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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旗
第 一 回 拦路劫镖     北风呼啸,雪如鹅毛,枯树银妆,遍地琼瑶。邯郸道上,轮声辘辘,正行着一列篷车。   拉车的都是产自塞外的健马,性耐酷寒,寒风大雪中,仍然仰首奋鬃,得得而行。   这一列篷车,共有五辆,当先一辆,黄色车篷,车上高插着一面三尺长、二尺四寸宽的蓝色旗子,旗上用金线绣着一只下山猛虎,针法秀奇,栩栩如生。旁侧用银线绣着四个字:   “虎威镖局”。   第二辆到第五辆,都是一色的黑色篷布,车帘低垂,密不通风。赶车的,都穿着长毛滚雪的大皮袄,护耳大皮帽。   两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各骑着一匹健马,背上各插着一把雁翎刀,走在车队前面开道。   寒风中,两个人只穿着紧身扣裤褂,不时挥手,弹弹身上积雪,只看那一身打扮,就知是内外兼修的会家子。车队后面,有两匹健马追随,左面一个是虎背熊腰,黑脸膛的大个子,马鞍前挂着一柄钢链金柄流星锤,人高马大,看上去威风凛凛。   有首一人,生的干枯瘦小,背上交插着一对招呼穴道为主的判官笔,小个头,再加上五短身体,一副皮包骨的猴子像,全身上下除了骨架子,大概再找不出半斤净肉。   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有着湛湛逼人的神光。   除了一在一小两个骑马之人外,另八个背弓插箭,挂着腰刀的趟子手,一色护耳皮帽,夹裤,薄靴,小棉袄,白裹腿倒赶千层浪,跟在车队健马后面跑,喝!腊月天,寒风大雪中,只跑得一个个头上见汗。北风强劲,刮得雪花飞舞,车篷上积雪不多,远远望去,几个黑影在一片茫茫银色世界中蠕动。   突然间,一支响箭,挟着锐啸,划开了厉啸北风。叭的一声,落在了第一辆篷车前面两丈左右处的雪地上。   赶车夫的似是长年在江湖上行走的老手,不待主人吩咐,一收缰绳,篷车顿然而住,手中长鞭一挥,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鞭,道:“伙计们刹住车。”   只听一阵吁吁之声,四辆黑篷马车全部停了下来。第一辆黄色篷车上车帘启动,探出一个戴鸦雀巾,留着花白长髯的脑袋,咳了一声道:“玉龙,看看那落地响箭是哪条线上的朋友,咱们虎威镖局不怕事,但也不能开罪了朋友,失去江湖礼数。”   走在车前左首的精壮汉子,应了一声,一个翻身,跃下马背,捡起了地上响箭,瞧了一阵道:“回二叔的话,响箭未带标识,弟子瞧不出门道。”   车中人哼了一声,道:“有这等事,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那叫玉龙的汉子神态恭谨的行到篷车旁侧,递上响箭,道:二叔请看。”   车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接过响箭。   大约是那车中老人,也无法从响箭上瞧出名堂,一阵沉寂过后,突然启帘而出。   只见他身穿团花青缎子皮袍,青缎夹裤,足登鹿皮薄底快靴,不胖不瘦和身材,紫脸膛,浓眉虎目,脸上微泛怒容,左手执着响箭,右手提着一管湘妃竹旱烟袋。目光转动四顾了一阵道:“玉龙,到前面那片枣林去问问他们瓢把子怎么称呼。”   左面精壮汉子,欠身一利应道:“弟子遵命。”翻身上马,一拌缰绳,向前奔去。   那枣林,距离停车处,也不过半里左右,寒冬季节,枝叶早秀,树林上积雪,又大部为疾风吹落,看上去村干矗立,枯枝横空,别有一片冷肃、萧索的景象。   这时,迎面雪地上,也同时奔过来一匹马,蹄踏积雪,飞也似的跑过来。   两匹马一来一迎,双方马上人也似乎是都存心卖弄一下,直待两匹马将要撞上,才同时收辔,唏聿聿两声马嘶,两匹健马同时人立而起,打了一个旋身,荡起了积雪。   那精壮汉子技高一筹,先行稳住身子,抱拳道:“在下虎威镖局李玉龙,给朋友见礼。”   对方年纪二十六七岁,羊皮短袄,灰狼皮紧腿长裤,透着一险精明气。   只听那人嗯了一声,道:“久仰,久仰,虎威镖局总镖头的大弟子,百步飞镖李玉龙。”   李玉龙道:“好说,好说,那是江湖朋友们的抬爱……”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兄台姓名可否见告?”   那人仰天打个哈哈,道:“我们既然敢出手动虎威镖,自然敢留下姓名。”   李玉龙年纪虽然不大,但他自幼即随师父在江湖上走动,见识博广也算经过风浪的人物。当下陪笑说道:“兄台怎么称呼,小弟这边洗耳恭听。”   那劲装汉子冷冷说道:“兄弟姓邵单名一个杰字,人称冷箭邵杰。”   李玉龙一欠身道:“原来是耶兄,兄弟失敬了。”   冷箭邵杰一抱拳,道:“好说,好说,兄弟不善言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和虎威镖局没过节,只留下篷车,贪局中人,可以上路。”   李玉龙淡然一笑,道:“邵兄说笑话,有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我们保镖这行饭,怎能丢了客人逃命,虎威镖局在江湖上,走了二十年镖,可是从没有过弃镖逃走的事。”   冷箭邵杰道:“虎威镖局的盛名咱们久仰了,你李兄的百步边环飞镖,咱们也慕名已久,不过,咱们如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敬老虎口里拔牙。”   李玉龙心中暗道:“就凭他这点能耐,决不敢动虎威镖局的念头,必然另有主脑人物。   心中念道,口中却笑道:“那兄,敝局走这趟镖,兄弟只不过是前一名小卒,护镖的,是我虎威镖局二当家的……”   那杰一带缰绳,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封简,说道:“既是贵局里二当家也来了,大概连李见,也做不了主!这封简之内,是我们瓢把子的手笔,李兄拿给贵局二当家的瞧瞧,在下恭侯回音。”   李玉龙接过封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书奉虎威镖局二当家铁掌金环方振远亲拆。   李玉龙看罢封简的字迹,不禁一呆,暗道:“这次二叔亲身押镖,除了镖局中几个重要镖师之外,很少人知道,这伙人却似了如指掌。   心中念头,像风车一般打转,人却一抱拳,道:“邵兄稍侯。”一勒缰绳,转过马头,奔回篷车。   二当家铁掌金环方振远,正盘坐车中抽着旱烟,老头儿心中似是很火,脸上一片肃穆,右首那精壮汉子,已下了马,垂手站在篷车一侧。   李玉龙马近篷车,一个翻身下了马,欠身说道:“回二叔,弟子和他们照了面,对方飘把子有封书简,书明要二叔亲拆。”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你拆开念给我听了,,这邯郸道上竟然有人敢动虎威镖局的镖,还要指名我亲拆书简,倒要看看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   李玉龙肃然站好,拆开封简,念道:   “字奉方振远副总镖头雅鉴:久闻贵镖局生意兴隆,目进斗金,连号十余家,虎威镇中原,飞虎镖旗所经之地,绿林道上朋友,无不退避三舍,迄今十余年矣……”   方振远一摸额下的花白长髯,道:“嗯!信还算写的客气。”   李玉龙抖一抖身上的积雪.接着念道:“弟子不才,斗胆冒渎虎威,限函到顿饭工夫之内,方兄带贵局中人,留下兵刃,赤手空拳撤离,如有人妄带寸铁,必遭惨报。贵局十余年积财万贯,赔此一票,也不致一蹶不振。”   方振远早已经听得脸色大变,但他还忍住,静静听完,才长长吁一口气造:“好大的口气,看看他落款的姓名。”   李玉龙摇摇头道:“信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个图号。”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给我瞧瞧。”   李玉龙应了一声,双手捧信,恭恭敬敬地递火车中。   方振远接过书信一看,满满怒意的脸色,竟然飞起一缕讶然之色。   那站在篷车右首的精壮汉子,绕过篷车,行到李玉龙的身侧,低声说道:“李师兄,那书信下款,画的什么图号。”   李玉龙低声应道:“一面八卦图案,一把折扇,和一条似绳非绳,似带非带之物。”   方振远神情严肃,沉声对另一个精壮汉子说道:“俊儿,你去请张、杨两位镖师上来。”   这时,五个赶车的车夫,都已下了车,收起了长鞭,亮出了家伙,一色的薄刃厚背钢刀,各自守在篷车前面。 原来,这些赶车的车夫,都是虎威镖局精壮的趟子手所改扮。   这些人都是常年走镖的精干伙计,一遇上事故,不用吩咐,立时亮家伙占了方位。   李玉龙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二叔,来的人很扎手吗?”   方振远点点头道:“点子硬的很,咱们得小心应付,这一关很难闯。”   李玉龙索知二叔,一向高傲,走镖十余年从未出过合于,毁在他金环之下的绿林悍匪,不知凡几,此刻,突然间变的这般慎重,在李玉龙记忆之中,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心情也顿感沉重。   这当儿,那叫俊儿的精壮汉子,已引着一高一瘦,张、杨两位镖头大步行了过来。   那虎背熊腰,黑脸膛的大个子,左肘上还挂着钢锭金柄流星锤,大走两步,抢在前面,一抱拳,道:“二当家的,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一阵交给俺张大豪。”   方振远神情肃穆,道:“来人不是一般的绿林人物……”   目光转望枯瘦的杨镖头,说道:“四成,你过去在江南道上走动过一段日子,不知是否知晓这几个人物。”   杨四成一欠身道:“回二当家的话,四成倒是知晓一点江湖事情,但不知来人是否留有标识?”   方振远道:“嗯!有一封信,你拿去瞧瞧。‘”   杨四成伸出枯瘦的双手,接过了函笺,似是并未用心细瞧内容,双目却盯注在后面那三个图案上,凝神沉思。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就职属所知,似乎是南天三煞的标识。”   口中说话,人却恭恭敬敬地把函笺递了过去。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是南天三煞,他们一向活跃于大江之南,而且近几年已销声敛迹,想不到竟会出现在邯郸道上,图谋咱们虎威镖局的镖……”   张大豪接造:“二当家,有道是水来土堰,兵来将挡,俺就不信南天三煞是三头六臂的人物,咱老张先去会会他们。”   此人性子急暴,话落音,大步向前有走。   方振远摇摇头道:“等一下。”   他为人严肃,不苟而笑,虎威镖局上下人等,无不对他敬畏三分,张大豪果然不敢再行妄动,停下步子。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就老朽所知,南天三煞在绿林道上,向以狠辣著名,但却并非是养撞之徒,他既然明目张胆地挑旗、劫镖,必有着很周密的准备,老朽这铁掌金环的虚名,断送无妨,但不能让人砸了虎威镖局的招牌。”   这一番话语重心长。连那带着三分浑气的张大豪,也听出事态严重,非同小可。   方振远又沉付了一阵道:“好!咱们去会会他们。”目光一掠环立身侧之人又道:“四成,玉龙,跟我去,俊儿和张镖师,你们先把镖车盘起来,要弓箭手准备,咱们这次的主顾,不但身也显赫,而且还带着内眷,人家相信咱们虎威镖局,才把家小的性命、财产,全都托付了咱们,只要咱们有一口气在,有一个活人,就不能让主顾受到伤害,会敌的护镖一样重要。”   张大豪一欠身应道:“二当家的放心,职属等自会小心。”   方振远点点头道:“最重要的是未得我命令,你们不要擅离镖车……”   右手一挥,说道:“玉龙带路。”   李玉龙应了一声,转身向前行去。   方振远、杨四成跟随身后,向前行去。   三人一动身,张大豪立时下令,把五辆蓬车盘了起来,八名越子手取弓抽筋,选择了拒敌之位。   张大豪虽然有几分泽气,但他长年走镖,经验却是极为丰富,几个趟子手,也都是虎威镖局的精干老练人物,片刻之间,已然布成了很易守护的拒敌之阵。   再说李玉龙当先行近邵杰,一抱拳道:“劳邵兄回报,就说虎威镖局二当家的,拜访贵瓢把子,有什么事,由他两位当面谈个明白。”   冷箭邵杰打量了站在丈外的铁掌金杯一眼,看他卓立雪下,紫脸肃穆,不怒而威,暗道,久闻铁拿金环的威名,看来果是不错。   他被那铁掌金环方振远的气度所摄,轻轻咳了一声,道:“李兄的话,在下原本转告瓢把子,但他肯不肯和贵镖局二当家的会面,兄弟可没有把握。”   飞身上马,一提缰,纵马而去。   冷箭邵杰快马踏雪,行入枣树林中,几个转弯,消失不见。   一盏热菜工夫之后,枣林中走出四条人影,踏雪疾奔而来。   四人都未骑马,但速度却不在马奔之下,片刻工夫,已到近前,停身在四大以外。   当先一人,正是冷箭邵杰,遥遥一抱拳,道:“李少镖头,我们瓢把子大驾已到,贵同二当家有什么话,可以上来说了。”   李玉龙抬目看去,只见四丈外雪地上,并肩站着三人,居中一人头戴方巾,一身黑色短褂长裤,外罩虎皮披风,怀中拖着一柄形如人臂的怪兵刃。   左首是一个儒巾蓝衫,白面无须,右手执着一柄折扇的文士。   右面一个全身红衣,粉红色头巾,粉红小蛮靴,粉红色斗莲,从头到脚,看不到一点杂色。   四丈距离,大雪纷飞,使得李玉龙无法很清楚看到她的面貌,但见她腰肢纤细,身材窈窕。鹅蛋脸形,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三个人停身在四丈外,不再向前行进,分明是战矜身份,恐怕要激怒生性高傲的二叔。   哪知,事情完全出了他们意料之外,李玉龙还未来及回身禀报,方振远已大步走了上来,道:“走!咱们去会会他们。”   李玉龙应了一声,随着方振远的身后行去。   方振远左有杨四成,右有李玉龙,行距来人八尺左右处,停了下来,抱拳说道:“方某人久闻南天三义的大名,今天有幸一晤。”   那杯抱奇形兵刃,居中而立的黑衣长髯人,冷冷说道:“咱们三兄妹,一向被江湖同道称为南天三煞,这南天三义的大称,咱们当受不起。”   方振远脸色微微一变,但他还是忍了下去,道:“就在下所知,贵兄妹和虎威镖局,素无过节,咱们虎威镖局,也没开罪三位的地方,三位如是有所需求,在下极愿转报敝局的总镖头,在下相信,定会对三位有一个完满的交代……”   南天三煞肃立不动,也无一人接口。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再说,方某人保这一趟镖,既非珠宝金银,更非值钱的名画、古玩……”   那左首身着蓝衫的白面文士,似是已听的不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扇去身上积雪,接道:“咱们兄妹打听的清楚,他们带有多少价值的东西,不用你方副总镖头代为劳心,咱们和威镖局无过节,所以,才先礼后兵,那书简已经写的很明内,贵镖局中,以要放下兵刃,咱们决不加害。”   方振远紫睑上,泛起了一片怒意,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三位足诚心要砸虎威镖局招牌了。”   那红衣女子格格一笑,道:“哎哟!方副总镖头,我们可没有说要砸虎威镖局的招牌,但你二当家的硬是要往身上揽,那可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方振远已然了解到今日处境,已非口舌能解决了,仰天大笑一声,道:“三位如是执意不肯高抬贵手,放我方某一马,那就如姑娘所说,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虎威镖局从不无故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那居中而立的黑衣人,冷然接道:“那很好,你方副总镖头,既然觉着能够对付南天三煞,咱们也用不着再费口舌了。”   那红衣女子突然一挫柳腰,斗蓬飘飞,人已凌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八尺以外雪地上,笑道:“我们兄妹,还有约会,事情既已挑明了,也不用再耽误时间,小妹先领教方副总镖头的高招。”   铁掌金环方振远回顾了李玉龙一眼,道:“玉龙,你去会会她,但要小心,她用的兵刃定然也是一利奇形的兵刃,最好见到兵刀之后再出手。”   李玉龙点点头,唰的一声,抽出了雁翎力。气聚丹田,缓缓行到那红衣女子身前,道:   “在下李玉龙,奉陪姑娘几招,姑娘请亮兵刃。”   红衣女子喜怒无常,原本冷峻的脸色,突然展现出了一片笑容,道:“动上手,自然要你见识我的兵刃!小心了。”   话出口,人已直欺而上,呼的劈出一掌,简直未把李玉龙手中那百炼精钢的雁翎刀放在眼中。   李玉龙,一闪避开,道:“姑娘不亮兵刃,在下……”   红衣女接造:“该用兵刃的时侯,姑娘自会亮出来。”   双掌齐出,一式“双风贯耳”拍了过来。   李玉龙一皱眉头,雁翎刀斜斜推出。   洒出一片刀光,横里斩去。   红衣女子格格一笑,拍出的双掌,突然向下一按,柳腰一长,整个身躯腾空而起,险险的避开刀势,人如天马行空,由李玉龙头顶掠过,红色小蛮靴,却借势蹬向李玉龙的后脑。   这一脚如是被她蹬中,李玉龙不死亦得得伤当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玉龙身子突然向前一倾,右手单刀一式“回首望月”,刀光翻浪,由下而上,卷了过来,刚向红衣女子双腿。”   那红衣女悬空打了一个翻身,身如轻絮飘叶,落在数丈外的雪地上。   李玉龙收刀平胸,也未追赶,口中却冷笑一声,道:“姑娘不亮兵刃,只怕……”   那红衣女子娇喝一声,接道:“不要卖狂。”右手一近,一道红光,直射过来。   两人相隔足足有八尺左右,那红光直射而至。   李玉龙雁翎刀一摆迎向那飞来的红光斩去。   只见那红衣女右手一抖,飞来红光,有如电蛇一般,打个转身,缠向李玉龙执刀的右腕。   李玉龙这时已然看清楚那是一条红色的软带,但在那女子手中,却能操纵变化,极尽灵巧。不禁心头一震,赶忙一沉右脱,马步移动,闪开五尺。   只听那红衣女喝道:“着。”   红带一沉,掠地卷至。   李玉龙一提夏气,一招“旱地拔葱”,升起九尺多高。   那红衣女用心亦就在逼他腾家离地,格格一笑,红带随着飞起,缠住李玉龙的双足。   铁掌金环方振远正待飞身抢救,那红衣女子,已然暗运内力,借势一挥,李玉龙身不由已的连人带刀,直飞出去三四丈远。”   李玉龙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道,带动身子,悬空飞去,应变不及,顿感耳际风生,头晕眼花,砰的一声,跌摔在雪地上。   冷箭耶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起指落,点中了李玉龙的穴道。   铁掌金环方振远为人稳健,眼看救援已经不及时,顿变心意,不再出手援救,却低声对杨四成说道:“这女子软带招数奇幻,等一会由老夫亲自出手。”   杨四成道:“李少镖头遭敌擒,二当家的不准备救人吗?”   方振远道:“护镖要紧,他们只要不当场杀了玉龙,大约就不会事后再下辣手,你快些退回去护镖吧。”   杨四成来不及多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时,那红衣女人已收回了彩带,莲步姗姗地走过来,笑道:“年轻人不经打,看来,你方副总镖头,非得亲自出手不可了。”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用狂,方某人走镖十余年,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不过,老夫有几句话,要在动手之前先说明的。”   红衣女格格笑道:“好啊!小妹洗耳恭听。”   方振远道:“在下已经说明,我们虎威镖局保的这趟镖,不能算镖,而是一家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方某人想不通,以你南天三煞的名号,为什么会对一些老弱妇孺下手。”   红衣女道:“他们弱,但虎威镖局不弱,你方副总镖头亲自押镖,足见贵镖局对这超人镖十分重视。”   方振远道:“方某不明白的,也就是这一点,贵兄妹究竟是冲着刘家老少数日来呢?还是冲着虎威镖局来?如是冲着虎威镖局来,事情很好办,来日方长,咱们走个日期,大家会会,以武会友,性命相搏,悉凭尊便,犯不着连累无辜,弱了你们南天三煞在江湖上的名头。”   红衣公道:“喂!果然不愧老江湖,口风紧的很,如是我们冲着刘家老少来呢?”   方振远缓缓说道:“开镖局这一行,做的是生意,主顾们付了钱,我们就得保护人家的安全,为人卖命,不看金面看拂面,彼此同为武林人,黄兄妹如若能高抬贵手,不但在不感激,就是敝局的总镖头,亦将领受资兄妹这次情,别的老朽不敢夸口,敝总镖头爱朋友,北六省武林道上,无人不知,虎威镖局,在江湖上未失过事,主要的还是靠江湖上朋友们赏脸。”   红衣女子嗯了一声道:“这个咱们早已打听过,不用说贵局总镖头了,单是你铁拿金环副总镖头,在北六省名望,也够人瞧老半天哩,毁在你金环下的绿林朋友,少说点,也不下三四十人,我们既然敢伸手动这趟镖,老实说,早已经盘算过利害、得失,也暗中掂过了你们虎威镖局的斤两……”   方振远摆一摆手道:“好!三位既是一定要下手留镖,方某人也不愿再厚颜相求,但你们南天三煞可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希望你按江湖规矩动手。”   红衣女子道:“幼镖还有规矩,这个倒要请教了。”   方振远暗中盘算,这一段时间。已够杨四成布置,当下淡淡一笑,道:“保镖的是虎威镖局,不让你们幼镖的是方某人,冤有主,债有主,你们不能伤害到顾主。”   红衣女子矫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方副总镖头,似乎是已没有信心能保住这趟镖了。”   方振远道:“姑娘暂时不用夸口,眼下,还未知鹿死谁手。”   红衣女子冷然一笑道:“你可以出手。”   南天三煞在江湖道上虽以心狠手辣著名,但如论江湖阅历经验,却难及铁掌金环。   方振远并未为红衣女子激怒,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冷冷说道:“方某之言还未说完……”   红衣女子已逼近方振远的身前,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方振远的沉着,却使她不自觉接道:“那你就快些说。”   方振远道:“照江湖规矩,你们南天三煞亮名幼镖,不同于一般宵小的鸡鸣狗盗之行,今日就算方某栽倒贵兄妹的手中,那只怪方某人学艺不精,死而无怨。行有行规,家有家法,虎威镖局不报官,也希望贵兄妹能留镖三月,函约敝局总镖头限时讨镖。”   红衣女子道:“如果三月期满呢?”   方振远道:“那就任凭处理,因为方某人的败伤,并不表示贵兄妹砸了我们虎威镖局的招牌,姑娘如是敢许此诺,方某人死办无憾,贵兄妹也算在江湖上扬了万儿。”   红衣女道:“这规矩对我们兄妹有何好处?”   方振远道:“盗亦有道,你们南天三煞如能守此规戒,黑、白两道都交对你们另眼相看……”   方振远突然仰天大笑三声,接道:“再说贵兄妹如真能败敝局总镖头,保住劫镖不遭追问,江北六省,十二家镖局子,大都将自动歇业,你们南天三煞这个睑,可算露大了。”   红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好!一言为定,姑娘就替你担待起来。”起来。”   方振远道:“姑娘真能做得主吗?”   红衣女子道:“我红娘子虽是女流,但还没有说过不算的话。”   方振远道:“好!就凭姑娘这一句,老朽赞你一句女中丈夫。”   红衣女子冷冷问道:“说完了吗?”   方振远道:“老朽已言尽于此。”   红娘子忽的嫣然一笑,道:“那你接掌吧!”   飞跃而起,一掌拍下。   方振远道:“来得好。”左脚滑退半步,右手中湘妃竹旱烟袋一招“画龙点晴”,迎着红娘子拍落的掌势点过去。   红娘子看那方振远旱烟袋一扬之间,就找上了右腕间脉门穴道,心中亦是暗暗吃惊:这老小子果非好与人物,一出手拿捏取位,无不是恰到好处。赶忙一偏娇躯,身随臂转,掠出八尺以外。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红娘子转身一掠,方振远已心中有数,警觉到红娘子不但抽中绫带招数奇幻,而且轻功也高人一筹,这飞身一掠,必然有着极厉害的杀手回击过来。   老练的方振远,面对着强敌,小心翼翼,并未追赶。   果然,红娘子脚站雪地之后,头也未回就挥手反击过来。   一道红光,彩云舒展一般,横扫过来。   方振远看她绫带击出,才陡然飞身而起,手中湘妃竹的旱烟袋,“怪蟒出穴”,直点过去。   武功一道,讲求眼到手到,抢制先机,方振远这飞身一击,正在红娘子绫带攻出的空隙之中。   好一个红娘子,眼看先机全失,敌势凌厉,立时随着那击出的彩带,一个大转身,人也借势飞起悬空一个大旋身,人已飞到了一立外,避开一击。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姑娘好使的轻功。”   红娘子连失先,恼羞成怒,红带舒展,横里卷来。   方振远心中早有打算,如若能够凭借自己的百战历练,寻暇抵隙,三五回合内,先行擒下红娘子,用作人质,不但玉龙性命可保,以她生死作挟,或可使这趟镖安然通过。   但他心中明白,那黑衣人和蓝衫少年,决不会眼看红娘子被擒,必将出手抢救,所以,成功的机会只有一个字,快,快得使两个人抢救不及,如果敌势太强,难如心愿,那就只有退回镖车停留之处会合杨四成和张大豪全力护镖。   他心中早已盘算好进退之策,眼看绫带飞来,立时气沉丹田,马步如桩,手中湘妃竹的旱烟袋,向上一抬,迎向飞布绫带绞去。   红娘子心中暗暗骂道:“这瘟老头子打得好狂。”   绫带一转,缠住了湘妃竹上。   她动作迅快,绫带缠上旱烟袋立时用力一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向后带去。   方振远旱然早已有备,仍然被那红娘子带的双脚离地,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丫头竟有如此强大的内力。左脚踏前一步左手一扬,喝道:“姑娘看打。”   三点金芒,疾飞而出,闪电一般,直向红娘子飞了过去。   方振远被誉为铁裳金环,除了练有铁砂掌奇技之外,金环暗器,实是一绝,江湖上不少人伤在他金杯之下,但却很少人瞧出他金环藏地何处,只见他挥手杨腕间,金环就问电飞出,而且他打出的金环,常和攻出的招术配合,佳妙无方,防不防胜。   红娘子以一条红绫软带,能够抗拒大刀利剑,全凭招术奇幻,和那运用之间的一股巧劲,但方振远无有准备,施出了千斤坠的身法,两条腿有如埋在地里的木桩,红娘子一下子未能带动方振远手中的旱烟袋,已知遇上强敌,软带未及收回,方振远金环已破空飞到。   双方距离既近,金环来势又奇速无比,红娘子迫于情势,只好用出妇道人最忌施用的“铁板桥”手法,全身俯仰,背脊直贴在雪地上。   饶是她应变迅快,仍然吃一枚金环划肩而过,红衣破裂伤及了肌肤。   方振远如若再落金环,本可以把红娘子重伤在金环之下,但他心存顾忌,不愿施下杀手,希望能生擒红娘子以作人质,陡然欺身而进,一沉手中旱烟袋,疾向红娘子点去。   但他却忽略了红娘子那绝佳的轻身功夫,只见她一转身,避开了方振远手中的旱烟袋,挺身而起,红影一闪,人已窜起了一丈多高,手中软带向后一挥,灵蛇一般缠住了方振远的左臂。   方振远心中暗叫一声,左手一翻,五指向绫带之上抓去。但红娘子比他更快,借势一甩,方振远顿感立足不稳被摔出了四五尺,跌一个仰面朝天。   红娘子得理不让人,绫带一抖,疾向方振远双腿之上缠去。   方振远出道江湖二十余年,从没有栽过这等跟头,心里那份难受,简直不用提了,但这不是一般的比武定名,点到就算,心里尽管难受,还得振起精神对敌,眼看红娘子绫带飞来,不禁大骇,赶忙一杨右手,四枚金环,一排并出。   红娘子刚吃过了金环苦头一知道厉害,不愿攻人,先避暗器。纵身而起,斜斜飞出六六尺远。   就在红娘子纵身闪避时,大雪中一条人张疾飞过来,折扇一张一合,方振远四枚金杯,有如投海泥砂,顿然闪失去踪迹。   这时,方振远已挺身而起,凝目有人,只见红娘子停身之处,站着那儒巾、蓝衫的白面文士。   蓝衫人合起的折扇,忽又一张,四枚金杯一开跌落在雪地上,哈哈一笑道:“三妹虽然被金环划破衣服,但你也摔了他一个跟斗,这是大胜小输,你站一侧替二哥掠阵,我要试试他带多少金环。”   方振远看他折扇一合之间,竟然把四枚金环一并收入折扇之中,而且听不到一点声息,心中大为吃惊,暗道:“此人能够无声无息的收了我四枚金环,就凭这一点能耐,就非我所能及了。”   他哪里知道南大三煞小的老二那手中折扇,是金丝、银丝、发丝合组而成的一件奇形兵刃,专以克制各种暗器,扇面上强烈的韧刀、弹性,即使尖锐异常的暗器,也无法伤及扇面,发出任何声息的。   方振远心中虽是震动,但事已临头,自然说不上不算,暗中提聚真气,哈哈说道:“朋友收制暗器的手法很高明,方某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南天三煞,如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也敢妄动当今第一镖局的镖,你铁掌金环身上有多少金环,不妨全施出来,你没有见过,今天就让你大开一番眼界。”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就凭朋友你这几句话,方某就该和你见个真章,分个生死,不过,这一次方某人肩头着十余口无辜的生命,今个儿这口气,在下忍啦,错开今天,咱们哪里碰见哪里算好了。”   也不待那蓝衫人答话,转身一跃,直向镖车盘停的地方奔去。   这一着倒是大出蓝衫人和红娘子的意料之外,不禁为之一怔。   蓝衫人道:“走!咱们追去瞧瞧,能不让大哥出,那是最好不过。”   两人说走就走,大步向那镖车停留地方追去。   但南天煞亦是见识过阵仗的人物,遥见那镖车停放的形势,已然心生警觉,在四五丈外停下。   原来,五辆篷车按五行之位排列,车上的健骡,都已下了辕。   大雪纷飞中,那盘停在蓬车阵中,隐隐泛起一片杀气。   蓝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妹.那盘停的车阵内,看上去似有很多的变化。”   红娘子道:“这么吧.小妹先去试试.二哥在旁边观察,瞧出了破绽,再行出手不迟。”   她自恃轻功高强,图试引动车阵埋伏,以使那蓝衫人找出敌人的破绽。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成,还是去试探一下放势,我想这车阵之内,定然以暗青子袭人为主,我这折扇可是暗青子的克里,三妹替我掠阵。”   刷的一声,张开折扇,缓步向蓬车行去。   行距篷车两丈左右,突闻弓弦声动,两支强箭,电射而出。   蓝衫人折扇一挥,两支劲箭,尽为折扇挡住。   红娘子快步追了上来,道:“怎么不走了。”   蓝衫人道:“他们车下埋伏着强弓长箭,而且那铁掌和另外两千镖师,也隐在车后.如若咱们冲近篷车,在劲箭袭击之下,分去了大部心神,很难再分心去挡掌金环和他两个镖头的攻袭。”   突闻几声金风破空,四支劲箭,一齐装到。   红娘子一提气,身子徒的飞起了丈余多高,两支长箭,挟着金光锐啸,掠着脚下而过。   蓝衫人仍用折扇,挡住了两支劲箭。   那红娘子避开了两支长箭之后,并未向后退落,半空一个鸽子翻身,头下脚上的直向盘停篷车飞上。蓝衫人暗叫一声:“不好。”折扇护胸,奋身一跃,冲向篷车。   这当儿,只听弦声连动十余支长话疾射而出。   蓝衫人折扇幻起了一片扇影,护住身躯,冲近篷车,一长身,跃上车蓬。   但闻一声春雷似的暴喝,一柄流星锤,呼的一声,卷了过来。   蓝衫人觉着锤势力道奇猛,不敢轻敌,一提气,长身飞起,跃落到另一座篷车之上。   张大豪一击未中,由车后长身而出,右手一带钢链,收回了流星锤。   蓝衫人避开一锤,折扇突然一台,两缕银线,破空而出。   原为,他这折扇,不但是专门用以克制暗器,而且铁骨之内,暗藏机簧,还有发射暗器之妙。   张大豪高头大马,身体本已不够灵活,蓝衫人这暗器又是无声无息的细小之物,只觉双臂一麻,各中一针。   他虽有几分浑气,但十几年走镖生涯,使他长了很多见识,中针之后,已知外上有着剧毒,大声叫道:“小心啊,那小子会用淬毒梅花针一类暗青子。”   口中呼叫,双手运力抢动流星锤扫向蓝衫人。   张大豪天赋掠人管力,但他内功修为有限,不知运气闭穴,蓝衫人针上的奇毒,又极强烈,迅快的散布开去,张大豪流星锤还未抡到,人已不支,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蓝社人手段极辣,连按机簧,毒针连攻,隐在车下轮后的趟子手,被他一口气伤了五人。   这也就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杨四成已跃上车蓬,判官双笔,一路狠打的抢攻,把那蓝衫人逼下了车蓬,就雪地之上,恶斗起来。   再说红娘子,凭仗轻功造诣,悬空两个跟斗,避开了几支射来的长箭,右手一挥,绫带飞出,缠在一辆篷车的车辕之上,一借力,身子已飞落篷车前面,左手掀开车帘,一探手,抓出了一个年约四十三四岁的中年妇人。   那夫人一身蓝衫皮袄,蓝缎长裤,一对大红绣花棉靴子,玉簪椎髻,鬓插珠花,一派贵夫人的气势,被红娘子一把拉出车外,早已吓得面色如土。   就在红娘子拖出贵妇人的同时,两枚金环斜里飞来,势疾劲急,直取红娘子的右颊。   红娘子一偏脸,金环掠面飞过,划开了红娘子粉红头巾,一片长发,飘垂下来。   方振远随着由一辆蓬车上飞身而出,背上却多了一个白缎子的包袱,口中大声喝道:   “红娘子,刘夫人不会武功,你们答应不伤顾主,快放开她。”   红娘子已尝试到方振远的金环厉害,左手一带把刘夫人挡在自己身前,冷冷说道:“不错,刘夫人不会武功,你如再打一枚金环,那就是刘夫人的迫命之物。”   方振远这时如连发金环,以他奇奥的手法,在数尺距离之内,红娘子轻功再好,也无法逃避开去,但他怕伤害了刘夫人,不敢出手。   只见东首一辆篷车之中,传出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方镖头,不必顾及内人的生死了,这中在劫难逃,你能把东西带走,就行了。”   张大豪一跺脚道:“大人如此坚持,在下从命便是了。”   轻身一跃,直向正东方奔去。   就在飞身而起时,瞥见一条人影,迎面直撞过来,心头大震,挥手拍出一掌。   那人竟是硬对硬的也劈出了一掌。   一把力拚,秋色平分,两条人影,同时由空中落了下来,激起了一片飞雪。   方振远抬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右手抱着那形如儿臂的怪刀刃,正是南天三煞中的老大,不禁心头一懔,暗道:他兵刃仍抱在右手,造才一掌,是用左手接下了,虽然拚的一掌未分胜负,但人家是左手,我是右手,这人内功精深,又非红娘子和那蓝衫人能够及得了,也显然高我一筹……   但闻那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方振远,你走不了,不听在下手谕警告,咎由自取,在下要镖之外,现在,要留下你们虎威镖局的人。”   方振远暗暗吸了一口气,转目望去,只见那红娘子一手抓着刘夫人,一手绫带飞旋,几个趟子手,只要被绫带碰上,就被摔一个大跟斗,两三个人已被摔的晕倒地上.爬不起来,不禁暗暗叹一口气,忖值:大势已去,这个跟斗是裁定了,几个趟子手精明,但碰上这等高手只有送命的份儿,当下喝道:“你们不是红娘子的敌手,不用往送性命了。”   围攻红娘子的几个趟子手心中早已明户,别说和她动手了,人未近身,就被绫带摔出来,但镖局中行视甚严,明知不行,也不能停手,只有挤着挨摔.方振远一喝,几人立时停手。   只有那杨四成施展一对判官笔,还在和蓝衫人打的难解难分。   那黑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方副总镖头果是老江湖,知机很快。”   方振远脸色一变造:“在下和朋友,还有一场恶战。”   黑衣人道:“这个自要奉陪,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派遣那位报讯的人,已被在下擒住了。”   原来,方振远退到镖车盘停之处,立时遗派于俊,兼程赶路,一面招呼各处分局中遗人来援,一面把南煞幼镖的事,转报总镖头。   这虎威缥局虽非开山立派的江湖帮派,但因为总镖头的人望高,分局多,实力大,在江北道上,确有着很大的潜力。   方振远心中知道,只要能把消息传到分局,分局用飞鸽传讯,很快会把此讯报到总镖头那里,自己和张人豪,扬四成,加上八个趟子手的强弓长箭,全力固守,就算不能胜,至少也可支持一段时间的。   哪知刘大人却把他招入蓬车说道:“方副总镖头,听说你们虎威镖局十年来,未曾出过事情,所以,我谢绝了他们派遣军兵护送,请了贵局……”   方振远急急接道:“事情发生的很意外,来人一向不在北六省活动,但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大人。”   刘大人淡然一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责怪你们也是无用了,我虽然为官半生,自信没有做一点问心有愧的事……”   方振远接道:“就在下听他们口气透露,似乎是并非全为寻仇而来。”   刘大人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   伸手从棉被之下,拿出一个白色的包袱,接造:“大约他们是为这个来了,万一你们镖局子抵挡不住,我想你方副总镖头,个人脱身,大致是不成问题,你把这东西给我送到河南都督府,当面交给徐大人就是。”   方振远掂了掂手中包袱,并不沉重,不似金银珠宝之类,不禁一皱眉头道:“大人,恕老朽多问一句话,这包裹内包的何物,大人似是早已知晓他们用心何在?”   刘大人脸色一沉道:“我这包袱中,至少不是犯法违禁的东西,是也不敢要你送到都督府去。”   方振远还想再回,篷车外已发生大变,连声惨叫,传入蓬车,这才背好包袱,窜出蓬车,先发一枚金环打向红娘子,又喝住趟子手,不要他们白送性命,再想走时,却被南天三煞中的老大,飞占一掌,硬生生的挡了回来。   当他听得于俊已遭揭,已知今日立局,一败涂地,走镖二十余年,初次遇到这等挫折,不禁心头黯然,生出了拚命一搏之心,扬了扬手中的旱烟管,肃然说道:“贵兄妹中,红娘子已答应在下两件事,不伤顾主,和留镖三月,在下希望你们南天三煞能够言而有信。”   黑衣人冷冷说道:南天三煞,只要有人答应了你什么条件,自然是没有不算的事,不过,在下也有两个条件,要你方副总镖头答允。”   方振远道:“在下洗耳恭听!”   黑衣人道:“交出你身上的白包袱,咱们当场找开瞧过,留镖三月,等你们总镖头带人找我们兄妹讨镖……”仰天大笑两声,接道:“只要你方副总镖头认输,奔去兵刃,留下暗器,我们兄妹一样放人,决不留难。”   张大豪冷哼一声道:“朋友你说的好轻松啊……”   黑衣人冷冷说道:“方副总镖头如若不到黄河不死心,一定要迫在下出手,那就难让在下履行留镖、保主顾的承诺了。”   方振远心中暗道:这等绿林匪盗,很难寄望他们能遵守江湖道义,我如能突围而出,带走了他们准备劫取之物,使他心中有所忌,或可使他们改变杀人灭口的心意。   心中念头一转,一振手中湘妃杆旱烟管,道:“大丈夫一言如山,方某人压根儿没有答应过甘愿留镖,朋友如想要镖,只要留下方某人一条命。”话落口,人已纵身而起。   那黑衣冷笑一声,怀中铁鬼手陡然一招“遥指天南”,人随兵刃,同时飞起,疾追过去。   方振远旱烟管回手一记“横扫干军”,守中寓攻。   但闻波然一声,两人兵刃接实,旱烟管和铁鬼手,硬碰碰的接了招。   两人虽都有具有很深厚的功力,但因身子都悬在空中,无法用上全力,一招接触之下,都被震得落着实地。   方振远右手一抬,道:“着打。”   三枚金环以三元联第的手法,并排而出。   就在那方振远打出金环的同时,那黑衣人也同时一扬铁鬼手,射出了两缕银线。   原来,他这铁鬼手兵刃之中,竟然也暗藏着细小的毒针,由握柄外的机簧控制,和人动手时一按机簧,毒针就激射而出。   两个人同存了施用暗器之心,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中,打出了金环、毒针。   双方距离很近,金环、毒针互相出手,闪避极是不易。   黑衣人刚刚站稳脚步,金环已到前胸,匆忙间急急例胸一闪,两枚金环掠胸而过,划破前胸衣衫,另一枚金环却击中左肩,深入肌肤半寸。   但方振远也同时被黑衣人打出两支毒针,射中了左臂。   铁掌金环感觉到伤处一麻,已知晓暗器淬有剧毒,不禁大怒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南天三煞,竟然甘心和绿林中下五门人物同流合污,施用梅花针一类的歹毒暗器不算,竟然还在针上淬有剧毒。”   黑衣人说道:“不错,那针下淬用剧毒,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个时辰之内,毒发而亡。”   方振远暗中运气一试,果觉着左臂已麻木难抬,感觉奇毒正不断在体内扩展。不禁暗暗叹道:“我方振远今日葬身于此,也还罢了,连累了刘家十余口无辜之人,实是一憾事。”   这时,杨四成也被蓝衫白面文士折扇内毒针所伤,倒在雪地上。   八个趟子手,和五个扮装车夫的镖局伙计,大部被杀,余下四个没有死,也身上受伤,横卧雪上,鲜血染红了白雪。   那黑衣人一咬牙,伸手拔出左臂金环,投掷千地,登时血流如注。   红娘子左手牵着刘夫人,行了过来,道:“大哥,你伤的很重,小妹给你包起来。”   黑衣人摇摇头道:“不要紧,不过是一点皮肉之伤……”   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脸上,接造:“方振远,你自己解下背上包袱呢?还是要在下去取。”   方振远正自暗中运气,希望能凭仗数十年的内功修为,抗住巨毒,再尽全力逃走,已无法保护顾主总要设法把人家交代的事情送到开封都督府去。   红娘子冷关一声,道:“方副总镖头,你好大的架子,敢不回我家大哥问话。”   右手一抖,绫带飞出。   方振远哼了一声,横向旁侧闪去,哪知手脚都已不太灵活,竟被红娘子绫带缠住了右臂,摔了一个跟斗。   红娘子放开刘夫人,纵身而至,右手一沉,点了方振远两处穴道,才伸手解开方振远身上的白缎包袱。   方振远眼睁睁看着那红娘子解下身上的包袱,但穴道被点,无能抗拒,真比心头上扎了刀子还要难过,黯然说道:“红娘子,瓦罐不离井口破,将这难免阵上亡,今日性方的认栽了,我死而无悔,但愿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如是要折辱我,可不要怪我姓方的出口不逊。”   红娘子冷冷说道:“你要敢出口骂人,我就敲了你满口牙齿。”   这时,刘夫人突然一头远处一栋在树上撞了过去。   那黑衣人突然向前踏进一步,一抬脚,把刘夫人踢了一个大跟斗。   红娘子回过身子,一把抓起刘夫人,冷冷说道:“来日方长,要死也不用急在一时。”   这时,一辆黑蓬马车上车带启动,缓缓走出来青袍皮帽的刘大人,喝道:“住手。”   红娘子转头看去.只见那对大人满脸威严,不禁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官行公堂,你,喝个甚么劲?”   刘大人背负双手,神情肃然地答道:“我刘某人为官半生,但自信做到公正二字,你要冲着我的人来。我人在此,任凭处置;如是为了财物,我一生积蓄,都在蓬车之中。诸位只管取去就是。”   红娘子格格一笑,边:“财物我们自己会取,杀你也不过是举了之劳,用不着你来讨好。”   这时,虎威镖局的人,不是受伤倒地,就是被点了穴道,已无再战之人。   方振远望望那卓立当地的刘夫人,虽然不能使刀弄棒,和人动手,但面色平静,了无惧色,心中虽然佩服,但却又怕他文弱之身,难受皮内之苦,当下说道:“刘大人,方某无能,连累大人受苦,大人是读书人,不知江湖中事,也用不着和人争执,虎威镖局,只要得到消息,就会设法解救大人,这事情和你无关,希望大人随和一些。”   第 二 回 不可思议     他说得很含蓄,但刘大人却已听懂他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已经尽了心力,生死有命,我姓刘的虽然不懂武功,但也不会把生死之事看得很重。”   那黑衣人臂上伤势虽不致命,但亦不轻,他却不顾伤势,低声对红娘子道:“点了那女人穴道,解开那包袱瞧瞧。”   红娘子应了一声,点了刘夫人的穴道,解开包袱。   方振远虽然很想瞧瞧那包袱中收的是何物,但他数处穴道被点,身子动转不,无法瞧到那包袱中包的是什么?但他凭借着丰富的江湖阅历,却从黑衣人的神色中,瞧出那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   只听那黑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错,不错,还有一件,咱们仔细搜搜。”   红娘子匆匆收起包袱,低声笑道:“大哥,东西已到手,你不用再烦心了,你的伤势不轻,小妹给你包起来如何?”   黑衣人微微一笑,说道:“好!那就有劳三妹了。”   红娘子取出金疮药物,很仔细的包裹。   黑衣人点头一笑,道:“三妹,事情发展如此,咱们和虎威镖局,已成了势不两立之局,这个梁子是结定了,方振远如非调度错误,今日一战,很难说鹿死谁手。”   红娘子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   老江湖方振远,也听出了黑衣人的弦外之音,已准备在找全了欲得之物,然后,杀人灭口,不留一个活的。   他心中虽已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   刘大人虽在宦海浮沉半生,但他却不知江湖中事,听不懂两人言中之语,仍然背着双手,卓立在大雪之中。   这当地,那蓝衫文士,突然跑了过来,低声对黑衣人和红娘子,说了数言。   几句话声音奇低,低得连方振远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那黑衣人和红娘子脸色同时大变,呆了良久,那黑衣人才缓缓说道:“有这事,二弟没有着花了眼吧!”   蓝衫文土肃然应道:“小弟看的很清楚,大哥三妹如是心中有些怀疑,不妨同去看过。”黑衣人点点头,道:“咱们瞧瞧去。”   这变化太意外了,方振远虽然无法了解是怎么回事,但却瞧也了南天三煞心中都有着无比震动。   方振远用尽了力气,使目光能够看到南天三煞,只见他们行向最后一辆蓬车中。   这使得铁掌金杯大吃一惊,暗道:“那是刘姑娘的坐车,难道南天三煞还是好色之徒……”   转念一想,又觉得清形有些不对,如是那蓝衫文上发觉了刘姑娘生得美貌,要奉献给老大,似是用不着一起告诉红娘子,也不应有那等震骇的神情,心头顿然一宽。   刘大人眼看南天三煞奔向爱女坐车,心头大急,喝道:“小女年方及笄,对我们作为之事,全然不知,你们不能加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南天三煞哪里理会他的呼叫,那蓝衫文土一抬手,打开了车帘。   陡然间,那黑衣人和红娘子,如同触及了电雷一般,呆在车外。   那刘大人已然放步奔了过来,准备拚了老命,拦阻三人,但见几个并未向车中侵入,也就停下脚步了。   但见那黑衣人恭恭敬敬,对那篷车抱拳一礼,道:“得罪了。”   伸手拉下车带,低声说道:“老二,去招呼冷箭邵杰把那位李少镖头送回来。”   蓝衫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黑衣人一面举步,一面吩咐红娘子,道:“三妹快解开刘夫人的穴道,送入车中,再把虎威局几个受伤的人,替他们敷药包伤。”   红娘子奔向刘夫人,那黑衣人却快步行近了方振远,放下兵刃,拍开方振远的穴道,低声说道:“方兄,不知者不罪,我兄弟卤莽之处,还望方兄见谅。”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只听得方振远如坠入五里雾中,但他究竟是走镖多年的老江胡,什么样光怪陆离的事,全都见过,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如不硬着头皮,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南天三煞,又会改变心意,杀的不留一个活口。   心中像风车般,打了几个转,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本应该先说明的……”   黑衣人接造:“这个兄弟知道,方兄生性高傲,说出一弱了虎镖局的名头,但正是为兄你这份豪气,使我兄妹造成大憾之事,唉!总算还未弄到不可收拾之境。”   方振远道:“阁下说的不错,兄弟事先未说明白,也不能怪到你们兄妹头上。”   黑衣人道:“方兄明事知理,实在是叫兄弟佩服……”   挽手在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物,接着:“这是铁鬼手内毒针的独门解药,方兄请服下一粒,兄弟给你起出毒外。”   