,瞧了一阵,道:“爹,我好饿呀!”谭长风道:“好!好!公子请稍侯片刻,老奴这就去给你取。”黑衣郎中道:“现在还不能吃喝。”徐百万道:“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黑衣即中道:“他人刚刚醒过来,只怕还无法适应,必须先要服用一些我配好的药物,才能进食。”   徐百万点点头道:“我明白,你可是要钱。”   黑衣郎中道:“不错,要银子。”   徐百万道:“好!长风,去到帐房里,开十二万两的现期银票来,付给这位大夫。”潭长风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黑衣郎中望着谭长风远去之后,才慢慢说道:“徐东主,无论如何,在下为令郎医病的事,暂不要告诉别人。”   徐正庭大感奇怪,道:“大夫,不是我徐某人夸口,只要我说一句话,你就不难成为扬州地面上的名医……”   黑衣郎中摇摇头,接道:“徐爷的好意心领了,在下是走方郎中,行有行规,在下实在不便作一个当地大夫。”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行规,徐正庭没有问,事实上,他的目光,已经转注到爱子徐宝玉的身上。徐宝玉已经坐了起来,慢慢说道:“爹……”他好像准备行下木榻。但那黑衣郎中却拦住了他。   徐正庭急步奔了过来,道:“孩子,别动,你已晕迷了三天两夜;这些日子你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你体力不支,好好地躺着休息。”   黑衣郎中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宝瓶,倒出了药物。但他并没有立刻给徐宝玉服下。徐百万明白,这黑衣郎中在等钱。   潭长风去了好一阵,才拿到银票。徐百万接过银票看一眼,交给黑衣郎中,道:“大夫,这张银票你收着,立刻可以兑现的。”   黑衣郎中望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保支纹银一十二万两。那是徐正庭钱庄的银票。原来,徐百万还开了一家扬州最大的钱庄。   黑衣郎中收起银票.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道:“徐公子,服下这个。”谭长风即时端来一杯开水。徐宝玉服下药物。   黑衣郎中把玉瓶交给了徐百万.道:“这里面,还有三粒丹丸,每日服用一粒,三粒服完,徐公子就没有事了。”   徐百万道:“现在,小儿可不可以吃点东西?”   黑衣部中道:“可以,不过,不能吃得太多,在下告辞了。”   谭长风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大夫,慢一点走。”   黑衣郎中道:“什么事?”   谭长风道:“大夫可以在徐府中留住一宿。”   黑衣郎中道:“这是为什么呢?”   潭长风道:“少爷刚刚清醒,病情还未稳定,也许还有需要大夫之处。”   黑衣郎中道:“这个倒是不会,他如完全清醒之后,就不会再晕迷过去。”伸手提起了药箱,举步向外行去。谭长风没有追出去,大厅外面的台阶上,却站着一个人,挡住了黑衣郎中的去路。是铁掌罗刚。   黑衣郎中停下脚步,道:“阁下,挡住去路了。”   罗刚道:“我知道,区区现身于此,就是要挡住大夫的去路。”   黑衣郎中道:“这又为什么呢?”   罗刚道:“徐公子的病情未全好之前,希望你最好不要走。”   黑衣郎中道:“我已经医好了徐少爷的病,老实说,我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罗刚道:“不错,你医好了徐少爷的病,但他是否真的全好了呢?”   黑衣郎中道:“是!只要他按时服用药物,保证他三天复元。”   罗刚道:“徐府宽阔,阁下何不多留三日再走呢?”   黑衣郎中道:“在下是一个走方的即中,不能长期停在扬州。”   罗刚道:“你已经嫌足了银子,这个走方的郎中,干不干已经不重要了,何不留这里,等徐公子的病好了之后,再离开如何?”   黑衣郎中道:“不!我身怀巨款,如何能够不走。”   罗刚道:“唉!其实,你带这么多钱,留在徐府中才安全。”   黑衣郎中突然提高了声色道:”徐东翁,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正庭说道:“我只是关心小儿的病情。”   黑衣郎中道:“很好,我能使令郎病好,也能使他再死这十二万两银子,在下不嫌了。”转身又向大厅中行去。   谭长风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黑衣郎巾,道:“你要走吗?”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怎么?徐东翁准备把银子抢回去了?”   徐正庭已扶起了宝玉,在大厅中来回走动,一个作父亲的慈爱之情,溢于形色之间。”   谭长风却冷笑一声,道:“咱们只想留下你大夫在徐府中住上几天,大夫莫要胡思乱想了,敝东主既然付出银两,绝对没有再收回的意思。”   黑衣郎中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箱,笑道:“看来,在下很难和和气气地离开徐府了。”   谭长风说道:“怎么?阁下准备动武了?”   黑衣郎中道:“如是在下不能很和气地离开此地,似乎也只有放手一拼了。”   谭长风道:“听大夫口气,不但医术精湛,武功也很高明。不过,在下还要先行奉劝大夫几句。咱们只是想留下你大夫几日,如若你一定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就怪不得我们失礼了。”   黑衣郎中冷笑一声,突然一侧身子,向大厅中冲去。   谭长风道:“大夫不可闯关。”左三右四,连劈七掌。黑衣郎中硬被逼退回来。   黑衣郎中双目疑注谭长风,缓缓说道:“好快速、凌厉的掌势,阁下原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   潭长风道:“像徐东主这样有钱的人,身边总有保护他的人。”   铁掌罗刚也从后面逼近道:“大夫,咱们是好意留客,其要闹出不开心的事来。”.黑衣郎中冷笑道:“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也作了徐府的保镖了。”   罗刚道:“阁下究竟是江湖中人还是走方郎中?”   黑衣郎中道:“走方郎中这一行,也算是江湖中人。”   罗刚道:“如若大夫想凭恃武功,硬行闯出徐府,只怕先要胜过罗某才行。”   黑衣郎中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拳脚无眼,一旦动上手,只怕会伤到了徐东翁或是徐公子。”这是威胁。   谭长风道:“真要动上手,敝东主和少爷都会避开;至少,会避到大夫的拳脚难及之处。”   黑衣郎中沉吟不语。   谭长风接道:“咱们确实没有和阁下为敌之心,只求大夫在徐府留住两宵。”   黑衣郎中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呢?”   谭长风道:“因为,今天晚上,我们约好了另外一位大夫来此替公子看病。”   黑衣郎中道:“这事简单,只要告诉他公子病势已好,不用来了就是。”‘谭长风:   “别的大夫可以,但这个人不行。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她请过来,何况,徐少爷这个怪病,就在她们那里得来的。”   黑衣郎中道:“哦!那究竞是什么人呢?”   谭长风道:“仙女庙的住持!”   黑衣郎中道:“仙女庙的住持,也会替人看病?”   谭长风道:“仙女庙的人,就算不会看病,但他们逐鬼、去邪的办法,自成一家,大夫也说过徐公于是中了邪,我们希望大夫留下,就是要看看今晚上仙女庙那位住持到来之后的变化如何。”   黑衣郎中道:“仙女庙的住持.是否会到贵府中来,本来和在卞没有什么关系,但你们硬要把在下也留下来,实在不知用心何在?”   谭长风道:“看来,只有委屈你大夫一下了。”   黑衣郎中道:“看老管家刚才那两招,也是一位高明的人了。”   潭长风道:“那倒不敢当,在下倒也是练过几日拳脚。”   黑衣郎中道:“看来,我如不留下来,两位也不肯让我离开了。”   罗刚冷冷说道:“大夫是明白人。”突然一伸出手,提起了黑衣郎中的药箱。  .黑衣即中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个药箱,在下要不要也不要紧。不过,在下既然答应了,一定留下来。”   谭长风道:“大夫,别担心你的银子.敝东主既然付给你了,绝对不会再收回。”   黑衣郎中笑一笑.道:“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方?”   谭长风道:“大夫的卧室,早巳备受.而且,后厅已备洒宴,准备为大夫接风。”   原来剑拨弩张的局面,巳变为一团和气,但事实上这只不过由表面的冲突转变成一种更深的冲突,使形势变得更为复杂。   罗刚和谭长风,半强迫地留下了这位黑衣郎中,究竞是福是祸,连他们心中亦无把握。   留下他,只为了徐宝玉的病情一旦有变时,也好对徐百万有个交持。他们都看出了这黑衣郎中是一个身负武功的高手。两人原来淮备要和他动手一战,情势必要时,就算两人合力,也要把他生擒下来。出人意外的是,在最重要的时刻,那个黑衣郎中竟然会改变了主意,答应留下来。   后厅上已摆好了美酒佳肴。洒过三巡,谭长风才把话引入正题,道:“大夫,在下有几句话,不知是否应该说出来?”   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你的易容手法,实在不错,只可惜,时间太久了,也会露出一些破绽。”   谭长风索性除去脸上的苍白发髯,道:“好!咱们就以真面目相见,希望大夫也好好说实话。”   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谭长风问迟:“大夫认不认识青莲子?”   黑衣即中道:“青莲子是……”   谭长风道:“仙女庙的住持,她今夜要来替徐公子医病。”   黑衣郎中道:“我有些奇怪,仙女庙的住持,怎会医病呢?”   潭长风道:“因为,徐公子生的不是病,而是中了邪。”罗刚突然接了口,道:“大夫可否以真实的姓名相告?”黑衣郎中微微一笑,道:“在下李三奇。”罗刚道:“李三奇,可是风尘三侠中生死郎中李三侠?”   黑衣郎中笑一笑,说道:“不敢当.风尘三侠之中,在下只不过是敬陪末座罢了。”   罗刚道:“那就无怪有如此高明的医道了。”   李三奇叹息一声,道:“两位,徐百万有的是银子,我敲他十二万两,不算太多。”   罗刚点点头,道:“不多,不多,不过,李大侠怎会这么巧赶到扬州,又怎么知晓了这件事情?”   李三奇道:“你总不会怀疑是我对徐公子动的手脚吧?”   罗刚道:“这个自然。”   李三奇道:“其实,我只是听到了这件事,不瞒两位,我已经来过徐府一次,先找出了徐公子的病源,然后我才离去的。”   谭长风哦了一声道:“请教李大侠,徐公子竞然如此晕迷不醒,在下和罗兄下了不少工夫,一直找不出他晕迷的原因。”   李三奇道:“一种很高明的震穴法震伤了徐公子的晕穴,只要活开了被震制着的穴道,徐公子就可以苏醒了。”   谭长风愣了一愣,道:“震穴手法,那是说,他还是伤在江湖人的暗算中了?”李三奇道:“不错。”   潭长风道:“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孩子,怎么遭到江湖人的暗算?”   李三奇道:“原因很简单,他老子有钱,他们想好好地敲一笔,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被我捡了先手。”   谭长风道:“这和仙女庙的青莲子住持有关了?”   李三奇道:“所以,她才答应今夜中来看看徐公子的伤势。”   周长风道:“如若她发觉徐少爷已清醒了呢?”   李三奇道:“我想,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必然会另外想出新办法来。”   谭长风道:“唉!李大侠,这个,这个……”   李三奇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这个那个了,可是心中很不服气我吃了你们东主十二万两银子?”   谭长风道:“在下的意思是,李大侠既然得人钱财.就该为人消灾……”   李三奇接道:“怎么?你要我帮徐百万的忙。”   谭长风道:“江湖上有规矩,不管东主如何富有,但他这些钱,都是经营有道赚来的,而且,李大侠动下手就赚了十二万两银子,总不能不闻不向吧?”   罗刚道:“重要的是仙女庙如不罢休.李大侠拿了徐家的银子,还为徐家种下了祸因。”   谭长风道:“我虽是匆匆一眼,但那一眼,已经使人感觉到这位青莲子不是—个很简单的人物。”   李三奇道:“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真正的身份是谁,在下未肯定之前,不敢乱下断语,但听说,她是江湖上一个很有名气的人物,至于徐公子的病情,明白点说,他是受了人的暗算。两位虽然是武功精湛,但对医道还不够熟悉,所以,也无法瞧出什么…—.”   这时,徐百万也行了进来.道:“犬子虽然顽劣,但并无大恶,再说,他从未练过武功,怎会招惹上江湖中人?”   李三奇记:“因为你徐东翁太有钱,他们要好好敲你一笔。”   徐百万笑—笑,道:“难道他也会要十万两银子。”   李三奇道:“你太低估了他们……”   徐百万脸色一变,道:“他们会要得更多吗?”   李三奇点头道:“不错,但要多少,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他们是不会很轻易地放过你徐东翁的……”李三奇缓缓站起身子接道:“至于我李某人要你这一十二万两银子,那是因山西一场大旱急需救济,我答应筹足十万两银子交给一位朋友赈灾,他人还在等我,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谭长风急急说道:“李大侠你……”   李三奇接道:“如若徐东翁舍得,想法子使徐公子再晕过去,这件事,不难办到,徐东翁如是舍不得,那就只好找个替身你们先和仙女庙住持谈谈,我在鸣轩客栈候驾三日。”   谭长风道:“李大侠肯仗义相助,咱们是感激不尽。”李三奇缓缓提起了药箱,大步向外行去。罗刚和谭长风同时站起身子,恭送李三奇离去。   徐百万皱皱眉道:“罗总镖头,这个姓李的,是怎样一个人?”   罗刚道:“这个人,是江湖上第一流的人物,风尘三侠之一,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人物……”   徐百万接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罗刚道:“大体上说来,他们都是好人,不过风尘三侠,一向不拘小节,却是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所以,有些人,也不把他们当作正人君子看待。”   徐百万道:“他一下子敲了我一十二万两银子,难道还算是好人?”   罗刚笑道:“这也是因为你太有钱了,扬州城中第一豪富,再说,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敲你这一笔银子,要拿到山西赚灾。”   徐百万道:“唉!其实,他要告诉我捐出十万两银子赈灾,那岂不是更好一些吗?”   罗刚微微一笑道:“徐东主,善财难舍啊!他如真的要向你徐东主劝捐十万两银子,不但要费尽口舌,最终,只怕你还是不会答应这件事。”   徐百万沉吟一阵道:“说的也是,一下子要捐十万两银子,实在有些心疼。”   徐长风轻咳一声道:“罗兄,咱们应该谈谈徐公子的事了。”   徐百万道:“是啊!犬子刚醒不久,我这作父亲的,总不能再看着他晕过去吧?如若可以,我想替犬子找个替身。”   谭长风道:“公子本人也好,找个替身也好,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瞧出破绽。”   徐百万道:“其实,为什么不可以告诉青莲子?就说小儿的病已好,她的心意,咱们心领就是。”   谭长风道:“东翁,李大侠已经点得很清楚,这可能是仙女庙中人下的手,他们下手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对付徐公子,目的只怕还是在找你要钱。”   徐百万道:“如只是要钱.那也简单,我再捐三五千两香火钱就是。”   罗刚笑一笑道:“三五千两银子,他们会满足吗?”   徐百万怔了愣道:“不满足.难道他们要和那位郎中一样吗?“罗刚笑一笑,道:“只怕还不止此。”   徐百万呆了一呆,道:“你说,他们还要敲我十二万两银子?”   罗刚道:“我是说,会更多一些。”   徐百万道:“那不行.绝对不行,就算他们杀了宝玉,我也付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罗刚道:“那么多的银子付出去,实在叫人心痛,不过,他们总归有办法取到手中就是。“   徐百万摇摇头,道:“就算他们杀了小儿,我也不会再拿那么多的银子了。”   谭长风一直忍着没有开口,以他的身份,实在不便说什么。但罗刚不同了,他是徐百万的朋友,也是客卿身份。当下笑了一笑,道:“徐兄,你可以试试看,今晚,青莲子,那位仙女庙的住持会给你开什么条件。”   徐百万却道:“小儿的病势已好.似乎是用不着再应付仙女庙的住持了,长风,去通知仙女庙住持一声,告诉她不用来了,顺便再捐给他们三千两银子的灯油钱。”   谭长风躬身说道:“东主,这个,只怕不太好吧?”   徐百万道:“不太好.为什么?”   潭长风道:“公子的病情,如若真和仙女庙有关;只怕他们不会甘休,下一次的手段,又不知如何恶毒了。”  。   徐百万道:“长风,多加几个人,好好地保护公子,以后,不许他再出去。”   谭长风道:“唉!东主,他们计算公子,只不过是手段之一,他们一样可计算东主。”   徐百万冷笑一声,道:“计算我?我与他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计算我,过去,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现在知道了,就不用怕了,明天,我去见见知府大人。”显然,徐百万难备要以官府的力量解决这件事了。   谭长风皱皱眉头,但又不便开口.看了罗刚一眼,以目示意。罗刚道:“徐兄可是认为凭官府中的力量,就能够保护府上的安全了?”   徐百万道:“难道他们还敢明日张胆地反抗官府吗?”   罗刚笑道:“徐东主对江湖中的事情了解得太少,如是想借官府以自重.那是一桩很大的错误。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有些话,不得不先对徐兄说明白,你如决定请官府中人出面,我和敝局中两位镖师必须先行离去。保留这一行中,有它的行规,不能和官府中人联手。”   徐百万道:“这件事,如不报官,我被这个敲十万.那个要二十万,就算我有一座金山,也是应付不起。”   谭长风道:“东翁,你认为报了官.就可以免去这些麻烦了?”   徐百万道:“至少,他们不敢再敲我的银子,再说,小儿的病已愈,实在也用不着再花银子了。”   罗刚缓缓站起身子.道:“徐兄,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既是看法不同,我看徐兄也用不着兄弟,我先告退了,徐兄日后如是还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那就请派人通知兄弟一声就是。”   徐百万道:“好!罗兄如此说,兄弟也不便再说什么了,长风,去支一千两银子……”   罗刚摇摇头,道:“不用了,咱们既是朋友,这点忙,应该效劳,何况,兄弟也没出什么大力。”带着两个镖头辞离徐府而去。   徐百万望着罗刚的背影,摇了摇头,道:“长风,走,跟我一起到府衙一趟。”   谭长风道:“今天已晚,东翁一定要去,明天再去就是。”   徐百万沉吟了一阵,道:“长风,你和罗刚,似乎都不太喜欢我去禀报官府。”   谭长风道:“不错,因为,我们了解江湖人物的手段,这一次,对公子下手的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是一般的匪盗,如果东翁觉得官府中的衙役,能够维护你的安全,就可能……可能导致江湖中人展开报复手段,那将是非常残酷的。“徐百万道:“难道他们敢杀人?”   谭长风道:“不但敢杀人.而且杀得很残忍,很彻底。”   徐百万道:“长风,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任凭他们勒索了?”   谭长风道:“东主,罗总镖头和长风,都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东主改变一个办法。你被那位李三奇敲去了十二万两银子,但是,我们已经把他套住了……”   徐百万道:“套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谭长风接道:“他拿去了十二万两银子,自觉手法用得很高明,不过,他究竞是侠义中人,一旦被人揭穿了几近勒索的行径,内心中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他肯报上名字,那就证明了一件事,他已经决定了助你一臂之力。东主,老实说,这十二万两银子,没有白花。”   徐百万道:“长风,江湖中人,靠得住吗?”   谭长风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中人的一诺千金。”   徐百万道:“唉!长风,我总觉着江湖中人,都在打我银子的主意。   谭长风道:“罗总镖头不会,我谭某人拿了这一份很优厚的俸禄,也已经很自足了。”   徐百万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主意了。长风,这件事,如不报官,那就一切求个平安,仙女庙要多少银子,我照付就是。”   谭长风道:“东主,你究竟肯出多少银子那位仙女庙的住持才会答应,这是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所以,必须过了今夜,才能作决定。”   徐百万道:“长风,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为难了,你说说看,该如何来应付那位仙女庙的住持?”   谭长风道:“自然是找一个人,假装公子,而且,要先把他弄晕过去。”   徐百万点点头,道:“要找一个很像的人,如若这真的是一个计划完美的阴谋,他们必然记得小儿的形貌。”谭长风点点头,道:“看来,东主已经逐渐了解江湖人物。”   夜幕低垂,已是掌灯时分。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如约到了徐府。迎接青莲子进入后堂的是徐夫人。   徐公子面色苍白,仰卧在一张木榻上,纱帐低垂。   青莲子分开纱帐,查看了一下徐公子的伤势,道:“夫人你能够作得主吗?”   徐夫人心中也早已有底,点点头道:“走!咱们到厅中谈谈。”   徐府广深,房舍百间,一连五进的大宅院。这是第四进院子的客厅,也是徐夫人住的院落。厅中除了两盏垂苏宫灯之外,又点了四支儿臀粗细的巨烛,照得一室如昼。   两个女婢献上茶后.退到一侧。   青莲子喝了一口茶后,缓缓道:“夫人,令郎的病可以医。”   徐夫人道:“住持慈悲,那就请大施妙手.挽他一劫。”   青莲子道:“夫人,请恕我多向,徐府中事务一向是哪位作主?”   徐夫人道:“大事情自然要拙夫作主,小事情我就可以作主。”   青莲子道:“我想,医好令郎的怪症,应该是一件大事,不知可否把男主人也请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徐夫人道:“好,住持既如此说,我就要人请他。”   片刻后,徐百万进入后厅,随行一个老仆,紧站在徐百万的身后。   不容徐百万开口,青莲子已抢先说道:“徐东主,尊夫人说,徐府中事,一向都由你作主,所以,我想和你谈谈。”   徐百万道:“住持请说。”   青莲子道:“令郎的邪病,虽然能救,不过,最好是不救算了。因为,那可能要花很多钱。”   徐百万道:“在下只此一子,住持如若能救,那就想法子挽他一劫,至于银子么?我想我可以花一些。”有过了一次惨痛的经验,徐百万已不再任意夸口。   青莲子双目盯在徐百万的脸上瞧着,久久不发一言。徐百万这样的反应,和她的想象有着很大的不同。徐百万感觉得到那目光像刀一样,内心中很不舒服。   青莲子终于开口了,道:“徐东主,逐邪退魔是件大事,价钱很贵。”   徐百万付了十二万两银子,余痛犹存,实在不愿再被破出一笔,何况,躺在床上的,又不是真的徐宝玉。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说说看吧,太多了,我也许负担不起。”   青莲子缓缓站了起来,道:“既然徐东翁怕花银子,我看咱们也不用谈下去了。”   站在徐百万身后的老仆人,突然急急说道:“老爷,公子的病,是非医不可,花点银子,又算什么呢?”   徐百万道:“一人不知一人苦,你能了解什么呢?”目光一掠青莲子,接道:“住持请开个价钱过来,我如能负担得起,就答应,如是负担不起,则……”   青莲子冷冷接道:“那就眼看着徐公子病死了?”   徐百万道:“这个么?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青莲子道:“徐东翁有此想法,老实说,这个价钱不必开了。”   徐百万道:“不,不不,如是在下能凑得出来,还是救小儿的性命要紧。”   青莲子道:“好!我姑妄言之,你妨妄听之,我要二十万两银子。”   徐百万差点晕过去,道:“你!你说多少?”   青莲子道:“二十万银子少一两也不用多费唇舌。”   徐百万道:”我付不出,那就让他死了算啦!”   青莲子道:“其实,你财资千万,花二十万两银子算什么呢?”   徐百万双目盯在青莲子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我拥资千万,你是听谁说的?”   青莲子笑一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不过是劝你徐员外几句罢了,至于要不要医令郎的病,那是你的事了。”   徐百万道:“我出一万两,如何?”   青莲子站起身子,笑一笑,道:“我说过,少一两银子也不行,你多珍重,我走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徐百万看着青莲子的背影,并未劝阻,直待青莲子走得消失不见,才呸了一声,道:   “二十万两银子,难道你不想想看,那是多大的数字,堆在地上,像座小山似的。”   紧跟在身后的老仆低声道:“东主,她耳目聪灵,你说得如此大声,她可能会听到。”   徐百万道:“听到有什么关系。我就要她听到,我徐正庭有点钱.但都是正正经经挣来的,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其实,这位仙女庙的住持,也很容易对付的,长风,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麻烦。”   谭长风轻轻叹息一声道:“东主,长风的看法不同,长风觉得,青莲子含怒而去,这三五日内,必有十分残忍的报复手段。”   徐百万道:“我怎么觉不出来呢?”   谭长风道:“她说得很含蓄,点到为止。”   徐百万道:“长风,你看,她会用什么法子报复我们呢?”   谭长风道:“这个,长风就不太清楚了。”   徐百万想想自已有许多的银子,实在不愿遇上什么意外,不禁心中慌了起来,急急说道:“长风,咱们要防备一下。刚才,我看了那位青莲子的眼神,炯炯生光,只怕真的被你说对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谭长风道:“长风尽力而为,不过,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长风拼着一条命,也就是了。不过,长风实在替东主担心。”   徐百万怔了愣,道:“替我担心,难道他们真的敢对我不利?”   谭长风叹息一声,道:“东主,我们不是来自一个环境,所以,对事情的看法也不尽相同。长风既然食了东主的薪俸,唯有尽一己之力为东主效命,一旦有什么变化,长风必会以死拒敌,只要长风三寸气在,绝对不让他们伤到东主。”望望厅外的夜色,接道:“今夜,他们是绝对不会来了,东主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长风这就去布置。”举步向外行去。   徐百万道:“长风,等一等……”   谭长风停下脚步,一躬身,道:“东主,还有什么吩咐?”   徐百万道:“长风,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严重吗?”   谭长风道:“东主,长风无法给你说个明白,不过长风已经感觉情势不对,一种奇怪的肃煞之气,已经到了徐府之中。”   徐百万打了个冷颤,道:“长风,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呢?”   潭长风道:“东主,长风的意思,是请李三奇和罗刚帮忙,他们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们卷入了这个旋涡之后,也许能把这件事引到江湖上去。”   徐百万沉吟一阵,道:“长风,你看,这样要花多少银子?”说了老半天,他还是担心花银子太多。   谭长风轻吁一口气,道:“东主,这我不知道,也许会花你财富的一半.也许会花光你的所有,东主,卷入这个游涡中,没有人能预测出会有什么结果。”   徐百万道:“长风,这么说来,我看还是报官好了。”   谭长风道:“东主自已作主就是。”   第 二 章 幽幽仙踪     徐百万真的报了官,扬州第一富豪,自然有他的力量。扬州府很重视,立刻派了总捕头带了十二个捕快,赶到徐府。同时,巡捕营派了一哨兵,赶到了仙女庙,提讯青莲子。徐宝玉在仙女庙中邪的事,一下闹得满城风雨。   青莲子很温顺,乖乖地跟着官兵进了府衙。   徐百万当日就得到通知,要他第二天过堂。事情一下子就如此圆满,连谭长风也感到意外。徐百万道:“长风,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同,我徐某人,也不是好欺侮的,官府还是有官家的力量,仙女庙就算有些势力,也不敢和府衙抗衡明天,只要青莲子过堂,她就会被收押起来。不是我夸口,只要我稍微动点手脚,仙女庙那位住持就难以再出府牢。”   “哦!”凭谭长风丰富的江湖阅历,已然看出那位青莲子不是个简单人物,想不通的是,她怎肯束手就缚被擒入官府。他总觉得青莲子绝对不会如此地甘心被关入牢中,但又想不通个中原因,所以,只哦了声,就再未接口。   徐百万的势力实在很大,府中的捕头带着十二个捕快,竟然留在了徐府之中。他们自然受到了很丰盛的招待,而且每人还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钱。总捕头叫韩飞是一个很精练的捕快,他对徐百万的颐指气使,虽然有些不大满意,但府台大人交待下来的事,也只好忍气吞声。幸好,徐百万对他出手很大方,送了二百两银子的敬仪。有钱能使鬼推磨,韩飞心中一点怒火,也被银子压了下去。   一夜过得平静,徐百万对自己这一招,也十分满意。   第二天,徐百万又到府衙,韩飞留下了六个捕快保护徐百万,自己带着六名属下和徐百万一起回府覆命。   不知道扬州府和徐百万有什么交情,徐百万一到,立时过堂。青莲子也被提到堂下。   扬州府的知府大人王文才,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是个很世故的老吏。徐百万财势雄厚,固然是他敬重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徐百万在京城里有他的声望。所以,王知府对徐百万很客气,但对青莲子却是十分冷厉,道:“青莲子,你主持仙女庙,香火鼎盛,怎的不知足,竟妖言惑众,敲诈本州名绅徐正庭,要他二十万两银子?”   青莲子虽然穿着一身道士装,但却掩不住国色天姿,抬头望了王知府一眼,道:“徐正庭捐献了仙女庙千金纹银香火钱,坚请民女过府替徐公子疗治疾病,民女并未有强行敲诈的行为。”   王文才道:“你勒敲纹银二十万两,才肯为徐公子治疗,可有此事?”   青莲子道:“民女虽然开价,但并末强行勒索。”   王文才道:“你跳出三界外,主持仙女庙,不知慈悲为怀,看病竟敢索价二十万两,我问你,你要用的是什么药物?”   青莲子道:“回大人,仙女庙神迹昭然,十分灵验,方圆百里内人尽皆知,民女在神前许下心愿,要扩建庙宇,再塑金身。徐正庭代子求医,也是在神前表示他一番诚心。民女想,徐正庭扬州首富,如能捐出一笔巨款扩展仙女庙,那也是一段佳话,何况民女只是提了一句,并无强迫之意,实在不能算是勒索。”   王文才道:“本府也听过仙女庙种种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府也要追究你假借神名,欺诈商民的事……”   青莲子急道:“大人!冤枉啊!”   王文才道:“冤枉,你有什么冤枉的?”   青莲子道:“仙女庙神迹昭然,并非民女散布妖言。”   王文才道:“哦!你是说那仙女庙的神迹很灵?”   青莲子道:“有四方善男信女为证。”   王文才道:“神也真的能替你治病吗?”   青莲子道:“是!”   王文才一笑道:“青莲子你替徐公子医病,真的是析求神明?”   青莲子道:“是!”  :   王文才道:“仙女庙神女显灵的传说,都是真的了?”   青莲子道:“徐公子就因为无意间触犯仙女,才身罹怪症。”   王文才道:“听你口气,庙内仙女常常化身人间走动了?”   青莲子道:“民女也只见过一次,其他的都是邻里乡人所睹。”   王文才沉吟了一阵,道:“青莲子,你不是胡言乱语吧?”   青莲子道:“所有目睹神迹的人都是住在扬州府内的居民,大人何不传他们上堂求证一下。”   王文才道:“哦!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青莲子道:“他们都是左近的人,草民也认识几个,希望大人能传呼他们到大堂之上,一问便知。”   王文才皱皱眉头,道:“青莲子,本府如是传唤了人证,他们的供词一旦对你有什么不利,只怕你难脱牢狱之灾了。”   青莲子道:“草民怎敢欺瞒大人,大人但请召人求证,如若真的证明了草民是妖言惑众,草民愿意坐牢。”   王文才道:“青莲子,你敢具结,本府就可以传人了。”   青莲子道:“大人明鉴,民女恭候钧裁。”   徐百万突然开了口,道:“大人,草民的意思是,这青莲子提出的证人,可能早已经串通好了,还望大人详为查证。”   王文才道:“哦!徐正庭,你请求详为查证,可有查证之法?”   徐百万道:“草民的意思是,耳闻是虚,眼见为实。”   王文才点点头,道:“对!青莲子,原告话,你都听到了?”   青莲子道:“听到了。”   王文才道:“那很好,你可否表演一下神迹给原告看看。”他不说自己看,而提出原告,是自留退步了。原本一面倒的官司,如今知府大人却似乎有些动摇。他是惧怕青莲子真能表现出神迹,而已经屈服被告的神威之下了。但徐百万竟未能听的出来。   青莲子却听出来了,笑道:“大人,神迹岂可表演,民女也无能表演,不过,我可以祈求神女显灵。”   徐百万道:“祈求显灵?”   青莲子道:“对!民女可以祈求神迹,希望能够现出灵异。”   王文才道:“徐正庭,你对被告之言,有何意见?”   徐百万道:“果真如此,草民也希望见识一下。”   王文才点点头,道:“青莲子,你说说看,如何一个祈求之法?”   青莲子道:“这个,民女就无法回答了,心诚则灵,民女主持仙女庙,十余年如一日,信奉坚诚,自信如是真有神灵,民女只要祈求,我想,神异定会出现。”   王文才道:“青莲子,你如真能祈求现出神迹,那就罢了,本府可以劝告徐正庭,让他撤回告状,放你一马,你如是随口胡说,没有什么灵异表现,本府就要治你妖言惑众、勒索良民的罪名了。”   青莲子回答道:“大人吩咐,民女从命。”   王文才目光转注徐百万的身上,道:“徐正庭,你有什么意见吗?”   徐百万道:“大人明鉴,一切由大人做主。”原来,他对青莲子能显神迹一事,也有着很大的好奇。青莲子如若真的能祈现神迹,徐百万不但不敢告青莲子,而且,还在想,要捐出一笔银子,希望从此和解,祈福求安。   王文才目光又转到青莲子的身上,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发觉一身宽大青布道袍的青莲子,竟然是那样的美艳动人,不禁一呆。青莲子不知是有意,或是无心,但王文才的感觉中,青莲子却望着自己笑了一笑,很动人的微笑,王文才竟然把持不住,心神一荡。忙又收敛心神,重重咳了一声,道:“青莲子,你要在哪里祈现神异?”   青莲子道:“心香传千里,民女在哪里都是一样。”   王文才道:“府衙后面有一座花园,十分的幽静,也免去哄传民间,造成混乱之局,不知你意见如何?”青莲子道:“民女一切从命。”   王文才又道:“你准备几时行动?”   青莲子道:“夜间,神界不清,就算召来神灵,只怕也会被误会,为了表示民女一片虔诚,愿在白昼请神。”   徐百万道:“大人,拣日不如撞日,今日下午如何?”   王文才道:“好!”   青莲子也没有反对。不反对就是表示同意。事实上,青莲子就是不同意,也无法反对。   未时光景,青莲子被带到后花园中。这是一片占地数十亩的大花园。园中种植了不少奇花,而且,修剪得十分整齐。   王文才换了一身便装,竞已在花园中一座八角亭中坐着等侯。他身后站着的四个便衣护卫,都佩着腰刀。   徐百万也坐那里。谭长风也跟了来,他仍是老仆的装扮。   两个便装捕快,押解青莲子到了亭子前面。   此刻,晴空万里,蓝天如洗,看不到一片浮动的白云。   王文才道:“青莲子,这种天气,能够出现神迹吗?”   青莲子道:“民女尽力而为。”   王文才道:“好!你要用什么法器,我叫他们替你准备。”   青莲子道:“什么也不要,民女不是乩童、端公,不会请神,我只是用一颗虔诚之心,向仙女庙的神女求愿,不要使民女含冤莫白。”   王文才道:“哦!你随便向神女祈求两句,她就能够显灵了吗?”他越看,发觉这位青莲子姑娘越美,不觉之间,心中已生出了怜惜之意。   青莲子道:“民女不知道。”   王文才道:“青莲子,这件事,关系着你的命运,你怎么能够如此轻率。”   青莲子道:“仙女庙的神女,常显出灵异的神迹,民女一片至诚,我相信神女不会弃置民女于不顾吧!”   王文才笑一笑,道:“好!那就试试你的运气吧!”   青莲子道:“民女只希望碰碰运气,万一无法召来神女显灵,那也是命该如此了。”   王文才沉吟了一阵,道:“好!那你就试试吧!”   青莲子应了一声,向前行到一处花草丛,缓缓跪了下去。双方的距离,大约有三丈多远。王文才和徐百万,只看到青莲子跪了下去,但却无法听到她说些什么。   青莲子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子缓缓行了回来。   王文才道:“青莲子,你求到神灵显异吗?”   青莲子道:“民女不知道。”   王文才又淡淡一笑,道:“青莲子,如是没有神迹出现,本府就要重重的办你了。”   青莲子道:“如是神女不肯赐助民女,大人要关、要杀,那也只有听凭大人决断了。”   王文才谈淡一笑,道:“青莲子,神迹几时显示?”   青莲子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只听得徐百万叫道:“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王文才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花丛之中,突然冒起一缕白烟。   王文才道:“那白烟是……”   青莲子道:“神迹,仙女庙的仙女要显灵了,我这多年来的神前奉献,算是没有白费,她们果然来照顾我。”   王文才道:“哦!”   这时,只见那白烟越来越浓。片刻之后,成了一道白色的烟柱,冒起了十几丈高。王文才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青莲子道:“大概这就是一种灵异,神迹的显示。”   徐百万道:“神迹,只是冒一点白烟吗?”   青莲子道:“大概不会……”话未落口,那浓烈的白烟,突然转淡了。隐隐可见那淡薄的白烟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女子的人影。只见她,穿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在淡淡的白烟之中忽隐忽现。   王文才看到了。徐百万也看到了。   青莲子轻吁一口气,道:“青天白日,只怕他们不肯现出法身。”   王文才点点头,道:“青莲子,看来,那仙女庙的神,实在很灵。”   徐百万心头震动,暗暗忖道:“这青莲子真的能请得动神女,万一要用神力向我报复,那可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   只听王文才说道:“徐正庭,本府觉得,仙女庙的主持既然能祈求神迹显灵,我看这件事也不能算作勒索了。本府之意,如若公堂相见,倒不如私下和解的好一些。”   徐百万道:“大人吩咐,正庭敢不从命。”   王文才笑道:“好!好!青莲子,对这件事,你有什么高见?”   青莲子道:“民女只觉得有些委屈,徐夫人亲赴仙女庙,请民女看他公子的病情,并非是民女找上门,但徐员外却告了民女个勒索之罪,这一点,实在大出了民女的意料之外。”   王文才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再追究什么。”回顾身后的护卫一眼,道:   “传我口谕,青莲子无罪开释。”青莲子盈盈拜倒,道:“多谢大人恩典。”   王文才又道:“徐正庭,这件案子,就算结了,你也请回府去吧!”当先站起身子,一副送客的样子。   徐百万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带着谭长风告辞而退。   回到府中,徐百万留下了谭长风陪他用饭。两个人,满桌佳肴,一壶美酒,边喝边谈。   徐百万已然发觉官府力量不可恃,所以对谭长风特别的笼络。   谭长风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徐百万的用心,但他并不急着问,喝了两巡酒,才笑了一笑,道:“东主现在可以放心了。”   徐百万道:“放心什么?”   谭长风道:“青莲子受了这个教训,大概不敢再动东主的脑筋了。”   徐百万叹息一声,道:“长风,我也正要问问你,青莲子刚才祈神显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长风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出来,东主是否相信呢?”   徐百万道:“我是半信半疑,神迹昭昭,不容不信,但我实在又无法全信!”   谭长风道:“长风可以奉告东主的是,那白烟中的人形,只是一种手法,她不能真真正正的出现,必须借白烟掩遮,才有着飘渺、虚浮的感觉。”   徐百万道:“长风,你可是说那出现的神女是假的?”   谭长风道:“障眼之法,不过,那王大人很相信。”   徐百万道:“唉!岂止相信而已,我看他已着了魔!王文才这个人,最见不得银子和美女!”   谭长风道:“东主有的是银子啊!”   徐百万道:“但青莲子很美,那个女人真邪气,越看越好看,别说王文才了,连我也看得有些怦然心动。”   谭长风道:“哦!”   徐百万道:“我看那青莲子媚眼儿瞟来瞟去,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要肯投怀送抱,很容易搭上王文才。所以,咱们不能再希望官府中人的保护,所以,我打算送两万两银子到仙女庙去化解这场恩怨。”   谭长风摇摇头道:“不行……”   徐百万愣了一愣,道:“不行,经过了这一次的麻烦,难道,她还敢闹出什么花样吗?”   谭长风道:“东主,如她不是江湖中人,我就不敢说她有些什么报复,但如她是江湖中人,只怕此后的麻烦就大了。就算你愿意出二十万两银子和解了事,他们肯不肯答应,那还是一个未知数。”   徐百万道:“为什么?”   谭长风道:“东主,咱们和他们结上了怨,这个怨要如何才解开,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徐百万道:“长风,你这不是吓唬我吧?”   谭长风道:“不是!”   徐百万道:“青莲子在大堂之上,并没有否认她要银子的事,这件事,已落了案。”   谭长风苦笑一下,道:“东主,你觉得青莲子真的已经屈服在扬州府的官威之下了?”   徐百万道:“长风,难道她……”   谭长风接道:“东主,我不知道青莲子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我只知道,他们决不会就此罢手的,如是我没有看错,快则今夜,迟则不过三天,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   徐百万看谭长风说的十分认真,心中也有些半信半疑起来。他原对仙女庙有些畏惧,但自从见过青莲子几次之后,这种畏惧之念,忽然间消退了很多。青莲子是那么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美女,又能耍出什么花样呢?   谭长风未再多说,他已经瞧出来,徐百万不太相信他的话,还要坚持下去,可能会引起什么误会,只好起身告退。   两天过去了,日子是那样平静,算是风不吹,草不动,安静无波。   徐百万心中暗笑,笑那谭长风太过多虑。但他并未多问谭长风,徐百万还自有徐百万的风度。   但谭长风却未闲着,他悄悄探访了李三奇,说明了经过,恳求李三奇多留几天。李三奇收了徐百万十二万银子,内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答应再留三日,过时限,决不多留。