方振远接过丹丸,一口吞下,黑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磁铁,先在方振远伤处附近,施展推宫过穴手法,推拿了一阵,把磁铁置于伤处片刻,突然拿起,长长吁一口气,道:“还好,一则是方兄内功精纯,运气闭住了穴道,使毒外停留原处,二则是间不久,总算被兄弟起了出来。”   方振远微微点头,口中不再接言,心中付道:“南天三煞已然功成,而且准备杀人灭口,远道而去,不知何故,突然改颜相向,包伤奉药,口中连连赔罪,虎威镖局,万万没有这份能耐了,事情自然有和刘家有关了。   付思之间,那红娘子已然包扎好四五个趟子手的伤势。   杨四成也被红娘子解了穴道。   几个被红娘子拍活穴道,包扎好伤势的趟子手,简直是被闹的糊糊徐徐,一个个站在那里,呆如木鸡,望着红娘子出神,既不敢多问红娘子,也不敢问那刘大人。   杨四成伸展了一个双臂,缓步行近方振远,低声说道:“副总镖头,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抢先说道:“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极感抱歉,在下已对方兄解说过了,承蒙方兄大量包涵,彼此已握手言欢。”   方振远站起身子,轻步走到刘大人身侧,低声说:“大人请登车吧。”   刘大人茫然地望了方振远一眼,登上蓬车。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疑问,但他为官半生,学了常人不及的矜持功夫,轻轻吟了两声,道:“很好,很好。”   黑衣人解下了身上的白段包袱,恭恭敬敬地交给方振远,道:“方兄,你收着。”   方振远接过包袱耳际却听得蹄声得得而来。   转眼望去,只那蓝衫文士牵着三红匹马,快步跑来,左右两匹马上,分坐着李玉龙和于俊,两人的兵刃,都已佩在身上。   马近篷车,李玉龙和于俊齐齐飞身而下,齐齐欠身,道:“二叔……”   方振远一摆和,接道:“你们站开。”   两人不敢再说,欠身退到一侧。   红娘子缓步走了过来,道:“方副总镖头,那大个镖头的穴道,小妹子不敢解,怕他闹起来没完,好在他身无别伤,解了穴道就成,我们兄妹去后,偏劳你副总镖头动动手。”   方振远微微颔首,道:“姑娘顾虑得不错,那张大豪确然带有几分浑气。”   黑衣人一抱拳,道:“方兄,伤的已包扎敷药,都无大碍,六个死去的人,兄弟无法使他们复生,你方兄大度海涵,兄弟永远感激在心,但能守今日之秘,日后我们必谋一报,诸位珍重,我们兄妹就此别过。”   当先纵身上马,一提缰绳,勒转马头,如飞而去。   那蓝衫人和红娘子,也随着跃上马背,红娘子挥挥玉手,笑道:“方副总镖头,日后再能见面,小妹定要陪你喝一盅。”   方振远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红娘子这两句话,顿使方振远瞠目不知所对。   直待两人去远,背影消失于大雪之中,方振远才长呼一口气,目光一掠杨四成、于俊、李玉龙等三人一眼,道:“三位受伤了吗?”   三人齐声应道:“没有。”   杨四成道:“方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振远摇摇头,叹道:“目下我也不太明白,你看看几个受伤的伙计,能不能赶车,死去的暂时把他们理起,做个记号,送完这趟镖,再设法来运他们尸体……”   语声一顿,接造:“四成,你去看看大豪怎么样了,解开他穴道,要他不要挣扎,嘱咐伙计们不许把今日的事情泄漏出去,整修车辆立时上路。”   杨四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李玉龙、于俊虽未得方振远的吩咐,他却自动的帮助杨四成检查那些趟子手的伤势,替他们推穴活血,重新包扎伤势,方振远让出了自己蓬车,把几个重伤者放入车中。   好在拉车的健马,只有两匹受伤,李玉龙和于俊,让出了坐马,改拉篷车。   张大豪和杨四成,就道旁不远处,挖了几座大坑,理好了尸体,砍了一棵小树,削成木牌,用刀子刻了记号,插入墓前。   方振远虽然没有动手,但却一直站在雪地上看着,直待马儿上套,才低声说道:“上路吧!”   李玉龙权代车夫,坐在第一辆篷车前,一场长鞭,健马起步,向前行去。   张大豪、杨四成也让出了坐骑,给轻伤的趟子手代步。   方振远眼看一切就绪,蓬车起行,才走到刘大人蓬蓬前面,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大人……”   刘大人一掀车帘,接着:“方副总镖头,上来吧!咱们聊聊。”   方振远心中也正有许多不解之处,希望能问个明白,刘大人这一让,打蛇随棍上,一举步跨上了篷车内。   这辆蓬车内,原来只有刘大人和一个书童,这时,那书童又到第四辆篷车中去,车中只坐着刘大人一个人。   方振远捧着白缎子包袱,递给刘大人,道:“唉!这一次方某人栽到了家,也连累了你刘大人,方某心中极为抱歉。”   刘大人接过包袱,淡淡一笑,道:“你们已经尽了力,我们人财无损,受了一点虚惊,算不得什么,贵局中却伤亡不小,这一点,我也该表示一下,我想死难的,送你们家属一百两银子,伤的五十两,到了开封府,我就付现。”   方振远只觉脸上一热,尴尬一笑,道:“大人言重了,虎威镖局保护不周,使大人和夫人受惊,我们已感到极为不安,哪里还敢再受厚赐,至于死难者和受伤的伙计,局子里都定有抚恤的办法,我们吃的卖命饭,死伤的事,平常得很,这个实不敢再劳你刘大人破费……”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再说,今天方某和几个镖师能够不死,也全仗大人的荫护……”   刘大人呆了一呆,道:“仗我荫护……”   微微一笑道:“久闻贵局中,镖师众多,人材济济,你们江湖上追镖复仇,手段的残酷,胜过官府,想是他们心有所惧,才中途改变心意,交还原物。”   方振远征了一怔,暗道:这位刘大人倒是真人不肯露像,南天三煞,明明是在刘姑娘的车中瞧到了惊异之事,才改变心意,交还原物,他竟然推到我们镖局子来。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问道:“大人当真是不懂武功吗?”   刘大人道:“武功之事,我是一窍不通。”   方振远道:“令媛呢?”   刘大人脸色一整,道:“小女虽然随我转官上任,走了不少地方,但她不是乘车,就是坐轿,抽荆家教甚严,平日里难得离开内宅一步,别说武功了,读得一点诗书,还是拙荆亲自教她,此事万无可能了。”   方振远看他神色郑重,不像虚假,心中暗道:他说的倒也不错,想那刘姑娘不过是十几岁的丫头,就算她学过武功,也不会在江湖上行走,南天三煞只启车帘,未见出手,刘姑娘即使真是身负绝技的高人,但她既未在江湖立威,又未在武林扬名,也不致使南三煞一见之下,吓的还镖退走,这中间,究竟何故?倒是叫人想它不透了。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略一沉思,道:“大人可曾和武林人物有过交往吗?   刘大人摇摇头,道:“没有交往,但我昔年曾在知府,处决了两名江洋大盗,今日这些人,拦路行凶,也许和昔年那段公案有关。”   方振远道:“那是什么时间。”   刘大人道:“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方振远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甚是不服,付道:“我不信我几十年江湖历练,竟然从你口中关不出一点眉目。”   当下话题一转,道:“大人,方某有几句不当这言请教,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刘大人道:“好!你说吧!”   方振远望望刘大人身侧的白色包袱,道:“这白包袱中,包的何物?”   刘大人一皱眉道:“他们打开瞧过,你方副总镖头真没有瞧到吗?”   方振远道:“在下瞧过了,怎会再问?但在下可以断言,这包袱之内,决非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大人为官清正,财物不丰,能引起南天三煞这等高手幼镖,事情实有些异乎寻常。”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可是对包袱中收藏之物,有些怀疑吗?”   方振远道:“怀疑倒是不敢,方苛只是想了然内情,也许这包袱之物,和江湖人物有关?”   刘大人很有气度,沉吟片刻,道:“那么,你就打开瞧瞧吧!”   方振远实未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反而一怔,道:“方便吗?”   刘大人道:“我想不出这包中之物,会和你们武林人物牵上关系,我要不许你打开瞧看,只怕难消心中之疑。”   方振远暗暗忖道:今日之事,瞬息大变,个中内情,定不简单,你既要我瞧看,倒是不可错过机会,当下应道:“大人吩咐,方某就恭敬不如人命了。”   取过包袱,缓缓打开。   只木轴白绢,原来是一幅画。   方振远心中忖道:南天三煞由很远的江南跑到了邯郸道上,费力不小,岂是只为了劫夺这一幅画,我得打开瞧瞧才是。   也不等刘大人吩咐,展开了画卷。   那是一幅牧羊图,除了一个牧童手执长鞭之外,尽都是不同姿态的羊,背景是一片起伏的山峰,羊群前一溪清流。   铁掌金环方振远,虽是多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见多识广,但他对书画鉴赏,却是一窍不通,只觉那卷画上画的大羊,小羊,山羊,绵羊,很像,此外,也瞧不出什么珍贵之外,心中暗暗纳闷道:“就算这是一幅大家名画,价值不鲜,但南天三煞取去了又有何用,以南三天然在江湖上的名头,总不能拿着字画,向人出售,何况,货卖识家,能买这名家书画的人,除了有钱之外,必然是读书之人,读书人达理明事,这等来路不明的画,决不会买。   他心中风车一般打了千百转,想了又想,但仍是想不出这幅牧羊图价值何在,但南天三煞不是平常的绿林人物,如若说他们全无所本的只为了劫取这幅牧羊图,自是使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团谜,方振远已自觉到个人才智,无法解释,缓缓卷上画,道:“这幅图画的不错。”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很难得啊!方副总镖头,除了一身武功之外,竟还能鉴赏书画。”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过奖了,在下一介武夫,怎能谈到鉴赏二字,不过,在下心中有一点不解之处,想请教大人,还望大人能够坦然相告。”   刘大人收好卷画,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南天三煞劫镖之时,大人曾吩咐在下,把这幅画送到都督府去,似乎是大人早已知晓那南天三煞志在此画了。”   刘大人略一沉吟,道:“此画并非我所有,我只是受人之托,把此画送往开封。”   方振远精神一振,道:“那人是何身份,大人可否见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那人也是武林人物,这件事有些眉目可循了。”   刘大人道:“那人并非你们武林中人,此事虽小,但在下未得他允准之前不敢蠊出他的姓名。”   方振远暗暗忖道:看来他口气很紧,再问下去,也难问个名堂出来,只好一抱拳,道:   “方某为今日劫镖出事,抱咎万分,虽然有惊无险,但总怪方某无能……”   刘大人接道:“算啦!事情已经过去,方老师也不必自责,今日能够有惊无险,还不是凭仗你虎威镖局的名气。”   方振远苦笑一下,暗道:看起来,读书做官的人,比我们江湖上行走的,更富心机了,拱拱手,道:“大人休息,方某告退了。”   方振远下了篷车,绕着五辆车子走了一圈,特别留心观察了那刘姑娘乘坐的一辆篷车。   鞭辎的车轮,划裂了地上积雪,任那方振远观察入微,也无法在篷车外面,瞧出一点可循的蛛丝马迹。   突然间,那紧闭的车帘为一只玉手启开,寒冷的北风中,露出来一个少女脑袋,道:   “停车啊!停车。”   赶车的趟子手,突然一勒手中缰绳,行进篷车,停了下来。   方振远一个箭步,跃了过去,道:“什么事?姑娘。”   那少女一脸焦虑的神色,道:“姑娘吓病了,发着高烧。”   方振远原想借此机会,一窥车中之秘,是何事物能使那南天三煞忽然间改变了主意,且不惜低声下气,认错而去。   但寻讲话的丫头,除了露出一个脑袋之外,右手紧抓住车帘,方振远竟无法瞧到车中的景物。   这时,前面的车子,都停了下来,第三辆篷车上缓步走下来刘夫人,道:“春兰啊!你说哪个病了呢。”   春兰道:“是姑娘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烧得烫手,人也晕了过。”   刘夫人加快脚步,行了过来,道:“快些扶我上车看看。”   春兰伸手一拉,刘夫人连跳带爬的上了车。   方振远心还未死,希望能查出那南天三煞退走的原因,守在蓬车外面。   这时,刘大人闻声赶了过来,接道:“什么事啊!”   刘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婉儿病的很厉害,一定是受了惊骇,得了急惊风。”   刘大人究竟是做过大官的人,遇事很镇静,拂髯沉思了片刻,道:“叫春兰给她服用一包十妙散让她睡一会,到前面镇店上,再请大夫瞧瞧……”   忽见杨四成走到方振远身边,低声说道:“二爷,探子马……”   方振远睑色一变,接道:“探子马,你没有看错吗。”   杨四成应道:“错不了,属下自信还有这份能耐。”   方振远似是陡然间负重千斤一般,脸上是一片沉重之色,缓缓说道:“你去招呼玉龙一声,要他们留心戒备,这一次,咱们栽不起了。”   杨四成点点头,转身而去。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老师,什么叫作探子马?”   方振远脸色一片冷肃,缓缓说道:“探子马么,就是人家放出来的探子……”   刘大人点点头,接道:“我明白了,咱们前面说吧!”转身而去。   大约是那位刘夫人也听出了苗头,脸色一变,疾快地缩回车内。   方振远一行人犹如惊弓之鸟,无不小心谨慎,准备应付事变。但能不能应付过去,谁也没有把握。   这时,杨四成快步行了过来。   方振远立时迎了过去,问道:“四成,可有什么变化?”   杨四成摇了摇头,沉声道:“二爷,事情有点邪门……”   方振远一皱眉头,接道:“怎么回事了?”   杨四成道:“那探子马放辔而去,道旁一株大树上留下侯安二字,照江湖规矩说,他们似是放弃了这趟镖。”   方振远点点头,道:“也许人家不是冲着咱们虎威镖局卖的交情。”   杨四成尴尬一笑,道:“二爷,你可把我给蒙糊徐啦,侯安放镖,不是冲着虎威镖局的招牌和二爷你的威望,难到冲刘家的人不成?”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很难说啊……”   语声一顿,低声接造:“四成,你觉得刘家的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杨四成亦是老江湖,虽未详知内情,但已料到方振远话必有因,当下反问道:“二爷可是发觉了什么?”   方振远加快脚步,远离那刘姑娘乘坐的篷车。一面说道:“南天三煞下手劫镖,事先早考虑清楚,决不会为了咱们虎威镖局的威名,中途改变主意,还镖之外又认错而去。”   杨四成道:“属下亦是觉得奇怪,但却想不明白内情,听二爷的口气,似乎是南天三煞冲着刘大人放镖了。”   方振远摇摇头道:“刘姑娘……”   杨四成心头一震,失声叫道:“你是说那位年纪很轻的刘小姐……”   方振远急急说道:“轻一些。”   杨四成急急住四,回顾了刘姑娘乘坐的蓬车一眼。   方振远接造:“就是那位刘姑娘,南天三煞,打开了她篷车垂帘,瞧了一眼,就立时改变了心意,还镖认错。”   杨四成沉吟了一阵,道:“属下想不出,什么东西能使南天三煞一见之下,吓的立时还镖。”   方振远尴尬一笑,道:“这个,我也想了很久,但却是想不出一点头绪……”   长长吁一口气,接造:“不过,咱们总算知道了那位刘姑娘,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奇人。”   杨四成道:“似乎是那位刘姑娘吓出了病……”   方振远笑道:“这叫作欲盖弥彰,不论那位姑娘如何聪明,但她总还是个孩子啊!”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是,咱们吃的盐,也比她吃的面多,今夜驻店时,大概就可以瞧个八九不主离十了。”   方振远道:“不能太冒失,激怒了刘姑娘。”   杨四成道:“二爷放心,属下自会小心。”   虽然道旁留下了侯安标识,但方振远仍是不敢丝毫大意,一直小心戒备。   一路上未再发生事故,天色入夜时分,赶到了磁县城。   方振远沿途中,虽然极为小心戒备,但也无法忘怀那刘姑娘蓬偎中的隐秘。   因此,他除了留心戒备之外,又留心着那刘姑娘篷车中的举动。   大约是那刘地人听到又有麻烦,吓的她躲入了蓬车之内,现也未听到了一点声息。   这就更引起方振远心中的怀疑,暗暗忖道:如若那刘姑娘真的病的很厉害,也不能忽然间把病势减轻,看起来,分明是故意装了。   车进了磁县城门,蓬车直入县城西在街的三泰客栈。   这是磁城县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虎威镖局常住的地方。   像车到了客栈大门外,立刻有四个店伙计迎了上为,接马的接马,拉车的拉车,一个手抱水烟袋穿着长袍的老者,大约是二掌柜的,也迎了出来,道:“快卸车,去给几个爷们准备热水洗脸。”   店伙计忙着牵马让客,但几个赶车骑马的趋于手,部齐集在第一辆蓬马车前面不动。   穿长袍抱着水烟袋的二掌柜,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对,超众而出,迎向杨四成,低声说道:“杨爷,有什么不对劲?”   敢惜这位二掌柜,还和杨四成是旧识。   杨四成低声说道:“路上出了一点麻烦,伤了几个人,你要伙计们先把马牵上棚,替我们安排一进清静的院子。”   那长衫人点点头,道:“你杨爷吩咐,没有法子我也得替你想法干,你稍侯片刻,你这里就去安排了。”   杨四成低声道:“二掌柜,你这里人头热,兄弟还要麻烦你两件事!”   二掌柜道:“杨爷,你吩咐,小的能作得到,决不含糊。”   杨四成道:“劳你二掌柜,派个精明伙计,替我们请个名医,代购几匹健马,多花两银子不要紧。”   二掌柜道:“好,杨爷吩咐下来,我这立刻就着手去办,我先去看看那进跨院能不能腾出来。”言果,转身而去。   片刻之间,又行了出来,道:一杨爷,幸未导命,那跨院原住有几个客人,都被我好说歹说的迁了出去。”   杨四成道:“咱产的朋友是越交越厚。”   二掌柜道:“杨爷你老赏睑,小的怎么能够高攀。”   杨四成吩咐嫖伙计,先把伤重不能走的抬进去,外面要用布单这起来,不能让栈中客人瞧出来是受了重伤的客人。   店伙计们个个熟手,杨四成又安排的安妥当当,几个身重伤的先抬人跨院,然后再搬东西。   方振远一直站在客栈廓活下冷眼旁观,看春兰和刘夫人,扶着那刘姑娘下了蓬车。   只见她微闭着双目,脸上是一片苍白,似乎是病的不轻,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的确不凡,装龙像龙,扮凤像风,装病也装的像真个的一样。“刘大人缓步行过来,低声说道:“方老师,小女的病势不轻,看样干咱们得要在这儿留两天才成,她从小娇弱,大病未愈,只怕难当车马劳累。”   方振远心里暗笑,口中却应道:“大人放心,我已交代他们请个大夫来,替姑娘看病,如是明天刘姑娘的病势还不能好转,咱们歇两天再上路也不要紧。”   回头望望杨四成施一个眼色,陪着刘大人并肩进入客栈。   一个店伙计打着笼走在前面,进入一座跨院中去。   这是一认四方头的宅院,在偌大的三泰客栈中自成一座院落。   天井院中,盛开一株冬梅,傲霜欺雪,幽香淡淡。   刘大人带着书童和两个老家人住在上房,刘夫人、刘姑娘带着春兰住在南面厢房,北厢房和下院,分住着镖局伙计和几位镖头。   杨四成直待车马安顿妥当,才进入跨院。   方振远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低声问道:“四成,瞧出点门道没有?”   杨四成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二爷你都说对了,这位刘!”娘,不但是深藏不露,而且是心细如发,我瞧遍了那辆篷车,瞧不出一点眉目。”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这么看起来,那位刘姑娘已然对咱们留上了心,才处处收拾的不着痕迹,事已如此,我们不能再追查下去,激忿了她,反为不美。这件事你放在心里,以后在刘家人前,也不要露出痕迹。”   杨四成道:“二爷放心。”   店伙计送上酒肴,几人吃过不久,二掌柜已请来磁县城最有名的大夫。   刘大人引大夫行入南面厢房,大夫把过刘姑娘的脉,即席开了一张药单子。   刘大人送了一两银子。   大夫告别时,方振远亲自相陪,直到了大门外,才低声问道:“大夫,刘姑娘病势如何?”   大夫沉吟了一阵,道:“气弱血亏,脉象不稳,似乎受到了甚么惊骇。”   方振远征了一怔,暗道:想不到,这地方竟然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夫……”   送走大夫,转回跨院,一个人坐在灯下出神。   看那大夫神情,和他说话态度,决非谎言,照那情形说,刘姑娘应该是不会武功,但南天三煞怎会胜券在握时,白白退走,这中间玄妙之处,实叫人猜测不透。   突闻步履声响,门外传来李玉龙的声音,道:“二叔,玉龙有事晋见。”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门没有关,你自己进来。”   木门呀然而开,缓步走进来身着劲装佩刀的李玉龙。   方振远皱皱眉头,道:“你怎还带着兵刃,”   李玉龙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笺,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方振远,道:“二叔,你老人家先看看这个。”   方振远接过白笺,只见上面写道:   书奉虎威镖局方副镖头振远吾兄:据弟得闻,绿林中甚多同道,谋劫香兄押解之镖。虎威镖局盛名正着,如日中天,吾兄铁掌、金环,威镇燕赵,量谋镖人,都是绿林中大盗、巨擘,几位息隐江湖甚久的魔头,亦因此出山重人江湖。弟十年前,承兄手下留情,再生大德,一直耿耿于怀,本当承函中明内情,但弟多主探询,始终难明真像……   书写此处,忽然中断,竟然未再续写。   方振远看过白笺,只气的浑身抖动,一掌击在木案之上,抬头望了李玉龙一眼,接道:   “你在何处收到这封信?”   李玉龙道:“适才小便出店查看,一个讨饭的小叫化子,送过来这封信。”   方振远沉吟了片刻,道:“你没有问问他甚么人叫他送来的?”   李玉龙摇摇头,道:“那小叫化子把书笺交给小侄,回头就走,小侄想问他时,他已走的没了影儿了。”   方振远神情肃然,缓缓说道:“玉龙,你看过这封信吗?”   李玉龙道:“小怪看过了,觉得事非小可,特来禀告二叔。”   方振远道:“这封信没有署名……”   李玉龙道:“连信都没有写完,但大意已说清楚了,可能是他在写信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写了一半停下,来不及署名了。”   方振远望着白笺,不停地微微颔首,似是在用心累索,希望能在笔迹上,找出写信人是谁。   李玉龙不敢惊扰,静静地站在一侧。   突闻方振远长长吁一口气,道:“玉龙,你,请杨镖头来。”   李玉龙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带着杨四成一起走了进来。   杨四成一欠身,道:“二爷,你找我。”   方振远点一点头,道:“嗯!你先瞧瞧这一封信。”   杨四成看完了信,一皱眉头,道:“二爷,这么瞧起来,事情似是有些不对了?”   方振远道:“是的,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不信,这些人是冲着这趟镖来。”   杨四成沉吟了一阵,苦笑道:“属下走了数十年江湖,个个算是被装入了闷葫芦中……”语声一顿,接造:“你想起这写信的人没有?”   方振远道:“十年前一次走镖中,我确然是救一个人……”   杨四成接着道:“是什么人?”   方振远道:“好像是叫沈志山,人称妙手空空。”   杨四成道:“不错,江北道上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一位日行千家,夜走成户的神愉,但自订有三不偷的戒律。”   李玉龙道:“小偷儿还有戒律吗?”   杨四成道:“那沈志山和一般的偷儿不同,是一位颇具侠义的偷儿,他那三不偷是,一不偷忠臣孝子,二不偷孤儿寡妇,三不偷积善之家。”   方振远道:“不错,正是此人,十年之前,我为他疗伤敷药,也就是为了他那三不偷的名气。”   杨四成道:“如若咱们能够见到沈志山,也许可以向出一点眉目。”   方振远道:“他遣人送书,行踪不明,咱们如何找他?”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也是,目下咱们只有和那刘大人仔细的谈谈了,咱们吃镖这行饭,虽然不怕死,但希望能死个明白,至于咱们心中对刘姑娘的怀疑,二爷也不妨直告刘大人,咱们再一面加强戒备,一面设法通知总镖头。”   方振远道:“看情形,我也无然再担待,你们多辛苦,告诉伙计们,分批戒备,一面想法子通报总局,明天咱们留这儿一天,看看情形,反正刘姑娘也要养息。”   杨四成一欠身,道:“就照二爷吩咐,属下告退了。”   李玉龙也跟着站起身子,道:“二叔,小侄想上屋面巡视一下,顺便找一个埋高极的位子。”   方振远点点头,道:“好,你们多辛苦一下吧!”   杨四成、李玉龙离去之后,方振远掩上房门,熄去了火烛,和衣躺在床上。   他要一个人仔细的想想,铁掌金环走了二十几年镖,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他无法了解顾主,究竟带了些什么珍贵之物,引得绿林道上那么多人偷觑、劫夺,又无法了解要下手幼镖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他凭借数十年的江湖阅历,看那刘大人既不像阴沉奸诈的人物,说话的神情,态度亦很坦然,分明是个读书知礼的君子人物,那刘夫人一派贵妇人的派头,也不像藏私的女人。   几个追随刘大人的仆人,除了两个老仆之外,就只有一个书童,这些人方振远都见过,一个个都不像和奸犯科的人,唯一的可疑,就是那位刘姑娘了。如非刘姑娘本身和武林恩怨牵扯上了关系,就是她背着父母,带了一件武林中很珍贵之物,才招魂引鬼似的,惹来了很多武林道上高人出手。   方振远无法知晓她带的什么?但他可想到,那物品价值在百万两以上的银子,还有那副绢画,也似乎水是一件普通的书画,可惜自己不懂书画,无法鉴别出它珍贵之处。   经过了一番推理判断,找出一条线索,心中稍安。   绞尽脑汁的一番推想,使他心中稍安,人也觉得有些疲倦,不觉间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急急起身,看房舍庭院,一片平静,知晓没有发生事故,才放下了心。   这时,那刘大人也已起床,站在记门口处。方振远一抱拳,道:“大人早。”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准备几时动身?”   方振远缓步行了过去,道:“在下想在这里停留一两天,等令媛的病势大好之后,咱们再上路也是不迟。”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小女服过药后,病情已隐了下来,贵局事务繁忙,我想不用耽误时间,今天如能上路,那就不用停了。”   方振远大感意外,略一沉思,道:“大人盛情可意,但在下觉得车马劳累,对令媛娇弱之躯,恐有诸多不便,急也不在一天,看看今日令媛的病情如何?如是病势好转,咱们明天一早上路。”   刘大人点点头,笑道:“小女一向多病,我这做父亲的早已习惯了。”   这当儿,瞥见于俊刀步行了过来,看到方振远还在刘大人说话,垂手站在一侧。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俊儿,什么事?”   于俊道:“一份帖子。”   方振远怔了一怔,道:“什么贴子?”   于俊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有人请二叔吃饭。”   方振远心头剧震,但在刘大人的面前,又不得不保持镇静,接过帖子,笑道:“好啊,这地方还有认识我的朋友。”   接过帖子,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敬备菲酌,恭侯台光。   下面具有几个字:五位故友同启。   方振远展开帖子,用心瞧瞧下面的署名,但瞧了等于没有,五位故人,分明是一种搪塞之词。   再往下看,地点是东大街的又一村酒楼,时间十二月五日午时,正是今日中午时分。   刘大人道:“方老师赴朋友之约,小女也好借此休息一日,不过,年关即届,在下想早一点赶到开封。”   方振远脸上笑容,本就是勉强装出来,听完话立时脸色一变,似乎是那刘大人把不愿动身上路的原因,一股脑的都算在方振远的头上。   他想解说一下,但那刘大人已经转过身子,大步走回房里。   方振远回头望了于俊一眼,苦笑一下,道:“找你师哥和杨镖头到我房里去趟。”   于俊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方振远接道:“你也来,叫张镖头带两个伙计,从此刻起,要好好的守着这座跨院,暂时不准生面人出入。”   于俊道:“要是那店里伙计呢?”   方振远略一沉吟,道:“要他们把东西交给咱们镖局的伙计带进来。”   于俊欠身应道:“小侄记下了。”   方振远匆匆走回房中,从袋里掏出了帐子,望着那五位放人的署名出神。   他想遍了江北绿林道上的知名人物,想不出哪五个竟联合在一起请他吃饭,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餐饭,只怕是很难下咽。   正在忖思,杨四成带着李玉龙和于俊一齐进入房中。   方振远把桌上的帖子,交给了李玉龙,道:“你瞧瞧,江北武林上,有没有合称为五兄弟的人物呢?”   杨四成瞧过帖子,交给方振远,道:“二爷,这具名并不太重要,他们是不是被称五友,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咱们可以推想这不是一餐好吃吃好咽的饭。”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四成,我在他们身价上下工夫,打了不少的圈子,实在是白费气力的了。”   李玉龙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叔如若能够知晓他们是谁?自然可以想出个适当的应付法子来。”   杨四成道:“如若能想出他们是谁,那是更好不过,但如果想不起来,倒也不用被这五位故人四字所惑,咱们想的应该是,他们送来这帖子的用心何在?请二爷吃饭,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们一部份人引到又一村酒楼去,他们好下手……”   方振远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接道:“有道理,有道理……”   杨四成微微一笑,接道:“目前形势,二爷实又无法不去。”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说的是,这顿饭纵然是刀山油锅,我也不能不去,我要见识见识那五位故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是,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也许能在这次舍晤之中,找出他们真正的用心何在?就这番变故的情势上看,似乎是刘家确有一种隐秘,以咱们虎威镖局在江北道上的声威,绿林朋友实在犯不着和咱们硬作对头,二爷到又一村会见五位放人时,还望能够耐着性子,先要设法套出他们的目的何在?”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目前这连番冲突,究竟是为了什么?咱们还未摸清楚,我去又一村,店中事,还要你杨镖头多多费心。”   杨四成道:“属下尽力而来,不过,二爷到又一村很可能引起冲突,这方面,属下提供二爷两句话。”   方振远道:“你说吧!”   杨四成道:“二爷要尽量忍耐着,除非是对方亮家伙,非逼你二爷出手不可,二爷最好不要出手,能回到客栈来,那是最好,咱们合在一起,再筹谋对敌之策。”   方振远道:“好!我尽量忍着就是。”   杨四成低声说道:“我想要玉龙易容先混上又一村去,万一情形变化特殊,玉龙也好传讯出来,如若真动上手,玉龙也好借助二爷一臂之力。”   天色近午时,方振远身着长衫,手里提着湘妃竹的旱烟袋,抽着烟,缓步行出了客栈。   他态度从容,神清镇静,目光左右一转,果然发觉有两个短袄,棉裤的年轻人,转身而去,暗里冷笑,缓步向前行去。   就在方振远离开客栈不久,一个毡帽套裤,颚下留着短须的大汉,快步行出客栈。   方振远好整以暇,在街上溜达一阵,才折身转向又一村。   这又一村是磁县城中最大的一家饭馆,专营酒饭生意。   方振远数年之前,曾在这又一村吃过一次午饭,满堂座,热闹非凡,记忆仍然清晰,但又一村此刻形势,却和记忆大不相同,只见偌大一个饭堂,一片冷清清,数十张方桌全都空着,不见一个客人,七个跑堂的伙计,却头戴白毡帽,腰系白围裙,穿的整整齐齐,站在一侧,不禁一皱眉头。   只见一个跑堂的伙计,快步迎了上来,拦住了方振远,兜头一个长揖,道:“大爷,今儿小店被人包了下来,劳你老枉驾。”   方振远远还未来及答话,突有一个宏亮所声音传了过来,道:“瞎了眼的店伙计,快给我闪开。”   一个身着对襟密扣小袄,足登薄底高勤快靴,腰束白绸带的大汉,快步行了过来,一手拨开店伙计,一抱拳,道:“你老是方二爷吧!”   第 三 回 风雨欲来     方振远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摸出烫金大红帖子道:“如若老夫没有走错,应该是这座饭庄了。”   那大汉瞄了红帖子一眼,道:“店小二有眼不识泰山,你老大人不见小人怪,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了。”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是……”   那大汉道:“小的只不过是听差,敝东主和几位朋友早已在楼上恭侯了。”   方振远目光一转,不见李玉龙在场,心中暗忖:这孩子大概未混进来,口里却说道:   “劳驾带路了。”   那大汉转身向前行去。   方振远缓步而行,一面流目四顾,打量店中形势。这一来,害得大汉也不能走快。   登上二楼,只见二楼厅堂,桌椅大部收了起来,五六丈见方的二楼大厅,只中间摆了一桌酒席。   五个大汉分坐着下首,横位,空着名席首位。   方振远登上二楼,很留心的打量了一下四面楼角,看到没有埋伏,才举步向前行去。   五个人一齐站了起来,齐声说道:“方二爷久违了,咱们虚位以待。”   方振远打量了五人一眼,除了觉出其中两个有些面熟之外,另外三个,全无印象,缓步行近客席,一欠身,道:“方某人恭敬不如从命,这里告坐了。”   当下坐了下去。   一面分别打量几人。   只见左首一个短须如前的大汉道:“方二爷快人快语,在下十分佩服,来!我先敬二爷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原来,这方桌上早已摆好了四个冷盘,斟满了酒杯。   方振远望了酒杯一眼,笑道:“方某不善酒,有负诸位情意。”   那短须如前的大汉哈哈一笑,道:“二爷多疑了。”取过方振远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方振远借这一阵工夫,已经仔细的看清了五人,这五人虽然生的面像各异,但除了对面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一对小眼睛如封似闭,叫人莫测高深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粗腿大臂的人物,纵然武功上有些成就,也是门外功夫,刚猛的拳脚功夫,心头略宽,淡淡一笑,道:“请恕我方某人眼拙,记不在哪里会过五位高人了。”   右首一个横眉竖目的大汉,冷哼一声,接道:“方二爷是大镖师,自然是记不起咱们江湖上无名小卒了。”   方振远一扬双眉,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方某能有今日,还不是全靠诸位捧场,如有失礼,方某这里赔礼了。”   言罢,起身抱拳一个罗圈揖。   然后,落了座位,接道:“方某因担有镖务,不能和诸位多作盘桓,但五位这份情意,方某已身领心受了,诸位如有事,请当面吩咐,但是方某人力所能及,方某决不推辞,如若别无见教,方某想就此告退了。”   那坐在对面,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方副总镖头,也是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人物,就这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觉得太简单吗?”   方振远看他双目一睁之下,两道眼神,冷电一般,炯炯逼人,心中暗道:此人内功不弱,对他倒要留心一些。   心中念转,右手却拿起昌烟袋上吊的镰子,取出火石纸屑,波有一声,打起火头,抽了一口烟,笑道:“方某已经说过,诸位有事,请当面吩咐,方某人能担当,决不推辞,如是方某人担待不了,虎威镖局还有总镖头顶着,诸位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淡淡一笑,道:“你方副总镖头既然挑明了,咱们兄弟,也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虎威镖局和咱们无过节,不过,贵镖局这趟镖的顾主,和我们兄弟,却结过梁子,咱们兄弟,奉帖邀请方二爷来,也就是希望虎威镖局能卖我们兄弟一次交情。”   方振远心中暗道:好啊!转到点子上了。心中有备,嘴里笑道:“贵兄弟,想要方某人如何卖这交情呢?”   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呵呵一笑,道:“只是方二爷闭闭眼,给我们一顿饭的时间!”   方振远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我们果然用的调虎离山之计,另外还有人手?心里打转,口里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既然点明了,还望说个清楚,是杀人还是越货!”   留山羊胡子的老者,似是这五人中的首脑,开了口就一直由他作主答话。   只见他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冲着你方二爷,咱们弟,决不伤人。”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那是越货了,就方某所知,刘大人并未带多少金银财物,诸位劳师动众而来,只怕会大感失望。”   留山羊胡子的老者,脸色一变,道:“这不用你方二爷费心,兄弟说过了不伤人,如是言不由衷,有如此杯。”   但见他手中托的酒杯,突然片片碎裂。   方振远望了那碎裂的酒杯一眼,哈哈一笑,道:“朋友好俊的内功,咱们聊了半天,方某还未清教朋友贵姓!”   留山羊胡子的老者冷冷一笑,道:“兄弟么!苗一堂,江湖上无名小卒,方兄大概没有听人说过吧!”   方振远心头一振,道:“燕山五义……”   苗一堂咳了一声,接道:“方振远你不用奉承,咱们一向被人称作燕山五鬼,这五义之名,咱们兄弟当受不起……”   语声稍顿,又造:“五年之前,虎威镖局,大宴江北道上水旱两路英雄,咱们五兄弟也接到了贵镖局的请帖,和你方二爷见过一面,因此,咱们兄弟五人故人具名相邀,但方二爷贵人志事,早已记不起咱们五兄弟了。”   方振远大抽了两口旱烟袋,喷出一片浓浓的蓝烟,笑道:“贵兄弟息甚久,想不到这次重又出山了。”   苗一堂道:“方二爷,燕山五鬼都是直来直往的人,做了人家的从个,也无法掩去江湖上有友的耳目,虎威镖局眼线广布,对咱们五兄弟的事,想必早有所闻了。”   方振远点点头,道:“方某人倒也听过,贵兄弟投入了花花公子阴阳判葛玉郎的麾下。”   苗一堂道:“不错,咱们五兄弟都是葛公子的从仆。”   方振远虽然极力保持镇静,但脸上仍然微微变色,吸了一口烟,道:“那么葛公子,也到了磁县城了。”   苗一堂道:“敝东主也许已到了方二爷住的客栈。”   方振远霍然站起身子,冷冷主道:“诸位的调虎离山之计,如愿以偿了。”   苗一堂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方二爷,来不及了……”   来人正是花花公子葛玉郎。   葛玉郎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脸上,道:“阁下是虎威镖局的方副总镖头吧!”   方振远一抱拳,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方振远。”   葛玉郎道:“贵属下杨四成转托在下奉告方兄一声,他们现在客栈,恭侯你方副总镖头。”   方振远啊了两声,站起身子,道:“葛公子见过敝局的杨镖头了。”   葛玉郎道:“不错,在下还去过贵局歇马的客栈,也见过了那位刘姑娘。”   方振远心头鹿撞,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强自镇静,道:“葛兄,也见过那刘大人人。”   葛玉郎摇摇头,道:“兄弟一向不喜和男人交往,尤其是官场中出身的男人……”   哈哈一笑,接道:“在下和那位刘姑娘谈的很好,刘姑娘和若没有骗我,她名字叫作刘婉儿,对吗?”   方振远听过那刘夫人叫过刘婉儿的名字,知他说的不错,心头更是震骇,付道:如若那刘姑娘受了甚么羞辱,虎威镖局的招牌算是坏在我方某人手中,还有何颜再见总镖头,倒不如和他一决生死,血溅又一村,也比活着好过些。   心中主意暗定,气势顿然一壮,冷冷说道:“那位刘姑娘病的很厉害。”   葛玉郎道:“不错,在下还替那位刘姑娘把过脉,送了她一粒疗病的丹药,在下离开客栈时侯,她的病势已然轻了很多。”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葛公子名震江湖,光顾敝局歇马的客栈,自非无因吧?”   葛玉郎笑道:“方兄猜的不,中若没有事,在下也不会赶来荒僻的磁县城来。”   方振远道:“葛公子赶来此地,只怕和微局也有些关连吧!”   葛玉郎笑道:“那是因为贵局接了这趟镖,不过……”   方振远接道:“不过甚么?”   葛玉郎道:“不过,你方副总镖头可以放心,贵局这趟镖,大约不会有人敢去动它了。”   方振远心中一动,暗道:难道那刘姑娘又露了一手,使这位名动江湖的大魔头,也缩手不前。   口里却故意说道:“葛公子的意思是……”   葛天郎接造:“方兄明明知晓了,不知还为何多此一问。”   方振远道:“方某实是有些不解,还望葛公子明白的说出来吧!”   葛玉郎道:“如若本公子不敢动你们虎威镖局这趟镖,天下能够动你们这趟镖的人,只怕选不出几个了,不过,本公子要说明一件事!我葛某不动这趟镖,决不是畏惧你们虎威镖局。”   方振远淡然一笑,道:“不管为甚么,你葛公子能够不沾手这趟镖,在下仍然感激不尽。”   葛玉郎回顾了追风侠一眼,道:“方副总镖头先请吧!在下和这位秦兄,还有一些事情要了断一下了。”   方振远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方某人先走一步了。”   追风侠一欠身,道:“秦某不送了。”   方振远道:“不敢有劳秦大侠。”   花花公子葛玉郎缓缓站起身子,道:“见着贵局杨镖头时,请代在下致歉言,适才在下下手重了一点。”   方振远道:“只要你葛公子未让他们落下残废,事情包在方某身上。”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甚某人在江湖上结仇很多,再多上几个仇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在下是不愿得罪刘姑娘而已。”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告辞了。”   转过身子,大步下楼而去。出得又一村饭庄门外,一个长髯汉子大步迎了上来,低声说道:“二叔,我是玉龙,又一村门禁森严,小侄混不进去。”   方振远道:“不用去啦,咱们回客栈去。”   方振远虽然已从那花花公子葛玉郎的口中,听出了杨四成等虽然受惊,但却无恙,可是仍然放不下心,带着李玉龙匆匆赶回客栈,直奔后面跨院中去。   只见杨四成和于俊,正站在院子里讲话。   两人一瞧到方振远,一齐迎了上来。   于俊欠身叫了一声二叔后,退到一侧,杨四成却接口说道:“二爷,花花公子葛玉郎和来过客栈……”   方振远接道:“我知道了,刘家有甚么损失?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杨四成道:“说来惭愧的很,属下和葛玉郎动手不过三招,就被人点了穴道,张镖头也遭制服,于镖头和几个趟子手,都被他折扇打中了穴道,详细的情形,属下未能眼见,据刘大人告诉我,他们并无损失。”   方振远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四成,这趟镖,咱们算丢了面子,虎威镖局几十年的威名,也算被咱们一手断送了……”   话音微微一顿,接道:“叫他们准备一下,咱们今天下午就走,快些把这趟镖送到开封,我向总镖头认罪辞职。”   杨四成低说道:“二爷不用生气,花花公子葛玉郎,乃江湖上盛名极著的人物,就算总镖头亲自押解这趟嫖,也是一样……”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葛玉郎这一来,证实了你二爷心中之疑。”   方振远道:“甚么事?”   杨四成道:“那位刘姑娘,不仅是一位身负绝技的人,而且极富谋略智计,咱们一个趟子手亲眼看到他进了刘姑娘住的房内,但很快就退了出来,然后,解开了属下的穴道而去。”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无论如何,咱们这个跟斗栽的很大,我去和刘大人谈谈,他有着一位身负绝技的女儿,实在用不着咱们再滥竿充数,能够立时解镖,咱们就不用到开封了。”   杨四成道:“刘大人如若是不答应呢?”   方振远道:“那咱们只有硬着头皮,送他们到开封了。”   杨四成道:“好!方爷去和刘大人谈谈也好,也许那位刘大人,真的还不知晓自己有一位身负绝技的女儿。”   方振远道:“好!,你叫他们准备上马,我去见见刘大人,不论他是否准许我们解镖,我们都要上路了。”   杨四成应了一声,举步向外前行。   方振远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四成,我想起了花花公子葛玉郎说过的两句话。”   杨四成人已行出了门外,闻言停下了脚步,道:“什么话?”   方振远道:“葛玉郎说,他替那刘姑娘把过脉,而且还给了她一粒丹药服用。”   杨四成一皱眉头,道:“那花花公子葛玉郎,虽然淫邪多计,但却很少说谎,而且这几句话,也不似谎言。”   方振远道:“如若他的不是谎言,这其间还有研究的必要。”   杨四成道:“如若那葛玉郎说的实言,那就说明了刘姑娘不会武功。”   方振远道:“你是说花花公子动了传香惜玉之心,放咱们一马?”   杨四成道:“唉,如若那花花公子葛玉郎,确实说了这一句话,在下相信他不是谎言,这中间就大有问题了。”   方振远沉吟了片刻,道:“事情虽然有很多可疑之处,目下的情形是,见到了刘大人也无法解决,最好是见那位刘姑娘才成。”   杨四成道:“那位刘大人似乎是十分通达的人物,如若二爷提出此事,想来,那位刘大人也不至于拒绝。”   方振远沉吟了片刻,道:“这个,我想不妨去说一声,目下咱们不能再盲人骑在瞎马上,胡碰乱撞了。”   杨四成低声说道:“事不宜迟,要去,二爷就该早些去讲一声了。”   方振远点点头,正待去找那位刘大人,瞥见刘大人由房中走了出去。   刘大人一见了方振远,加快脚步走了过来,道:“方副总镖头,咱们见时动身??   方振远道:“动身可以,不过,令缓的病势如何?”   刘大人道:“听拙荆说,小女的病势已然好转了很多。”   方振远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道当是不当?”   刘大人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在下想去看看刘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刘大人道:“这个在下和夫人商量一下。”   