谭长风心中感动,恭恭敬敬作了两个长揖,才告辞而退。   谭长风离开客栈,又弯到龙威镖局,见到了罗刚。罗刚心中仍然憋着一口气,实在不想再管徐百万的事。但却经不起谭长风一阵哀求,只好答应,不过要徐百万出面来请。谭长风点点头,千恩万谢的辞离了龙威镖局。回到了徐府,立刻又作别的准备。   这时,府里派来的十几个捕快,也回到了扬州府。谭长风只好挑了一些精壮的年轻人,分守各处要道。谭长风交给他们的责任,不是出手抗敌,而是传音报讯。安排好了徐府中的防守,天色已快到太阳下山时分。他正想回房去休息一下,徐百万却匆匆跑了过来,道:   “长风,我正到处找你,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想带着宝玉出去走一走。”   谭长风道:“到哪里?”   徐百万道“去一趟金陵,或买舟北上,游它个一两年再回来。”   谭长风道:“东主,你准备几时动身?”   徐百万道:“越快越好,我们父子,还有你,咱们三个人一起走。”   谭长风叹息一声道:“东主,你认为这能够避开吗?”   徐百万道:“怎么?难道他们追几千里去找咱们?”   谭长风道:“东主,长风的看法,我们根本就离不开扬州府。”   徐百万却不太相信青莲子这个美丽的叫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女人,有那样凶残可怕。他只怕青莲子用神力整他。但他没有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潭长风。   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谭长风一直很紧张地到处巡逻,没有好好睡过。   第二夜,又过去了,又是那么安静。谭长风也有些怀疑起来。明天中午,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情,谭长风就没有理由留住李三奇了。   徐百万没有问过谭长风什么,只是相见一笑。也许笑者无心,但看者有意,在谭长风感觉之中,那份笑容中有些质问的味道。   又到了掌灯时分,谭长风望着满天繁星,暗吁一口气,忖道:也许官府的力量确实有着很大的镇压作用,青莲子真的放过了徐家。   二更时分,谭长风刚刚巡视过府中庭院归来,正准备脱衣休息一会。忽然间,传来一声震动人心的惊叫。谭长风飞身而出,直向那惊叫之处奔去。惊叫声来自后院的内宅,是夫人住的地方。谭长风心中有些顾虑,没有直接闯进去。幸好,徐百万也被那一声惊叫吵醒,匆匆地赶了过来。这是一座独立的院落,一扇木门,隔绝了内外。徐百万伸手一推,木门未开,立时说道:“长风,撞开。”   谭长风飞身而起,越过围墙,打开木门。这时,六七个手执灯笼的府丁,也奔了过来。   人多胆大,拥着徐百万行了进去。   庭院中,有几处还点着灯火,但却没有人出来查看。   徐百万四顾一眼,直冲向徐夫人住的正厅。厅门大开,一个青衣女婢,倒卧在厅门口。   灯光照耀之下,只见那女婢死状可怖,口鼻之间,鲜血汩汩而流。   徐百万心头一震,叫道:“夫人,夫人……”徐夫人的房中没有灯火,那女婢旁边,却有一只烛火。徐百万口中夫人虽然叫得很急,但人却站在厅门处,不敢进去。那女婢的恐怖死状,已使他心中有着很大的畏惧。他回头望了身侧的谭长风,道:“长风,进去瞧瞧!”   谭长风道:“方便吗?”   徐百万说道:“此情此景,不用多虑了。”   谭长风由府丁手中取过一盏灯笼,缓步行了进去。只见徐夫人倒卧在内室门口。谭长风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徐夫人的鼻息之间。   徐百万道:“长风,她……”   谭长风道:“还有救,她只是晕了过去。”   徐百万道:“好!我去叫他们快些施救。”   七八个府丁,壮了丫鬟仆妇的胆,两个老妈子和三个丫头,从厢房中奔了出来。   在谭长风施救之下,徐夫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人是救活了,但她双眼痴呆,口中喃喃自语,谁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   徐百万急得来回走动,不停的搓着双手,道:“长风,你看她能不能清醒过来?”   谭长风道:“夫人惊骇过度,只怕一时间不易清醒。”   徐百万道:“长风,这可是仙女庙的神女索仇吗?”   谭长风沉吟了一阵,道:“我已看过大概的情形,东主,先请冷静下来,长风也好仔细地解说给东主听听。”   徐百万点点头,坐了下来。   第 三 章 似幻似真     厅中巨烛燃起,立刻照得一片通明。六七个提着灯笼、佩带着兵刃的大汉,守在大厅外面。这就使徐百万的胆子壮大了很多。   谭长风轻吁一口气,道:“东主,就那死去的丫头形状而论,她似乎是正要出去时碰上了什么。”   徐百万点点头,道:“不错,她一开门就碰上了什么怪事,所以,就死在那里了。”   谭长风道:“夫人也看到了,吓晕了过去,那丫头,不是被人吓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   徐百万忽然站了起来,道:“打死的,什么打死的?”   谭长风道:“我想,就是她一开门遇上的那一个人。”   徐百万摇摇头,道:“长风,那不是人,如若是人,怎会把拙荆给吓晕了过去呢?”   谭长风道:“东主,你当真相信有鬼神、怪物吗?”   徐百万道:“我本来不信,但自从那日见过了青莲子显示的神迹之后,我心中倒是有些相信了。”   谭长风道:“东主,那不是神迹,那只是一种障眼奇术。”   徐百万道:“长风,那刚才发生的事,又是什么原因呢?”   谭长风道:“是人装扮的,所以,才能生生把夫人吓得晕了过去。”   徐百万沉吟了一阵,道:“长风,咱们要怎么应付呢?”   谭长风道:“这些人,都有着相当的武功,一般人自然应付不了,就算府中捕快,也很难有什么表现。东主,应当请罗总镖头和李三奇大侠来。”   这时,两个派去请大夫的府丁,已经带着大夫赶了回来。   徐百万点点头,道:“长风,看来,你说的有道理。好,你去请他们回来,该给多少银子,你看着办吧!”   谭长风摇摇头,道:“我不行,这要你东主亲自出面。”   徐百万道:“要我去请他们。”   谭长风道:“东主,罗刚是你的朋友,他会问你要钱吗?”   徐百万道:“这个,就算罗刚不要钱,但那位李三奇呢?”   谭长风道:“东主,目下的危机,已然迫在眉睫,府上已然闹出了命案,今后,事情如何发展,还难预料,也许府上的命案还要接二连三地闹出来,也是很难预料的事。”   徐百万呆了一呆,道:“长风,那丫头是怎样死的,你可看出点端倪?”    谭长风道:“看出来了,她是死在一种很恶毒的掌力之下。”   徐百万道:“不是吓死的?”   谭长风答道:“夫人才是吓晕过去的。”   徐百万沉吟了一阵,道:“长风,照你这说法,是非要采用江湖人的手段和他作个对抗不可了?”   谭长风道:“难道东主还想仗凭官府的力量吗?”   徐百万终于下了决心,道:“好,长风,听你的,咱们先去看看李大侠……”但窗外夜色正浓,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谭长风看穿了他的心意,低声说道:“东主,咱们带两个人去。”人多可以壮胆。但徐百万仍然有些畏惧,低声说道:“天亮再去如何?”   谭长风道:“最好是现在去,也可表示出东主意。”   徐百万叹息一声,道:“好吧!咱们这就动身。”   其实,明天一早去,并不算太晚,但谭长风却坚持今夜去,那是因为谭长风想到了一件事。很可能,在这徐府之外,还留有敌人在暗中监视。他要想法找一点证明出来,使徐百万了解这是人为的设计,江湖人的设计,和鬼神无关。   两个壮丁,各执着一盏灯笼,一前一后,护着徐百万而去。谭长风紧站在徐百万的身侧,夜色浓暗,两盏灯笼,也显得特别的亮。   穿过了重重庭院,进到大门旁边。当先带路的执灯仆人,正想伸手拉开木门,两扇关着的木门突然大开。   朦胧夜色之中,泛起一片片茫茫的白雾。白雾中,隐隐可见一个身着锦缎、绫带飘飞的少女。那是个很美的少女。就像是仙女庙内神女塑像的容貌一样。只见她冲着徐百万一笑,笑得是那么动人。徐百万看得不禁一呆,但随着那轻启的嘴唇,有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冷风使人颤栗,也使人清醒。徐百万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彩衣飘飘的神女,突然间飞升起来,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徐百万心头震动,但也留下了甜甜的回忆。那神女的笑容,像把钳子一样钳住了徐百万的心。徐百万终于明白了,徐宝玉为什么会追到了仙女庙去。那神女虽然充满着诡异,但也充满着诱惑。   谭长风轻吁一口气,道:“东主,咱们还要赶路啊!”   徐百万道:“长风,你刚才都看到了吧!她像不像人?”   谭长风低声答道:“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他压低声音接道:“现在,东主暂时还把她当作神看吧!”   徐百万道:“为什么?”   谭长风道:“如若神迹无法把你唬住,很可能就会引起杀人灭口。”   死亡,毕竟是对人有着很大的威胁,尤其象徐百万这样有钱的人。   徐百万终于到了平安客栈,见到了李三奇。谭长风很仔细地说明了经过。李三奇笑道:   “看来,仙女庙准备发动了!”   谭长风道:“他们好像尽力在找银子。”   李三奇抬头望望天色,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在明晚之前到徐府中去。”   谭长风道:“李大侠是准备悄然而去?”   李三奇道:“对……到了之后,我会想法子和你谭兄连络,我的行动,越秘密越好。”   谭长风道:“怎么?李大侠到扬州的事,仙女庙中人还不知道?”   李三奇沉吟了片刻,道:“至少,她们还未注意到我。现在她们似乎是刚刚向外有所行动,还没把注意力投注在江湖人物身上。谭兄,事情先要说个明白,仙女庙中人,如若是江湖人物,我李三奇不能坐视不管,她们如不是江湖中人,我李某人就不能插手了。”   谭长风道:“这个自然,如若对方不是江湖人物,咱们也不敢劳动阁下的大驾了。”   ”   李三奇道:“好!就这样一言为定,你们请回去吧!”   谭长风一抱拳,说道:“多谢李大侠了。”   李三奇突然叹息一声,道:“我现在才发觉,一个人拿了别人的银子,竞然是这样一个负担。”   徐百万一直没有说话,跟着谭长风告辞而出。   谭长风回顾了徐百万一眼,道:“东主,你好像一直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徐百万道:“我一直在想,她们究竟是不是江湖人物?”   谭长风道:“东主是说……”   徐百万道:“我在想,仙女庙中人,只怕不是你说的江湖中人,唉!像李三奇这种人,才是江湖好汉,我担心,长风,他真的进了府中,如何才能把他撵走?”   谭长风怔了一怔,道:“你不相信李三奇?”   徐百万道:“长风,我瞧不出他哪里值得相信。”   谭长风笑一笑道:“这也很难怪东主,你是个正正当当生意人,对江湖中的事物,了解得太少了。   徐百万道:“长风,说真话,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虽然十分可怕,但比起李大侠来,还好那么一点。”   谭长风怔住了。他实在想不到,徐百万竞然如此地畏惧、厌恶李大侠。但他心中明白,李三奇对徐家的援手太重要了。他忍了忍,没有多言,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和徐百万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徐百万叹一口气,道:“长风,咱们是不是还要去看看罗刚?”   谭长风道:“东主,咱们应该看看罗刚,唉!青莲子现出的某一种力量,已经使东主有些茫然,所以……”   徐百万接道:“长风,我也并非是相信那青莲子是什么神异之人,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使我有些畏惧。”   谭长风道:“东主,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青莲子不是神女,她也不能役用神鬼。她只是在打东主银子的主意。东主,二十万银子,如若对东主不是太大的伤害,我觉得倒不如花钱消灾的好一些。”   徐百万微微沉吟了一阵道:“长风,老实说,二十万银子我拿得出来,不过,那是一笔大数字,我拿出来,实在是有些心疼,”话声顿一顿,接道:“不过,现在我倒是想通了。”   谭长风道:“想通了?”   徐百万道:“对!如若二十万银子,能够使青莲子放弃了这件事,我倒是愿意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息事宁人了。”   谭长风心中暗道:“有钱的人,大概都是这样子,他们爱钱如命,直到刀子扎在身上时,才会感觉到痛,如是早拿这二十万银子,也不会有这种麻烦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东主,李大侠是一位风尘中的奇客、江湖上的高人,罗刚也是保镖行业中一位很突出的人物,他们两位肯帮忙,我们就有了很强大的力量,有备无患,就算咱们准备和青莲子和解,也要多一些准备才行,东主,如果一旦这和解不成,很可能就要展开一场强烈的冲突。”   徐百万道:“强烈的冲突?”   谭长风道:“不错,青莲子如是再派人装神扮鬼,在徐府中闹事,我们势必非要出手揭穿他们不可,那时,就是短兵相接的局面了。”   徐百万说道:“长风,那真是人装的了?”   谭长风道:“是的!不过,因为咱们难备不够,没有立刻揭穿他们,下一次,东主,我就抓个鬼来给你瞧瞧。”   徐百万在谭长风强力争取之下,也去了罗刚家中一趟。但他非出于内心,态度不够诚恳。罗刚也未认真、推说镖局事务繁忙,如若真有需要时,再请派人来招呼一声。谭长风看在眼里,心中很气愤,但他忍下了没有发作。他是个很讲道义的人,徐百万待他不薄,虽然无法劝得他心服口服,但也不便撒手不管。他心中明白,不让徐百万身受一番惨痛的教训,只怕很难使他醒悟过来。   回到徐府,天色已明。   徐百万也许是余悸犹存,但精神还很好。他全无睡意,回到大厅后,拉住谭长风道:   “长风,我一直在想,咱们是应该去见见那位青莲子。”   谭长风道:“哦!你准备找他们说些什么?”   徐百万道:“和解。”   谭长风道:“和解?如何和解?”   徐百万道:“长风,花钱消灾,再不是自找麻烦,我想了又想,二十万银子我还花得起,所以我准备出这个价钱。”   谭长风心中暗道:看来,他如不是受一次严重打击,只怕很难改变了。他究竟只是被聘的护院武师,话讲到就算了,也不便多说什么。   只听徐百万道:“长风,你的意见如何?”   谭长风道:“我的意见,已陈述多次,但东主不肯采纳。既然东主觉得可以花钱保平安,那就花钱试试好了。”   徐百万道:“对!我想试试看,今天,咱们去一越仙女庙。   谭长风道:“东主要自己去吗?”   徐百万道:“夫人病了,我只好自己走一趟了。”   谭长风道:“这个!这个……”   徐百万接道:“长风,就这么决定了,咱们跑了大半夜,好好休息一下,午饭过后就去。”   谭长风苦笑一下,道:“好吧!”   午后不久,徐百万青衣小帽,带着谭长风赶到了仙女庙。青莲子在一座跨座中接见他们。   窗明几净的小厅,院中百花盛放,极尽清幽之胜。   青莲子仍穿着一身道装,但那岸然道貌,却掩不住天生丽质,倾城容色。   谭长风在厅门口停下脚步,徐百万却快步行入厅中,一抱拳,说道:“见过住持。”   青莲子端坐在一张木椅上,微微欠身道:“徐员外有什么事?”   徐百万道:“正庭的家中,昨夜有一些小小的麻烦。所以,正庭今日特来拜访住持,祈求仙姑能够使神灵相佑,不要惊扰到在下家中。”   青莲子淡谈一笑道:“徐百万,你为富不仁,而且还到府台去告我,只怕这报应是应该遭的了。”   徐百万道:“所以,要住持给在下一点赐助……”语声一顿,接道:“正庭已携带二十万银票而来。”   青莲子冷笑一声,道:“徐员外,只怕不行了。”   徐百万呆了一阵,道:“不行,为什么?”   青莲子道:“因为你用心不诚,所以,神灵已失。”   徐百万道:“住持,我不明白,是不是银子少了一些?”   青莲子道:“是,你现在求我帮忙,只怕要增加一倍以上。”   徐百万道:“四十万银子?”   青莲子道:“不!五十万,我说一倍以上,徐员外听到了。”   徐百万道:“五十万银子。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青莲子道:“徐百万,你可以不出,一两银子也不出,不过,我没法帮助。”  ”   徐百万叹息道:“住持,我看,我再加五万银子如何?”   青莲子道:“这不是买卖东西,可以讨价还价,徐员外如是不同意这个价钱,咱们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徐百万道:“我不是不同意,我是拿不出来。”   青莲子冷笑一声,道:“徐百万,你可以回去了。”   徐百万道:“住持,在下已经准备好二十万银子,而且二十万的银子,也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   青莲子道:“百儿八十两的银子,对有些人说,也是一个大数字,但你徐百万不同,五十万银子,你还拿得出来。”   徐百万道:“算上了我的财产、土地和几处生意,当然可以拿出五十万银子,但现金,我实在拿不出来,住持,二十五万银子,已经是倾我所能筹措的现金了。”   青莲子沉吟了一阵,道:“哦!你带来了没有?”   徐百万道:“带来了二十万,还有五万银子没有带来。”   青莲子笑一笑,末置可否。   徐百万取出身上二十万的银票,双手奉上,道:“这张银票,住持先请收下,还有五万两,在下立刻取来。”   青莲子并没有伸手去接,笑一笑,道:“你放在桌子上吧!”   徐百万放下银票,道:“住持赐助,在下感激不尽,正庭告退了。”   青莲子道:“不送,不送。”   徐百万退出静院,带着谭长风离开了仙女庙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谭长风道:“什么样的结果?”   徐百万道:“青莲子收下二十万银子,大概不会再闹事了。”   谭长风道:“东主,长风听得很仔细,她好像没有答应你什么。”   徐百万怔了一下,道:“她收了银子,岂不是等于答应了?”   谭长风道:“东主,青莲子没有对你作过任何的承诺,而且,也没有收你的银票。”   徐百万道:“我放在了桌子上,难道她不肯承认吗?”   谭长风道:“东主,她没有伸手接你的银票,为什么要承认?”   徐百万道:“二十万银子,不是小数目,她会不拿?”   谭长风道:“唉!东主,我不知道青莲子心中如何打算,不过,我知道,她必然不肯罢休,东主,长风已尽了心力,但东主一直不肯相信长风之言,所以,为今长风也准备辞去这份护院的职务。”   徐百万道:“长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此刻处境正值十分悲惨之时,你怎能离我而去?”   谭长风道:“长风愿舍命以赴,但东主和长风的看法,距离很大,只怕……”   徐百万道:“长风,这几天,我都在想一件事,我自己觉得有些想通了,所以,对钱财,我也有着不同的看法了。我准备花一笔银钱,解决了此地的麻烦之后,携带妻儿,俏然离此,北上进京,再行安居。”   谭长风道:“啊!”   徐百万道:“所以,能够早些医好拙荆的病,也好早些动身。”   谭长风道:“除非她诚心让你走,否则,只怕很难走得开。”   徐百万道:“这也就是我肯花去大笔银子的原因了。”   谭长风道:“君子趋吉避凶,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不过,咱们目下处境有些不同,青莲子不但要你的钱,而且,我看到,好像她对你有些仇恨,她是不是会放你一马,那就很难说了。”   徐百万道:“她不过要银子罢了,我给她,为什么还要伤害我?”   谭长风道:“东主准备给她五十万两吗?”   徐百万道:“这个数字,我拿得出来,我也准备拿给她,不过,我们之间,要说好条件。”   谭长风摇摇头,道:“我刚才看得很清楚,青莲子,她并非真的有意和我们和解,她是在压榨,也许,在她心中对你的仇恨很深,她已经利用你达到了她某种目的,现在,好像已经不太需要你了。”   徐百万道:“利用我什么?”   谭长风道:“利用你在场州的身份、地位,传出仙女庙的威名……”叹一口气,接道:   “事实上,她已经利用了你。现在,他们要怎么处置你,恐怕早已经有了决定,不是你拿出一点银子,就可以解决了事的。”   徐百万道:“这个……这个……”   谭长风道:“东主也许觉得长风危言耸听,不太相信是吗?”   徐百万道:“咳!过去,我不相信,但现在我却是有些相信了。”   谭长风道:“好!东主肯相信长风,我就好办事了。就长风的看法,这仙女庙可能是江湖上非法的组织,他们需要一笔钱,找上了你。”   徐百万道:“我给他们,难道不能消灾、避祸吗?”   谭长风道:“问题在于你给他们给得很勉强,而且,还把事情牵入了官府。”   徐百万道:“但他们仍然得到了银子。长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我没有学过武功,也不会妨害他们。他们又何必一定迫得我家破人亡呢?”   谭长风笑一笑道:“东主的意思,是准备给他们五十万两了?”   徐百万道:“不错,长风,我如请了些人,和他们对抗,这对抗要到几时才能罢休呢?   李大侠能不能永远保护我呢?”   谭长风笑一笑道:“这个么?自然是有些困难了,不过,东主你已经招惹上了这场麻烦,青莲子要五十万两,东主给了她,如是她再要五十万两你给不给?”   徐百万脸色一变,道:“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谭长风道:“东主,那就是他们给你安排的结果。他们得到的银子越多,你的处境越危险,因为他们不会让你把这件事说出去。”   徐百万呆了一呆,道:“长风,你说的很有道理。”   谭长风道:“我看她今天凌厉的样子,好象是早已经有什么计划。长风的意思,东主既然看开了,觉得金钱是身外之物,何妨双管齐下?”   徐百万道:“双管齐下?”   谭长风接道:“对!东主一方面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付给青莲子一笔银子,另一方面,也可以请回李大侠、罗总镖头暗作准备。”   徐百万沉吟一阵道:“长风,李大侠今天能否和我再见个面。”   谭长风道:“他说今天来,我想一定会到,不过,他怎么一个来法,我就不知道了。”   徐百万道:“这么说,咱们只有坐以待变了。”   谭长风道:“目下情况,就只有如此了。”   徐百万道:“好!咱们回去吧!”他脸上泛起了一片坚毅之色。这位扬州第一富豪,似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   阳光普照,世界仍然是那么美丽,但徐府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八府名医叶天望看过了徐夫人的病情,这位一代名医,仍然是无法使得受到了极度惊骇的徐夫人完全清醒过来。不过在适当的药物之下,徐夫人的病情总算稳了下来。   罗刚也到了徐府,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来。   徐百万只是苦笑着和罗刚招呼一声,倒是谭长风和罗刚密谈了一番,罗刚点头而去。   落日西沉,又到了掌灯时分。   徐府中的人手,本已很少,谭长风又雇了几十个人。他们不是江湖中人,但却都是具有胆气的小伙子。   徐百万、徐公子住在一起,那也是徐百万平常休息、看帐目的地方。那地方有一个很雅致名字,叫作听蝉院。以听蝉院为中心,谭长风布下了很多的人手。天色刚刚入夜,徐府已点起了灯火,上千的灯笼,每一个转角的地方,都有一盏灯火,整个的徐府,看起来,像一座灯山似的,耀如白昼。   徐百万坐在听蝉院的小厅中,道:“长风,李大侠还没有来吗?”   谭长风低声道:“没有看到。不过,他只要答应了,绝对不会不来。罗刚也会来,也许他们就混在家丁群中。”   徐百万点点头,道:“长风,今晚上这种情形,能够挡住他们吗?”   谭长风道:“很难说,不过,至少他可以明白,咱们有了准备,不会坐以待毙。”   徐百万望了望那绵连庭院中的灯火,道:“就算真的有鬼,在这等明火亮灯之下,只怕也不会现身了。”   谭长风道:“东主,她逼你要银子,手段很强烈,定会显出颜色来。”   深夜三更,徐府的千盏灯火,在夜色中分外的明亮。   谭长风低声道:“东主,你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徐百万道:“唉!长风,我是有些累了,只是我睡不着。”   谭长风道:“东主,体放心吧!我想,在这等严密的防护之下,就算仙女庙中人要有什么举动,也很难逃避过这些布置。”徐百万笑一笑,道:“好!我去休息一下。”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正想回去,突闻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虽然灯火如昼,但在静夜之中,那惨叫之声,特别的刺耳。徐百万的一点睡意,突然间完全消失了。   只见远处一片灯火忽然间熄灭了。紧接着,又是数声惨叫传了过来。那些埋伏着的许多人手都从暗影中跑了出来,集聚在一处。人多可以壮胆。   谭长风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些人究竟都不是练武的人,遇上了一些凄惨怪奇的事,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本来安排、布置得很好,一旦有人要接近听蝉院时,就会遇上重重拦截。但现在,这些伏桩,都已经自动现出身来,那无异是告诉敌人自己的布置情形。这些人现身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使徐百万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徐百万本来身子已在发抖,但现在,他却平静了下来了。毕竟他看到了很多人防守在这听蝉院的四周,保护着听蝉院。胆气一壮,连声音也大了起来,道:“长风,你回来。”   其实,谭长风也瞧到了局势已乱,去也无法挽救了,只好回到厅中。   徐百万搓着手,道:“长风,那些灯火,熄去了不少。”   谭长风道:“至少有一百盏以上。”   徐百万道:“那惨叫声,是不是因为哪些人受到伤害?”   谭长风道:“我正想去瞧瞧。”   这时,徐府中的常年护院,略通武功的丁胜喘着气冲入大厅中,满脸余悸地说道:“谭爷,我们看到了,看到了一个神女……”   谭长风道:“刚才那些惨叫声,是不是伤在那位神女手中?”   丁胜道:“是,看到的人,都被那神女的神术制住了,但有很多,却是被吓得倒了下去。”   徐百万道:“你也看到了?”   丁胜道:“看到了,不过,小的没吓倒,特来禀报谭师父一声。”   徐百万道:“长风,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谭长风紧颦双眉,沉吟不语。   丁胜喘了口气道:“谭师父,那不是人,咱们没有办法抗拒。”   谭长风道:“丁胜,你说说,那些神女如何对付咱们的人?”   丁胜道:“她来时无声无息,她的身子,似是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教人看不真切。”   谭长风道:“她怎么伤人的?”   丁胜道:“根本就看不到她动手,只见她身子一闪,人就倒了下去。”   谭长风道:“那倒下去的人,可有伤痕吗?”   丁胜道:“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瞧,不过就小的所见,没有一个流血的人。”   徐百万道:“长风,这么说,他们真的不是人了?”   谭长风道:“可惜,我没有看到,只要我瞧到了,定然可以给东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百万道:“丁胜,你去歇着吧!”丁胜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徐百万轻吁一口气,又道:“长风,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谭长风道:“东主,如若罗刚能把他几位镖师带来,今晚上就可以找出一些破绽了。”   徐百万道:“长风,这样吧!你去仔细查看一下,他们究竟是怎么伤在了人家手中?”   谭长风道:“东主,不论他们伤了多少人,但重点还在你身上,所以属下倒是不便离开。”   徐百万道:“说的也是,看来,要熬过今晚上再说了。”   又听一阵呼叫之声传来,听蝉院外,七八盏灯笼忽然熄去。   谭长风低声道:“东主,请到内室中去,这里由我来应付。”徐百万心中实在很害怕,借阶下台,立时躲入了内室。谭长风吁一口气,召过来几个得力的人,埋伏起来。   外面忽然传出刺耳的惨叫。谭长风却咬着牙,没有行动。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木椅上。这时,云集在外面的大汉,都已退去,片刻工夫,走的一个不见。   听蝉院中,除了大厅前面吊着两盏灯之外,院中花树中,也吊着有灯。但庭院中的灯笼,很快地熄去,一盏热茶时光,只余大厅前面两盏灯笼。   谭长风为对方熄灭灯火的手法,心中大为震动。这么多灯火,不知对方用的什么手法,竟然是无声无息地给熄了去。谭长风一直很用心地看着,竟然没有瞧出来对方如何熄去了灯火。院外,有很多人倒了下去,竟然瞧不出他用的什么办法,使得灯熄、人伤。   徐百万突然又悄悄地行了出来,低声道:“长风,瞧到没有?”   谭长风摇摇头,道:“还未瞧出什么,东主,快请进入内室,而且,最好把铁门掩上,听不到熟人的招呼,最好不要出来。”   徐百万吁一口气,道:“长风,如是那位李大侠没有骗我们,他也应该现身了。”   谭长风道:“东主,请放心,他一定会来。”突然放低声音,接道:“东主,眼下情势,很可能会随时冲突起来,望你暂时避一下。”   徐百万道:“不!我要瞧瞧看,究竟他们是人装的还是真神。”   这么说,谭长风倒是不便反对,只好低音说道:“东主,咱们的人手虽然不少,但大都没有什么用处,一旦动起手来,只怕我很难照顾你了。”   徐百万道:“我会小心。”   谭长风有些奇怪,一向怕事的徐百万,突然间胆大起来。   这时,挂在大厅两侧的灯笼,突然熄去了一盏。   谭长风忽然站起了身子,行到了大厅门口,道:“朋友,你们的花样够多了,不过,你们这些花样吓不倒人。”   没有人回答他,庭院中一片宁静。这时,院中只余下了一盏灯笼,光线已十分暗淡。   谭长风连呼数声,不闻回答之言。   原本有数十个人云集在大厅外面,但现在,这些人都已经不知跑到了何处。   谭长风吁一口气,道:“朋友,不用再装作了,在下在此侯教。”   徐百万悄然行了过来,低声道:“长风,如若他们是鬼,或是神,那他们就没有办法回答你了。”   谭长风道:“不是神,也不是鬼,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话未落口,大厅外的院落中,突然冒起了一股白烟;而且,那白烟中,还泛着点点青色的光芒。   徐百万站在谭长风的身侧,望着那股白烟出神,忽然,一股寒风吹来,使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寒意;那挂在厅门外面的唯一的灯笼,突然间也熄去了。听蝉院中,突然间成了一片黑暗。夜色正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谭长风低声道:“东主,请站在我的身后。”   徐百万真的站到谭长风的身后。他似乎是很沉着,但内心中却实在是很害怕,但他忍住了没有叫出来。   谭长风轻轻吁一口气,道:“东主,趁他们还没进入厅中之前,你还是进入密室吧!”   徐百万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吱的一声怪叫,那冒起的白烟,忽然扩大。谭长风睁大了两只眼睛,看得十分认真。只见那扩散的白烟中隐隐地现出了一团人影。那人影在逐渐地清晰、扩大。逐渐地,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穿着花衣的仙女。那美丽的女神,正在白烟中,逐渐地现出她清楚的相貌。   那徐百万也看得很仔细,所以心中也就越来越害怕,低声道:“长风,现在你看到没有,她不像是人……”   谭长风也看到了,那出现在白烟中的女神,双足没有着地。她似是悬空而立,站在白烟之上。四周却是包围的白烟。谭长风也有些迷惑了。他想不通,那漂渺的白烟之上,如何能站着一个人。提气凝神,在空中稍作停留,只有轻功绝佳的人才可以办得到。但如像那神女一般停留那样长久的时间,那就不是单纯的轻功所能办得到的了。这又是什么?谭长风也有些茫然了,难道真是神迹?谭长风运足目力看去,那实在是一个很美的女神。彩衣在白雾中飘动。   徐百万呆呆地望着那白雾中的女神,良久之后,突然对着那白雾跪了下去。   谭长风虽然没有跪下去,但心中却犹豫不决。   徐百万轻吁了一口气,道:“长风,你看,你看,她实在不像是人,而是一位女神。”   谭长风道:“女神怎么会乱杀无辜呢?”   突然间,白烟转趋浓烈。那悬浮于白烟雾中的美丽女神,逐渐被浓烈的烟雾包围。烟雾中,飘传出一个声音,道:“徐正庭,令郎无礼,冒渎神女,休又诚心求析神灵,如不遭天谴,神力何在?你们徐家虽然余荫丰厚,但已心无敬神之念,三日之内定道恶报。”浓烈的白烟,逐渐消散,那神女也同时消失不见。   徐百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究竟是神还是鬼呢?”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不是神,也不是鬼,而是人。”随着答话之声,一个人影,疾如流星般射落到徐百万的身侧。   是李三奇。   谭长风大喜道:“李大侠,到此多久了?”   李三奇道:“很久了。”   徐百万道:“李大使看出了什么?”   李三奇道:“看到她扮神伤人。她不但武功很好,而且有很多特殊的药物相助,使他们看起来,神迹灵异,确然唬人得很。”   谭长风道:“李大侠一直隐在暗中观察?”   李三奇道:“不错。”   徐百万道:“那些人伤死累累,李大侠怎未出手相救?”   李三奇道:“我要看清楚他们是一个怎么样的来龙去脉,所以,没有出手拦阻他们。他们实在装得很像,各方的配合,无不恰到好处,连我也几乎被他们唬过去了。”   谭长风道:“我现在还是想不通,她如何停留在空中?”   李三奇道:“如若一个很细的钢丝支撑着她呢?”   谭长风道:“那就不足为奇了。”   徐百万迈:“他们用的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地伤了那么多人?”   李三奇道:“很多东西可以伤人,暗器、内功都可以隔空伤人。”   徐百万道:“李大侠,他们究竟是人,还是神?”   李三奇道:“当然是人,真真正正的人!”   徐百万苦笑一下,道:“李大侠,这些人,是不是仙女庙的?”   李三奇道:“他们是不是仙女庙的人,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谭兄说的不错,他们找上贵府中来,早巳计划好了,如若他们达不到目的,那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徐百万道:“李大侠,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情?”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有三个办法可行,一个是想法子和他们刘抗,另一个是满足他们的需求……”   徐百万接道:“李大侠,人命关天,他们杀了这样多的人,一旦被官府中的人知道,我们可还得了。”   李三奇道:“我看过那几个受伤的人,他们只是被某一种手法制住,还不致于死亡。”   说着,李三奇看了谭长风一眼,又道:“长风兄,你们如何应付这件事,决定了没有?”   谭长风道:“东主,此事关系重大,必须早日决定如何对付这些人,如是东主不愿和他们对抗,李大侠就不用再留在扬州了。”   徐百万道:“长风,这件事我要你拿个主意了,老实说,我现在方寸已乱。”   谭长风道:“东主,如是要我决定的话,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振奋而起,利用东主雄厚的财势,和他们对抗。”   徐百万道:“对抗?”   谭长风道:“对。”   徐百万道:“长风,你看,还要多少银子才行?”   谭长风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了。”   徐百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长风,咱们决心和他们对抗了。什么事,你看着办,我立刻交待他们,先拨十万银子出来,归你支用。”   谭长风道:“这个……我看……”   徐百万道:“长风,不用推辞了,这样大的麻烦,非钱莫办,不花银子,如何能行?”   这个人一生在钱堆中成长,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在他的观念之中,金钱是解决所有事端的秒方。他和谭长风、李三奇交谈了一阵之后,已经完全明白目下的处境,而且也做了最明智的抉择。谭长风想了一想,手头上如若有十万两银子,可以随便使用,办起事情来,自然要方便很多。所以他没有再推辞。   徐百万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没受过如此的折磨。这几日中,使他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尤其是现在,李三奇的如约出现,使他的心中稍安一些,立刻感到一股倦意袭来。他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强振精神,笑道:“李大侠,这回经过生死劫难,使我对钱财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李三奇道:“山西不少灾民,都会感谢徐员外厚赐的温暖。”   徐百万苦笑一下,道:“这样吧,我再捐十万两银子,有劳李大侠替我转奉山西灾民。”   李三奇点点头道:“好,山西大同府,会留下你徐百万员外的赈灾大名。”   徐百万道:“长风说的不错,我拼着花光所有的财产,也不能叫他们如愿以偿,拿着我徐正庭心血积聚的财富,去为非作歹。”   李三奇有着肃然起敬的感觉,笑一笑,道:“员外放心,三奇会尽心而为,如是事情太棘手,不是三奇力量能及时,我会请几个朋友来合力襄助。”   徐百万笑一笑,道:“那就有劳李大侠,什么事,你和长风商量着办,要钱,只管开口。”   谭长风道:“东主很疲倦了,该去休息一下,我会和李大侠好好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化去这场麻烦。”   徐百万道:“好,你们看着办,我要休息了,李大侠,明天我们再仔细谈谈吧。”口中说着话,双眼已经合了起来。   望着徐百万行入内室的背影,李三奇突然微微一笑,对谭长风道:“贵东主似乎是突然间有了很大的转变。”   谭长风苦笑一下道:“李大侠,对敝东主的转变,在下是一则以忧,一则以喜的心情。”   李三奇接道:“你忧虑什么呢?”   谭长风道:“他这种转变,虽然被形势所迫,但也受了咱们不少影响,如果咱们不能保护他和家属的安全,实在很难交代了。”   李三奇道:“我拿了他十万两银子,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总算医好了徐公子的病,但他又捐了十万两银子出来,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负担。”   谭长风道:“李大侠,看今夜这来者不善的形势,长风自知阅历不足,很难应付事情的变化,只怕要仗李太侠多多的援手了。”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看昨夜他们摆出来的阵仗,确也叫人有些担心。老实说,颇出我意料之外。贵东主又捐助灾民纹银十万两,在我李某人的身上,又增加了一个不小的负担,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了一种责任……”他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大白天,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行动,我要用这一天时间,去找几位帮手来。”   谭长风道:“李大侠准备找什么人来?如若李大侠能把你两位金兰兄弟请到,风尘三侠齐集扬州对付强敌,或可有余了。”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他们两位,一时之间寻找不易,我会找人想办法传信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在近日之中赶到,但却不能把他们计算在人手之内。”   谭长风道:“罗总镖头可能选几个镖师带来。”   李三奇点点头,道:“谭兄,就我昨夜所见,来人都非泛泛之辈,你招集一些不会武功的人,不但于事无补,反易造成混乱,最好,能把他们遣散了。”   谭长风道:“好,长风立刻去办。”   李三奇道:“我也出去了,太阳下山之前,我会赶回来。”他话声一顿,又接道:“昨夜,他们闹了一夜,咱们置诸不理,今夜,他们很可能有更激烈的行动。谭兄,你最好先找一个集中安置贵东主和家属的地方,一旦敌势太过强大,咱们也好集中一处,方便保护。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心他们放火。”   谭长风道:“多谢指点。”   李三奇举步而去。谭长风也开始了他忙碌的一天。他手中有一笔可以动用的银子,办起事来,方便不少。   中午过后,徐百万的老仆、丫头,都陆续隐密地、三三两两地从后门行了出去。晚饭之后,徐府中的年轻仆从也俏悄离去,而且,还带走了徐夫人和徐公子。徐百万坚持要留下来。事实上,他留下来,才不致使对方失去了对象,心中动疑。   谭长风只留下徐府八个家丁,那本来就是属于他手下的护院。   天色入黑的时分,罗刚带着两位镖头和八个趟子手悄然而至,八个趟子手,还带了四张匣弩,两张弹弓,百枝长箭。   李三奇也在掌灯时刻回到了徐府,和他同来的是一个很英俊的蓝衣少年。看年龄,蓝衣人只不过二十二三岁,但人却似乎有些孤僻,只对谭长风点了个头,就独自到大厅一角处的木椅上闭日而坐,不再理会任何人。罗刚对那蓝衣少年似是很注意,本想出言招呼,但却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给吓住。李三奇也不替别人引见,就像是他没有同这个人来似的,自己却和谭长风、罗刚集在一起,研商对敌办法。   整个的布置,仍然以听蝉院为中心,但范围很小,大部分的人手,都集中在厅内和厅外的花树丛下。本来有上百人的徐府,此刻却变得十分寂静。今夜,最大的不同是,徐府中一片幽暗,入夜后,不见一点灯光。   徐百万坐在厅中,夜色虽暗,但他知道身侧有很多人,所以,心中并不害怕。   听蝉院中一片黑暗、寂静,静得可听到夜虫鸣叫之声。   谭长风、李三奇、罗刚三个人,席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徐百万本来有事想叫谭长风,但看到三个人并肩而坐,却又突然忍了下去。他忽然明白,这三个人的目的,就在造成这种幽静的局面。   罗刚在镖局里带了不少的人,这些人,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他们都埋伏在大厅外面,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这些人训练有素,自然和徐府中雇请的人不同。   深夜三更,仍无动静,徐百万心中暗道:今夜难道他们不会来了。罗刚、李三奇如约而来,给了他不少的勇气和安慰,也使徐百万心中动摇起来。如若那些出现的神迹,真的是神,这些人,又怎敢和神对抗。心念还自转动之际,突然波的一声轻响,紧接着蓝色的光芒一闪,厅外的院落中,忽然爆起了一点青色的火焰。像传说的鬼火一般,青幽幽的一团火焰。徐百万心中一震,就像突然被人在前胸打了一拳似的,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还是忍住了。谭长风、罗刚,李三奇三个人,就在他面前而坐,给了他很大的勇气。   那团青幽的磷火,逐渐地扩大,不大工夫,变成一团径尺方圆的火球。火球在庭院中不停地滚动。   徐百万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道:“长风……”谭长风伸出手去,轻轻地一拍徐百万道:“东主请放心,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徐百万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但却被谭长风几句话挡了回去。   那团青幽的磷火,闪却了一阵,慢慢地又消失不见了。   李三奇、罗刚,一直不为所动,也未说一句话。   徐百万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不是鬼火,鬼火只会跑,不会熄。   这时,谭长风忽然站起身子,举步行到厅门口处,高声说道:“朋友,可以说话了,装神弄鬼的,吓不倒人!”静夜之中,谭长风的声音很清楚,而且,传出老远,但却不闻回音。   谭长风吁一口气,缓步行出厅外,高声说道:“朋友,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这一套鬼蜮伎俩,只能唬唬一般的人罢了,你要再不开口说话,当心我开口骂人了。”   这句要骂人的话,似乎是产生了很大的效力,只听到一声冷笑,由一处暗影中传了过来,道:“你好狂的口气,想不到堂堂的扬州首富竟然也和江湖人搭上了关系。”   谭长风心中暗道:好!只要有人答话,那就好谈多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徐东主有钱那并不是什么错误,他被你们装神扮鬼,闹得家宅不安,请几个江湖人保护他的家人,难道错了不成。”   暗影中又传出那个人的声音,这:“第一,那要看看他请的是什么人?像阁下这样的人物,我看,不但不能保护他,而且,只怕还会害了他。”   谭长风笑道:“朋友,既然如此看不起在下,何不现身一谈?”   暗影中又传出那人的声音,道:“阁下可是以为我不敢现身吗?”随着话声,三丈外,庭院一角的暗影中行出了个全身黑衣的人,道:“在下现身了,阁下又能如何?”   谭长风是那种很谨慎的人,笑了一笑,道:“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只有这西句话说吗?”   谭长风道:“朋友夜入徐府,装神扮鬼的,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在下随兴而来,似乎还用不着扮鬼装神。”   谭长成道:“阁下可以否认,反正,咱们也不信那神鬼的事,阁下既敢现身,可以说明来意吧?”   黑衣人道:“听说扬州首富徐百万,生性吝啬,视钱如命,所以,在下特地来会会这个吝啬的富豪。顺便也要向他借点银子。”   谭长风道:“勒索?”   黑衣人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徐百万积聚无数财富,咱们取一点用用,有何不可?”   谭长风笑道”“可以,问题在于朋友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取?”   黑衣人道:“不论什么手段,只要取到银子就成。”   谭长风道:“这不是勒索,简直是强盗了。”   黑夜人冷冷说道:“你敢对我如此放肆,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谭长风心中暗适道:青莲子不知在搞什么鬼,安排了这么一个黑衣人硬把事情拦了过去,不知道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黑衣人突然又向前逼近两步,已到谭长风身前四五尺处,冷冷说道:“你可是徐府的护院?”   谭长风道:“不错。”   黑衣人道:“徐百万给你多少银子,你真要替他卖命?”   谭长风道:“阁下口气如此狂妄,想来必是大有来头的人了。”   黑衣人道:“你早就该问问我的姓名了。”   谭长风道:“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铁手段坤。”   谭长风呆了一呆,道:“段坤?在下倒未听过这大名。”   段坤道:“你小子好像未在江湖上走动过。”   罗刚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了出来,道:“段坤,你阁下在江南,确有一点名气,不过,就凭你这点名气,要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只怕还没有到这个境界。”   段坤哈哈一笑,道:“我说呢,原来徐百万还请了镖局里的人!”   罗刚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段坤,叫他们都出来吧。”   段坤道:“谁?”   罗刚道:“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凭你段坤一个人绝对不敢到此地耀武扬威。”罗刚说着突然又向前逼近了两步,冷厉地说道:“段坤,这地方,不是你撒野的所在,而且,我量你一个人也没有胆子来。”   段坤道:“罗刚,你也是有点名气的镖头,想不到连看家护院的事,竟然也接了下来。”   罗刚道:“保镖是一门行业,咱们可以保护人家的金银财物,也可以保护人家的安全,徐东主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咱们替他护院看家,也没有什么不对。”   段坤还未来得及答话,谭长风已经上前了一步,道:“这位段爷大概很瞧不起咱们看家护院的人,所以在下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段大爷究竟有什么能耐?”   段坤对大名鼎鼎的罗刚,有些顾虑,但他对谭长风这个人,却是完全不放在眼中。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要想领教一下吗?”   谭长风道:“对!”   段坤道:“动手相搏,可是玩命的事,不是看家护院那样好玩。”   谭长风冷笑道:“这个我知道,不劳吩咐。”一上步,直冲到段坤的身前。   罗刚内心之中,对谭长风也有些估不透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平平庸庸的人,不会有什么大的能耐。所以,也想见识一下。   谭长风一下子逼近了段坤,段坤的右掌,却同时递出,凌厉的掌势,直逼向谭长风的前胸。潭长风不闪不避,右手一抬,反向段坤的右腕上扣去。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护院武师,在段坤的想象之中,还不是三五招就可以制服了,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人的武功,竟然不在他之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个人一接招,段坤已知道遇上了很难缠的敌手。   谭长风一招封开了段坤的攻势,立时展开了反击。但见掌风呼呼,一口气连攻了一十二掌。这一十二掌的连环攻势,迫得段坤连连退了七步。这一下,连罗刚也征住了。他知道谭长风武功不错,但却未料到他会高明到如此的境界。但见他掌指飞舞,着着迫进,完全是进功的招数。段坤几次想抽出身上的兵刃拒敌,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反而连连遇上险招。这就迫得段坤不得不全心全意地招架敌人的攻势。   这时,徐百万的目光,也适应了黑暗,他也看到了双方搏斗的情形,虽然他看得还不太真切,但他大体上还是瞧得出来,谭长风占有相当的优势。   忽然间,谭长风飞跃而起,悬空出腿,展开了猛烈无匹的攻势。谭家连环腿,段坤闪过了八腿,但却无法闪过第九腿。但闻蓬的一声,左肋被踢中一腿。好凶厉的一腿,可以听到段坤骨骼碎裂之声。段坤虽然没有摔倒在地上,但却捧着腰蹲了下去。这一腿,竟然把段坤的肋骨踢断了两根。这时,谭长风如是想取段坤之命,实是易如反掌。但谭长风却没有施下毒手,一指点中了段坤的穴道。   段坤伤处很疼,但更痛的是他的心。心中那一股窝囊,简直是不用提了。好坏,自己也算是江南道上小有名气的人物,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的手中。   谭长风一把提起了段坤。段坤心头骇然,虽然没有失声呼叫,但脸上却泛起了一股畏惧之情。谭长风没有杀他的意思,但却冷冷一笑,道:“段坤,你这个江南绿林道上的名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段坤道:“你敢羞辱我……”   谭长风道:“我不但敢羞辱你,而且还敢杀了你。”   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人,段坤还是真的有些害伯,吁一口气,道:“杀人要偿命,就算你跑得了,徐百万也跑不了,他们会找他算帐,替我报仇。”   谭长风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们能够替你报仇,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可以先杀了你。”   段坤不再说话。看上去,面貌平庸土里土气的谭长风,确有随时杀人的可能。在段坤的感觉中,这种人软硬不吃,既不懂江湖规矩,也未见过场面的人物,江湖行话对他来说,只怕是对牛弹琴。   谭长风扬手一个耳刮子,打得段坤脸上泛起了五条很明显的指痕。嘴角间,也汩汩流出了鲜血。这一掌,实在打得很重,段坤被打得两眼发直,但却不敢吭一声。只听谭长风冷冷说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咱们也不用按什么江湖规矩行事,我问什么,你就答复什么。我听得满意,就放了你,我听得不大满意时,可能会杀了你。”   段坤一呆,道:“你要问什么?”一个人真要面对死亡时,难免流出畏惧。   谭长风问道:“你夜入徐府,用心何在?”他问的很简短,但却很有力。   段坤道:“我!我,是想偷盗一些银子。”   谭长风道:“原来是鸡鸣狗盗之徒!好,我先割了你两只耳朵。”   段坤大急道:“罗刚,这位护院全不懂江湖规矩,你不能不管啊!”   谭长风说干就干,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罗刚道:“谭兄且慢。”目光一掠段坤,接道:“可是要兄弟给你讲个人情?”   段坤道:“江湖行有江湖行的规短,总不能任意蛮干啊!”   罗刚道:“如果段兄真是入徐府为偷窃而来,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兄弟如何给你说情?”   段坤道:“姓罗的,难道你也相信,我段某人是鸡鸣狗盗的小毛贼吗?”   罗刚道:“这个,在下倒是不信,以你段坤的身份,大概还不至来这窃取银钱衣服。”   谭长风突然一掌,拍在段坤的肋间,但闻格登一声,又劈断了段坤一根肋骨。这一掌,打得段坤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神色冷肃,又道:“姓段的,我不用和你谈斤论两,我问你什么,你若不说什么我就动手。”   段坤道:“你如一掌劈死了我,岂不是什么也问不到了?”他对谭长风这等出手就打,不肯讲理的人,内心之中,还真是有些害怕。   谭长风道:“你既然不是来此窃取财物,那是干什么来了?”   段坤道:“我,我……”   谭长风一掌劈下,段坤又断了一根肋骨。段坤痛的出了一身冷汗,道:“是奉命而来。”   谭长风道:“奉何人之命?”   段坤道:“仙女庙的青莲子。”   谭长风道:“她明明是人,怎会役鬼,你们那装神扮鬼的事是人干的了?”   段坤吁一口气,道:“你要真话,还是假话?”   谭长风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心中有数,只要你敢说假话,今天我就让你一身骨折。”   段坤道:“你不太了解,那些出现的神女确有些……”突然垂下头去,住口不言。   谭长风一把提起了段坤的头发,仔细一瞧,才发觉段坤已经死去。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死的。   谭长风道:“这个人很怕死,应该不会自绝才对。”   罗刚道:“他精神已经溃散,哪里还会自绝,是别人杀的!”   谭长风道:“谁杀的?”   忽然间,一阵疾风由身侧掠过,迫得谭长风放开了段坤,向一侧闪避。就在那一瞬间,谭长风看到了一个幽灵似的人影,向自已攻来。但却被跃飞而来的李三奇一掌逼退。匆匆一瞥间,谭长风似乎发觉了那是一个女子。一个全身散发着寒意,长发披垂的女子。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灵忽快速的轻功,只见她有如飘浮在夜晚的幽灵一般,忽然而来,忽然又随着李三奇劈出的掌力劲道,飘向很远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李三奇没有追赶那个女子,事实上,就算想追,也有些追赶不及。风尘三侠,在江湖上,那可是第一等的顶尖人物,极受武林同道敬重的高手。只见他面色凝重,望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罗刚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李大侠,那丫头……”   李三奇吁一口气,接道:“我行走江湖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明的身法。高明得完全出人想象之外,高明得不像一个人所具有。”   徐百万突然接口说道:“不像一个人所具有,那她们真的是神、是鬼了?”不知何时,徐百万竟然也离开了座位,行了过来。   李三奇回顾了徐百万一眼,道:“他们也可能是人,一种很难对付的人。”   徐百万脸色一变,道:“这以后,岂不是……”   李三奇接道:“很麻烦。”蹲下身子,扶起了段坤的尸体。   这时,谭长风已然燃起了一盏灯火。灯光照耀之下,只见段坤面色苍白,身上冰冷,似在寒风、冰窟中冻死的人。   罗刚皱皱眉头,道:“这段坤死得很奇怪,好像不是死在喂毒的暗器。”   李三奇道:“根本就不是死在暗器之下,而可能是死在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之下。刚才,她攻你一招,我和她对了一击,那似是一种尖锐的指力,而且,带着强烈的寒意。”   谭长风呆了一呆,道:“李大侠,如非你及时出手,在下也可能伤在她那一击之下了。”   李三奇道:“恩!也许谭兄也可以应付得了,不过,如果在没有很严谨的戒备之下,要想避开那一击,只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了。”他说得很客气,但谭长风却听出了言中之意,如不是李三奇及时出手,自己必然会伤在那幽灵般女子的突击之下。   罗刚低声道:“李大侠能不能看出来他用的什么武功?”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似乎是冰魄气功及阴风指一类的武功,这种武功,江湖练成的人实在不多。”   罗刚低声道:“李兄,如若她是人,能会有这样的轻功吗?”   李三奇道:“这件事,其中的疑窦很多,老实说,有些事,连我也有很多的怀疑,也无法想通。”   罗刚未再多问,李三奇也不再多言。   徐百万却开口道:“李大侠,那些人,如若不是人,会不会真的是鬼、是神呢?”   罗刚摇摇头,道:“不会是神,也不会是鬼,他们是人,在下和李大侠研究的是,他们练的是什么武功?”   徐百万道:“刚才,如若三位合手,把她生擒了,岂不是可以完全了解了?”   罗刚道:“正庭兄,这些事,你不用费心了,李大侠和谭兄在此,还有兄弟,不用担忧。”   徐百万道:“好!我也该睡一下了,你们好好商量吧!”   谭长风道:“东主只管安心休息,李大侠既然出了面,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徐百万点点头,转身而去。   李三奇突然举手一招,当先行入庭院中去。谭长风和罗刚快步跟了过去。李三奇停下脚步,道:“两位,徐员外在场,在下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谭长风道:“李大侠可是发觉了什么?”   李三奇道:“那个女人的武功,十分怪异。像是传说中的冰魄气功,段坤被一击毙命,死后,尸体似乎也被冰冻过一样。”   谭长风道:“李大侠,看清楚了那位女子吗?”   李三奇道:“似乎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腰带。”   谭长风脑际中闪掠过很多的记亿,想起了仙女庙中四位神女,其中一个,就是穿着白色的衣裙,腰小系着一条红色丝带的。虽然谭长风并不相信神女真能复活,但请船巧合,也不禁心中震动了一下,轻吁一口气,说道:“李大侠,那位姑娘的前胸之上,是不是有一朵很大的红花?”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谭兄也看到了?”   谭长风道:“没有,没有看到。”   李三奇的目光盯注在谭长风的脸上,瞧了一阵,说道:“她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谭长风的心中一惊,说道:“像什么人?”   李三奇道:“仙女庙中供奉的四位神女之一。”   谭长风道:“李大侠早知道了。”   李三奇道:“我去看仙女庙,游过神女殿,那位深藏黄绫幔后,面目若隐若现的玄女娘娘,就给人一种充满着神秘的感受,身旁四个神女,面目栩栩如生,任何人看过了,都会留下一种很难忘的印象的。”   谭长风点点头,道:“白色衣裙,红色丝带,襟上一朵大红花,很鲜明,也很难使人忘去。”   李三奇道:“所以,谭兄有些怀疑,是不是那些仙女真的幻化成人形而来。”   谭长风道:“难道李大侠的心中,没有怀疑吗?”   李三奇沉思了一阵,道:“疑幻似真,实叫人不能不心中生鬼。不过,就在下这些年在江湖上见闻而言,实难信鬼神之说。”   罗刚说道:“对!这只是一个精密的设计,找几个面貌和那些神像较相似的女子……”   李三奇接道:“找几个面貌神似的女子,并非难事,难在,她们怎会练成那样的武功。”   罗刚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就有些奇怪了。”   李三奇道:“或许,那塑像就是依据四个活生生的女子塑造而成?”   谭长风道:“明天,咱们到仙女庙去瞧它一个仔细,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罗刚道:“不错,反正现在,已经正式对上了,也用不着那么多顾虑了。”   李三奇道:“罗兄,你在地面上的人头熟,能不能查出什么人雕塑出那四位神女之像?”   罗刚道:“现在,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不难查得出来。”   李三奇道:“好!这件事就立刻着手去办,查出那塑造神像的人,我相信,他就可以解开很多隐秘了。”   罗刚低声道:“李大侠,难道你认为那女子不是人吗?”   李三奇仰天吁一口气,道:“罗兄,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过了不少奇人异事,但像这样来去如风、行动怪异的人,老实说,在下没有见过。”   罗刚道:“李大侠,你是说她的武功,已经到了那等来去如风的境界……”   李三奇突然转过身子,道:“什么人?”谭长风、罗刚也同时转身看去。只见两丈以外,站着一个身着彩衣,长发飘飞的女人。三个人虽然目力超过常人很多,在幽暗的夜色之中,也无法看清楚那女子的面目,但隐隐可以分辨出,她穿着彩衣,像深夜中突然出现的幽灵、女鬼一样,给人一种阴冷、寒凛的感觉。这三人,都有一身武功,也都有过人的胆识,但一时之间,竟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双方相持了一阵,李三奇才吁一口气,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夜色中,那女人像是泥塑、木刻的一般,呆呆地站着不动,也不回答李三奇的话。罗刚只觉由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意,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他走镖多年,见过的怪事很多,但却从未见过像这样幽灵般、独来独往于黑夜之中的女人。   那女人仍然没有回答。   罗刚眨动一下眼睛,想把她看得更仔细一些。不错,是一个女人。长发和衣带,都在夜风中飘动。   谭长风重重咳了一声,道:“就算你真是一个女鬼,我也要看一个仔细。”他鼓足所有的勇气,忽然间,一个虎扑,疾如脱弦之箭般,冲了过去。两丈多一些的距离,一跃而至。   在飞扑那女子的同时,谭长风的右手同时抓去。那夜色中的女人,似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一般,忽然间,飘飞了出去。谭长风抬头看去,发觉那女人仍然停在两丈以外。他突然觉着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全身都有着寒悚的感觉。心中暗道:这完全不像一个人的武功,一个人的武功,不论如何高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李三奇、罗刚却快步行了过来。三个人内心中都有些惊畏和畏惧,但三个人都忍了下去。   谭长风道:“她身法太快,在下从未见过。”   李三奇吁一口气,道:“咱们三面把她围起来。”   罗刚道:“好!咱们散开,一起出手。”   李三奇突然飞身一跃,横里向一侧跃过三丈,由北面兜了过去。罗刚却由南面绕了过去。谭长风只好正面行走。   那彩衣女子忽然间一场双臂,身子飞腾而起。这一跃,就跃起了三四丈高。只见她在空中身子一转,有如飞鸟一般,投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见。好快的身法!有如暗空中的一道流矢,眨眼间消失不见。   罗刚、李三奇、谭长风,都还未来得及发动,人已消失不见。三个人,都楞在当场。如若这位姑娘是人,她的武功绝对不在三人之下,不知为何竟然不肯与三人动手。如若她不是人,她又是什么?神耶?鬼耶?   在这精致的庭院中,还埋伏着不少的人,但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他们都有了约定,没有罗刚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手。所以,他们没有出手。   望着那女子消失的背影,李三奇长长吁一口气,道:“罗兄,这件事,有些诡异。”   罗刚道:“是啊,她一身武功,既无动手之意,来这里用心何在?”   李三奇说道:“咱们总不能被她吓唬住……”   罗刚道:“就算她真的是一个女鬼,咱们也不用怕她。”   谭长风道:“对!世界上有很多的传说,鬼是其中之一,能看看鬼是什么样子,那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了。”尽管三个人口中说得十分大方,但心中,却十分别扭。   太阳出来了,太阳逐走了黑暗,逐走了徐府中的杯弓蛇影,但却逐不走留在李三奇、罗刚、谭长风三个人心中的阴影。那突然施袭的白衣女子,和那夜中飘忽如风的彩衣少女,一直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难解之谜。   望着那万里无云的蓝天白日,李三奇轻轻吁口气,道:“罗兄、谭兄,撤去四周埋伏,我想大白天他们不会来的。”   罗刚点点头,道:“在下之意,不如先把徐百万匿藏起来,咱们心中没有了顾忌,也可以放手和他们斗一斗了。”   李三奇道:“这话倒也有理……”目光一掠谭长风,接道:“咱们已伤害了对方一个段坤,虽然,他是死在他们自己的手中,但这笔帐,他们一定会记在我们头上。”   罗刚道:“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咱们还没有法子找出一点证明这件事和仙女庙有关,绝不能说那夜色中两个幽灵股的女子很像庙中的神女,就找上了青莲子问罪。咱们还得费一番心机。”   李三奇点点头,道:“对!咱们要巧妙地布置一番,要她留下一些可以追寻的线索。”   又是夜幕罩人间,徐府的大厅中,点着四盏宫灯,又加上四只红烛,照得一片通明。   四个人坐在厅中喝酒,那是徐百万、李三奇、罗刚和谭长风。他们忽然间变得很轻松,不像前两夜戒备森严。   是三更时分。今夜,天上有云,浮云抱月,月无光,天空一片幽暗。夜暗灯更明,显得大厅中的灯火,也就特别的明亮了。   谭长风举起了酒杯,忽然停下,转头向厅外望去,罗刚、李三奇也都转过了头去。大厅门口处,果然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彩衣的少女。   借厅中明亮的灯光,这一次,四个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彩衣少女眉目如画,彩衣飘飞,简直就是仙女庙里,神女殿中,侍立玄女娘娘身侧的神女。玄女娘娘身侧共有四个女婢,一个穿着白衣,身佩红花,一个穿着绿衫、绿裙,一个红裳,一个身着彩衣。   李三奇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站起身子。   谭长风道:“你如是可以来往自如的神女,想来,亦是可以讲话了。”   彩衣女子目光转动,打量了室中各人一眼,缓步行入厅中。   李三奇、谭长风、罗刚,面对着这位彩衣美女,内心之中,忽然都生出了一种恐惧。三个人,都不自觉地全神戒备。   那彩衣女子的神情很潇洒,对于三个大男人,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一直走到了他们的桌子前面,才停了下来。   三个人真正面对着彩衣女子时,似乎是都忘记了出手。她实在生得很美,而且看上去,只是有些冰冷,脸上不见杀机。   李三奇凝聚了全身的功力,望着彩衣女子,缓缓说道:”姑娘昨夜咱们是不是已见过了?”   彩衣女子没有讲话,只见她缓缓抽出了一封书简,递了过去。   李三奇呆住了。谭长风和罗刚也呆住了,这样美丽的姑娘难道会是一个哑巴?   谭长风伸手接过封简。彩衣女子没有拒绝。   只见上面写道:“奉呈李大侠三奇亲收。”   幸好谭长风认识几个字,望了一眼,立刻把书信转给李三奇。   这神也、鬼也的女人,竟然会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写明了李三奇收。那是说,对方已经对他们很了解了。   李三奇缓缓拆开了书信,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李大侠”。   罗刚突然说道:“姑娘,请你到厅外候命。”那彩衣女子虽然不肯说话,但却听得懂。   罗刚要她出去,她就真的转身行了出去。望着那彩衣女子的背影,罗刚心中有些奇怪,暗闹忖道:这丫头倒是听话得很。   李三奇接下看去——   “君本局外人,何苦卷入是非,如能置身事外,当有出君意料之外的重谢,临书寄情,还望赐薄面。”信写得很简短,而且词意也很明显。李三奇看完书信,高声说道:“姑娘,什么人给我的信?”   那彩衣女忽然行了进来,直走到李三奇的身前,伸出了右手。她的右手看来好美,肤如凝脂,十指纤纤。   李三奇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彩衣少女摇摇头,手指儿指指李三奇手中的信。   李三奇道:“姑娘,可知道这封信上说的什么?”彩衣少女点点头。  、原来,在几人心目中观若鬼魔般的人物,但此刻看去,却是一点也不可怕。一个很美的姑娘,纵然真的是鬼,也是一个不使人害怕的鬼。现在,李三奇、罗刚、谭长风,都已经没有了那种惊遇异类的感觉。   罗刚道:“李兄,她可是在等侯你的答复?”李三奇还未来得及答复,那彩衣少女已经不停地点头。罗刚又问:“李兄,你准备如何回复她?”   李三奇缓缓把书信交到彩衣少女的手中,道:“请回复贵主人,就说好意在下心领了。”   彩衣少女点点头,转身而去。她走的全无戒备,似乎是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的暗算。只见她飞身而起,登上屋面,消失于夜色中。   谭长风道:“李大侠,你看,那丫头究竟是人是鬼?”   罗刚道:“其实,刚才,咱们应留下她来。”   李三奇道:“留下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罗刚道:“李兄、谭兄,合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至少可以使她留下来了。”   李三奇微微一笑道:“罗兄,现在,咱们只发现了她很像那仙女庙的神像,但她究竟来自何处,只怕咱们也无法肯定了。”   罗刚点点头,道:“对!可惜,咱们没有派人盯住她……”   李三奇低声接道:“这早已有安排,不劳费心。”   谭长风道:“她身法灵快,来去如风,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够盯得住的。”   李三奇道:“这方面不会有失闪,我托了一位好朋友帮忙。”托的什么人帮忙,他没有说,谭长风和罗刚,自是也不便追问。   这时,罗刚突然挥挥手,对徐百万道:“你也可以休息了。”原来,厅中的徐百万,竟然是一个趟于手化妆的。自然,这是谭长风的主意,因为徐百万真人在场,三个人,都将分去很多的心神照顾他的安危。   谭长风吩咐人备下了酒菜,就在大厅中对坐小酌,等待消息。   消息来的很快,那彩衣少女去了不足一个时辰,就有人找上门来了。那是一个叫化子。   罗刚也认识这个人,不过,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李三奇知道,他是丐帮扬州分舵的舵主。丐帮的追踪、传讯之术,天下任何门派都无法及得。   李三奇迎到厅门口处,一抱拳,道:“梁兄,有劳了。”   那叫化子四十多岁,留着短须,不知是有什么顾忌,还是太忙,竟然未进入厅中,只低声和李三奇说了几句话就勿匆而去。   李三奇望着那叫化于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步回入厅中。   谭长风低声问道:“李大侠,那一位是……”   李三奇道:“先不谈。这一次,他说算是帮我一个忙,而且,下不为例。”   谭长风道:“这么说来,他们找到了那彩衣少女的去处了?”   李三奇点头道:“对,和咱们料想的一样。他们一路布置监视,看到那彩衣少女进了仙女庙。”   谭长风呆了一呆,道:“总不能在仙女庙中,真的会有个神女出现吧?”   李三奇道:“这就叫人有些莫测高深了,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口中虽如此说,但神情之间,却是有些茫然无措的味道:“罗兄,这是一个隐秘,这隐秘,就藏在仙女庙中,我不信她们真的是神,也不信她们是鬼,所以,我们得查一个水落石出,然后,才能有应付之法。”   罗刚道:“李兄的意思是……”   李三奇接道:“咱们现在就到仙女庙去查查看。现在去,这也许出了那青莲子意料之外,使她有些措手不及。”   谭长风道:“现在已近四更过后,很快天色要亮……”   李三奇笑了一笑,道:“咱们在天亮之前,就可以退出仙女庙了……”   谭长风突然想起了和李三奇同来的那个蓝衣英俊的少年。似乎是,他进入徐府之后,就像是投在大海中的砂石,忽然间,没有了消息。现在谭长风却突然想到了他。使问道:“李大侠,你那位朋友呢?”   李三奇四顾了一眼,低声道:“他在府中,只不过,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罗刚道:“那位兄台,似是很不愿和别人说话。”   李三奇点点头,道:“他一向独行其是,连我也很少搭汕,他这一次肯答应我插手此事,连我也有些意外。”   谭长风道:“他没有什么条件吧?”   李三奇道:“有!他曾告诉我,他只答应先来徐府中瞧瞧,如若这件事是值得他管,他就出手去管,如若不值得他管,会随时离去,我们说好,我不用找他,应该他现身的时间,他就会现身。”   谭长风道:“哦!”   罗刚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李兄能不能告诉我们一点内情?”   谭长风道:“李大侠,他会不会已经悄然离开了徐府?”   李三奇道:“我想,他不会离开,至少,他要离开之前,会跟我打个招呼。”   罗刚又问道:“李大侠,他究竟是什么人?”   李三奇沉吟了一会,道:“我可以告诉两位,不过,两位如若未征得在下同意之前,不可以再传出去。”   罗刚道:“好!这件事咱们答应。”   李三奇道:“江湖上,有一个很神秘的剑客,叫作无影剑的,两位听说过吗?”   罗刚呆了一呆,说道:“他就是无影剑?”   谭长风却是不知道这无影剑的名号。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而无影剑的名号,却是在江湖中高手中流传。   罗刚道:“他如能和咱们同往仙女庙,那就好了。”   李三奇道:“他答应和我进入徐府之前,曾经取我有个约定。”   罗刚道:“什么约定?”   李三奇道:“进入徐府之后,他应该如何自处,由他自己作主,任何人不得妄加干预。”   谭长风道:“至少,咱们现在应该知道,他在何处吧?”   李三奇道:“不用找他了,也许他自愿插手,已经自己追查线索去了。”   谭长风道:“李大侠,咱们不能勉强他是否插手此事,不过,咱们总也该稍尽地主之谊啊!”   李三奇道:“这个人生性很怪,我们只管办我们的事,这个人,有也作无,不用理会他了。”   事实上,就是想找他,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第 四 章 疑窦重重     在李三奇的坚持之下,三个人终于到了仙女庙。   仙女庙全无戒备,三个人很快地进入了玄女殿。   天色黑,玄女殿中更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三奇久年在江湖上走动,随身携带夜行人的应用之物,他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亮起了一抹火光。就借这点火光,三个人看清了大殿景物。   玄女殿修的很讲究,四周都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供台上黄幔低垂,隐隐可见黄幔后玄女神像,但排列在黄幔两侧的四个神女,却是可窥全身。她们的雕像,都很高大,和真人一样的高大。那面貌,不但栩栩如生,而且,各具特色,只看脸型,都不会把四个弄错。而且,四尊神女像,分别穿着四种不同的衣服。罗刚指着其中一个白色罗衣、腰系红色绫带的神女像,道:“前一夜,我们看到的是她。”   谭长风道:“这个穿彩衣的,就是刚刚送信给李大侠的神女了。”   李三奇道:“秋雾湿衣,她身上的衣服还有一点润湿。”   谭长风伸手摸去。果然,那彩衣少女的衣服上,有些润湿。谭长风的脸色变了,默然向后退了两步。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李三奇、罗刚,也都感到有些把持不定了。   神耶,鬼耶?反正,木偶是不能动的,但现在,他们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木偶。   其实,用手摸一摸,撩开那神女的衣服瞧瞧,就可以证明这神女究竟是不是人?或是木偶。但三个人,都有些自持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竟有着不便伸手去摸的感觉。   火折子烧完了,火光一闪而熄,大殿中又恢复了黑暗。李三奇很快地又燃上了第二个火折子。   罗刚道:“李兄,兄弟不相信这些木雕、泥塑的神像真的会走动。”   李三奇道:“我也不信。”   谭长风咬咬牙,突然撩起了那彩衣神女披着的绫罗。他看到了一条腿,一条光滑、雪白的腿。灯火下,看得十分清楚,但无法分辨出那是真的人腿,还是假腿。如若这神像是假的,不但面目作得像,就是连腿也制作得叫人难分真假。谭长风呆住了。李三奇也呆住了。因为三个人,都看的很清楚,但却无法肯定那是不是真的人腿。   罗刚伸出手去,轻轻按在了那彩衣神女的大腿上。那是一条光滑的腿。罗刚呆了一呆,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三奇道:“怎么样?”   罗刚道:“好像是人的腿。”   谭长风道:“有这等事?”伸手轻抚那彩衣神女的光滑五腿。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真的人腿一样。   忽然问,罗刚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五步,大声叫道:“毒。”   可惜已经晚了,谭长风也已经感觉到右手五指开始麻痹。厉害的奇毒,两个人,感觉麻痹向臂上伸延。   李三奇疾快地点出两指,封了两人右臂的穴道,阻止了血脉运行,使毒性暂时停住。   谭长风吁了一口气,道:“好恶毒的设计!”   李三奇道:“两位觉得如何?” .   罗刚苦笑一下,道:“毒性很强烈,如找不到解毒之药,只怕撑不了多久。”   谭长风道:“走,找叶天望去。”   李三奇摇摇头,道:“只怕来不及了,咱们何不去找青莲子?”   罗刚低声道:“我和谭兄,都只有一条左臂可以活动,万一动起手来……”   李三奇接道:“不要紧,他们现在还没有人现身,那是早有准备了……”当下,提高了声音说道:“青莲子,可以出来了。”   只见灯光摇动,一个身穿灰衣的半百老妪,手中执着一盏灯笼,缓步行了进来。她似是刚刚起身,还有些睡眼惺松,看到了三人之后呆了一呆,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跑到了这个地方,不怕触怒玄女娘娘吗?”   李三奇冷笑一声道:“用不着装作了,我们要找青莲子!你是去请她来,还是带我们去见她?”   灰衣老妪道:“三位有什么事?”   李三奇道:“明人眼睛不揉砂子,再装作下去,无味得很。”   灰衣老妪笑一笑,道:“住持还未起来,现在是庙会期间,她忙得很,昨夜三更之后才睡。”   李三奇道:“就算她刚刚睡下,咱们也要见她。”   灰衣老妪道:“至少,要老身先明白,三位有什么事?”   李三奇道:“我这两位朋友中了毒,找她要解药。”   灰衣老妪道:“要解药,只怕不太容易吧!”   李三奇道:“你早知道了?”   灰衣老妪道:“不知道,但你们提起来,我就算不知道现在也该明白了。”   李三奇道:“事实上,你已经十分了解此事,老夫人.也不用太过谦辞了。”   灰衣老妪目光一掠谭长风和罗刚,笑一笑,道:你们是不是撩开了神女的衣裙,而且伸手去摸触她的肌肤。”   李三奇道:“看来,你似乎是一直在暗中瞧着了。”   灰衣老抠道:“我不用瞧,但我知道只有妄自侵犯神女的人,才会中毒,现在,你们可要告诉我,你们侵犯的是那一位神女?”   李三奇道:“那位穿彩衣的。”   灰衣老妪道:“四个神女,各有毒性,她们每人身上的毒性都不同……”望望那彩衣神女,接道:“那位神女叫百合,她用的毒,也叫作百合之毒,中毒的人,逐渐地全身扩散,约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全身麻软而死。”   李三奇道:“看来,你对这毒性很熟悉了?”   灰衣老妪道:“是的,老身一向负责照顾这几个神女,自然是很熟悉了。”   李三奇道:“那很好,咱们找那青莲子,也不过是希望向她取点解药,如若你能给我们解药,似乎是用不着再见青莲子了。”   灰衣老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却竟敢胆大妄为地侵犯女神,这身中奇毒,也是报应,还要什么解药。”   李三奇道:“她们只是神像,不是真的活人,谈不上侵犯……。   灰衣者姬道;“哼!你们连神都不敬,何况是人。”她强词夺理,说的倒也头头是道。   李三奇心中暗道:“我们时间不多,看来,只有对她横蛮一些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如是求不到解药,那也只有一个办法来对付贵庙了。”   灰衣老妪道:“什么办法?”   李三奇道:“我这两位朋友,反正要死了,要他们好好放手施为,捞一点本钱回来。”   灰衣老妪道:“你们敢毁伤庙中神像,那死后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李三奇道:“那是死后的事了,反正活的时候,可以出一口气。”   灰衣老妪摇摇头,道:“这是完完全全的威胁了。”   李三奇道:“不是威胁,是事实,你如不信,我立刻可以证明给你瞧瞧。”   灰衣老妪摇摇头,道:“瞧礁,瞧什么?”   李三奇道:“瞧瞧我们毁去这座诡异的大殿。”   灰衣老妪笑道:“你要毁去这座大殿,如何一个毁法?”   罗刚接道:“反正我们是死了,放把火烧去这座大殿也是一样。”他说干就干,伸手摸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燃,向那身着彩衣神女的衣服上烧去。   灰衣老妪急急叫道:“不可放火,快些住手。”   罗刚道:“不放火可以,但要交出解药。”   谭长风道:“咱们未必倒真的会死,烧了这座大殿,先出一口气再说。”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什么人,胆子大到如此程度,竟敢放火。”   谭长风道:“什么人?”   “我!”随着语声,快步行入了青莲子。   谭长风怔了一怔道:“是你。”   青莲子说道:“怎么,有些意外,是吗?”   谭长风道;“倒不意外,只是觉得你现身快了一些。”   青莲子道:“你们要放火烧房子,难道还要我不闻不问吗?”   李三奇说道:“青莲住持,在下李三奇。”   青莲子微微欠身道:“李大侠,久仰了。”   李三奇道:“有一事,在下困惑不解,请教住持。”   青莲子道:“不敢当,有什么事,阁下只管吩咐就是。”   李三奇道:“这四位神女,是人?还是神?”   青莲子道:“李大侠的看法呢?”   李三奇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看她们不像神。”   青莲子道:“子不语,那是孔子也不敢妄论神鬼,李大侠怎敢断言?”   李三奇冷冷说道:“他们两位都受了伤,如是无法取得解药,我就要毁去这座神像。”   青莲子道:“哦!”   李三奇道;“住持可是不信?”   青莲子道:“我相信,不过,我不会看到你们出手不加阻止,再说,神女有灵,也不会让你放纵太过。”   李三奇道:“这么说来,住持已准备出手,不肯交给解药了?”   青莲子道:“李大侠如是肯担保,我立刻交出解药。”   李三奇道:“你要我担保什么?”   青莲子道:“担保罗刚和谭长风毒伤治疗之后,要立刻离开此地不可在此停留。”   李三奇道:“这个,在下无法担保。”   青莲子道:“大侠,我们不希望和江湖上的朋友作对,只要诸位肯放手徐百万的事情不管,诸位有什么条件都好说。”   李三奇道:“徐百万不过是个商人,他和江湖上的事并没有重要的关系,你们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   青莲子道:“我们跳出红尘千丈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火气,不过,这个人很可恶,不应该惊动官府。”   李三奇道:”青莲住持,我想请教一件事。”   青莲子道:“什么事?”   李三奇道:“你真正的用心何在?是不是想敲徐百万一笔银子?”   青莲子道:“我心中有一股不平之气,这口气非要出不可,再说,他为富不仁,不敲他一笔银子,也心有不甘!”   谭长风道:“如若你的用心,只是要一笔钱,倒是可以说说。”   青莲子冷笑一声,道:“谭长风,你不过是徐百万的家奴,有什么条件要和我谈?”   谭长风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却勉强忍了下去。   青莲子接道:“我肯和你见面,全是李大侠的面子,这一点你要明白。” 李三奇道:   “青莲住持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李某人,希望能给我李某人一个面子。”   青莲子道:“什么面子?”   李三奇道:“解药,如是你真的很看得起我,先把解药交出来。”   青莲子微微一笑.道:“李大侠,人之相处,是互相的,如是单只有一方面尊重对方,只怕也很难会处得下去。这一次,看在李大侠的份上,我交出解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李大侠再逼我作不愿作的事情。”   李三奇道:“好!只此一次,以后,如是李某人再求你青莲子住持什么事情,在下定有回报。”   青莲子由身上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解药,道:“李大侠,让他服用下去,喝一点酒,然后,好好地睡一觉,就可以复元了。”   李三奇接过了青莲子交来的解药,内心突然有着一种低微的感觉。他纵横江湖,很少向人祈求什么,但这一次,竟然开口求人。青莲子答应了他,而且给足了面子,这使他有如负千斤的感觉。   青莲子一直留心着李三奇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李大侠,他们两位的毒伤,需要赶紧疗治才好,李大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了。”   李三奇点点头,道:“好!青莲住持这一份情意,李某人摆在心里就是,以后,在下定会有所报答。”   青莲子冷冷道:“报答倒是不用了,我只是希望你李大侠能够撒手徐百万的事,在下也就感激不尽了。”   李三奇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承了你的这份情,我会好好地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青莲子道:“李大侠如是信得过我,就在仙女庙中……”   李三奇接道:“不用了,我这就带他们离开。”   青莲子道:“好!李大侠好走,恕我不送了。”   李三奇带着谭长风和罗刚离开了仙女庙。   行出仙女庙,李三奇一跺脚,冷冷道:“窝囊啊!窝囊,我在江湖上走了这么久的时间,从来没有丢过这种人。”   罗刚也悻悻地道:“说的也是,咱们本是去摸人底细的,但却被搅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李三奇道:“咱们先回徐府,疗治好两位的毒伤,再作道理。”   赶回徐府,二人服下药物。对症下药,效果神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两人的症状完全消失。   