方振远接道:“不用商量了,区区之意,如若我们要去,最好能够立刻一起去,房中现状,最好不要收拾。”   刘大人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方振远低声道:“不瞒你刘大人说,令缓纵然不舍武功,亦有着一种莫可预测的力量,使很多武林高手,望而生畏。”   刘大人道:“当真有这等事吗?”   方振远没声道:“这事千真万确,只是原因为何?我们还未找出来,不过,这原因却已被别人瞧出来。”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方副总镖头,能够确定小女有一种莫可预测的力量,能够使人敬眼,而且那力量,在进入了小女养病的房中之后,就可以感觉出来,在下愿带你方副总镖头同往小女房中一行。”   方振远道:“目下情势,晦暗不明,在下希望能够找出一点路道,大人委屈下下,也算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   刘大人道:“好!我走在前面,进入房中之后,咳嗽为号,方副总镖头听到在下咳嗽之声,快步跨入房中就是。”   方振远应了一声,两人鱼贯向前行去。   刘大人行到了刘姑娘养总病房举手推门而入。   只见刘姑娘背靠墙,拥被半卧半坐,刘夫人坐在床沿上,正在和女儿谈话,丫头春兰站在一侧。   刘大人道:“我没想到,这木门是虚掩着,一推就开……”   一面说话,一面不停的咳嗽。   方振远听得刘大人咳嗽之声,大迈一步,冲入房中。   他动作更快,目光如电,人进房内,眼神扫遍整个房中的布设。   刘夫人面现怒意,道:“我们一路上受尽强盗欺凌,方副总镖头,你也……”   刘大人摇着双手,接道:“不用抱怨方副总镖头,是我要他来的。”   刘夫人道:“你要他来的?”   方振远急急说道:“在下稍通医理,来瞧瞧刘姑娘的病势,是否可以于今天下午上路。”   刘夫人道:“这话当真么?”   方振远道:“自然当真。”   方振远看到刘姑娘病势不重,想那刘夫人定会拒绝。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方振远的意料之外。刘夫人沉吟了一阵,竟然说道:“不论你的医道好环,瞧瞧总不错,为了小女的身体,那也只好从权了……”   目光转到刘姑娘的脸上,接道:“孩子,你伸出手来,让方副总镖头瞧瞧。”   刘姑娘无可奈何,缓缓伸出右手。   春兰抱过来一个枕头,垫在了那刘姑娘右腕下面,顺手又搬过来一张木椅。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在木椅之上坐下,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按在刘姑娘右腕脉门之上。   他是点穴能手,自有着认穴辨脉之能,手指按上了刘姑娘脉穴,立时惊觉到刘姑娘脉搏强而有力,会不似病人的样子,不禁一皱头。   刘夫人沉声问道:“方副总镖头,小女的病势如何?”   方振远陡然一瞪双目,冷电一般的眼神,扫掠了刘大人夫妇一眼,道:“很奇怪。”   刘大人看那方振远神情严肃,竟似认真起来,心中大奇,道:“怎样一个怪法。”   方振远道:“照刘姑娘的脉象看,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刘夫人冷冷接造:“小女的脉象上,完全无病,那是说小女的一番病势,是故意装作的了。”   方振远道:“在下并无此意。”   刘夫人道:“小女素来本弱,一向多病,看过的名医,何止百位,但却从未听过小女不像病人之言语。”   方振远有口难辨,且入室已久,尚未瞧出一点门道,希望能再多留一刻,再看的仔细一些。   他抬头望了刘大人一眼,道:“大人乃饱读诗书的人,不知对医道方面,是否也有涉猎。”   刘大人道:“略知一二。”   方振远道:“那么清看看令缓的脉象如何?”   刘大人皱皱眉头,欲言又止,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搭在刘姑娘的右腕脉之上。   但觉刘姑娘的脉搏跳动,稳健有力,不禁为之一怔。   刘夫人目睹刘大人脸上惊奇之色,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刘大人期期道:“婉儿的脉象,的确是有些奇怪!”   刘夫人道:“怎么样?”   刘大人道:“脉搏跳动,坚稳有力,不像有病的人。”   刘夫人道:“怎么回事呢?这几天来,婉儿身体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大人接道:“所以,下官才觉着有些奇怪,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突然啊了一声,道:“难道和那人的药物有关吗?”   方振远已从花花公子葛玉郎的口中,听出了赠药之事,早已了然,口中却故作吃惊,道:“甚公人的药物?”   刘夫人话说出口,已然无法收回,只有硬着头皮答道:“一个年轻人,似是一位读书的秀才……”   望了方振远一眼,话题突变,接造:“说起来,我又要怪你们镖局的人,明知小女在此养病,不知何以竟然放闲杂人等,进入了这座跨院之中。”   方振远道:“这个在下要责罚他们,但不知小姐服用的甚么药物?”   刘夫人道:“那人大摇大摆的行入房中,那时,老身和春兰也都在此。”望了春兰一眼,接着道:“以后的事,你来说吧!”   方振远目光转到春兰的身上,道:“姑娘请慢慢的说,在下希望能够听得很详细。”   春兰点点头,接造:“那人很英俊但来势很凶,夫人拦路喝问,被他推了一把,几乎摔倒在地上,不知怎的忽然是变和气起来,替小姐把脉,要小姐服下一粒药丸而去。”   方振远道:“那药丸是甚么颜色?”   春兰道:“是白色,比黄豆大不了许多。”   方振远转目望去,只见那刘姑娘脸色一片红晕,不胜娇羞,闭着双目,默然不语。当下说道:“这么说来,那粒药丸,倒是大人关系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副总镖头,咱们下午还要上路吧!”   话虽说的报婉转,但是却很明显的含有逐客之意。方振远站起身子,道:“既然姑娘的病势无碍,咱们这就上路,在下去准备一下。”   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刘大人紧随着走了出来,低声问道:“方老英雄,瞧出点眉目吗?”   方振远道:“这个咱们等一会再谈。”   急急奔回自己的房内。   杨四成,李玉龙,于俊早已在房中等候,只见方振远一挥手,道:“你们坐下。”   杨四成道:“二爷,瞧出一点苗头吗?”   方振远摇摇头,道:“很奇怪,老夫自信看的够详尽了,但却看不出一点眉目,不过……”   杨四成接道:“不过甚么?”   方振远道:“我把过了那刘姑娘脉象,似乎是全无病症。”   杨四成道:“如若刘姑娘果然是一位身有武功之人,而且能使那花花公子葛玉郎受掠而退,其成就必已到登峰造极之境,就属下所闻所知,一个人的武功,如到了至高境界之后,不但可以不着皮相,而且能够控制自己的呼吸脉搏,如若那位刘姑娘真的身负绝技,又不愿咱们知晓,可以运用内功,使脉息微弱。”   方振远沉思了片刻,道:“这话也有道理。但如不是一位身负绝技的高手,又如何能够惊退南天三煞和花花公子方振远呢?”   杨四成道:“我都仔细的瞧过了,实是瞧不出可疑的地方。”   杨四成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情势的变化,咱们似乎也是没有再多追究的必要了,开封府距此地也不太远,咱们快些把他们送到开封府,回到总局复命,不知H爷的看法如何?”   方振远道:“好!就这么办,刘姑娘的事,先放在一边,下令要伙计们准备,咱们立刻上路。”   杨四成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方振远接道:“四成,你查看一下,如是伤势在重的,路上也是一个累赘,不如留他们在此地休息,咱们回去时,再带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杨四成笑了笑,道:“属下亦有此意。”转身向外行去。   镖局的趟子手,大都是很精干的人,得到了杨四成之命,立时牵马套车,片刻之后,车马都已经备齐。   这时,大雪已住,但天上仍是被云层笼罩,西北风刮的很紧,寒气森森,砭肌刺骨。   李玉龙、张大豪两匹健马,走在车前开道。   杨四成和方振远却坐在了第一辆黄色的篷车之中。   除了五个赶车的趟子手外只余下两个跨刀带箭的趟子手能够上路。   于俊和两个趟子手骑马押阵,走在最后。   经过了一夜和大半天的休息,健马体力尽复,寒风中得和奔驰。   蹄抛雪团,轮划白烟,奔驰在南下的大道中。   方振远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追查那位表面上体弱多病,笼罩着一片神秘的刘姑娘,只希望早些把刘家一家人送到开封府交了这趟镖,再作道理。   是以早已吩咐过趟子手尽快的赶路。   离开磁县城,已经是本末时分,到天色摸黑,已经赶奔了四十里路。大冷天,所有的健马,都跑了满身大汗。   眼看着天色愈来愈黑,已将到无法辨识路径的时光,仍然不见可以宿住的所在。   李玉龙一勒健马,行近篷车,说道:“二叔,咱们错过了宿栈,天又太黑,雪已开始溶化,健马疲累,夜寒太重,就算要赶夜路,也得先打个地方,喂喂马。”   葛玉郎掀帘而出,运足了目力,四顾了一阵,道:“玉龙,你瞧瞧看东南边一片黑影,是不是房子呢。”   李玉龙道:“在下去瞧瞧着。”   一个翻身,跃下了马背,直向东南方向奔了过去。   他来去极快,不过片刻时光,已转了回来。   一欠身,道:“二叔,那是一座荒废了的祠堂,小径大约的瞧了一下,尚可遮避风雪的。”   杨四成他先接道:“祠堂里有没有看守人?”   李玉龙道:“我绕着祠堂走了遍,未见有看守祠堂的人,而且祠堂墙角门里的地上枯草可见,看来那祠堂十分荒凉,很久无人住过。”   方振远道:“就到那里过夜。”   趟子手应了一声,扬鞭驰马,在李玉龙引导之下,行向祠堂。   五辆篷车,鱼贯的驰入了词中,盘聚在一处。   方振远查看过调中的情形后,才行近主大人的广车。   他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咱们错过了宿头,今夜要在这处荒祠中委屈一夜,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还要大人原谅了。”   刘大人揭开车帘,望了荒祠一眼,道:“方爷,咱们不能连夜赶路吗?”   方振远道:“不可支撑,健马必须喂草料才成,至少要休息两个更次,才能上路。”   刘大人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想在车上也是一样。”   方振远道:“一路上寒气逼人,祠中可以燃烧取暖。”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带几件皮货,足以御寒,副总镖头,只要派上两个人,看顾着篷车,不要受到侵袭,那就成了。”   方振远点点头,道:“夫人和小姐也要留在车内吗?”   刘大人道:“拙荆车内,也有几件足可以保暖的皮衣、毛毯,她们留在车上,也不致受风寒威胁的。”   这时,祠中两个厢房,已燃起了篝火,火光熊熊的透了出来。   方振远道:“大人,我们在江湖上的人,不大懂得礼数,有什么言行失检的地方,你要多多的担待一些……”   伸手一把,牵住了刘大人,说道:“走,咱们进祠喝两盅。”   刘大人随着方振远进人们中南面厢房。   两个趟子手,早已经钉上了窗子。   寒风受阻,室中火焰高烧,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氛。   方振远和刘大人行入厢房之后,立时,有趟子手搬过一根木条,送了过来。   那趟子手,放下木条之后,一欠身,悄然退了出去。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大人,这等荒僻的地方,难觅桌椅,你委屈着坐坐吧!”说话之间,放开了刘大人的左手。   刘大人缓缓坐了下去。   趟子手送来了晚餐,二人一边吃,一边喝酒。三杯下肚,刘大人身上暖和多了。又干了一杯酒,道:“方爷,下官觉目下情形很诧异,其中必有隐情……”   方振远点点头接道:“不错,大人有何高见?”   刘大人道:“我想仔细的瞧瞧那幅牧羊图,南天三煞,为何不敢金银财物,却要取那一幅图,不过……”   方振远心中大为紧张地说道:“不过什么?”   刘大人道:“下官不懂武功,也不解江湖中事,所以想请方爷和下官一同仔细的瞧看一下。”   方振远心中大喜,暗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口中却说道:“大人如有此心,在下自愿效劳。”   刘大人道:“方爷长年在江湖上走动,,不知是否听过有关牧羊图的传说。”   方振远摇了摇头,道:“不瞒你刘大人说,在下未曾听过。”   这时,李四成匆匆由外面行进来,一欠身,道:“二爷,属下已仔细的查过了,这荒祠方圆十丈之内,没有暗桩。”   方振远点点头,道:“那很好,四成,你替我分配一下,要他们分成两班,一班守夜,一班休息,我要和刘大人谈谈。”   杨四成欠身,道:“二爷放心。”   方振远招呼站在门口的一个趟子手,道:“我和刘大人商量点事,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拢,有事情去禀报杨镖头一声。”   也不待那趟子手答话,随手掩上了房门。   这座厢房中,除了燃有一堆柴火之外,还有虎威镖局的一盏纱灯,光亮很充足。   刘大人从身上取出牧羊图,缓缓展开。   这幅图足足有八尺多长,上面画着各种不同的羊儿。   除了群羊之外,还有两位牧羊的童子。   方振远运足目力,仔细的看了牧羊图,只觉得除了每一个羊儿,都画的很像之外,实瞧不出什么名贵、可疑之处?   倒是那刘大人看得比方振远起劲一些,不住的点头赞赏,道:“这虽非名家手笔,但不输任何名家的……”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这幅画出自名家手笔,它又能值多少银子?”   刘大人道:“这个,要看卖给什么人了,如若是遇上一个喜爱此图的人,可能出上千两以上的银子了。”   方振远道:“千两银子,在一般人眼中,也许不是一个小数字,但在南天在煞的心目中,于两银子,不过是区区之数,他们如何会看在眼中呢?”   刘大人道:“不错,所以,在下也怀疑其中别有原因?”   方振远道:“可惜的是,咱们竟无法找得出这图中的内情。”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突然举起牧羊图,道:“咱们映着灯光瞧瞧。”   方振远伸出右手,抓住画图,迎着灯光看去。   只见图影交错,笔路纵横,图案极为复杂,一皱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大人仔细地瞧了一阵,道:“这白绢经过了特殊核制,中间还有一幅图。”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大人没有看错?”   刘大人摇摇头道:“错不了,两幅图的笔路完全不同。”   方振远道:“大人是否可以瞧出是一件什么画来?”   刘大人放下绢画道:“一时间瞧不出来,但如在强烈灯光下,瞧的久一些,或许可以瞧出一点眉目。”   方振远心中暗道:“这么看来,他是当真的不知道个中之秘了。口中却说道:“大人事先一点也不知晓吗?”   刘大人道:“不知道,我只觉这幅绢画诗的很厚,却未想到这绢中还是藏了另一幅画。”   方振远低声说道:“大人,这件事,希望你暂时藏在心里,最好连尊夫人也不要说明。”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方副总镖头觉得有此必要,在下照办就是。”   方振远道:“大人肯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了……”放低了声音,接造:“大人,这幅画能够剖开吗?”   刘大人道:“能!你我不能,要专裱字画的大师傅,才有办法剖开。”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画中藏画,必有作用,这件事,不能以等闲视之。”   刘大人点点头,道:“我明白……”   收起绢画,藏人怀中。   但闻杨四成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二爷,有人找你。”   方振远燃起了旱烟袋,吸了一大口道:“什么人?”   杨四成道:“沈志山。”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他人在何处?”   杨四成道:“现在祠堂门外。”   方振远道:“好!你请他进来。”   杨四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刘大人道:“你会朋友,在下休息一会。”   方振远道:“大人休息一下也好,在下和来人谈谈。”   刘大人挥挥手,退了出去。   方振远望着刘大人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长长吁一口气,又坐了下去。   片刻之后,杨四成带着沈志山行了进来。   沈志山还未进厢房门,就抱拳一揖,道:“方二爷别来无恙。”   方振远站起身子,道:“沈老弟,这里有酒,喝一杯暖暖身体。”   沈志山举步行人厢房,道:“二爷,当年亏得你二爷出手,沈某人才能活到今天……”   方振远接道:“不谈过去的事,老弟你深夜赶到此地,大约不会没有事吧?”   沈志山道:“在下如是无事,也不敢来打扰二爷。”   方振远道:“老弟,你不用太客气,什么话只管请说。”   沈志山道:“有几个退隐的老魔头,想劫二爷的镖……”   方振远摇头道:“老弟不用太急,坐下来慢慢的谈,这里有酒,我再要他们切一盘风干熟牛肉,咱们哥俩先喝一盅,慢慢的聊。”   沈志山一欠身,道:“二爷的盛情,小弟心领了,我不能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不瞒你二爷你说,小的也是他们一伙中人,奉命追踪镖车而来,但小的受二爷救命之恩,无时无刻不挂在心上,小的这点武功,有限的很,只怕难为二爷助力。只能先给你老人家通个信。”   方振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真的是难为你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造:“老弟,那几个老魔头,都是些什么人?你既然是他们一伙的,可知道他们准备如何下手?”   沈志山道:“说起来当真是惭愧的很,此刻为止,我还没有完全摸清他们的底子……”   扬四成道:“那么你是怎么被他们拉入伙的?”   沈志山道:“这在约是虎威镖局的威名太重,他们既想得鱼,又怕沾上鱼腥味,所以,一切事情都在极为秘密中进行,至于小的是被一位多年的故友以马宝山拉入伙的,小的一切行动,都是由马宝口中传达的。”   方振远道:“你既然没有入门,怎会知道劫镖的是几个退隐之后,重又出山的魔头。”   沈志山道:“这是一次马宝说漏了嘴,漏了一些内情,但他很快的惊觉到,就未再说下去。”   一顿,又接道:“马宝泄露了其中一个人的姓名……”   声音突然间放的很低,接道:“那人叫火神万昭。”   方振远、杨四成全都听得一怔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之后,方振远才长长吁一口气,道:“火神万昭,还活在世上?”   沈志山道:“是的,据那马宝透露的口风,那火神万昭隐的时日之中,武功不但没有搁下,而且还一直加紧苦练,不但武功精进,火器方面,亦有着更高的成就。”   方振远愁锁眉头,嗯了一声,道:“当真要多谢你老弟了。”   沈志山道:“能和火神万昭相处一起的,自然都是绿林中具有的名的人物,小弟知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可惜的是,无法给你方二爷帮忙,以后,小弟如若再得到消息,我会设法传给你。”   一抱拳,接道:“二爷,你们最好别送我,也许暗里还有人盯我,我要偷着溜出去。”   方振远道:“好!你慢走,我们不送了。”   沈志山间身而出,离开了厢房,没入这夜色之中。   方振远愁锁眉头,不停在厢房中来回的走动。   杨四成低声说道:“二爷,如若火神万昭当真要咱们虎威镖局的镖,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好在,咱们已经把信息传回总镖局,总镖头也许会亲自赶来,至少镖局会派遣援手赶来,目下咱们的人手不算太少,实力也不算太弱,只要调配适宜,足可防护镖车的安全。”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四成,总镖头一向对我看重,如若这一次在我身上出了漏子,单是这一份惭愧和不安,就够我一辈子受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听那沈志山的口气,似乎是除了火神万昭之外,还有几位很厉害的老魔头参加这次的行动,那沈志山说的不错,能和火神万昭在一起的人,岂是平常的人物。”   杨四成道:“火神万昭虽然名望甚重,为绿林一代魔头,但他比起那花花公平葛玉郎,未免相形见绌了。”   方振远道:“火神万阳亦不可轻视,目下虽然盛名不及花花公子葛玉郎,但那是他息隐过久之故……”   杨四成道:“二爷,除了我们之外,别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可退强敌的人物……”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什么人?”   杨四成道:“刘姑娘。”   方振远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不错啊!我怎么会忘了这么一位人物。”   杨四成低声说道:“二爷,如使刘姑娘有个准备,咱们最好能早些通知她一声。”   方振远道:“如何通知她呢?”   杨四成道:“你告诉刘夫人就行了。”   方振远道:“对……”   突然一皱眉头,接道:“如若能在传出这消息的同时,咱们能看到那位刘姑娘的表情,才能知晓内情,了解那位刘姑娘是否真是位身负绝技的高人,但男女援亲不亲,她又是名门淑女,怎能和她相见,总不能再去给她看一次病吧!”   杨四成低声说道:“属下倒有一个办法!”   方振远道:“什么办法!”   杨四成用极低微的声音,道:“咱们找机会放一个人进来,看那刘姑娘如何应付?”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不大妥当吧!万一那位刘姑娘不会武功岂不要造成一场惨剧。”   杨四成道:“那么由属下易容份作强徒,以察虚实。”   方振远道:“这个也不太妥当,万一那位刘姑娘是位身负绝技人物,连那花花公子都能制服,何况你杨镖头了。”   杨四成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想求证那刘姑娘是否身负武功,似乎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了!”   方振远道:“目下防备敌人一事,最为重要,你先去布置一下,要他们一见异征,立时设法传普,顺便告诉大豪和玉龙一声,要他们别轻举妄动,我去和刘夫人谈一谈。”   杨四成道:“属下领命。”   一抱拳,退出了厢房。   方振远目睹杨四成去远之后,随手掩上房门,在室中来回走动。   他心中有着无比的焦虑,也隐隐感觉到这趟镖不简单,内中必有一种隐秘之情,这隐秘也许那刘大人不知道,也许他有意在欺瞒自己……”   一念动起,细想这趟镖一开始就有些情势不对,单单举家南下,带点细软的人头镖,怎能够不计价钱的指定总镖头亲自押送,自己以副总镖头之尊,押送此镖,顾主还似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这等反常的情形,早就有了预兆,但自己竟然能在当时把事情分析清楚。   半宵时光,本极短促,但在方振远感受之中,却似过了悠长的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窗外亮起了天光,方振远长长吁一口气,推门而出。   只见杨四成,李玉龙等,各佩兵刃,站在大风雪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现出困然之意。   显然,昨宵之中,这些人一直在祠中巡逻,未得片刻休息。   方振远歉然叹一口气,道:“四成,叫他们准备上路,你们在车上休息一下。”   杨四成道:“昨天一夜平静……”   忽听一长呵欠声,由祠堂主房中传了出来。   这声音不太大,但传到扬四成和方振远耳际之中,却如听到炸雷一般,心头顿然一惊。   转眼望去,只见主房台阶上面,站着一个身着楼衣,满头蓬发,赤足草履,满脸油泥的叫化子。   他脸上虽有油泥掩遮,但方振远目力过人,一眼之下,仍然看出那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叫化,顶多不过二十岁,不禁一皱眉头。   杨四成低声道:“二爷,这小叫化大雪天,穿着一袭破烂的单衣,赤足草履,露着腿肚子,不畏寒冷,定非常人,只怕是丐帮中的高手。”   方振远点点头,也用极低沉的声音说道:“只凭他来的那等全无声息的轻功,就够瞧个老半天啦,他要不故意大声打个呵欠,只怕咱们还不会觉出台阶上面有人。”   杨四成道:“属下惭愧,二爷你歇着,属上去问问他。”   举步行近台阶,一抱拳,道:“朋友,看你这身装着,似是丐帮高手,不知区区猜惜没有。”   叫化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我如说不是丐帮中人,你是一定不信了。”   杨四成道:“朋友轻功高明,我们算聋了耳朵,丐帮弟子,在江湖向有侠誉,行事光明正大,不知朋友这番到此,有何见教?”   叫化子哈哈一笑,道:“杨镖头,你这么急水下滩般一说,小叫化我可是有口难辩了。   我小叫化昨天一大早就在在这荒祠中睡觉,如果说有个先来后到,我可比你们早到这荒祠中几个时辰,可不是鬼鬼祟祟混进来了。”   杨四成怔了一怔,道:“昨天晚上,兄弟查看过这时荒祠正房,怎的没有瞧见到你朋友。”   小叫化了笑道:“我睡在正梁上面,你杨镖头礁的很细心,可惜就是忘记瞧瞧梁面上。”   扬四成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方振远大行两步,一抱拳,道:“老朽方振远。”   小叫化笑道:“铁掌金环方老英雄。”   方振远道:“不敢当,不敢当。”   小叫化又是微微一笑,道:“方老英雄心中对我小叫化在此一事,有着很多怀疑,是么?””   方振远心中暗道:这小叫化特别爱笑,口中却说道:“怀疑是不敢,只是想请教而已。”   小叫化道:“咱们荒祠之中相遇,那只能算是碰巧……”   杨四成接道:“完完全全是碰巧吗?”   小叫化道:“自然不是,所以小叫化说只能算是,因为小叫化来这荒祠之中,确不知贵局也在荒祠歇马。”   扬四成道:“至少你朋友在昨宵中,已知晓了我们到这荒祠之中。”   小叫化道:“这倒不错,诸位在进入这荒祠之中时,小叫化已然知道,只不过,诸位不知道这荒祠之中,还有一位小叫化子罢了。”   方振远一抱拳,道:“恕老朽托大,称呼你一声小兄弟了。”   小叫化道:“方老英雄和我小叫化称兄道弟,那是抬爱小叫化了。”   方振远道:“丐帮中人,气势不凡,敢问小兄你怎么称呼?”   小叫化微微一笑,道:“小叫化姓包单名一个青。”   杨四成道:“听说丐帮之中,有两位后起之秀,被称作天地双龙,好像双龙中,有一位姓包的朋友了……”   小叫化又笑了一笑,道:“不才么?就是那位天龙包青,丐帮中人,都叫我小包。”   方振远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天龙包青,真教人兴起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股旧人的感慨,你这点年纪,竟能够如此练达,实叫人不得不生出敬佩之感。”   包青道:“老英雄别灌迷汤啦,小叫化不吃这个。”   方振远只觉脸上一热,道:“老朽说的都是真诚之言。”   包青道:“那么小叫化也有几句很真诚的话,奉告方老镖头。”   方振远感觉那必是几句十分重要的话,说道:“老朽洗耳恭听。”   包青道:“你们这趟镖,只怕很难安抵开封府,纵然能够到,也必将付出无法补偿的代价,对你们虎威镖局而言,实是一件和不偿失的事。”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阁下的意思是……”   天龙包青接道:“能够放下这趟镖,那是最好不过……”   方振远接道:“行有行现,我们开镖局的,可以辞镖不接,但接下来,也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弃镖不管,办不到。”   包青道:“那么,你就设法找一个可以防守的好地方,等你总局中援手赶来。”   方振远长吁一口气,道:“老朽想不明白,这趟镖有什么名贵之处,为什么竟然有很多人苦追不舍,大有得而后甘心之慨。”   杨四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是当事人,也许弄不明白,你朋友置身局外,定然听到了不少消息、内情了。”   方振远道:“如蒙下告,在下洗耳恭听。”   包青微微一笑,道:“两位搭档的很好,不过,小叫化觉着很奇怪,他们带些什么东西,刘大人心里应该明白,小叫化不相信他们把东西看的比性命还重要?”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包老弟,你如是听到什么?还望讲在当面,方某人感激不尽。”言里抱一揖。   包青还了一礼道:“不敢当方老英雄大礼……”   放低了声音,接道:“就我小叫化所知,似乎他们刘家带了一种和武林有关之物。”   方振远道:“是不是一幅牧羊图??   包青凝目思索了良久,道:“不止是一幅图,但其中有一幅图,至于是一幅什么样图,在下就记不清楚了。”   方振远道:“包老弟这消息从何而来?”   包青道:“小叫化听几个准备动手劫镖的人所言,大约是不会离谱太远,两位保重,小叫化就此告别。”   纵身一跃,飞上屋面,又一个转身飞跃,消失于漫天风雪之中。   方振远望着包青消失的方向,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快的身法。”   杨四成道:“丐帮中天地双龙,被誉为后起一代中杰出的俊彦,自然是非同小可了,天龙轻功。造诣尤深。”   杨四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二爷,咱们上路呢?还中留在这里等等总镖头。”   方振远道:“这地方很好吗?”   杨四成道:“属下的看法,丐帮中人不会说谎,尤其中天地双龙,他既然亮了万儿,总不能随口胡言,这地方属下已经仔细的查过,四野辽阔,较易防守,而且数里内没有人家,地方也够清静,如若咱们决心等总镖头赶到,住这里,比上咱安全一些。”   方振远道:“也有道理。”   杨四成道:“二爷再去和刘大人谈谈,如是他们同意留在这里等,属下就要仔细的布置一下,我设法留下暗记。”   方振远沉思了一阵,觉着也只有这个法子比较安全一些,当下说道:“我去和刘大人说说着,只是年关在即,总镖头事务繁忙,能不能亲自赶来,很难预料。”   杨四成道:“二爷,你只要决心留在这里,刘大人那边可以拖延,赶到开封府过年,固然重要,但性命应该是更为重要一些,只要二爷你坚持一下,我想刘大人也没有法子。”   方振远似乎是陡然间想起了一件重大的事,低声说道:“四成,咱们带有匣弩没有?”   杨四成笑道:“带了两个。”   方振远道:“有了两匣连环弩箭,可顶上十几二十几个弓箭手用,咱们人手不全,有得此物,实是帮助不小。”   杨四成抬头望望天色,道:“大概刘大人还在休息,二爷你也一夜未合过眼,大白天我想他们不人有所举动,再说,他们也不会料到我们突然停在这荒祠住了下来,你老也请到厢房中歇歇,我去要他们下套,出去来办一点食用之物,至少要准备在这里留个四五天。”   葛玉郎道:“好吧!暂时这么准备,但如是能上路,咱们自然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杨四成未再说话,匆匆转身而去。   荒祠中的趟子手,立时间,又开始了一场忙碌,车下套,已搬上的东西,重又取了下来。   杨四成吩咐过了趟子手,带着张大豪,李玉龙各牵着一匹马,缓步向祠外行去。   方振远已回到厢房,从窗口望到了杨四成带着李玉龙,张大豪并肩而去,心中虽然呼叫几人一声,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但见三人飞身上马,一提缰,如飞而去。   方振远本想借此机会坐息片刻,但想到了三人出去,这荒祠中余下了于俊和几个趟子手,哪里还能安得下心,当下又行出室外,飞身而起,跃上屋顶。   转目看去,只见杨四成和李玉龙等三骑马,踏着积雪,极快的消失不见。   这时,大雪已住,但阴云低压,天色毫无放晴之意。   方振远的心情,也如那低压的云层一样,充满忧虑愁苦。   他保镖二十年,足迹遍及了大江南北,确实遇上不少凶战危局,但却从未遇上过这次的情形,无数的绿林高手,在暗中窥伺,等待着下手的机会,但像花花公子葛玉郎那等人物,却又在下手之后,中途缩手而去。   这情形太奇怪了,诡异多变,令人莫测。   方振远强按下心中的思潮,凝神四顾了一眼,但见白雪铺地,四处茫茫,并无可疑之征。   打量过四外的情形,方振远才飞身跃下屋面。   这时,于俊正在指使趟子手,把马匹,牵入屋内。   方振远冷眼旁观,看于俊处理事务,竟也是井然有序,除了安排好马匹、车辆之外,并把趟子手分成了两班,一班休息。   眼看于俊对诸事安排停当,这才转回厢房中坐下,闭目思索。   他要静静的想想,如何应付目下这等纷乱的局势。   突传一声轻咳,刘大人推门而入,道:“方爷,下官看他们马未备鞍,车未上套,似是全无上路的准备。”   方振远拍拍地上的木桩,道:“大人,坐下来,咱们再谈谈。”   刘大人皱皱眉头,但却依言坐了下去,道:“方副总镖头,还有什么见教?”   方振远道:“朽衡量过轻重之后,觉着留在这里安全一些。”   刘大人征了一怔,道:“那是说你方副总镖头早已作了决定,留在这荒祠之中不走了?”   方振远道:“老朽觉着咱们只要再向前走,就可能进入了人家预布的埋伏之中。”   刘大人脸色微变,道:“方副总镖头,我想请教一件事?”   方振远道:“不敢当,大人有什么话,请尽管说,老朽洗耳恭听。”   刘大人道:“这保镖一行中我想定有一条行规,在走镖之时,行宿之权,是在顾主手中呢?还是在你们镖头手中?”   方振远道:“自然是在顾主手中,不官责成你方副总镖头,咱们要立刻上路。”   方振远抬起头来,望了刘大人一眼,道:“大人,老朽想不通,你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赶到开封府过年,这是生死大事。为何要贪赶路程,不顾危险。”   刘大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是有人要动你虎威镖局的镖,咱们守在这荒祠中,难道他们就不会来了吗?”   第 四 回 坚守待援     方振远道:“这个,老朽已另作了安排,这荒祠地界辽阔,易于防守,而且咱们守在此,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等他知晓之后,找来荒祠,那就主客易势,咱们是以选待劳了。”   刘大人道:“下官想不明白,你们会有什么安排,如若真的是有所安排,守在这荒祠中,那和赶路,并无不同。”   方振远道:“大人,老朽还是说明白一些吧!他们在前面设下了埋伏,正想咱们自授罗网,因此,咱们不能去,所谓的别作安排,那就是我感觉这趟镖很奇怪,诸多变化,超出了常请常理之外,老朽我已自知无能再担这副担子,因此,禀告了我家总镖头,要他亲自赶来。”   刘大人道:“一来一去,总要二十天以上的时间,咱们不能住在荒祠之中啊!”   方振远道:“我们用飞鸽传书……”   刘大人接道:“但你们的总镖头,却不会生翅膀飞着赶来啊!”   方振远道:“敞局的总镖头,虽然不会飞着赶来,但他有一匹好马,有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的脚程,如若他兼程赶路也不过是两三天就可以赶到此地了。”   刘大人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你们却耽误了我的事情。”   方振远道:“大人,此刻,是生死关头的时候,大人纵有什么隐秘,似是也不必放在心中了。”   刘大人道:“这是我们刘家的私事,和你们江湖人无关。”   方振远心中暗道:“好啊!任你心机深沉,也被我掏来实言。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大人,也许你觉着是和我们江湖人无关的私事,但却在不知不觉中牵扯上了恩怨。”   刘大人道:“你不用异想天开,这事和你们江湖人完全无关牵不上一点边缘。”   方振远道:“既是如此,大人何不先说个明白呢?”   刘大人道:“小女早已文定,她那末婚夫君,不幸染上了重疾,照名医的说法,很难拖过这个年关,下官已答允我那亲家,年前赶到开封,如若时间还来得及,要小女替他冲冲喜看。”   方振远只听得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这确确实实是完全和江湖中人扯不上一点关系的事。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副总镖头还有什么要问么?”   方振远道:“这个,在下没有什么要问了。”   刘大人抬头看看室外的天色,道:“大雪虽住,阴云依然,看天气,只怕近日内很难放晴了。”   方振远道:“腊月飘雪,理所应然,我们的蓬马健马,是特制特选的,下大雪,并不会影响我们赶路,目下停此荒祠,实是为了咱们处境危恶,一不小心就要跌入了人家的陷阱之中。”   刘大人道:“想不到威名远播的虎威镖局,竟然也被人如此摆布,看来,市井,江湖上的传说,实不可信。”   方振远道:“如若大人一定要走,在下等也并非完全不能上路,我们吃保镖饭的人,这条命并不是很值钱,在下顾虑重重,留此荒祠,是为了怕你们刘家人受到伤害,大人请仔细想想,如是非走不可,在下要他们准备车马。”   刘大人道:“咱们留在这里要等待多久?”   显然;他已被方振远利害说动,改了口气。   方振远接着又道:“在下说过,我们总镖头有一匹快马,三五日就可以赶到。”   刘大人道:“你们总镖头赶到之后,咱们就不怕他们了?”   方振远道:“可以这么说吧!所以,他做总镖头,在下只能做副总镖头了。”   刘大人道:“那是说咱们留这里三天就可以上路了。”   方振远道:“不错,纵然迟一些,也不会超过五天。”   刘大人冷笑一声,接道:“我们花银子请资局遣人保护,想不到一切的举动,都要听贵局的决定,这是本末倒置。”   方振远一抱拳,笑道:“大人,这你要多多原谅,不过,目下情势如此,大人责怪方某,方某是情甘领受,不过,大人如愿说出你那亲家翁现在何处,我们会想法子把信息传到开封,开封有我们虎威镖局的分店,要他们派个人把信息送过去。”   刘大人道:“你们用什么传递?”   方振远道:“飞鸽,虎威镖局弄了一批很好的信鸽,经常传送总局和各处分店的消息,我们把你刘大人要说的话;用信鸽传到开封敝局分店,再由敝局分店,送到你指定之处。”   刘大人道:“这里有信鸽吗?”   方振远道:“还留有一只最好的信鸽。”   刘大人道:“好吧,那我去写一封信,托贵局的信鸽传到开封。”   方振远道:“天寒风大大人要用薄笺简写。”   刘大人点头道:“不能让信鸽负重太重。”   站起身子,出室而去。   方振远紧随着刘大人步出室门,只见几个趟子手,正在打扫庭院中的积雪,当下一挫腰,飞上屋顶,四下瞧了一阵,跃落祠外,又仔细巡视了一遍荒祠外的景物,才缓步踱回祠内。   就在他进入调门的当儿,突然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   方振远心头一震,陡然一个转身,回头望去。   只见一匹白马,箭一般的直奔过来,马背上负着一个人。   那匹马白得和地上积雪相似,全身上下,不见一点杂色。   方振远长长吁一口气,站好了身子,高声喝道:“站住,再不收缰停马,休怪方某人手下无礼了。”   喝声中,白马突然停了下来,伏在马鞍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扬起左手口齿启动,还未发出声音,人已一跤从马上跌了下来。   方振远征了一怔,正待行下台阶瞧瞧,忽听那白马长嘶一声,屈下只膝,跪在那人身前的雪地,马目中泪水流落。   喝!竟然是一匹人见人爱的通灵宝马。   只看那白马的气势,不由得对那马主生出几分敬意。   方振远大跨两步,行到那人的身前,一伙身抱起那人。   目光到处,只见他脸色铁青,分明是受了暗算。   方振远虽然身处危境,但想到救人大事,顾不得再多推敲,立时抱起那人直向荒祠中奔去。   几个站在院中的趟子手,早已听到了方振远的呼叫之声,看了抱着人直奔厢房,知道是救人,右首一个一语不发,奔出祠外,自动充当了哨,看看后面是否有人追来,右首一个却跟着方二爷奔到厢房门外面。   趟子手抬头瞧瞧那高大的白马,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马呀!好马,总镖头那一匹千里火龙驹,也难及得。   需知武林中人,见以了宝剑,好马,无不喜爱,这位趟子,虽不能算得是江湖好手,但他常年在江湖上走镖,见多识广,目力却有过人之处,一眼间,就瞧出那是宝马。   且说方振远进入了厢房,放下那人,房内堆火未熄,一片暖意,这才细细瞧了那人一眼。   只见他黑段裤子,蓝长衫,头上一顶蓝色武士巾,铁青的脸色,掩不住那俊秀的五官,年纪约十八九岁,剑眉入鬓,猿臂蜂腰。   方振远看前不见伤痕,翻转身子看,只见后肩“风府”穴上,有着一点血渍。不禁一皱眉头,暗道:“好恶毒的手法,淬毒暗器,又打中了穴道,就是铁打金刚,也吃不住这一击。   他虽阅历丰富,但也只能瞧出一种极毒细小暗器所伤,当下手指加力,扯开那人肩上的衣服。   凝目望去,只见一枚很细小的燕尾,燕出肌肤之外。   露出的燕尾上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即知是剧毒淬炼之物。   方振远看清楚暗器之后,不禁为之一呆,失声呼道:“燕尾追魂针。”   只听刘大人的声音接道:“什么叫做燕尾追魂针?”   方振远转眼望去,只见刘大人缓步走入室来,苦笑一下,道:“一种极为恶毒的暗器,奇毒无比。”   刘大人这时候才瞧清楚会下躺着一个人,道:“你是说这个人中了燕尾追魂针。”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   刘大人近前去望了一眼,道:“方爷,快把他肩上的毒针拔出来啊!”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这毒针上淬的奇毒,除了用针人的独门解药之外,别人无法解救,我如投出他肩上的毒针,他可能会死的更快一些。”   刘大人道:“那么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振远道:“如是我方某人没有救他之心,也不会把他拖入这荒祠之中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不取他肩上的毒针,岂不是看着他死吗?”   方振远道:“就方某所知,不除毒针,可能会拖长时间久些。”   刘大人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江湖中人,有你们处理的办法……”   长长叹一口气,接造:“下官的书信已经写好了。”   方振远道:“好!你交给我,我这就替你送出去。”   刘大人从袖内取出一张白绢,道:“下官遵照所嘱,信写的很简。”   方振远接过书信,道:“大人可放心,一两天内,贵亲家就可以接到这封信了。”   突然那蓝衣人手指伸动,指指自己的前胸。   方振远心中暗道:“这人内功不弱,中了燕尾追魂外,时间不短,手指竟然还能伸动。   心中念动之间,突然间觉得脑际间灵光一闪,伸手向那蓝衣人前胸摸去,手指触及处,摸到了一个玉瓶。   方振远撩起那人衣襟,由袋内摸出一个玉瓶。   凝目望去,只见那玉瓶色是碧翠,长不过两寸。方振远打开瓶盖,倒出了两粒丹丸。   玉瓶中仅有的两粒丹丸,一粒紫红,一粒是银白。   方振远将两粒药丸,托在掌心之上,望着两粒丹丸出神,这两粒药丸的颜色不同,其作用自然也不相同了。   他了解那蓝衣人指着自己前胸的用意,是要他取出袋中的玉瓶,但他却无法分辨出这两种不同颜色的药丸,何是解毒之药。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副总镖头,这人可告诉你这玉瓶的用意吗?”   方振远道:“他在重伤之下,不忘胸藏玉瓶,自然这玉瓶之中是藏的解毒之药了。”   刘大人道:“那么,这玉瓶之中,共有两颗大不相同的颜色,其中有一粒不是解药?”   方振远道:“是的,两粒药丸中有一粒是解药,一粒不是解药,目下使我为难的也就是无法分得哪一粒是解药?”   谈论之间,杨四成推门而入,缓缓行了进来。   方振远回头望去,只见杨四成手中提着食用之物。   杨四成放下手中食用之物,道:“二爷,这人是谁?”   方振远摇摇头,道:“不知道,他骑马到此处之时,人已中暗青子晕了过去。”   杨四成道:“二爷要救他?”   方振远道:“事情既然叫我碰上了,总不能不尽心力……”   杨四成道:“看了脸色,中毒已深,咱们如救不活他,反将招来一身麻烦!”   方振远道:“我知道,救不活他是麻烦,救活他也是麻烦,既然是咱们沾上了手,这麻烦算是惹定了,你回来正好,要他们严密戒备,我如动手救人,只怕一两上时愿无法腾开手去。”   撕下了皮袄上一块羊皮,跟着右手指拔下了那蓝衣人肩后“风府穴”上的毒针,却自然的把左手托着的药丸,交给了刘大人。   刘大人伸手接过药丸,方振远腾出左手,扶住了蓝衣人的肩头,右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门穴”上,暗运内功,攻入那蓝衣人的内腑。   从未涉及过江湖事务的刘大人,目睹方振远右手抵在那蓝衫人的背上,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算是什么疗救毒伤呢?”   但见方振远顶门上渐见汗珠,片刻之后,汗水如雨,从头上滚滚而下。   又过了片刻,忽听那蓝衫人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方振远似乎有着极度的疲累,轻轻吁一口气,道:“刘大人,快些把药丸给他辨认。”   刘大人伸出右掌,掌心中托着两粒药丸,道:“这两粒药丸,哪粒是解毒药物?   蓝衫人道:“银白色的是解毒药物。”   刘大人伸手捏起那一粒银白色的丹药,说道:“方爷,是不是要给他眼下。”   方振远道:“问他。”   蓝衫人张开嘴,刘大人捏起白色的药丸,投入了那蓝衫人的口中,然后,又把那紫红色的药丸,放回了玉瓶之中,合上瓶塞,放在那蓝衫人的身前,缓缓站起身子,出室而去。   蓝衫人眼下药物之后,立时闭目调息。   方振远鼓起余力,把内力送入那少年内腑,助他行功。   一盏热茶工夫,那蓝衫人突然开口,说道:“多谢老前辈赐助,晚辈已能自行运功,不敢再有劳了。”   这等内力疗伤之举,极耗真力,方振远存心救人,倾尽全力施为,这一阵运气输力,早已累得汗透棉衣,疲累不堪,就算那蓝衫人不招呼他休息,他也到了难再施为之境。   蓝衫人瞧了方振远疲累的神情一眼,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方振远长长的喘息了两口气,仰身倒卧地上,似乎这一阵运功疗伤的疲劳,有如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恶战。   方振远小睡片刻之后,才起身打坐,运气调息。   待他运气一周天,疲累大消,睁开两目时,那蓝衫人早已运气完毕,坐在一侧。   方振远再看那蓝衫人时,已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只见胸上的青色尽褪,星目中神光湛湛,具有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老前辈体能已复,晚辈也该告辞了。”   站起身子,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本问疗伤经过,也未说一句感谢之言,既不问方振远的姓名,自己也未留名号,行出室外,纵身上马,一提缰绳,白马扬蹄奋鬃,长嘶一声,一跃八尺,流星飞矢一般,奔出荒祠。   方振远走到祠房门口,只见到白影一点,跃出荒调大门,消失不见。   杨四成低赞道:“好马呀!好马……”   一回头看到了方振远,改口接道:“二爷,这人是谁,江北道上似是未见过他的行踪。”   