罗刚活动了一下右臂,步下木榻,缓步行入了谭长风的卧室。谭长风也已经下了床,正伸动右臂。   罗刚道:“谭兄,目下的事情,已经挑明了,仙女庙是冲着徐百万来的,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谭长风道:“这件事,要和李大侠商量一下……”语声一顿,接道:“罗总镖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那四个神女,究竟是不是人?”   罗刚道:“不是!如若是人,她们怎么把毒药涂在身上。”   谭长风道:“不是人,她们又是什么呢?”   罗刚道:“如若多花一些心血,雕塑成栩栩如生的神像,并非是太难的事。”   谭长风道:“哦!但那摸起来有如人体肌肤一样的东西,又是何物作成呢?”   罗刚道:“这个,在下也想了很久,我虽然无法确知她们是何物作成,但绝不是真的人。”   谭长风道:“昨夜来此的彩衣少女,又是什么呢?”   罗刚道:“那自然是真的人。”   谭长风道:“他们在哪里?”   罗刚道:“十之八九在仙女庙中,只是咱们没能找出她的住处,现在,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了,仙女庙中,住着这么四个人,那四个神女的塑像,就是根据她们四个塑成,看上去完全一样。”   谭长风点点头,道:“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咱们先要找出那四个神像和昨夜现身的少女之间的关系……。”   李三奇大步行了进来,打断了谭长风之言。   罗刚道;“李大侠。”   李三奇吁一口气,道:“青莲子这个女人真厉害,卖足了我的交情,不过,她没有套住我。”   罗刚道:“我们还在为此那担心,生恐李大侠中途罢手!”   李三奇道:“我既插手了,就不会中途退出。”   罗刚接道:“看起来,青莲子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她似乎是早已经算清了咱们的举止和一切行动。”   李三奇道:“咱们低估了她,不过,我想不通的是,那四位神女塑像,怎的竟令两位上当?”   罗刚道:“李大侠是说咱们竟然瞧不出那神女塑像是假的?”   李三奇道:“对!如是一个真人,她怎么在身上涂上了奇毒?”   罗刚苦笑一下道:“我虽中了毒,但仍然没有弄清楚那四个塑像是何物雕塑而成的?”   李三奇道:“我虽然没有伸手去触摸,但我相信能骗过咱们的眼睛的,就只有一个可能——真的人,只有真的人,咱们才看不出破绽。”   谭长风道:“我记得伸手触及那只玉腿时,竟有体温。”   李三奇呆了一呆,道:“谭兄,不是奇想吧。”   谭长风道:“干真万确。”   罗刚道:“是的,不会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其实,我们太过君子了,既然伸手触摸了那位姑娘的玉腿,为什么不稍微用力一些。”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还有一件事,也叫人想不明白,就是那位青莲子。在仙女庙中,我几乎被她一顶高帽子压晕了头,现在想来,她大可不必卖我这个面子,她不交出解药,咱们完全处于劣势。”   罗刚道:“风尘三侠名震江湖,她也许真的想劝阻李大侠跳离是非中。”   李三奇道:“她真的了解风尘三侠,就该明白,我答应的事,决不会中途退出,她如是不了解风尘三侠,就不用卖这个交情了。”   仔细想一想,罗刚也不禁点点头。   李三奇道:“所以,我一直想不通个中原因。”   谭长风道:“李大侠,这药物,都是对症之药,服下之后如若说她们在玩弄什么手段,倒是叫人瞧不出来。”   罗刚道:“也许,她们现在还不想把事情挑明了干,索性把人情卖在李大侠的身上了。”   李三奇笑笑道:“这一点,也有些欠通,如若她当时不交解药,两位生死控制在她手中,就是在下不惜舍命一拼,只怕也很难救得两位,何况,投鼠忌器,也不便放手施为。”   罗刚道:“李大侠这么说,确实疑窦重重。”   李三奇道:“我一直在想,这解药之中,会不会有别的鬼?”   罗刚道:“至少,现在,我们还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谭长风道:“李大侠,你那位朋友无影剑,现在何处?”   李三奇道:“这人行事,一向神出鬼没。”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我也去了仙女庙。”随着说话之声,一个蓝衣少年,缓步行入厅中。   李三奇道:“岳小弟,你也去过仙女庙了?”   蓝衣少年道:“不错,兄弟本来想暗中追踪那位彩衣神女,希望找到她的存身之处,想不到,追入仙女庙后,她忽然失了踪影。”   李三奇道:“青莲子赠与我们解药的事,岳兄弟也看到了吗?”   蓝衣少年点头道:“看到了,我当时正隐在殿外一片暗影之中。”   李三奇道:“我们离开仙女庙时,岳兄弟还隐藏在哪里吗?”   蓝衣人道:“不错。”   李三奇道:“我们离去之后,那青莲子可曾说些什么?”   蓝衣少年道:“没有听到说什么,但她似是早巳胸有计算,只是望着诸位的背影在冷笑。”   李三奇道:“果然是别有用心,可惜咱们想不出她的阴谋所在。”   蓝衣人道:“兄弟的看法是,她还不愿和风尘三侠结仇,所以卖了个面子给你,再者,她很有信心使诸位再落入她的算计之中。”   李三奇点点头。   蓝衣少年道:“到目前为止,她们好像还未发现我,所以,在下的行踪,还是暂行隐匿起来,以收出其不意之效。”   李三奇道:“看样子,岳老弟是淮备插手此事了?”   蓝衣少年道:“这件事充满着曲折离奇,诡秘莫测,在下也好象被这件事吸引住了。”   李三奇道:“好!这么说来,我可以替你们引见—下,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顾了。”   谭长风、罗刚四道目光都投注在蓝衣少年的身上。不用李三奇开口,蓝衣少年已自报姓名,道:“在下岳湘。”   谭长风一抱拳,道:“幸会幸会。”   李三奇道:“岳老弟肯伸手此事,那真是一大喜讯。”   谭长风道:“兄弟已吩咐下去,替二位打扫一座静舍。”   岳湘道:“我已经答应了插手此事,绝不会中途退出,就算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人意料,在下又非退出不行,也会给诸位先说明白。至于兄弟,倒是不便留在徐府了。”   谭长风道:“为什么?”   岳湘道:“老实说,整座的徐府.已在人监视之下了。”   李三奇道:“岳老弟,照此说来,仙女庙的实力相当庞大了。”   岳湘道:“仙女庙江湖上很少有传说,育莲子这个人,也很少在江湖上出现过,但就兄弟默察所见,确有一批江湖人物在徐府外监视。”   李三奇道:“江南黑道上的组合、门户,兄弟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却大都有一个听闻,至于仙女庙,却从未听人说过。”   岳湘道:“仙女庙中,仍是掩藏了不少的神秘,他们选择了徐百万这个人,我想目的只是要弄一大笔银子,却没想到徐百万一下子惊动了官府,这就使他们行动有些失措,也暂时忍耐了下来。”   谭长风道:“岳少侠,仙女庙收入丰富,实在用不着再讹诈人。”   岳湘道:“只维持仙女庙中的一般开销,那自然是绰绰有余,如是要维持一个黑道组合的用度,那就不够了。”   谭长风道:“仙女庙中,大都是带发修行的女子。”   岳湘道:“目下咱们对仙女庙的事了解还是太少了,知已知彼,才有应付之道,对仙女庙的内情,还得花上一番工夫。”   李三奇道:“原来,只是单纯的讹诈银子,现在看起来,内情好像是十分复杂了。”   岳湘道:“如若事情真是那么单纯,想来,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穷迫不舍了。”   李三奇道:”对!这件事,表面上单纯,骨子里似乎十分复杂。”   岳湘道:“中间也许另有什么隐情,所以,我想先去摸摸底细,在下告辞了。”他说去就去,转身向外行去。   谭长风准备要开口留客,却被李三奇示意阻止。   直待岳湘的背影消失之后,李三奇才低声说道:“这个人作事,一向我行我素,他要去,就让他去吧!况且,他还有对任何事情都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的长处。”   罗刚道:“他是要单独行动。”   李三奇微微一笑,道:“他一向如此,不喜和人合作,江湖上称他无影剑,隐隐间,包括了他的为人在内了。”   罗刚道:“李大侠,咱们要不要和他配合一下?”   李三奇道:“不用,咱们按照计划行事,由他单独行动。”   罗刚道:“好,我已经由镖局调了几个人来,我想,这件事,必须要布下几个暗桩才行,要不然咱们一直在明处,他们对咱们的举动,一直了如指掌。”   李三奇道:“罗兄,在下的意思是希望查出那四个神女的事,那才是整个事件的重点。”   罗刚道:“这方面我已经要人去查了,而且已经有了一点眉目。有一个很有名的雕塑家,替仙女庙塑造了四个神像,就是那四个神女之像。”   李三奇道;“好!那个雕塑家,现在何处,咱们一起去瞧瞧他。”   罗刚道:“那人住处,距离不远,不过,咱们如是赶往他的住处,只怕会立刻走漏消息。”   李三奇道:“罗兄的意思是……”   罗刚接道:“在下之意,不如派人把他接到此地,既可有充裕的时间问明内情,他也可以放胆说明经过。”   李三奇道:“就在下所知,一般雕塑的艺人,大都会有一些孤傲的性格,如是接他来此,只怕他不肯合作。”   罗刚笑道:“这一点,我已经打听一清二楚了,他只是巧手的工匠,并不是有创造性的艺人。”   李三奇道:“好吧,那就派人去接他来。”   罗刚派出了两个随来徐府的趟子手。片刻之后,已把人接到。那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身体很削瘦,是那种一身匠气的人。   谭长风一抱拳,缓缓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人缓缓说道:“老头子姓陈。”   谭长风道:“老先生是一位很有名的雕塑家。”   陈老头摇摇头,道:“我由八岁那一年开始雕塑各种人像,今年五十八岁了,积了五十年的经验,我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人像塑造得很神似。诸位准备盖一座庙呢?还是要塑造人像?”   谭长风取出了一锭五十两银子的大元宝,放在桌子上,道:“陈老先生,把这个收下。”   陈老头望了望元宝,道;“这是定金吗?”   谭长风道;“老先生,咱们只想请教你一件事。”   陈老头道:“什么事?”   谭长风道:“仙女庙,玄女殿那四个神女之像,是不是老先生的巧手塑造?”   陈老头道:“是!”   谭长风道:“雕得好,实在是栩栩如生。老先生,那是什么质料塑成的?”   陈老头道:“不是塑造,是雕刻,一种稀有的软木雕刻而成。”   李三奇道:“一种软木,老先生能够确定那是一种软木吗?”   陈老头道:“当然能确定,但我说不出那软木的名字,也不知产自何处,因为它的质料很奇怪,人手触摸起来,像人的肌肤一样,下刀不易,所以那四尊神像,足足花了我三个月的工夫。”   李三奇道:“老先生的手艺精湛,雕刻得栩栩如生,看起来有如活人一样。”   陈老头道:“唉,我自己知道自己,很难雕刻出新奇之物,但是只要有一个可以让我看到的样子,在下这模仿之力,却是强大得很。”   李三奇道:“唉,老先生雕刻那四尊神像时,看到了什么?”   陈老头道:“人。”   “人!”李三奇大大吃了一惊。谭长风、罗刚心中也都为之震动不已。   但陈老头的愕然神色,使三人立刻生出了警觉。这位未读过诗书的雕塑老人,可能会因为三人的愕然神色,改变了自己的心意,不会说出事情的经过。   罗刚哈哈一笑,道:“老先生,好高明的手艺,只看了一眼,就能雕刻得如此神似,实在是高明得很。”   陈老头道:“不,四个不同的姑娘,我却雕了八尊人像。”   李三奇道:“为什么四个人要雕成八座雕像呢?”   陈老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每个人雕了两座。”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陈老头道:“大小有些不同,其他地方,完全一样。”   李三奇道:“那仙女庙的神像,你去瞧过没有?”   陈老头道:“瞧过了,有两处地方,我还是不大满意。”   李三奇道;“已经十分神似了。”   罗刚道:“老先生,那能不能告诉我们那四个女孩子的模样?”   陈老头道:“你们是问那四个女孩子吗?”   罗刚道;“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告人的隐秘吗?”   陈老头道:“没有,只不过,那四个丫头似是都有很重的病。”   李三奇道:“对!她们的身体,一向就不大好。”   陈老头道;“哦!你认识她们?”   李三奇道:“所以,我看到那四个神女雕像的时候,面善得很,她们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陈老头道:“我在一座很大的宅院中看到她们,室中灯火很明亮,她们轮流坐在一张木椅上出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谭长风道:“老先生,你见着她们时,都是晚上。”   陈老头想了一阵,道:“都是晚上,每一次,她们都是坐在一张轮椅上。”   罗刚道:“老先生每次看到她们时,都在夜晚,她们都带着病容,但你彩笔之下,她们好像都未见一点病色。”   陈老头笑一笑,道:“这就是一个画师的本领了,我只要看到她们的形貌,笔锋之下,自然能描绘出她们的神韵来,她们都还是年轻的孩子,就算她们有点病,但她们很快地就会好起来。”   罗刚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谭长风回顾了李三奇一眼,笑道:“老先生,你可还记得替她们画像的地方吗?”   陈老头道:“记得,就在距离仙女庙不远处一座大宅院中。”   谭长风道:“多谢者先生给我们指教,在下等感激不尽。”   陈老头望望李三奇道:“三位不是要画点什么?”   谭长风道:“老先生手艺高明,等咱们想好了,再请老先生大笔一挥。”   送走了陈老头,谭长风拱手作礼,道:“李大侠对此事,可已有了眉目?”   李三奇道:“情形已很明朗,四个神女的雕像,是她们早有安排的。”   谭长风道:“李大侠,仙女庙制造这四个神女,目的何在?”   李三奇道:“她们这样煞费苦心比照着四个活人雕刻神女像,自然是有它的目的。”   罗刚道:“第二件事,咱们了解青莲于一身武功,那四个真的神女,也有着非常的武功。”   “不错,你们想的都对。”神出鬼没的岳湘忽然间缓步笑着由厅外行了进来。   李三奇道:“岳老弟,找出了什么线索?”   岳湘神情严肃地说道:“诸位,是不是想去看看那四位真的神女?”   罗刚道:“岳小兄找到了?”   岳湘道:“恩,我找到了她们的停身之处。”   李三奇道:“在哪里?”   岳湘道:“仙女庙中。”   李三奇急道:“岳老弟,还查出些什么?”   岳湘苦笑一下,道:“仙女庙内充满著诡秘,如果我推断的不错,他们对徐百万下手,只是想筹措一笔银子……”   谭长风接道:”如是敝东主付出一笔银子之后呢?”   岳湘道:“这就要去问青莲子了,不过,他们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敢放手施为,不是兄弟危言耸听,他们真的要放手大干,单是那四个神女的身手,就够咱们应付的了。”   李三奇道:“岳老弟,咱们是否去见识一下那四位真的神女?”   岳湘道:“这要你李大侠决定了,咱们如若揭穿他们这个隐秘,那就很可能会使仙女庙恼羞成怒.形成了正面冲突。”   李三奇道:“岳老弟,你是说那四位神女住在仙女庙中什么地方?”   岳湘道:“仙女庙后,一座冷清的院落之中。”   罗刚道:“仙女庙后那座大院落,不是储放骨灰的地方吗?”   岳湘道:“对!那四位真的神女,就住在那个地方。”   李三奇道:“她们不是神女,而是鬼女了。”   岳湘望望天色,道:“诸位如是希望要去瞧瞧那四位姑娘,最好是白天去。”   李三奇道:“现在去吗?”   岳湘点点头。   行到仙女庙的后院,李三奇和罗刚等才明白,岳湘为什么要天黑之前来。仙女庙很大,庙前还在会期,人山人海,但庙后,却是一片荒凉。 · 岳湘带着几人,由后门进入,触目处,只见几具棺材,并列在一间空室之中。除了那几具棺木之外,还有几个坛子。那坛子上面,都加上密封,却不知坛子中放些什么东西。   破落的庭院中间有一条荒芜的小径,直向前面通去。小径上,长满了衰落的黄草。   这后院和仙女庙前院的距离,至少有二里之遥。所以,仙女庙前,虽然十分热闹,但这后庙却是一片凄冷、荒凉,虽然在大白天,就算李三奇等这一身武功的高手,也有着一种阴森、颤栗的感觉。   回顾了一眼,罗刚缓缓说道:“岳兄,你是说那位神女,就进了这个地方?”   岳湘道:“不错。”   李三奇道:“这里有七具棺材,他们除了躲在棺材里,再无可以容身之处。”   岳湘仔细地打量那七具棺材。   谭长风道:“不可能吧!如若他们是人,就不会躲在棺材中,这棺材封得很密,人,怎能不出气呢?”   岳湘摇头道:“这棺材,封闭得并不严密。”说着突然伸出右手,推开了中间一具棺材的棺盖。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眼看棺材推开,所有的人.都向后退开了五步。直等了一刻工夫,棺材里不见反应,几人才移步行了过去。   棺材中躺的有人。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这人似乎是死了不久,尸体还没有腐坏。只是脸上用一张黄纸掩盖,看不出他脸色如何。   李三奇右手微微一挥,一股暗劲涌了过去,展开了那人脸上的黄纸。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双目半合半开,似乎是睡意正酣。这个人,除了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之外似乎是不太像一个死人。他容态安详,长髯完好,很像一个熟睡中的人。   李三奇看了又看,忍不住摇摇头,道:“这个人,好像睡着了。”   罗刚伸出手去,抓向那人放在身上的右腕,但将要触及时,又突然缩了回来。他突然想到在玄女殿中,因触到那彩衣神女之像身中奇毒的事,不敢再轻易出手。   谭长风也仍有余悸,随手捡起了一节枯竹,一拨那黑衣人的右手。黑衣人放在小腹前的右臂,竟然被拨得垂了下去。   这证明了这是一只人的手臂,就算是死人,也是死了不久,身上的肌肉还未僵硬。   罗刚点点头,冷笑一声,道:“朋友,起来吧,装死躺在棺材里,究竟还是活人啊!”   黑衣人突然眨了一下双目,缓缓坐了起来。   眼看着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缓缓坐了起来,李三奇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谭长风右手枯枝,长约两尺,向前一探,抵在了黑衣人的咽喉上。但黑衣人没有反应。   李三奇道:“朋友,贵姓啊!怎么会躺在棺材里?”   黑衣人并没回答李三奇的问话,一双发直的眼睛,只瞪着谭长风看。   这个人的形貌,并不恐怖,只是那僵直的目光却给人一种不像是人的感觉。   谭长风和那目光触接,对望了一阵,忽然生出一种冷栗的感觉,忍不住手上加力,枯竹向前点去。他功力不弱,内劲贯注,就算是一块木板,也会被这枯竹洞穿。但那黑衣人的肌肤滑溜得很,枯竹竟然向一旁侧滑了过去。谭长风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栽。   黑衣人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了谭长风右腕的脉穴,人也同时由棺材中站起来。谓长风立刻感觉到全身麻木。   罗刚疾然出手,一掌按在黑衣人的右肩上时,同时也运足了内劲,五指扣住了那人肩膊上的穴道。   黑衣人十分沉着,仍然静静站着未动,任那罗刚扣住肩骨。   罗刚在江湖上走了很多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一个人的镇静功夫到了此等境界,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黑衣人的肩胛处穴道受制,但他握着潭长风的右手,仍然没有放开。   三个人,顿时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李三奇冷冷地望着那黑衣人,说道:“朋友是真人不露相啊!”   这荒凉的后院中,并放着七具棺木,但打开了一具,就有了那样多的麻烦,另外六具之中,想来不简单了。   黑衣人目光转向李三奇。但他仍然没有说话。   李三奇实在火了,冷哼了一声,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会说话吗?”   黑衣人点点头。   李三奇怔了一怔,付道:“好啊!原来遇上了一个哑巴!”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进来于什么?”   李三奇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妪当门而立。   她实在很老了,一脸皱纹堆挤,几乎已经无法分辨出她的脸形、轮廓。但她两道目光,却锐利异常,闪动着冷厉的神芒。   李三奇这一回顾,发觉岳湘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他暗吸一口气,作好了应变的准备,才缓缓说道;“夫人是……。”   布衣老妪接道:“我就是照顾他们的人!”   李三奇望着那黑衣人和另外六具棺木,道:”他们还要照顾?”   布衣老妪道:”他们都没有死,为什么不要照顾?”口中说话,人已举步行向那黑衣人。   看她步履蹒跚,但只一眨眼间,人已越过了李三奇,行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前,叽里咕噜说了数语。那黑衣人突然放开了潭长风,缓缓躺了下去。罗刚也及时放手。布衣老妪取过棺盖,合盖上去。   李三奇足迹行遍了江南、塞上,通达七八种方言,但却听不懂那老妪和黑衣人说的什么话。   如若只以面貌去分,这布衣老妪形貌的恐怖,实在超过那黑衣人很多。她老态龙钟,但看她刚才行动的快速,盖合棺盖举重若轻的神情,那实在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只见她缓缓转过了身子,望了李三奇一眼,冷冷说道:“这里的人,都归我照顾,我不希望有人惊扰他们,三位可以走了。”   李三奇道:“这七具棺木之中都有人吗?”   布衣老妪道:“不错!”   李三奇叹息一声,道:“他们都还是活人吗?”   布衣老妪道:“如是死了,也用不着老身来照顾他们了。”   罗刚叹息一声,道:“既然都是活人,为什么要住在棺树中?”   布衣老妪道:“这有什么稀奇?人之所爱,各有不同,有些人喜欢住楼,有些人喜欢住山洞,他们住在棺材中,有何不可?”   谭长风道:“这七具棺材中,可有四个人是女的?”   布衣老妪冷冷笑道:“你们问得太多了,趁老身还没有冒出怒火,你们早些退去,免得老身动了怒,出手杀人。”   李三奇道:“老夫人,咱们到此地来,是想找个人。”   布衣老妪道:“找人,找什么人?”   李三奇肃容道:“一个穿着彩衣的神女,她昨夜里杀了人。”   布衣老妪道:“你们都是衙门的捕快吗?”   罗刚心念一转,忖道:看来,她对官方中人,似是有些顾忌。   李三奇一想,自己是大侠身份,不便随口扯谎,于是便立刻接道:“这些事,咱们自然要查了。”   布衣老妪沉吟了一阵,道:“不管你们是谁,都不能在这里捣乱,请快些出去吧!”   罗刚道:“老夫人,你这把年纪了,自然是见多识广,可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么?”   布衣老妪道:“知道又如何?”   罗刚道:“王法不能徇私,我们一定要查出凶手。”   布衣老妪冷冷说道:“怎么,一定要看?”   罗刚道:“不错。”   布衣老妪道:“好!你们如是不幸死了,那就别怪我了。”   李三奇一怔道:“你是说他们会杀人。”   布衣老妪道:“如若他们是凶手,自然会杀人了。”   李三奇回顾了罗刚一眼,道:“老夫人只要不插手,咱们就算被杀了,也和你无关。”   布衣老妪冷冷说道:“老身照顾他们,要他们好好地活着,活得不受任何的伤害。不论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府中人也好,江湖上的组合也好,除非你们能够先发制服老身,否则,那就别想惊动他们。”   李三奇暗吸一口气,提聚了功力,道:“看样子,老夫人也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但不知大名怎么称呼?”   布衣老妪道:“你错了,老身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名不见经传,就算说出姓名,你也不会知晓。”   罗刚心中暗道:这老太婆身法诡异,分明身怀绝世武功,但她对江湖上的事务,确实似知晓不多,唬她一唬看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夫人,富不和官斗,这句话你懂不懂?”   布衣老妪道:“老身虽然读书不多,但这句话,还能懂。”   罗刚道:“老夫人懂就好说了。常言道,好汉不敌人手多,再强大的江湖组合,也难抗千军万马。”   布衣老妪道:“如此说来,你们真是官府中人?一定要打开这棺盖瞧瞧了?不过,你们要是瞧不出什么呢?”   罗刚道;“找不出证据,咱们自然立刻就走。”   布衣老妪点点头,道:“好吧,你们自己去瞧吧!”   罗刚望了谭长风一眼,打开了右首一具棺木。目光到处,发觉竟是一具空棺。一连揭开了另外五具棺木发觉全是空的。罗刚呆了呆,道:“全是空的。”   布衣老妪皱纹堆紧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道:“现在,你们还要找什么?”   罗刚道:“这个,没什么找的了。”   布衣老妪道:“好!没有找的,你们可以走了。”   罗刚凝目沉思。   布衣老妪接道:“如是你们还不走,老身火起来.就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了。”   李三奇心中一直在奇怪,岳湘怎么突然不见了,同时,也瞧出这布衣老妪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点点头,道:“咱们走吧!“当先向外行出。谭长风、罗刚,紧随身后而出。   三人离开了后院。罗刚轻吁一口气,道:“李大侠,岳少侠怎么忽然不见了?”   李三奇道:“我也觉得奇怪。此人行事,一向神出鬼没,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离去,这中间必有原因。”   罗刚又道:“李大侠,那布衣老妪,你可看出什么怀疑来。”   李三奇道:“那老太婆,好像不是中土人氏。”   罗刚道:“兄弟也有此感,觉得她不像中土人氏。”   李三奇道:“那七具棺木中,分明都藏的有人,但怎的会忽然不见了?”   谭长风道:“我不信他们会隐身术,毛病可能出在棺材下。”   李三奇道:“对,那棺木之下,可能是另有密室。”   罗刚道:“棺材之下另有密室,这些人住在棺材中,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李三奇道:“看来,这仙女庙中,似乎是隐藏了不少的神秘,咱们得慢慢地发掘。”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李大侠,三位都在人监视之下,最好不要有所行动,免得被人跟踪。”李三奇听得出那是岳湘的声音,由正西方传了过来。   正西方,距三人不远,有一棵大树,岳湘可能就隐在那棵大树之上。李三奇没有回头看,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带着两个人向西北行去。他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两位听着,咱们可能被人盯上了,由现在开始,举止小心,并留心找找暗中盯住咱们的人。”   谭长风道:“李大侠,现在咱们要到哪里去?”   李三奇边走边说道:“如若主事的人是青莲子,实在用不着追踪咱们,但既然他们盯了梢,那就有两个可能,一是准备对咱们下手,二是盯咱们的人,根本就不是青莲子一伙。”   罗刚道:“咱们向南转,就到了庙会所在,那里人山人海,咱们可以借人潮脱身。”   李三奇道:“罗兄,在下倒想见识一下追踪咱们的人。”   谭长风道:“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既然盯咱们的梢,咱们也该瞧一瞧他们是何方神圣?”   罗刚道:“好!事情已经逼到头上了,咱们躲也躲不开,我们也应该见识他们一下了。”   谭长风道:“目下他们如不现身,咱们如何才能逼他们出来?”   李三奇四顾了一眼,道:“看到了么,十丈外,有一棵大愉树,咱们由树上行,谭兄想法子躲上树去。然后,罗兄继续向西北面走,那一面地势辽阔,咱们将要行到尽头时突然回过身来,他们如是不躲,自然和咱们照了一面,如是他们躲了起来,谭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停身之处。”   罗刚道:“好!”   第 五 章 刀光剑影     这法子相当灵验,李三奇转过身子时,看见了一个身着土布裤褂的中年汉子。他手中提了一个铁锄,好像还不愿和罗刚等照面,转身向外行去。   罗刚冷笑道:“朋友,只看你手提铁锄的姿势,就不像一个种田的人,用不着装作了。”   那土布衣着汉子,缓缓放下手中铁锄,冷冷说道:“罗总镖头果然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招子亮得很啊!”   罗刚笑笑道:“阁下以后再有机会扮作村农时,最好能学得像一点,别让人家一眼就瞧了出来。”   土布衣着汉子道:“罗刚,你可是在讥笑我吗?”   罗刚道:“我也在奇怪,你一直跟着我们,用心何在?”   布衣大汉冷笑一声,道:“罗刚,你觉着我一直在盯诸位的梢吗?其实,盯着诸位的人,又何止我一个人。”   罗刚不自禁地四顾了一眼,道:“还有些什么人?”   布衣大汉叹息一声,道:“我太急了一些,不幸的被你们发现了,不过,他们都会隐藏得很好的。”   李三奇淡淡一笑道:“朋友,可以说明白你的用心了,究竟是奉了什么人的令谕,前来这里盯我们的梢?”   布衣大汉道:“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样问,因为,我绝对不会说出来。”   李三奇道:“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奉了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的今谕而来,对吗?”   布衣大汉道:“你们实在很聪明,看起来,我也不用和你说下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谭长风突然横跨两步,拦住了布衣大汉,道:“朋友,就这样想去了吗?”   布衣大汉道:“我既然被你们发觉了,只好走了。”   谭长风道:“就这样,也不留下两手,就想走?”   布衣大汉道:“怎么?你是说要打架了?”说着,抡动铁锄,呼的一声扫了过来。他不但出手快,而且,劲道强猛,挟着一股强厉的劲风。   谭长风吃了一惊,仰身倒卧,避开一击。   布衣大汉铁锄再抡动,展开了一轮急攻。但见锄影纵横,呼呼生风,不但谭长风被迫得连连后退,就是罗刚和李三奇,也被迫得连连向后闪避,不能出手还击。三个人,只分出一个三角站着,把市衣大汉围在中间。   布衣大汉挥击了十几锄,仍然没有打倒一个人,只好停了下来,笑一笑,道:“诸位.为什么不出手呢?”   罗刚道:“阁下是什么人物?”   布衣大汉答非所问,道:“三位既是不愿动手,我这里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谭长风正想拦住,却被李三奇示意阻止。   布衣大汉快步向前行了过去。   谭长风低声说道:“李大侠,为什么要放他离去?”   李三奇道:“他奉命追踪咱们,自然别有目的,我想,这四周他们还有很多别的人,此刻,还不是硬拼的时刻,他被咱们撵走了,必不甘心,我想,他们很快会再找上来。”   罗刚道:“李大侠,你看,他们找咱们的用心何在?”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我想,他们早已知道了咱们的驻足之处,追踪咱们的用心,只怕是想对咱们下手……”   “不错,李大侠果是精明得很。”就在身侧两丈左右处,一株大树之上,忽然间跳下了五个穿着淡绿色劲装的人。其中一人一笑道:“咱们本来不愿招惹风尘三侠,但李大侠不但不肯赏脸,退出这场纷争,而且隐隐之间,成了首脑人物。”   李三奇点点头,道:“诸位为了便于藏身,连衣服也换了绿色,岂不是早有了准备。”   居中一人,似乎是五人的首脑,一直由他答话。只见他笑一笑,道:“李大侠,咱们本来是准备暗中下手,一下结果了三位,但李大侠太聪明了,竟然能洞烛机先,逼得咱们不得不明着来了。”   李三奇道:“三位对我李某人的底子,似乎是摸得很清楚,但在下对五位,却是陌生得很。”   居中绿衣人道:“你是大人物,风尘三侠,名满江湖,怎识得咱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罗刚突然接道:“五位虽然经过了更衣、易容,但是可惜不太高明,留下了破绽……”   居中绿衣人冷然一笑,接道:“你是谁,你已经认出来咱们是谁了?”   罗刚道:“湘西五行鬼,罗某人没有猜错吧?”   李三奇心头一震,暗道:原来是这五个魔头。口中却哈哈一笑,道:“我说呢,诸位这么狂放,原来,竟然是湘西五位高人呀!”   居中绿衣人双目中泛起了怒意,冷冷地盯住了罗刚,道:“你不该说出来的,你既瞧出了咱们兄弟的身份,就该知道咱们行事的规矩。”   罗刚虽然认出了五鬼,但却不知道他们行事的规矩是什么,只有一笑道:“诸位行事还有规矩?”   居中绿衣人道:“不错,咱们兄弟行事,一向希望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是遇上了高明人物,咱们会知难而退,但如对方叫明了字号,那只有两个结果,不是咱们杀了诸位,就是你们有能力把我们摆平。”   李三奇道:“哦!这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分个生死出来了?”   绿衣人道:“不惜……”说着目光转向他的四位兄弟,道:“给我杀!”“杀”字出口,两侧四个绿衣人,已然发动,但见刀光闪动,四把刀由四个方位攻出。其中有两把刀,一齐卷向了李三奇。   李三奇飞身而起,一跃丈余,避过两把刀。   谭长风和罗刚却被逼得亮出兵刀和二鬼动上了手。   这时,不远处大树上,突然飞下了一条人影,落在那居中绿衣人的面前。   是岳湘。岳湘冷冷说道:“湘西五行鬼,在江湖上横行了不少年,专干杀人的勾当,对吗?”   居中绿衣人笑一笑,道:“其实,我们兄弟杀人并不算太多,加起来,只不过一百七十三个。”   岳湘点点头,道:“比起诸位,在下实在惭愧得很,我现在一共只杀过十个人,不过,今天要增加五个。”   居中的绿衣人笑道:“你的口气很大,但不知敢不敢报上名来?”   岳湘道:“岳湘。”   绿衣人一皱眉头,道:“岳湘,老二,你听过这个名字没有?”   靠左首绿衣人道:“没有,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原来,江湖上都知道无影剑,岳湘这两个字,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居中绿衣人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一定是有了毛病。”说着,突然一挥手,两侧四鬼,以迅如石火的速度,把几人围了起来。   岳湘高声道:“湘西五行鬼,练成了一种合揉之术,十分凶厉,咱们散开一些,不让他们呼应。”口中说话,人却踏中宫直攻而上,迎面一掌,劈向居中绿衣人。   谭长风、李三奇、罗刚,横向两侧散去,使五鬼合揉阵势,无法发挥。这一来,五鬼只好分头迎敌了。   岳湘掌劈指点,赤手空拳,独斗其中二鬼。谭长风、李三奇、罗刚,各自对付一个人。   一动上手,双手都是连出险招,招呼向致命所在。   二十回合后,就看出了武功上的等级。李三奇独斗一鬼,占尽优势。五鬼却已经亮了兵刃,是五把厚背鬼头短刀。李三奇本是以铁砂掌见长,但他为了慎重起见,也亮出了兵刃,是一对子母金环。谭长风是一把短剑,罗刚是一柄雁翎刀。只有岳湘,不但力敌二鬼,而且,还是赤手空拳。   李三奇的子母金环,二十招后,已把对方攻势封住。谭长风和罗刚,却和对方打得难解难分。罗刚的雁翎刀和对方鬼头刀,也打个半斤八两。这四个人,分作两对厮杀,势均力敌,看样子,不到五百招以上,只怕是很难分出胜负了。   岳湘在两柄鬼头刀交错的刀光之中,穿来闪去,身法灵巧异常。尽管二鬼双刀如狂风急雨,但却无法封住岳湘的攻势。   犄角之中,突闻得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李三奇独斗一鬼,搏斗到百招之后,突下杀手,一掌击毙了对方。   岳湘一皱眉头,右手突然一扬,寒芒一闪,一鬼被寒芒贯穿咽喉,立刻毙命。   五鬼之首看得一呆,道:“无……无影剑”可惜他发觉的太晚了,口中叫出无影剑三个字,人已死在了剑下。   岳湘连毙二鬼之后,道:“快!李兄,帮助他们,把另外两个人也杀了。”口中说着话,人已扑向了和谭长风动手的绿衣人。   李三奇也回身帮助了罗刚。岳湘一抬右手,无影剑突然出手,又毙一人。李三奇也全力出手,施出大力金刚掌,击毙了余下一鬼。   岳湘招呼大伙很快埋好了五具尸体。这时,已是幕色苍茫的时刻了。   罗刚道:“请教岳兄,为何要埋好他们的尸体呢?”   岳湘道:“湘西五行鬼,出身于湘西鬼王门,平日里横行三湘七泽,这几人受先天禀赋所限,并没有多大成就,大家让他们几分,完全是怕招惹鬼王,鬼王这个人,最为护短。”   李三奇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湘西鬼王,也可能到了扬州?”   岳湘四顾了一眼.道:“很可能。湘西五行鬼,不是办大事的人物,只是五个马前卒,他们在此出现,鬼王很可能也到了扬州。”   李三奇道:“这么说来,咱们杀了湘西五行鬼。岂不是和鬼王门结下了不解之仇。”   岳湘道:“现在,只有使他晚发现几日,咱们多一些准备时间。”   他叹口气又道:“你们是在仙女庙后看到那位老妇了?”   李三奇道:“是啊!岳兄弟怎会突然失了踪?”   岳湘道:“我认识她,所以,只好先躲了出来。”   李三奇道:“那老夫人是谁?”   岳湘叹息一声道:“她是比湘西鬼王更可怕的人物!”   李三奇道:“难道是九阴鬼母?”   岳湘道:“不错,李兄也听过九阴鬼母的事了。”   李三奇呆住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以九阴鬼母的身份,怎肯照顾那些躺在棺材中的人呢?”   岳湘道:“如若那些人是她门下弟子呢?”   李三奇道:“这就可能了。”   岳湘道:“李兄,这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仙女庙的住持用心只在敲那徐百万几两银子的事了。”   李三奇道:“嗯!看起来,这是一件很惊人的大事。”   岳湘道:“对,所以,咱们也要照大事处置。”   李三奇道:“兄弟的意思是……”   岳湘接道:“看情形,今日之事,已非你李老二能够处置了。所以,最好把你们的老大、老三,都请过来。”   李三奇道:“对!我就传出信息。”   谭长风道:“风尘三侠,如若是齐聚了起来,咱们就不用害怕他们了。”   李三奇道:“这个很难说。”   岳湘道:“李兄,九阴鬼母出现于此,湘西鬼王门中人,也在此现身,这件事,是非同小可了,在下之意,李兄除了招请你们老大、老三到此之外,还应该把这件事通知丐帮一声。”   李三奇点点头,道:“不错,只有通知丐帮,才能把这件事传入江湖……”突然住口,沉吟不语。   岳湘接道:“九阴鬼母,驾临扬州,躲在仙女庙中……”   李三奇伸手拦住岳湘,道:“兄弟,事情有些不对!”   岳湘道:“什么事?”   李三奇道:“我在想,丐帮扬州分舵舵主……他可能已经早知道什么隐秘了,但却没有告诉我。”   岳湘道:“你和丐帮的交情如何?”   李三奇道:“我们兄弟和丐帮一向有来往,扬州分舵舵主和我也有过交往,过去办事,向极迅速,但这一次,却有点推三阻四。”   岳湘道:“征候十分可疑,莫非他已被仙女庙所收买。”   李三奇道:“当时,我只是感觉到,他也许不愿卷入这个涡,但现在想来,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妥了。”   岳湘凝目沉思了片刻,道:“确有可疑,看样子,九阴鬼母和湘西五行鬼到扬州的时间不会太短,这些人就算很注意保持自己行踪的隐秘,但绝无法瞒过丐帮的耳目。”   李三奇道:“正因如此,我才发觉不对。”   岳湘道:“如若丐帮也靠不住,这实在是江湖上一件可悲的事。”   李三奇道:“所以,这件事,只怕无法借重丐帮了。”   岳湘点点头,道:“除了丐帮之外,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组合有他们那样的传讯、追踪和寻人的能力了。”   李三奇道:“可疑的只是扬州分舵,整个的丐帮,我想还下致有违他们的忠义帮规。”   岳湘道:“九阴鬼母潜伏扬州仙女庙一事,倒不急于传扬江湖但找你们老大、老三一事,极为迫切,这一点,如不惜重丐帮之力只怕很难在短期中如愿。”   李三奇道:“幸好我们早有一个约定,本月十五在镇江会面,算起来只不过还有五天的时间……”   岳湘接道:“那很好,令兄和令弟的事,如若不用丐帮相助,至少,咱们可以暂时不用再借重他们了。”   李三奇道:“我担心的是,扬州丐帮分舵,如是不帮咱们的忙,很可能会帮助他们,这一点,咱们得有点准备。”   罗刚道:“如若那守护七具棺材的白发老妇人就是九阴鬼母,仙女庙的住持青莲子,岂不是更可怕了。”   岳湘道:“九阴鬼母的武功,已到了莫测之境,而且,还具有很多神秘的奇能,我虽然无法断言她和青莲子的关系,但青莲子总不能高过她,这一点,在下倒可肯定。”   罗则道:“扬州算不得什么大地方,这些人怎么会聚集于此呢?”   岳湘道:“他们聚集于此,必有大图,可能是需要一笔银子,这才向徐百万讹诈,但他们却未料到李二侠竟会插手此事,目下他们可能还没有摸出我们的底细,一旦被他们弄清楚了,定会想法子杀我们灭口。”   谭长风道:“那位九阴鬼母,是不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岳湘道:“九阴鬼母在江湖的声威极大,但她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却不多。因为,她手下有很多的鬼子、鬼女,用不着她行动,只要她吩咐一声,什么事情都算办好了。”   谭长风道:“她对江湖上的事情,似乎是不太明白,竟会被我骗了过去。”   岳湘道:“你怎么唬她的?”   罗刚道:“我告诉她,我们是官方的人,她似乎是对官方有些惮忌。”   岳湘道:“哦!”   罗刚道:“岳少兄,我罗某人在江湖上也走了不少年,遇见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但像今日的情形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是不是还能算人?”   李三奇道:“你是说,那些棺木中的人?”   罗刚道:“对!”   李三奇道:“岳兄弟,你到过湘西鬼王门?”   岳湘道:“去过。”   李三奇道:“这个门户,与九阴鬼母是不是有些关联?”   岳湘道:“就我所知,似乎无关,鬼王门在湘西,九阴鬼母却远在滇边。”   李三奇道:“他们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组合,怎么会合在一起呢?”   岳湘道:“这中间,只怕和青莲子有些关系了。”   李三奇道:“那四位神女和棺木中人,武功都高得出奇,不知他们是鬼母门下,或是湘西鬼王门下之人。”   罗刚道:“我想和鬼母有关,否则,鬼母怎么会去照顾他们。”   潭长风道:“住在棺材中,练出了那样一身武功。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罗刚道:“李大侠,因为徐公子的受惊致病,竟然牵出了这样一场麻烦,眼前所见之事,好像已经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应付了。所以我想,李大侠该把此事视作江湖中的一件大事来办。”   岳湘道:“罗兄的意思可是想把此事公诸江湖?”   罗刚道:“不错,在下希望李大侠以风尘三侠的名义传出侠义帖,广邀人手共同对付九阴鬼母。”   李三奇道:“江湖上无奇不有,确有很多人穿上鬼衣,昼伏夜出,但咱们目下遇上的怪事,事实上,江湖上有多少人肯相信呢?”   罗刚道:“以李大侠声望,我相信,不少人会相信。”   李三奇含笑一下,道:“罗兄,就算在下不计成败把此事公诸江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湘道:“罗总镖头,在下同意李兄的意见,此事,暂时不宜传扬出去。”   罗刚道:“岳少兄,此事如不公诸江湖,九阴鬼母一样不会放过咱们。”   岳湘道:“现在,他们似乎是还未打算把事情闹开,双方也只算是暗中接触,风尘三侠如能聚齐,咱们并非不能一战,如是传出于江湖,他们很可能收拾离去,一旦请来了大批人手,咱们找不出证据,那就闹了一个大笑话……”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李三奇道:“咱们先回到徐府中去,从长计议此事。”   罗刚走镖数十年,遇上过不少高手,但却从没遇上这等诡异的事,心中实已暗生畏惧。   徐百万的府上,内眷、妇孺,都已迁出,留下的都是健壮的家丁。罗刚由镖局中,又调来了不少精干趟子手和几个武功不错的镖师。整座徐府,在严密的戒备中。   李三奇也心中明白,遇上了从未有过的棘手事情,立刻暗中遣人,寻找两位义兄弟。   岳湘回到了徐府,就一个人躲在房中紧闭房门,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谭长风这个人,虽然像貌平凡,但却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在徐府中设下了不少埋伏。   直到第二天,吃晚饭时,岳湘才离开卧室。这一日半夜,他未离过卧房,也未吃过东西。   谭长风准备了很多丰盛的酒菜,但岳湘匆匆吃了两碗饭,又回到他的卧室之中。   对岳湘,罗刚了解的太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李大侠,如何对付仙女庙是件大事,岳少快年轻多智,咱们该和他多商量商量才是。”   李三奇微微一笑,道:“罗兄,对岳湘这个人,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很了不起的年轻高人,不但武功高,而且思维缜密,只是性格有些冷僻,如是他不愿管的事,不论如何求他,他也不会答允,他觉着该管的事,自会全力以赴,用不着咱们费心。”   谭长风道:“这件事,岳少侠是否已决定管了?”   李三奇道:“是的,否则他早已飘然离去,怎么还会留在此地。”   罗刚道:“这一点,就是在下的不解之处了,他既然决定插手此事,为什么一直躲在房中,此事重大,非同小可,咱们也该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定有作用,只不过,咱们无法了解,这件事,罗兄不用费心,该告诉咱门的时候,我想,他自会说出来。”   罗刚未再多问,但强烈的好奇之心,使他决心暗中查看一下。   二更时分,罗刚借巡夜的机会,行到了岳湘的住处。这时,岳湘的房中,仍然灯火通明。   罗刚轻步慢移,逼近到岳湘的居室窗外。他武功行动下错,这种小心,当真是声息全无。罗刚小心翼翼借窗子一道空隙,向内望去,只见岳湘坐在木桌之前,桌上摊着一张白笺,手握竹管,似是计算什么,不时地皱眉沉吟。   忽然间,岳湘放下竹管,目光一掠窗子,道:“罗总镖头,房门未拴,请进来吧!”   罗刚呆了呆,忖道:我这等小心谨慎,仍然被他发觉了。但别人既然叫破了,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行了进去。   岳湘笑一笑道:“罗总镖头想知道什么?”   罗刚道:“在下正值巡夜,看岳少兄房中灯火通明,就过来瞧瞧,想不到竟然惊动了岳少兄,当真抱歉万分。”   岳湘哦了一声,道:“罗兄如此关心在下!”   罗刚道:“仙女庙藏龙卧虎,但咱们却不幸招惹了他们,罗某人自知无能担承重任,必得借重岳少兄和李大侠之力。”   岳湘接道:“罗兄见闻识广,请于指正一二。”   罗刚微微一怔,道:“指正什么?”   岳湘笑一笑,道:“罗总镖头对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好奇?”   罗刚心中暗道:我既然找上了这里,看样子,也不能不承认了。   笑一笑,道:“对岳少侠,在下确有一份好奇。”   岳湘道:“对我这个人,还是对我的举动?”   罗刚道:“自然是对岳少侠的举动,仙女庙的事,咱们希望多听听岳少侠的高见。”   岳湘道:“罗总镖头对这件事,有什么高见呢?”   罗刚道:“在下觉得这件事已不是徐百万和仙女庙之间的私人恩怨,徐公子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岳湘道:“仙女庙需要一大笔钱,看上了徐公子,正巧徐公子又是一个喜爱女色的人,这就给了他们一个下手的机会,不过,仙女庙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出这样大的纠纷。”   罗刚道:“李大侠和岳少侠的参与,才使他们改变了主意,否则,只怕早已闹出了人命。”   岳湘道:“李大侠要了徐百万二十万两赈济的银子,这就使他无法罢手,在下么,倒是被一股好奇吸引,既然插上了手,也不便中途退出,老实说,像徐百万这种人,就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卷入这个涡之中。”   罗刚道:“岳少侠,现在,你既然不能罢手,最好能和李大侠多研商一下,老实说,就凭敝镖局一点实力,实在不堪一击。”   岳湘神情肃然说道:“罗总镖头,如若他们真要放手施为,别说贵镖局了,就算风尘三侠聚齐了,也无法和九阴鬼母抗拒。”   罗刚道:“未雨绸缪,岳少侠既有此感,为什么不早作谋计呢?”   岳湘道:“我为此事,花了不少心血,这几天都在计算……”   罗刚目光一掠书桌上的白笺,只见上面画了很多图形。以罗刚见识之广,竟然瞧不出那图形代表些什么?   岳湘笑一笑,道:“罗总镖头,诸多指点。”   罗刚顿觉睑上一热,整个脸都红了起来,笑一笑,道:“岳少侠,不怕你见笑,在下连这是什么都瞧不出来。岳少侠,这幅图,难道和仙女庙有关吗?”   岳湘点点头。   罗刚拿起了图案,很用心地看了一阵,仍是看不出一点名堂。   不由吁一口气,道:“在下读书不多,实在看不出这图中的深奥含意,岳少侠可否指点一下?”   岳湘沉吟了一阵,道:“我在计算如何把他们困住。”   罗刚道:“把什么人围住?”   岳湘道:“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   罗刚道:“湘西鬼王也已经到了仙女庙?”   岳湘道:“也许他还没有到,不过,不能不把他算上。”   罗刚道:“哦,岳少兄,这纸的圈圈点点,都代表些什么?”   岳湘道:“人,这是一幅十面埋伏图,我们的实力,既然无法和对方抗拒,必须出奇制胜!”   罗刚精神一振,道:“岳少兄这么解释,在下看看这图形方位,倒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了。”   岳湘道:“这地方,你罗兄十分熟悉吗?”   罗刚道:“难道是这座徐家宅院?”   岳湘道:“不错,这幅图就是以这座徐宅为主,设下埋伏、暗器、兵刃相互支援,等在下计算清楚了,还要请罗兄帮忙了。”   罗刚道:“我能帮什么忙?”   岳湘道:“这十面埋伏,虽然讲究的是形势变化,但,也要一些有武功的人领导变化,武功越高,力量越大。咱们人手不多,届时,还要借重你罗兄之力,多雇请几个镖师相助。”   罗刚道:“扬州城内,几个有名气的镖师,都已被我带来了。”   岳湘道:“对面镇江,听说有几家很有名的镖局。”   罗刚道:“我就派人去洽请。”   岳湘道:“徐百万的银子很多,咱们为了保护他,多花他一点钱,也是应该的了!”   罗刚道:“这一点,岳少侠不用顾虑,不过,请各处镖局中人对抗仙女庙中那些江湖上一流高手,只怕是很难势均力敌。”   岳湘道:“所以,我要给出这一幅十面埋伏图,借徐家财富,雇请镖师之力,先把这片宅院保住,咱们并想法子对付仙女庙,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了。”   罗刚又望了白笺上圈圈点点一眼,道:“这幅图,真能有过么大的力量?”   岳湘道:“罗兄,你学过五行奇术吗?”   罗刚笑一笑,道:“没有,没有,不过,我倒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门学问。”   岳湘道:“等我计算完成之后,还要罗兄帮忙调动贵局镖师,以他们为主,学习这十面埋伏。”   罗刚道:“这个当然了,在下理当效劳。”   岳湘笑一笑,道:“罗兄可曾派人暗中监视了仙女庙的举动?”   罗刚道:“人是派的有,他们都是扬州土生土长的,不致引起仙女庙的怀疑。”他站起身子告辞道:“岳少侠多多辛苦,在下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向外行去。打开了房门,不禁失声而叫。以他这个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竟然失声而叫,必然是遇上了极度惊骇的事!   岳湘急快地闪身而出,凝目望去,只见一身粉红衣衫的少女,披着垂肩的长发,肃立在夜色之下,和罗刚相距也就不过是四五尺远。   徐家大宅院中,已有着严密的戒备,这红衣少女,竟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闯了进来,而且,深入了内院。   罗刚的失声而叫,不但惊动了岳湘,也惊动了李三奇和谭长风。两条人影迅快奔到,立刻把红衣少女给围了起来。人多胆壮,罗刚吁一口气,突然欺身而上,道:“姑娘可是来自仙女庙?”口中喝问,右手却已疾伸而出,抓向了那红衣少女的右腕。   红衣少女右手一抬,纤纤十指反点,左手长袖拂动,横扫罗刚的面门。   罗刚吃了一惊,疾快地向后退了五步,避开一击!岳湘却飞跃而上,拳脚并出,和那红衣少女打在一处。双方交手十余招,红衣少女突然飞身而起,跃上了屋面。谭长风一提气,一个飞扑,流星赶月一般,追了上去。   红衣少女长袖一甩,一股极强的力道,横里扫来。谭长风脚步还未站稳,人已经被那强劲的力道给逼了下来。李三奇及时而至,一把接住了谭长风,扶正了身体。谭长风脸一红,道:“惭愧!”   就这一瞬工夫,岳湘和那红衣少女,却已走得没了影子!   这时,埋伏在宅院四周的暗桩,也受了惊动,立刻灯火通明,人影闪动。这是罗刚的安排,每一处暗桩所在,都有一枝火炬。一旦有警时,除了人手出动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点上火炬。火炬耀照,整座的徐宅,都变得一片通明。可惜的是,敌人早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儿!   罗刚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咱们这些布置,要想对付江湖高手,完全没有什么用处。”   李三奇道:“他们接二连三地派人过来,似乎是敌对之势已经形成了。”   罗刚道:“咱们的力量,是单薄了一些。”   李三奇道:“等岳少侠回来,咱们要从长计议一番。”   谭长风道:“李大侠,有一点,在下想不明白。”   李三奇道:“什么事?”   谭长风道:“神女出现的确诡异,老实说,她们随时可以伤人,但她们却没有下手,至少,刚才出现的红衣神女,如要伤害在下,实是易如反掌。”   罗刚道:“对……他们似是有一些顾虑。”   谭长风道:“他们顾虑些什么呢?”   罗刚道:“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了。”   李三奇心中暗道:青莲子确实有一些不愿招惹风尘三侠,但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绝对不会如此客气。而且,目下事情已经明朗,彼此之间,几乎是明枪明刀对上了,他们还会有什么顾虑呢?   莫非是顾虑岳湘?   李三奇久年在江湖上走动,风尘三侠事实上也算得江湖上知名人士,但三个人的声望,如能说让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也有些畏惧,那未免自我陶醉了!但李三奇是很清醒的人。这是个谜,连李三奇也想不通的谜。   岳湘很快地回来了,他身怯快速,有如一缕轻烟般,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倏忽间,出现在李三奇等身前。头上还隐隐有着汗水。   李三奇低声道:“岳老弟,究竟怎么样了?”   岳湘道:“那个鬼丫头,武功出人意外的高,我们动手斗了一阵,几次我都几乎伤在她的手下。”   李三奇一皱眉头,道:“岳老弟,你看他们的用心何在呢?”   岳湘道:“这一点,我也在想,如若他们的目的是在行刺,似乎是,他们早已可以得手,但他们又没有存伤人之心。”   李三奇道:“哦!”   岳湘道:“好像这些人被派来此,是在示威。”   李三奇道:“示威?”   岳湘道:“除此之外,倒是瞧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心。”   李三奇低声道:“岳老弟,他们的武功如何?”   岳湘道:“十分高明,纵然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罢了。”   李三奇沉吟了一阵,道:“岳老弟,我看,这件事不像只是示威。”   岳湘道:“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别的用心呢?”   李三奇道:“磨练。”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徐家宅院中有埋伏,也有岳老弟这样高明武功的人,他们派人来这里,可以磨练他们和人动手的经验,也可以测验一下他们的成就。”   岳湘呆了一呆,道:“这倒是很有可能,今夜,这位红衣姑娘和日前那位彩衣少女,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李三奇点点头,道:“罗兄,吩咐他们熄去火把,今夜之中,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谭师义也请回去休息吧!”   遣走了两人之后,李三奇跟着岳湘行入了房中,说道:“也许咱们杀死湘西五行鬼的事,他们还不知道,也可能湘西五行鬼只是受他们之雇而来,这件事,和湘西鬼王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岳湘沉思不语,还在用心思索李三奇的分析。   李三奇望了岳湘一眼,道:“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虽然都是枭中之霸,但却没有听说过两人合作的事。”   岳湘道:“湘西五行鬼和仙女庙,有没有关系呢?”   李三奇道:“如若是没有关系,事情就更复杂了。”   岳湘道:“湘西五行鬼,留在那里,用心如是在监视仙女庙中人,把咱们误认了仙女庙中的人物,那就好玩了。”   李三奇道:“五鬼横行三湘,江湖上的见识不多,他们也许自作聪明,想嫁祸仙女庙,才有那番围击,想不到碰上了你岳老弟这样的高手,真真正正变了鬼。”   岳湘道:“今夜现身的红衣少女,分明也是那四个神女之一,目下,我们已经知晓了,四位神女的塑像,都有所本,他们神像和人合而为一,必有用心,目下,这用心还未完全暴露出来,但在下推想,已有点眉目。”   李三奇道:“说说着,咱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   岳湘道:“四仙女的雕像,不但栩栩如生,而且个个美貌如花,奇怪的是,目下他们把那四仙女的塑像深锁玄女殿,不让人轻易见到,可能时机尚未成熟。”   李三奇点点头,道:“岳老弟,你再说下去。”   岳湘道:“对付徐公子,不过是牛刀小试,却不料被李兄撞上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赈灾捐款,把你李大侠拖入了涡……”   李三奇微微一笑,接道:“我又把你岳老弟给拖下了水。”   岳湘道:“他们的计划,可能因咱们插手而有所改变,借机会测验一下四位仙女的武功成就。”   李三奇点点头,道:“至少,目前他们还不愿把事情闹得太大,也希望我们知难而退,撒手这件事不要多管。”   岳湘道:“湘西五行鬼被杀一事,不见鬼王有所行动,不外两个原因,一是鬼王并未到扬州,二是,这个消息还未为鬼王知晓,仙女庙和鬼王之间,可能没有合作。”   李三奇道:“对!咱们杀了五鬼一事,仙女庙可能已经知道,他们不肯说,也未以此要挟咱们退出扬州,又有什么用心呢?”   岳湘忽然站起身子来回在室中走动了一阵,道:“难道他们也希望扬州城内有一股武林力量吗?”   李三奇道:“用心呢?”   岳湘道:“对付湘西鬼王。”   李三奇道:“难道他们不担心这一股力量去对付他们吗?”   岳湘道:“这一股力量,就是你们风尘三侠为首,湘西鬼王如若知道了咱们杀死五鬼的事,一定会找上门来报复。”   李三奇道:“哦!”   岳湘道:“仙女庙却掌握了这秘密,随时可以挑起咱们和电王的冲突。”   李三奇道:“不错,他们坐山观虎斗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岳湘道:“话虽是不错,不过,湘西鬼王为什么找来扬州呢?”   李三奇道:“又为什么和仙女庙有了利害的冲突?”   岳湘道:“这才是咱们真正要了解的事,咳!但愿老大、老三早些到来,咱们也好多几个帮手,多两个出主意的人。”   岳湘来回走动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道:“现在什么时光了?”   李三奇道:“四更时分。”   岳湘道:“李大侠,兄弟想到了一个阵势,就是当年韩信对付楚项羽的十面埋伏……”   李三奇接道:“那要多少人马,兄弟,咱们只是江湖人,无法调动大军。”   岳湘笑道:“所谓十面埋伏,只不过是取其设计变化,小弟所布的十面埋伏,不要大批军马相从,只要百十个人,就可以安排了。”   李三奇道:“只要百十个人,谭长风一定可以办到。”   岳湘道:“不过,这中间至少要二十个会武功的人。”   李三奇道:“二十个会武功的人,大概也可以找到,问题就是,他们的武功,要高到什么样的程度才成?”   岳湘道:“武功高强,阵势的威力越大,以这徐宅为阵,分布十面埋伏,至少可以和他们颉颃一阵。”   李三奇道:“这件事,交给罗刚和谭长风去办,我明日一早过江去……”   岳湘低声道:“李大侠,如若丐帮扬州分舵真的已为仙女庙所控制,这一方的消息就很难传出去了。”   李三奇道:“所以,我要自己去跑一趟。”   岳湘道:“李兄,丐帮分舵如是真的归依了仙女庙,自然会反为仙女庙所用监视咱们的行动了。”   李三奇哦了一声,道:“不错。”   岳湘道:“李兄却是他们监视的主要对象,所以,李兄任何行动,他们都可能会追踪。”   李三奇道:“只要九阴鬼母不出动,纵然发生一些什么,我还应付得了。”   岳湘道:“李兄,咱们目下一直在仙女庙的监视之下,仙女庙必有它的目的,咱们如想举止不受监视,只有想个鱼目混珠之法。”   李三奇道:“鱼目混珠?”   第 六 章 探幽窥秘     罗刚通过镖局的人,雇请了不少同行,徐百万也颇有豁出去的意思,调集了大批财力支援。重赏有勇夫,钱多易办事,岳湘的十百埋伏,就在徐府中布置完成。这一来,徐府中的人物出入,就庞杂起来。   三天匆匆而过,徐府中未再有人侵犯,但徐家大宅中,演练阵法却是忙碌异常。第四天午后,七八个壮汉由徐府中行了出来。   果然,岳湘没有料错,李三奇锐利的目光,立刻发现徐府门面,有些可疑的小贩、行人,其中有一位竟是丐帮扬州分舵的副舵主。   李三奇低头疾行,避过了那副舵主的目光,闪入一条横街之中。   这是岳湘的策划,利用徐府中众多壮汉的出入,杂混其间。自然,在徐府之中,还有两个假扮李三奇和岳湘的人。   目下,岳湘和李三奇却还无法了解仙女庙的用心何在,甚至,无法肯定派在徐府周围监视他们的人是不是仙女庙的安排?   李三奇闪入一家酒楼之内,换过了衣服,直奔渡江的码头。直到登上了过江的小船,他才低声对岳湘说道:“兄弟,事情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丐帮不但被仙女庙所收用。而且,连扬州分舵的副舵主铁腿刘顺也亲自出动了,此人不但目光锐利,而且腿上有非常功夫,曾任丐帮中传讯使者。”   岳湘道:“仙女庙的神通不少,丐帮能这样大举地为他们所用,例也是有些出人意外。”   李三奇道:“我说的事情复杂,也就在此了,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组织庞大,但他们的监察制度却是十分严密,就我所知,重要的分舵,每一个月之内,就有总坛巡使查访一次,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干法,只怕不是扬州分舵一个小小的分舵主敢于作主了。”   岳湘道:“总不成整个的丐帮和仙女庙牵扯在一起吧?”   李三奇道:“至少,也有丐帮中长老身份的人撑腰,扬州分舵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   岳湘道:“这件事,只有见到你们老大、老三之后,再作计议吧!”   这时,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的中年人,突然向两人行了过来。   这艘渡船不大,但倒也能坐二十多个人,李三奇和岳湘,都已经易过了容,坐在渡舟一处角落上。那青衫人直行到两个人的身前,伸手扶着船边的栏干,眺望着江中景色。   李三奇目光转动,打量了那青衣人一眼,只觉眼神有些面善,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处见过,对方是何许人物。那青衫人一面眺望江中景色,一面低声说道:“哪一位是李三奇?”   李三奇心头一震,缓缓站起身,也把双手扶在栏干之上,望着江中景色,几乎是和那青衣人并肩而立,低声道:“阁下是……”   青衫人接道:“我找你李大侠。”   李三奇道:“阁下怎知我是李大侠呢?”   青衫人道:“李大侠的易容太简单了一些,只要稍微用心看一下,就可以看出个大概了,你轮廓依稀,眉目依旧,很容易看得出来。”   李三奇道:“对阁下,区区也有一些面善……”   青衫人笑一笑道:“因为,我花了不少工夫易容,而且,你绝对想不到我会穿上这么一件青衫,所以,就想不出我的身份了。”   李三奇脑际中灵光一闪,道:“你是杨衡。”   青衫人道:“不错。”   李三奇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有事找你,我记得你是丐帮江南八府的总舵主。”   杨衡道:“不错啊!”   李三奇道:“你应该自解这总舵主的职,去向贵帮主请罪了。”   杨衡道:“为什么?”   李三奇道:“你可知道,你辖下的扬州分舵……”   杨衡接道:“我知道,他们被仙女庙所控制,供他们所驱使。”   李三奇道:“你倒是潇洒得很啊!”   杨衡道:“如是叫化子很潇洒,也不会赶到扬州来了,更不会穿着一身绸子长衫,丐帮弟子,一向本来面目,除非情形特殊,绝不易容,叫化子易容、改装,你想也该想到,事情是多么的严重了。”   李三奇道:“是不是扬州分舵背叛了贵帮?”   杨衡道:“这一点,还不致于,不过,他们的处境实在很难,不是为了扬州分舵,而是本帮中一位长老和总巡查落入了他们的手中,所以,目下扬州分舵,只好听他们的了,帮主有令谕传来,尽可能保住总巡查和长老的性命。”   李三奇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丐帮的忠义帮规有所改变了。”   杨衡道:“李兄,别说得这么轻松,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呢!湘西鬼王带着门下的牛头马面、鬼子鬼女,昨夜到了扬州。你们离开徐家宅院,也没有瞒过刘顺的监视,他们为人效力,已经兄弟同意和帮主的指示,所以,我们也得到了较多的内情。”   李三奇点点头,道:“你们扬州分舵可是为仙女庙所控制?”   杨衡道:“鬼王已很难对付,仙女庙更难对付,这几天,他们也在忙着内部的安排,所以,没有时间对付你们,徐家大院才有这几日的平安。”   李三奇道:“我们老大、老三,到了镇江没有?”   杨衡道:“已经到了,现住在金山寺下面的小四海小客栈。”   李三奇接道:“这可是你替他们安排的?”   杨衡道:“略效微劳罢了。”   李三奇道:“仙女庙究竟在闹什么把戏,为什么找上了你们丐帮的长老?”   杨衡道:“他们的真正目的,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仙女庙中的实力,却是强大得很,他们动到徐百万的头上,原本只想弄点银子,但却没有料到你李兄已出了面,而且,还摸到了他们仙女庙去,这才使他们紧张起来。提前发动、先控制了丐帮的分舵。”   李三奇道:“仙女庙这件事,冰冻三尺实非一日之寒,贵帮只怕早就有消息了!”   杨衡道:“这一点是我们的疏忽,只到了他们发动,我们才得消息,但他们已是成了气候的……”语声一顿,接道:“今夜三更时分,我去小四海找你们,咱们再仔细地谈,此处久谈恐惹人注目,我们得小心些。”缓缓转身,行向渡船另一角处。   渡船靠了岸,李三奇直奔金山寺下的小四海客栈而去。岳湘只是远远跟在李三奇的身后。   眼看李三奇进了客栈,又在客栈外面转了一阵,才行了进去。   他们的举止,已经极尽小心了,但他们仍没有逃出一对青蛇一般的眼睛的监视。一个穿着布衣的老人,他一直尾随在岳湘和李三奇的身后,看他们进了小四海客栈。这一路上,他换了三次衣服,变了三种形貌,才避过了岳湘的怀疑。这人的追踪技巧和能耐,不算天下第一,也该是第二了。   李三奇直奔向一座跨院之中,风尘三侠中的老大——风云刀铁大鹏早已在小厅中坐候。   李三奇急奔而入,一抱拳,道:“见过大哥。”   铁大鹏挥挥手,道:“老二,不用多礼,你坐下。”   李三奇四顾了一眼,道:“大哥,老三呢?”   垂帘启动,缓步行出了风尘三侠中的老三,八臂金刚任天豪。   他一欠身,笑了一笑道:“小弟给二哥见礼。”   李三奇挥挥手,道:“老三,这一路上有没有发觉什么?”   任天豪沉吟了一阵,道:“没有,至少,小弟还没有发现什么。”   李三奇道:“到了这里之后呢?”   铁大鹏道:“老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地说。”   李三奇道:“唉!说来话长,小小的一座扬州府,竟然变成了黑道上枭雄人物的聚集之地。”   任天豪道:“哦!什么样子的枭雄人物?”   李三奇道:“九阴鬼母和湘西鬼王都到了扬州。”   铁大鹏皱一皱眉头,冷冷道:“他们到扬州来干什么?难道他们连抢劫财物的事也能干得出来吗?”   李三奇道:“现在,小弟还没查出他们的真正用心。”   任天豪道:“二哥,你已和他们照过了面?”   李三奇低声道:“五行鬼已经死在了我一个朋友的剑下。”   任天豪道:“五行鬼既然到了扬州,湘西鬼王必然会到,九阴鬼母呢?”   李三奇道:“已经在仙女庙中,这老妖怪来扬州,潜伏在仙女庙中,真不知她用心何在?”   铁大鹏霍然站起身子,叱道:“什么人?”   “我!”随着回答之声,岳湘缓步行了进来。   任天豪一个箭步窜到门前,拦在了岳湘面前,道:“你是……”   岳湘道:“在下岳湘。”   李三奇道:“自己人,岳老弟,这两位就是在下的大哥、三弟。”   岳湘笑一笑,道:“久仰大名了。”   铁大鹏道:“老二常提到你,今日有幸得会。”   原来,风尘三侠过去是联袂行动,近年来,声誉日隆,三个常常是分别在江湖上走动,不过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必然聚会一次,因此,三个人,也个别地交了不少的朋友。   李三奇道:“怎么样?发现了可疑的追踪之人吗?”   岳湘道:“可疑之人,一直没有发现,只不过,小弟内心中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咱们一道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李三奇道:“哦!”   岳湘道:“贵兄弟已经会齐,似乎是也不用在此停留了,徐府中戒备森严,至少,可以防备到他用奇暗袭。”   铁大鹏道:“好!咱们这就动身吧!如是他们派了人盯咱们,风尘三友堂堂正正,也无法逃开别人的监视。”   岳湘笑一笑,道:“风尘三侠当然是堂堂正正的人物,但湘西鬼王却是专门以暗算伤人。   咱们要小心。”   铁大鹏哈哈一笑,道:“风尘三友在江湖上走动,受过不少人的暗算,但我们三个人目前还不是好好的。再者,咱们和湘西鬼王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如真要暗算咱们,咱们倒也不能示弱了。”   他为人刚直,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鬼计暗算之类。   李三奇笑一笑道:“大哥,这位岳兄弟在徐府中设下了十面埋伏,而且,那里宅院广阔,百物齐备,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居食亦都十分安宜。”   铁大鹏道:“好吧!咱们就暂时到徐府中去几天。”   任天豪低声道:“二哥,丐帮中派了人来过,他们告诉小弟,目下这扬州情势十分复杂,叫小弟小心应付。”   李三奇道:“这件事,你没有对大哥提过吗?”   任天豪道:“丐帮中人说,大哥太过方正,有些事不宜先告诉他。”   这时,铁大鹏正好行入内室,整理衣物。   李三奇道:“究竟是什么事?”   任天豪道:“照丐帮人所说的意思,咱们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了,随时可能会受到暗算。”   李三奇道:“这么严重吗?”   任天豪道:“不错,他还说,他无法对我们帮忙,甚至,以后连通风报信的机会也不太多,希望我们多多珍重。”   李三奇点点头,道:“大哥太方正,不喜欢鬼鬼祟祟的事,而且这些事告诉他,只怕他也不会相信,只有咱们多留心一些了。”   任天豪点点头,道:“二哥,你走在前面带路,小弟断后。”   这时,铁大鹏已由内室中行了出来,哈哈一笑,道:“咱们走吧!”   李三奇道:“好!小弟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岳湘心中暗道:以风尘三侠在江湖上的声誉,就算湘西鬼王亲自赶到了扬州来,也对这三人有些顾虑。   三人行到了江岸旁边,过江的渡舟,刚刚开走,至少,还要等上个把时辰,才会有第二班渡舟过江。但码头上,却摆了很多小型渡舟。那是专门替有急事渡江或是有钱的人准备的渡舟。   李三奇一招手,这时有两个操舟的水手,跑了过来,道:“客宫渡江?”任天豪很谨慎,选择了一艘较大的客船。风尘三侠再加上一个岳湘,老实说,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李三奇表面上,虽然很谨慎,但心里却有些不信,就凭这几个人的力量,会有人轻捋虎须。   这艘渡舟,挤一挤,可以坐个三五十人,现在,只有四个人乘坐。但操舟的人,却有六个之多。   风尘三侠却没有进入舱中,站在船头上,眺望江中景色。这时,万里无云,艳阳当空,江面上一片平静。   船至江心,突然停了下来。任天豪心中一动,突然一个箭步,已然飞落到掌舵的人身前,冷冷说道:“怎么不走了?”   掌舵人没有开口,船舱中却传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风尘三友,江湖大侠,何不请入舱中一叙。”   铁大鹏也警觉有变,冷哼一声,道:“阁下什么人?”   舱中人道:“江风袭人,舱中备有香茗细点,四位何不入舱一叙。”   任天豪右手一挥,轻轻地拍在掌舵人的右肩之上,掌舵人身子一弯双手松开,渡舟失去了控制,立时在江心打起转来。   一个操桨大汉奔了过来,抓住了舵把,道:“大爷,我们是被人所迫的,正点子都在舱中,我们不会武功,大爷杀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任天豪也发觉那人不会武功,当下笑道:“倒是委屈你们了。”   他是一代大侠身分,自然不能太过失去礼仪。   这时,铁大鹏已经步向舱中行去。李三奇抢在前面带路,任天豪追在铁大鹏的身后。   岳湘却先在甲板上转了一周,缓缓行入舱中。   舱中一条长形的方桌上,果然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但却早已坐了三个人。居中一人,大头长颈,身着紫袍,一对眼睛奇大,正是湘西鬼王。鬼王左侧,坐着一个长脸人,面长如马,一张很阔的嘴巴,使整个脸形看上去,都有着一种冷厉的感觉,此人乃是马面冷保。右侧坐的一人面如重枣,两个肉包,像煞了两只角,乃是牛头沈重。湘西鬼王,就能找出这样两个形如牛头马面的人物来托衬他鬼王的身份。   牛头沈重缓缓站起了身子,冷冷说道:“诸位,请坐。”   铁大鹏道:“阁下是鬼王仝钊?”   仝钊道:“对!湘西鬼王。”   铁大鹏道:“鬼王早就设下了埋伏,把咱们兄弟诱上船来,不知用心何在?”   仝钊冷森一笑,问道:“这要问令弟了。”   铁大鹏道:“我有两个兄弟,是问老二,还是问老三?”   鬼王仝钊道:“李三奇,你自己说吧!本座属下五行鬼死在什么人的手中?”   李三奇笑一笑,道:“鬼王问的是这件事啊!”   鬼王仝钊冷哼一声,道:“湘西鬼王门下弟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伤害的!”   李三奇道:“五鬼拦路,妄图行凶,哼!可惜,他们学艺不精,反招来了杀身之祸。”   仝钊道:“死在你一人手中?”   李三奇道:“在下不敢居功,我一个人,还杀不了你手下五鬼。”   仝钊冷冷说道:“还有什么人?”   李三奇道:“阁下要替他们报仇,找我也是一样,风尘三友,都在此处,鬼王请划下道子,咱们全接着就是。”   仝钊冷笑一声,道:“你们风尘三友,在江湖上虽然有点名气,但还没有放在我的眼中!”   铁大鹏冷笑一声,道:“鬼王没有把咱们风尘三友放在眼中,不过,风尘三友也没有把你湘西鬼王放在眼中,阁下要给你五个属下报仇,总不能嘴巴说说就算了啊。”   仝钊冷笑道:“你们准备一起出手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铁大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鬼王准备对付我们,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仝钊冷笑一声,道:“好!既然如此,本王先试你们一阵。”   回顾了马面冷保一眼,道:“冷保,你打第一阵。”   马面冷保一躬身,缓缓行前两步,道:“哪一位试试冷大爷的手段。”   李三奇道:“这一阵,由小弟出手如何?”   铁大鹏道:“听说牛头、马面,是湘西鬼王手下两个最扎手的人物,你要小心一些。”   李三奇道:“小弟受教。”   这艘客船虽然不小,但内舱之中,也没有多大地方。两个人对面一站,伸手就可以摸到对方了。冷保马脸一拉,呼的一拳,直捣了过去。李三奇右手一抬,硬迎上去。蓬然一声,双拳接实,李三奇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冷保也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硬拼了这一招之后,彼此心中都有了数。   冷保道:“风尘三侠,果然名不虚传呢!”   李三奇点点头,道:“阁下比五鬼高明多了。”   口中说话,双手齐出,倏忽之间,各攻四招。   冷保不闪不避,竟然硬把四招接下。   李三奇道:“好!阁下再接一招试试。”右手一挥,迎胸劈去。   这一击李三奇用出了九成真力。   船舱狭小,飞跃扑击的功夫,都无法施展,双方不是奇招取胜,就只有硬拼功力了。   冷保竟然奋起右掌,硬接一击。双掌接实,如击败革,蓬然大震声中,冷保一连向后退了三步。李三奇也退了一步,但他面色铁青,显然,这一招硬拼中,受伤不轻。   湘西鬼王脸色一变,道:“冷保,受伤了吗?”   冷保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道:“属下虽然受伤,但还有再战之能。”   李三奇冷冷地瞪着冷保,一语不发。   铁大鹏一皱眉头,道:“老二,你怎么样了?”   李三奇吁了一口气,道:“小弟还撑得住。”还撑得住,那是说,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任天豪突然上前一步,紧傍在李三奇身侧而立。   湘西鬼王缓缓站起身子,道:“铁大鹏,风尘三侠和湘西鬼王斗,看来,总要有一方要毁在这座客船之中了。”   铁大鹏道:“鬼王既然设计下了这场搏杀,咱们兄弟,也只有舍命奉陪了。”   鬼王仝钊哈哈一笑,道:“铁大鹏,马面冷保如若能和李三奇打一个秋色平分,你岂是我的敌手?”   任天豪冷冷说道:“别忘了还有区区在下。”   仝钊道:“算上你,也不过可以和牛头沈重打一个胜负不分罢了。”   任天豪道:“看来鬼王的信心倒是很强。”   仝钊道:“就李三奇和冷保动手的情势观察,鬼王门已占胜算了。”   铁大鹏道:“还没有分出胜负,谁也不能断言。”   岳湘冷冷一笑,道:“不知鬼王把在下算上没有?”   仝钊道:“你是什么人?”   岳湘道:“杀死五鬼,区区也是凶手之一。”   仝钊道:“报上名字。”   岳湘道:“那倒不必,不过,在下心中有几件事,想向鬼王请教。”   仝钊道:“你说吧。”   岳湘道:“请教鬼王和仙女庙的青莲子,可有关联?”   仝钊冷冷道:“鬼王门一向是独行其是。”   岳湘道:“这么说来,鬼王也早已知晓九阴鬼母到了扬州。”   仝钊微微一怔,道:“九阴鬼母也在扬州吗?”   岳湘道:“鬼王当真不知呢?还是故作姿态?”   仝钊道:“就算九阴鬼母在扬州,也未必能够吃了老夫,所以老夫也未必怕她。”   岳湘淡淡一笑,道:“看样子,你倒不像是和鬼母合作的人。”   仝钊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和她合作?”   岳湘道:“你对扬州地面上发生的事,知晓不多。”   仝钊缓缓坐了下去。这一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了下来。   铁大鹏沉声道:“老二,到一边坐息一下,不用逞强,伤了身体。”任天豪扶着李三奇行到客舱一角,让他盘坐调息,并守在身侧保护。   鬼王仝钊扬扬手,冷保也盘坐调息。   原来,两个人,一掌硬拼,都受了相当重的内伤。   仝钊的目光,投注在岳湘的身上,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却以目光代表询问。   岳湘道:“九阴鬼母几时到了扬州,落足在仙女庙之中,只怕江湖上很少人知道。”   仝钊道:“仙女庙是什么门户?怎么江湖上从未听过。”   岳湘道:“鬼王大驾移来扬州,如和仙女庙无关,在下就想不出鬼王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仝钊道:“照你这么说,你们不是为……”为什么?仝钊突然住口未言。   铁大鹏一皱眉头,道:“鬼王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仝钊干咳了一声,道:“在下听到了一个传说,百草老人在此出现……”   铁大鹏接道:“百草老人已经死了五十年,怎会在此出现?”   仝钊道:“百草老人死后,遗体装在一具水晶棺材之中,但却不知流落何方,在下听说,那水晶棺材出现在扬州。”   岳湘道:“鬼王来此,只是寻找一具水晶棺材?咱们在扬州,却从未听说水晶棺材的事。”   仝钊沉吟了一阵,道:“难道他们戏耍老夫不成。”   岳湘心中忖道:百草老人是一位配药奇才,百草堂上,活人无算,这鬼王来此,却为找他的遗体,难道这百草老人死后数十年,对江湖还有很大的影响力不成。   只听铁大鹏说道:“百草老人葬在九华山青松崖下天下无人不知,他的棺材怎会在此出现?”   仝钊道:“这么说来,你们对百草老人的事了解的太少了。有人挖了百草老人的坟墓,带走了他的尸体和棺材。”   铁大鹏道:“百草老人的尸体和棺材有什么价值会被人偷走?”   岳湘道:“那水晶棺材,听说可以常保尸体不腐,还有价值,但百草老人的尸体,怎会也被偷走了呢?”   仝钊道:“听说百草老人死亡之前,把他一生所学,全都藏在身上。他一生未收弟子,一身精湛的武功和神奇的医道,因他之死,而成绝响,岂不是太可惜了。”   铁大鹏道:“他如能想到此处,为什么不把武功和医道传下来?”   仝钊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如把武功和医道传了下来,也不会有人偷他的尸体了。”   铁大鹏道:“鬼王就是为百草老人的尸体赶来扬州了。”   鬼王仝钊道:“不错,难道你们不是吗?”   铁大鹏哈哈一笑,道:“不是!就算百草老人那尸体上有着天下第一的武功,风尘三友也不会为它而来。”   鬼王仝钊冷笑一声,道:“世上有不少伪君子,一向口是心非。”   铁大鹏道:“至少,风尘三友不是伪君子。”   仝钊目光突然转到岳湘身上,道:“你说九阴鬼母在扬州,是不是也为了百草老人的尸体而来?”   岳湘道:“不知道,不过,九阴鬼母确在扬州……”语声一顿,接道:“鬼王再三地提到那百草老人的尸体,我相信,那尸体上必然会有什么隐秘,百且,这一点,江湖上的人知晓者不多。”   鬼王仝钊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来,你知道了?”   岳湘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相信鬼王一定知晓了。”   仝钊避而不答,话题一转,道:“铁大鹏,老夫没想到这中间,还有如此之多的曲折,所以今日这一战,用不着再打下去了。”   铁大鹏道:“如若这只是一场误会,在下也不愿再拼下去。”   仝钊点点头道:“开船。”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船舱中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岳湘也未多话。直到渡舟靠岸,谁也未说一句话,各自登岸而去。   岳湘带着铁大鹏直回到徐宅,李三奇才缓缓说道:“想不到鬼王手下那些牛头、马面,竟有如此功力。”   铁大鹏道:“我看你受伤不轻,如是瘀血,最好是把它吐出来。”   李三奇道:“已经吐出来了,多谢大哥关怀。”   铁大鹏道:“好好养息,两三天内,一定要完全恢复。”   任天豪道:“二哥的底子好,有两天时间,大概可以复元了。”   铁大鹏目光转到了岳湘的身上,道:“鬼王、鬼母,一个盘踞湘西,一个远在塞上,这两个人之间可有什么过节?”   岳湘道:“湘西鬼王门和塞上九阴鬼母,遥遥相隔万里,想来,不致有什么过节,不过,这两人名号犯忌,都带了一个鬼字,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可能知道百草老人的隐秘。”   铁大鹏道:“岳老弟,你对仙女庙的事情知晓好多?仙女庙中那四大神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岳湘沉吟了一阵,道:“这一点,我也不明白,不过,九阴鬼母和鬼王门,都是属于邪恶一支的人物,他们的武功,别走蹊径,不可以常情论断。”   任天豪道:“知己知彼,才能有克敌良策,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先了解那四大神女的内情。”   岳湘道:“这除了到仙女庙去查看之外,只有一个希望……”   铁大鹏道:“什么希望?”   岳湘道:“找丐帮此地分舵的主要人物,他们也许能知晓一些真正内情。”   铁大鹏道:“丐帮中人,难道也牵入了仙女庙事件之中?”   岳湘道:“详细的情形,不太清楚,不过,丐帮中人确然被牵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铁大鹏道:“这些年来,丐帮对武林最大的贡献,就是他们能及时提供灵通的消息,使得武林中很多别具用心的黑道组合得以迅快被敉平、瓦解,这扬州仙女庙的事,却一直未能传扬于江湖上。”   任天豪道:“大哥,如丐帮真的和仙女庙有什么关连,江南八府总舵主杨衡,也不会和咱们连络,给予咱们诸多协助了。”   铁大鹏道:“就整个丐帮而言,他们不会有变,但扬州分舵,就很难说了。”   任天豪道:“大哥,杨衡既然已经见过你,我看这件事,还是先找杨衡问个明白。”   铁大鹏道:“他找咱们容易,咱们找他就难了。”   任天豪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扬州城中既有丐帮的分舵,想来,定会有丐帮弟子,咱们只要找一个丐帮弟子,把消息传过去就行了。”   岳湘道:“平常时日想找一个丐帮弟子,俯仰皆是,现在,若想在扬州城中找一个丐帮中人,情况十分困难了。”   铁大鹏道:“如若丐帮没有什么变化,我想杨衡该很快地找上咱们来。”   坐在一侧闭目养息的李三奇,突然睁开双目,说道:“杨衡已经告诉我了,扬州分舵确已为仙女庙所控制。”   铁大鹏道:“杨衡既然知晓此事,岂能坐视不管?”   李三奇道:“扬州分舵既为仙女庙所控制,杨衡一时之间也无法着手,但他既然赶来扬州,必会设法解救,也许这三五天内,丐帮会有大批的高手到此。”   任天豪道:“咱们既然到了这里,总不能坐以观变。”   岳湘微微一笑,道:“鬼王仝钊大概是真的不知内情,他能忽然间罢手,不追究五鬼被杀的事,想必是震惊于鬼母到此的消息,我想早则今夜,迟则明晚,鬼王必会设法一探仙女庙。”   铁大鹏拂髯沉吟了一阵,道:“岳老弟的意思可是要咱也去瞧瞧。”   岳湘道:“仙女庙中人,如若全力对付鬼王,必然有很多的疏露,给人以可乘之机。”   铁大鹏点点头,道:“嗯!”   任天豪道:“岳兄可有胆子和兄弟同往仙女庙中一行吗?”   岳湘道:“可以,不过,在下主张,咱们此行志在寻幽探密,所以,不宜明目张胆,必须改装易容,暗中探查。”   铁大鹏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任天豪低声道:“岳兄,大哥不反驳,就是同意了,咱们走吧。”   原来,风尘三友中铁大鹏生性一向耿直,作事也一向主张直来直往,对于江湖上那种易容探密的行法,素所不喜。   这时,谭长风、罗刚,都行了进来,见过了铁大鹏和任天豪。这两个人近来很忙,衣不解带,席不暇暖。岳湘设计的十面埋伏阵法,就由两人负责去聘请人手日夜操演。   