方振远摇摇头道:“他未留下名号。”   杨四成嗯了一声,道:“二爷没有问他吗?”   方振远道:“他走得很快,人快马也快,根本没有我问的机会。”   站在旁侧的张大豪,只听得火冒三尺,怒道:“这小子没有一点礼数,二爷你白救了他一条命,连一个谢字也未说过,如若再叫老张遇上他,非得给他一顿拳头不可。”   方振远一挥手,道:“大豪,以后不许提起此事,咱们走江湖偶尔助人一臂之力,过去就算,岂能望人施报。”   张大豪心中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又不敢和副总镖头顶口,气呼呼的转身而去。   杨四成低声道:“二爷,只看那匹马,可知其人来历不凡,恩大不言谢,这才是仁侠本色啊!”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四成,不谈此事了,你刚才出去一趟,可见到什么异常的情形。”   杨四成道:“属下和玉龙等采办一些食用之物,足够咱们人马四五天的用度,我们也曾留心勘查过四面的景物,却未瞧出一点异征,属下觉着这荒祠四周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出奇。”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愈是如此,愈是可怕!咱们不能大意……”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时间还早,纵然有事情,也不会来,在这时间里,要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如若是火神万昭真在前面布下陷阱,今天等不到咱们,晚上必有行动。”   杨四成似是忽然想了重大之事,急急说道:“那年轻人中的什么暗器?”   方振远若有所悟的愣了一愣,道:“燕尾追魂针!”   杨四成道:“燕尾追魂针,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独门暗器,武林中施用的人不多!”   方振远若笑一下,道:“就我所知,目下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施用此物。”   杨四成道:“鬼手莫情。”   方振远点头道:“不错,正是那鬼手莫情。”   杨四成道:“就属下所知,鬼手、邪剑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方振远点点头,道:“我知道,鬼手莫情出现之地,邪剑必然跟踪而来。”   杨四成低声道:“二爷,鬼手、邪剑已经很多年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此刻,陡然在此现身,只怕是有为而来。”   方振远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他们也是为了这趟镖。”   杨四成道:“这个,属下不敢妄作论断,只是事情赶的太巧了一点,天寒地冻,大雪封道,年关在即,成名的绿林人物,大都是歇手过年,鬼手、邪剑,总还不至于作一票买卖才能过年吧!”   方振远道:“不错,火神万昭,再加上鬼手、邪剑,事情是赶的太巧了。”   杨四成道:“而且,咱们还留给了那鬼手莫情的寻衅口实。”   方振远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此时,倒是想他们早一些说明来意,痛痛快快的拚个死活出来,似这般密云不雨,实是太过沉闷了。”   杨四成道:“二爷请恕属下直言,总镖头可能已经动身,快马兼程而来,目下咱们要忍辱负重,不能够孤注一掷,咱们要想法拖到镖头来。”   方振远点了一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你去安排吧!”   杨四成低声说道:“属下已经勘查过四周形势,咱们如要据守这荒祠,必得以这正厅为主,刘家为附,还要麻烦二爷说明那刘大人。”   方振远道:“唉!再对刘家说什么,老夫很难启齿了,咱们把守护的重点,移在他们停身的厢房如何?”   杨四成道:“属下和玉龙算了很久,那厢房不能坚守……”   语声一顿,接道:“属下已用木板,树身,在祠堂正厅之中,另外搭建了一座小室,足可容刘家几人存身,而且比较这厢房安全。”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连在祠堂大门口了哨的趟子手,也听得清清楚楚。   方振远正待答话,刘大人突然现身而出,一挥手,道:“方爷,你不用为难,事已如此,也只有照杨镖头的吩咐办了。”   杨四成一抱拳,道:“大人,你客气了,此情此景,只有相互们信任,才能度过难关。”   刘大人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不知要我何时迁移。”   杨四成道:“最好是现在就搬,如若那些人,存心为咱们而来,他们很快可以转回头来,也许今夜中就有变化。”   刘大人道:“好吧!在下这就去叫他们搬入正厅。”   刘大人扶着刘夫人,带着碗姑娘,搬入了荒祠大厅。   果然,杨四成等早已在厅中用树身木板,就壁角围成了一座很坚牢的小屋,窗下门后,堆了很多石块。   显然,方振远等已经决心死守荒祠,这座正厅,更是最后死守之地。   天色惭惭的黑了下来,形势也随着天色的黑暗,渐呈紧张。   这时,大雪已住,阴云消散,万里蓝天,涌出一片冷月,月华雪光,相互辉映成冷凄、银白的世界。   荒祠中未燃灯光,四周一片寂然,偶尔传出一声马嘶,点缀这冷月静夜。   大约是二更过后时分,荒调外,突然出现了四条人影,得得蹄声,踏雪而来。   方振远隐身荒祠大门后暗影之中,借月光,把铜外景物,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四条人影,在荒祠十丈外一齐停下,翻身下马。   四个人似是并未有偷袭之心,四匹马交一人牵缰,另外三个人大步向荒祠行来。   方振远回顾了身侧的杨四成一眼,低声说道:“他们准备挑明了动手。”   杨四成道:“那定是有名号的人物。”三个人举动极快,眨眼工夫,已到了荒祠外三丈左右处。   对方既未叫阵,方振远亦未喝问,只是冷冷地望着来人。   三个人逼近荒祠三丈左右时,陡然停下了脚步,居中一位身着青缎子长袍,胸前飘垂着五络长髯的老者,一拱手,道:“是哪一位当值,请上告贵局铁掌金环方副总镖头,就说火神万昭,寒夜造访。”   方振远正等答话,杨四成却抢先接造:“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万老爷子,在下失迎了。”   口中答话,人却缓步行了出来。   万昭抬头一顾扬四成,道:“恕老夫眼拙,瞧不出你朋友怎么称呼。”   杨四成拱拱手,道:“在下杨四成,万老爷子是前辈高人,自然不会认识我杨某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了。”   万昭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话里带刺,去告诉方振远,看看他要不要见客。”   方振远隐在门后,把两人问答之言,听得极是清楚,但是尚未得到那场四成的招呼,不但现身相见。   但闻杨四成说道:“以你万老爷子的声威而言,敝局中方副总镖头岂有不见之理,不过……”   万昭一挥手,拦住了杨四成的话,接道:“你不用给我打过门,老夫寒夜造访,并非攀交而来,你如不愿通报,老夫就要闯进去了。”   方振远眼看杨四成再难接话,轻轻咳了一声,道:“哪位找我方某。”   口中应话,人却缓步行出荒祠。   万昭一抱拳,道:“铁掌金环方二爷,万昭有礼。”   方振远一欠身,抱拳过顶道:“不敢当火神万爷大礼。”   火神万昭淡淡一笑,道:“这些年来,兄弟一直悬隐未出,但走出江湖,就听到虎威镖局的大名,和你方二爷那在命飞环,把江北道上绿林朋友们,逼的无立身之地了。”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万兄如若只是为江北绿林同道找场子,方某人极愿把万兄的高见,转上敝局的总镖头,定会给你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方某人上有总镖头,做不了主……”   万昭仰天打个哈哈,接道:“那么,方兄能做得什么主呢?”   方振远心中暗道:“多施一些时间,也可多作一分准备,他既不肯立时放下脸来,我倒不必用话挤他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万兄这话,就叫兄弟想不通了,天无二日,家无二主,咱们镖行中有镖行的规矩,方某人不愿作夸口之言……”   万昭冷笑一声,接造:“这趟镖你方二爷也做不得主吗?”   方振远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万兄也是志在劫镖了?”   万昭道:“虎威镖局的镖,一向无人敢动,兄弟心中不服,想留下贵局一趟镖,试试看。”   方振远道:“劫镖就劫镖,大丈夫要直来直往,万兄这等转弯抹角,未免太费唇舌了。”   万照被方振远数说的说脸上一热,怒道:“就算我万某人要动这趟镖,你方兄又准备怎样?”   方振远道:“兄弟既敢押镖,那也不怕人出手拦劫,万兄若有能耐,料理了我们虎威镖局的人,再劫镖不迟……”   挥挥手,接道:“万兄保重,兄弟失陪了。”   目光盯注在万昭身上,倒退入荒祠之中。   那万昭乃是老奸巨猾之人,原来想从那方振远目中深得一些内情,想不到方振远比他还老练,几句话,顶得万昭失了自制,忘了来意。   直待方振远回到了荒祠,万昭才想到来此用心,是希望向点眉目,但却一点内情也未探出来。   眼看方振远隐入荒祠之不见,也只好缓缓向后退去。   方振远金环暗器,武林中名望极重,火神万昭也不敢丝毫大意,面向方振远倒步而退。   杨四成一直隐在门后陪影中瞧着,眼看万昭又带着人退走,心中大是奇怪,暗道:“这火神乃是绿林中久负盛名的魔头,怎的竟自行退走。   方振远亦是看的有些奇怪,低声说道:“四成,他们退走了?”   杨四成道:“也许是他们约定的动手时间还未到。”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以火神万昭的老练深沉,决不会这样冒味而来,既然来了,而且又面对面的和我搭上了话,岂肯就这样轻易退走,至少也会露出两手火器上的工夫,找个退走的台阶啊!”   杨四成点点头,道:“二爷说的不错,这中间确是有些变化,但什么变化呢?能使这老魔头临时又改变了主意退走。”   方振远苦有所悟地唤了一声,道:“会不会是欲擒故纵之计,他们故意现身之后,立刻退走,然后,趁咱们戒备松懈时,在暗中混入荒祠。”   杨四成还未及答话,穷见李玉龙快步奔了过来;方振远一皱眉头,道:“玉龙,你不守在原位之上,慌慌张张的跑来此地作什么”   李玉龙一欠身,道:“二叔,小侄发觉了一件不解之事,特来向二叔请教!”   方振远道:“什么事?”   李玉龙道:“小侄防守之处,发觉了四条人影,鹿伏鹤行而来……”   方振远道:“既是有人来袭,你竟然还敢离开,简直胡闹。”   李玉龙道:“二叔,小侄,还有下情。”   方振远道:“好吧!你说下去。”   李玉龙道:“那四条人影,到了祠外三丈左右时,其中一个突然无缘无故,摔了一个大马爬。”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以后呢?”   李玉龙道:“妙的是那摔倒之人刚刚站起,另外一个却突然栽倒地上,四个人轮流摔跤,最后一个挣扎起身之后,四人就回头而去,小侄想不通个中的原因何在,将来禀报二叔。”   方振远援髯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确叫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杨四成道:“二爷,会不会有高人暗中帮助咱们。”   方振远道:“刘姑娘……”   杨四成道:“玉龙所见,和火神万昭的突然退走,岂是无因。”   方振远道:“我去瞧瞧刘大人。”转身向正厅中奔去。   杨四成低声说道:“快回去,守在原位上,今晚上的事,有些扑朔迷离,叫人猜测不透,分明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施展手段,惊退强敌,但咱们不能大意。”   李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月光映雪,几丈内的景物,都瞧的很清楚,除了四个摔跟斗的人外,末再瞧到别的人影,如若真有人在暗中助咱们,那人的武功,实是高的出奇。”   杨四成道:“如若那人的武功,实是高的出奇。”   语声一顿,接造:“强敌既退,一时间不会再来,咱们也到大厅中瞧瞧如何?”   李玉龙道:“擅离岗位,只恐二叔见责?”   杨四成道:“咱们去瞧瞧就走,用有了些许工夫。”   李玉龙道:“好吧!杨镖头素得二叔器重,要请你走在前面了。”   李四成微微一笑,交代了两个趋于手,道:“你们好好的守门户,如是有了警兆,立时设法传入厅中来。”   两个越干手一欠身,道:“杨爷放心。”   杨四成回顾了李玉龙一眼,道:“咱们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李玉龙紧随在杨四成身后,向前行去。   两人行近大厅,只见方振远和刘大人正低声议论。   但闻方振远低声说道:“令缓确在室中吗?”   刘大人应造:“小女迁入这厅中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一步。”   方振远道:“大人可是很确定吗?”   刘大人道:“不错,下官知道她一直未离开小室一步。”   方振远道:“大人可否进去瞧瞧!”   刘大人沉吟了片刻,道:“好!下官进去瞧瞧。”转身入厅中木板隔开的小室之中。   片刻之后,行了出来,道:“小女睡熟了。”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令缓睡熟了。”   刘大人道:“下官亲眼看到小女睡的十分香甜,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方振远道:“大人自然是不会说谎。”   刘大人道:“方副总镖头,下官几句话,如鳗在喉,不吐不快。”   方振远道:“大人只管吩咐。”   刘大人道:“我已经诸多屈辱相从,但你方副总镖头最好要适可而止,深更半夜,你逼着我这个做父亲的去瞧女儿,虽说是情势不同,但也不成体统……”   方振远轻轻咳了两声,抱拳接道:“大人责备的是,大家宦门,自有森严的家法,不过,咱们此刻的处境,情势有些不同,一个疏失,很可能大家都丢了性命,因此,很多地方,方某人不得不小心求证的。”   刘大火火气似是消了不少,说道:“似乎是今宵之中,已发生了事故。”   方振远道:“不错,大人虽然屈卧荒祠一角,受尽了委屈,但虎威镖局的人,上至我方某,下至身上有伤的趟子手,全都在雪地寒风中守护,我们要尽所有的力量,保护大人一家人的安危。”   刘大人叹一口气,道:“你们实在也够辛苦了,不过,这又和小女何关呢?”   方振远道:“不瞒你刘大人说,适才有很多绿林高手,分由不同的方向,袭向荒祠,但他们接近了荒祠之后,却又突然退走。”   刘大人道:“有这等事?”   方振远道:“不错,这就使在下心中生疑,深思之后,觉得只有两个原因。”   刘大人道:“和小女有关吗?”   方振远道:“第一是,有一位身负绝技,隐身在暗处的高人,从中相助,惊退了群寇;第二是他们欲擒故纵,试探一下,我们是否已有防备。第二个原因,不去说它,第一个高人相助,实叫人想不明白原因何在?如是你刘大人是我方振远,不知你作何感想?”   刘大人叹息一声,道:“说的也是,倒也难怪你方副总镖头。”   方振远一抱拳,道:“大人能了解方某一片苦心,方某就心安多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明天小女精神好一些,你方副总镖头和她谈谈,这中间只怕有些内情……”   只听一个柔弱的清脆的声音,接造:“爹爹,我醒啦!”   方振远凝目望去,只见刘姑娘长发被垂,罗裙曳地,缓步行了过来。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夜深寒重,快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刘婉儿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天,我突然觉得身体好了很多,而且,精神也好,爹不用为我担心了!”   方振远插口道:“可是服了那花花公子的药物之后……”   刘婉儿嗯了一声,道:“不错,自从服了他药物之后,就觉得好了很多……”   语声一顿,又道:“你们对我有很我怀疑,是吗?”   方振远道:“只因诸般事情,十分巧合,我们不得不对姑娘怀疑了。”   刘婉儿道:“现在我站在这里,你要问什么?尽管请问。”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一抱拳,道:“姑娘身负绝技,数度帮我等退去强敌,不但在下感激,就是敝总镖头,也是一样承领盛情。”   刘婉地摇摇头,道:“这是从哪里说起呢?我无手缚鸡之力,哪还会武功。”   方振远道:“虽然真人不原露相,但姑娘的行迹已泄露了出来,似是用不着再谦虚了。”   刘婉儿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如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子的事!”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有一度在下亦觉得姑娘不像会武功的人。”   刘婉儿道:“你既看对了,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方振远道:“因为,在下无法解释那些巧合,何以全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因此,在下觉得其中必有原因。”   刘姑娘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话。”   方振远道:“姑娘之言,我们岂有不信之理,不过,在下倒希望姑娘能够说出内情,如若实有难处,也望姑娘指示我等一条去路。”   刘姑娘道:“你们是问道于盲,咳!你们应该如何?我怎会知晓呢?”   方振远道:“如说是姑娘真的不知道,这就要问问令尊了。”   刘婉儿目光转注到刘大人的脸上,眉宇间是一片怀疑之色,道:“咱们究竟带了什么珍贵之物,竟然会引起了这多人的觊觎?”   刘大人摇摇头,道:“照方副总镖头的说法,这些人来这里,并非是为抢金银细软……”   方振远接道:“不错,大人纵然积聚了一些金银古玩,也不算什么大镖,虎威镖局在江北道上,走过数百万银子的镖,但却没有人甘愿冒和我们结仇之嫌,动手拦我们的镖,就算绿林中有几个不卖交情的新税,也不会牵动似目下这等绿林巨魔出手。”   刘腕儿道:“那是说我们携带之物,超过数百万两银子以上的价值,他们才动手了。”   方振远神情肃然地说道:“不错,也许那些东西,在他们眼中的价值,不止千万银子之数。”   刘婉儿道:“爹!咱们究竟带了什么?财帛是身外之物……”   刘大人摇了摇头,接口道:“为父的也想不明白。”   方振远道:“就在下所知,那幅牧羊图,就是其中之一。”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下官替你担待起来,如若他们要了那幅牧羊图,就可以放咱们上路,就把那幅图给他们吧!”   方振远似是未料到刘大人会作此说,轻轻咳了一声,道:“真的吗?”   刘大人道:“自然是真的,那幅图也许是真的很珍贵,在我手中,我却看不出它的珍贵用途了。”   方振远叹一口气,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方某只要有三寸气在,就不能让人动你们刘家一针一线……”   刘大人叹口气,摇摇头,接造:“方爷,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官至二品,浮沉宦海,富贵名利,在我而言,早已视作浮云,小女之言大约是不会错了,下官思索再三,实在想不出,小女有学得武功的机会……”   语声一顿,神情严肃地说道:“到此为止,你方副总镖头似乎还没有问清楚他们究竟是要向我们讨取些什么?”   方振远征了一怔,忖道:这话倒是不错,到目下为止,我们还未了解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布下陷阱,拦劫这趟人头镖。   但闻刘大人道:“也许人家知道,方副总镖头如若再见到敌人时,不妨问问他们,究竟要些什么?只要我们确有此物,在下决定交出。”   方振远大感惭愧,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对方。   刘大人回头望着刘婉儿,道:“孩子,回房休息吧!”   刘婉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身,进入室内。   刘大人紧迫在刘婉儿的身后行去。   方振远望着两人的背影,出了一阵子神,转身走出大厅。   只见杨四成和李玉龙,并肩站在厅外雪地中。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你们都听到了。”   杨四成一欠身,道:“都听到了。”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只晓得处境险恶,危机重重,但人家究竟要些什么,咱们还未弄清楚。”   扬四成沉吟了一阵,道:“二爷说的是,这趟镖,不但是变化多端,而且有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内情,如若说火神万昭等无一点消息,决不会以洗手退隐之身,重出江湖。”   方振远道:“可笑的是强资已知晓劫取之物,咱们保镖的还不知保的什么?”   杨四成道:“也许刘大人只是受人利用,连他也不知内情。”   方振远皱皱眉头,思付片刻,道:“这话也有道理。”   杨四成仰望着一轮寒月,低声说道:“二爷,再和他们照面时,不妨用话套套他们。”   方振远点一点头,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挥挥手,接道:“玉龙,你们巡视一下,只要发现了敌人情形,尽快的告诉我。”   李玉龙一欠身,转身而去。   方振远目注李玉龙去远之后,低声对杨四成道:“四成,咱们聊聊。”举步向调外行去。   杨四成紧随在方振远身后,走出荒祠,道:“二爷,咱们要到哪里去?”   方振远道:“火神万昭虽然退走,但我相信他们定然会在这附近设有监视咱们的暗桩。”   杨四成道:“二爷可是想清除他们……”   方振远接道:“那倒不是,我要他们带个信给火神万昭。”   杨四成道:“二爷,总镖头明天晚上不到,后天中午之前,定可赶到此地,那时,再和他们照面谈个清楚。”   方振远道:“成成,你想想看,如若是总镖头到了此地,问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动这趟镖,我答不出所以然,那还像话吗?”   杨四成微微一笑,道:“所以,二爷是想在总镖头未到此地之前,先见火神万昭,问他们详细内情来。”   方振远道:“不错,我要先问个明白,才能回答总镖头。”   这时,两人已然行离也荒祠六七丈外。月光下,但见一片茫茫白雪,道路尽已为雪所掩。   杨四成低声说道:“这周围地形,咱们不熟,夜里行动也不便,二爷就是要问,明天再设法找他们的人通知万昭一声不迟。”   方振远道:“好吧!那咱们先去瞧瞧着,那些人为什么退走,也许在现场中,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杨四成道:“不错,除非那人已到了飞行绝迹的境界,否则,应该在雪地上留下一鳞半爪,可资追索。”   谈话之间,已到荒祠的北面。   两个人不再交谈,运足眼神,四道目光在雪地之上搜望。   果然,发觉了白雪地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但却在距离荒围墙三丈以上,三丈内白雪无痕,显然,并未有人经过。   照雪地上痕迹推断,来人在距荒祠三丈左右,遇上惊骇之事,回头奔去,才使得积雪地上足迹凌乱不堪。   方振远道:“月光清明,白雪反映,以玉龙的目力而言,三丈之内的距离,他应该是瞧的十分清楚的。”   杨四成道:“来人在距离围墙三丈时,遇上震惊事故,骇然而退。”   方振远道:“目前使人迷惑不解的,那就是他们遇上了甚么?”   杨四成流目四盼,只见停身处三丈外,有一株两丈左右的枯树,不禁心中一动,道:   “二爷,如若有人隐身在枯树之后,暗施手段,惊退群寇,似乎就用不着现身了。”   方振远道:“不错,咱们过去瞧瞧。”   一提其气,身形骤起,两个飞跃,已到了枯树旁侧。   凝目搜寻,但见枯树下两丈之内的积雪,白壁无暇,并无人行过,或停留的痕迹。   杨四成随后追到,问道:“二爷,可瞧出了什么?”   方振远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全无痕迹可寻。”   杨四成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说咱们不用再白遇精神了,等总镖头到了再说吧!”   方振远道:“眼下似是也只有如此了,总镖头智慧,武功,样样过人,也许他能够理一个头绪出来。”   突闻李玉龙大喝道:“什么人?快请止步。”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玉龙,是我啊!”   但他究竟是有着丰富阅历的人,话出口,人已查觉到有些不对,霍然转过身去。   杨四成也随着回过身子。   就在两人转身的当儿,暗中提聚了真气,蓄势备。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挺立在三丈以外。   方振远举手一供,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该大大方方的通报姓名,有下方振远,这里有礼了。”   言罢,抱拳一揖。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久仰二爷大名。”   方振远向前行了几步,道:“朋友怎么称呼?恕我方某眼拙,瞧不出咱们不哪里见过。”   那黑衣人仍然挺立为原地未动,冷然一笑,道:“方二爷最好别再前逼进,不下寒夜到此,并未存和诸位动手之心。”   方振远道:“道:阁下只要不存动镖之心。那就是方某人的朋友,夜深寒重,朋友何不请入荒祠稍坐,寒夜中荒祠虽无佳肴迎宾,但我方某人,还带了一点好酒,喝一杯祛祛寒意……”   黑衣人道:可惜区区有要事在身,不敢领受你方二爷好意了。”   方振远微微一怔,道:“朋友既不肯通名留姓,但不知可否赐告造访之心。”   黑衣人,道:“如若此事和你方二你无关,在下也不会在深更半夜中,白雪掩道下,冒着要急之务了。”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奉命而来。”   第 五 回 花花公子     方振远道:“不拓奉何人所命?”   黑衣人道:“敝上葛公平。”   方振远道:“花花公子葛玉郎?”   黑衣人道:“不错,敝上要在下通报方二爷一声,你们已然身陷重围,火神万等几隐息江湖的大魔头,都已出动,环守这荒调四周。”   方振远道:“承葛公子的好意,在下这里感激不尽。”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敝上还交代了在下一句话。”   方振远道:“怎么说?”   黑衣人道:“敝上说,如若方二爷需要援手之处,敝上愿助一臂之力。”   这句话确是有些大出了方振远的意料之外,沉吟了良久,道:“葛公子和虎威镖,素无渊源,想来晕中间定有别情。”   黑衣人道:“方二爷不愧老江湖,眼睛里揉不得一颗沙子,敝上不惜和绿林道上很多度头结仇,自然是不能全无代价。”   方振远道:“阁下可否先说明代价为何?”   黑衣人道:“那位刘事主,有一幅画,想请你方副总镖头跟他谈谈,如若他肯交出来,敝上将尽全力维护资局和他们家人的安全……”   语声一顿,接道:“如是方副总镖头肯转达敞上之意,那是最好不过,如若不肯转达,在下求见那位刘事主,说明利害。”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请上复葛公子,盛情心领,至于你朋友想和刘大人谈谈,在下觉着不用了。”   黑衣人道:“那么你方副总镖头代我们转达了。”   方振远摇摇头道:“虎威镖局在江湖上走了数十年镖,可是从没有过劝顾主交出财物的事,这规矩不能坏在我方某人手里。”   黑衣人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方二爷不肯卖敝上的交清了?”   方振远道:“在下说的很清楚,规矩不能坏在我的手里。”   黑衣人道:“这么看来,方二爷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振远脸色一变,道:“朋友,你讲话要有点分寸,我方某人是把你当个人物看待,你归见贵上时,不妨照直讲,葛公子如是要找我,方某随时在荒祠侯驾。”   黑衣人不再多言,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直持那黑衣人去远之后,杨四成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二爷,葛玉郎指明要画,大概不会错,这趟镖多灾多难,大约毛病就出在那幅画上了。”   方振远点点头,道:“找出原因就好,总镖头到此之后,咱们也好有个交代。”   杨四成道:“二爷,如若那葛玉郎真的找上荒祠来,二爷准备如何对付他?”   方振远适:“他如真的找上来,那只有放手和他一战,不过,我再三思索,他不会来,如若他要硬取那幅画,咱们能够拦下他的成份不大,他自然用不着这样转弯抹角了。”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是,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葛玉郎找上荒祠,二爷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承诺。”   方振远道:“你的意思是……”   杨四成道:“一可避免和他单打独斗,二使他有一些莫测高深。”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向荒祠行去。   行约两丈,瞥见人影一闪,李玉龙越墙而出,抱拳说道:“给二叔见礼。”   方振远道:“不用多礼了……”   杨四成急行两步,行到李玉龙的身侧,低声接道:“玉龙,想想看,敌人来去情形,有什么可疑的征侯?”   李玉龙沉吟了一阵,道:“没有看到什么异征……”   杨四成接道:“你不用急,要仔细的想想,虽然微之处,亦不能放过。”   李玉龙道:“有一点特殊的地方,就是那些人来势汹汹,但在将近荒祠时,却似是突然遇上了什么惊骇之事,转身逃去,当时,他们离荒祠已经很近,隐隐可见他们慌急的神色。”   杨四成道:“二爷,目下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杨四成道:“有一个高人,在暗中相助咱们,那位高人惊退了群寇,而咱们不用勉强想法子见人家了。”   加快脚步,走入荒祠,一面接造:“要他们分班防守,今夜明月映雪,除非是已到飞行绝迹境界的高手,大约都逃不过监视,遇上警兆时,要他们尽快的通知我。”   李玉龙一欠身,道:“二叔放心。”   方振远进入荒祠,和衣躺在地铺上,闭目休息。   一宵匆匆,未再发生事故。   第二天也一天平安,并未发生一点麻烦,荒祠宁静,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已经撤走。   刘大人憋了一天,到太阳下山时,再也忍不住,说道:“方爷,你这一天不见动静,如若是有人来,应该早来了。”   方振远道:“再等一夜,我们总镖头明日中午大概可以到,他一到咱们就立刻上路。”   刘大人道:“小女夫家,和下官交谊极深,他既然求我在年前赶到,下官不愿使他失望,请你方爷转告伙计们一声,年前能到开封府,同来的伙计们,我每人加送三十两银子。”   方振远道:“三十两银子,不是少数目,大人有此德意,他们定然感激,不过,敝局总镖头,已然得到飞鸽传书,定然会找来此地,算行程,明日午地前定可赶到,如若路上不再发生事故,咱们赶紧一些,可让你刘大人在开封赶上午夜饭。”   刘大人道:“但愿如此。”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刘大人,我方某人再三拖延,不肯上路,是为了你们全家人的安全,实对你刘大人说吧”!目下这荒祠四周,布满了等着劫镖的人。”   刘大人道:“他们要什么?方爷你弄清楚了没有?”   方振远道:“牧羊图是其中之一。”   刘大人道:“除了牧羊圈外,还有什么?”   方振远道:“目下,在下还不明白,不过,你刘大人心中应该有数。”   刘大人摇摇头,道:“我确定想不出来。”   方振远道:“这就为难了,我们受雇之时,实不知你刘大人带些什么?但要动手打劫之人,却是早已处心积虑,暗中打听得明明白白。”   刘大人苦笑一下,道:“到此为止,大约你方副总镖头,还是对下官不太相信。”   方振远道:“大人言重了,方某不是不相信你刘大人,而是目前情势诡异,方某人也有些不解内情,不得不问清楚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办吧,如若方爷能和他们见着面,你不妨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要什么?只要是我们拥有之物,下官愿意拿出来,小女说的不错,钱财身外之物,何况他们要取之物还不是钱财,这些东西,纵然确有珍贵之处,也对我们无用。”   方振远道:“纵然大人准备交出他们所要之物,在下也不能答允……”   刘大人接道:“方爷,这和你们镖局无关,是我自愿给他们。”   方振远道:“大人纵有此心,也希望能稍侯时机,以此作为交换。”   刘大人道:“好吧!咱们决定明日午时上路,遇上敌人拦路时,下官就交出他们需要之物。”   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是不能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方振远心中实无把握,当下不再多言。   刘大人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一宵易过,第二天近午时分,仍未见总镖头赶到。   刘大人不再客气,拉下脸对方振远道:“方爷,就在下所知,你们江湖上的人物,讲的话一诺千金,昨夜你已答应了咱们午时动身。”   方振远望望天色,果然已到正午时分,点头说道:“好吧!大人既然坚持非走不可,咱们只好走了。”   回顾了李玉龙一眼,道:“玉龙,叫他们套车,备马。”   李玉龙欠身一礼,立刻吩咐几个超子手备马套牢。   这几个趟子手动作十分熟练,不大工夫车马备齐。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请令正和令媛上车,咱们立时动身。”   刘大人招呼书童,丫环扶夫人、小姐上了车,道:“方爷,如是途上遇上强人,他们要什么,你招呼我一声。”   方振远道:“好吧!不过,在下有几句话,不得不事先说明。”   刘大人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大人交出他们需要之物,换你们夫妇、父女之命,我们虎威镖局的人,不吃这个……”   刘大人接道:“方爷,如是来人武功很强呢?”   方振远道:“那是我们的事了,不用你刘大人关心。”   刘大人碰了一个软钉,不再多言,伸手放下车帘。   方振远接道:“玉龙,你和大豪走到车子前面。”   李玉龙应道:“小侄领命。”带着张大豪快步向前行去。   扬四成低声说道:“二爷,真的要走吗?”   方振远道:“你在荒祠显眼的地方,留下咱们镖局的暗记,就说中午上路要来人一路追下去。”   杨四成道:“属下领命。”就荒祠大门处,留了暗记。   车出荒祠,走上官道,不过也就里许左右,瞥见三个身背兵刃的大汉,一字排开了,拦在路中,挡住了去路。   李玉龙一挥手,篷车停了下来。   方振远未待李玉龙回禀,已然快步赶到车前,道:“玉龙,回去守车。”   原来,方振远早已安排好了应变的准备,是以敌踪一现,立时间各就本位。   但闻一阵马嘶轮转,五辆篷车立时在雪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   方振远缓步行近三人之后,举手一挥,道:“在下方振远,三位朋友拦住镖车,想必有事见教?”   他心中明白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事情既然到了头上,解说也未必有用,索性大楼大样的摆出一副副总镖头的派头。   三个大汉年纪都在四十上下,左首一人,背上斜插背虎头双钩,居中一人,背插雁翎刀,右首一人腰围十三节亮银软鞭。   居中一人向前走了两步,道:“久闻铁掌金环方二爷的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方振远赤手空拳,双手抱肘,淡淡一笑道:“不敢当,恕在下眼拙,瞧不出三位朋友的来路。”   居中大汉道:“方爷乃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咱们是江湖上无名小卒,你方爷自然不认识了。”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朋友,大腊月天寒地冻,三位大约不是找我方某人聊天的吧。”   居中大汉笑道:“咱们奉命而来……”   方振远道:“三位奉何人之命?”   居中大汉道:“火神万昭,听万爷说,他已和方爷照过了面。”   方振远道:“不错,但不知万昭要三位转告我方某什么事?”   居中大汉道:“万大爷说,他和虎威镖局,从无过节,不愿为一点小事揭破脸皮,从此成仇……”   方振远哈哈一笑,接道:“那很好,万大爷能有这番心意,方某人很感激,请诸位代方某致谢一声,就说方某人送过这趟镖,定当持柬拜山,面谢万大爷这番雅意。”   居中大汉道:“方爷,兄弟还有余言奉告。”   方振远道:“好!方某洗耳恭听。”   居中大汉道:“万爷虽有此心,但他却心怀苦衷,希望方爷鉴谅。”   方振远道:“鉴谅什么?”   居中大汉道:“方爷保这趟人头镖的顾主刘大人,有一幅图画……”   方振远冷冷道:“牧羊图?”   居中大汉道:“不错,方爷都清楚了。”   方振远道:“嘿嘿,那幅牧羊图么……可惜只有一幅。”   那居中大汉口齿十分伶俐,淡淡一笑道:“方爷,牧羊图如在这世间,有个十幅八幅,火神万大爷,也不会求你方爷帮忙了。”   方振远心中一动,暗道:“刘大人究竟带些什么东西,似乎是来人都很清楚,何不惜这机会,探问一下。”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那幅牧羊图么?已被别人下了定,如若除了牧羊图外,还有代替之物,在下或可帮助万昭一个忙,向顾主美言一二。”   居中大汉怔了一怔,道:“什么人定下了牧羊图?”   方振远道:“告诉你朋友,只怕诸位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问他。”   居中大汉道:“我等也许没有,但万大爷和他几位朋友,决不会含糊,方二爷清说吧。”   方振远道:“花花公子葛玉郎,三位大约都听人说过吧?”   三个人都听得脸色一变,沉吟了一阵,仍由那居中大汉说道:“方二爷一言九鼎,咱们相信你方二爷不会说谎。”   方振远冷冷答道:“葛玉郎派人来定下了牧羊图,但我方某人还没有答应给他。”   居中大汉道:“原来如此。”   方振远回目一项,只见篷车盘起,已摆成了拒敌阵势,说道:“万昭遣派三位朋友来,想他就在在近了。”   居中大汉道:“方二爷有什么话,告诉我也是一样。”   方振远道:“那么好,劳请阁下上复万昭,就说虎威镖局方某人,不买这份交情,敝局中总镖头大驾就到了,万眼有什么事想和方某人谈,要他即刻现身,再晚了,只好请他和敝局总镖头交涉了。”   居中大汉呆了一呆,道:“贵局的总镖头可是金铃神刀镇八方关中岳大爷吗?”   方振远道:“当今之世,黑白两道,有谁不知虎威镖局的总镖头是关中岳大爷,你朋友好像有些不信?”   关中岳号称镇八方,果然是有些镇邪逐魔之能,一提他的名号,三个人顿然为之胆气一馁。   那居中大汉一抱拳,道:“方爷,咱们奉命而来,你方二爷怎么讲,咱们照话传过去,绝不多添一句话。”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咱们拦道传活,误了方二爷的行程,深为以歉,得罪之处,还望你方二节大量包涵了,我们先行告退。”   转过身于,大步而去。   方振远略一沉吟,道:“三位留步。”   三个人同时停步,转身道:“方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振远重重的咳了一声,接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三位的气度不凡,不知何以不肯留下姓名?”   居中大汉道:“方二爷一定要问,在下倒是不能不奉告了,咱们兄弟,人称南天三雁.”   方振远一挥手,道:“久仰了。”   居中大汉一抱拳,三个人同时转身而去。   三人去势极快,不过片刻工夫,已走的踪影不见。   几辆篷车,却仍然盘成拒敌圆圈。   李玉龙缓步行了上来,低声问道:“二叔,咱们上路呢?还是盘着车子等下去?”   方振远道:“南天三雁不过是龙套脚色,他们是回去禀报,火神万昭一向在江北道上走动,南天三雁却是出没于江南道上,这一次江南、江北的绿林人物竟然搭上了线,事情自然不简单,目下还不能上路,等等看再作道理。”   刘大人突然走出蓬车,缓步行了过来,道:“方二爷。”   方振远一皱眉,道:“大人有何吩咐?”   刘大人道:“刚才二爷和他们谈的如何?”   方振远道:“谈什么?”   刘大人道:“下官和拙荆小女商量,除了牧羊图外,还愿意付出所有,只要人平安,不惜任何财物的。”   方振远道:“大人很慷慨。”   谈话之间,突见两团鹅卵大小的黑影,由白雪地上,滚滚而来。   方振远吃了一惊,道:“大人快些闪开。”   刘大人看的大为奇怪,道:“是两只地鼠啊!”   语声甫落,两团黑影,竟然在雪地上暴散开来。   说也奇怪,两团黑影,竟然在雪地上暴散出两团火光,熊熊燃烧起来。   刘大人从未见到此等情势,吓得心头一跳,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振远道:“火神万昭玩的把戏。”   只见两团火焰愈烧愈大,片刻间火焰高达三尺,方圆不下六尺,占了半条官道,火头相接,地上雪滚,但对火势竟是全无影响。   刘大人望着那两团高烧的火焰,呆呆出神,显然他心中有着无比的惊骇。   但方振远却是一直留神着四周变化,并未为那两团高烧的火焰所感。   但闻波波两声,那两团高烧的火焰,突然爆现出两道蓝光,直冲起两丈高,化一片蓝烟消失。   此时,丽日当空,阳光强亮,如是晚间,蓝烟必将化作朵朵金花,爆散夜空。   方振远也被那冲天而起的两道蓝焰,吓得失去大部心神。   当他心生警觉时,火神万昭已然出现在那两难蓝烟之后。   此刻的火神万昭,穿着十分诡异,只见一身红衣,连头上,也戴了一项红色的帽子,手上也戴着红色的手套。   方振远沉声说道:“大人请退后一些,免得伤了贵体。”   刘大人依言向后退了五步,但依然不肯退回车上。   方振远暗暗一皱眉头,但却未再出言喝止。   只听万昭重重地咳了一声,道:“方兄,兄弟本末存和阁下作对之心,但方兄不肯让人一步,逼得兄弟穿上了已然二十年没有穿过的衣服了。”   方振远道:“阁下穿上了这身衣服,想是已决心劫我们这趟镖了?”   万昭道:“此刻,咱们还可以谈谈斤两。”   方振远冷笑一声,道:“万兄当年穿着这身红火般的衣服,一阵好烧,烧得江北武林道上,个个闻名丧胆……”   万昭笑道:“方兄夸奖了。”   方振远道:“那么万兄就请先把我方某人给烧了。”   万昭脸色一变,道:“方兄可是觉得兄弟不敢烧吗?”   方振远道:“万兄自然是敢烧,但兄弟觉得万兄那把火未必能把我们这许多人,完全烧死,同时也将招致我们数人的同时还击。”   语声落口,李玉龙和于俊各自背一口雁翎刀、匣弩,由官道两侧行出。   大约两人对万昭的火术,也有着很多忌惮,行近万昭一丈六七就停了下来。   方振远高声说道:“你们留心瞧着,我一动手,你们就以匣弩喂他。”   李玉龙、于俊齐声应遵:“我等道命。”   万昭神情冷肃,双目中暴射出两道神光,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道:“两匣弩箭,和你方兄一手金环,未必就能伤得了我万昭。”   方振远道:“你万兄不动火,咱们决不用弩箭和暗青子还击。”   万昭道:“你方兄的意思是……”   方振远道:“你万兄如能不用火器,胜了我方某人一招半式,方某人回头就走,从此以后永不再在江湖上走镖……”   万昭冷笑声道:“方兄许下的誓言很重。”   方振远道:“你万兄可敢答应……”   只听一阵朗朗的长笑划空而来,接道:“就算万昭答应了,在下可不敢答应。”   声落人观,正是花花公子阴阳判葛玉郎。   只见他一身蓝衫,大冷天手中仍然执着一柄折扇。   看他潇洒的一挥折扇,望着刘大人抱拳一礼,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身上,接道:“方兄,在下早已遣人下了定,方兄是否还记得?”   方振远心中暗暗叫苦,一个火神万昭,已够麻烦了,再加上花花公子葛玉郎,那是雪上加霜,但却也因那花花公子葛玉郎的出现,使得局面有了一种微妙的制衡作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错,你葛公于派人来过,不过,方某人却没有答应。”   葛玉郎挥挥折扇道:“那不要紧,只要我葛某人走前一步,占住了一个理字,兄弟就不信什么人有胆敢挡着我葛某人来。”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明显,似乎是冲着火神万昭而言。   万昭皱皱眉头道:“葛公子,兄弟火神万昭。”   葛玉郎摇摇折扇道:“万老爷子,葛苛人行走江湖时,万兄似乎是已经离开了江湖。”   万昭道:“葛公子成名江湖时,兄弟已经退休了。”   葛玉郎道:“万兄既已退休了,不知为何又重出江湖,须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目下时犹末晚,万兄如若就此飘然远走,也落个善终。”   火神万昭脸色一变,道:“照你葛公子的说法,我万某人如若不走,就不可能落得善终了。”   葛玉郎笑道:“兵战凶危,任何人都不能保证在一场搏斗中,稳操必胜之券。”   万昭冷笑一声,道:“但你葛公子好像十分自信,能够技压群雄……”   葛玉郎折扇一摇,打断了万昭之言,接道:“兄弟一番好意,但如若万兄不肯听从,那只有各凭武功,一较长短了。”   方振远冷眼旁观,看两人越说越僵,大有立刻动手之势,心中暗道:“狗咬狗,毛一口,如若他们两人先打一架,我能坐收渔利,那是最好不过了。”   心中暗盘算,是以不肯接言。   哪知葛玉郎一转睑,望着方振远道:“方兄,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了吗?”   方振远道:“听到了。”   葛玉郎道:“这么看来,想那牧羊图的,并非兄弟一人了。”   方振远道:“不论何人,要想取得牧羊图,先要闯过虎威镖局这一关。”   葛玉郎哈哈一笑,道:“方兄快人快活,一言说出关键,葛某人正有一事请教。”   方振远道:“方某人洗耳恭听。”   甚玉郎道:“是在下先行定了那一幅牧羊圈,如若方兄要出让,兄弟是第一获取之人。”   方振远道:“可惜方某人并无出让之心。”   葛玉郎道:“葛某人只是先行把话说明,方兄肯不肯让,那是另一回事了。”   一直站在傍侧的刘大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下官放出牧羊图,该将如何?”   葛玉郎道:“那要看你让给谁了。”   方振远正待接言,却被刘大人摇手拦阻,道:“东西是我所有,我自有处置之权,不用方副总镖头管。”   万昭道:“能够不伤和气,处置此事,那是最好不过了,你开价过来吧!”   刘大人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一家三口人,能在过年之前,赶到开封!”   葛玉郎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方振远望望刘大人未作声。万昭却目光环顾身侧的群豪一眼,道:“阁下准备把那幅牧羊图送给哪一位呢?”   刘大人道:“我和诸位都不认识,谁能送我们到开封,那幅牧羊图就归谁所有。”   万昭道:“在此地现身之八,都希望能取得那幅图,但阁下必须从中择一。”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之中,哪一个武功高强,在下全然不知,如何选择呢?”   万昭摇摇头道:“这么说来,阁下只好碰运气了。”   葛玉郎突然一收折扇,双目中暴免出两道寒光,凝注在那刘大人的脸上,道:“有一句话说破财消灾,阁下肯交出牧羊图,实是明智之举,不过,目下的形势很复杂,想要这牧羊图的人很多,阁下必须在我们这些人中,选出一个。”   刘大人挥挥手道:“我肯交出牧羊圈,是为了保护我们一家人的平安,如若我交出牧羊图之后,仍然无法保护一家平安,在下交出了牧羊图,岂不是全无代价。”   葛玉郎道:“如若阁下肯把牧羊圈交给在下,在下愿担负保护你一家人平安的赶到开封府去,而且过年之前,可以赶到。”   刘大人眼睛一亮道:“当真吗?”   葛玉郎道:“葛某人出口之言,从没有不算过,阁下尽可放心。”   但闻火神万昭嘿嘿冷笑一声,道:“只怕靠不住吧!”   葛玉郎脸色一变,道:“万兄,诚心和兄弟过去吗?”   万昭冷冷一笑说道:“八仙过海各凭神通,甚公子想独吞那牧羊图,必得拿点颜色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葛玉郎道:“万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如是一定要看颜色,咱们可以当面开销,不过无故的打一场,兄弟实没有这个雅兴。”   万暗道:“葛公子的意思呢?”   葛玉郎道:“万兄想看着兄弟的手段,咱们不妨博点彩头。”   万昭道:“但凭吩咐!”   葛玉郎冷笑一声,目光转到刘大人的身上,道:“最好刘大人也参与此事。”   刘大人道:“下官不会武功。”   葛玉郎道:“目个企图取得那牧羊图的人,虽然不少,但就实力而论,兄弟和这位万兄,应该是最强的两股人马了。”   刘大人道:“这与下官何干?”   葛玉郎道:“阁下正在犹豫不定,我们两股实力最强的人马,却要先行有一场火并。”   刘大人道:“下官可想不出,我要如何插手此事?”   葛玉郎道:“我们拚命,阁下出一点彩头,既可促使我们认真一些,造成两败俱伤之局,亦可使打的兴致浓厚一些。”   刘大人道:“不知要我出什么样的彩头。”   葛玉郎道:“牧羊图。”   刘大人道:“牧羊图固无不可,不过,这和我们一家赶到开封府去无关吧!”   葛玉郎道:“自然是有关了。”   刘大人道:“愿闻高见。”   葛玉郎哈哈一笑,道:“你刘大人是读书人,大约听过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这一句俗话吧!”   刘大人道:“不错,我听过。”   葛玉郎道:“我和火神万阳,在这场搏斗中,必有一胜一负,胜者即是得彩之人,也是负责保护你们刘家一家人安抵开封的人。”   刘大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过……”   葛玉郎道:“不过什么?”   刘大人道:“下官拿出牧羊图,自无问题,但此图只有一幅,如是下官把此图作为彩头,由两位中一位得去,途中如再遇索劫此图的人,要下官如何应付?”   葛玉郎道:“阁下问的很迂,途中遇劫图的人,他要先过葛某人这一关……”   火神万昭冷冷接造:“葛兄似乎是已经心存必胜之念了。”   葛玉郎道:“万兄如是不信,咱们马上就可以见个真假了。”   在气势上,葛玉郎已经先胜了一筹,火神万昭,似已被这位江湖后起之秀的气势所夺。   葛玉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就算能过兄弟这一关,还有虎威镖局这一关。”   方振远暗中付量眼下形势,如若先让花花公子葛玉郎和火神万昭拚个你死我活,表面上看来,自己坐收了渔人之利,实在目下的形势,由于葛玉郎和万昭的对峙,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均衡,如若两人火并出一个胜败出来,得胜的一方,必将立到下手,抢夺那牧羊图。   但如刘大人在场中以主人自居,事事要挺身做主,那就大大的影响了自己对这微妙局势的运用,只好坐以观看隐忍不言。   刘大人的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身上,道:“方副总镖头,请代下官设想一下,可否把这牧羊图作彩头呢。”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大人如若相信我方某人,那就此事完全托我处理,方某人意欲何为,大人最好不用从中拦阻,如若大人觉出我方某人不足保你家人安全,大人要挺身应付这些江湖中事,那么大人就自作主意,用不着和在下商量了。”   刘大人一皱眉头,道:“好!下官就把牧羊图悬作彩头,两位中哪位胜了,那牧羊图就为胜者所有,不过,下官先要说个明白……”   葛玉郎道:“刘大人又有什么事?”   刘大人道:“牧羊图不能在此交出。”   葛玉郎道:“什么时侯交出来?”   刘大人道:“到了开封后我再交出牧羊图。”   葛玉郎道:“说一句你们做官人的话,口说无凭。”   刘大人道:“下官亲笔写明,凭下官字据,到开封府后,交出一幅牧羊图。”   葛天郎道:“话说的很有理,不过,我们先见识一下那幅图。”   刘大人道:“下官收存一幅牧羊圈,而且是只一幅,如若诸位没有找错,就是那一幅图了,如是诸位找错了,可算得一场大笑话。”   葛玉郎道:“所以,在下才要事先见识一下那幅图。”   刘大人摇摇头,道:“此事不大可能。”   甚玉郎道:“为什么?”   刘大人道:“诸位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在下如若拿出了牧羊圈,不论哪一位把图抢去,下官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葛玉郎道:“这个,在下觉得不会。”   刘大人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下官不能不防。”   方振远暗暗付道:“此人数日之间,竟然学会了对付武林人物之法。”   葛玉郎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一个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么亲笔写下条子吧!”   刘大人应了一声,吩咐送上笔砚纸张,当场挥豪,写道:“凭此条,收取牧羊图一幅。   下面署了名字。”   葛玉郎望了那纸条一眼,笑道:“刘大人如若这长字据之上,再要寻方副总镖头,加上一句,那就更有效了!”   方振远仰天打个哈哈,道:“葛公子,我早已声明再三,此事和我方某人无关,如若一定要我方某人同意,在下并不主张送出这幅牧羊图。”   葛玉郎道:“如非兄弟及时而来,只怕你们早已被火神万昭烧的七零八落了。”   刘大人突然接口道:“方副总镖头!”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刘大人道:“那葛公子说的不错,方副总镖头在字据之上写下名字,并无害处。”   方振远道:“大人之意,也要在下署名了。”   刘大人道:“写上名字,证实此物乃是在下志愿送出,对贵局不知有何妨害。”   方振远望望葛玉郎道:“葛兄,花花公子之名,果非小可,竟然用三五句话,就说动敝局的顾主了。”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那一粒丹丸,乃在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取得,我想那刘姑娘的病势,恐已大为减轻了吧!”   方振远接过字据,手执竹毫,道:“葛公子,要方某署名不难,但方某想请问一事,只要葛公子能够据实回答,方某人立刻在下面写上名字。”   葛玉郎道:“方兄要问什么?”   方振远道:“葛公子早已存下劫图之心,才干里迢迢,冒着风雪,赶来此地……”   突然放低了声音,低得只有葛玉郎可以听到,道:“但葛公子施用调虎离山之计,调走了我方某人,闯入店中,是时情景,葛公于本可轻而易举的取得牧羊图,何以又转来劫镖,岂不是大费周折吗?”   葛玉郎道:“方兄是光棍眼里,揉不下一颗砂子,但弟不明白,方兄是当真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方振远道:“自然是当真不知,既知则何需放问。”   葛玉郎道:“方兄为何不问刘姑娘?”   方振远道:“刘姑娘如肯告诉在下,方某人似乎用不着再多问葛兄了。”   葛玉郎脸上一片,迷惘之色,显然,他对方振远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方振远举笔等待,但见葛玉郎神情犹豫不定,似乎是一桩极难出口之事,心中更是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葛兄,什么事使葛兄如此为难?”   葛玉郎神情严肃,施用极低微的声音,道:“兄弟已经查过了那位刘姑娘的脉象,她确是一位不会武功的人,如若方兄真的不知内情,这其间就大有文章了。”   方振远暗暗吁一口气,付道:果然,那刘姑娘篷车中暗藏着一种稳秘,而且,那隐秘有一种震骇人心的力量,南天三煞和花花公子,都已为那隐秘惊退,奇怪的是自己进入了篷车,店房,竟然未瞧出一点可疑之处。   但闻葛玉郎低声道:“三十年前,威震大江南北,天下武林同道,无不见而退避三舍的‘盘龙镖旗’,和你们虎威镖局,当真是全无关系吗?”   方振远怔了一怔,道:“盘龙镖旗?”   葛玉郎道:“不错,我生也晚,未亲瞧过那盘龙镖旗的厉害,但此事,天下各门各派,都有着禁令传下,盘龙镖旗出现之处,不能妄以一草一木,违者祸延师门,必遭灭门覆巢之祸,如是独行大盗,也将祸延三代。”   方振远心中的震动,似是尤过葛玉郎,呆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葛兄在何处瞧到了那‘盘龙镖旗’?”   葛玉郎扬了扬剑眉,道:“方兄,你是装痴作傻呢?还是深藏不露。”   方振远落笔如飞,在刘大人的条据上写下了各字,把条据交到了葛玉郎手中,道:“葛公子,这可以证明我方某人不是装蒜了。”   葛玉郎接过条据,笑道:“这档事,确叫人如坠入浓云密雾之中,我先替方兄开稍了火神万昭,咱们再仔细的谈谈。”   回目望着万昭一张手中折扇,接道:“万兄,这条据乃是刘大人的亲笔,又有方副总镖头的署名,牧羊图,已为我葛玉郎所有,万兄如若还存有劫图之心,那是冲着我葛某人来了,万兄准备作何打算,还望一言。”   万昭神情冷峻,望望刘大人、方振远道:“两位甘把牧羊图送给葛玉郎,那是存心瞧不起我万某人了……”   葛玉郎哈哈一笑,接道:“米已成饭,木已成舟,万兄也不用说狠活了,你如心怀不忿,找兄弟说话就是,咱们约期动手,或是现场开销,悉凭尊便,兄弟这厢侯教了!”   万昭冷笑一声,道:“葛公子欺人过甚了。”   右手一抬,拍出一掌。   葛玉郎纵身一闪,右手折扇横里划出,截向万昭的右臂。   万昭一击落空,立时人随掌起,呼的一声,由葛玉郎身侧飞过。   葛玉郎突然一提真气,跃飞起八九尺高,身如天马行空一般,斜飞了一丈多远。   就在花花公子葛玉郎飞身避开了同时,原来停身之处,突然爆现出一团蓝焰,眨眼间,化成一团大火。   方振远只看得暗暗震骇,付道:这万昭用火之能,当真是已到神出鬼没之境。   刘大人更是瞧的惊骇万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两人一眨眼间,场中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耳际间响起了万昭一声大叫,转身而去。   花花公子葛玉郎肃立雪地上,望着万昭远去的背影,脸上泛起了一片冷冷的笑意。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葛兄,万昭可是受了伤吗?”   甚玉郎缓缓回过脸来,望了方振远一眼,微微一笑,道:“万昭中了兄弟一枚毒针。”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万昭的伤势很重吗?”   花花公子葛玉郎说道:“伤的不太重,也不太轻,如若他不知起出毒针之法,必须动上一次手术才成。”   方振远道:“葛兄武功高强,一两招内就能击败火神万昭,武林中实不多见。”   葛玉郎笑道:“这一战,兄弟有些取巧,不过,万昭一身火器,如若不能在三两招内伤了他,兄弟未必讨得好去……”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刘大人,咱们开封府见。”   举步向前行去。   方振远高声说道:“葛兄止步。”   葛玉郎回过头来,笑道:“方兄,你有什么吩咐?”   方振远道:“葛公子就这样走了吗?”   葛玉郎道:“盗亦有道,兄弟拿了这张收据,岂能袖手旁观,我带着属下走到前面,替方兄和刘大人开道,照我葛某人的看法,万昭这一股实力最强的人撤走之后,这条官道上,该再没有敢下手劫镖手人。”   方振远道:“葛公子很自信。”   葛玉郎道:“除非有特殊的意外,另有兄弟未知的高手赶来,大约不致再劳你们虎威镖局的人动手了。”   方振远道:“但愿如此。”   葛玉郎一挥手,道:“兄弟先走一步,如若路上没有事情发生,咱们在开封府见。”   方振远道:“葛公子好走。”   葛玉郎微微一笑,纵身而起,片刻间,消失不见。   刘大人望着葛玉郎远去的背影,捋髯说道:“不错,盗亦有道。”   方振远轻轻叹息一声,道:“大人对那葛玉郎,似乎是十分投缘?”   刘大人道:“他虽然身在绿林,但他却很讲道义。”   方振远道:“唉!江湖上的险诈,比之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大人不可以貌取人。”   刘大人不再和方振远争辨,搬转话题,道:“方爷,咱们可以上路了。”   转身登上篷车。   方振远行近篷车,道:“玉龙,上路啦。”   李玉龙应了一声,当先开道。   篷车鱼贯而行,辘辘轮声划开了地上的积雪。   杨四成快上追了上来,道:“二爷,葛玉郎会当真替咱们开道吗?”   方振远道:“他心有所求,大约是不会耍花招了。”   杨四成道:“此人诡计多端,心地歹毒,咱们还是要留心一些好了。”   放低了声音,道:“二爷,刘大人可是真的不知那牧羊图中之秘密?”   方振远道:“看样子,不似装作,他如出尔反尔,葛玉郎是何许人物,岂会放得过他。”   杨四成道:“咱们最好事先给他说明,免得他不知不觉中招祸上身。”   方振远道:“对目下局势,我也曾有过数番思考,但刘大人硬要横里插手,面允葛玉郎,当时情形,我亦无法阻止,如今木已成舟,只怕是很难挽回了。”   杨四成道:“属下倒有一方法可使葛玉即白忙一场。”   方振远道:“什么法子?”   杨四成道:“咱们设法,先把那牧羊弄到手中。”   方振远道:“葛玉郎岂肯干休?”   杨四成道:“总镖头赶到之后,咱们就不用怕他了。”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四成,你对那幅牧羊图知晓好多?”   杨四成摇摇头,道:“二爷,不要误会,属下对牧羊圈,并不知道,但火神万昭和葛玉郎这一枪,岂不是告诉了咱们那图的价值。”   方振远缓缓道:“纵然那牧羊图价值连城,咱们岂能动手去抢……”   杨四成道:“方爷,咱们不是抢,而是设法阻止那牧羊图,不让它落入葛玉郎的手中。”   方振远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已然听出弦外之音,轻轻嗯了一声,道:“四成,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小心行事,干咱们保镖这一行,最忌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如若能够避开,那是最好不过,那幅牧羊图既是刘大人自愿送出,照理而论,人家已不算抢劫咱们的顾主,他现在手执着条据一张,那条据既是刘大人的亲笔,也有我的署名,取去牧羊图,自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杨四成轻轻咳了一怕,道:“二爷说的不错,如若咱们动了牧羊图,把事情摊到桌面上讲,仍是有些理亏,但此图能使葛玉郎如醉如狂,不惜和万昭翻脸成仇,这图的价值,恐非金银珠宝,所可衡量了。”   方振远道:“你是说,那幅牧羊图……”   杨四成接道:“如若那幅牧羊图关系着武林正邪消长,那岂不是一件很大的事吗?”   方振远道:“这个,确是有些可虑……”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倒真希望总镖头早些赶到。”   杨四成正待接言,突闻一阵急奔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一匹快马,快得像闪电一样,直奔过来。   杨四成喜道:“总镖头。”   语出口,那快马已越过篷车,直奔到两人身前。   流星飞矢一般的快马,陡然间停了下来。   马上端坐着一位年约四十七八长髯垂胸的大汉。   只见那人生的方面大耳,重眉凤目,像貌十分威严,令人一见之下就不由生出一种敬重之感。   杨四成急急一抱拳,道:“见过总镖头。”   来人,正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关中岳。   关中岳一摆手,道:“四成,不用多礼。”   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身上,微微一笑,道:“兄弟,辛苦你了。”   方振远一抱拳,道:“小弟无能,这点事,还要惊动总镖头。”   关中岳道:“我已知道一点大概的情形,这一次的事故,是咱们虎威镖局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杨四成微一欠身,道:“总镖头已经听人说过了。”   关中岳道:“我只是听到一点消息,详细内情,还不知道。”   杨四成道:“属下随方爷走镖多次,也从未遇上过这次的怪异事情,当真是变化多端,叫人莫可预测了。”   关中岳一提马缰绳,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谈!”   健马缓步向前行去。   方振远、杨四成举步分随两侧。   关中岳流目四顾,但见一片茫茫无际的白雪,不见一个人影,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兄弟,刚才可是遇上了事故?”   翻身跃下马背,和两人并肩步行。   方振远道:“总镖头,如若是早来一步,就可以见到花花公子葛玉郎及火神万昭了。”   关中岳道:“葛玉郎也来了。”   方振远道:“属下先向总镖头告罪。”   说完,转身抱拳一礼。   第 六 回 卸下重担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怎么回事?”   方振远道:“属下刚才做了一件事,不知是对是错?”   关中岳道:“什么事?”   方振远轻轻叹息一声,把刚才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按理说,这事情不能算错,不过……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方兄弟也不用再想它了。”   杨四成道:“关键在那幅牧羊图,不知它究竟有什么珍贵之处?葛玉郎和万昭不惜翻脸动手,而且又甘冒和咱们虎威镖局结仇之险。”   方振远道:“杨镖头刚才说过,如是那幅牧羊图关系太大,可以想法把它留下。”   关中岳摇摇头,道:“兄弟,你已在那字据上签了名字,如何能够言而无情呢?铁掌金环四个字,不能留给江湖朋友们口实。”   方振远道:“属下惭愧得很。”   关中岳笑道:“为了虎威镖局的信誉,咱们可以把牧羊图,放给葛玉郎,不过,咱们也可以再把它夺回来。”   方振远道:“夺回来?那岂不是更费事吗?”   关中岳道:“多费一点事也不要紧,交给葛玉郎是咱们兑现承诺,再夺回牧羊图,是为了虎威镖局的威名!”   杨四成道:“甚玉郎在两招之内,伤了火神万昭……”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他用什么武功在两招内伤了火神万昭?”   方振远道:“施用暗器,火神万昭一身的火器,恶毒无比,葛玉郎抢了先机,施用暗器,先伤了万昭。”   关中岳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顾方振远,道:“关于花花公子葛玉郎其人,我听闻甚多,除了喜欢勾引女人之外,其他事总还肯留人一步……”   杨四成道:“万恶淫为首,只此一桩,已非正派人物了。”   关中岳笑道:“他本来不是正派人物,但我的说过他除了一身高强的武功之外,还有一种很特殊的本领,讨人好感。”   方振远道:“不错,他确有这份能耐,他闯入刘小姐的闺房,依照常情,那位刘大人,对他应恨之才对,但那位刘大人不但答应了给他牧羊图,而且言行之间,对那位花花公子,还有着大为赞赏之意。”   关中岳沉吟子一阵,道:“听说此人,有着多方才能,机智、成功,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后起的江湖人物中,此人算得一支奇葩,只可惜,他未能行入正路。”   方振远缓缓说道:“总镖头对葛玉郎的为人,似乎知晓不少。”   关中岳道:“他到过北京,而且托人带信给我,希望和我见上一面,可惜的是我有事他往,未能和他会晤。”   方振远道:“他在京没有闹一点事?”   关中岳道:“这就是花花公子葛玉郎聪明的地方,他到了北京城,竟然能使神不,鬼不觉,除了他要会,想会有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方振远道:“这件事很多年了。”   关中岳道:“就是去年的事,那时,他已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听说,除了我之外,他还会过另外两个人。”   方振远道:“什么人?”   关中岳道:“会的另外两个人是谁,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如若仔细存心追查,也就不难查出,但当时,我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似乎是有些疏忽了。”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总镖头是否觉得,和这牧羊图有关?”   关中岳道:“很可能,葛玉郎近年广结善缘,据说,交了不少朋友,看样子,他似乎是有所谋图作为。”   杨四成道:“那牧羊图是一个关键了。”   关中岳道:“目下,我们还不能达作论定,但对于那幅牧羊图,我倒是探得了一点内情出来。”   方振远精神一振,道:“总镖头可否踢告。”   关中岳未立刻回答方振远的问话,反口问道:“你见过那幅牧羊图么?”   方振远道:“见过,可惜的是小弟才慧浅薄,无法瞧出那牧羊图的隐秘。”   关中岳道:“那幅图称谓称牧羊图,顾名思义,那幅图上画了很多的羊了?”   方振远道:“各式各态的羊,和一个手执长鞭的牧童。”   关中岳道:“兄弟,你仔细的想想看,那幅图上,有什么可疑之处?”   方振远道:“小弟仔细的瞧过了,却是瞧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据说那幅图上,暗藏着很深奥的玄机,是一位前辈奇人所绘,其中含有他毕生的心血和成就。”   方振远道:“那是他把一生的武功和成就,都绘在好牧羊图上?”   关中岳道:“也不是这么简单,听说那图上含有玄机,如是无法解得图中之秘,纵然取得那牧羊图,也是无用。”   方振远道:“如若那牧羊图上确含有隐秘,那实是一种极高的智谋,小弟看的十分仔细,但却一点也瞧不出来。”   关中岳道:“如若能说动刘大人,那把牧羊图拿出来瞧瞧,也许可以瞧出一点名堂。”   方振远道:“此事不难,我去见见那刘大人,也许可以说动。”   关中岳道:“这件事不能勉强,也不能威吓人穿,只能淡淡的提一提,答不答应,那是人家的事情了……”   语声一顿,接造:“叫人想不明白的是,那幅牧羊图,怎会落在刘大人的手中。”   方振远道:“小弟也曾问过他,他也无法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似乎是,这幅图,是别人委托他带往开封。”   关中岳道:“什么人委托他呢?只要那人和武林中有关,我们就可以找出来龙去脉了。”   杨四成道:“总镖头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吗?”   关中岳道:“如若那牧羊圈,和武林中事,牵扯上关系,那幅图的价值,就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了。”   杨四成道:“照总镖头的说法,这幅图已经和武林人有关了,咱们是否要查出内情。”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我料断不错,不但万昭和葛玉郎要劫这趟镖,就是正大门派的人物,只怕也有人会过问此事。”   杨四成道:“总镖头之意,可是说正大门户中人,也会有人抢镖吗?”   关中岳道:“很难说,他们纵然不至于下手他抢劫,至少会曾问此事。”   方振远似是未料到,这趟镖竟然是闹的天下武林皆知,当下说道:“这么说来,这一趟镖,是保的哄动天下了。”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先到前面瞧瞧,你们慢慢走吧!”   方振远道:“总镖头清吧!”   关中岳道:“我在前面等你们。”翻身上马,纵骑而去。   他胯下之马,乃千里神驹,奔行神速,转眼之间,已走的踪影全无。   方振远望着关中岳远去的背影,沉思不语。   行约十余里,只见关中岳站在道旁一株老榕树下等侯。   关中岳牵马上路,李玉龙和于俊,急急赶来见礼。   关中岳挥挥手,道:“你们守着镖车。”   两人应了一声,欠身退下。   关中岳低声说道:“大哥,瞧到了什么?”   关中岳松开手上马缰,宝驹自随身后而行,亦用极低的声音道:“我见着了花花公子葛玉郎。”   方振远吃了一惊道:“大哥和他动过手了?”   关中岳摇摇头,道:“没有,我们谈的很好,他已替咱们除去了万昭两道埋伏,伤了万昭七个属下。”   方振远道:“如若那葛玉郎说的句句真实,那确也叫刘大人说对了,盗亦有道。”   关中岳暄:“他说的不像假话,他手下的燕山五鬼,也被伤了两个。”   方振远道:“那么,这份人情债,咱们是背定了。”   关中岳道:“葛玉郎告诉我,不用对他存一点感激之心,他不惜和人结仇替咱们开道,用心只在保护他的牧羊图。”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看来,倒不像传言中那等歹毒之徒了。”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道:“兄弟,如若葛玉郎没有骗我,大约赶到开封会的途中,不会再有大麻烦了。”   方振远道:“问题是那葛玉郎的话,是否可以相信。”   关中岳道:“所以,咱们自己也要有准备才成。”   方振远道:“咱们要如何准备。”   关中岳道:“我走在前面,如若遇上可疑之处,我就先行搜查一遍,然后,再用咱们镖局子的暗记联络,你们照我留下的暗记行事。”   方振远道:“听凭总镖头吩咐。”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既然到了,不能让顾主再受到一点惊骇,也希望能在他们愿望之下,及时赶到开封。”   方振远道:“总镖头,有一件事,小弟还未向总镖头报告。”   关中岳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数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的‘盘龙’镖旗,此刻却出现在江湖之上,而且就在那位刘姑娘的蓬车内。”   关中岳怔了一怔,道:“此事当真吗?”   方振远道:“小弟没有亲眼看到,话是葛玉郎的口中说出来,但仔细的想一想,这话不错,葛玉郎施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我调开了客栈,他却乘机闯入了客栈之中,制服了咱们镖局里的几位镖头,那时,他一可以从容取走牧羊图,但他临时改变主意,赐赠丹丸,未取走一针一线。”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葛玉郎自愿放弃了强取暗抢的手法,甘愿和咱们逐敌立约,自非无困的了。”   方振远道:“还有一桩事,小弟亦是想不出它的原因何在?”   关中岳道:“嗯!你说说着?”   方振远道:“我们守在一座荒祠之中,万昭带人逼近荒祠,分由数面齐至,似有动手之意,但却不知何故,又突然一齐撤走,此事来的突然,小弟思索甚久,仍是想不出它的原因何在?”   关中岳道:“火神万昭,和他的属下,未入荒祠,也未见过那‘盘龙’镖旗,这似乎是和那镖旗无关了。”   方振远道:“正因如此,属下才想不出它的原因何在?”   关中岳道:“照这等情形而言,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惊退了万昭。”   方振远道:“小弟也这么想,可能是葛玉郎玩的手法,但后来我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如若是葛玉郎,他定然会讲出来,但他却只字未提。”   关中岳道:“你当时是否瞧出了一点征侯?”   方振远道:“没有,如是真有人暗中帮助我们,那人的武功,必然是极为高强。”   关中岳显然对此事,亦无法作答,沉吟不语。   方振远道:“大哥,提到了正大门派中人,也可能卷入这场漩涡,可能是哪一位正大门派中人暗伸援手……”   关中岳道:“四面白茫茫,最是不宜藏身,不论那人是何身份,但他能在不现身形之下,惊退万昭,自非泛泛之辈了。”   方振远道:“小弟亦作此想,但我始终想不出他是何许人物,为什么要对我们帮忙。”   关中岳略一沉吟,道:“也许他和葛玉郎的用心一样,只求保护那幅牧羊图。”   方振远似乎是突然这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大之事,忍不住说道:“大哥,小弟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刘大人还收存了一份极为珍贵之物,其名贵之处,也许不在那幅牧羊图之下了。”   关中岳道:“那是什么呢?”   方振远道:“这个小弟不知,我也没有证据,只是隐隐的有此感觉。”   关中岳仰脸望天,沉思了良久,道:“如若刘大人那一件珍藏,也和咱们武要人物有关,事情就有些不同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管那刘大人如何的可疑,咱们也应该把他送到开封府去,然后,再作计议,我想走在前面,如若路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不在途中等你们了。”   方振远道:“大哥之意,可是说路上如无变化,咱们在开封府见了。”   关中岳道:“照目下情势而言,我想不用和那刘大人混的太过熟悉。”   方振远道:“大哥既有此想,那咱们就在开封府见。”   关中岳翻身上马,低声道:“你们要多多费心一些。”   一提缰绳,健马如飞,向前奔去。   方振远看着那葛玉郎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回头对杨四成道:“四成,要他们放快速度,咱们要兼程赶路。”   杨四成一欠身,道:“二爷不要上车吗?”   方振远道:“不用了,我要走在前面,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相机应付。”   杨四成道:“二爷多辛苦了。”   方振远颔首一笑,放步向前行去。   关中岳果然未在途中出现,方振远等也有着意外的顺利。   这日,渡过了黄河,直下开封。   腊月二十九中午时分,一行篷车,进入开封府城中。   进了城,方振远长吁口气,对刘大人道:“大人,幸未辱命,总算在年前赶到了开封府。”   刘大人道:“好极啦,送我们到督府公馆,我们就照诺言多放赏银。”   方振远道:“赏银不用了,但在下想和刘大人说明一件事。”   刘大人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那牧羊图,是否真的交给葛玉郎,此事,我们亦可不管,任凭大人自行处理,但大人如若不再和江湖人交往,也可把牧羊图交给在下转致葛玉郎。”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牧羊图我可以交出,但我不想再麻烦你方副总镖头了,你见着葛公子时,要了到督府中找我取图就是。”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在下并非主张要你刘大人交出牧羊图,不过,咱们那条据执握在葛玉郎手中,葛玉郎可以名正言顺的要东西。”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这个方副总镖头不用费心,葛玉郎虽然执有条据,但他必须得先找到我,才能取图。”   方振远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刘大人可是想把此事推掉吗?”   刘大人摇摇头,笑道:“方爷,话不是这么说,我觉得那位葛公子如能见我的面,我自然要把牧羊图交给他,如是找不到我,我纵然有交图之心,可也不知道交给什么人啊!”   方振远道:“刘大人!在下想奉劝一言。”   刘大人道:“方爷清说。”   方振远道:“官兵之力不可恃,除非你自己有能力保护那幅牧羊图。”   刘大人道:“这件事,下官会酌情处理,用不我方爷多费心了。”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言尽于此,你刘大人准备怎么处理,由你自己决定了。”   刘大人淡淡一笑,道:“方爷先送我到督府公馆再说。”   方振远应了一声,吩咐马车,向前行去。   开封督府公馆,名气甚大,那是无人不知了。   方振远带着篷车,行向督府。   车距督府还有一箭之遥,已有两个亲兵行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方振远已瞧到刘大人存了毁诺吞图之意,不愿迁延时间,停下篷车,道:“大人,已到督府,篷车难再前进。”   刘大人撤帘而出,打量了两个亲兵一眼,道:“徐大人在吗?”   两个亲兵,都挂着腰刀,脸上是一片冷漠不屑之色,道:“你是何许人?”   刘大人道:“下官姓刘,由北京到此。”   两个亲兵,听说是北京来人,脸色立时变得缓和了甚多,道:“大人可有名刺我们替你通报。”   刘大人道:“不用名刺了,你说就北京来的姓刘的求见。”   那两个亲兵,看他不肯拿出名刺,皱了皱眉头,道:“那么,大人在此稍侯,小的去给你通报一声了。”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片刻,那亲兵带个头戴皮帽身着墨缎子长袍的中年人,和七八个佩刀的军士,一路行来。   方振远道:“大人,督府公馆岂能使人轻易窥探,我们的篷车,大概不能够直驶宅内了。”   这时,那亲兵已快步了过来,道:“督帅已整衣侯驾,差遣侯师爷代迎贵宾,府卒十人,替大人搬取行囊。”   刘大人道:“内眷和小女……”   那头戴皮帽的侯师爷,急急接道:“小的另备有两顶小轿。”   语声甫落,两顶小轿,如飞而来。   侯师爷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转到方振远和场四成等身上,道:“诸位是镖局子的?”   方振远一抱拳道:“是的,我们受雇而来。”   侯师爷拱手一笑道:“督帅公馆,不宜杂人出入,我着诸位就在此地卸下刘大人的行囊如何?”   方振远点点头,吩咐趟子手,卸下了刘大人的行囊。   两项小轿,奔近车前,抬着刘大人和刘姑娘,如飞而去。   方振远回顾了杨四成后服,道:“四成,车转镖局。”   杨四成应了一声,带着几辆篷车,转向虎威镖局开封分局而去。   刘大人却突然行前两步,道:“方副总镖头,下官如是有事求见,不知如何找到方爷。”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我在东大街,虎威镖局里。”   刘大人道:“方爷准备在开封府留多久?”   方振远道:“很难说,如是没有特别需要的事,大约需过了年便走。”   刘大人道:“下官想在这一两天内,到镖局去拜晤方爷。”   方振远抱拳一拱,应道:“不敢当,在下随时侯教。”   刘大人淡淡一笑,在几个亲兵护送之下,直入督府的深大宅院。   方振远带着杨四成及镖局的篷车直驰虎威镖局,车到大门外,关中岳早已率领开封分局的四个主要镖头,迎接于大门外面。   这正是年尾光景,镖局也已经收业休息。   方振远抢先一步,抱拳一礼,道:“有劳大哥远迎。”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你一路辛苦,小兄已吩咐他们,替兄弟备下了酒席,咱们到后边喝一盅去。”   方振远苦笑一声,道:“小弟惭愧的很,惊动了大哥……”   关中岳笑道:“兄弟,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我虎威镖局成立以来,发生最大的事,就算我亲自押镖,也是一样会出麻烦。”   另外四个镖头,齐齐欠身作礼,道:“见过副总镖头。”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礼”   关中岳牵住了方振远的右手,道:“咱们进去坐,你一路受风霜之苦,该喝一盅休息休息了。”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哥。”   随在关中岳的身后,大步向前行去。   进入后厅,酒席已摆好,关中岳牵着方振远的上位坐下,杨四成、李玉龙、张大豪、于俊,加上开封分局中四个镖头,团团围坐一桌。   方振远命起了面前的酒杯,道:“大哥,小弟无能,一点小事,还要劳动大哥出马,这杯酒,小弟自罚一杯。”   关中岳也不出手拦住,只是坐在旁边微笑。   方振远又斟满了第二杯酒,道:“承蒙总镖头对我垂青,视我如兄北,但我却无能为总镖头分劳分忧,想起来,当真是惭愧的很,这杯酒奉敬诸位,算我领导无方。”   杨四成等几位镖头,齐齐站起身子,道:“副总镖头言重了。”   关中岳夹了一筷子菜,道:“来!咱们共进点酒菜,等各位酒足饭馆之后,我还有两件事同诸位商量。”   他自有一种威严,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厅中立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只听到进菜,饮酒的声音。   一顿饭匆匆食毕。   两个小伙计撤下残席,送上香茗。   关中岳喝了一口茶,道:“我本来不该在诸位进食之时,说出此言,但因时间太过迫急,无暇让诸位慢慢的饮咽了。”   关中岳虽和气,但他自具威严,局中镖头,大都对他有着极大的敬惧,不敢接言。   方振远道:“大哥说什么事?”   关中岳道:“我和人订了个约会,午末时分,一定要到。”   方振远听得不禁征了一怔,道:“大哥约了什么人?”   关中岳道:“花花公子葛玉郎,火神万昭,另外还有几个绿林中知名之人。”   方振远道:“葛玉郎已取得刘大人亲笔字据,他随时可以向刘大人讨取牧羊图,万昭在这场搏斗中已落下风,两人又怎会结合在一起呢?”   关中岳道:“万昭虽然为葛玉郎毒针所伤,但并非一败涂地,他手下还有着很多高手,如果他全力和葛玉郎纠缠,咱们也不会风平浪静的到开封府来。”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准备带几个人去?”   关中岳道:“他们约地会晤,也许并没有动手之心,但咱们也不能不作准备,我想麻烦兄弟你和四成跟我去一起。”   方振远道:“大哥准备几时前身?”   关中岳道:“咱们就要动身。”   方振远目光转向杨四成的身上,道:“四成,你准备一下。”   杨四成道:“属下随地可以上路了。”   方振远站起身子,道:“大哥和他们约在什么地方?”   关中岳道:“城东七里天王庙。”   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大汉,站起身子,道:“总镖头,天王庙香火早已没落,十分荒凉,他们约你在那里会面,只怕没安好心,可否要属下带人先作布置。”   讲话的人,下是虎威镖局开封分局的首席镖师飞蝗石林大立。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今日腊月二十九,明日除夕,伙计辛苦了一年,难得几日休假,不用惊动他们了,再说,对方大都是绿林高手,他们去了也未必能帮上忙。”   林大立道:“属下在开封住了甚久,地形熟悉,恳请总镖头允准在下和三位镖师随行护驾。”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不用去人太多了,局子里也要留看守人之人你一人跟去吧!”   林大立应了一声,吩咐三个镖头几句话,起身取了兵刃。   关中岳站起身于,道:“咱们走吧!”   当先向外行去。   方振远、扬四成、林大立等鱼贯随在关中岳的身后,行出镖局。   林大立抢到了关中岳的前面,道:“属下带路。”   关中岳等三人鱼贯而行,越过大街,直奔城东天王庙。   林大立说的不错,那天王庙,已是一座香火没落的荒凉庙宇,门墙破落,荒草丛生,四周里许无人居住。   关中岳皱皱眉头道:“这地方实在荒凉。”   林大立道:“一年之前,这天王庙中还有个香火道人,属下已一年未来此地,也不知是否还有此人?”   关中岳道:“咱们进去瞧瞧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方振远、林大立双双抢到前面,道:“我们替总镖头开路。”   关中岳摇摇头低声说道:“你们走后面,离我要六尺以上。”   方振远、林大立应了一声,齐齐向后退去。   关中岳加快脚步,直向大殿上行去。   方振远、林大立、杨四成齐齐运气戒备,跟随在关中岳的身后。   几人鱼贯而行,直登大殿。   只见花花公子葛玉郎手摇折扇,缓步由破损的大殿中行了出来,道:“关中岳总镖头,果然是信人也。”   关中岳停下脚步,淡淡一笑,道:“只有你阁下一个人吗?”   葛玉郎道:“火神万昭和几位朋友,都在大殿中侯驾。”   关中岳道:“好,咱们进入大殿中谈吧!”   葛玉郎道:“先请留步片刻听我葛某一言。”   关中岳道:“葛兄清说。”   葛玉郎道:“原本是一件江湖上普通的劫镖事件,但因为兄弟加入,致使这件事,变的十分复杂了。”   关中岳道:“愿闻其详。”   葛玉郎道:“关总镖头未到之前,兄弟见了贵局方副镖头,我替资局拦下了这场麻烦。”   关中岳道:“这个,关某已听说过了。”   葛玉郎道:“目下,这几位江湖朋友,都找上了我葛某人说话,不瞒你总镖头说,大驾未到之前,这天王庙中,已有两场激战,兄弟下手重了一些伤了三人……”   关中岳接道:“伤的甚么人?”   葛玉郎道:“南天三煞。”   铁掌金环方振远接道:“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位黑衣人,施用一支铁鬼手,内藏毒针,和你葛公子的折扇一样,外有机簧控制。”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方副总镖头见过他们了。”   方振远道:“在下一向不善狂语,兄弟曾中过他铁鬼手中一枚毒针。”   葛玉郎一闪身让开去路,道:“大殿中甚多人恭侯大驾,诸位请进去吧!”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葛公子似是言未尽意吧!”   葛玉郎道:“在下已以把话点明,应当如何?应该由关兄考虑了。”   关中岳点头一笑,道:“在下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奉致葛公子。”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那是一个很友好的答复。”   关中岳微笑颔首,未再答话,举步直向殿中行去。   方振远、杨四成、林大立暗中提气戒备,紧追在关中岳的身后,行入了大殿之中。   目光转动,只见这认荒凉的大殿中,环立着二十余个高矮不同的大汉。   火神万昭,穿着一件青色长袍,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   南天三煞,却盘坐在大殿一角处,闭目调息。   葛玉郎说的不错,南天三煞,似是都受了很沉重的内伤。   关中岳目光如炬,环视了站在大殿四周的群豪一眼,拱手对万昭说道:“阁下是火神万兄了。”   万昭淡淡一笑,道:“关总镖头好眼力,咱们虽间有接触,但都是别人传书带信,在下记忆之中,咱们未会过面。”   关中岳道:“像你万兄这等成名的人物,气势、风度,都与人不同,咱们虽然未见过,但却不难分辨。”   万昭道:“好说,好说,关总镖头过奖了。”   关中岳目光转动,打量了一下殿中的群豪,发觉殿中之人,十之八九,似都是葛玉郎和万昭的部下,每人都佩着兵刃。   葛玉郎挥舞一下手中的折扇,缓缓说道:“关兄,贵局已把刘家一家人,和他们的财物,很安全的送到了开封,对虎威镖局的威名,可算是全无损伤,由此刻起,贵局的肩胛已卸,似是用不着再管刘家的事了?”   关中岳沉声说道:“有一件,使关某人觉得可惜的很!”   葛玉郎眼珠儿转了两转,道:“甚么事?”   关中岳道:“葛兄作茧自博,不该要敝局的方副总镖头在那收据之上,签下名字,白纸黑字,证据明确,如若那位刘大人一状告到官里,说我们虎威镖局,勾结缘材,做成圈套,陷他入彀,岂不是叫我有口莫辩。”   几句话人情入理,任那葛玉郎极善狡辩,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沉吟一阵,道:“那么关兄之意,应该如何呢?”   关中岳道:“这就应了一句俗语说,巧者未必巧,拙者未必拙,只怪你葛兄,聪明反被聪明误,目下之策,只有请你葛公子交出那一纸收据,咱们当场毁去,关某人立时回头就走,束装北上,不问这件事情。”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关兄说的很轻松,忘却咱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不能反悔,我葛玉郎为了你们虎威镖局这趟镖,不惜和几位绿林朋友反目,闹的动手相搏,使几位属下受伤,为的是甚么?葛某对你总镖头,虽是慕名久矣,但我和你们虎威镖局,却是谈不上甚么交情,我用心只在保护那幅牧羊图,因为,那已是我葛某人所有之物,兄弟不愿在途中强取豪夺,为的是不愿和贵局拉破脸皮,目下你们已安送顾主到了开封,照理而言,贵嫖局已无责任。”   关中岳淡然一笑,道:“关某人相信你葛公千,定然有取得那牧羊图的手段,似乎也用不着这张收据。”   葛玉郎道:“我葛玉郎一向做事,希望能全情合理,并且,那位刘大人既有亲笔字据,大约不会赖去。”   关中岳道:“葛公子也未免太小觑那位刘大人了。他真有交图之心,进入督府之前,必然会招呼我们一声,但他却一句话也未交代。”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刘大人是否有交出牧羊图之诚意,再侯片刻,咱们就可以知晓了。”   关中岳脸色微微一变,但只不过一瞬间,重又恢复了镇静,道:“这么说来,葛公子已经派人去取那牧羊图了。”   葛玉郎道:“正是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阁下可以放心,在下派去的人,并非是绿林中人,乃是开封府中堂堂正正的名绅,刘大人纵有逃避之心,他也想不到那人会代在下讨取牧羊图。”   关中岳道:“这么说来,葛公子的势力,不但已深入了绿林道上,而且,也已经深入名绅官场之中了。”   葛玉郎笑道:“在江湖上走动,各方面的朋友,都需要几个,他们肯给我葛某人帮忙,我葛某人自然是不能推拒。”   关中岳道:“一代新人胜旧人,葛公了出道不久,竟已在江湖上布下如此势力,实不得不叫人佩服了。”   他口中虽然和葛玉郎说话,两道眼神却盯注在火神万阳的脸上瞧着,默查他的反应。   但见万昭脸上一片冷肃,对那关中岳之言,全无反应。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关兄,兄弟为人,心中一向是存不住话,这位万兄,早已答允和兄弟合作了,我们目下是利害一致。”   突见一个身着劲装,年约三旬的大汉,急步奔入了殿中,行近了葛玉郎,俯身低言数语。   葛玉郎挥挥折扇,那大汉转身出了室外。   大殿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寂中,汹涌着紧张。   