徐百万了解了部分内情之后,已自知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这就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好在,事情发展已用不着他出面,只要他肯出银子就行了。   扬州第一富豪的徐宅,原是花团锦簇的一座豪华宅院,现在,却已变成了刁斗森严的一处所在了。   罗刚出面,雇请了大部分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操练十面埋伏阵法。   这本是一座很深奥的阵法,由于岳湘把它分解开来。各有一方专司,所以学起来就容易多了。   罗刚和谭长风起初之时,对这十面埋伏的阵法,并未看得很重,但岳湘坚持要练演此阵,只好应付一下,但两人这一习练下去,发觉确有道理,这就十分认真地习练起来。   以徐宅的第二进院落的大厅为主,阵势向四面扩散。   初学时,不觉什么,但两人越练越觉个中奥妙,也就更加起劲。   所以铁大鹏等到此之后,两个人仍然忙得抽不出身子。待两个人抽出空暇,岳湘和任天豪已要出外去。   谭长风说明了阵法变化,和人手调动的情形。   岳湘点点头,道:“目下扬州情势诡异,咱们要想法子训练出一批人手,但要一时之间,使他们武功精进,很难办到,只有用阵法变化,以补不足。”   谭长风道:“罗总镖头也觉得这阵法奥妙,甚至,日后保护重镖,行走江湖时,也用得着。”   岳湘道:“熟能生巧,这中间还有很多变化,现在情形变化多端,有些混淆不清,但日后一挑明,徐府很可能会成众矢之的,至少,也将是仙女庙先要对付的地方,那时,咱们以劣势对抗强敌,必须借重十面埋伏之力,虽无胜敌把握,但至少可增强不少防守之力。”   罗刚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岳少侠尽管放心,我和谭师父已经练上瘾头,就算岳少侠让我们休息,我们也闲不下来了。”   岳湘低声道:“由一件普通的勒索案子,变化到现在这种武林中高人对抗的局面,徐百万虽非武林中人,但却卷入这个漩涡之中,现在就算想摆脱,也有些不容易了。”   谭长风笑道:“敞东主也感觉到事情复杂,不过,他倒想开了,又拨了一部分银子出来,要咱们放开手干,他不能动手帮忙,但在钱银上却全力支援,不管花多少银子,他都会全力支援。”   岳湘点点头,道:“徐百万能想得这样开,倒有些出人意外。”   仙女庙的半个月连期庙会还没有完结,仍然是人山人海,四台大戏,数万游人,难得出门一步的大姑娘小媳妇,却出现在庙会之上,粉红黛绿,争艳斗丽。   这就引得地面上不少游手好闲之徒,猛赶热闹。   岳湘和任天豪夹杂在游客之中,两个人,完全改变了样子。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改扮得都很彻底,穿着一身扬州上混混常穿的衣服。   仙女庙神迹常现,灵验异常,所以,求子求财的人,络绎不绝,庙会之期,更是列队而后至。   岳湘和任天豪约定了联络之法,两个人分别行入了仙女庙中。   任天豪闪到了一处僻静的屋角,飞身跃入庙内。岳湘随着人潮,由大门中挤了进去。   尽管庙前大殿处,人潮汹涌,但庙内却是异常的静幽。一墙之隔,完全是两个世界。   任天豪四顾了一眼,发觉自已停身之处是一所跨院的门口,立时一闪身,进入了跨院。   小巧的三合院,静得不闻声息。院中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地关闭着。尽管日光普照,但这小跨院中,却给人一种幽凄的感觉。   任天豪心中暗道:如若庙内到处都是如此的景象,就算进入这跨院,也没有什么可以发现的了。   忽然间,传过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你怎么进来的?”   任天豪着实吃了一惊。那声音就起自他的身后,人到他身后,他会竟然不知。   转头望去,只见院门口处,站着一个身着布衣、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她普通的容貌。   但任天豪却感觉出了她的与众不同。那一身绝顶的轻功,竟然使他这个第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知她何时到了身后。原本他对仙女庙的事,心中还有些存疑,但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了,暗暗忖道:看来,这地方当真是卧虎藏龙。心中念动,吸一口气,暗作戒备,笑道:“我跑进来的。”   那中年妇人冷冷说道:“跑进来的,说得好轻松!”   风尘三侠都是久走江湖的人,自然对江湖中事相当的熟悉,除铁大鹏生性方正,一向直来直往外,李三奇和任天豪都比较能够随机应变。   任天豪道:“这仙女庙原是扬州城中的大庙,是任人游玩、观赏的地方,难道不允许我们进来瞧瞧吗?”   中年妇人道:“仙女庙内住的都是女信徒、女施主,男宾一向是不许进入后院,但阁下现今却跑了进来。”   任天豪道:“这倒没有听人说过。”   中年妇人道:“你不是本地人?”   任天豪道:“我虽不是扬州城中土生土长的人,不过,我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仙女庙不准男人进来的事。”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你既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老身也不怪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任天豪心中暗道:就这样被她撵了出去,岂不是空人宝山一行?心中念转,目光四顾一阵道:“这里幽幽静静,空空荡荡,怎么不见人踪?”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你要找人吗?”   任天豪道:“不!不!夫人说这里住的都是妇道人家,怎么在下一个也未瞧见?”   中年妇人道:“老身不是人吗?”   任天豪暗道:这女人口气奇紧,只怕很难从她口中挖出一些什么,既然已被发现了行踪,这里也不便久留,倒不如离开此地算了。   当下点头一笑,道:“不错,你夫人也是人啊!此地既是不便男人停留,在下这就告退了。”   中年妇人道:“想走了?”   任天豪道:“不能留在这里,在下只好走了。”   这时,上房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一个蓝布衣服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门口,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任天豪讶然道:“原来屋里还住的有人。”   中年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任天豪目光转注到中年妇人的身上,笑一笑道:“老夫人,这就是你的错,你说男人不能进入仙女庙内,这一位不是男人吗?而且,还是很年轻的男人。”   中年妇人道:“这么说来,你也很想留在这里了?”   任天豪道:“如是这个年轻男人可以留下来,在下自然也可以留下来了,再说仙女庙既然有男人可以留下来,多留一个,又有何妨?”   中年妇人突然微微一笑,道:“既然被你瞧到了,只好把你也留下来了,小兄弟,你可知道,你留在这仙女庙,有很多好处……”   任天豪接道:“什么好处?”   中年妇人道:“好处太大了,一两句话也说它不情楚,何况,这地方也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到里面坐吧。”   任天豪心中冷笑道:别说是几间瓦舍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任老三也要见识一番。但他绝不大意轻敌,仍然凝神戒备,向室内行去。   那蓝衣少年打开木门,闪入室内。   任天豪心想,就算你小子隐在门后暗算吧!暗中运气,满布全身。   出人意料的是,那蓝衣少年并未袭击,却盘膝坐在室中一张蒲团之上。   那中年妇人也跟着行了进来,伸手掩上了木门。   任天豪笑一笑道:“老夫人,什么好处,可以说说了。”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最大的一宗好处,就是让你变成鬼。”   任天豪呆了一呆道:“变鬼?”   中年妇人右手一探,已托住了任天豪的右肘关节要穴,左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道:“闻闻看,香不香?”   任天豪闭住呼吸,但身子却摇了摇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头晕得很厉害。”   中年妇人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给我送入地窖中去。”   任天豪已闭上了双目晕了过去。   蓝衣少年扶住了任天豪的身子,道:“护院婶婶,我实在没有想到外面有人,所以……”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所以,你就冲出去?”   蓝衣少年道:“不错啊!”   中年妇人道:“哼,你们太大意了,如是被人瞧出了破绽,那还得了……”   语声一顿,接道:“什么事,你大白天的向外跑?”   蓝衣少年道:“那位姑娘的伤势有了变化,我要急着去告诉住持。”   中年妇人道:“我知道了,我会去告诉住持的,你先下去吧,同时把这个人给我锁起来,别再出麻烦。”   蓝衣少年应了一声,扛起任天豪,行出边门,转向厨房。   任天豪一直无法判断他晕过去的事,是对,是错,因为,他无法了解那中年妇人手中药物的反应,只能凭籍江湖经验推断,装作晕了过去。他的推断很正确。   那蓝衣少年的气力很大,扛起任天豪,竟然是若无其事。   厨房一角,有一个放置碗筷的木柜,那竟是一道活动的暗门。   蓝衣少年伸手在木柜上摸索了一阵,房角处立刻出现一个洞口。   任天豪微启一目,发觉了一道阶梯,向地下通去。转了两个弯,地下突然开阔起来,蓝衣少年一甩肩,把任天豪给摔到了地上。   为了探幽窥秘,任天豪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只好暗里咬牙,忍受那一摔。耳听得脚步声逐渐远去,任天豪才缓缓睁开双目。   这是地下一处密室,隐隐有光亮透入,并非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停身的密室不大,但却已经有了两个人。两个都坐在地上,身上被铁索扣着,衣着褴楼,蓬首垢面,看样子似是关在这里面有不少时间了。   任天豪心中一动,伸手一摸墙壁,才感觉了墙壁是坚牢的黑岩石砌成的。他久走江湖,立刻想到了这是专门用来囚禁犯人的地下石牢。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小子不用装作了,你根本没有晕倒。”   任天豪转头望去,发觉那说话的是坐在靠北面的蓬发人。吁一口气道:“咱们都是难友……”   北面蓬发人冷笑一声道:“你这种小混混,怎能和我论交?”   任天豪道:“大家都是被囚在此的人,还分什么身份高低?”   那人嗯了一声道:“你小子能不能起来走动?”   任天豪道:“大概可以。”   那人道:“好——你过来。”   任天豪道:“老兄怎么称呼?”   蓬发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子邓充,不过,名字不是你叫的,你小子叫我邓二爷就是。”   任天豪道:“原来是邓二爷。”   邓充道:“你这小混混,看来还不算太讨厌,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任天豪道:“石任三。”   邓充道:“好!咱们如若能够离开此地,邓二爷就带你在江湖上走动走动,你小子可以跟着我作个跟班。”   要风尘三侠的任老三作个跟班,这人的气派未免是太大了一些。幸好任天豪现在是石任三,笑一笑,道:“咱们能离开了此地,在下会好好地想想这件事情。”说着,人却站了起来,行近邓充身侧,这才发觉邓充的双腕、双腿和腰部,都被铁链子锁了起来,铁链由墙上几个洞口伸出来,通到另一处地方。除非能把铁链扭断,很难有别的办法了。但这铁链粗逾拇指,再大手劲的人,也不太容易。何况,这人身上,有五条铁链。铁链通往墙壁那面,可以收放自如。这墙壁上还有很多这样的洞。显然,这地方是专门用来囚禁武林中的高手之用的。   邓充低声道:“能不能想办法弄断这铁链子。”   任天豪摇了摇头,道:“这……不太容易。”   邓充道:“你小子自然没有办法,不过,只要你替我们传个消息出去给湘西鬼王。”   任天豪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两人是湘西鬼王的手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湘西鬼王在湘西。”   邓充道:“不用你跑那么远、只要你到……”突然,住口不言。   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个全身黑衣大汉行了进来,大汉手中拿着皮鞭子。只见他一挥手,一鞭抽来,任天豪被鞭子抽中,摔了一个筋斗。很疼,鞭子抽中的痛,摔在地上的疼,使任天豪既没有运功抗拒,也没有出手反击。   黑衣人冷冷喝道:“回去,坐下。”任天豪依言行了回去,坐了下去。黑衣人双目盯注在任天豪脸上瞧了一阵,道:“你小子听着,老实点,也许过两天,你可以出去,如是要在这里搅和,当心我手中鞭子抽你个皮开肉绽。”   任天豪忍着胸中气苦,连连应是。   黑衣人挥动鞭子,又抽了邓充两下。邓充没有闪避,其实,他双手双腿都被铁链扣住,就算要闪避,也无法闪避得开。两鞭抽得很重很重,皮鞭落处,衣屑纷飞。但邓充咬着牙没有出声。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姓邓的,想活命,那就别妄想耍什么花招。”邓充没有回答,闭上双目,靠在右壁上。黑衣人喝骂一阵,退了出去。   良久,邓充才吁一口气,低声道:“石任三,你怎么样?”   任天豪道:“那一跤摔得不轻!”   邓充道:“走过来。”   任天豪犹豫了一下,起身行了过去。   邓充道:“小心一些,他由壁上的洞孔中监视咱们,听咱们说话。”   任天豪点点头。   邓充道:“看样子,他们还有用你的地方,如是你运气不错,一两天就会出去了。”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微,就是任天豪,也只是勉强听到。   只听邓充接道:“你小子要记清楚,帮了我们这个忙,有得你任三的好处。”   任天豪道:“大忙我是帮不上,传个信,在下定可做到。”   邓充道:“你知燕子楼吗?”   任天豪实在不知道,但只好硬充知道,点点头,道:“我知道。”   邓充道:“去燕子楼,找大掌柜,告诉他我囚禁的地方。”   任天豪道:“只说这些就行了。”   邓充道:“还有,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要他给你两百两银子。”   任天豪道:“好!我如能出去,一定把这个口信给你传到,如是我也出不去,那就有负厚望了。”   邓充点点头,道:“你回去坐吧!由现在开始,咱不再交谈。”   任天豪看到了邓充身上血痕宛然,看来,那黑衣人的皮鞭落势很重,对自己倒似乎手下留情了。   他明白,仙女庙的人,还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土混混看,自然,他忍痛的装作,也十分像,使对方信以为真。   不大的工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任天豪。   那是一处相当宽敞的地方,奇怪的是,里面所有的布置,都是黑色,地道中本就有些黑暗,但这停身的地方更黑。   任天豪十分小心,不敢运足目力,那会使一对眼睛在黑夜中发出光亮。事实上,他已感觉到这片奇黑的地方,有不少的人。他不想露出任何破绽,只有静静地站着。这时,他又想到了岳湘,岳湘和他一起混入了仙女庙来,不知岳湘的遭遇如何?   突然间,一抹灯光亮了起来,任天豪才发觉了自已停身在一座大厅之中。   大厅中还站了不少的人。灯光由大厅一角中照射过来,灯光照在一张大方桌上,桌上摆着十五杯酒,和十五个夹肉的薄饼。   原来,这大厅中有十五个人。有这么多人错入仙女庙中,任天豪才不会受人重视。   一个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今夜,就要放你们出去,想来,你们都很饥饿了,一个人一个薄饼、一杯酒,吃完喝下,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离开之后,别和人提起这件事情。”   也许,他们早已算好时间,这些人都有些饿了,立刻伸手取食。   有五个人站着没动,任天豪是其中之一。他心中暗忖道:就这样把我们放了,那肉饼、杯酒中定然会有些古怪。今天如此众多误入仙女庙的人,过去定然也有,但是仙女庙的隐秘,却一直没有在江湖上传扬,难道就和这肉饼、杯酒有关?忽然间,他有所警觉,如若不食饼、饮酒,定会引起人家怀疑。他缓步向前行去,一面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些肉饼、杯酒藏起,而不为人发觉呢?他心中明白,四面黑暗中一定会站着人,还有很多只眼睛在监视着他们,如若被他们发觉了,那就会招惹很大的麻烦了。   任天豪取过了饼、酒。看他向口中吃下,但事实上他却把一张饼撕成几块,丢入了袖口。   那杯酒也被他借两个人影阻挡时,倒在地上。这些动作,他进行得十分小心,所以,没有被人发觉。他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见识过不少大阵仗,但却从来没有如此地小心过。   任天豪随着人群,行出了仙女庙。   是黎明时分,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了这些人的行动。   任天豪由袖中取出了撕碎的肉饼,放入口袋,却选择一人,跟在他身后而行。那人行向一条荒凉的小径。任天豪留心观察四下确无跟踪、监视之人,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拦在了那人身前,道:“老兄,早啊!”   那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一件青布长衫,不像是种田出力的人。   青衫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任天豪一阵,道:“你是谁?”   任天豪道:“我是赶庙会的,老兄从哪里来?”他想求证一下自己的推断,那肉饼和酒,会不会使一个人的神志受到伤害。   青衫人吁了一口气,道:“从家里来的。”   任天豪:“现在呢?”   青衫人:“回家去。”   任天豪道:“哦,老兄的家在什么地方?”   青衫人有些茫然,四顾了一眼,道:“我记不得了,我正在找。”   任天豪笑一笑,道:“好!老兄,慢慢找吧,在下先走一步了。”   青衫人未再多言,仍然举步向前行去。   任天豪觉着,这些人可能只是很平凡的人,他们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但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很重要。所以,他仍然是暗中跟着那青衫人,看到他行入一座宅院之内,暗暗记下地址,才转回徐府。   这时的徐府,已有了完好的准备,虽然在大白天,也有着很森严的戒备。不过,这些戒备都在暗中。所以,任天豪由后门闪入徐府时,立刻由两个佩刀的大汉闪身而出,拦住了去路。   任天豪道:“我找谭师父。”   谭长风很快赶到。   原来,这十面埋伏大阵,已经训练完成,谭长风总司徐府中防守责任。   任天豪被接入第三进院中,也是徐府中的防守中心。   李三奇的伤势已经养息复元,正在为任天豪和岳湘的迟不归来,感到担心。   铁大鹏望了任天豪一身打扮,笑道:“你探出了什么消息?”他为人正大,喜欢直来直往,对权谋、策略,素不看重,这问话,也隐隐含有讽刺之意。   任天豪道:“我探出了很重要的事和很重要的消息,也证实了仙女庙确是一个不单纯的地方。”   铁大鹏道:“哦!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任天豪说出了详细经过。   铁大鹏霍然站起身子,道:“既然证据明确,咱们就该找他们去问个明白。”   李三奇道:“大哥,这件事,不可莽撞。”   铁大鹏道:“风尘三侠闯南走北,经过了无数的风浪,难道还真的害怕一个仙女庙不成?”   李三奇道:“仙女庙如是没有问题的话,丐帮怎能一下子被他们控制住呢?”   铁大鹏道:“哦!”   谭长风道:“仙女庙目前唯一顾忌的事,似乎是他们还不愿把此事公诸江湖,而且,又正逢庙会之期,成千上万的人赶赴庙会,一旦有了什么事,只怕官府也会出面干涉。”   铁大鹏道:“那诸位的意思是……”   李三奇接道:“我看这件事咱们先和丐帮中人联络一下,还有湘西鬼王的举动,也要摸个清楚。”   铁大鹏道:“老三,岳湘呢?”   任天豪道:“我们在仙女庙前分了手的。”   铁大鹏道:“也可能失落在仙女庙中了,老二,咱们不能不管,立刻动身到仙女庙瞧瞧去。”   李三奇道:“大哥,岳湘一身武功,不在你我兄弟之下,而且,他胸有奇谋,这个人不会出事的,咱们再等等看。”   任天豪道:“还有,我追踪那人,也有劳谭师父派两个精明的人去查查看,是怎么回事,他们被放出来,必该有些作用。”   谭长风道:“在下这就派人去查查看。大约两个时辰就有回话。”说完,转身出厅而去。   铁大鹏道:“老二,目下的情势好像是很阴沉,一派密云不雨,这情形,我最受不了。”   任天豪低声道:“大哥,忍耐一二,仙女庙不但是一个很大的组合,而且也是一个很精密的组织,他们在仙女庙中建了很多地下密室、通道,这等工程,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完成的。他们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铁大鹏道:“你和老二的用心一样,咱们坐以观变。”   任天豪道:“大哥,正是这个意思,至少,咱们不用抢到湘西鬼王前面去。”   铁大鹏道:“好!这件事,你们要如何,我不强你们所难,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交友之道,义气为先,你和那位岳湘是好朋友,咱们不能不管,如是明天还没有消息,你们跟我一起到仙女庙要人。”   任天豪道:“好,岳湘明天还不回来,咱们就照大哥的吩咐办。”   第 七 章 岳湘遇青莲     岳湘也进了仙女庙,不过,他和任天豪的遭遇不同。他轻巧的身法、高度的警觉和精密的思虑,使他也进入了另一座地下密室之中。不同的是任天豪是被人带下去的,岳湘却是自己溜进去的。   仙女庙有很多独立的跨院,岳湘也闪入了一座跨院之中。他隐身在一间小厅的横梁之上,发觉了一个长发姑娘打开了厅角处的一扇密门。岳湘记下了开启之法,候机潜入。   行完了一段甬道,进入了一座地下雅室之内,雅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女子的闺房。岳湘正欲进去,却听见人声传至,心中一急,闪入一张大床之后。   进入室中的,竟是青莲子。她脱下了身上道装,露出了一身玄色紧身劲服。取出一面铜镜,打开一束秀发,对镜梳妆起来。   岳湘隐身床后帐下,心中有些焦急。但他久走江湖,既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又是位心思慎密的人,立刻想出了几种应变办法,尽量隐藏,不让青莲子发觉自己。等到青莲子上床休息时,就出其不意一下子点了她的穴道,再和她谈判。如是被青莲子事先发觉,那就只有随机应变了。   青莲子把长发挽成一个宫髻,放好铜镜,回身一笑,道:“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揪你出来。”   真不幸,竟然被人事先发觉。青莲子的沉着,使得岳湘不敢妄动,缓缓行了出来。但岳湘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举止也十分潇洒。   青莲子发觉了室中藏的有人,但却未料到会是岳湘,不禁一呆。但一眨眼间就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你穿这样的衣服,脸上似乎也是经过一番化妆了。”   岳湘道:“我是谁?”   青莲子道:“无影剑——岳湘,你们杀了湘西鬼王手下的五鬼,却嫁祸在我们身上。”   岳湘道:“湘西鬼王难道已经找上了仙女庙?”   青莲子道:“不错。不过,你们嫁祸江东的阴谋,并未得逞。”   岳湘道:“哦,那是说,鬼王已经相信了你们的解说。”   青莲子道:“你也许不信,但他没有发作,而且,和我谈得很好。”语声一顿,接过:   “你的胆子很大,竟然找到了我的住处。”   岳湘道:“在下也奇怪,仙女庙很多房子你不住,为什么住在地下密室中?”   青莲子道:“仙女庙在表面上,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庙……”   岳湘接过:“所以,你们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在地下。”   青莲子摇头道:“岳湘,我好为你可惜。你这身手,和在江湖上的声誉,竟然为一个商人效命。徐百万给了你多少银子,竟把你给买下来?”   岳湘道:“徐百万花了不少银子,但都捐到山西赈济去了。”   青莲子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替他卖命的原因?”   岳湘笑一笑,道:“为千万人请命,难道这题目还不够正大吗?”   青莲子道:“哼!想不通,徐百万一个伧夫俗子,竟也使你们这些人降尊纡贵为他效力……”   语声一顿,接道:“人要知机,你们已经讨了不少便宜,现在应该放手了。”   岳湘略一沉吟,道:“住持的意思,是否可以说得清楚一些。”   青莲子道:“可以,你和风尘三侠明天离开扬州,既往不咎。”   岳湘道:“只怕是不行,湘西鬼王已经知道我们手了他们门下五鬼,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鬼王门向人寻仇,一向如怨魂缠附一样,不闹出一个结果,从不放手。”   青莲子道:“你们很怕鬼王门。”   岳湘道:“怕倒不怕,不过人已下水,就不会再怕天下雨了。”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岳湘,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现在,我们还在用人的时刻,你如愿投效合作,必获重用。”   岳湘心中一动,暗道:看来,她早就发觉我了,只是一直忍耐着不动,而且故作从容,不知用心何在,既已入了虎穴,倒要放胆见识一番,和她斗斗智谋辩才。心中念转,微微一笑,道:“要在下合作?”   青莲子道:“除了合作之外,你似乎是已经无法离开此地了。”   岳湘道:“这个在下相信。”   青莲子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呢?”   岳湘笑一笑,道:“青莲子,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叫你住持呢?   还是道姑?还是姑娘?”   青莲子道:“随便什么都好,反正只要适合我身份都行。”   岳湘笑一笑,道:“那么你算什么身份呢?”   青莲子道:“女人。”   岳湘道:“出家人,该称道站。”   青莲子道:“但现在.我已脱去了道袍,我是青莲子。”   岳湘故作不解,道:“你是一庙之主,想来权势很大了。”   青莲子道:“不算太大,也不太小。”   岳湘道:“这么说,在你之上,还有首脑人物了。”   青莲子道:“你不是已见过九阴鬼母了吗?”   岳湘道:“她才是真正的首脑?”   青莲子道:“虽然见过九阴鬼母的人不多,但她却是名满江湖,比风尘三侠、湘西鬼王,还高明一些,你承下承认?”   岳湘沉吟了一阵,道:“嗯!”   青莲子道:“如若我说她还不是真正的首脑,你信是不信?”   岳湘道:“这个,这个……”   青莲子接道:“你就很愿意相信,但也想不出还有更高的人,对吗?”   岳湘心头震动了一下,默然不语。   青莲子道:“你的机会不错,我们现在需要人手,那是因为我们还不愿炫耀实力。”   岳湘道:“难道风尘三侠,加上区区,还不值得你们拿出真正实力吗?”   青莲子道:“也许你的武功比我高明一些,但咱们一百招内,绝不会分出胜负,风尘三侠的名气比你大,但他们真正的武功,却未必比你高明。”   岳湘接道:“好大的高帽子,在下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青莲子淡淡一笑,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虽然都很有名气,但还不是我们仙女庙所要对付的人。”   岳湘道:“啊!”   青莲子道:“你不用动脑筋,要你想,你也是想不出来。”   岳湘道:“风尘三侠和我岳某人,至少比徐百万高明吧!”   青莲子道:“我们对付徐百万,只不过想拿他的家人作个试验,当然,我们也想敲他一笔银子。我们的组织现在正需要大量用钱,徐百万为富不仁,迫他支出一些银子,也不算什么大事。还有,刚才我说需要人手,只是目前,再过上一段时间,你就算想报效我们,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岳湘道:“哦,这样说来,姑娘是特别照顾在下了。”   青莲子笑道:“你终于想明白了,其实,当我发现你的时候,我可以悄然离去,然后,再派人来对付你。”   岳湘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做?”   青莲子道:“如果我这样做,那会要你的命。”   岳湘道:“这么说来,你对我,倒是有些手下留情了。”   青莲子道:“不错,因为,我一直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岳湘沉吟了一阵,道:“你们这个组合,虽然不算很庞大,但却十分神秘,如是只想在江湖上争一席立足之地,那倒是十分的容易,但如果说,要争霸江湖武林,在下就看不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恃仗了。”   青莲子笑一笑,道:“我只有告诉你,我们和一般江湖门户不同,我们有一个很庞大的计划,我们对一切事情,都有着很严密的计算,但是对你和风尘三侠和我们作对的事,却没有计算在内。”   岳湘道:“鬼王找上门来,只怕也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了。”他看了青莲子一眼,又道:   “你们谈和了吗?”   青莲子道:“岳湘,你如是真的希望想知道详细的内情,为什么不肯投入我们这个组合之中呢?”   岳湘道:“我正在想这件事,我本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人,随便惯了,骤然间,受人束缚,只怕会不太习惯。”   青莲子笑一笑,道:“这倒不用担心,天下任何一个门派,都有很多的门规、戒律,只有本门没有这种约束。”   岳湘道:“青莲子,你们大概不是请我去作君主、掌门吧?在我上面,一定还有很多管制我的人。”   青莲子道:“不错。”   岳湘道:“既然是有人管制,大概就不很自由了。”   青莲子道:“三五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人如此,也该满足了。”   岳湘叹息一声,道:“总归不如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舒服。”   青莲子道:“这样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岳湘道:“那倒是未必,如是我感觉到进入贵组合之后,确然能够利多于弊的话,我也许会加入贵门。”   青莲子笑道:“名利两个字,看来很多人都无法跳得出来。”   岳湘道:“所以,我很想知道,我有些什么好处?”   青莲子道:“你的胃口,大概相当的大,我不知道是否能够满足你,你何不自己说出来,让我听听看,能不能办到。”   岳湘道:“好吧,我要相当的权势,这个组合,能够管制我的人,不能超过三个。”   青莲子道:“条件相当的苛刻,还有吗?”   岳湘双目盯注青莲子,微笑不言。   青莲子看出了他目光中不怀好意,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泛起了羞意。她举手一理鬓边的散发,道:“说啊!还有没有别的条件?”   岳湘道:“有,只不过,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   青莲子道:“咱们既然是在说条件,你就放开胆子说吧!”   岳湘道:“我要人……”   青莲子接道:“有,会有一批武功相当高明的人由你率领。”   岳湘心中暗暗忖道:好狡猾的丫头!口中却道:“你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青莲子道:“我已经很明白了,说说别的条件。”她忽然确一种奇怪的感觉,往常,不论遇上什么事,都能够镇静地处置,今天,怎会被岳湘几句话搅闹得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岳湘叹一口气,道:“不,你不明白,看来,我非说清楚不可。”   青莲子还想岔开话题,岳湘已抢先说道:“我说要人,指的是你。”   青莲子已恢复了镇静,嫣然一笑,道:“要我……”   岳湘接道:“只要你一个人。”   青莲子道:“要我一个人干什么事?再说我也实在很忙,把我投入你岳兄麾下听差的机会,可能不大。”   岳湘道:“唉,看来,你还是不大明白。”   青莲子道:“这件事既然不可能,说下去也是无味得很,换换别的谈吧!”   岳湘道:“有些条件,我可以让步,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步,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青莲子脸色一变,粉颊上涌现出一片寒霜。   岳湘看到但装作未看到,接着说道:“公事,在下可以在你的麾下听命,我的心愿是,你能嫁给我。”这句话单刀直入,简直把青莲子听得呆住了。她很想发作,却不料岳湘又接道:“在下是一片诚心,反正这地方也无别人,咱们武林儿女,一向敢作敢当,不太受世俗礼法约束,君子动口,只要意正心诚,想来也不算过分。”   青莲子长长吁一口气,压制下心中的怒火,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岳兄,你是在说笑话了。我已出家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个道姑。”   岳湘道:“道家丹术,讲究的是合籍双修,不像佛门弟子,削发入空门,就必须遵守清规。”   青莲子摇摇头,道:“这不行。”   岳湘道:“其实,我只要你答应一句话就行,等十年八年我也不放在心上。”   青莲子道:“想不到无影剑竟然是这么一个赖皮人物!”   岳湘道:“别把我看得太没有价值,我岳某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十三省,见过的美女,也不算少,有很多向我表示点情意出来,我还不假以辞色呢!”   青莲子道:“哦,这么说来,你还很给我面子了?”   岳湘道:“天下事,总归一个缘字,在下见你之后,竟然再也端不起这份自视甚高的架子来了。”   青莲子道:“这件事,以后再谈吧,也许,咱门相处时间久一些,我真会生出情愫。”   岳湘道:“以后的事,谁能预料,也许我会为这个组合壮烈捐躯,所以,必须要姑娘说一句话,一个承诺,这承诺不管日后是否可以兑现,我也会安下心来。”   青莲子想了一想,道:“好吧,我给你一个承诺,有一天,我要是还俗嫁人,一定嫁给你就是。”   岳湘道:“如果你不肯还俗呢?”   青莲子道:“那……那你就等我一辈子吧!”   岳湘心知再要纠缠下去,那就真有些无赖行径了,长长叹一口气,道:“好吧,在下相信你,即是别无良策,也只好等下去了。”   青莲子道:“话入正题,你还有什么条件,说出来。”   岳湘道:“没有什么条件,我觉着,我如想在这个组合中争取到一席之地,除了你的帮助之外,还必须靠我自己的艺业,只要我心有所属,情有归依,我自信可以创出一些成绩来。”   青莲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怎么,你答应了?”   岳湘道:“不错,答应了,三天后,我来投效。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一下,同时,我拿了徐百万的银子,也要退还给他。”   青莲子道:“岳兄,希望你不要玩花样!”   岳湘道:“我也希望你的承诺一诺千金,永远不变。”   青莲子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你……”   岳湘接道:“我很认真。”   青莲子道:“你对风尘三侠又如何交待?”   岳湘道:“这一点,要你帮忙,我可以对付别人,别要我和风尘三侠碰头,至少,在扬州,别让我和他们直接敌对。”   青莲子道:“这一点,我会尽力,其实,我们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冲突,风尘三侠、湘西鬼王,只要别太过分,我们都会忍让。”   岳湘道:“这组合如此软弱吗?”   青莲子道:“不是软弱,只因时机未到。”   岳湘道:“这样也好,我也可以和风尘三侠留一点香火交情。”   青莲子道:“这样说来,你和他们相交很深吗?”   岳湘道:“只有李三奇和我相交得不错。”   青莲子道:“想不到我竟说服了你,我心中好快乐。”   岳湘道:“不是你说服了我,而是我执着一份渺茫的情爱,屈服在这种压力之下。”   青莲子道:“别说得这么委屈,我们日后相处时日正长,只要工夫深,铁杵可以磨成针,希望你表现出一些诚意来给我瞧瞧。”   岳湘道:“在下也正有这个打算。”   青莲子道:“相谈如此欢洽,岂可无酒,我去准备一些酒菜来。”   岳湘道:“三日后我正式投效,再接受欢迎之宴,现在,我走了。”   青莲子道:“好,我送你出去。”   岳湘缓缓地走到密室门口,回头笑了笑道:“你信得过我?”   青莲子似乎有点意外,道:“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不走了?”   岳湘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眼下能够这样地信任我,大概你一定会很快地脱却道袍还俗了。”   青莲子不由心头一震,不觉得脸上飞起一片红晕,道:“岳湘,你还想不想走?”   岳湘笑道:“想!”举步跨出密室。   青莲子刚一举步,忽然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一身服饰,迟疑了一下,道:“等一下。”   岳湘怔了一怔,回头冷笑道:“如果要留下我,青莲子,只怕你也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言下之意已不惜一拼。   青莲子举手掠了一下鬓角,嫣然一笑道:“我已经答应送你出去,当然不会变卦的,不过,我不能穿着这一身衣服去呀!”   岳湘原以为青莲子忽然改变了主意,不放自己离去,才会显出了怒意,这时听得青莲子乃是要更衣好陪自己出庙,不由得哑然道:“好,我等你!”或许是为了要青莲子放心,岳湘转身又走入了密室内,倚门而立。   青莲子缓缓地放下刚刚挽起的长发,拿起那件月色道袍,正穿上,突然发现岳湘正瞪着两眼,似等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震,双颊涌现红潮,拿着道袍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在一个大男人面前穿衣服,青莲子还是头一次。况且这男人居然向自己表达了那一份令人不敢相信的情意,要自己委身相嫁。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天生丽质难自弃!青莲子小姑居处犹无郎,面对岳湘这位名满江湖的高手,不由得不感觉到自己那一份奇妙的属于女人的情怀,在暗地里滋长、蠢动。   因此,向来处事明快的她,刹那间变得有些犹豫了。而且,那一股与生俱来的害羞之心,迫得她突然间领悟到自己还是个守身如玉的少女。想到此,青莲子玉手双垂,目光望着门外,叹了一口气,道:“岳湘,你到门外去等我吧。”   岳湘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你只不过要罩上一件道袍,也用得着赶我出去吗?”   青莲子睑色一变,心中既恼又羞,咬牙道:“岳湘,你太过分了。”   岳湘道:“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既要入你门中,早晚相聚,别说看到你披一件衣服,恐怕肌肤相亲,促膝谈心的机会也不少,像你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你教我怎能……”   青莲子突然走到岳湘面前,冷笑道:“说够了吗?走!”手中拿着道袍,当先走出门去。   岳湘意外地一呆道:“你不要换衣服了?”   青莲子道:“你不是要看我穿衣服吗?我边走边穿给你看。”   岳湘道:“你终于想通了……”他随在青莲子身后,心中有着一种击败了对方的喜悦。   青莲子头也不回地走着,双手也迅快地将道袍披上,由于只能一只一只袖子地穿着,在岳湘眼中看来,这种走动着穿衣的动作,煞像歌妓们的舞蹈一般飘逸。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到青莲子的背影,而无法看到青莲子的腮畔,正挂着两行泪珠。像她这样见多识广,冷酷无情的女人,会被岳湘逼得流泪,足见得她是如何地委曲自己了。   步出那座跨院,岳湘随在青莲子身后,跨入了仙女庙那座神秘的玄女殿。青莲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由这儿到庙外,不会再有人拦阻你了。”   岳湘目光向排列在玄女殿中的四个神女身上一转,道:“青莲子,她们四个是谁?”   青莲子此刻已恢复了她平时的冷静,脸上又泛现了那股凛然不可忖摸的神情,冷冷接道:   “岳湘,你不嫌问得太多了吗?”   岳湘笑道:“我见过她们,而且还跟其中的两个人交过手,将来,我们会并肩作战,问问也属人之常情。”   青莲子道:“她们是谁,并不重要,眼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岳湘,你可以走了。”   岳湘看了那四名神女一眼,忽然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是该走了。”他心细如发,为人更是十分机警,他明白,今天他能把青莲子逼得处处退让,已是难能可贵,除非对方气候未成,他们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忍让的了。一念及此,岳湘见好就收,双手一抱拳,道:   “告辞!”不等青莲子说话,已然闪身而去。   青莲子皱了皱眉头,望着岳湘的背影,心底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同时,也有着一份深深的不安。他说的话,是真的么?三天后,他真会投入仙女庙么?风尘三友虽然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是第一流,但声望却是一流的,他们会让岳湘叛已投敌吗?青莲子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并不聪明的决定。纵虎归山,愚者蠢行。   岳湘所表现的应变机智,使得青莲子在这一刹那之间,猛的觉得这个人实在不简单。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威胁到仙女庙,这个人恐怕非他莫属了。但他已经走了,要想追他回来,也退了。青莲子不由咬了咬银牙,暗道:收服不了他,就必须毁灭了他!   徐百万府中的第三进大厅,已是徐府中最为热闹的所在。由岳湘所设计的防守计划,就是以这儿作为中心,像辐射般向四处伸展。表面上,一切都跟平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原有的丫头、佣工一个不见之外,此间一桌一椅,都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但实际上,即使是一桌一椅,甚至天井中的一石一木,也都经由岳湘的设计,成为了阻敌的工具。   中午时分,岳湘回来了。   李三奇和任天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他不回来,明天就将是一个很可怕的日子,铁大鹏的为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说明天要到仙女庙去要人,就算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凭风尘三友怎能向仙女庙要得回来人呢?李三奇和任天豪心里比谁都明白,仅仅是那四个神出鬼没的神女,就不是风尘三友应付得了的,何况还有那位住持青莲子和武功深不可测的九阴鬼母?