葛玉郎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道:“关兄,开封府除了贵局的镖师之外,还有些甚么高人?”   关中岳道:“开封府龙盘虎踞,高人甚多,不知葛兄想问哪一位。”   葛玉郎道:“不错,开封府高人很多,但敢和我葛某人作对的,却也没有几个!”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在下相信,葛公子是一位绝不轻言的人,既然能口出此言,想必早已在开封府地面上建立起了力量。”   不知甚么事,使葛玉郎失去了控制自己的本能,脸上已失去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关总镖头夸奖了,葛某人不过在开封府地面上,交了几个朋友而已。”   关中岳道:“听葛公子的口气,似乎是对我关某人,心有成见。”   葛玉郎道:“开封府如若有人敢对我葛某人不得,虎威镖局,至少是其中之—……”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葛玉郎和开封府地面有头有脸的人,大都交上了朋友,但对你虎威镖局,却是从未打扰,那是我葛某人敬重你关某。”   他的话,虽然是说的客气,但言下之意,却是暗藏芒锋,无疑说除了虎威镖局之外,开封地面上的武林同道,早已全为他葛玉即收服了。   关中岳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听不出弦外之音,沉吟了片刻,道:“如若开封府,只有我虎威镖局中人敢坏你葛公子的事,敝局中人,的确是嫌疑很重,但听你葛公子的口气,似乎是除了虎威镖局之外,至少还有一人可疑,不知那一人是何许人物?”   葛玉郎道:“听涛下院的老道士,不过,就葛某所知,那天平道长,正在参悟妙谛,不愿和我葛玉郎交往,但他也不致于和我葛某人作对。”   关中岳道:“葛公子抽茧肃剥丝的一分析,似乎是已肯定的是我们虎威镖局中人和你作对了。”   葛玉郎道:“这个你关总镖头心中应该明白,虎威镖局能在江湖成为第一家大镖局,你关总镖头的智谋、武功,自非小可了。”   关中岳神情肃地说道:“葛公子,我虎威镖局能有今日这点成就,自然是多靠了江湖朋友们的帮忙,但是我们也谨守着镖局严厉的规戒,从本越逾,关某人这次来此赴约,确存了讨回那张收据的用心,除此之外,虎威镖局未再有任何市置,我关某人来的正正大大,咱们末到兵   戎相见之境,我关某还不公用诈,葛公子信不信,关某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他生像威严,言来堂皇,使人生出不能不信的感觉。   葛玉郎皱皱眉头,道:“除了贵局中暗动手脚之外,只有听涛下院的道士们,哼!这群牛鼻子老道胆子不小……”   方振远道:“葛公子,开封府名城胜地,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怎见得一定是开封府地面上的人和你为难?”   葛玉郎道:“如若是外面来的人物,很难赶得这么巧,而且他们也不知晓内情。”   关中岳道:“葛公子说了半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葛玉郎道:“那位刘大人虽然在官场中混的时日很久,但他还是一位很守信约的人,见到了那张收据之后,就交出了牧羊图。”   关中岳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如今,那幅牧羊图,却又被别人抢走了。”   葛玉郎道:“不错,关总镖头对此事有何高见?”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淡然一笑,道:“事情太突然,也很意外,关某人谈不上对此事的看法,也无从说起。”   葛玉郎道:“那么关总镖头,是不是相信兄弟的话。”   关中岳道:“在下是否相信,不知对你葛公子是否有关?”   葛玉郎突然回手一招,一个三旬左右大汉,举步行了过来,葛玉郎低声对那大汉吩咐几句,那大汉连连点手,回手一招,四个大汉应手而出,五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奔出大殿。   葛玉郎目送五人去后,再回头望着关中岳道:“关兄,那张收据,已然交给刘大人,牧羊图又为别人取去,关兄如若想取回那张收据,只怕是很难如愿了。”   关中岳道:“葛公子是否对我关某人有些怀疑?”   葛玉郎道:“这个,兄弟不敢断言,兄弟做事,一向是主张有凭有据,但如要说兄弟一点也不怀疑只怕你关兄也不相信了。”   关中岳道:“不瞒你葛公子说,兄弟对你葛公子,也有一点怀疑。”   葛玉郎哈哈一笑道:“此固在意料之中也。”   关中岳道:“葛公子失去了牧羊图,似是全无焦急之状。”   葛玉郎道:“事已如此,急亦无用。”   关中岳道:“那么,兄弟先行告辞了。”   葛玉郎轻轻叹息一声,道:“方兄,你最好不要走。”   关中岳道:“为什么?”   葛玉即道:“兄弟对你关兄怀疑,你关兄对兄弟也有些怀疑,咱们最好是守在一起,等一个水落石出。”   关中岳道:“如若兄弟不愿留此呢?”   葛玉郎道:“最好关兄能勉为其难,免得闹出是非不可。”   关中岳略一沉吟,道:“要兄弟留此可以,但咱们要谈妥一个条件。”   葛玉郎道:“好!有条件就好谈,关总镖头,请说吧。”   关中岳道:“在下留此不难,但我希望能收回那张字据……”   葛玉郎道:“如若关镖头,只是为了那张字据,事情倒是好办的很,在下今夜就可以取到。”   关中岳道:“刘大人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督府公馆却有着很森严的防卫,就在下所知,督府几个护院武师,身手都不平庸,如若葛公于遣人盗取,恐怕要闹出事情,那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葛玉郎仰天打个哈哈,道:“照你关总镖头的说法,不能窃取,但那字据已在刘大人的身中,不知如何能取回?”   关中岳道:“办法千万,但光明正大的只有一个。”   葛玉郎道:“愿闻高论。”   关中岳道:“用牧羊图交换回那张条据。”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好法子!不过,那牧羊图已不在我葛某人的手中了。”   关中岳道:“在下相信葛公子必可追回牧羊图。”   葛玉郎道:“关兄太高估兄弟了。”哈哈一笑,道:“冲着你关中岳三个字,兄弟卖你这份交情,只要能取回牧羊图,葛某人愿和关兄走一趟,取回条据。”   关中岳道:“葛公子一言九鼎,兄弟这厢先谢了。”   葛玉郎道:“万一取不回牧羊图呢?”   关中岳道:“这个,这个……”   葛玉郎接道:“如是取不回牧羊图,兄弟也算尽了心力。”   关中岳道:“话有两种说法,如是葛公子取不回牧羊图,我关某去碰碰运气。”   葛玉郎道:“不知关兄是否可以答允兄弟,你取到牧羊图后,通知兄弟一声,同去谒见刘大人换回字据。”   关中岳道:“可以,兄弟只要取得牧羊图,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你葛公子一声,除非在下无法找得到你。”   葛天郎沉吟了一阵,道:“好!关兄如若取回了牧羊图,希望能在贵镖局门前,吊起一盏红灯,以两夜为准,如若兄弟还本赶去,那就是兄弟已经离开了开封。”   关中岳道:“葛公子可以找我,但在下如何去寻葛公子呢?”   葛玉郎道:“三日为期,在下如若取回牧羊图,自会亲自赶去镖局,和你关兄见上一面,如若是本探出那牧羊图的消息,兄弟也将遣人我关兄禀报一声。”   关中岳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如若葛公子需要兄弟帮手时,派个人通知一声,兄弟定当依约赶到。”   葛玉郎微一欠身,道:“多谢盛情,如若遇上了扎手人物,兄弟定要借重关兄,但如关兄需用小弟时,盼在镖局门口,加挂一盏红灯,兄弟即赶往助拳。”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祝你葛公子马到成功,兄弟在局子里敬侯佳音。”   抱拳一礼,回头对方振远等道:“咱们走!”   大步行出殿外。   葛玉郎举步相随,送出大殿,道诸位好走。   关中岳一摆手,带着方振远直行出天王庙。   方振远回头探看,不见有盯梢之人,才低声对关中岳道:“这葛玉郎不是简单人物。”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他是个深谋远虑,胸藏玄机,能屈能伸的人物,何以竟以花花公子名之。”   方振远道:“大哥是否很相信他的话?”   关中岳点点头,道:“这点小事,我相信他不会说谎,问题是在那幅牧羊图,究竟落入了何人手中呢?”   长长叹一口气造:“可惜,我没有和刘大人详谈过一次。”   杨四成道:“总镖头可是觉得那位刘大人玩的把戏?”   关中岳道:“那位刘大人在官场中混迹了几十年,岂是一位简单人物,但我未仔细折看过他,不知他为人如何?”   方振远道:“是一位满腹经纶,饱经忧患的人物……”   关中岳接道:“这个人有很多不同之处,他以当朝二品大员的身份,竟然牵扯到武林恩怨之中,此实为一大奇事。”   方振远道:“小弟也这么想,但又看他对那牧羊图全无珍惜之意。因此,小弟又觉得他似乎是对那牧羊图不甚了解。”   关中岳道:“这事情有些奇怪,只不过,咱们目前还无法全部了解”   杨四成道:“葛玉郎能够收伏了火神万昭,足可证明葛公子的才慧非同小可,这件事知晓之人不多,如若不是葛公子玩的花招,很可能就是刘大人的设计。”   关中岳道:“咱们无法找到证据之前,不能够擅作决定。”   说完话,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几人回到镖局,早有镖局伙计迎了上来。   时近除夕,虎威镖局,也已暂时歇了业,大门关闭,长年挂在虎威镖局门口的镖旗,也已取了下来。   关中岳等进入大厅之中落座,林大立吩咐厨房备饭。   片刻之间,酒菜摆上。   几人举起酒杯,还本沾唇,瞥见一个镖局伙计,急急行了进来。   关中岳放下酒杯,道:“什么事?”   那镖局伙计欠身应道:“督帅长随指名求见总镖头。”   关中岳虽然是豪气干云的人物,但他开设的镖局,却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听到督帅的长随指名见他,亦不禁为之一愕。   沉吟了片刻,挥手对那镖局伙计道:“请他到正厅会晤。”   镖局伙计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关中岳推开酒杯,道:“官场中人,惹上了比江湖上的人物还要麻烦,你们在此地稍坐片刻,我去会会他。”   林大立道:“属下和督府中两位护院认识,是否陆总镖头同去瞧瞧。”   第 七 回 义承重任     关中岳点点头,道:“也好。”   举向外行去。   林大立追上关中岳,同人正厅。   两人还未落座,镖局伙计已带着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汉子,进入厅中。   他身着便服,无法瞧出他的官阶,而且面目陌生,从未见过。   但有一点林大立可以确定,那就是来人亦是位会家子,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而且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当下抢先一步,抱拳说道:“兄弟林大立,是虎威镖局开封分局的首座镖师。”   长抱中年人拱手一笑,道:“兄弟慕名已久,只是公务匆忙,无暇拜会……”   目光转注到关中岳的脸上,说道:“这一位想是关总镖头了。”   关中岳一抱拳,道:“正是区区在下,请教朋友大名。”   中年大汉笑道:“兄弟沈百涛,一向追随督帅,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关总镖头,只怕是未曾听过的了。”   关中岳心中暗念,沈百涛,沈百涛,这名字果然是陌生得很。   口中却说道:“沈兄追随督帅,品带加身,光耀门捐,才是学武人的正当出路,兄弟很是饮慕沈兄的了。”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关总镖头名满天下,能够交交兄弟我这吃公事饭的朋友,沈某就已觉得三生有幸了,这饮慕二字未免用的太重了……”   哈哈一笑,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这番来此,想麻烦关兄一事。”   关中岳神情持重地道:“沈兄但请吩咐。”   沈百涛道:“兄弟请关见到督府一行。”   关中岳长长吁一口气,道:“沈兄,关某想先向清楚一件事。”   沈百涛道:“兄弟知无不言。”   关中岳道:“那很好,兄弟想向沈兄,请我关某到督府,是以私人身份邀约,还是督帅之命。”   沈百涛道:“事情是督帅吩咐的,但兄弟久慕关兄之名,觉得遣派军卒,到此奉请,只怕作了你关兄的威名,因此,兄弟毛遂自荐,亲自来此邀请关兄一行。”   关中岳淡淡一笑,接道:“关某很感激沈兄一番好意……”   语声一顿,接道:“此刻就动身吗?”   沈百涛道:“不错,督帅现在府中侯驾。”   关中岳道:“好!关某吩咐他们几句,立刻动身。”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兄弟在厅外等侯。”   转身步出大厅。   关中岳回到大厅,看到了方振远一眼,神情严肃地说道:“方兄弟,事情似乎是愈来愈复杂了,督帅权重一方,手握生杀大权,随地给咱们栽一个罪名,虎威镖局就得关门,这一趟督府之行,自是不能不去的了……”   方振远叹息一声,道:“小弟无能,抵这趟镖,竟然牵扯出如许麻烦。”   关中岳道:“这不能怪你。”大步向前行去。   沈百涛微微一笑,抢先一步,带路行出镖局。   一路上关中岳本问一言,那沈百涛未多作解说。   直待行近督府门外,沈百涛才停下脚步,低说道:“关兄,有道是穷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见着督帅时,还望关兄能忍耐一二!”   关中岳道:“督帅乃当朝一品大员,封疆列土,威高信重,兄弟一介草民,怎敢冒犯。”   沈百涛笑道:“兄弟相信督帅肯请关府第相见,决无恶意,只要关应付得体,就不会有麻烦了。”   关中岳抱拳笑道:“还望沈兄美言一二。”   沈百涛欠身还利,道:“关兄名重武林,督府中虽然戒备森严,也不能叫他们伤了关兄的颜面。”举步行入府中。   大不工夫,督府便门大开,沈百涛快步迎了出来。低声说道:“督帅在二堂接关兄,兄弟前面带路。”   关中岳紧随沈百涛的身后,行入督府,借机会目光微转,打量了督府之中形势。   但见庭院宽敞,绿瓦回廓,每一座门前都有着一个军卒和便服的大汉把守。   沈百涛身份似是不低,那些守门的军卒和便装大汉,都对他执礼甚恭。   穿过了三重庭院,到了一座白玉为阶,气势万千的厅堂前面。   两个站在厅门前面,身着黑色劲服,腰中佩刀的大汉,快上不迎了上来,拦住了关中岳的去路,道:“阁下身上的兵刃、暗器,请留在室外。”   关中岳威震北六省,闯荡江湖,经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督府中气势虽威严,关中岳仍然保持镇静的神情,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十二枚金铃镖和一把随身匕首。   沈百涛低声道:“这是规矩尚望关兄勿怪。”   关中岳道:“理该如此。”   两个拦路大汉接过匕首和金铃镖,立时让开了路。   沈百涛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督帅就在厅中,兄弟陪关兄进厅。”   关中岳道:“多承关照。”   步上石阶,进入厅堂。   关中岳目光锐利,抬眼一顾,立时垂首而行。   就在那匆匆一瞥之间,已然约略的瞧清楚了厅中形势。一个身着皮袍,外登团花马褂,足登福字黑缎履,五旬左右,留着满口黑髯的人,坐在厅中一张雕花木桌左面,右面是一个身着青袍,外罩海青马补的中年人。   关中岳和那青袍人在北京会过一面,正是雇请虎威镖局保护南下的顾主,刘大人。   只见沈百涛前两步,对着那穿皮袍的黑髯人欠身一礼,道:“库督帅,关中岳带到。”   那皮袍老者轻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烟袋,轻轻一挥左手,沈百涛立时悄然退到身后而立。   关中岳枪上一步,拜伏地上,垂首道:“草民关中岳,叩见督帅大人。”   皮袍人道:“你起来,这是私邸,不用行大礼了。”   关中岳道:“谢大人。”站起身子,垂手低头而立。   皮袍人打量了关中岳一眼,目光转到刘大人的身上,道:“刘年兄,你见地这位关总镖头吗?”   刘大人笑道:“小弟在京里虎威镖局中,见过一面。”   皮袍人微微笑道:“关中岳,听说你生意做的很大,在北六省地面上设了很多分局。”   关中岳道:“那是朋友帮忙,使草民创立的虎威镖局得以维持,大人明鉴。”   皮施人嗯了一声,笑道:“你名气很大,我记得年前京里兵部周侍郎,到开封来,还提过你的名字。”   关中岳不禁吃了一惊,道:“周大人说草民什么?”   皮袍人笑道:“他说你交游广阔,名气响亮,北六省地方,都知道你的大名。”   关中岳道:“大人夸奖了。”   皮袍人道:“你既然有这样大的名气,江北地面上的江湖人物,大约都和你熟识了?”   关中岳道:“票督帅,草民谈不上和他们熟识,道不同不相为谋,草民是生意人,和江湖上人物很少来往。”   皮袍人嗯了一声,道:“好!那咱们就谈谈生意吧!”   关中岳听出口气不对,抬头看去,只见督帅原本带有笑容的一张脸,此刻,却突然变的一片冷肃,不禁心头一震。   他究竟是历经生死,见过风浪的人物,虽然很少和官场扣人来往、但忙中不乱,急急抱拳过顶道:“督帅言重,草民斗胆,也不敢冒渎督帅的神威,督帅如有需用草民之事,但请吩咐一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皮袍人大约很爱听关中岳这几句奉承之言,脸上又绽现笑容,道:“那很好,如此说来,我倒要请你帮个忙了。”   关中岳屈下一膝,道:“督帅言重了,草民担受不起。”   皮袍人哈哈一笑,道:“你能在江湖上闯出这样大的名气,确也有些道理,为人很痛快,但皇帝不差饿兵,大年下,你们镖局里的人,大约也要歇歇冬……”   语声一顿,接道:“来人啊!拿三百两黄金赏赐。”   一个亲兵,应声而出,手托一个玉盘,玉盘放着黄澄澄三十根金条子。   关中岳望了那盘黄金一眼,付道:果然是重赏,出手黄金三百两,督帅的气势,与众不同。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督帅赏赐,草民不能受,有事但请吩咐,但得草民力能所及,无不答允了。”   沈百涛突然接口说道:“关兄受了吧!督帅南征北讨,亲冒矢石,战功显赫,国之栋梁,因此对咱们习武人,有一份特别的爱惜。”   关中岳明明知道这三百两黄金收下来,肩头上必将落上一副无法推辞的千斤重担,但沈百涛已用话点明,不受也不成了,只好硬着头皮,接下玉盘黄金,道:“督帅厚赐,草民受之有愧,”   皮袍人点头一笑,道:“你们学武的人,讲求的是肝胆义气,这一点,我常听沈百涛谈起。”   关中岳心中一动,暗道:他以督帅的身份,直呼沈百涛的名字,两人的交情,又似非主从的关系了。   但闻皮袍太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其实这件事,也和你们虎威镖局有着关系!”   关中岳暗中盘算,这顶帽子已经套在头上,不顶起来,已不可能,看来只有顶起来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还清明白赐示,草民也好斟酌一下,奉复大人。”   皮袍人回顾了身后的沈百涛一眼,道:“百涛,我看还是你和关总镖头谈谈,结果如何,给我一个回话。”   沈百涛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举步行近关中岳,说道:“关兄,咱们厢房谈谈吧!”   关中岳站起身子,躬着腰退出大厅,随在沈百涛身后,进入了厢房之中。   沈百涛笑道:“关兄请坐,兄弟虽然追随督帅甚久,但自信仍未失武林人的本色。”   关中岳打量了厢房形势一眼,缓缓把手中玉盘放在木桌之上,道:“沈见,这三百两黄金,兄弟听沈兄之命,但关某确实用不着这笔黄金,原物转赠沈兄。”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金银事小,不过,这是督帅赐于关兄之物,关兄虽然是用不着,但也不妨带回镖局赏给属下。”   关中岳沉着声说道:“这件事,咱们暂时放下不谈,督帅比番召见关某,想瞩有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了。”   沈百涛道:“督帅已约略的提了一句,他说请关兄帮忙,就凭这句话,已足见督帅对关兄的看重了。”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这中间,仗凭沈兄美言,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沈百涛道:“关兄威名,江湖上谁不敬慕,兄弟略效微劳,理所当然耳。”   关中岳心中暗道:人说江湖上诡诈万端,极难对付,但官场中的人物,更是心机深沉,难作预测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督帅大人手下,有沈兄这等人物,兄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兄弟效劳之处了?”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如是此事和关全扯不上关系,督帅也不会找关兄了。”   关中岳道:“那是说刘大人失去的牧羊图有关了……”   话出口,已知说的太快,露了口风,但已无法改口。   沈百涛双目中神光一闪,道:“关兄已知晓那牧羊图失去的事了。”   关中岳略一沉吟,道:“兄弟听到一点风声,但却不敢确定,也不知详情。”   沈百涛淡淡一笑,道:“事情坏在是有一张字据,落在督帅的手中,那字据虽然是刘大人手书,但却有贵局方副总镖头的署名。”   关中岳哦了一声,道:“督师怎么说?”   沈百涛道:“出身宦门,不知江湖中事,看到了贵局副总镖头在上署名一事,大为震怒,要下令封闭贵镖局,拘提贵局镖师,审问内情。”   关中岳道:“督帅在人一品大员,自然是有这等的大手笔了,但敝局总也该有个罪名吧!”   沈百涛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何况,那字据现在督帅手中,这是不折不扣的勾结盗匪,合谋顾主的通匪大罪。”   关中岳目光一转,盯注在沈百涛脸上,仔细瞧了一眼,只觉沈百涛脸上透着精干之气,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物,当下哈哈一笑,道:“沈兄的看法呢?”   沈百涛道:“兄弟的看法,和督帅自是不同,就江湖信诺义气而言,这事很普通,署上名字,也不过见证之意,但公门却不是这等看法,督帅虽是统兵的将军,世袭的爵位,但他南征有功,皇思浩荡,加官晋爵,封赐监察官、豫、陕、甘的总督,圣赐上方剑,先斩后奏,位至极品,布政四省,关兄久居就都,耳目甚灵,当知兄弟所言非虚了。”   关中岳道:“督帅官衔够大,威位够重,但我们虎威镖局也是大明王律下的安善良民,督帅总不能擅用权令,把我们一齐斩首。”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督帅是一位明事理的人,经兄弟一番解说之后,立时改变主意,派兄弟邀请关兄,晤见私邪,面赐黄金三百两,虽然关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把三把两黄金放在眼中,但这等赐赠,亦不算小数,对关兄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关中岳道:“沈兄之情,关某已深铭内腑,但督帅意欲要关某如何效力,还请沈兄见示。”   沈百涛道:“自然是关于那牧羊图……”   关中岳接道:“牧羊圈现在何处?”   沈百涛道:“如若我们知晓牧羊图现在何处,也许用不着找你关总镖头了。”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道:“沈兄可否把经过之情,告诉关某。”   沈百涛道:“好!贵局中方副总镖头在一张字据上署名,此事关兄知道了。”   关中岳道:“知道了。”   沈百涛道:“督帅故交刘大人,是一位很讲信诺的人,字据既属亲笔,便如约交出了牧羊图。”   关中岳道:“这件事,沈兄事前一点也不知道吗?”   沈百涛摇摇头,道:“不知道,刘大人大约是不愿掠动督帅,直到事情出了乱子,刘大人才说出内情……”   关中岳接道:“兄弟想知道出事经过,”   沈百涛道:“妙的是持着字据来此讨取牧羊图的竟是开封府土绅张举人,其人和督帅相交有年,而且是督帅一位棋友,想不到他竟和盗匪勾结,持字据来帅府之中讨图。”   关中岳道:“那位张举人现在何处?”   沈百涛道:“张举人常来帅府,而且他和刘大人也是熟人,来此作客,自届常事,取得牧羊图后,就告辞而去,竟在帅府外身遭暗算,受了重伤,牧羊图也被取走,两个轿夫和一名仆从,也同时着了道儿。”   关中岳道:“几个人,是否都死了呢?”   沈百涛道:“从仆和两个轿夫,是被人用豆粒打穴法绝技,击中了穴道,那位举人却被一种很特异的手法所伤。”   关中岳道:“沈兄可曾施救?”   沈百涛脸一红,道:“娇夫,从仆,都已被在下救醒,但那举人的伤势,兄弟却是瞧不出它的来路,无法拖救,督帅虽是统兵百万的将军,但他心地很仁慈,公事公办起来,张举人难免有通匪之罪,而且他又晕迷不醒,只好造人把他送回府中,延请名医诊治。”   关中岳道:“张举人既是无法开口,事情经过是出于刘大人之口了。”   沈百涛道:“不错,事情出了乱子,刘大人无法再瞒,只好原盘说了出来,而且把那张字据,也交给督帅。”   关中岳道:“事情来龙去脉,都很清楚,并不复杂,沈准备要兄弟如何效力,可以吩咐了。”   沈百涛道:“督帅意思是要关兄追回牧羊图。”   关中岳道:“除了那位晕迷不醒的张举人之外,两个轿夫,和从仆,能否提出一点线索。”   沈百涛道:“兄弟问过他,他们什么也没有瞧到,就被人制了穴道。”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沈兄,这件事,骤看起来,很简单,敝局中方副方镖头既然在上面署名,自然是知晓那收执字据的是何许人物?再说刘大人肯写下字据,岂能是全无原因,也许他早已告诉了督帅……”   沈百涛道:“督帅也曾想到此点,但他和刘大人多年故友,又是儿女亲家,刘大人没有讲出那人是谁,督帅也不好追问,事情就这样搁了下来。”   关中岳道:“那人是花花公子葛玉郎,不知是否听人说过了?”   沈百涛道:“花花公子葛玉郎,似乎是一个淫恶之徒。”   关中岳道:“那是武林同道,受他绰号的影响……”   他似乎是觉得失言,急急住了口。   沈百涛微微一笑,道:“关兄,你见葛玉即吗?”   关中岳点点头,道:“见过。”   沈百涛道:“关兄对那葛玉郎的看法如何?”   关中岳道:“是一位很有才气的人物。”   沈百涛道:“眼下有一个完善之策,关兄如若取回牧羊图,要那葛玉郎疗治好张举人的伤势,兄弟愿在督帅面前担起这副担子,决不追问内情,事情过去了就算。”   关中岳神情肃然地说道:“如若是那牧羊图落在葛天郎的手中,张举人也是葛玉郎遣人所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但照在下的看法,事情恐非如此。”   沈百涛道:“关兄的意思,是说劫图另有其人了。”   关中岳双目中神光一问,道:“沈兄对那幅牧羊图,知道好多?”   沈百涛摇摇头,道:“兄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牧羊图并非名画,何以有这许多武林高人动手抢它呢。”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这才是整个情势的关键,督帅命兄弟答应追回牧羊图,看情形我不答应也是不成,但目下,这件事,毫无头绪,时限上,必得宽余一些。”   沈百涛并未回答关中岳的问题,却反问道:“关兄准备如何着手?”   关中每道:“先去瞧瞧那位张举人,他不是伤在一般的点穴手法之上,定然是一门很特殊的武功,如若咱们能够使他苏醒过来,说明经过,好是最好,就算不能解救,也希望从他的伤势上,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沈百涛点点头,道:“好!我去回复督帅,只要关兄诚心合作,督帅之前,兄弟全力扭待。” 关中岳道:“沈兄,这件事最好你也参与,才能知晓进展,便于向督帅回话。”   沈百涛道:“如若关兄觉得方便,兄弟倒愿尽力。”   关中岳道:“沈兄是感到哪里不便?”   沈百涛道:“我以公门人的身份,如若参与关兄侦拿凶手的活动,只怕他们说关兄借着官府中的势力。”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督帅下令我插手此事,岂不是也凭仗官府之势吗?”   沈百涛尴尬一笑,道:“关兄既然觉得兄弟可以参与,兄弟极愿追随效劳。”   关中岳道:“沈大人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咱们行要去瞧瞧那张举人的伤势,兄弟一个人前去,只怕很难见得到他了。”   沈百涛道:“好!在下去禀告督帅一声,然后同去瞧那张举人。”   关中岳道:“兄弟在此等侯。”   沈百涛站起身子,道:“兄弟去去就来。”举步走出屋外。   片刻之后,重双行了回来,道:“关兄,咱们走吧!”   带着关中岳,行出帅府直奔张举人的公馆中去。   沈百涛手持着督帅名帖,张家管家立时迎了出来。   沈百涛很少活动,那管家并不认识,但他见到督帅的名帖,自然是规规矩矩的大礼相迎,沈百涛望了那管家一眼,道:“张举人的病情如何?”   那管家道:“敝主人,仍然晕迷不醒。”   沈百涛道:“在下奉了督帅之命,来此探视张举人的伤势。”   那管家道:“在下管两位带路。”   这张举人本是开封府中的世家,但督帅府中之人,来头太大,那管家不敢多问,带着两人直行人张举人的病房之中。   关中岳缓步行到张奉人病榻之前。   低头看去,只见那张举人紧闭双目,脸色一片苍白。   关中岳回顾了沈百涛一眼,低声说道:“沈兄,他伤在什么地方?”   沈百涛道:“好像是伤在左肩头上。”   关中岳目光转到管家身上,道:“这位管家,请脱去贵主人身上的衣服。”   那管家征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沈百涛接道:“我们奉督帅之命来此管贵主人看病。”   那管家口中连声相应,人已举步行近病榻,除去了张举人身上衣服。   关中岳目光到处,果见张举人左肩之上,有一片赤红颜色。   沈百涛低声说道:“关兄,这伤痕很怪,不像是掌痕,也不见肿起来,不知是何物所伤。”   关中岳神情严肃,也未回答沈百涛的问话,似是全神贯注在检查那张举人的伤势。   足足过了一盏势茶工夫之后,才回顾了那管家一眼,道:“贵主人服过药物吗?”   那管家应遵:“三位名医会诊,但也未具体的说出病征,三个人研拟了一个药方,服过两服药,但敝主人,却一直在晕迷之中。”   关中岳道:“他没有醒过一次吗?”   管家黯然说道:“未醒过一次。”   关中岳道:“也没有再恶化下去?”   那管家点点头,道:“一直是这个样子。”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替他穿上衣服吧!”   回顾了沈百涛一眼,道:“咱们走吧!”   两人退出张府,沈百涛忍不住问道:“关兄,瞧出一点门道没有?”   关中岳道:“咱们先回到敝分局中,再详谈如何?”   沈百涛道:“听凭关兄的吩咐。”   关中岳点头一笔,放步而行,一口气奔回到镖局里。   方振远、林大立、杨四成都围在厅中等侯,个个愁眉苦脸。   眼看关中岳无事归来,顿然愁颜一展,齐齐迎出厅外。   关中岳挥挥手道:“不用行礼。”   大步行八厅中,望着沈百涛道:“这位沈兄,也是咱们武林中人,在督帅面前担待了很多。”   方振远、杨四成、林大立等齐齐抱拳,道:“谢过沈兄。”   沈百涛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道:“兄弟不过是稍尽微力,怎敢当诸位大礼。”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督帅怎么说?”   关中岳道:“这位沈兄,转达了督帅之命,要小兄追回牧羊图。”   沈百涛取出三百两黄金,道:“督帅劳动诸位,甚感不安,这点意思,还望诸位笑纳。”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督帅的赏赐很重,咱们已责无旁贷,这本是一场武林中的事故,想不到一拖入了官场。”   方振远道:“事由小弟,杀头坐牢,小弟愿一人承担。”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督帅追的是牧羊图,由这位沈兄担保,督帅已答允不再追究内情。”   杨四成道:“这么说来,咱们只要找回牧羊图,那就成了。”   沈百涛道:“这一点,兄弟可以保证,只要追回牧羊图,督帅决不再查周内情,而且还要把方兄署兄的字据,交还方兄。”   方振远望望关中岳,道:“大哥,准备如何着手?”   关中岳道:“目下我还有着手之法,想来此事很麻烦……”   目光转到沈百涛的身上,道:“沈兄可有什么高见?”   沈百涛道:“兄弟这些年一直没和武林同道来往,对此事,实是一筹莫展,关兄重望江湖,想必有应付之法,兄弟觉得这件无头的公案,不妨照江湖上的办法处理。”   关中岳道:“关某走镖江湖,确实交了不少江湖朋友,这些人龙蛇混杂,素不喜和公门中人往来,沈兄如要参与此事,就不能以督帅府中的长随身份参与。”   沈百涛道:“江湖中人,识我者并不多。关兄随便给兄弟一个身份就是,贵镖局的分局甚多,就说兄弟是一名镖师,未尝不可。”   关中岳道:“那岂不太委屈沈兄了吗?”   沈百涛道:“关兄给弟帮忙,兄弟感激还来不及,怎能说委屈二字?”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先设法见着花花公子葛玉郎。”   回顾了林大立一眼,道:“挑起红灯,再派人出去瞧瞧。”   林大立一欠身,接道:“属下知道。”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沈兄,事已至此,急也急不上来,咱们先喝两盅,关某要谢谢你沈兄多方的照顾。”   举手一挥,道:“摆酒。”   虽是大年除夕,但因总镖头在此,所以局子里的大师父并未回去,也有一半趟子手,留在局子里听侯遣派。   一声摆酒令下,片刻工夫,酒菜齐上。   共中岳坐了主位,抱拳肃客,坚请沈百涛坐了上席,方振远,杨四成两侧相陪。   一桌酒席上,就坐了这四人。   关中岳举杯说道:“沈兄请尽此杯,兄弟先干为敬。”沈百涛道:“当受不起。”举杯一饮而尽。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沈兄酒量如何?”   沈百涛道:“略有小量。”   关中岳道:“咱们痛快的喝一次量尽为止。”   四人酒量都好,放杯畅饮,纵论古今,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这席酒,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沈百涛推林说道:“兄弟尽量,再饮下去,只怕就要醉了。”   关中岳道:“沈兄既已尽量,就此停住……”   话刚住口,林大立匆匆走了进来,欠身说道:“总镖头,属下找到了葛玉郎……”   关中岳嗯了一声,放下酒菜,道:“他现在何处?”   林大立道:“现在厅外。”   沈百涛起身接口道:“关兄,何不请他进来一叙?”   关中岳点点头,低声对林大立说道:“请他进来。”   林大立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片刻之后,葛玉郎手摇着折扇步行人大厅。   关中岳一抱拳,道:“劳动大写,关某极感不安。”   葛玉郎道:“好说,好说,关兄遣人寻访兄弟,想来必有要事了?”   口中说话,两只眼睛,却不停地在沈百涛脸上查看。   关中岳含笑道:“没事怎敢惊动葛公子……”   葛玉郎接道:“兄弟洗耳恭听。”   关中岳道:“关于那牧羊图的事,兄弟已查出了一点内情。”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两位去看过了那位张举人。”   关中岳心中一震,但面上却尽量维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那位张举人,想是葛兄的人了。”   葛天郎道:“这个么?就很难说了,咱们在外面走的人,总希望多交给朋友。”   目光转到沈百涛的脸上,道:“这位是……”   沈百涛道:“兄弟姓沈……”   葛玉郎接道:“这么说来,兄弟是没有想错了,沈兄是帅府中的要人。”   葛玉郎一口说出了沈百涛的来历,不但沈百涛吃了一惊,关中岳等也都听得为之一呆。   葛玉郎仰天打个哈哈,道:“虽然侯门深如海,但沈死在帅府中是一时红人,帅府中有谁不识,兄弟只要化费上几两银子,就不难把沈兄打听清楚了。”   沈百涛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只怕不是那样容易吧!”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此事暂不争论!”   目光一掠关中岳,道:“关兄请兄弟到此,有何要事,也可吩咐了。”   关中岳道:“我想葛兄早已清楚了,那牧羊图在张举人手中被抢。”   葛玉郎道:“这个兄弟也知道了,但不知是何人所取?”   关中岳道:“兄弟情葛兄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事情。”   葛玉郎略一沉吟,道:“张举人昏迷不醒,此事如若无法从他口中间点详情,只怕是很难查出后目来,不知关兄要如何着手?”   关中岳道:“所以咱们得碰个头研商一下。”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如果咱们三个人,能够联手查问这一件事情,倒也是一段武林佳话,官匪合手,再加上一位大镖师,当真是一桩千古难得一见的盛会了。”   沈百涛道:“葛公子自比为盗,不觉得太委屈吗?”   葛玉郎道:“把督帅身边红人,比喻作六扇门里鹰犬,难道就不委屈了?”   沈百涛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哈哈一笑,道:“葛公子讲话最好能客气一些。”   葛玉郎嗯了一声,笑道:“沈兄,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明白,免得到时侯使总镖头为难。”   沈百涛道:“什么事?”   葛玉郎道:“关总镖头是做生意的,而且是大生意,所以他对你们官府中人,有些畏惧,但他怕的不是你沈兄的武功,也不是怕督帅统率的千军万马,而是怕镖局不能开下去,北六省十几处分局,上千的伙计,无法生活……”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至于我葛某人在江湖上走动,对你沈兄,更是未放心上,说的好,咱们是朋友,说的不好,咱们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沈百涛冷笑一声,道:“葛公子可是要威吓兄弟吗?”   葛玉郎道:“兄弟说的句句真实,沈兄如是不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关中岳道:“两位不用争执,有话咱们慢慢的商量。”   葛玉郎神情肃然地说道:“关兄,我知道你有碍难,不过,我葛玉郎如若不先把话说在前面,只怕对不起人关总镖头了。”   关中岳道:“什么事?”   葛玉郎道:“那牧羊图已是兄弟之物,咱们取不到也就算了,如若是取得到,那牧羊图应该归谁所有?”   沈百涛道:“督帅要收回!”   葛玉郎道:“就这一个条件,咱们已经谈不拢了。”   关中岳道:“葛兄,那牧羊图原非你所有,督帅布政四省,葛兄让一步,有何不可呢?”   葛玉郎道:“关兄家大业大,自然怕事,我葛某人却还未把这件事看的很严重,火起来,我要到皇宫内去游玩一番……”   哈哈一笑,接道:“要讲理,图是刘大人答允送给在下所有,督帅如想凭仗权势取走那牧羊图,岂非是强取民物,王子犯法一律同罪,市政的大员,就可以不守王法吗?”   沈百涛道:“这么说来,葛兄是要定了那牧羊图了?”   葛玉郎道:“不错,那本已是我之物,我为何不要。”   关中岳叹息一声,道:“如若那牧羊图被兄弟取到了手中,葛兄准备如何?”   花花公子葛玉郎凝目盯在关中岳的脸上,道:“依照常情而论,你关兄这番作为,出尔反尔,定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你处境不同,兄弟能够谅解关兄。”   关中岳脸上微泛怒意,神态更见威猛,淡淡一笑道:“镖到原定之地,我们已无责任,原本可以不管,但在下也一直未承认那牧羊图已为你葛兄所有,正如葛兄所说,我姓关的是安善良民,自然是不能和你葛公子比了。”   葛玉郎哈哈一笑,道:“关兄的意思,兄弟已经明白了,当着这位沈兄的面,咱们把话说个明白了。”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沈百涛的脸上,接道:“沈兄,牧羊图是那位刘大人送给我葛某人的,依情依理,目下已是我葛某人所有之物,你沈兄插手这件事,纵然能够取得了牧羊图,我葛公子也要想法子收回……”   沈百涛接道:“如是你葛公子有这份能耐,姓沈的只好认命,不过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说明,兄弟虽是出身武林,但我追随督帅甚久,武林同道和我沈某人已很少渊源,一旦把事情闹大,兄弟可没有法子阻止官府中人插手此事。”   甚玉郎微微一笑,道:“我葛某人既然要那牧羊圈,老实讲,已经了解帅府中的势力,看在你沈兄也是武林出身的份上,葛某奉劝你两句话,人急拚命,狗急跳墙,如若那位督帅大人,敢下令四省缉捕,动我葛某,先要他保护好自己的脑袋瓜子,葛某人是江湖浪子,生死事不足为借,督帅是位极人臣的大员,一旦有了个三长两短,那可是不划算的事情。”   目光又转到关中岳的脸上,接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在下和关兄似乎是已缘尽于此,咱们从此刻起,划地绝交,你关兄该如何,悉听尊便,葛某人就此告别。”   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关中岳道:“葛公子慢走一些,关某理应送你一程。”   葛玉郎淡然一笑道:“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哪一天关兄能摆脱开官府的约束,咱们仍是好朋友。”   加快脚步,一转眼间,走得个人影不见。   关中岳目睹葛玉郎远去的背影,缓缓说道:“沈兄,葛玉郎是能说出就能做出的人,这件事,沈允要仔细的想想了。”   沈百涛略略沉吟,道:“关兄,你要兄弟想些什么?”   关中岳道:“督帅大人的安全。”   沈百涛道:“也许那葛玉郎确有着非常武功,但在下在帅府中早已有着严密的布置,但葛玉郎既然夸下了这大的海口,在下不得不作个准备了。”   关中岳道:“沈兄,你准备要兄弟如何处理此事?”   沈百涛道:“就武林中规矩而言,沈某人似乎是不能强你关兄所难,但事情发展,已由牧羊图,到了督帅的安全,关兄既已卷入这个漩涡,似乎是已无法再脱出这场是非?”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沈兄,你干脆明白说出来,要我关某如何?”   沈百涛道:“兄弟只想到两件事,一是督帅,二是追回那牧羊圈。”   关中岳道:“两件事都很大,但办起来确有着顾此失彼之感,兄弟不能常驻督府保护督帅。”   沈百涛道:“关于此事,应该有一人釜底抽薪之策。”   关中岳道:“我明白沈的意思,想一举间生擒那葛玉郎,下了死。”   沈百涛道:“如若此事能使督帅安全,关兄是否愿意帮忙?”   关中岳道:“兄弟就算愿帮忙,可未必有这份能耐!”   沈百涛道:“那么关兄不准备插手此事了?”   关中岳摇摇头,道:“这件事兄弟也不能袖手不管。”   沈百涛满脸疑问,望了关中岳一眼,但却忍不来未曾再问。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沈兄的心中,也许有很多的怀疑,其实关某人确有很多苦衷,沈兄追随督帅,算是公门中人。”   对有些江湖上的隐秘,兄弟是不得不保留一些,我关某在江湖走嫖,不能被江湖上朋友们骂我没有道义。”   沈百涛道:“我明白,在下也想回帅府中安排一下,关兄对那葛玉即十分推重,其人定然有过人之处,明日早晨兄弟再来探望关兄。”   关中岳道:“好!咱们明天再见吧,兄弟不送了。”   沈百涛道:“不敢不劳。”转身而去。   林大立直送那沈百涛走出大门,才掩上房门,退回大厅。   关中岳长长呼一口气,回顾了林大立一眼,道:“你叫帐房结算一下历年的盈余,准备好银镖。”   林大立满腹疑虑,但却又不敢多问,欠身一礼,道:“属下立刻吩咐他们准备。”   关中岳举手取过壁上的单刀佩好,披上斗篷,道:“我要出去一下,至迟明日五更之前归来。”   方振远道:“大哥,要他们跟你一同去,也好听从吩咐。”   关中岳摇摇头,道:“不用了……”   一面举步而行。   到了大门口处,关中岳停下脚步,道:“兄弟不用送我了,要他们小心防守,别再出了麻烦,这时刻,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   方振远欠身应道:“小弟尽力而为,大哥也要小心一些。”   关中岳微微一笑,迈开大步而去。   方振远目睹关中岳的背影不见,才缓缓退回镖局,掩上木门。   除夕之夜,正是家家团聚,围炉取暖的大年夜,虎威镖局开封分局,也在大厅生了一炉熊熊的炭火,但围炉围坐的不是父子家人,而是一群面色凝重,身佩兵刃镖师。   这一宵中,几人就在围炉清淡中度过。   天到五更时分,突听得天井院中,响起了波的一声轻响。   方振远呼的一声熄了桌边的火烛,道:“什么人?”   厅外响起了关中岳的声音,道:“是我。”   这声音方振远和杨四成都十分熟悉,齐声道:“总镖头。”   林大立燃起桌上的火烛,关中岳已经步入了大厅。   他生就十分威严,此刻面色严肃,直叫人望而生畏。   关中岳缓步行近炉火旁侧,解下佩刀,道:“你们都坐下。”   几人依言,落了座位。   方振远傍关中岳的身侧坐下,低声说道:“大哥查出牧羊图的下落了吗?”   关中岳摇摇头。   沉吟了片刻,道:“今天已是大年初一,咱们找不到牧羊图,必得留在开封,这一留,实难想得出要留多久时间了。”   方振远道:“我看这件事,还得从葛玉郎身上追查。”   谈话之间,突闻得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送来。   林大立望望窗外,天色渐明,起身说道:“不知哪一家,这早就上门拜门了。”   关中岳道:“你去瞧瞧,如非必要,不要提我在此。”   林大立应了一声,快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捧着一个红封盒子,大步行了进来,道:“副总镖头,你在开封府交了个好朋友,一大早就送上年礼。”   方振远一皱眉头,起身接过红封盒子,只见上面写着:“微礼赠,恭贺新喜。方副总镖头笑纳。   关中岳望了那红封木盒一眼,道:“那盒里装些什么?”   方振远摇摇头,道:“小弟不知。”   关中岳道:“那是何人所送?” 方振远摇摇头,道:“小弟也不知道。”   关中岳伸出手去,一捏盒子,道:“打开时,小心一些。”   方振远应了一声,缓步行到大厅门口,缓缓揭开一层包在盒子上的红缎子,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   方振远不敢即地打开,先摇了一摇,听不到声音,才缓缓打开盒盖。   他在除去红封,览赏木盒之时,心中一直不停的打转,想不出这木盒是何人所送。   因此,他打开木盒时,极为小心,暗中运功戒备,又把双手伸出老远。   哪知盒盖打开,竟然是没有一点动静。   方振远缓缓收回木盒,眼光投入盒中,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那木盒之中,赫然放着叠好的牧羊图。   杨四成道:“副总镖头,盒中放的什么?”   方振远道:“牧羊图。”   关中岳愕然道:“牧羊图。”   方振远道:“是的,小弟瞧过这幅图,错不了。”一面伸手从木盒中取出牧羊图,双手交给了关中岳。   关中岳报开牧羊圈,仔细地看去。   一面问道:“兄弟,你仔细想想看,这幅图是谁送来。”   方振远道:“小弟想不出来。”   关中岳似是极快的被牧羊图所吸引,不再问话,全神贯注在那幅牧羊图上。   天色虽然大亮,但室中仍然很暗,桌上高燃着一支红烛。   林大立捏去烛上的火花使烛火更为明亮一些。   关中岳轻轻一掌,拍在木桌之上,道:“好图啊!好图,无怪乎很多人要抢此物。”   但闻一声轻笑,传了过来,道:“关兄果然是人中之龙,兄弟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转目望去,只见沈百涛身着黑色或装,站在门口之处。   室中之人,都把精神贯注在牧羊图上,竟然不知他何时来到。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沈兄好俊的轻功啊!”   沈百涛脸一红,笑道:“兄弟来的太早,见贵局大门未启,就越墙而入。”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沈兄来的正好!”折好牧羊图,放入木盆中,接造:“沈兄见过这幅牧羊图吗?”   沈百涛道:“兄弟来曾见过。”   关中岳道:“那是说沈兄无法鉴定了”   沈百涛道:“但关兄神目如电,想来不致受人欺瞒了。”   关中岳会上木盒盖子,缓缓接口道:“依兄弟的看法,这木盒中的牧羊图,确属真迹,兄弟不敢居功,这幅图,得来的很曲折,并非我关某人的力量……”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管如何,图已到了手中,兄弟想这件事,也该完了,沈兄请把图带回,上复督帅,关某人这就要动身赶回北京。”   沈百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关兄,大年下,兼程赶路,不觉太辛苦了吗?”   关中岳笑道:“吃我们这一行保镖饭的,哪管阴雨年关,谈什么辛苦艰难,沈兄这份关怀,兄弟心领了。”   沈百涛叹道:“兄弟进门之后,只听关兄滔滔而言,兄弟一直没有讲话的机会……”   关中岳听的一呆,接道:“什么事?”   沈百涛低声道:“督帅和关兄有缘,希望再见关兄一面。”   关中岳道:“这个,这个不用了吧!”   沈百涛轻轻咳了一声,道:“督帅今宵在暖厅设宴,希望关兄赏光。”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沈兄,兄弟不过是一个保镖的镖头,和督帅大人交往,未免是有些太高攀了。”   沈百涛道:“督帅虽然是国之栋梁,但他的私下为人,却是和蔼异常,他很赏识关兄……”   关中岳摇摇头,接道:“沈兄,我们吃江湖饭的,最忌和公门中人往来,在下如若三番五次晋见督帅,只怕彼此都有害无益。”   沈百涛淡淡一笑,挽手人怀中摸出一张大红请贴,道:“这是督帅请关兄叙话的贴于,请关兄过目吧。”   关中岳打开一瞧,苦笑一下,道:“好吧!在下依时赶到督府。”   手捧木盆,交给了沈百涛。 第 八 回 铃镖退贼     沈百涛双手接过木盆,点点头,道:“大英雄的气魄,果然不同,关总镖头既然瞧出了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宝物,竟然毫无贪得之心,单是这等清风明月的胸襟,就非常人能及了。”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沉声道:“这本非我之物,在下知是不便强占,不过,我想奉劝沈兄几句话!”   沈百涛道:“好!关兄只管清说,兄弟洗耳恭听。”   关中每道:“这幅牧羊图,是一件宝物,但也是一个招惹灾祸的不祥之物,它招引的人物,都将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督帅虽然统率百万雄兵,但也无法防止武林中第一流高手进出帅府……”   沈西涛道:“闻兄良言,字字金玉,兄弟已深记心中,回到帅府,我自会把此事奉告督帅,由他裁决,应该如何处置这幅牧羊图。”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兄弟话已经说完了,当该如何?是督帅和沈兄的事了!”   沈百涛点头一笑,大步而去。   关中岳高声说道:“沈兄好走,恕关某人不送了?”   沈百涛道:“不敢有劳。”   话落日,人也走出了镖局。   关中岳目睹沈百涛去远,缓缓回过头来,目光盯在方振远的脸上,接道:“此物由什么人指名送你?”   方振远摇摇头,道:“这个,兄弟确实不知,我已经苦苦思索了很久,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会把此图送我。”   关中岳道:“无风不起浪,看他写那几句话,分明和你是熟人,至少,你们见过面,你再仔细的想想看?”   方振远沉吟了良久,摇头苦笑一下,道:“兄弟实在想不起来。”   关中岳轻轻拍拍方振远的肩膀,道:“兄弟,图从何来,是一大关键,你慢慢的想想看,你如若无法从旧友中想出内情,不妨从一路的见闻上着手。”   方振远顿觉脑际间灵光一闪,道:“如若有可疑之处,那该是唯一的可疑了。”   关中岳道:“什么可疑?”   方振远道:“小弟在途中救了一上身中剧毒暗器的少年。”   关中岳接道:“那是何模样?”   方振远道:“一个英气逼人的俊美少年,但对人态度却十分冷漠,小弟救了他的性命,他连一句感激之言也未说过,不留姓名,就飘然而去。”   关中岳轻思了一声,道:“还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方振远道:“有,他骑了一匹白马,那白马似是已到了通灵之境,驮主求救,眼泪横流,如非那白马驮他而来,其人必死于毒发之下,埋身于大雪之中。”   关中岳点点头,道:“名驹本有救主之能,那少年定然大有来历的人了。”   语声一顿,道:“除此之外,路途之中,还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方振远道:“没有了。”   关中岳点点头,道:“好!咱们都一夜未眠,上半天,大家都好好的睡它一觉,有事咱们午后再谈吧。”   也不待别人接口,转身自去。   方振远、林大立、杨四成等,望着关中岳缓缓前去的背影,但却无人敢出口呼叫。   半日匆匆,申初光景,群豪又齐集大厅。   关中岳换了一件蓝缎长袍,外罩黑缎子团花大马褂,回顾了群豪一眼,道“如若事情顺利,今晚上咱们前身北上……”   目光转到林大立的脸上,接道:“马加草料,二更时备鞍相候。”   林大立一欠身,道:“属下遵办。”   关中岳目光又转到杨四成的脸上,接道:“四成,你告诉大豪,玉龙等,不许出去游荡,局里也要严作戒备。”   杨四成一抱拳,道:“属下知道。”   关中岳又望着方振远,笑道:“兄弟,你要坐镇镖局,目下情势看来简单,实极复杂,葛玉郎随时可能造人来镖局闹事,那位送牧羊图的高人,也可能来此看你,如若他真的来了,最好你能款留佳宾,和我见上一面,如是他一定要走,不愿见我,也请他留下姓名。”   方振远道:“小弟尽力留他。”   关中岳道:“好……好……”   连说几个好字,接造:“我未回来之前,如若葛玉郎有什么约书到此,你们别作决定,等我回来,再作商量。”   方振远点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谈话之间,厅上已摆上了酒菜。   关中岳当先坐了首位,群家相断入座。   关中岳举起酒杯,先敬了每人一杯,道:“但求天如人愿,咱们虎威镖局,好聚好散。”   林大立站起身子,道:“总镖头一离开封府,我就结算银子,遣散伙计,局里的人,大都回家过年去了,也可省去一番依依难舍的别情离绪。”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关中岳道:“你坐下说。”   大林立依言坐下。   关中岳道:“你散了开封分局,分望能到京里去一趟。”   林大立适:“属下明白,散了开封分局,属下就即刻赶到总局。”   关中岳虽然酒量宏大,但要应付晚上督帅的招宴,吃酒不多。   他对酒不饮,群豪也难畅怀。   一席酒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吃了四五瓶阵年花雕。   太阳落下,天色黑了下来,厅中已掌起了灯光。   关中岳站起身子,道:“现在时刻着不多了,你们断经吃吧!不过,不能尽量,要随时保持着清醒。”   方振远站起身子,道:“大哥放心,小弟会提醒他们。”   关中岳取下壁上挂的皮帽了,举步向外行去。   群豪直送到镖局门外。   关中岳大步而行,奔督府公馆。   距督府还有半里之遥,沈百涛已大步迎了上来,道:“有劳关兄移玉。”   关中岳一抱拳,道:“沈兄如此远迎,关某如何敢当。”   沈百涛道:“督帅还在和几位官场中人应酬,咱们先到府里坐……”   关中岳睑色一变,突然说道:“站住。”   话出口,人也跟着向前奔了一步,伸手向那叫化子背上抓去。   那叫化子身子突然向前打了一个前栽,正好避过了关中岳的一抓。   叫化子避过了一击之后,脚步突然加快速度。   沈百涛眼看关中岳突然出手,一把抓那叫化子,不禁为之一怔,但看那叫化子一栽避开了关中岳的一击,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叫化子竟也是身负绝技的人物,这门避一招之势,自然无比,如是稍为大意之人,非要被他瞒过不可。   但闻关中岳说道:“阁下既已露出真象,似是已不用跑了,如再不站住,你要真的施展,作怪关某金铃飞镖无情了。”   那叫化子应声停了下来,回头笑道:“关大爷的金铃镖非同小可,你要真的施展,岂不是要我叫化子的命吗?”   关中岳冷冷说道:“阁下什么人?”   口中问话,人已加快行了过去。   那叫化子向后退了两步,道:“要饭的嘛,这世间又何上千万。”   这时,关中岳已然逼近那叫化子身前四五尺外,停了下来。   沈百涛呼的一声,由那叫化子身边掠过。拦住了那叫化子的去路。   同时,撮唇轻啸。   那叫化子冷笑一声,道:“阁下准备招呼四下的埋伏,收拾我叫化子吗?”   沈百涛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朋友,可是监视帅府很久了。”   叫化子冷冷说道:“我不用暗中监视,只要打眼一瞧,就能看出这四面设下的埋伏。”   沈百涛嗯了一声,道:“朋友好服力啊!”   那叫化子冷然一笑,道:“夸奖,夸奖。”   关中岳目光转到那叫化子的脸上,缓缓说道:“朋友是丐帮中人?”   叫化于淡淡一笑,道:“关总镖头,你是大有名望的人物,自然是认不得我这个小叫化子的了。”   关中岳道:“你朋友,既肯露面,想必是对我关某人有所指教了。”   叫化子道:“关总镖头果然是眼睛里揉不了一颗小沙子,指教实不敢当,但却有几句话,奉轻你两句。”   关中岳道:“洗耳恭听。”   那叫化子,先重重的咳了两声,清清喉咙,道:“关总镖头,你是盛名远播的传人,江湖上黑、白两道中人,大都对你关总镖头,十分敬重仰慕,虎威镖局这些年能够平安无事,一半是靠你关总镖头率领着众多武功高强的镖头打出的威望,一半是武林中朋友敬重你的为人,对你们虎威镖局多方的忍让,因此,叫化子放胆了多说几句,虎威镖局犯不着再为人守家护院。”   关中岳报用心听那中化子说完话,才缓缓说道:“多谢你朋友指教,关某人十分感激,但虎威镖局中人,都是安善良民,我们自有苦衷。”   沈百涛冷冷地接道:“朋友暗中监视帅府动静,你必是准备有所作为了。”   那叫化子突然转过脸来,望着沈百涛缓缓说道:“阁下叫沈百涛。”   沈百涛征了征,道:“不错。”   那叫化于淡然一知,道:“叫化子懒得和你多费口舌,告辞了。”突然飞身而起,一跃两丈多高,斜斜向一侧飞落。   沈百涛沉声说道:“朋友往哪里走!”   飞身而起,直追过去。   那叫化子哈哈一笑,回手拍出一掌。   沈百涛内劲外吐,扬手接下一掌。   但闻波然一声,双掌接实,那叫化子借着沈百涛掌劲推送之力,快速的隐入暗影之中,沈百涛却被那化子一记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沈百涛冷哼一声,再次纵身而起,却被关中岳伸手拦住,道:“沈兄,不用追了。”   只听一阵劈劈啪啪和闷哼之声,传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兵丸落地的声音。”   关中岳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声音?”   沈百涛道:“在下这四周设下了埋伏,大约是他们动手拦他。”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沈兄,看起来,事情愈来愈麻烦了。”   沈百涛沉吟了一阵,道:“那叫化子,是不是丐帮中人?”   关中岳摇摇头,道:“不太像是丐帮中人。”   沈百涛道:“咱们进入府中谈吧!”   关中岳不再多言,举步随在沈百涛的身后,行入帅府。   沈百涛把关中岳让入了一认偏雅室中,亲自倒了一杯茶,道:“关兄,先喝一杯茶,兄弟还有事奉告。”   关中岳接过一杯茶,道:“沈兄,兄弟不愿多管,吃过饭后,兄弟立刻带入北上了。”   沈百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关兄,兄弟确实极少和江湖中人物交往,这番被势所迫……”   关中岳一摆手,打断了沈百涛的话,道:“你有督帅作后台,非万不得已,武林中人,也不会惹你的。”   沈百涛沉吟了一阵,道:“说来说去,就是为那幅牧羊图了。”   关中岳道:“这是兄弟的看法,但沈兄不妨再多考虑一下。”   沈百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答应关兄,去和督帅说明,交出那幅牧羊图,但希望关兄能够多留开封两天,把此事办个清楚。”   关中岳一皱眉道:“我已再三向沈兄说明,不愿插手这件事,而且过了督帅宠召的宴后之后,兄弟即连夜北上。”   沈百涛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不愿因这一幅牧羊图在帅府之中,闹的天翻地覆,但我和江湖中人,甚少往来,想借仗关兄在江湖上的声誉,召请云集在开封的武林高手,验明正身,烧去这幅牧羊图,免去他们日后再来因拢帅府。”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要烧了牧羊图。”   沈百涛道:“此图已然掀起风波,留在世间,只怕无法制止彼争此夺而闹出流血惨剧。”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督帅肯答允吗?”   沈百涛道:“这个兄弟去说,如是督帅不肯答应,兄弟决不强留关兄,如是督帅答应了,还望关兄成全此事,这固然是给兄弟帮忙,实也是替江湖做了一件好事。”   关中岳沉思了良久,道:“好吧!如若沈兄能够说明督帅,兄弟就多留它两天。   沈百涛道:“关兄一诺千金,有这一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谈话之间,瞥见一个黑衣人,大步行了过来,直入室中,欠身说道:“督帅请沈爷到花厅暖室会面去。”   沈百涛一摆手道:“知道了。”站起身子,接道:“关兄请吧!”   两人鱼贯而行,直奔花厅。   此时,夜空如洗,万星闪烁,寒风中花香芬芳,扑鼻而来。   群花环绕中,有一座突起的阁楼,四面垂着四盏气死风灯,照得阁楼外一片通明。   阁楼内烛光辉煌,隐隐可见白绫窗内的景物。   沈百涛登上石级,阀门突然大开,一股暖气,扑出厅外。   沈百涛回过身子,一抱拳,道:“关兄请。”   关中岳也不客气,大不行上暖阁。   凝目望去,只见督帅身着青缎子便抱,坐在一张红漆桌子后面,手中抱着一根根柄玉嘴的水烟袋,身后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眉目清秀的书童。   关中岳抢前两步,拜伏于地,道:“草民关中岳,叩见督帅。”   青袍人一伸手,道:“不用多礼,这儿是本帅便服谈话的地方,你坐下。”   关中岳起身说道:“多谢大人恩典。”缓缓在一旁坐下。   督帅左手一抬,身后的书童接去了水烟袋,放在身后木架上。   青袍人伸了个懒腰,道:“这两天百涛常给我提起你,说你武功如何了得,为人如何义气,所以本帅特地请你到此,吃个年夜饭,好好的聊聊。”   关中岳道:“江湖游民,会两手花拳绣腿,赖以维持生活,怎当了得之称。”   这时,沈百涛也进入了暖阁,守门人掩上了阁门,阁中一片温暖。   关中岳目光一掠督帅,只见他方面长髯,虽然是面泛微笑,但却自有一种威严气度。”   沈百涛行近木桌,欠身抱拳一礼,道:“见过督帅。”   青施人微微一笑,道:“百涛,你坐下,咱们今宵是煮酒论交,不谈官场事,你们别把我看成督帅了。”   回目一顾身后书童,接造:“传活下去,要厨下备一席酒菜,菜不要多,要色色精致,酒用浙洒巡抚送来的百年陈醋。”   那书童应了一声,走出暖阁。   阁中四角,生着四炉炭火,炉边各坐着一只大锡壶。炉火熊熊,壶水一片暖意,和图外寒风凛冽,有如两个世界。   沈百涛落了座位,说道:“关兄,督帅为人,公私分明,今宵是督帅的私宴,关兄不要有拘束之感了。”   青袍人道:“咱们今宵是私宴,关总镖头随便一些,更觉亲切。”   哈哈一笑,接道:“我虽官府封极品,布政四省,但我很喜欢朋友,大部分人,都对我心存敬惧,不便和我论交,你关兄镖头是武林好汉,不要为俗礼拘束才好。”   关中岳站起身子,道:“督帅言重了。”突然一个转身,右腕扬起,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这一下,变出突然,沈百涛看的一呆,道:“关兄,有人吗?”   关中岳还未及答话,突闻一阵铃声传了过来。   督帅大人心里还能沉得住气,脸上毫无惊恐之色,听得铃声,忽然微微一笑,问道:   “哪来的银铃之声?”   关中岳道:“禀督帅,是草民镖上的金铃。”   督帅笑道:“你嫖上既有金铃,怎的发出之时,未曾闻得。”   沈百涛道:“关兄,这一点,不但督帅心里不明,就是兄弟,也有些不大明白,难道是金镖出手太快,快的先见镖光,后闻铃声。”   关中岳并未立时回答两人的问话,顺耳听了一阵,道:“被他逃走了。”   督帅大人望了沈百涛一眼,问道:“什么逃走了?”   沈百涛代答道:“刺客。”   督帅大人一怔,道:“刺客?督府戒备森严,刺客怎能混入。”   关中岳道:“小民金铃镖,为一种特殊的暗器,金镖出手之后,可凭铃声判断是否中人,或是为人击落收去。”   督帅大人道:“有这等事,你倒说说看,刚才你那一镖,是否中了敌了?”   关中岳道:“击中了敌人,但他伤非要害,被他带伤而逃。”   督帅大人拂髯一笑,道:“你这些话能否找出证明?”   关中岳道:“小民的金镖之上,开有血槽,因此,中镖人,必有鲜血流出。”   督帅大人道:“本座可否去见识一下呢?”   关中岳道:“室外寒风如刀,大人不用亲劳玉趾,草民和沈兄同去瞧着,由沈兄回复督帅。”   督帅大人站起身子,道:“最好我也去开开眼界。”举步向外行去。”   沈百涛一伸手,取下挂在壁间的毛皮披风,披在督帅的肩上。   两上守在门后的黑衣大汉,立时各取了一盏灯笼,开道前行。   关中岳凭借那铃声传入暖阁的记忆,带几人打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黑衣人高举起手中的灯笼,督帅大人抬头望了枯树一眼,道:“不错,树枝上积雪散落甚多,分明是有人在树上藏过,而且方向也正对暖阁。”   关中岳道:“督帅请向下面瞧看。”   两个高举灯火的黑衣人,突然放低了手中的灯笼。   凝目望去,果见白雪地上,有着几滴黑点。   督帅垂下头去,仔细瞧了一阵,道:“不错,是血,但已冻了起来。”   抬头回顾了一眼,接道:“我这府中,墙高院深,防守森严,他们能来去知如,不为所觉,单是这份本领,就非同小可。”   关中岳道:“飞檐走壁,只是一种小巧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百涛接道:“夜深寒重,有话咱们回到暖洛中再谈吧!”   督帅微微一笑,道:“百涛,不用替我担心,这几年来,我的身子还硬朗,这点寒意,还担受得住的……”   目光转到关中岳的脸上,又造:“百涛常谈你的武功如何,老实说,我心里还有此不信,适才你露了这一手,的确非同凡响,我想多问你几句话,不知是否可以。”   关中岳一揖到地,道:“督帅但请吩咐,草民知无不言。”   督帅道:“你说说看,那人中了你的金铃镖后,逃往哪个方向?”   关中岳四顾了一眼道:“该奔向正东方向,不过,他伤势不重,可能已逃的很远,追赶不及了。”   督帅轻轻咳了一声道:“走!咱们到暖阁吃酒去。”   举步直回暖阁。   关中岳随在身后而行,一面暗暗付道:“沈百涛挟一身武功,肯追随这位官场中人物,这位督帅大人,其真有与众不同之处。”   付思之间,人已行入了暖阁。   两个黑衣人放下灯宠,掩上阔门。   暖阁中,早已摆上酒菜,八色精致美肴,和一壶陈年佳酿。   督帅伸手抢过酒壶,替那关中岳、沈百涛各斟了一杯酒,笑道:“我的主人,先敬你们一杯。”   关中岳、沈百涛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督帅放下酒杯,笑道:“关总镖头,我听百涛说,你们江湖好汉,有一个不成文的规戒,不许和官府中人来往,可有其事?”   关中岳道:“唉!不错,有这么一条规戒,但大都是各门派中先辈的嘱咐,并无明文规定,也无正式规约的束缚。”   帅嗯了一声,道:“这其中可有缘故吗?”   关中岳道:“缘故自然是有,只是关某人也无法说得清楚。”   督帅哈哈一笑,道:“你关总镖头既有难言之隐,本座倒也不便强问下去,不过,对本座的为人,你关总镖头只怕还知晓不多……”   关中岳接道:“督帅世袭爵位官封极品……”   督帅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本帅觉着惭愧之处,我徐断宗上承祖荫,得托封疆,皇恩加官恶爵,布正四省,这些年来,天下表面升平,实在吏政积弊甚深,已萌乱象,我徐家世受是思,但愿能尽一己之力,未雨绸缎,消弭乱象于无形之中……”   伸展一下双臂,接道:“我虽有此心愿,但自知却无此能耐,必得借仗侠士仁人之力,因此,常和百涛论及天下大事,期望武林中侠义高人,能消除不和官府往来的成见,助我一臂之力。”   关中岳双目中神光一闪,道:“徐督帅忧国优民,令人饮佩。”   话到此处,突然住目不言。   徐断宗谈谈一笑,道:“像你关总镖头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如肯助我,必扫清吏政积弊,安抚天下人心。”   关中岳起身一揖,道:“承督帅厚爱,关某是感激不尽,不过,关某却另有苦衷,实难为督帅效力了。”   徐督帅端起酒杯,道:“人各有志,本帅决不会勉强你关兄,来!咱们再喝一杯。”   他以四省之尊,突然叫出一个兄字,关中岳顿有受宠若惊之感,呆了一呆,道:“督帅言重了,草民何德,怎敢和督帅兄弟论交。”   徐断宗笑道:“我说过,咱们今夜之后,是私人论交,不计身份。”   关中岳举杯一饮而尽,道:“督帅厚爱,草民尊敬不如从命了。”   徐断宗果然是言出如山,不再谈邀请关中岳效力的事。   三个人饮酒言欢,不觉间,把一壶阵年美酒吃完。   徐督帅虽然未醉,但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回身吩咐书童,道:“去取来皇赐玉液百花酿,今夜中我们尽醉方休。”   关中岳吃了一惊,道:“大人且慢,听尊民一言,酒已足够了。”   徐断宗道:“哈哈,关兄还毫无酒意啊!怎能就此住杯。”   关中岳道:“草民对酒道略知一二,我们饮用之酒,乃百年以上之物,后力强劲,再喝下去,督帅故然要先醉倒,草民和沈兄,也难支撑下去,再说皇赐琼浆,也不是草民等饮用之物。”   徐断宗笑道:“皇恩隆隆,两位分饮一林,也可分忧国忧民之心,拿酒来。”   关中岳、沈百涛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   那书童欠身一礼,步出暖阁。   片刻之后,带着一个七品顶戴的官员,行入阁中。   那官员抱着一两尺见方的白玉盘,玉盘上铺着黄色的缎子,黄绫覆盖着一白色瓷坛。”   徐断宗站起身子,道:“咱们虽是私室论交,但君臣大礼不可废弃。”   站起身子对那瓷坛拜了下去。   关中岳、沈百涛眼看督帅之尊,对坛叩拜,也只好大礼参拜。   虽是深更半夜,那酒官却穿着朝服,戴着官帽,双手捧着玉盘,高高举起,待三人拜过之后,那酒官把玉盘放在木桌之上,长揖而退。   徐断宗缓步行近木桌,揭开瓷坛上的黄绫,打开密封,一股酒香,直扑鼻中。   关中岳虽非嗜酒之徒,但闻到这一股扑鼻的酒香,亦不禁脱口赞道:“好酒啊!好酒啊!”   徐断宗微微一笑,道:“据说这酒是存放在三百年以上的茅台,云贵总督沐五,派遣专差,送入北京,圣上恩赐三坛,两位请品尝一下此酒如何况多关中岳道:“不用品尝,但闻酒香,已可觉出此酒的名贵了。”   那书童快步行了过来,灌满了酒壶,又在瓷坛上加了封盖。   三人重新落座,举杯对饮。   美酒适口,诱人入醉,不觉间都喝的多了一些。   关中岳走南闯北,交游天下,世间名酒,可说是全都品过,但想此等美酒,还是初尝,连饮了几个满杯后,叹道:“未见督帅之前,在下实未想到,督帅竟是这样优国忧民的忠耿人物。”   徐断宗道:“关兄过奖……”   长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关兄能助我一臂之力,使我管辖的四省,吏治澄清,民间安泰,也可稍报皇恩,聊慰先祖之灵了。”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督帅初见关某,竟有厚爱,关某感激莫铭,但长年吃江湖饭,实难为官府效命,但督帅私下,如有遗差,关某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断宗哈哈一笑,道:“有你这一句话就行了,撇开我的官位,咱们算布衣论交。”   关中岳突然站起身子,右手酒杯一挥,带着满怀酒,破窗而出,目中大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多谢关总镖头赐酒,好酒啊!好酒。”   只听砰的一声,暖阁的两扇木门,被人一掌震开。   沈百涛一横身,挡在徐断宗的身前,双掌平阳,蓄势戒备。   徐断宗倒还能沉得住气,低声说道:“沈百涛,闪开些,不用替我担心,你们武林中人,杀的贪官污吏,这一点,我自向无愧于心,再说,有关总镖头在此,也不会让他伤害到我。”   沈百涛微微颔首,道:“大人说的是。”缓缓退到一侧,暗中却仍然运气戒备。”   凝目望去,只一个身着楼衣,满头蓬发,一脸油污,赤足草履的小叫化子。   关中岳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丐帮中天龙包青,无怪有这等绝佳的轻功。”   包青道:“关总镖头夸奖了……”   一举后中酒杯,接造:“原杯奉还,幸无伤损,只是杯中之酒,已被小叫化喝了。”   右手一抬,酒杯直飞了过来。   关中岳右手一扬,掌心托住了酒杯,缓缓放在桌上,道:“就在下所知,丐帮中人,很少侵犯私人宅院,阁下这番深夜到此想为必有原因了。”   天龙包青淡然一笑,道:“关总镖头对我们丐帮中的规戒,十分熟悉了。”   关中岳道:“资帮的帮主,和我关某人有过几面之缘,彼此之间,虽然谈不上深交,但洽谈倒很融洽。”   包青微微一笑,道:“可惜敝帮主不在开封。”   关中岳接道:“关某人只是说明和贵帮的渊源,但并无措仗贵帮主之力,压制阁下之心。”   包青道:“关总镖头没有这份存心,那是最好不这,小叫化也可畅所欲言了。”   关中岳道:“你如是冲着我关某人来,咱们到外面叙谈,这地方是督帅的公馆,不能作咱们谈话之处。”   包青道:“虽和你关总镖头有关,但就目下情形而论,你已经不是正点子,小叫化找的是这位督帅大人。”   徐断完道:“壮士既是对着本帅而来,何妨坐下谈谈……” 回顾了身侧书童一眼,道:“管这位壮士,加一副杯筷。”   包青沉吟了一阵,道:“关总镖头在此,小叫化今夜已自知白跑了一趟,我应该回头就走,不过,大人的酒味太醇,小叫化跟着老叫化长大,别无嗜好,只是养成了喝酒的毛病。”   徐断宗道:“皇赐御酒,自非平常之物,坛中有酒尚多,壮士既然喜爱,那就不妨开怀畅饮,有什么事,咱们酒后再谈。”   天龙包青征了一怔,叹道:“看来,你是一个好官。”   关中岳冷冷说道:“你明白就好。”   天龙包青回顾了关中岳一眼,笑道:“关总镖头,似乎是对我小叫化有点成见?”   关中岳哼了一声,道:“关某人只是觉得奇怪,贵帮中人,向以忠义仁侠自居,想不到竟然在深夜中混入人家公馆,用心何在希望你有个交代。”   天龙包责淡淡一笑,道:“看情形,小叫化如若是说出个名堂来,关总镖头今夜之中,不会让我小叫化平安离开了。”   关中岳道:“你如是说不出适当的理由,那就要请你留下一些什么,关某人找贵帮帮主讲话。”   包青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小叫化子据实奉告……”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贵局这趟镖中有一幅牧羊图……”   关中岳接道:“有那么一幅牧羊图,想不到贵帮竟也起了偷觑之心。”   包青道:“关总镖头言语之中,最好不要伤害我们帮主,不叫化可以忍耐你关总镖头的冷讽热刺,但你如伤到了整个的丐帮,或是我家帮主,那就别怪小叫化要失礼得非你关总镖头。”   关中岳冷笑一声,道:“你说下去。”   包青道:“今宵私闯督帅宅院,纯是我小叫化的个人行动,既非奉帮主之命,也和整个丐帮无关,不过,小叫化子深夜到此,用心也并非盗取那牧羊图。”   关中岳道:“那么你倒说说看,深夜来此,用心何在?”   包青道:“有一件事,关总镖头也许不知,牧羊图送回帅府一事,早已喧腾开封,除了小叫化子之外,还有很多人也要在今宵混入督帅当中……”   目光一掠沈百涛,接道:“小叫化不相信督府中之人,能够保住那牧羊图,牧羊图又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因此,小叫化也混入了督府中来,万一那牧羊图落入了歹人手中,小叫化就不能让他带走的了。”   关中岳点一点头,道:“关某人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包青道:“小叫化实话实说,关总镖头相信,那是最好,不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徐继宗微微一笑,道:“这么看来,诸位把我这防备森严的督府,当作是无人之境了。”   包青笑道:“看防守,够森严,一般的江湖武师,自是寸步难行,但用来对付武林中一流高手,那就棋差一着了。”   徐继宗道:“今夜之前,本督从不知江湖上,有这许多武功高强之土……”   回顾了身侧书童一眼,接道:“替客斟酒。”   那书童替包青加了一幅杯筷,斟满酒杯。   包青迫不及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继宗微微一笑,道:“诸位请入座,咱们一面喝酒,一面聊天。”   关中岳、沈百涛,及天龙包青,依言入座,那书童又替包青倒了满了酒杯。”   包青一连干了三杯,抹抹嘴,笑道:“小叫化跟着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品尝的美酒多矣!但此醇美之酒,还是初次吃到。”   徐继宗道:“坛中存酒甚多,包壮士尽管开怀畅饮。”   目光转到沈百涛的脸上,道:“百涛,那幅牧羊图,究竟有什么珍贵之处,竟然能使众多江湖高人,如此关怀。”   他用词很客气,对武林中人,毫无不敬之意。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回督帅的话,那牧羊图中含蕴的详情,属下亦未完全了解,但就属下所见而言,似乎是隐含着一种十分高深的武功和暗示一处宝藏……”   徐继宗啊了一声,接道:“有这等事,那宝藏指何而言?”   沈百涛道:“这个,属下也是不太清楚,那隐示部分,是否指的宝藏,属下亦不能断言。”   徐继宗道:“那幅牧羊图现在何处?”   沈百涛道:“收藏在属下身上。”   徐继宗道:“拿出来,咱们瞧瞧。”   沈百涛应了一声,从贴身之处,取出了牧羊图来。   徐继宗展开牧羊图,笑道:“关兄,包壮士,大家同来过目,本督如有不解之处,还要两位指点指点。”   包青道:“督帅言重了,小叫化当受不起。”   口中说话,人却站起身子,行近旁侧,伸头瞧去。   徐继宗凝神看去,只见群羊散布,个个神态不同,除了觉得这幅无名手笔极佳之外,瞧不出一点特异之处。   关中岳却是瞧的神情严肃,极迷入神。   天龙包青瞧的不住皱眉眨眼,显然是亦有甚多不解之处。   徐继宗轻轻咳了一声,道:“百涛,我瞧不出一点奇奥所在,你说说看,哪些表示武功,何处暗示宝藏。”   沈百涛道:“大人从上首第一只羊儿看起,慢慢的向下看,留神它画的神情姿态。”   徐继宗依言由上首看起,但他也只能觉得能那些群羊,画的十分相似,每一个的姿态,各不相同,除此之处,再也瞧不出什么奇怪之处,更无法瞧出,隐示宝藏的所在。   他瞧出了一阵,瞧不出人个名堂,就随手卷了起来,道:“我追回这牧羊图时,并不知晓这幅图上,隐示宝藏……”   关中岳接造:“这幅图牧羊图上,真的暗示了一处宝藏,那宝藏也不过是金银珠宝之类,我府中,虽然不敢说堆积如山,但却也不算稀奇,所以,这幅图,本帅不想收存。”   天龙包青听得怔了一怔,道:“督帅可是要把这幅图送人吗?”   徐继宗道:“送人,自然是要送,不过,这幅牧羊图非我所有,送人二字不能由我口中说出。”   关中岳道:“这幅图,似已和武林中人牵扯上了关系,大人保存此图,徒招烦恼,交给别人,可省去不少麻烦。”   徐继宗笑一笑,道:“这幅图交给谁呢?”   关中岳道:“这个,这难说了,至少大人应该觉得,收存此图的人,有保护此图的能力。”   徐继宗道:“我心目中倒是有这么一位人物,只是怕他不肯承受。”   关中岳道:“督帅说的什么人?”   徐维宗道:“虎威镖局总镖头关中岳……”   关中岳急急接道:“要我保……”   徐继宗接道:“不错,这幅原本是你关兄寻得,只不过,此刻再把它交回你手中,以你关兄的声望,和虎威镖局的众多镖师,保护此图,绰有余带了。”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大人之命,草民不敢推辞,但望大人能够订个期限……”   徐继宗接道:“什么期限?”   关中岳道:“保存这幅图的时间,大人先订一个时间,关某人也好有个计划。”   徐继宗道:“这个时限很难订,等我会过那刘亲家后,和他谈过,再给你订个期限如何?”   关中岳苦笑一下,道:“大人如此辩,草民也不能不答应了。”   徐继宗微微一笑,道:“那你先把这幅图收起来吧!”   关中岳神情肃然,收起了牧羊图,欠身说道:“关某人告个便。”   徐继宗道:“尽管请便。”   关中岳行出暖阁,站在院中间雪地上,抱拳一个罗圈揖,道:“诸位朋友,关某这里给诸位拜个早年,督帅早已把这幅牧羊图,暂交关某保管,诸位如是欲取此图,只好先找到关某人,明日大年初一,关某人初更时分,设宴沈阳湖柳候教,诸位有兴,敬请依时赴宴,找关某人答话,关某自有答复!”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暖阁中的人,大都听得十分清楚。   徐继宗目光一掠沈百涛和天龙包青,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百涛道:“督帅大人忧国忧民的仁慈之心,感动了关总镖头。”   天龙包青叹息一声,道:“你是一个好官,关总镖头已替你担待起这场风波。”   徐继宗沉吟了片刻,起身向暖阁外面行去,一面问道:“他在和什么人说话?”   天龙包青望了沈百涛一眼,突然抢在督帅面前而行,沈百涛却紧迫在徐继完身后而行,低声应适:“大人,这暖阁四周,可能已隐藏了很多江湖高人,大人要多加小心一些,最好不要离开暖阁。”   徐继宗笑道:“百涛,我不是养尊处代的人,战阵上千军万马,剑戟如林,弩箭似雨,极尽凶险,我也曾冒矢石,督帅克敌,一个人生死由命,我一直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口中说着,人已行出了暖阁。   突然间寒芒电闪,一点很芒,直对徐继宗飞了过来。   沈百涛急急喝道:“大人小心。”急急向寒星飞迎上去。   但见天龙包青一长身,白光一闪,啪的一声,一枚纯纲短箭,被击落于地。   徐继宗目光一转,只见天龙包青,正缓缓把一把道寒光闪烁的短刀,插入怀中。   那是一把很怪的刀,长不过尺许,宽却有四指左右,因为宽刀过短,藏人衣衫之中,形同无物,不知底细的人,看不出他带有兵刃。   沈百涛人已随后扑到,一探身,捡起钢箭,藏入油中,挡在徐继宗的身前。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关中岳回头看去,包青早已经击攻短箭,还刀入鞘。   但闻正东方,丛花之后,响起了一阵森冷的笑声,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虎威镖局,竟然做了官府中的护院,丐帮中人,竟然也甘为鹰犬。”   关中岳重重咳了一声,道:“关某已经说明,明晚设宴于沈阳湖柳林之中候教,朋友如是心有疑问,明晚宴会之上,尽管提出,关某人定然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天龙包青却冷冷说道:“丐帮之中,自有森严的规戒束缚,小叫化如是了帮规,也用不到你朋友多事,小叫化这次留点口德,我不还口骂你,不过,小叫化已知你是谁,再要口不择言,辱及丐帮,别怪小叫化说话难听了。”   这时,督府已传普讯,阵阵锣声,分由四面八方传来。   紧接着,人影幢幢,拥入了花园之中。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大人,这些亲兵,纵然布满花园,也无法困住这些高人,徒招无谓的伤亡,大人还是要他们早些退去吧!”   徐继完嗯了一声,道:“不错,百涛,你叫他们退出去。”   沈百涛应了一声,走到园门口处,朗声说道:“大人和几位故人叙旧,你们来此打扰什么?”   那条兵总管啊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间,锣声顿住,督帅府中,又恢复了静寂。   关中岳目睹四周恢复了静寂,才挥挥说道:“诸位,徐督帅是一位好官,在下生平之中所见的一位好官……?”   语音一顿,接道:“这也是和各位无关,但各位来此的用心,都是为了那牧羊图,牧羊图现在已在我关某人的身上,诸位如果和徐督帅没有个人恩怨,可以先行退走了,明B初更之后,自信有本领的,请到沈阳湖柳林之中,找我关某人取图。”   徐断完目光流转,四下打量,但见夜色幽暗,哪里有一个人影。   天龙包青重重咳了一声,道:“小叫化和这位徐督帅,也是刚刚相识不久,但我既然赶上了这档事,就不能袖手不管,如若和徐督帅个人有什么恩怨,我小叫化接着。”   关中岳道:“关某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诸位可以走了。”   语音甫落,瞥见人影闪动,四五条人影破空而去。   关中岳飞身跃暖阁,四顾了良久,重落实地,道:“大人请回暖阁吧,他们都走了。”   徐继宗颔首微笑道:“今夜之中,我算大开了一次眼界。”   沈百涛抱拳一揖,道:“多谢关兄承担,如非关兄,今夜之中,在下只怕应付不了。”   关中岳道:“他们志在牧羊图,牧羊图既然由我保管,想他们不致再来督帅府中闹事,明天晚上,在下当尽全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谢厚爱。现在已酒足饭饱,天色也不早了,大人也该早些休息了。”   徐继宗叹道:“我把牧羊图交你保管,并无让你独挡敌锋之心……”   关中岳接道:“这个草民明白。”   天龙包青突然微微一笑,道:“关总镖头,小叫化不明白,你要用什么方法,解决这牧羊图的争执,如是各凭武功抢夺的话小叫化要算一份。”   关中岳微微一笑,说道:“如若阁下有兴,欢迎到柳林赴宴。”   天龙包育道:“多谢邀请,小叫化自然会准时赴约。”   话落人起,跃起飞起两丈高,站在一个屋脊之上,脚尖一点瓦面,再次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这一次,徐继宗看得十分清楚,心中大为羡佩,说道:“这不像跳跃,简直是像飞的一样。”   关中岳道:“他叫天龙包青,轻身提纵功夫,造诣特深。”   徐继完道:“关兄,府中的防守,虽非雀鸟难过,但也算戒备材严,尤其是这几日内,百涛还加派了很多人手,但竟然让人家混到花园中来,无人发觉,瞧这等情形看来,他们不但来去自如简直为所欲为。”   沈百涛一欠身,道:“都是属下无能。”   徐继宗道:“百涛,我不是说你,我是向关兄请教,这等事,有没有防备的法子?”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道:“今宵所来,都非他一地一处之人,大都是江湖上一流身手的人物,天色太暗,他们又有备而来,自然不太容易被人发现,不管一个人的轻功,练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都有迹象可寻,只要沈兄能当心一些,重新调整一下府中布置,就不难监视全局了。”   徐继宗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关兄,夜已深,关兄可否留宿一宵。”   关中岳道:“不用了,局里还有人等着我,再说事情很急,也要早些回去布置一下,草民告辞了。”   徐继宗笑道:“好吧!百涛你代我送关死一程。”   沈百涛道:“大人也该安歇了。”   欠身一礼,辞出暖阁。   两人行出府门,关中岳伸手拦住了沈百涛,道:“你不用送了。”   沈百涛抱拳还礼,道:“关兄好走,如有需要兄弟协力之处,派人送个信来。”   关中岳道:“想来不致有劳沈兄。”   口中应话,人也举走向前行会,一口气奔回镖局。   方振远、林大立、杨四成等,果然仍集在厅中等候。   关中岳行八厅中,方振远当先迎了上来,道:“大哥,玉龙等,已经备好了马匹,等大哥回来上路了。”   关中岳挥挥手,道:“叫他们下了马鞍,今晚上不要走了。”   方振远道:“大哥改变了主意。”   第 九 回 夜宴群雄     关中岳苦笑一下,缓步行到炉火劳侧,坐下身子,道:“徐督帅是一位好官,难得一见的好官,小兄和他一席交谈,不忍坐视不管。”   方振远道:“管什么?”   关中岳道:“管那牧羊图的事,徐督帅已把那牧羊圈交付了小兄,我已和他们约定了时间,明晚上设筵于沈阳不是易事,只怕要局中厨子加工了。”   目光转到林大立的脸上,接道:“大立,这要麻烦你了。”   林大立造:“属下敬候吩咐!”   关中岳道:“明天是大年初一,所有的菜馆酒楼,都已歇业,备几桌酒席不是易事,只怕要局中昆子加工了。”   林大立道:“这件事容易。”   关中岳道:“好!我约他们初更会面,你要在初更之前,备好四桌酒席,摆在柳林深处。”   林大立道:“总镖头放心,属下不会误事!” 方振远突然接造:“大哥!你约的都是些什么人?”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道:“昨夜中他们都混入了督帅府中,是些什么人,小兄未看清楚,但我留心到葛玉郎末在其中,不过,那些人,都算是武林中的高手。”   方振远道:“大哥仍然是准备单人匹马前往赴约吗?”   关中岳道:“这一次,要借重你们了,四成,大豪,玉龙等都要去……”   语声一顿,接造:“现在,咱们大家都该休息一下,明日午时,听候调度。”   午时光景,关中岳分配了各人职司。   天色人夜,群豪鱼贯赶到沈阳湖柳林中去。   林大立早已在林中等候,在一片静寂的湖畔柳林中,摆上了四套桌椅。   虽是个清明的夜晚,但寒气甚重,满天繁星,更增添几分夜色。   关中岳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时刻了?”   林大立道:“快到初更。”   共中岳道:“你挑起灯笼,叫厨子生火炒菜,要准时把酒菜摆上席面。”   林大立适:“都已备席,决不误事。”   回顾两个办事的趋于手,道:“挑灯生火。”   但见火光闪动,片刻时光,八盏气死风灯,分挂四周,柳林一角,炉火也熊熊燃起,两个大厨师,架上铁锅,顿时有一股油烹肉香,扑入鼻中。   林大立带来了六个人,两个厨师,四个精明趟子手,充当杂役,人手不多,却是个个能干,挑灯,捧茶,不大工夫,四张方桌,酒菜齐上。   关中岳一身黑色劲装,外罩虎皮披风,站在东面灯下,肃立候客。   方振远、杨四成并肩地站在身后。   张大豪、李玉龙、于俊各带两个精干的趋于手,分头守望。   就在两菜摆上不久,耳际间响起了一阵笑声,道:“关兄雅兴不浅,大年下,冰天雪地,竟在这等四无遮拦,冷风狂骨的柳林之中宴客,兄弟走遍大江南北十三省,似这等待客的宴会,还是初次见到。”   说话之八,正是花花公子阴阳判葛玉郎。   他仍是一身蓝衫,相公帽,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关中岳还未及答话,杨四成抢步迎出,一抱拳,道:“杨四成替你总镖头,迎接待客,葛公子请坐上席。”   葛玉郎冷冷地望了杨四成一眼,一语末发,直奔首席上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紧随在葛玉郎的身后,飘过来一阵香风,一个身穿紧身绿袄,绿长裤,绿帕包头,佩着长剑的少女,迅快异常的越过杨四成在葛玉郎的对面坐下。   灯光下,只见那绿衣少女,秀眉星目,粉面朱唇,生的十分美艳。   葛玉郎对关中岳不肯亲身迎接一事,似极不满,不再理关中岳,却对那绿衣少女,说道:“历来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但宴客的地方,却都是崇楼峻阁,富丽堂皇,但令官之宴,竟没在寒夜荒林之中,大有来了算数,不来也罢的气势,这应该叫做霸王宴了。”   杨四成缓缓说道:“葛公子,敝总镖关今宵之宴叫做姜太公钓鱼宴,愿者上钩。”   葛玉郎嗯了一声,笑道:“久闻你是虎威镖局中利齿善谋的人物,看来果是不错啊!”   杨四成笑道:“葛公子夸奖了,其实说到口齿的伶俐,舌枪唇剑,杨某比起你葛公子,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葛玉郎刷的一声,张开折扇,大冷天不停挥动,一面笑道:“葛某人,阅人多矣!不怪你口没遮拦,但这里有名门围秀,单是自愿者上钩,就该打你个耳刮子。”   语声甫落,那绿衣少女突然一跃而起,闪电般拍出一掌。   杨四成防着葛玉郎,却不料那绿衣少女突然出手,而且出手又快,又准,警觉已自不及,啪的一声,左脸上中了一掌,只打的指痕宛然,满脸生疼。   绿衣少女出手快,收势更快,不待杨四成还击,人又退还原位。   杨四成退了两步,左手抚着睑,呆在当地,既惊骇于那绿衣少女的快速手法,又不知是否该出手还击。   只听葛玉郎格格一笑,道:“打的好!不轻不重,既然罚了他口舌轻薄,又不伤和气,再说客不多,找个台阶下去吧!”   最后两句,分明是说给杨四成听的。   杨四成为人持重,又多历练,想到耳刮子已经挨过,此刻如若出手一斗,势必把总镖头令官布置的宴会,闹的有始无终,只好忍了算了。   这当儿,方振远大步行了过来,沉声说道:“四成,争气也不在一时,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必和妇道人家计较,你退下歇歇,我来招呼葛公子和这位姑娘。”   杨四成轻轻叹息一声,缓步退下。   方振远目光一瞥那绿衣少女,冷然说道:“姑娘出手很快,方某人很佩服……”   葛玉郎接道:“这位虎威镖局方副总镖头,号称铁掌金环,铁砂掌已经练到了碎石裂碑的境界。”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葛公子叫出区区这点雕虫小技,真叫兄弟感觉到荣幸万分。”   葛玉郎缓缓回头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可识得这位姑娘吗?”   方振远道:“方某人素不和妇人女子交往,恕我眼拙。”   葛玉郎道:“眼拙二字,倒也用的不错,你不识这位何姑娘总该认识她令尊大人,神钩何通。”   方振远一拱手,道:“失敬,失敬,在下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   何莲花嫣然一知,道:“我爹爹的朋友很多,和他只见一面的,更是屈指难数了。”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姑娘,令尊神钩何通,乃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   何莲花冷冷接造:“我爹爹在武林中大有名望,和你有何关系?”   方振远暗中提气戒备,一面叹息一声.值,“在下替你姑娘惋惜,令尊难过。”   何莲花道:“你惋惜什么?难过些什么?”   方振远道:“我惋惜姑娘少不了事,不知好人歹人,这位葛公子在江湖上有一个外号,姑娘可曾知晓吗?”   何莲花道:“花花公子,是吗?”   方振远道:“不错,你已早已知他是谁了,何以还要投身虎口?”   何莲花怒道:“你这人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提忧……”   方振远正待接口,瞥见两人鱼贯行来。   只见那当先一人,年约四旬,手中提着一个长形包袱,身前一套黑色功装。   第二个蓬发楼衣,正是天龙包青。   那大汉望了关中岳一眼,自行在一处落座。   