明白地说,岳湘的回来,不啻是保全了风尘三友的声名和性命。   任天豪一见岳湘,就迎了上去,笑道:“岳兄,辛苦了!”   岳湘道:“任兄,你早就回来了?”   任天豪道:“兄弟是今早回来的,岳兄这一天一夜都留在仙女庙吗?”   岳湘步入大厅,见过了铁大鹏和李三奇,这才笑道:“昨儿晌午,我就离开了仙女庙……”   铁大鹏失声道:“哦?你没有失陷在庙里?”岳湘听得一怔,看了任天豪一眼,道:   “任兄,你遇到了什么意外了?”   任天豪苦笑着把自己的遭遇扼要地说了一遍,又道:“岳兄即是早已离开了仙女庙,怎会直到今天才回来?”   李三奇瞪着岳湘,接道:“岳老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大哥可就要赶到仙女庙去要人了。”   岳湘深知风尘三友绝非那些神女的对手。明知不敌,却仍然要去为自己拼命,这不禁使岳湘大力感激。他看了李三奇一眼,转身向铁大鹏抱拳道:“铁大侠关爱之情,兄弟万分感激……”   铁大鹏淡淡一笑道:“岳老弟孤身涉险,铁某兄弟既然知道,岂能坐视不管?小事一桩,岳兄弟不必放在心上了。”他为人耿直,自视又高,是以,说出话来,也带有棱角。   岳湘笑道:“铁大侠肝胆照人,兄弟敬佩得很……”语音一顿,向任天豪道:“任兄,你能不动声色瞒过对方,委实不易,但那个要你带信给湘西鬼王的人,怎会瞧出你并未晕倒?”   任天豪笑道:“那是小弟不小心,被丢入那地牢之后,曾暗中偷偷地摸了一下身边的石壁。”   岳湘道:“原来如此!那姓邓的久居地牢,是以能够适应地牢中的黑暗环境,看得很清楚。”   任天豪道:“正是如此。”   岳湘道:“任兄去过燕子楼了?”   任天豪道:“没有。二哥的意思,打算等岳兄回来之后再去。”   李三奇笑道:“岳老弟,我跟大哥都觉着此事应该由你老弟和天豪同去,比较妥当。”   岳湘道:“铁大哥抬举小弟了。”   铁大鹏道:“老弟,你陷身魔窟之事,理当要比替湘西鬼王的手下人送信重要呢!”   岳湘心中想道:铁大鹏果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李三奇明明想掩饰他们力所不逮的焦虑之情,他却偏偏要处处表现出救人第一的义气,虽然他这份豪气令人可敬,这份朋友的义气更是可感,但他所犯下的不能知己知彼之失却是相当的可虑。这一点岳湘不能明说,只能抱拳道:“铁大哥处处为小弟安全着想,小弟心中实在不安。”转头向任天豪道:“任兄,咱们几时去燕子楼?”   任天豪道:“但凭岳兄吩咐。”   岳湘沉吟未语。   李三奇接道:“老弟,你这一夜,去了何处?仙女庙里面的秘密,你一定探出了不少吧?”   岳湘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道:“不瞒李兄说,兄弟也几乎真的陷身庙内回不来了。”   当下,把自己的遭遇,也说了一遍。   铁大鹏听到岳湘答应了青莲子三日之后去跟仙女庙合作,不禁脸色连变,沉声道:“岳兄弟,这是真的吗?”   岳湘道:“这……兄弟还没想出不去的理由。”   铁大鹏忽然站了起来,冷冷一笑,道:“三奇,你交的好朋友,这种敌友不分的人,岂能与风尘三友同起同坐?哼!”说着,一拂大袖,转身向屏风后行去。   任天豪皱了皱眉,道:“大哥。”横跨两步,挡住了铁大鹏的去路,接道:“无影剑不是卖友求荣之人,大哥,小弟相信,岳兄必有什么原因……”   铁大鹏冷冷地看着任天豪,道:“变节投敌之徒能有什么原因好说?闪开!”一推任天豪,大步走去。   任天豪似是还想说什么,岳湘却笑了一下,道:“任兄。”   任天豪回望了岳湘,摇摇头苦笑道:“岳兄,我大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固执了。”   李三奇道:“岳兄弟,很抱歉。”   岳湘心中虽然十分窝囊,但口中却道:“李兄,铁大鹏的为人,兄弟明白得很……”   任天豪接道:“二哥,咱们得想法子劝劝大哥。”   李三奇道:“劝!谁能劝得了。”转向岳湘接道:“老弟,你肚里一定又在要什么花招,是吗?”   岳湘叹了口气,道:“花招,我还没想呢!在下应允了青莲子,跟她们合作,实在是形势所逼而出此下策……往后究竟该怎么办才好,说实在,我还真的没有想清楚。”   任天豪道:“岳兄可以不去啊!”   岳湘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青莲子,怎能不算数呢?唉!这事还真是很为难……”   李三奇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使老弟不为难。老弟可以找一处深山大泽,结茅隐居,让无影剑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任天豪听得呆了一呆,心想,这是什么法子?二哥岂不是在讽刺岳湘吗?   岳湘却听得哈哈一笑道:“好法子,好法子!”   李三奇道:“老弟同意了?”   岳湘道:“当然!”   任天豪双眉一扬,心中陡地升起一股鄙视之意,暗道:这无影剑原来竟是这等人,毋怪大哥……   转念之间,只听得岳湘已叹了口气,接道:“李兄,你这个法子,兄弟目前还用不上。”   李三奇道:“哦?那你打算到几时才用?”   岳湘道:“也许十年,也许廿年……至少,也得等到仙女庙这一伙人的事解决之后。”   李三奇笑了笑。任天豪也笑了,心想:无影剑究竟还是正道侠义之士,二哥没有交错朋友,当下接道:“岳兄弟,你既然不能逃避,又不能下去,这件事果真是为难极了。”   岳湘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任兄,或许越困难,越是容易找到解决之道。”   任天豪道:“莫非岳兄早已有了计较吗?”   岳湘道:“哪倒没有,不过……”说着,他目光向铁大鹏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住日不语。   李三奇道:“老弟,不过什么呀?”   岳湘道:“铁大侠嫉恶如仇,不屑与在下同起同坐之事,倒教兄弟引发了奇想了。”   李三奇道:“什么奇想……”   岳湘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任天豪和李三奇互望了一眼,只觉岳湘说的话,充满了玄机,弄得两人满头雾水的莫名所以。   岳湘瞧着两人神情,知道他们一时大概没领悟到自己话中的含意,笑了笑,接道:“两位可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李三奇道:“何止没听清楚,简直是让你的哑谜把我们难住了。”   任天豪接道:“岳兄,在下似乎……似乎领略到了一点……”回顾了李三奇一眼又道:   “岳兄的意思,是不是想假作隐退,改变本来面目,暗中与仙女庙诸凶周旋?”   李三奇没等岳湘回答就大声道:“这主意不好,岳兄,除非是你不打算跟仙女庙的那些神女交手,否则,你掩饰不了你的身份。”   岳湘道:“这还用说?化明为暗,行不通。”   任天豪道:“岳兄……是在下猜错了吗?”   岳湘道:“错了!”   他忽然神情严肃地向二人抱拳道:“李兄,任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两人被他的行动弄得一呆,李三奇皱眉道:“岳兄弟,你怎么啦?什么事会这等严重?”   任天豪道:“岳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怎会谈到不情之请呢?”   岳湘道:“兹事体大,不得不尔。”   李三奇哦了一声,道:“究竟是什么事呀?”   岳湘说道:“当然是投入仙女庙的事了。”他回顾了屏风后面一眼又道:“两位不必担心在下会变节投敌,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仙女庙中的一切,我们根本打探不出结果,如果能够有一个人打入对方,岂不甚妙吗?”   李三奇和任天豪这才明白了岳湘舍身啖虎的用心。顿时,两人对岳湘生出了无比的敬佩之心。   任天豪脱口道:“岳兄,你这么做……太危险了。”   李三奇接道:“这种事怎能要岳老弟你去做?我们可以要丐帮的人打入……”   岳湘道:“李兄,谁去做本来都是一样,不过,巧的是,我正好有这么一个最好的机会。”   李三奇道:“最好的机会?什么最好的机会?”   岳湘道:“其一,对方指名要我,因此,我想,他们会相信我。”   任天豪道:“这个么?岳兄,九阴鬼母为人奸诈,你绝不能相信她说的话。”   岳湘道:“不妨,因为我还有另一个好机会。”   李三奇道:“哦?”   任天豪道:“岳兄请说出来听听。”   岳湘道:“铁大侠瞧不起我,责我变节投敌之事,就足可以使仙女庙信得过我了。”   李三奇一怔道:“是这个吗?”   岳湘道:“李兄,铁大侠对于我投入仙女庙之事,一定十分气忿,因此,关于小弟变节降敌之事,不出十天,必将传遍江湖。”   李三奇苦笑道:“有此可能。”   任天豪叹了一口气道:“不错,大哥一定会到处斥责岳兄,恐怕连二哥也少不得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岳湘笑道:“这……李兄,你得忍耐点了。”   李三奇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弟,你能不惜一世英名,不计较江湖上千万人唾骂,而去寄身魔窟,这一份志节,何等伟大……   我挨我大哥几句骂,又算得了什么?”   任天豪道:“其实,大哥也不一定会骂二哥,只要我们向大哥说明,大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呀。”   岳湘摇头道:“不,在下适才曾说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指这件事,希望两位千万不能对铁大侠说出在下乃是假意降敌。”   任天豪道:“岳兄,我们……怎好瞒着大哥呢?”   岳湘道:“非瞒过铁大侠不可。不然,咱们到仙女庙卧底的计划就泡汤了。”   任天豪道:“那怎么会?岳兄……”   岳湘道:“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铁大侠,倘若铁大侠知道在下乃是假意降敌,要他在大庭广众之间骂我,他怎会骂得出口,还有这卧底之计,除了你们,也不能告诉别人。”   李三奇一怔道:“这……”   任天豪摇了摇头,叹息道:“不错,要我们大哥骂了一个能够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救世心肠的人,那可是万万办不到的事。”   岳湘道:“所以,这事千万不可让铁大侠明白真相,否则,必将功亏一篑。”   李三奇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们不向大哥说明就是……不过!老弟,你最好再想一想,因为,我总觉得这事太冒险了些。”   任天豪道:“二哥说的对,岳兄不妨三思而后再行,九阴鬼母可不是好惹的。”   岳湘道:“不用了,不必再说,兄弟心意已决……”   他话音未了,只见谭长风匆匆步入,岳湘立即住口不语。   谭长风见到岳湘已经回来,大为高兴,抱拳笑道:“岳大侠回来了后,敝东主可是挂念得很呢!”   岳湘笑道:“谭兄辛苦!”   任天豪接道:“谭兄,那个青衫人去的地方,查过了?”   谭长风道:“查明白了,那是扬州的一家大户。”   岳湘一怔道:“大户,那是很有钱的了?”   谭长风道:“不错,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任天豪道:“比徐百万如何?”   谭长风道:“据敝东主说,这家主人的财富,不比敞东主少。”   李三奇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仙女庙不仅仅是对付我们这儿一处了?”   任天豪道:“谭兄可曾打听出那位青衫人是那大户人家的什么人,目前的情况又是如何?”   谭长风道:“那青衫人乃是那大户人家的长孙钱友仁,目前的情形仍然是浑浑噩噩,对过去的事一件也不大记得了。”   任天豪脱口说道:“果然是迷魂之药了。”   谭长风道:“这一家姓钱,老主人叫钱玉明,已年逾八旬,虽然家业极大,却是视钱如命,在扬州地面上有个绰号叫做钱如命。”   李三奇道:“钱玉明,钱如命,倒是很绝。”   岳湘笑了笑,道:“谭兄,仙女庙有没有派人去钱家游说?”   谭长风摇头道:“好像没有。”语音一顿,又道:“不过,在下听说,钱家已经请了不少大夫治钱友仁的病……”   任天豪笑道:“仙女庙的迷魂药物,市井大夫,谁能治得好啊!”   岳湘笑了一笑,道:“除了生死郎中李兄,恐怕这世间上能治好钱友仁的人,并不多了。”   李三奇道:“岳老弟,我还会治病?这儿的麻烦还嫌不够多?”   岳湘道:“医者仁者之心,李兄,只怕你迟早还得救人一救。”   李三奇笑道:“老弟,你又何必赶着鸭子上架?钱家的事……   我们何不静观其变?也许我们可以瞧出仙女庙真正的目的何在呀!”   岳湘笑道:“一个字,钱!”   李三奇道:“不错!他们要的是钱,但我们先要看看他们从钱家要敲多少银子了?”   任天豪道:“二哥……小弟觉得仙女庙越是急着要钱,我们就越该阻止。”   李三奇道:“这个我们当然要阻止……不过,不是眼前,咱们至少得等到他们有所行动之后啊!”   谭长风道:“李兄说的有理,照任兄所见,昨儿由仙女庙出来的人不少,其中必然还有跟钱友仁情况相同的,我们不妨等着看看对方手法……”   岳湘笑道:“谭兄,扬州地面上的富豪之家,徐老爷子是不是都知道?”   谭长风道:“这……敞东主应该是知道。”   岳湘道:“那就好,就烦谭兄去跟徐老爷子研究一下,暗中打探一下,看看有哪几家出了事。”   任天豪道:“岳兄,你认为仙女庙真会对每一个有钱的人家下手吗?”   岳湘道:“十分可能。”   谭长风道:“在下这就去跟东家谈谈。”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李三奇目光一转,笑道:“岳老弟,你……是不是想先行搜集一点资料,好去向青莲子表功?”   岳湘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李兄,这种资料,他们还会要我来搜集么?只怕扬州地面的大户人家,他们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啦!”语音一顿,又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们除了扬州一地之外,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也下手,他们究竟要搜刮多少钱才心满意足。”   李三奇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仙女庙也许不会再在别的地方下手了。因为他们人手不足。”   任天豪道:“人手不足,凭九阴鬼母这伙人,还怕人手不足?”   李三奇笑道:“老三,你别忘了,青莲子一再告诉岳老弟,说是他们正在急于用人,那又是为了什么?她能如此直截了当地相信岳老弟,要岳老弟加入仙女庙,又是为了什么?说穿了,还不是因为人手不足吗?”   岳湘笑道:“否则,以九阴鬼母的手段之狠,就我们连日来所见,仅仅那四个神女的武功之高,咱们这儿的人,又有几个能对付得了她们?可是,他们却一再容忍,不想真大动干戈,其中必然是有着原因的了。”   任天豪道:“如此说来,咱们要想一举消除仙女庙,应该趁着羽翼未丰之际才对呀!”   岳湘道:“不错。”   任天豪道:“几时动手?”   岳湘道:“这个么?恐怕得等我进入仙女庙之后才成。”   任天豪道:“岳兄,那四名神女的武功,真是十分高超?”   岳湘道:“不错。”   李三奇道:“老三,那四名神女,愚兄见识过三位,别说武功了,就是她们的轻身功夫,咱们就很难望其项背。”   任天豪道:“二哥,瞧你这么说,咱们哪里还有机会胜得过他们?不如早一些发动,拼得了他们一个是一个,等他们羽翼己丰,可就更麻烦了。”   李三奇笑道:“老三,要拼,也得拼得有价值,你怎么忽然学起大哥来了,这事关系江湖大局的正邪之争,咱们莽撞不得。”   任天豪还想说什么,但他只摇了摇头,没说出来。   岳湘微微一笑道:“李兄、任兄你们想不想知道我这一夜时光,浪费在何处呢?”   李三奇、任天豪对于岳湘隔了一夜方始回来的事,本已十分奇怪,但因一直为岳湘要投身仙女庙卧底的事,才忘了问他。此时岳湘忽然自己提出来,任天豪不禁笑道:“对,岳兄不说,我还真忘了问呢,不过,至少岳兄总不会像我,被人家关在地牢里一夜吧?”   李三奇笑道:“不是地牢,想必就是温柔乡了。”   岳湘摇摇头,大笑道:“这个嘛,是介乎两者之间而已……”语音一顿又道:“任兄,我这一夜,可比你难受得多了。”   任天豪道:“哦,在哪儿?”   李三奇笑道:“怎么难受,至少不会挨揍吧?”   岳湘道:“那倒没有,但却挨了一夜的冻。”   任天豪有些不解,笑道:“岳兄,怎么会挨冻?”   岳湘道:“任兄,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被拉到阎罗殿,浑身直冒冷汗,再被阴风一吹,你说是不是等于挨冻?”   任天豪一怔道:“阎罗殿?那儿有阎罗殿?你……被牛头马面抓到阎罗殿?”   李三奇笑道:“岳老兄,你莫非也被青莲子下了迷魂药吗?”   岳湘道:“李兄,你想想看吧,一个鬼王一个鬼母,他们聚在一起的大殿,算不算是阎罗殿?”   李三奇、任天豪同时一怔。湘西鬼王会和九阴鬼母聚在一起,这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多少年来,传闻湘西鬼王和九阴鬼母彼此互不交往,而且还有暗中消灭对方之心。如今,怎么会聚在一起了?   李三奇叹息道:“岳老弟,这可是真的?”   他明明知道是真的,但却忍不住要问一句。   任天豪也接道:“鬼王、鬼母多年互斗,他们怎会聚在一起了?”   岳湘道:“我亲眼所见的。当时在玄女殿里的人不少,除了鬼王、鬼母,还有青莲子和鬼王手下的牛头、马面,所以,在角落里多一个人,他们也料不到。”   任天豪道:“鬼母武功之高,传闻十步之内可以听到枯叶落地之声,多一个人,她会不知道?”   岳湘道:“据说,她应该能觉察到的……不过,事后我能够平安归来却是事实。”   李三奇笑道:“岳老弟,我已经猜想到,为什么鬼母没有疑心另外有人的原因了。仙女殿里面有四个仙女,也许,是她们掩护了你岳老弟。”   岳湘道:“这……她们……”忽然一笑,接着道:“对……对……   八成是她们了!”   任天豪因为没有在夜间去详细查看过那仙女大殿中的情形,是也不明白四个仙女怎会掩护了岳湘,因此皱眉道:“二哥,那四名仙女,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们怎么掩护岳兄?”   李三奇笑道:“因为,她们也在大殿之内。”   任天豪听得越发地糊涂了,摇了摇头道:“她们就算在大殿之内,又怎能……”   岳湘接道:“任兄,那大殿之中,有四座雕刻得和真人一般无二的仙女,真真假假很难分辨,昨夜鬼母与鬼王相见,八成那四座雕像已换成了真人,所以,在下隐身在神案下,鬼母才不曾注意。”   任天豪道:“这么说,那四名仙女是真是假,连鬼王都瞒过了?”   李三奇道:“老三,连我们也被瞒过了……”看了岳湘一眼,接道:“受了一夜冻,老弟想必也听到了不少隐秘吧?”   岳湘道:“不多,但是却十分重要。传闻中他们是彼此仇视,事实上,他们是一丘之貉,多见几次面,他们就很可能会联手合作了。”   李三奇沉吟了一下,接道:“这对江湖上侠义道人物而言,不是福音。”   任天豪道:“岳兄,他们之间,有什么承诺?”   岳湘道:“还没有。”   李三奇道:“记得鬼王仝钊在船上曾向我们提及百草老人之事,他有没有跟鬼母提及?”   岳湘道:“没有,在下原以为鬼王一定会向鬼母问到这件事的,谁知他居然没问。”   任天豪笑道:“看来这位湘西鬼王,并非是鲁莽之辈,咱们不可小视了他。”   李三奇道:“本来就不可小看了他,老三,此人若是个粗人,那天在他的船中,又岂会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门下五鬼被杀之事一笔勾销。”   任天豪道:“对,错非枭雄之姿,他又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岳湘笑道:“其实,鬼王那天不肯为五鬼报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必败无疑,他岂肯冒险!”   李三奇笑道:“马面冷保的伤势,比我重得多,鬼王心里有数,他不愿跟我们再拼下去,果然是聪明。”   岳湘道:“昨天夜里的情况,也是如此,鬼王仝钊眼见鬼母的气势以及青莲子的一副镇静神情,迫得他原本想撵走鬼母之心,变成了接纳之意。”   李三奇道:“八成鬼王也发觉暗中有人吧。”   岳湘道:“那四名神女身上的森森寒气,再加上大殿内的磷磷鬼火,连在下都觉得不安,鬼王岂能心安?”   任天豪道:“岳兄,照你所见,只怕鬼王与鬼母联手合作的机会很大了。咱们不能让他们联手,一个鬼母已不容易对付了,若再加上一个鬼王,岂不是要闹得天下大乱吗?”   李三奇道:“这……只是……咱们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破坏他们合作呢?”   岳湘笑道:“眼下倒有点眉目,不过,这还得靠任兄去走一趟。”   任天豪道:“靠我?”   岳湘道:“不错!”   任天豪道:“我能说得动鬼王,还是说得动鬼母,岳兄,你……”   李三奇笑了一笑道:“对呀,老三,岳老弟没说错,果然这事是要靠你。”   任天豪道:“二哥……”   李三奇道:“你忘了你在地牢中见到的那个人了?”   任天豪恍然大笑道:“邓充?对!对!对!”   岳湘道:“我想那个叫邓充的人,必是鬼王手下。”   任天豪道:“可能,我记得他是先问我认不认得湘西鬼王……   然后,才叫我带个信到燕子楼,去找大掌柜,告诉他囚禁的所在。”   李三奇道:“还有两百两银子可拿,不是吗?”   任天豪笑道:“二哥,银子我可不愿拿。”   岳湘笑道:“跑腿的钱,不拿白不拿,任兄,他们的钱是不义之财,我看,你要两千两,他们也会给!”   任天豪道:“岳兄,现在可不是拿不拿银子的事了,只希望由于邓充的被囚,能激起鬼王的怒气,实在是江湖上的福气了!”   岳湘道:“邓充究竟是鬼王手下的什么人,眼下咱们还不知道,不过,任兄去见那燕子楼大掌柜之时,不妨试试,如果你要两千两银子,对方不给,我看,这个邓充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李三奇笑道:“不错,这倒是不妨一试。”   任天豪道:“如果他们肯出两千,我是否要陪他们去仙女庙?”   岳湘道:“不必去。”   任天豪道:“那……如果他们要我去见鬼王呢?”   岳湖道:“去见鬼王?不行,他认得你!”   李三奇笑道:“风尘三友在湘西鬼王眼中,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物,如果他见到是你来传信,只怕他不肯相信了。”   任天豪道:“二哥,我在想,这件事只怕那大掌柜的不容易做主呢……我看,银子的事,还是算了吧?”   李三奇笑道:“老弟,两千两至少可以救活了五百位灾民呀,为什么不要呢?”   任天豪道:“可是……我不能跟鬼王打照面呀?”   岳湘道:“这事好办,再去一个人就行。”   任天豪道:“再去一个人?岳兄,你也不行,鬼王跟你也见过面。”   岳湘道:“谭长风可以吧,至少鬼王不认得他。”   李三奇道:“不错,谭长风倒是很恰当。”   任天豪道:“二哥,我……陪他一块去吗?”   李三奇道:“最好两人同去,谭长风可以装作有一点糊涂的样子,如果他们要你们去见鬼王,你就可以溜掉。”   岳湘道:“还有一件事……”转向李三奇一笑道:“李兄,你得用最轻的手法,学着仙女庙的震穴手段,点那谭长风一处穴道。”   燕子楼。这是靠近扬州瘦西湖旁的一座酒楼。   任天豪陪着穴道假做被制的谭长风,匆匆赶到了柜台前面。   第 八 章 离间之计     这时正是晌午时刻,燕子楼的楼下,坐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任天豪扶着谭长风到了柜台前面,柜台里面那位留着八字胡的帐房先生,皱皱眉头,看了两人一眼。他没有起身招呼客人,也没有叫店小二过来,仿佛任天豪和谭长风的出现,完全不关他一般。任天豪心里有一点奇怪,想不出为什么这位瘦瘦的帐房,对上门的客人如此冷淡。   任天豪干咳了一声,道:“借光!”   帐房先生又瞄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吃饭?”   任天豪一怔,心暗道:这是什么口气?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难道燕子楼不是饭馆子吗?他心念一转,说道:“找人!”   帐房先生这才抬头,打量了任天豪半晌,道:“找人?找什么人?”   任天豪道:“大掌柜。”   帐房先生皱皱眉道:“你认得他?”   任天豪道:“不认得。”   帐房先生接道:“不认得,你为什么找他?”   任天豪心中大为不快,但因为有事求人,只好忍下了心中的闷气,笑笑接道:“这个么……是有人要捎个口信给他。”   帐房先生似乎有点意外,又从头到脚把任天豪、谭长风看了一遍,道:“哦?”   任天豪道:“大掌柜的在不在?”   帐房先生摇摇头道:“不在。”   任天豪扶着谭长风一言不发就要向外处走了。他心里已经有了个隐隐的感觉,这个燕子楼内,一定是鬼王在扬州的根据地,要想让鬼王手下相信自己,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故作惊人举动,另一个就是来上一个莫测高深。现在,他就是故作莫测高深。   果然,他扶着谭长风刚走了两步,一名彪形大汉已走了过来,挡住二人去路。   任天豪装作不明就里地笑笑,道:“对不起,借光让个路。”   大汉哈哈一笑道:“两位要走吗?”   任天豪道:“是啊,我们来找人没找到,当然只好走了。”   大汉道:“你们也没上楼去看,怎么知道要找的人不在呢?”   任天豪道:“我找的不是吃酒的客人,所以,也用不着上去看了……”他话音顿了一顿。   指指帐房先生又道:“帐房里的那位先生说了,我们要找的人不在。”   大汉道:“他说不在,你们就走?”   任天豪道:“人不在,我们当然要走,总不能成天在这里候着啊?”   大汉道:“那可不一定。”目光一转,接道:“你这位同伴,是不是有病?”   任天豪道:“不错,他好像中了邪,迷迷糊糊的,弄得人烦死了。”   大汉道:“中邪?”   任天豪道:“是啊,原本是个好好的人,去了一趟仙女庙,就弄成这个样子……唉,真是打哪儿说起!”   大汉道:“找大夫看了,还是找道士看了?”   任天豪道:“都看了,没有用!”   大汉道:“你来找什么人,是给他看病的?”   任天豪道:“这倒……不一定。”   大汉道:“不一定?”   任天豪道:“我这位同伴,迷迷糊糊地说,要来燕子楼找大掌柜的,我想,也许大掌柜是位名医,所以就陪了他来。”   大汉道:“说下去,他还说什么?”   任天豪道:“就是这些……可惜,大掌柜的不在,我只好扶他回去。”   大汉沉吟了一阵,道:“跟我来。”   任天豪一怔,故作不解,道:“大爷,你……”   大汉道:“你不是要见大掌柜的吗?跟我来,就会见到了。”   任天豪道:“能见到吗?奇怪,为什么帐房里那位先生要说不在呢?”   大汉道:“小兄弟,你以为咱们大掌柜那么好见得到?”   任天豪道:“敢情,大掌柜的很忙,是吗?”   大汉道:“你最好少过问这些事,要见咱们大掌柜的,最好跟我去。”   任天豪扶着谭长风,笑道:“好……好……”   大汉转身,引着任、谭二人向后进屋子行去。穿过了两处院落,来到了一所静静的院落。   任天豪步步留心,他默默地记下了所经发现,燕子楼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这处院子不大,只有一道门户。进门是一座小小的花园,花园的后面,是一栋小巧的精舍,似有三间。   当中的那一间的格扇,这时正呀然打开。一位中等身材,土头土脑的老头儿,当门而立。   彪形大汉疾步上前,抱拳说道:“秦老……”   土老儿冷冷地一挥手,接道:“丁三,没你的事了,出去守着。”   叫丁三的彪形大汉应了一声是,转身而去。   任天豪有点茫然地想向那位丁三说什么,姓秦的土老儿忽然一伸手,道:“你们进来。”   任天豪装作很害怕,接道:“我们?进去?”   秦老儿道:“不错。”   任天豪扶着谭长风,向屋内行去。谭长风一直是装得很像,没有说过一句话。屋内,似乎是个小小的花厅,陈设得十分典雅。但任天豪已经隐隐地觉出,这燕子楼的大掌柜,在鬼王手下地位不低。   秦老儿指了指椅子,道:“坐。”   任天豪扶着谭长风在一张木椅中坐下,自己坐在谭长风身边的一张锦凳上。   秦老儿看了两人一眼,兀自走到格扇的门口,闭目而立。   他把任天豪和谭长风请了进来,居然只说了一个坐字,就再也不睬不理了。任天豪纵然艺高人胆大,这时也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猜不透对方在闹什么鬼。谭长风也不言不动,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任天豪已经等得大感不耐,正想起身问那秦老儿话,突然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传入了耳中。   香气四溢,艳光照人,任天豪一惊之下,只见一名花信年华的宫装少妇,满面春风地俏步走了进来。这位少妇的一双妙目,却是在任天豪和谭长风身上一转,莲步轻移,在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中坐了下来。秦老儿仍然闭目肃立,仿佛没见到少妇出现。   任天豪直愣愣地瞧着少妇,心想:这就是大掌柜?   宫装少妇被任天豪瞧得似有些不好意思,举手整了整鬓边花环,嫣然一笑,轻启朱唇,道:“你们要找我?”   任天豪心中一震,暗道:果然她就是大掌柜!但口中却接道:“我……是来找这儿的大掌柜的!”   少妇道:“我就是!”她柳眉轻挑,充满了一副媚人的神情,又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任天豪道:“我……姓田,叫田浩仁,他……是我朋友,叫冯老五。”   少妇笑道:“冯爷……田爷……”   谭长风仍然故作迷糊,咧嘴一笑。   任天豪道:“大掌柜,我这位朋友说,他有一个口信,要来燕子楼亲自告诉大掌柜的。”   少妇道:“哦?”她看了谭长风一眼,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任天豪说道:“病了!也许是中了邪了。”   少妇忽然向秦老儿道:“秦大叔,你看看这位冯爷,得了什么病?”   秦老儿这才睁开了眼,道:“是!”说着缓缓走到谭长风身前,拉起谭长风的右手,把了一下脉,摇了摇头。   任天豪和宫装少妇都在盯着他。   少妇嫣然一笑道:“怎么样?”   秦老儿道:“没有病,脉象不乱。”   少妇道:“那——他是中了邪?”   秦老儿道:“天下哪有什么中邪这回事?他是受了别人的暗算。”   任天豪心中一惊,暗道:好厉害的眼光!少妇闻言也颇感意外,接口道:“是吗?”   秦老儿道:“不会错……”他一面说话,一面不停地在谭长风的身上拍打,忽然双目圆睁,冷冷的寒光射向任天豪,道:“你们是本地人氏?”   任天豪道:“是呀!”   秦老儿道:“不是江湖中人?”   任天豪茫然一笑道:“江湖中人?什么江湖中人?”   秦老儿叹了一口气道:“田兄弟,你的朋友被人点了穴道,你不知道?”   任天豪道:“点穴?那怎么会呢?他只是去了一趟仙女庙呀!”   秦老儿看了少妇一眼,忽然笑了一笑,道:“姑娘,这位姓冯的被一种极高明的震穴手法所伤,幸好,对方功力不够.才会使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少妇道:“秦大叔,你能治吗?”   秦老儿道:“能!”只见他倏忽之间,在谭长风命门部位连拍三掌。   任天豪自然是个大行家,秦老儿出手解穴,三掌下去,功力拿捏得恰到好处,就算眼前之人不是谭长风,而是个平凡的不会武功之人,也不会被他击下的三掌所伤。由此可见,这秦老儿必是一位武林名家。   谭长风等对方三掌击下,也就发出了一声长叹。   任天豪故作大喜,过去扶着谭长风,道:“你……醒过来了?”   谭长风睁眼看看任天豪道:“我本来就是醒着的呀?田兄弟……”敢情任天豪刚才自报名姓,谭长风已记在心中。   任天豪道:“冯大哥……你……好了,我总算放心了。”   谭长风故作不解,望着任天豪道:“你在说什么?兄弟……这儿又是什么地方呀?”   任天豪道:“燕子楼。”   谭长风忽然一惊,四面看看,接道:“燕子楼?”   秦老儿冷冷地接道:“不错!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大掌柜的吗?”   谭长风道:“是……是……”   他抓了抓头,接道:“你就是大掌柜吗?”   秦老儿摇摇头。   谭长风看看任天豪,道:“田兄弟,我……跟你提起过找大掌柜的事?”   任天豪道:“是呀!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冯大哥幸亏你……   唉,要不然,哪会能遇到这位秦老人家把你病治好?”   谭长风望着秦老儿,笑了笑道:“谢谢你老……”   少妇一直到此刻才笑了一笑,道:“冯老五,你找我有什么口信要带?”   谭长风转头,看了少妇一眼道:“你是大掌柜?”   少妇道:“不错。”   谭长风道:“大掌柜,我在仙女庙……仙女庙……地牢里看见一个人!”   秦老儿目光闪动,沉声问道:“什么人?”   谭长风道:“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叫什么来着,很凶的……”   少妇道:“是他要你来找我的?”   谭长风忽然笑了笑道:“对了,他叫我称呼他邓二……”   秦老儿忽然显得甚为激动,脱口道:“邓二弟,原来你被人关在仙女庙……”   谭长风道:“他……是你弟弟吗?”   秦老儿皱了皱眉道:“他是我什么人,用不着你过问。”   谭长风一惊道:“是……是……”   少妇忽然笑道:“冯老五,邓爷要你来找我,还说了什么?”   谭长风道:“那位邓二爷说,只要我出来以后,别忘了到燕子楼找大掌柜的,说出他关在仙女庙的事,然后,要大掌柜的给我两千两银子。”   少妇一怔,道:“什么?两千两银子?”   秦老儿道:“姑娘,你可是舍不得银子吗?”   少妇笑笑道:“秦老,那怎么会?”说着一掠鬓角,又道:“秦大叔,我在想,银子是小事,只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秦老儿道:“他有什么理由说假?”   少妇一怔道:“这……”   秦老儿说道:“柳月眉,冲着我秦仲的面子,要你拿出两千两银子给他们,行吗?”   叫柳月眉的少妇,嫣然一笑道:“秦大叔言重了!”   任天豪冷眼旁观,发现这位秦仲秦老儿,似是对这位大掌柜的并不十分服贴。   这时谭长风却笑一笑道:“大掌柜,我的口信带到了,你……真的给我两千两银子吗?”   柳月眉道:“我……”她看了秦仲那冷冷的眼光一眼,接道:“当然!”   谭长风摆出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连连作揖道:“谢谢……谢谢……”   任天豪心中却一直在想,只看这秦仲对邓充的事情如此热心,八成秦、邓二人必是极为亲近之人。但是,他们和柳月眉既然都是湘西鬼王仝钊的门下,怎会彼此言谈之间又如此针锋相对呢?寻思之间,秦仲已走到谭长风身边,低声道:“冯兄弟,你没觉得什么不舒服了吧?”   谭长风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我身子一向结实,一点小毛病倒是不怕。”   秦仲笑了笑,掏出两颗药丸,递给谭长风道:“如果哪儿不舒服,服下一颗就会好了。”   谭长风接过药丸,连声道:“老人家真是……其实,我已经好了嘛……”   柳月眉忽然笑道:“秦大叔,你老真是出手大方啊……”她目光在谭、任二人脸上一转,佯笑着向谭长风道:“你们可真是福气不小,邓二爷要你们捎个口信,秦老爷子不但治好了你的病,给了你们两千两银子,还要送你两粒价值万金的治血疗伤的金丹……这种便宜事,你们作梦大概也想不到吧……”   任谭二人只好连声道谢。   秦仲却冷冷地接道:“柳姑娘,你……莫非又舍不得了?”   柳月眉道:“哪里话?秦大叔的保命金丹,万金难求,一下子都舍得给人家两粒,区区两千白银,妾身怎会计较?”说着目光又在任天豪的身上一转,道:“田爷,你住在哪儿呀?   口信嘛,你跟冯爷是传到了……但咱们总不能凭你们一句话就付给你两千两银子,是不是?   至少,咱们也得派人去仙女庙查证以后……”   任天豪看了谭长风一眼道:“大掌柜的,我是陪冯大哥来的,银于我不敢要一分一钱,不瞒大掌柜的说,我爹可是个正直的人,非份之财,我就是拿了一钱银子,要是他老人家晓得,至少要关我十天半个月不许我出门呢!”   谭长风听得心中暗笑:风尘三友,居然个个都很机伶,遇到人家向到了住址,就一下子推到我身上来了。   柳月眉听了任天豪的话,忍不住笑道:“敢情田爷还是个孝子……”说着又转向谭长风道:“冯爷,你府上在哪儿?等咱们查明邓二爷真的是在仙女庙,我会差人送上两千两银子到你府上。”   谭长风笑了笑,故意连连摇手道:“这……怎么敢当?大掌柜,我……还是……还是过三五天我再来吧!”   柳月眉沉吟道:“也好,三天之后,你到燕子楼的帐房问问,只要邓二爷在仙女庙,我们不会少你一文。”   任天豪忽然过来扶着谭长风道:“冯大哥,咱们回去吧,银财身外之物,有没有别放在心上。”   谭长风道:“是!是……”但他忽然低声道:“兄弟,两千两,不是小数……兄弟做二十年小买卖,也赚不到这么多呀……不过……我也明白,邓二爷是拿我来寻开心罢了……”   他话音虽低,又怎能逃过秦仲、柳月眉这等高手的耳朵。   柳月眉听了,只淡淡一笑。秦仲听在耳中,却是十分不快。本来,在柳月眉要查明邓充是否真正在仙女庙之后,才肯付出银子,他已经有些不乐了,但也怕任、谭二人乃是胡说八道,方始没有反对。这时,他听到谭长风说出邓充拿他寻开心这句话,可就大大地不快了。   这时他突然冷冷一笑道:“你们知道什么?邓二弟说话,向来是言出必践,绝不失信于人。”   任、谭两人故作一怔,不敢答话。   秦仲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接道:“邓二弟会拿你们寻开心?   老夫和邓二弟这阳阴双判的名号,江湖上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两千两银子能算什么?   岂能让这点钱砸了邓二弟的名声。”他忽然一伸手,向柳月眉道:“柳姑娘,银子请你立即照付,如果他们所言不实,邓二弟不在仙女庙,银子小老儿负责追回。”   柳月眉笑了笑,还没有答话。   谭长凤连忙道:“老人家,这……这可不大好吧……还是我改天再来吧!”   谭长风拉着任天豪就向外走去。   秦仲身子一横,拦住了去路,大声道:“你们等一等!”   任天豪和谭长风只好站住。   秦仲掉头向柳月眉道:“姑娘,老夫亲自陪他们去帐房拿一张银票如何?”   柳月眉微微一笑道:“秦大叔,只要你觉得他们可以相信得过,我还有什么话说?”   秦仲冷冷接道:“我当然信得过他们!若非邓二弟真在仙女庙,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怎会想到燕子楼找你姑娘送信?”   柳月眉道:“我相信错是不错,只是我怕的是邓二叔答应他们的银子太多,这可不像邓二叔的为人……”   秦仲道:“二弟被困仙女庙,必是十分狼狈,只要有人能够代他送信出来,花多少银子又有什么关系?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如果老夫料想的不错,邓二弟已经不知道托过多少人了……但真正能把口信带到的,只有他们二人。”   柳月眉笑道:“秦大叔,咱们已经知道邓二叔的被困所在,你还是先领着他们去拿银子,然后,也得好好想法子救二叔出来了。”   秦仲道:“很好!多谢姑娘!”一转身,引着任、谭二人向外行去。   拿了银票之后,任天豪和谭长风在扬州城兜了一个大圈子,一直到两人都认定对方不可能再跟踪的情况下,才回转徐家大院中,这时已是黄昏时刻。这一趟燕子楼之行,除了得到两千两银子之外,最大的收获,是他们发现了“阴阳双判”与那位燕子楼的大掌柜之间有着很奇怪的矛盾。而且,他们也相信,为了邓充的被困,鬼王仝钊与九阴鬼母之间的合作,必将另起波折。   任天豪和谭长风向铁大鹏、李三奇说明了此行的经过,铁大鹏认定鬼母与鬼王必将发生一场争执。而李三奇的看法,则与铁大鹏完全相反。他认为鬼王也好,鬼母也好,究竟都是不走正路的凶残狠毒之辈,利害的关系重于道义的承诺,为了共同的利与害的选择,鬼母必会释放邓充,而鬼王也绝不会因此与鬼母为敌。   看法上的不同,使得铁大鹏心中十分不安。而且,任天豪和谭长风的想法,则比较接近李三奇,他们也觉得,想使鬼王与鬼母火并,似乎并不如想象中容易。   岳湘独坐一旁,没有答话。因为铁大鹏已然对他误解极深,他不想再因出言不当而引起风尘三友的内讧。倘若鬼王与鬼母没有火并得成,三友自己却弄得貌合神离,那就麻烦了。   任天豪看看岳湘,想说什么,却被岳湘暗中摇摇手止住了。   铁大鹏绕室徘徊,显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偌大的花厅之中,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铁大鹏沉重的步履之声重重地击打在每个人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铁大鹏忽然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为了以杀止杀,咱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转身看了李三奇和任天豪一眼,又道:“咱们今夜潜入仙女庙,把邓充救出来。”   李三奇颇为意外地哦了一声,道:“大哥,我们救出邓充,又有什么用?”   任天豪道:“大哥,邓充若是不在仙女庙,咱们离间之计,不是更没有用处了吗?”   铁大鹏道:“不然!”   他冷笑了一声,接道:“咱们不妨从邓充身上,加重鬼母的罪恶。”敢情,他乃是极为正直之人,虽然有心掳走邓充,掠侮鬼母,但却在言谈中,说不出口。   李三奇脱口道:“小弟明白了!大哥是想使邓充吃些苦头,以加重邓充对鬼母的恨意吗?”   铁大鹏道:“不错。”   任天豪道:“大哥,邓充知道是我们干的啊……”   铁大鹏道:“我们不会以本来面目去的……”他似是想到了风尘三友要改换面目之事,乃是十分丢人,是以只说了一句,就停住了。   李三奇笑道:“大哥,这个计策果然可行。”   任天豪也笑道:“小弟这就去准备一切应用之物。”说着转向谭长风,又道:“谭兄,这事少不得又得请谭兄来帮忙了。”谭长风抱拳道:“理当效劳。”两个转身向外行去。   铁大鹏向李三奇看了一眼道:“老二,此乃权宜之计……唉!   我也得去换换衣服了……”长叹一声,步入后庭。   李三奇摇了摇头,看着岳湘道:“老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岳湘笑道:“李兄,你要我说些什么呢?铁大侠在此,我能说什么呢?”   李三奇道:“老弟,我大哥他……你没听到吗?他也有因时制宜之计啊!”   岳湘道:“那不同,这劫持邓充之计,跟变节投敌不同……而且,李兄,你没见到铁大侠不得不如此的痛苦吗?我不说话最好!   不然只怕铁大侠又会赌气,做出可怕的决定了。”   李三奇道:“什么可怕的决定……”   岳湘道:“拿你们三人的名望和生命,跟仙女庙孤注一掷。”   李三奇一怔道:“这……”   岳湘道:“李兄认为不可能?”   李三奇道:“可能!十分可能!”   他长叹一声道:“岳老弟,你思虑得太多了,大哥他果真会……   舍生忘死地一拼!”   岳湘道:“你还怪我不说话吗?”   李三奇笑了一笑,道:“老弟,大哥不在此地,你能不能说说你的看法?”   岳湘道:“李兄要听吗?”   李三奇道:“当然要听!”   岳湘道:“四个字:不去最好!”   李三奇一慌道:“什么?”   岳湘道:“李兄,仙女庙之行,去不得!”   李三奇道:“为什么?老弟,你……你也别太低估了风尘三友联手的威力。”   岳湘道:“我没有。但问题是,你们的目的是要救出邓充,对不对?”   李三奇道:“那还用说?”   岳湘道:“这件事,最好能不惊动对方,对不对?”   李三奇道:“是呀!”   岳湘道:“那……一旦风尘三友要联手对敌,其结果又将如何?”   李三奇呆了呆,道:“糟糕,这事……我果然没有想到……”   岳湘道:“李兄如能劝阻铁大侠最好,否则,只怕后果难以预料了。”   李三奇沉吟了一下,接道:“老弟,只怕……劝阻不了啦!”   岳湘道:“铁大侠若是非去不可,希望李兄千万记住一件事,见机而行,别与对方动手。”   李三奇道:“这个……那除非咱们的行踪不被对方发现,要不然……”   岳湘道:“在下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小心一二,千万别让对方发现。”   李三奇道:“岳老弟,咱们会尽力而为的……”岳湘微微一笑,似是想说什么。李三奇没等他开口,已接道:“老弟,风尘三友今夜仙女庙之行,吉凶难卜,如果不幸,这对付仙女庙之事,你老弟可是责无旁贷啊……”   岳湘皱了皱眉,刚一张口,只见罗刚匆匆步入,道:“李兄,岳老弟,丐帮江南八舵的总舵主杨衡已然到了扬州。”   李三奇道:“杨衡去而复返,想必带来丐帮的重大决定,不知他现在何处?”   罗刚道:“就在对街一座茶楼之中,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三奇道:“我去瞧瞧。”   岳湘微微一笑,低声道:“去,借杨衡之力,也许可以阻止铁大侠的决定。”   李三奇道:“在下亦有此意。”举步向外行去。   目睹李三奇离去之后,岳湘急急说道:“罗兄,你手中的几位镖师,是十面埋伏阵中之主力,不知他们练得如何了?”   罗刚道:“看来,前追后退,左转右进,不算太难,但实际练起来,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他们都很用心,大概都练熟了。”   岳湘叹息一声,道:“仙女庙的人,近日内,可能会有什么行动,这徐府只怕会变成了他们第一目标。”   罗刚道:“在下亦是觉得奇怪,这些时日之中,仙女庙怎么会全无动静。”   岳湘道:“他们在准备,九阴鬼母也发觉了自己的处境,仙女庙的声名,已传了出去,她如一旦有所举动,很可能会招来反击。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罗刚点点头。   这时,铁大鹏已收拾好应用之物,行入厅中,望了岳湘一眼,道:“李老二呢?”   岳湘道:“去看一个朋友,很快就会回来了。”   铁大鹏道:“现在什么时刻,去看什么朋友?”   岳湘道:“去看杨衡。”   铁大鹏道:“是丐帮江南八舵的总舵主。”   岳湘道:“这个人,现在忽然到这处来,定然非比等闲。”   铁大鹏道:“他们在哪里……”   “在这里,老叫化这一次到扬州来,专程拜访铁大侠。”杨衡跟在李三奇的身后,缓步行了进来。   铁大鹏道:“我们已经查出了仙女庙中很多的恶迹。”   杨衡道:“这一点,丐帮也早已知道了。”   铁大鹏道:“丐帮一向主持公道,这一次,怎的不闻不问?”   杨衡道:“谁说不闻不问,老叫化这一次来,就是想和铁大侠商量一下仙女庙的事。”   铁大鹏道:“丐帮消息一向灵通,杨总舵主有什么消息见告?”   杨衡神情肃冷地说道:“本帮中一位长老,千里追风刘太极,已经到了扬州。”   铁大鹏道:“是他,贵帮之中,只有刘长老和我交情深些。”   杨衡道:“所以,刘长老要老叫化传个讯来。他现在不便行动,要我通知铁大侠一声,今夜三更之前,他会来此地看你。”   铁大鹏道:“他现在不便行动,是不是被人监视了?”   杨衡道:“刘长老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既然说三更之前来此相晤,那他定然会来。”   铁大鹏道:“好!我知道了。”   杨衡望望任天豪,笑道:“铁兄,刘长老传来的消息中,还交待了一句话。说他未见到铁兄之前,铁兄最好别轻举妄动。”   铁大鹏道:“我们现在正要去救一个人。”   杨衡道:“铁兄,就算要救人,最好也等铁兄见过了刘长老之后再作决定。”   铁大鹏回顾任天豪一眼,道:“老三,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任天豪道:“既然是刘长老传了讯息,小弟之意,等见过刘长老之后再说。”   李三奇说道:“大哥,急也不在一时的。”   任天豪道:“其实,咱们不论如何隐密行动,都很难混入仙女庙了。”   铁大鹏接道:“对!他们现在的戒备,只怕比过往森严十倍了……”   目光一掠杨衡,接道:“杨总舵主,贵帮对仙女庙的事,准备如何处置?”   杨衡道:“仙女庙种种劣迹,老叫化已呈报上去,这一次,刘长老来,可能对敝帮如何行动一事,影响很大。”   铁大鹏道:“过去,贵帮主常常巡视天下,近十年来,好像没听过他巡视行动了。”   杨衡道:“不错,这些年来,北六省事务繁多,敝帮主真有十年来没有渡过长江了。”   铁大鹏道:“幸好,刘太极是我很好的朋友,希望我能对他有些影响。”   李三奇道:“大哥,丐帮帮主虽然这些年少来江南走动,但丐帮在江南道上实力不弱,单是杨衡舵主的辖下,就有数千人,当得高手之称的,也有百位以上。”   铁大鹏笑一笑,道:“杨总舵主既有如此庞大的实力,又早已知晓仙女庙中事,为什么不肯有所行动呢?”   杨衡道:“铁大侠怎知老叫化没有行动?”   铁大鹏征了一怔,道:“你早有行动了?”   杨衡叹息了一声道:“不错,我们早有行动了,而且,老叫化手下几个武功不错的角色,还受了重伤。而且,伤得很奇怪,现在还躺在那里不会动,老叫化聘请了几位名医替他们诊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铁大鹏道:“有这等事?”   杨衡道:“这就是老叫化一直不肯贸然出手的原因。”   铁大鹏沉吟了一阵,道:“所以,你也来阻止我们不要冒险?”   杨衡道:“风尘三侠和丐帮的交情不错,老叫化一来劝阻,二来,也希望借重。”   铁大鹏道:“借重什么?”   杨衡道:“湘西鬼王和铁大侠见过面了。”   铁大鹏道:“对!”   杨衡道:“他原本去找仙女庙的,但现在却和仙女庙合作了。”   铁大鹏道:“此话当真?”   杨衡道:“是千真万确,说合作,老叫化还算抬举了湘西鬼王,实际上,他还是依附了仙女庙。”   铁大鹏沉吟不语。他看到湘西鬼王从属的武功,以仆量主,鬼王的武功,绝不在风尘三侠之下,怎会轻易被仙女庙所收服。他轻吁一口气,道:“一个小小的仙女庙,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想不到,竟然会成了这样大的气候。”   杨衡说道:“你们风尘三侠,还未和仙女庙正面冲突,而且,他们也未派人来此骚扰,看起来,他们对诸位,还稍有顾虑。”   铁大鹏说道:“如若他们不把丐帮放在眼中,怎的还会把我们风尘三侠放在眼中呢?”   杨衡微微一笑道:“铁大侠不要自谦,放眼江湖,敢和风尘三侠正面为敌的,实也不多。”   铁大鹏拂髯一笑,道:“杨衡,你来阻止我去仙女庙吗?”   杨衡道:“急也不在一日,老叫化希望你铁老大会晤过本帮刘长老之后,再作决定。”   铁大鹏道:“风尘三友行事,一向是说动就动,从来也没有这般的拖泥带水过,这一次,好像走了样!”他自解自嘲地一笑,接着道:“杨舵主,听说丐帮有两位重要的人落入仙女庙的手中,使你杨舵主投鼠忌器,可有此事?”   杨衡道:“在风尘三侠面前,老叫化也不用自抬身价,丐帮落入仙女庙手中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以上,但总护法和余长老是否也落在仙女庙中,咱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消息。”   铁大鹏突然冷笑一声道:“查出两人是否落入仙女庙,并非是什么难事……”   杨衡怔了一怔,接道:“怎么?铁大侠有以教我。”   铁大鹏道:“铁某人无法帮忙,不过,在座之中倒有一人可以帮你一个大忙,但他肯不肯帮忙,却要看杨兄的面子了。”   杨衡道:“什么人可以帮忙?”   岳湘淡淡一笑道:“铁大侠说的想来就是指小弟了?”   杨衡道:“岳兄真能帮忙?”   岳湘道:“我只能尽力试试,能不能帮上忙,还在未定之数。”   杨衡道:“哦!怎么说?”   岳湘道:“过两天,兄弟要投入仙女庙中。”   杨衡又是一呆,道:“岳兄是在说笑了?”   岳湘道:“不,是千真万确。”   杨衡道:“为什么?”   岳湘道:“杨兄,马不知牛苦,你要问为什么,兄弟真还想不出从何说起。”   杨衡笑一笑,道:“岳兄,仙女庙中神秘莫测,如是别有打算,最好不要冒险。”   铁大鹏冷笑一声,道:“人各有志,杨总舵主就不用多费口舌了,只怪老二交友不慎,才有这等事情……”   李三奇接道:“大哥,尘掩白玉,土藏明珠,咱们……”   铁大鹏挥挥手,不让李三奇再接下去,道:“其实,岳少兄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何不早一些去。”   岳湘道:“铁大侠说的也是,李兄、任兄、杨兄,兄弟告别了。”   任天豪道:“岳兄,你……”   岳湘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得和诸兄共处数日,在下何幸如之。”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杨衡摇摇头,叹息一声。李三奇起身向外追去。铁大鹏厉声道:“老二,回来。”李三奇只好回座。   铁大鹏道:“你交了这个软骨头、没有志节的朋友,还不够丢人么?还要去追他回来。”   李三奇道:“大哥,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像是屈志、变节的人。”   铁大鹏怒道:“话出他之口,难道还不值得相信吗?风尘三侠交了这种朋友,实在是我们的羞惭,从此刻起,要和他割袍绝义,划地绝交,不再承认他这个朋友了。”   李三奇、任天豪等人默然不语。   杨衡于是道:“铁大侠,我看岳湘不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   铁大鹏接道:“什么也没有,正如你杨舵主所说,仙女庙充满着诡秘,那里也许有着奇怪的吸引力量。”   杨衡道:“可惜呀!可惜!”   铁大鹏道:“可惜什么?狐狸能早些露出尾巴,总比他戴着假面具好一些。”   杨衡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第 九 章 身在温柔乡     岳湘又回到了仙女庙。这时,仙女庙的会期已尽,原本人山人海的庙外的广场,此刻已曲终人散。但仙女庙中,仍然有着络绎不绝的晋香之人。岳湘很直接地行入了庙中,直入内院去。   行过一重幽静院落,立刻有一个中年妇人忽然出现,拦住了岳湘,说道:“停下。”   岳湘道:“我要见贵庙的住持。”   中年妇人道:“你是……”   岳湘接道:“我叫岳湘。”   中年妇人点点头,岳湘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仙女庙规模很大,进了正殿之后,到处都是跨院。青莲子早已坐在上房中等候。中年妇人带岳湘进入上房,悄然带上了房门而去。   青莲子道:“你来得很快!”   岳湘道:“风尘三侠中铁老大,逼得我离开徐府,只好早些投效了。”   青莲子道:“他们知道了?”   岳湘道:“一个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过在谈话中偏袒了贵庙几句,就引起了很大的误会,双方一起争执,也难再守什么隐秘了。”   青莲子笑一笑,道:“你是正正式式进入仙女庙了?”   岳湘道:“你认为我偷偷地投过来,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吗?其实,你们仙女庙的隐秘,都已传扬出去了,还有什么隐秘可言。”   青莲子笑一笑,道:“幸好,我们已经不太在乎隐秘外泄了。”   岳湘道:“那就好,事实上,你们的行动,已如星火燎原,已无法再隐藏了。”   青莲子道:“要不要我替你安排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岳湘道:“休息倒不必,只不过,咱们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妥,所以,我想和你说清楚。”   青莲子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低声道:“岳兄,别太为难我,有些事,我也作不了主。”   岳湘道:“你作不了主,那就去告诉能够作主的人,我不是为难,而是最低的条件,能答应的话,我就留下来,不答应,我立刻告辞。”   青莲子道:“你先说说看。”   岳湘道:“第一,我暂不参与你们的机要,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令谕行事,不管什么身份,要下达令谕给我,最好是通过你。”   青莲子道:“这一点,可以做到。”   岳湘道:“第二,一年之内,我不和风尘三侠正面为敌。”   青莲子点点头。   岳湘道:“第三,是咱们之间的私事了……”   青莲子接道:“私人之间的事,晚一些时间再说如何?”   岳湘道:“不行,这虽然是私事,却是我投入仙女庙的主要原因,这件事非说清楚不可。”   青莲子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好吧!你请说。”   岳湘道:“咱们之间的身份,必须要作个确定。”   青莲子道:“我们这里,最自由的身份,就是护法,你就委屈一下,作个护法吧?”   岳湘道:“别扯得太远,我说的是你我之间。”   青莲子狡猾一笑,道:“公事上,我在你上面,私底下,咱们平起平坐,我作妹妹……”   岳湘接道:“不行,我要你承认,你已是我的妻子……”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岳兄,这件事,慢慢再说好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嫁人的事,我心理上还不能适应。”   岳湘道:“我可以等你三年、五年,才结成夫妇,但我一定要你亲口答应。”   青莲子道:“江湖事情,变化多端,谁知道三五年后是个什么局面呢?”   岳湘笑一笑,道:“所以,我才要你答应,也许,我等不到咱们结成夫妇时,就被人杀了,至少,我有一个未过门的老婆啊!”   青莲子道:“我!我……岳兄,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好吗?”   岳湘双目盯注在青莲子的脸上瞧了一阵,说道:“青莲子,你……?”   青莲子接道:“我很有些害怕……”事实上,青莲子在形势上,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岳湘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她的神态完全变成了一个未过门的小媳妇。青莲子的武功,是一流的,但她却没有过应付这样事情的经验。   岳湘暗自庆幸心战的成功,青莲子似乎已经屈服在这种奇特的压力之下。自然,这也不是人人可用的办法,必须要有很好的条件,这条件在对方的心理上,早已有了相当的份量。   青莲子真的有些慌乱了。   岳湘神情庄严地说道:“你害怕什么?”   青莲子摇摇头,道:“我说不出来,我觉得心里好慌乱。”   岳湘叹息一声,道:“青莲子,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庄严的事,你知道吗,男女相悦,结成夫妇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青莲子道:“我想不出。”   岳湘道:“孩子。”   青莲子楞住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孩子?我要生孩子?”   岳湘道:“对!这还有什么困难,天下的女人,十之八九都要生孩子。”他站起身子,克制着内心中那股胜利的喜悦,神情十分庄严地行到了青莲子的身前,缓缓说道:“你记着,我为你改变了自己,投入了仙女庙,那是因为我很爱恋自己的妻子。”说着,伸出手去抓着了青莲子。   青莲子哀怜地道:“可是,我还不是啊……”她想闪避,但她只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   岳湘的神情是那么庄严,伸出的双手,就像在去取一件很神圣的事物,完全没有男女间相处的那种绮丽、欢愉。这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压力,使得青莲子几乎不敢闪避。青莲子就这样被他坚实、有力的手臂搂入了怀中。   她的心开始有了剧烈的跳动,玉牙紧咬着樱唇,微微的摇着头,但还是很温柔的偎入了岳湘的怀抱中。   岳湘感觉到前胸的衣服之上,有些湿润。那是青莲子双目中流出的泪水。   她闭着双目,泪水由长长的睫毛下涌了出来,身躯微微在发抖。不知她是在享受,还是在痛苦?她是个奇怪、美丽的女人,表面是那么冷厉、飘逸,似乎是什么事都无法使她感动,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她的心上。但另一面,却又是这么严谨,这么柔弱,像一个被送入洞房中的小媳妇,是那么楚楚可怜,动人惜爱。   岳湘腾出了左手,缓缓端起了青莲子的下颚,肃然说道:“心中有什么痛苦,希望能坦然说出来,我如能够办到,绝不让你失望。”   青莲子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我心中有些慌,有些怕。”   岳湘道:“你怕什么?”   青莲子摇摇头,道:“很多事,都可怕。”   岳湘道:“是不是你不能嫁人?”   青莲子沉吟了一阵,人也渐渐由惶恐中镇静下来,缓缓推开岳湘道:“你真的为了我而投入仙女庙中?”   岳湘道:“我的人已经来了,难道还会假吗?”   青莲子道:“好!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这个地方不行,你在这里等,我去安排一下就来。”   岳湘点点头。   青莲子转身而去,半个时辰之后,才转了回来,道:“跟来吧!”   两个人,又回到地下密室。   青莲子已完全恢复了镇静。倒是岳湘心中有些嘀咕起来,不知青莲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但岳湘仍然保持着镇静。   青莲子脱去了一身道装,露出了一身玄色劲服,笑一笑,道:“随便坐吧!”   岳湘在床上坐下,拍拍床沿道:“坐过来。”青莲子依言坐过去,而且,把娇躯依偎在岳湘的身上。岳湘伸出右手,揽住了青莲子的柳腰,笑道:“你忽然间不怕了,是吗?”   青莲子道:“嗯!我总要适应这个事实,对吗?”   她实在很美,望着那桃红色的双颊,玲珑的躯体,岳湘真的有些动心了。   青莲子吁一口气,道:“老实说,我们先谈谈正经事。”   岳湘心中一凛,升起了的一缕欲念立刻消退下去,收回右手,正襟而坐,道:“对!你还没有确实答复我之前,我应尊重你!”   青莲子道:“这才对!来日方长,此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你又何苦表现出一副急色儿的样子呢?”   岳湘道:“好!咱们谈正事,你说个题目吧!”   青莲子道:“我刚才去见过了一个人,告诉他,你投入仙女庙的事。”   岳湘道:“是九阴鬼母?”   青莲子摇摇头,道:“不是,你如是来此卧底的,你已经知道了一个很大的隐秘。”   岳湘道:“不是鬼母,是什么人?”   青莲子道:“是什么人?你还要暂时闷着,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间,不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九阴鬼母,并不是仙女庙的主持人物。”   岳湘心头震动了一下,笑道:“不是鬼母,那是你了?”   青莲子说道:“我只是表面上的主持人。”   岳湘点点头,道:“他对我的印象如何?”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他根本不相信你是真心归降仙女庙。”   岳湘道:“哦!”   青莲子道:“你不要觉得你在江湖上的盛名不著,我们对你的估价,超过了风尘三侠很多,因为,你是真正的强者。”   岳湘笑道:“这么抬举我。”   青莲子道:“所以,你自己要好好地衡量一下。”   岳湘叹息一声,道:“要我衡量什么呢?”   青莲子道:“你是真心来降,还是别有用心,岳湘,我很好对付,但是他不行,他的超人才智、武功,都非你能比得。”   岳湘道:“你说呢?我是否别有用心?”   青莲子道:“说真的,我暂时不能分辨。”   岳湘道:“他要你怎么对付我?”   青莲子道:“他说你不会真的投入仙女庙,我却替你争辩,说你被我说服了。”   岳湘道:“为什么不说我为你美色吸引而来?”   青莲子道:“跟你说真的,你还有心情说笑?”   岳湘道:“哦!他怎么说?”   青莲子道:“他没有直接再谈这件事,但却把你评论了一番。   他说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决定的事,绝对不会受别人影响,你不拘小节,甚至看上去有些放荡,对女人,很有手段,但不会真的去爱一个女人……”   岳湘正容接道:“至少这一点,他没有说对。”   青莲子道:“就算你真的爱一个女人,那个人,也没有办法改变你。”   岳湘道:“过去我是有些放浪形骸,所以,武林中正大门派中人,对我的批评并不好,但我也没有真的爱过一个女人,现在,连我自己也有些茫然了。”   青莲子道:“你是说,你这一次很认真了?”   岳湘道:“是!我觉得已经没有法子控制自己了,你们这里充满着凶险,还未在江湖上扬出名声,我犯不着冒着很大的危险来,就算我这一身武功不错,也不愿单枪匹马和你们作对,他要你怎么对付我,你尽管施展,我不会反击,也不会恨你。”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他没有说明如何对付你,不过,他要我彻底地查清楚,你究竟为什么会投入了仙女庙中。”   岳湘说道:“现在,你是不是相信我了?”   青莲子沉吟不语。   岳湘道:“你可是还不太相信我?”   青莲子道:“我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我还是希望相信你。”   岳湘道:“他对你可有什么限制?”   青莲子道:“有。”   岳湘道:“什么样子的限制?”   青莲子道:“要我向他担保,你是真心投入仙女庙的。”   岳湘道:“你准备如何对付我呢?”   青莲子道:“我还能如何对付你,我只有一个办法……”   岳湘接道:“什么办法?”   青莲子道:“希望你不要骗我,你可知道,我在他面前,为你作保,你要是别有用心,那就坑死了我。”   岳湘心中有些感动,一时间,沉思不语。   青莲子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岳湘的右手,道:“你在想什么,唉!就算你真的坑了我,我也只有认命了。”   岳湘道:“为什么?”   青莲子道:“因为,因为,我好像被你骗了。”   岳湘道:“我几时骗了你?”   青莲子道:“骗一个人,让他上一次当,并不是太难的事,但如骗一个人的心,使他信任你,那就比较有些困难了。”   岳湘明白了。这是一种很明白的表示,她已为情所困,虽然,她觉得岳湘还有很多值得怀疑之处,但她也准备认命了。岳湘心中暗道:看来,这青莲子人并不坏,只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又是很具身份的人,自然有她主观的看法。那是强有力的主观影响了她对是非的看法。但她聪明,并不是生具恶根的人,如若能让她分辨出善、恶、是、非,这个人很可能会有很大的改变。   只听青莲子黯然接道:“他还告诉我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太重要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开口才好。”   岳湘道:“什么事,你只管请说。”   青莲子道:“他说的,我现在正面对着一种奇妙的转变,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把握自己。”   岳湘真的听不出语中含意,不禁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青莲子望了岳湘一眼,无限情意地说道:“当时,我也听不明白,想了一阵之后,才算明白了这个意思。”   岳湘道:“哦!”   青莲子道:“他觉得你不可能真的投顺我们,但我有机会影响你改变心意。还有……”   岳湘接道:“还有什么?”   青莲子道:“还有我练的武功,对我有了一些限制。”这本是很正常的几句话,但青莲子的脸色,却突然一红。偏是岳湘追着她问道:“什么样的限制?”   青莲子道:“岳兄,你如真的喜欢我,必须要有一段时间的忍耐。”   岳湘有些明白了,但仍然故作不解,问道:“忍耐什么?”   青莲子的双颊红得更浓,低声说道:“不能碰我。”   岳湘突然伸手,一把将青莲子揽入了怀中,道:“你……”青莲子没有反抗,微闭着双目,接道:“我在练一种武功,在没有成功之前不能让你沾我身子。”   岳湘突然放开了手,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欲擒故纵。   果然,青莲子有些感动,低声道:“岳兄,对你这个浪子的游侠人物,也许使你很痛苦,是吗?”   岳湘笑一笑,道:“我是随便了一些,但我绝对不是浪子。”   青莲子温柔地说道:“岳兄,我不会限制你,也不愿你为我改变你自己,这里有几个女孩子,都还长得不错,她们可以陪你。”   岳湘笑一笑,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拘小节,但绝对不是色狼,我虽有些风流,但绝不下流。”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岳兄,那不太委屈你了吗?”   岳湘心中暗道:她虽不是情场上的老练人物,但却是一个才智极高的人物,虽然在情绪激动之中,仍然能控制着自己,我得小心一些了。他忽然对青莲子有了另一种了解,她可能为了目的,在某些举动上,表现出很开放的举止,但在内在的本质上,她是那种生活上绝对严谨的人。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轻轻叹息一声,岳湘又缓缓说道:“青莲子,你太低估自己,也太低估了我,我不是那种随便可以为一个女子动心的人,你也不是妖媚放荡的女子,你虽然艳如桃李,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冷若冰霜……”   青莲子微微一笑道:“说我艳如桃李,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冷若冰霜,大概是不会错了,因为,很少人敢对我嬉皮笑脸。”   看到她笑容如花,岳湘又不禁心中怀然一动。笑一笑,道:“现在,正经事谈完了没有?”   青莲子道:“还没有。”   岳湘道:“还有什么好谈,在下洗耳恭听。”   青莲子道:“我们在江湖上藉籍无名,但我暗中却收集了不少人的资料,这些人都是真正的高手,这些人,如若不能为我们所用时,我们就要除了他们。包括你在内了,你还是排名很高的人。”   岳湘道:“仙女庙如此看得起我。”   青莲子笑一笑,道:“别认为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事实上,我知道你的往事不少。”   岳湘道:“你说说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青莲子道:“你很坏,有过很多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   岳湘道:“唉!传言不可相信,至少我……”   青莲子接道:“不用解释,我不会计较你这些事,我们肌肤接触,在我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如是不接纳你,就不会让你碰我一下。”   岳湘点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青莲子道:“本来就是真话嘛!”   岳湘道:“现在,你算不算答应我的求婚呢?”   青莲子沉吟了一阵,道:“我只能说,我将来要嫁人时,一定嫁给你就是。”   岳湘对青莲子的为人,已经有些了解,他明白,这个承诺很重要,会在青莲子的心理上发生很大的约束力量,所以,这一点必须坚持,当下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是说,也很可能不嫁人了?”   青莲子道:“是啊!我事务繁忙,也许会终身不嫁,你也不会娶一个整日忙碌,无暇照顾她丈夫的妻子吧?”   岳湘回答道:“不过,这个人只限于你。”   青莲子道:“其实,日后我们相处时日还多,你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对我多了解一些,再作决定呢?”   岳湘道:“我投入仙女庙的目的就是为了你,我可以等你,但你不能连一个具体的承诺也没有。”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要等很久、很久,你能等得下去吗?”   岳湘道:“看来,非等不可了,我要的是你心上承认我已是你的丈夫,然后,咱们才能坦诚相处,无话不说。”   青莲子道:“我怕你受不住等待的寂寞,我如答应了你,反而构成了你一种负担。”   岳湘道:“有些事,总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   青莲子垂下头去,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   岳湘道:“不过什么?”   青莲子道:“你也要答应我,在我的武功没有练成之前,不许碰我。”   岳湘笑道:“这件事,我不是早答应过了吗?”突然一伸手,把青莲子揽入怀中。   青莲子急道:“不行,不行,你看你言犹在耳,就动起手来。”   岳湘道:“咱们都非俗人,大概用不着三媒六证了,一个作丈夫的抱着妻子温存一番,难道也不对吗?”   青莲子道:“我奇功未成,如若失了处子之身,很难登极峰成就。”   岳湘笑道:“我不会伤害你,对你有害的事,就算你答应了,我还不肯呢!”低下头去,狠狠地在青莲子的樱唇上亲了一下。   青莲子想大声喝叫,但她还是忍了下去,嗔道:“你这样怎么行?你如每天这样动手动脚的,我非毁在你的手中不可。”   岳湘道:“不会的,我很有分寸。”   青莲子双目深住在岳湘的脸上,缓缓把身子偎入岳湘的怀中,道:“我答应了,我已是你的人了,我不应该太忤逆你,可是,我不能冒险……”   岳湘接道:“你想冒险也不成,我不能让你冒走火入魔之险。”   青莲子把脸儿紧偎在岳湘的前胸之上,道:“江湖的传说,看来不太可靠,人们都说你对女人无情无义,现在看来,好像……”好像怎么样,她没有说下去。   岳湘却接道:“好像深情款款。”   青莲子点点头。   岳湘道:“这要看对什么人,我是属于那种不容易动情的人。   但你却是我钟情的人。”   青莲子突然流下泪来。   岳湘呆了一呆,道:“你哭什么?”   青莲子道:“我不是伤心的哭,是高兴得流出了眼泪。”   岳湘道:“青莲子,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我以后要如何称呼你,总不能叫青莲子吧?”   青莲子微微一笑道:“我的小名叫莲儿,本名青莲,青莲子也就是用我的名字取号,你高兴怎么叫,随便你吧!”   岳湘笑笑道:“莲儿,我以后要住在哪里?”   青莲子道:“住哪里,我会为你安排,不过,不能住在这里就是。”   岳湘道:“我现在是不是已有护法身份?”   青莲子道:“是!这件事,是由我决定。”   岳湘道:“护法都作些什么事?”   青莲子道:“对你很适合,护法身份,没有固定的职司。”   岳湘道:“莲儿,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让我在一年之内,面对风尘三侠,我和他们是朋友,一旦敌对,只怕难免要拔刀相向。”   青莲子沉吟了一阵,道:“岳兄,我尽量不让你为难。不过,这要风尘三侠也有同样的避忌才成,如是他们不肯逃避,这就有些麻烦了。”   岳湘道:“我知道,这可能使你很为难。”   青莲子道:“岳兄,有些地方,看起来,我好像有很大的权力,但有些地方,我并不能真的做主,一旦,你和风尘三侠照了面,如若表现得太坏,那就会使我为难了。”   岳湘道:“这个,莲儿,不能太难为我,你要尽量想法子。”   青莲子微微一笑道:“岳兄,如是风尘三侠找上了仙女庙,你说你该怎么办?”   岳湘道:“我会尽量逃避,如是真的逃避不及,那就只有放手一战了。”   青莲子道:“好!我不会故意为难你,现在,你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岳湘道:“什么事?”   青莲子道:“丐帮江南分舵主杨衡,是不是到了扬州?”   岳湘道:“是!”   青莲子道:“他们是不是要准备对付我们?”   岳湘心中暗道:看来,她并没有为情所迷,倒真要小心对付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杨衡和风尘三侠已经见了面,在我来之前,他们还没有决定如何行动。”   青莲子道:“风尘三侠知道你来投入仙女庙,竟没有阻止你吗?”   岳湘心中明白,再不宜说谎了,说不定徐府中早有仙女庙卧底的人,这位青莲子,不是个轻易可以哄骗的人物,立刻点点头道:“有!为了这件事,在下几乎和风尘三侠的铁老大冲突起来。”   青莲子道:“风尘三侠中的铁老大,性如烈火,天下皆知,他既然和你翻脸吵了起来,怎肯轻易地放你离开?”   岳湘道:“如非李三奇的劝阻,也许我们真会动上手。”   青莲子未再追问下去,转过话题,道:“这座仙女庙,花了我们不少的时间经营,在地下建立了不少的密室,所以,单从外形观察,很难看到什么实力。”   岳湘道:“真正的人手,都已隐入了地下密室。”   青莲子道:“所以,你也可以在地下得到一间住宿密室。”   岳湘问道:“离你这间密室,还有多远?”   青莲子笑一笑,道:“不太远,等一会,我送你过去……”   语声一顿,接过:“岳兄,有一件不情之求,你必须答应。闺房私室,我可以千依百顺,但在人前、听堂,我是仙女庙的住持身份,你必须遵从我的令谕。”   岳湘道:“莲儿,别给我加上了太多的枷锁,我不太习惯。”   青莲子叹息一声,道:“你必须听从,须知,你如要表现性格,就算我能原谅你,但别人不能。”   岳湘道:“别人不能,什么意思?”   青莲子道:“有很多维护我权力的人,一直在暗中默默执行他们的工作。你如当面对我有所违误,很可能会突然招来杀身之祸。”   岳湘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青莲子道:“对,我不愿失去了未来的丈夫,所以,只有先说明白,委屈你要听命一些。”   岳湘道:“原来如此。”   青莲子缓缓站起身子,道:“现在,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岳湘点点头,站起了身子。青莲子又加上了一件道袍,举步向前行去。岳湘紧随在身后。   他突然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没有征服青莲子,自己反而好像被青莲子征服了。   青莲子带岳湘转了一个弯,到了一座密室前面,道:“这就是你的住处了。”   原来,这地下密室,都有交互的甬道相连。岳湘行入密室,只见一张木床上早已经摆好被褥等物,而且,还打扫得很干净。他回手掩上了房门,一把抓过青莲子。   青莲子脸上闪掠过一抹怒色,但立刻恢复了正常,笑一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岳湘道:“公事上,我听命行事,但私底下,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青莲子道:“我早已经承认了,而且,我也准备履行这个约定。”   岳湘道:“哦!”   青莲子吁一口气,道:“岳兄,我内心中很认真,我想不出的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抓我,好粗暴的举动。”   岳湘心头一震,放手笑道:“我怕你不让我抱你。”   青莲子道:“我已经答应了婚约,只要不妨害大局,在闺房卧室之中,你抱抱我,温存一番,我不会拒绝的……”她笑一笑,接道:“至于你刚才的举动,不像对自己的妻子,好像在对付一个陌生的女人,有着强暴的味道。”   岳湘本来是想在情感上控制对方,让她对自己有些怕,有更多的喜爱,性格明朗的女人,大都喜欢带有三分流气帅劲。他试过很多次,无往不利,不少倔强的女人,就被他这样征服了。可是青莲子不同。她态度温柔,但却理直气壮,岳湘一时间,竟有着手脚无措的感觉。   突然感觉到,对青莲子的估计完全错了。这个女人,不能用手段征服,要用情去感动她。他怔怔地望着青莲子。   青莲子经经脱下道袍,温柔一笑道:“岳兄,我平常严肃惯了,不会撒娇,和别的女人有点不同,你不要放在心上。”   岳湘点点头。   青莲子缓缓闭上双目,张开双臂,道:“抱抱我吧!”   岳湘苦笑一下,道:“莲儿,够了,我知道错了,你很忙,去办事吧!”   青莲子睁开眼睛道:“你很失望,是吗?”   岳湘道:“不!这是个教训,我会记着,莲儿是我的妻子,除了爱她之外,还有敬重她。”   青莲子道:“唉!我知道,有些地方,我不太像女人,闺房中没有情趣。”   岳湘道:“不!对我而言,完全是一个很新的感受,有着更强大的吸引力。”   青莲子嫣然一笑,道:“你不生气就好,你躺下休息一会,我有空再来看你。”   岳湘掩上室门,倒头大睡。此地无酒,一睡解愁。   一条人影,悄然潜入。来得是那么轻巧,无声无息。她长发白衣,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至少,看上去很美丽。也许因此地黑暗,白衣少女的陡然出现,给人一种幽迷的恐怖感觉。   她静静地站在岳湘的床前,室中没有灯火,但那白衣少女的双目中,却闪动着明亮的光辉。   岳湘睡得很熟,似是完全不知道这白衣女子进入室中的事。   白衣少女静静地站了一阵,突然伸出细细的玉手,缓缓向岳湘胸前接下去。可能只是一阵触摸,也可能这一来会要了岳湘的性命。不知道一种什么力量,使那双即将接近岳湘的手,突然间停了下来。然后,白衣少女缓缓地转过身子,缓步而去。她来得很诡异、突然,去得很轻俏、飘逸。   半启的室门,缓缓被人带上。岳湘霍然睁开了双眼,脸上,滴下来几滴冷汗。他的克制功夫实在不错,不但一直忍耐着,而且还装作熟睡未醒。这个地方,对岳湘来说,一点也不安全。虽然只是偷了半眼,但他已认出那白衣少女是玄女殿中四位仙女之一。那四位仙女,看上去那么美丽,但却像幽灵一样,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是那么不可捉摸。岳湘仔细地想了一阵,他决心隐忍下去。不过,也因此提高了警觉。   那四位仙女,已确有其人,但绝对不是玄女殿中的木像。那只是巧手精工雕刻由木偶。   岳湘又陷入了沉思,但他想不通,为什么仙女庙要比照着人形雕刻那四个神像?在定思冥想中,不知已过去了多少时间,室门呀然而开,青莲子匆匆行了进来。   岳湘挺身而起,伸展一下双臂,道:“好一场大睡!”   青莲子却神色凝重四顾了一眼道:“岳兄,有什么事情?”   岳湘故作茫然,道:“没有啊!”   青莲子道:“有没有人进来过?”   岳湘道:“这地方深处地下,想来十分安全,所以,在下睡得很放心。”   青莲子道:“是不是睡得人事不醒,连门也没有关上?”   岳湘笑笑道:“这倒是,忘记关上门了。”   青莲子笑道:“你怎么如此大意,以后千万记着,关上木门。”   岳湘道:“怎么?难道这地下密室中,还会有敌人摸进来不成?”   青莲子道:“这个机会不大,但你能模进来,别人也很可能。”   岳湘道:“哦?”   青莲子道:“前几日,庙会未散,每天有几万人集中此地,这里的人都很忙,无暇兼顾他事,这几天庙会已散,我还在调整守护组织,所以,以后有人再想混进来,就不是那样容易了!”   岳湘点点头,道:“又有人混进地下密室来了?”他过去,太露锋芒,现在,他明白,必须要藏锋、敛刃才行。   青莲子不再解说,笑一笑,道:“以后,要小心门户,睡觉之前,必须把门栓上。”   岳湘道:“如是你来看我呢?”   青莲子说道:“我来看你时,自会叫门。”   岳湘道:“其实,我只要稍微提高一些警觉之心,如是有人想接近我,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莲子道:“不管如何,小心一点就是。”   岳湘听她口风很紧,只怕很难提出什么,只好点点头道:“在下以后小心就是。”   青莲子笑一笑,坐在床沿上,道:“岳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岳湘暗自提高了警觉,问道:“什么事?”   青莲子道:“我在想,该不该派你去办事了?”   岳湘道:“自然是应该了,不过,办些什么事,是否适合我?”   青莲子道:“我担心的是,怕你为难。”   岳湘道:“只要不和风尘三侠正面冲突,我都可以答应。”   青莲子道:“你和丐帮中人的交情如何?”   岳湘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在下既然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会认识几个丐帮的人。”   青莲子道:“现在丐带中有一批人到了扬州……”   岳湘接道:“他们用心何在呢?”   青莲子道:“自然是对付我们了,以你在江湖上经验丰富,我想请你去暗中摸摸他们的底,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用心何在?”   岳湘道:“好,我这就去。”   青莲子笑道:“不用这样急,咱门要好好谈谈,我们先吃饭去。”   饭厅已不在地下,那是仙女庙中一个广大院落的一座跨院,布置雅致的饭厅,只有一张方桌。显然,这是仙女庙中高级和重要人员的用餐之处,因为很大的餐厅,只有一个桌子,最多,只能坐八个人,但现在,只有青莲子和岳湘两个人。   岳湘看看天色,已经是旭日初升的时分。两个青衣少女送上了很丰富的早餐,立刻退下。   青莲子很温柔地说道:“岳兄要不要喝点酒?”   岳湘道:“莲儿,我还未到以醉解愁的时候,何况,我还要受命办事。”   青莲子笑一笑,道:“岳兄,我已尽力地维护你,但你总要有些表现才成。”   岳湘道:“我明白,除你之外,大概仙女庙中人,都对我岳湘来降一事心存怀疑。”   青莲子道:“所以,你要表现出一点对仙女庙的忠诚,我也好理直气壮些。”她没有否认。   岳湘正容说道:“莲儿,他们对我如此存疑,只怕连你也受到牵累了。”   青莲子道:“这个,我倒不怕,不论他们如何多疑,但我总相信你对我是一片真心。”   岳湘道:“这也是在下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了。”   青莲子道:“岳兄,希望你多多忍耐一下,只要岳兄表现得能使我交代得过去,我就会替你建立一种权威。”   岳湘苦笑道:“那倒不用,但愿不要因我牵累到你就行了。”   青莲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目凝注在岳湘的脸上,目光中一片柔情。   岳湘笑一笑,道:“莲儿,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青莲子摇摇头,道:“没有,岳兄,等一会,我陪你一起去。”   岳湘道:“不行,不行,你这样美丽,如若脱了道抱,必会引人注目,如何还能在暗中办事?”青莲子道:“我可以易容啊!”   岳湘道:“那也不行。”   青莲子道:“你放心,我改妆之后。再来见你,你如是通不过,我就不去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岳兄,我不想别人和你同行。”   岳湘明白了,派他出去,仍然有人和他同行监视。轻轻吁一口气,岳湘缓缓说道:“莲儿,你是仙女庙的住持,怎能轻易出动,再说,你这样做,对我袒护得太厉害,对我,也没有什么帮助吧?”   青莲子怔了一怔,望着岳湘,道:“那你的意思呢?”   岳湘道:“不是要派一个人跟我一起去么?那就派一个吧!”   青莲子道:“你不会生气?”   岳湘道:“不会,这是一个过程,他们对我的怀疑,一天不消除,那就对我永怀敌意,莲儿,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委屈,所以,才要亲自出动。”   青莲子接道:“是啊,岳兄,也许,在你心中,一定认为我不是真的很关心,但事实上,我一直在尽力……”突然,她把声音放得很低,接道:“自然,有一天我如真的嫁给了你,作了岳夫人,那就嫁鸡随鸡,听凭你的摆布了。”   岳湘笑一笑,道:“那时候,你还要辞去这仙女庙的住持才行。”   青莲子道:“我不但要辞去仙女庙住待,而且,还要退出江湖。”   岳湘道:“唉,莲儿,那时,你就要安分地做一个家庭中的小妇人……”   青莲子双颊上泛起了两片红晕,低声说道:“那时,要生儿育女,想在江湖上走动也不行了。”   岳湘笑一笑,道:“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待多久?”   青莲子道:“我也不知道,那要看环境的变迁,也许三年、五年……”   岳湘接道:“莲儿,我们不说这件事了,现在,我要去做些什么?   派些什么样的人和我同去?”   青莲子说道:“去查查丐帮都来了些什么人,最好是能查出他们准备做什么?”   岳湘点点头。   青莲子接道:“本来,想派一个姑娘和你同行,为了不使你心中起疑,我准备和你同去,但现在,你已想明白了,还是她陪你去吧!”   岳湘道:“为什么要派个女的呢?”   青莲子道:“女孩子,总是温柔一些,不会和你争执!”   岳湘道:“不,最好派个男的,而且,要生性刚强,能够作主的。”   青莲子接道:“为什么,你们如是产生争执,那将如何是好?”   岳湘道:“不会的,我会让他们很快地对我信任。”   青莲子有些感动地说道:“你真的对我这样好?”   岳湘神情肃然地说道:“莲儿,你怎么这样不信任我。”   青莲子道:“我太高兴了,我真的有着一种意外的感觉。”   岳湘笑一笑,道:“快些把你的武功练好,我们这样终日相对,但却是望梅止渴。”   青莲子道:“看看你,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她语声一顿,接道:“决定要找一个男的和你同去?”   岳湘道:“是!”   青莲子沉吟了一阵,道:“我看算了吧,还是找个女的跟你去吧。”   岳湘道:“为什么?”   青莲子道:“他脾气太坏,我怕他会伤到你。”   岳湘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可以听他的。”   青莲子低声道:“要让他去,你要好好地忍让,岳兄,不论你受了什么气,都不要发作,回来找我出气就是!”   岳湘心头一震,笑道:“怎么,他的身份比我高吗?”   青莲子点点头。   岳湘道:“既然是他的身份比我高,我应该听他的,是吗?”   青莲子微微一笑道:“岳郎,委屈你了,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