天龙包青却四顾了一眼,道:“奇怪呀!来的人似乎不多?”   方振远迎了上去,道:“丐帮中人有你阁下一个人来吗?”   天龙包青道:“这和丐帮有关!完全是我包某人的私事!”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那么请坐吧!”   天龙包青道:“小叫化向来不用人招呼,你方副总镖头忙别人吧!”   方报运转过身子。对部大汉一抱拳,道:“朋友,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大汉道:“在下姓苟,名字太难听了,不说也罢。”   方振远还未来及答话,另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老者,悄悄无声地行到了面前,自行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来人衣服特殊,火光一身鲜红,全身衣裤,都紧紧的贴在身上,正是火神万昭。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也来了吗?”   万昭冷冷说道:“如若不是那幅牧羊圈,虎威镖局轿马相接,也未必能把老夫接来。”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今晚高人很多,万兄别存的希望太高。”   万昭冷哼一声,目光不停的四下打转,也不知他瞻的什么?   这时,四张方桌上,除了葛玉郎,何莲花同坐一桌之外,其他的火神万昭、天龙包青,以及葛玉郎,何莲花同坐一桌之处,其霸一桌,四桌席位位上,分坐着五个人。   那娃苟的大汉,来的时间不久,便知等的十分不耐,冷笑一声,道:“哪一位是这宴会的主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关中岳,接言说道:“在下便是,阁下有何指教?”   黑衣大汉道:“你就是虎威镖局的关中岳总镖头。”   关中岳道:“正是在下,朋友怎样称呼呢?”   黑衣大汉道:“兄弟已经说过,我的名字难听的很,你总镖头一定要问,兄弟只好说了……”   重重的咳了一声接道:“兄弟人叫苟不全。”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鬼手搜魂,苟不全。”   苟不全微微一笑,道:“兄弟说过了,我这名称和外号,都不好听,但你关总镖头要问,在下只好说了。”   关中岳道:“不要紧,方某人是百无禁忌。”   苟不全道:“听说,这柳林宴会,是初更开始?”   关中岳道:“不错。”   苟不全造:“现在几时了?”   关中岳道:“已过一更!”   苟不全道:“关总镖头清我们到这荒林中来,只是为了吃一顿么?”   关中岳道:“自然还有别的事!”   苟不全道:“好!时间已经到了,关总镖头可以说了吧!”   关中岳道:“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不到的朋友,只怪他们自己不守信了……”   伸手从怀中取出牧羊图,大步行到苟不全对面,停了下来,道:“诸位寒夜赏光,想来,都为了这幅牧羊图……”   苟不全接道:“不错,关兄准备如何处理这幅图呢?”关中岳道:“这幅图……”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打断了关中岳未完之言。   转头望去,只见两道一僧,大步行了过来。   那两个道人,虽然穿着一色青的道袍,但左边一人,年约四十以上,右首一人,却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两人的背上都背着长剑。   那和尚身着灰色僧袍,白布高勒袜子,三十三四的年纪,白净面皮,看上去文文秀秀,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葛玉郎,苟不全,万眼,包青,连同关中岳等十几道眼神,全都盯往一僧三个人身上看。   就在几个人往那一僧二道之际,一个身着蓝色劲装,低着头的少年,悄无声息行到天龙包青桌子上,一声未出坐了下去。   他的举动灵巧无比,全场中人心有所注,竟然都未注意他。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盛会,盛会,大名鼎鼎的寒云道长,也亲自赶到。”   那中年道长,回顾了葛天郎一眼,缓缓说道:“葛公子,久违了。”   寒云道长不再答话,带着那年轻道人,在万昭霸踞的一桌上坐下。   两人平行平坐,显然,不是师徒的名份。   那灰衣僧人,目光微转,径自行到关中岳、苟不全的一桌上落座。   他表情木然,既无笑容,亦无怨意,白净的脸上,一片冷漠,别人纵然想和他搭讪几句,但一见他的脸色,大都住口不言。   方振远、杨四成似都想赶过来招呼客人,但却被关中岳摇摇手阻止。   那灰衣僧人坐的苟不全相距很近,使得苟不全暗自提高了警觉,两道目光,不时在那僧侣的身上打量。   关中岳四顾了一眼,突然朗朗一笑,道:“也许还有末到来的朋友,但时间已过,关某不再等候了。”   缓缓把手中的牧羊图放在木桌之上,道:“关某人吃的镖行饭,客人出钱,我们就没有理由,不给人家卖命……”   葛玉郎接道:“镖到开封府,已经到地头,这多武林朋友,追踪而来,但沿途上,都未动手,那已给你们虎威镖局头肩担当,镖到地头后,竟然仍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关中岳道:“当时,虎威镖局接下这一趟镖时,确实不知镖内,有一幅牧羊图,各位的耳目灵敏,竟然闻知消息,沿途虽有变化,但幸好未出大错……”   苟不全冷冷接道:“关总镖头,我们不是听过去的事,大年下我们冒夜寒到荒林来,是想听听你关总镖头要如何处理这幅牧羊图。”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处置这幅牧羊图,在下亦感为难,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葛玉郎突然站了起来,道:“关总镖头,在下希望关总镖头替我葛某人证明一件事。”   关中岳道:“我明白,你说出来吧!”   葛玉郎道:“这幅牧羊图原主人,已答允把此图送约我葛某人,此事是真是假?”   关中岳道:“不错,确有此事”。   葛玉郎道:“就清理而言,这幅牧羊图,早已为葛某人所有了。”   关中岳道:“葛兄遣人取图时,人家已交出来,你此刻逼我交图,未免是有些强人所难吧!”   葛玉郎道:“兄弟遣去的人,受了暗算,图被抢去,但此图却落在关兄手中。”   关中岳脸色一变,道:“葛公子,不要强词夺理,牧羊图被人劫走,咱们守在一起,你心中也明白,并不是我们虎威镖局人干的。”   寒云道长忽然站起身子,道:“关兄镖头,葛公子,这些都成过去,目下我们只是想了解关兄准备如何处置这幅牧羊图。”   关中岳道:“好!咱们长话短说!关某人希望诸位给我一个面子,暂时放弃夺图之心。”   苟不全冷冷说话道:“这幅图暂存你关中岳手中,是吗?”   关中岳道:“是的!不过,在下并非是霸占此图,元宵节前,在下定然对此事有交代,那时诸位要抢要夺,悉凭尊便。”   火神万昭冷笑一声,道:“如是我们不答允此事,那将如何?”   关中岳道:“哪一位不买我关某人这个面干,只好请他出手抢了。”   柳林中,突然间沉静下来,静得听不到一声息。   良久之后,才突然暴出了一阵大笑之声,道:“关总镖头邀请我们到此的用心,就是让我们来听你这一句话,是吗?”   说话之人,正是苟不全。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那倒不是,我关某人并无霸占之心。”   葛玉郎缓缓说道:“其实,关总镖头用不着霸占,中要仔细看上十天半月,就可以把图的隐秘暗记心中……”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说道:“葛公子不信任关某,但不知葛公子有什么高明办法。”   葛玉郎笑一笑,道:“今天的情势,十分明显,不论任何人,想霸占和保存这份牧羊图,必得先使在场中人同意,这一点,关总镖头,大约也瞧出来了。”   这时,寒云道长突然站了起来,道:“贫道有几句话.想请教关总镖头一件事。”   关中岳道:“道长清说。”   寒云道长道:“贫道想先声明,我们没有取图之心,但贫道却不能眼看着此图落于不应持有人的手中。”   火神万昭冷笑一声,道:“道长一篙打倒一船人,哪些人该持有,又有哪些人不该持有呢?”   寒云道长道:“这个贫道心里有数,用不着说出来。”   葛玉郎道:“大约我葛玉郎,在你寒云道长心目中,也列了不该持有之人了?”   寒云道长淡然一笑,也不答话。   坐在寒云道长身侧的一位年轻道人,目光闪动,望望葛玉郎,又望望火神万昭,但却忍不未言。   关中岳缓缓把牧羊图折好收起,笑道:“在座之人,就算没有取图之心,也有着保护这幅牧羊的心愿,如是一个处理不当,难免要引起一番搏杀,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各有所长,一旦动手火并,不但难免伤亡,而且还要贻笑江湖,因此,兄弟希望各位都忍耐一下……”   苟不全冷冷接道:“那是要我们眼看着阁下一个人独吞下这幅牧羊图了。”   这当儿,一个身穿天蓝劲装,身佩单刀,头戴虎皮护耳帽的汉子,快步行了过来。   在那大汉身后,紧随着一个皮帽盖眉,身着羊皮大扶,皮裤皮靴的人。   关中岳目光犀利,那当先汉子虽过一番改扮,仍然无法完全掩去本来面目,正是徐督帅的长随沈百涛。   不用再看他身后之人,关中岳已联想到了,来的是何许人物,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关中岳略一怔神,立时又恢复了镇定,一挥手,道:“两位来晚了一步,请旁边坐吧!”   把两人让向天龙包责的桌位之上。   沈百涛微微颔首,道:“在下等并无抢图之心,来此不过是瞧瞧热闹罢了。”   一面向包青的桌位上坐了下去。   天龙包青目光转动,打量了沈百涛两眼,目光又投到那皮帽压眉的汉子身上。   关中岳重重咳了二声,道:“时间已近二更,不来的人,大约是不会来了,各位话也大都说明了,关某还是一句老话,希望各位能够给我一个面子,如是有人不肯上赏脸,那是只有一法,请他动手抢。”   说完话,目顾全场,等侯反应。   葛玉郎有闻有人接口,缓缓站起身子,说道:“寒云道长,牧羊图放在关总镖头,道长认为如何呢。”   寒云道长道:“关中岳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存放于他的手里,贫道认为很好,自然,贫道希望最好能够当面把牧羊图烧了,那才是一了百了之法。”   关中岳道:“关某亦有同感,如是此图是关某所有,早已让它化作飞灰了。”   葛玉郎冷笑一声,道:“烧了么?太可惜,而且除了我葛某人外,别人无权烧它。”   关中岳叹息一声,道:“葛公子没有这幅牧羊图,一样的成名武林,关出了花花公于阴阳判的名头来……”   葛玉郎一挥手,道:“事有先后,咱们压后一会再谈。”人却举步向寒云道长行去。   寒云道长仍然端坐未动,但旁侧的那个年轻的道人,却已沉不住气,霍然站起身子,大跨一步,拦住了葛玉郎道:“干什么?”   葛玉郎左手平胸,右手准备迎敌,一面却对寒云道长说道:“这位是谁?”   寒云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一位小师弟,刚离师门,贫道奉命带他到江湖上历练,历练。”   葛玉郎道:“个师弟法号怎么称呼?”   寒云道长道:“他还未列三清排号,仍用的俗家姓名。”   葛玉郎冷笑一声,道:“那么,他怎么身着道装呢?”   寒云道长似乎是很喜欢解说此事,微微一笑,道:“他学艺武当山,穿着道袍,已成习惯,随着下山走动,还未及易装。”   葛玉郎道:“道长可是想要令师弟,和葛某人试一阵么?”   寒云道长道:“他学艺十余年,却从未和人真正动过手,初次上阵,就遇上甚公子这等高人,那是他的造化了。”   言下之意,不惜一试。   突闻一声桥脆的笑声,传了过来,道:“玉郎闪开,打这位小道主,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何莲花躯一闪,直冲上来。   葛玉郎退后一步,道:“武当门下,剑术非凡,你要小心一些。”   何莲花点头道:“我明白。”   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摆下门肩,道:“小道士,出手吧!”   那年轻道人怔了一怔,讷讷道:“你要和我动手?”   何莲花道:“是啊!你怕了,是吗?”   年轻道人向后退了两步,道:“好男不与女斗,我不和你动手。”   何莲花微微一笑,长剑突然探出,横削过去。   这一剑势造极快,那道人骤不及防,几乎被封势削中。   寒云道长吃了一惊,道:“师弟小心,这是对阵相搏,不是咱们练剑合手。”   何莲花微微一笑,道:“小道土,再不出手,可别怪我的伤你。”   说话之间,长剑连连递出,一剑快过一剑。   那年轻道人在何莲花势迫击之下,不得不挥剑还击。   一男一女,就在四桌酒席之间,打了起来。   葛玉郎、寒云道长,都很留心观战,一个怕何莲花难挡武当剑招,一个怕初次临阵的小师弟吃了大亏。   转眼之间,两人交手四十个照面,竟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除了先来的人,听过方振远和葛玉郎一番对答之外,晚来的人,都不知这绿衣少女的来历,只觉她一个籍藉无名少女,竟然能和武当派寒云道长的师弟,打了数十招,实是一件大不平凡的事。   两人拚过了四十个照面之后,连那寒云道长,也瞧的大为奇怪了,不觉间全神贯注。   方振远低声对杨四成说道:“四成,看今夜的情形,只怕是很难善了,你通知玉龙和林镖头一声,要他们早作准备,万一形成了混战之时,也可从容应付。”   杨四成点点头,转身而去,略作布置。   场中两人的搏斗,愈来愈觉凶险,两人已然出奇招求胜。   关中岳缓缓向前行了两步,右手一挥,呛的一声,金背大环刀,出了刀鞘,喝道:“住手。”   金刀一挥,当当两声,两柄长剑,都被金刀震开。   何莲花和那年轻道人,各自向后退了一步,四道眼神盯注在关中岳脸上,神情间一片不服气的味道。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功力悉敌,再打下去,只怕也不是短时间能分胜败,在场之人,争的这幅牧羊图,现在我关某手中,哪一位心中不服,尽管向关某手中夺取。”   葛玉郎冷笑一声,道:“你关总镖头,也是闯南走北的人物,江湖人对你们虎威镖局处处敬重,却未必全是怕你关某人手中的大刀,阁下这一番横刀夺宝,可是自觉得吃定武林同道了。”   关中岳冷冷说道:“葛公子利口如刀,关某自知难以争辩,好在我已事先说明,在场之人有耳管闻,我不愿再和你葛公子作口舌之争,你如自信能从我手中夺得牧羊图,尽管出手抢夺。”   葛玉郎脸色一变,目光转动,一惊在场群豪,接道:“诸位到此,大概都是为着这幅牧羊图,哪一位如若和我葛某人联手夺图,这图就算有他一份,如是诸位想坐山观虎斗,等我和关总镖头打到力尽筋疲时,再出手枪图那是枉费心机,我葛玉郎不会上这个当。”   关中岳心中实也有此顾虑,只不过没有讲出口来罢了。   但见场中一片静寂,竟无人回答葛玉郎的话。   关中岳淡然一笑,道:“葛公子,看起来,别人似乎是都替我留些分寸,阁下却是唯利是图。”   葛玉郎冷厉地喝道:“住口,我葛玉郎宁愿忍下这一口气,也不愿给别人机会。”   说完,突然转回原位之上坐好。   这一着,不但大出了关中岳的意料之外,就是全场中人,个个都看的为之一呆。   关中岳心中暗道:“此人能屈能伸,的确是非凡人物。”口中说道:“诸位如是再无人出争,那是给我关某人的面子了,兄弟这里谢过。”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慢着。”   群豪转目望去,只见那个说话之人,正是苟不全。   关中岳道:“苟朋友,准备赐教?”   苟不全道:“不要忙,兄弟取出家伙再说。”   口中应着话,右手却慢条斯理,解开了手中的包袱。   只见一个形同少年手臂一般的奇怪兵刃,展现眼前。   关中岳道:“铁鬼手。”   苟不全道:“不错,有几位成或多年的人物,曾伤在兄弟这鬼手之下。”   关中岳道:“关某如若也伤在你铁鬼手下,那只怪关某人不艺不精了。”   苟不全缓缓站起身子,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也要先行奉告。”   关中岳道:“什么事?”   苟不全遵:“兄弟这铁鬼手中,内蕴暗器,搏斗之时,可以射出伤人。”   关中岳道:“和葛公子的折扇一样。”   苟不全冷冷说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在下话已经说完了,关总镖头,你可以出手了。”   关中岳道:“阁下有什么能耐施展,不必顾虑我关某人的生死。”   一上来不再答话,一上步,铁鬼手“金鸡点头”,点向关中岳前胸。   兵刃中藏着陪器,大都是细小的淬毒之物,搏斗中随时打出,实叫人防不胜防。关中岳倒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之心。单刀一挥,横向铁鬼手上封去。   火炬下,瞥见银芒一闪,一枚毒针,由那铁鬼手中激射而出。   关中岳想不到他一动手,就发出暗器,幸好早有准备,急急挫腕收刀闪身避开。   苟不全冷冷喝道:“小心了。”铁鬼手向前一扬,食、中二指中,各射出一枚毒针。   双方相距甚近,兵刃伸开之间,就可顾及对方要害,苟不全连放毒针,关中岳虽然是早有准备,也不禁被闹的手忙脚乱。这一来,苟不全完全抢去了主动先机,左手配合着铁鬼手,展开了一场十分凌厉的攻势。但关中岳名震江湖,自然是有着非常武功的人物,苟不全一停施放毒针,大环刀招数立变,刀翻寒光,连出三招,立时把劣势转为优势。   苟不全仗铁鬼手的毒针,抢得的先机,竟被三刀反击变化,完全被人抢去。不禁心头一震,暗忖:这关中岳果然名不虚传。   关中运已试过苟不全铁鬼手内毒针的厉害,他这铁鬼手中,也不知藏有多少毒针,如若是让他施放起来,这等近距离中,闪避,封架,全都不易。   心中存有戒惧,大环刀全抢了中它进招,霍霍刀光,直逼过去。   苟不全手中的铁鬼手,完全被大环刀迈上外门,关中岳人已完全脱出了苟不全铁鬼手的角度之外,纵然苟不全想放毒针,也已无法施攻。   关中岳名震江湖,黑、白两道中,人人对他敬重,当然是他手中一把金背大环刀,招数凌厉,一袋金铃镖手法奇幻,但主要的还是他为人义气,从不轻易下手伤人。   苟不全铁鬼手,被逼出门,关中岳已无需顾虑他再施毒针,本有下手的机会,但关中岳始终未下毒手,大环刀一拍强过一招的压迫过去。   这时,四周观战之人,都已瞧出关中岳手下留情,不愿伤人。   苟不全亦感觉对方刀上的力适,愈来愈是强大,手中铁鬼手,已经只余下招架之功,心中大是焦急。暗中一提真力,大喝一声,全力反击过去。   但闻当当当,三声交鸣,铁鬼手和大环刀硬接三招。   苟不全三招反击,但仍未取得优势,关中岳手中大环刀,门口紧严,苟不全一直未能取得毒针施放的角度。   这时,苟不全已完全知晓,自己和人相差了一段很大的距离,如是再不见机而作,自找阶梯下台,今日非吃大亏不可。   心念一转,霍然向后退开三尺,大声喝道:“住手。”   关中岳收住刀势,道:“苟兄有何见教?”   苟不全道:“关总镖头武功高强,在下不是敌手。”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多承相让。”   苟不全收起了铁鬼手,道:“不管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但是兄弟一向是敬服武功高强的人,在下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关中岳道:“是光明正大的英雄行径。”   苟不全一抱拳道:“兄弟既非关总镖头之敌,自然不敢再痴心妄想那幅牧羊图了,在下就此别过了。”   关中岳抱拳还礼,道:“苟兄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苟不全道:“不敢有劳。”转过身子,大步耐。此人倒是干脆的很,步履快速,转眼之间,走个影踪全无。   关中岳目注苟不全去远之后,目光环扫了全场一周,道:“还有哪一位,不服兄弟处理这幅牧羊图的法子,请出来说话。”   但见那面容冷肃的和尚,缓缓站起身子,道:“贫僧请教一事了。”   关中岳似是未料到,这和尚竟会站起身接口,微微一怔,道:“大师有什么话,只管请问,在下知无不言,不过,大师问过之后,方某也有话请教大师。”   和尚冷然一笑,道:“贫僧先行声明,阁下问的话,贫僧不一定就会回答呢!”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到时间,看情形再说吧!”   和尚淡淡一笑,道:“不是关总镖头敌手的人,落败之后,转头就走,那是应该,但如是胜过你关总镖头的人,那又如何呢?”   关中岳略一沉吟,说道:“关某自然也当场认输。”   灰袍和尚道:“那是必然,众目睽睽,你关总镖头如是败了,不认输,也不成,贫僧关心的是那幅牧羊图,你是否也要交给胜你的人?”   关中岳颔首一笑道:“问的好……”   语声突然顿住,反口接道:“大师来自何处?法号如何称呼?”   灰衣僧人道:“贫僧来自寺庙中,法号恕难见告。”   关中岳道:“天下寺庙,何止千万,大师的寺庙总该有个名字吧?”   灰袍和尚道:“贫曾已经说过,有很多话,贫僧未必会回答你。”   关中岳道:“好!在下再问一句,大师和少林寺是否有关?”   灰袍僧人冷笑一声道:“贫僧作为,自由贫僧担当,和来自何处无关。”   关中岳道:“那么在下也奉告大师一句,打败了关某人,未必就取得牧羊图。”   灰袍僧人道:“要如何才能抢过去。”   关中岳道:“从关某人的手中抢过去。”   灰袍僧人道:“如是有人把图抢到手,那将是如何一个结局?”   关中岳道:“抢去之后还要有带走的能耐。”   灰袍僧人嗯了一声,道:“贫僧明白了,关总镖头的意思是,如是有人抢去了牧羊图,对付的不是你关施主一个人,而是整个虎威镖局中人?”   关中岳道:“大师来历,都不肯告诉在下,恕在下也难奉告的很清楚,大师自己想想吧!”   葛玉郎道:“葛某人可以奉告大师一句,除了虎威镖局之外,还有在座所有的人。”   灰袍僧人侣冷冷地望了葛玉郎一眼,竟然未发一语的缓缓坐了下去。   这和尚古古怪怪说不出法号来历,大出人的意外,忽然坐了下去,又是一着叫人难解的举动。在场之人,都觉得这和尚冷僻奇怪,莫可预测,不觉间,都对他注意起来。   关中岳望望那坐下去的灰袍僧侣,高声说道:“诸位如若不愿讲话,那是赏我关某的睑了,寒夜之中,劳驾到此,关某敬杯水酒,聊表心意。”   大步行到原位之上,伸手去瑞酒杯。   但闻波然一声,关中岳座位上酒杯突然破裂,酒洒一桌。   关中岳自低头去抓回酒杯,竟然未发觉碎酒杯之物,来自何方。不禁睑色一变。   但他究竟是经历过大风大的人物,吃一沉吟,纵声而笑,道:“好手法啊!好手法!”   目光随着口中的呼叫声,四下流顾。   原来,以关中岳的经验,竟然也无法推断出何人手。   两道锐利的目光,四顾一眼,但见场扣人个个坐在位于上,全无打出暗器的征侯。   形势迫人,关中岳不得不高声说道:“哪一位朋友出手,只击碎关某酒杯,不肯伤我关某,这份情意,关某人很感谢。”   场中一片寂然,并无一人接言。   寒云道长突然接口说道:“关总镖头的刀法,适才咱们已经见识过了,那确实高明的报,贫道久闻关总镖头的金铃镖的手法,为江湖上一绝,不知可否施展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关中岳接口道:“道长吩咐,关某人恭敬不如从命。”   语声顿住,半晌不闻人接口,才缓缓步行四桌酒席之间,接道:“诸位不开金口,想是同意寒云道长的高见了,关某献丑。”   突然一个翻身,两道金芒,脱手飞出。   但闻当一声,铃声大作。   原来,他左右双手各发一枚金铃嫖,悬空相撞,使铃声响了起来。   万昭看金铃相撞之势,不禁冷笑一声,正想说出不过如此,忽然关中岳双手连挥。金风破空,十余枚金铃镖,连续出手。   第一次打出的两枚金铃缥,相撞之后,已然力尽下坠,却被后发的金铃镖击中,重又升高丈余。   没有人看清楚关中岳用的什么手法,但了一片不绝的铃声,传入耳中。   十余金镖,在空中互相撞击,延续在空中的时间。   乍听之下,还觉不出什么,但如仔细一听,才觉出铃声若有节奏一般。   果然是罕闻罕见的手法,场中人,大部分都觉得难有这份能耐。   只听关中岳长啸一声,突然振臂飞起,跃飞了两丈多高,扑入铃声之中,但见一个大转身,又落实地上。   只见他双手连扬,又是两道金光飞出。   只听当当当响声不绝,飞上空中的金铃,在互相撞击之下,两枚一组的,按序落入关中岳的手中。   这果是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手法,只看得全场中人,个个神情肃穆,心中敬佩不已。   关中岳接下了十二枚金铃,面不红,气不喘地缓缓说道:“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不知诸位有何指教?”   葛玉郎口中虽然不言,但尽中对那关中岳的手法,亦是大为敬佩,村道:“一个人的暗器,练到这等程度,实当得是出神入化之称了。”   关中岳不闻有人回答,心中暗道:“这些人个个是久走江湖的人物,怎会听不懂我弦外之音,如若要一定个个装傻,只有叫明一途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诸位已看到关某人的手法了,如若是能过得去,还望诸位,给我关某人一个面子。”   葛玉郎忽然站起身子,道:“关总镖头的暗器手法,的确高明,但还不足以震住我葛某人放弃了自己之物,明人不做暗事,我要先把话说明白,葛玉郎非要收回自己的牧车图不可!不论我要同多大代价亦是在所不惜,如若你关总镖头,不惜和在下挑明了干,那就双方不择手段,葛某人要挑你各省的分局。”   回目一顾,接造:“莲花,咱们走!”   大步向外行会。   葛玉郎无疑叫明了阵,清清楚楚说明了,事情闹下去,就不择手段的干。   葛玉郎话说的太绝,也犯了镖行中最大的忌韧,方振远和杨四成暗中商议,准备要把葛玉郎给拦下来。   所以,葛玉郎一站起身子,杨四成,方振远,立时并肩儿迎了上来。   关中岳一皱眉头,挥挥手,道:“振远,咱们不能失礼,你们给葛公子让开路。”   方振远、杨四成应了一声,双双退后,葛玉郎带着何莲花,大步而去。   寒云道长缓缓站起身子,笑道:“关施主,今宵之会,到此也应该结束了,贫道这里先行告辞。”带着师弟,大步而去。   关中岳一抱拳,道:“道长好走,请恕在下不送了。”   火神万昭,和那灰衣僧侣,齐齐站起身子,一语不发而去。   片刻之间,场中之人,大都走散。   关中岳目光转动,只见场中余下之人,除了沈百涛和同来之人外,还有一个蓝衣少年,静会原位未动。   关中岳已猜知沈百涛带来之人的身份,缓步向那蓝衣少年行去,一抱拳,道:“朋友不肯离去,想必是对我关某人,还有指教了。”   那蓝衣少年侧着脸,似是有意的逃避开关中岳的目光,听得关中岳问话之后,缓缓站起身子,大步而去。   关中岳高声说道:“朋友是哪一道上为的,可否留下姓名.”   蓝衣少年既不答话,人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前行走,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关中岳道:“这人的举动很怪,是敌是友,也无法叫人分辨。”   方振远道:“他一直没有什么举动。”   关中岳道:“也没有说一句话。”   转身行到沈百涛身前,沉声接道:“沈兄,你敢带督帅大人到此地涉险未免有些胆大妄为了。”   沈百涛还未来及说,旁侧那人已抢先说道:“别怪百涛,是我逼着他带我来此……”   微微一笑,道:“你好眼力啊!我这份改扮,用了不少时间,你一眼就瞧了出来。”   果然,这人正是督帅徐继宗所扮。   关中岳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大人,这是玩命的地方,随时随地都可能动手打起来,大人千金之躯,到此涉险,未免是有些太过任性了。”   徐维宗微微一笑,道:“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关中岳征了一怔,想到他乃当朝一品大员,身当大任,手握军符,适才几句话,实在说的重了一些,急急抱拳一礼,道:“大人,草民……”   徐继宗摇头笑道:“关兄,我没有怪你,不过,我这番改扮,他们未必能瞧的出来。”   关中岳道:“唉!大人,在下一眼就瞧出来,只要见过你的人,只要稍为留心一下,就可认得出啊!草民原准备和他们立一番约言,但见大人到此,不宜多留他们,只好让他们散去了。”   徐维宗道:“破坏你的事,倒是很抱歉了。”   关中岳道:“立约事小,大人的安危事大,万望大人听从草民一言,此后,千万不可涉险。”   徐继宗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以后小心一些就是。”   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就是牧羊图,我已和那刘亲家说过了。”   关中岳道:“刘在人怎样说?”   徐继宗道:“他要我全权处置……”   关中岳道:“那很好,大人可以把牧羊图带回去了。”   徐继完摇了摇头,笑道:“我想把牧羊图送给你。”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给我?”   徐继宗道:“不错,我想这幅上,如若指出一所宝藏,那宝藏对我也无大用,但如你有了这些无藏,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你结束几十处分局,非得一大笔银子不可。”   关中岳心中暗道:他心中如此明白,定是听那沈百涛说的了。不觉间,回顾了沈百涛一眼。   徐继宗微微一笑,道:“这也不能怪百涛,我盘根追底的问他,他自然无法骗我。”   关中岳道:“大人明鉴,草民并无责怪沈兄之心。”   徐继宗道:“没有就好……”微微一笑,接造:“如若那牧羊图上记述有什么武功,那对我也是没有用处,因此,我三思之后,决定把这幅牧羊图送给你,这才是宝剑烈士,相得益彰。”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大人的盛情,草民是感激不尽,不过,草民很难承受大人的厚赐。”   徐继宗大感意外的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关中岳道:“草民并非不爱此图,而是我不能向天下英雄失信,我已说过,没有侵吞此物之心,大人如若把此图送我,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吗?”   徐维宗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但本督处置此物,亦有着很为难的感觉,不知应该如何?”   关中岳笑道:“草民之意,此物大不吉祥,留在人间,终是祸患!”   徐维宗道:“毁去它,是吗?”   关中岳道:“不错,毁了它,那可免去很多烦恼。”   徐维宗略一沉吟,道:“本督觉得毁去此物之后,有两大问题,无法善后,一是别人是否相信,如是毁去此图,仍地法使人相信,那岂不是干事无补。关兄,可否向本督保证,毁去此物之后,再无江湖人,侵窥帅府?”   关中岳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徐继宗接道:“再说,那人留下宝藏武功,是要它有用于世,如是咱们一手把它毁去,岂不是负了那制图人的用心吗?”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你一定要毁了它,最好多让几个高人在场,多让几只眼睛瞧着,也好让他们给你作证。”   回顾了沈百涛一眼道:“百涛,咱们走吧!”   当先站起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关中岳急急一横身于,道:“大人,请允草民率领局中镖师护送。”   徐维宗哈哈一笑,道:“我虽然没有你关总镖头那身武功,但我却有一股不怕凶险的豪气,不敢有劳了。”   口中说话,脚步却一直未停,行入林中。   第 十 回 盘龙镖旗     关中岳满腹心事,回到了虎威分局。   方振远道:“大哥,咱们不是要连夜动身北上吗?”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你去叫他们也休息吧!我改变了主意,暂时不走啦。”   方振远道:“那么咱们镖局的生意呢?”   关中岳道:“先歇下来。”   方振远道:“大哥,照往年的情形,年关之前咱们是最忙,过年时,大都有半个月以上的休息,但开春的生意,大都是在年前接了下来,照往例咱们过了年,要有三个月好忙,总局分局十几处,接下的生意,总在百件以上,咱能把生意退回去啊!”   关中岳道:“你赶回总局去,传谕各处分局,要他们接到总局的通知之后,暂停接任何生意,已经接下,也尽量设法推掉。”   方振远道:“如是推不掉呢?”   关中岳道:“那只好承担下来了。”   方振远道:“听大哥的口气,似乎是决心要把镖局歇下来了。”   关中岳道:“唉,兄弟,虎威镖局,已经发展到极限,再做下去,也是这样子了,俗语说,瓦罐不离进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虎威镖局再做下去,也难免要被人碰了金字招牌,早些收了它,也许咱们落一个好一些的下场。”   方振远似是未尽同意关中岳的做法,但他未再多言,沉吟了良久,道:“好吧!大哥如是决定了,小弟也不用再说了,不知要小弟几时动身。”   关中岳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方振远道:“好!小弟这就起程,大立,你叫他们给我备马。”   关中岳笑道:“不要太急,今天是初一,过了今天再走,而且,我还有些事与你谈谈。”   方振远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照大哥的说法,事情很紧急,初一初二,一日之差,也并无不同的。”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你心中蹩了一肚子气,你虽然不说出来,但我也瞧得出来,咱们兄弟几年来的交情……”   方振远接道:“大哥,不可误会,小弟心中纵有不悦,也不会怨恨大哥,只不过……”   关中岳笑道:“我明白,这怪我没有把话说明白。”   方振远道:“大哥如愿把话说明白,那是更好了……”   关中岳道:“这是一个人观念的转变,兄弟,昨夜之中,那位徐大人一番话,诸位都听到了。”   方振远道:“听到了。”   关中岳道:“咱们学了一身武功,总不能终身一世为人保镖糊口,何况,咱们已挣了不少银子,就此歇业,也足够后半世的花用了,咱们应该利用后半辈子,做一点有益人间的事。”   方振远道:“大哥准备做些什么呢?”   关中岳道:“依图索骥,找寻这图上所示的宝藏,然后,把它用于世间,以济助贫苦之人。”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这等救世之愿,小弟极是赞同,不过,因此,只怕要结怨武林同道了。”   关中岳道:“我知道,所以,我要把镖局歇下来,免得使他们迁怒咱们镖局,而伤及无辜的商旅了。”   方振远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大哥这等做法,乃是留百世英名的大事,但小弟所虑者,十几处分局,千号从人,一时之间,只怕是很难结束下来。”   关中岳道:“我也想到,这件事办起来不容易,所以要劳动你兄弟,咱们分头办事,我想至迟在三月之前,歇下各处分局,我回京里一趟,飞鸽传谕,你从这里动身,分赴各处分局,要他们别再接下生,了在各分局中,都积存有不少银子,要各分局首座镖师做主,分了银子,尽快遣散,别谋生活。”   方振远道:“如是他们不肯散去呢?”   共中岳道:“非要他们散去不可,这番寻宝之事,非比走镖,所遇的都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如是武功不济,征送任命,岂不是太过冤枉吗?”   方振远道:“大哥说的是,小弟这就动身上路了,”   关中岳道:“歇过今天再走,明晨咱位起动身。”   方振远道:“好吧!我走这一趟,大约要两个月,事完之后,赶回总局和大哥见面。”   关中岳道:“不用了,你办守事回到开封来,我也要尽快赶来。”   计议停当,歇宿一宵,年初二天色破晓,方振远先行上路。   关中岳送走了方振远,又交代林大立道:“我走之后,你要多多小心,那位徐大人如是遣人找我,你就说我已回北京,迟至三月底,回到此地,那时,我会到帅府见他。”   林大立一欠身,道:“属不记下了。”   关中岳道:“门口虎威镖局的招牌,也可以取下来了,从此刻起,不用再接生意。”   林大立道:“属下即刻吩咐他们办理。”   共中岳笑道:“开封分局的人,暂时不用遣散,我回到京里之后,就选派几位武艺高强的镖师,先来开封,帮你应付这里的事……”   目光一掠杨四成、李玉龙,接道:“四成,你和玉龙,于俊,都留这里,不用回总镖局了。”   三人齐齐欠身一礼,道:“我等遵命。”   关中岳微微一提马缰,健马一跃而起,向前奔去。几个人目睹健马不见,才缓缓回到了镖局在厅之中。   林大立欠身对杨四成行了一礼,道:“杨兄,论资望,智略,你都比兄弟我强过甚多,总镖头离此之后,这里的事,还望杨兄做主。”   杨四成道:“这个,这个……”   林大立适:“杨兄不用再推辞了,兄弟一切听命。”   杨四成一抱拳,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接造:“总镖头和副总镖头都已离开此地,这消息决瞒不过花花公子葛玉郎,除非总镖头早有安排,或是葛玉郎追赶总镖头而去,他只要留在开封,必会想法子对付咱们,所以,咱们要多多小心一些才成,诸位请各自想想,有什么高明的办法,日落时分,咱们再作商量,找一个对付葛玉郎的法子。”   李玉龙等齐齐应了一声,各回房去。   再说关中岳宝马如飞,片刻工夫,已奔出了十余里。这时,太阳初升,金色的阳光照着皑皑白雪。目光下,只见官道上,站着一个身关及袍的和尚。   关中岳早已想到自己不会平平安安的回到北京,但却未想到第一个遇上的竟是前夜晚林中会晤的僧侣,不禁微微一怔,一勒马缰,故作不识,说道:“大师怎的拦路。”   那和尚抬头望了关中岳一眼,冷冷说道:“关总镖头很大的忘性。”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大师既无俗名,又无法号,实在是难记的很。”   灰袍和尚脸上仍然是一片冷漠,缓缓说道:“贫僧不喜计较小节,你关总镖头是有身份的人,想来不会说谎,贫僧访问一事。”   关中岳道:“大师只管清说。”   灰衣僧侣道:“那牧羊图现在何处?”   关中岳道:“现在关某人的身上。”   灰衣僧侣道:“那很好,不知关总镖头,是否愿留下来。”   关中岳道:“留下来,并非不可,但要看你大师父的能耐了。”   灰衣和尚双目眨动,暴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道:“贫僧见识过你总镖头的暗器手法,也见识过你的刀法了。”   关中岳一跃下马,淡然说道:“大师想必早已胸有成竹,对付我关某了。”   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如是关施主,能够自愿献出牧羊图,可免去一场搏杀。”   关中岳仰天打个哈哈,道:“大师父说的好轻松啊!”   灰衣和尚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关施主如若不信贫僧的话,那就清亮兵刃吧!”   关中岳道:“好!有大师这一句话,咱们可以动手了。你请亮兵刃吧!”   原来,这和尚一直赤手空拳,关中岳虽然早已留心查看,但始终未瞧出他兵刃带在何处。   灰衣和尚双手一场,道:“关施主,只管亮刀,不用顾忌伤到贫僧。”   关中岳脸泛怒意,道:“大师想以一双肉掌,对我关某的金刀。”   灰衣和尚道:“贫僧自有兵刀,只不过你关总镖头瞧不出来罢了。”   关中岳心中一动,暗道:“方兄弟,练成一双铁沙掌,寻常的刀剑,都难伤得,指上金环,在动手之中,飞出伤敌,难道这和尚也练了特殊的掌上功夫不成。”   仔细看去,只见他一双肉掌细皮嫩肉,红里透白,不像练有铁沙拿一类恶毒的功夫,掌指之上,亦不见金环等物。   但关中岳究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仔细观察之下,终于发现了这和尚脸上肌肉有些生硬,似乎是戴着一种特制的面罩。   这发现,使得关中岳心中大奇,暗道:“佛门弟子,戴了面罩,掩去本来面目,和尚未必就是真和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纵声大笑,道:“佛门本是清静之地,天下三百六十行,朋友你何苦要装作和尚呢?”   灰衣僧人左手一抬,道:“方施主的废话说得太多了。”欺上一步,掌势直向关中岳前胸逼来。   关中岳早已运气戒备,原想硬接他一掌试试,但在右掌抬起之时,瞥见那和尚掌心之中,有一道血色的圆圈,临时改变主意,移步腾身,避过了一掌。就这微小的失误,那灰衣和尚已抢得了先机,右掌已紧随拍出,通向空间,击向左助。   关中岳道:“好掌法。”双臂一振,“旱地拔意”,呼的一声,审起了八九尺高。   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关施主,清亮兵刃吧!”人却如影随形般,飞跃而起。   关中岳觉得一股劲风,紧逼身后,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身手奇高,不可再稍有疏忽之心。   那次衣僧人,一直占了先机,掌势逼在关中岳要害数寸,关中岳如不能摆脱那如影随形的掌势无法出手还击。   但金铃神刀镇八方,究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虽然遇上了劲敌,落处下风,但心神不乱,陡然间施出千斤坠的身法,那向上奔飞的身子,决如流星般,落着实地。   那灰衣和尚果是非凡的身手,关中岳的变化虽然快速,但那次衣和尚,竟然也能在极为快速中适应变化,紧随着,那灰衣和尚也落着实地,右手一挥,掌势拍向关中岳的后心。   关中岳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好厉害的手法,匆急之间,身于一转,横里避开了五尺。   那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关总镖头,交出牧羊圈吧……”笑声起自关中岳的身后。   关中岳一生走南闯北,会过了无数的武林高人,但从未遇上过似今日这等局面,只见那和尚的掌势如同黏在背上一般,竟是无法抛脱,惊怒之下,一个燕云人翻,金刀随着转翻的身子出鞘,划出一道刀光。   灰衣和尚被那强烈的刀光迫退,冷然一笑,道:“方总镖头,你早该亮刀了.”   关中岳一着失机,一直被逼得无法转过身子,此刻,才回过头来,和那灰衣僧人对面而立,说道:“大师好掌法阿!”   灰衣和尚冷冷说道:“关总镖头家财万贯,名成利就,似乎是用不着为这幅牧羊图拚命了。”   关中岳道:“撇开牧羊圈不谈,就凭你大师适才那一招还得关某人连连闪避的掌法,关某人也耍再领教一二……”   语声一顿,接道:“大师虽然露了一手,但也证明了一件事。”   那灰衣和尚本待上手,闻言却又停了下来,道:“你证明了什么?”   关中岳道:“大师不是出身少林!””   灰衣和尚道:“我见时说过贫僧是来自少林寺了。”   关中岳道:“不错,你没有说过,但在下心中不能没有怀疑;如今疑虑尽消了,咱们可以放手一拚了。”   灰衣和尚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关总镖头,既已有名有利,竟还是这样贪心。”   关中岳道:“咱们凡俗之人,在名利之中打滚,心怀贪念,那也罢了,但你大师是出家人啊!贪念之重,却也不在我关某人之下。”   灰衣僧人道:“看起来,咱们没有商谈的了。”   右掌一挥,迎面劈下。   这次,关中岳不敢稍存大意,金刀一举,横里斩去,口中说道:“大师请亮兵刃吧!”   那和尚腕一转,避开了刀势,左掌却斜里切出,一股劲风,通向关中岳的右腕,迫得关中岳刀势一编。灰衣和尚却借机欺身而进,闪电一掌,拍向共中岳的右助。   关中岳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退了三步,才把一掌避开。   手中金刀急使一拍“划分阴阳”,才把那灰衣和尚的攻势挡住。   经过了两番险遇之后,关中岳惊觉到这和尚是一位向怀绝技的人物,能赤手空拳,以一双肉掌,对自巴金刀的人,武林中实在不多,这和尚竟然以双拿对刀,而且还被他占了先机。   这是关中岳毕生未遇的事,心中充满着好奇之感,手中金刀,却开始极严密的守势。但见金刀闪起了一片寒云,护住了身子,完全改取守势。   一面却留心着那和尚手中的掌势变化。   他希望凭借自己数十年的阅历,能在仔细观察之下由他招术变化中,瞧出那和尚的来历。   只见那和尚掌势转动,不徐不疾,处处避开了关中岳手中的刀峰,招招含蕴着奇变。   关中岳心中明白,只要自己稍为大意,刀势被他掌势诱出,这和尚必有奇招变化,如泻地水银一般,乘隙而入。   经过了一番细微的观察之后,发觉那和尚用的是一套奇幻无比的掌法。   由于他落掌的忽轻忽重,掌法变化上,就有着极大的不同。   关中岳用尽心机思索,希望能想出这怪异掌法的出路。   就这一分心思,突觉右臂一疼,手中金刀,几乎脱手摔落。   关中岳冷哼一声,身子随着向下沉落的刀势一倾。   表面上看去,他似是向前栽倒。   那和尚一招得手,左手拍中了关中岳右臂的一掌。   在他想象之中,关中岳手中金刀,非被震落实地不可。   哪知关中岳功力深厚,硬受一掌,身于前倾,竟然把沉落的刀势收住。   灰衣和尚第二掌正待拍出,突见关中岳一个大翻身,带起一片森寒的刀光。   这是关中岳生平的绝技之一,常在败中求胜,不知有多少成名的武林高手,伤死刀下。   灰衣和尚料想不到他在翻身一转之间,刀势来的如此猛恶,匆匆向后退避,仍是晚了一步,被刀光划破了僧袍,毫厘之差,就要伤到肌肤。   关中岳心中暗道:“这和尚举动怪异,似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右手金刀一式“仙人指中”,点向前胸。   他心中有了戒备,刀势出手极显缓慢。   只要那和尚还击,关中岳的刀势立时要借势变招。   但那灰衣和尚,却有着无比的沉着,端然而立,纹风不动。   直待关中岳近前胸半尺左右时,左手才忽然发出一掌,斜里向分倒推出。   一股极大的潜力,由掌上发出,引开了关中岳的刀势,右手一招,一道白芒,闪电击出。   关中岳心中早已记着他带有兵刃的事,但却一直没见他施展,这和尚武功高强,心中可没有丝毫大意过。   和尚一扬腕,打出了一道白芒,关中岳立时闪身向一侧让开。   那和尚右脚突然踏前一步,右腕一挫,那白芒重又飞回袖中,飞起一脚,踢向关中岳的右膝。   这上步、出腿,似乎是两个动作,其实一气呵成,几乎是连在一起。   关中岳疾退三步,避开了一脚。   这一来,完全被通落了下风,那和尚一阵拳脚急攻,迫得关中岳连退了一丈多远。   关中岳凭借着数十年的经验,和本身功力,以及应变机智,对付这从未遇上地的怪异武功,虽然被逼的连连退避,但总算把这一轮急攻避开,末伤在那和尚奇掌、怪脚之下。   和尚一轮快脚急拳的猛攻,仍然未能伤了关中岳,心中亦是暗暗佩服,暗道:这关中岳之名,实不虚传,他竟然能凭借自己数十年的阅历经验,把这一轮急攻避开。   关中岳虽然避开这一轮急攻,内心的惊惧,震骇,却是无以复加。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铃嫖,金刀,得来的镇八方的名号,半生中遇到的劲敌,不可数计,但却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等局面。   天下武功虽然是源出不同,但大都是功力深浅,招数快慢有别,所谓武林高手,也只是平实中,暗藏奇变,但这和尚的武功路数,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出拳用脚,无不奇幻难测,招招凌厉,防不胜防。   如若说,关中岳凭借身手,应付了这一阵攻势,倒不如说他凭借对敌经验,应付下对方的一轮急攻。   险险的避过了对方的一番攻势,关中岳已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心中明白,再不能给对方快攻的机会,急急一摆金刀,反击过去。   但见刀骤金芒,幻出一片刀光,排山倒海一般的反击过去。   那和尚一套拳脚配合的招数施完,还未来及再攻,关中岳已抢了先机出手,迫攻过来。   灰衣和尚并未迎击关中岳的攻势,却纵身一跃,闪避开去。   关中岳停手,说道:“大师,留心暗器。”   右手一扬,一道金芒,挟着叮叮当声,破空飞来。   关中岳心中明白,自己这一枚金铃镖,决难伤得对方,是以,第一枚金铃镖出手之后,左手扬动,又是两枚金铃镖,破空而出。   金芒划弧线,铃声破空,三镖交错,市成三角形,飞向灰衣僧人。   那灰衣僧人,双手齐扬,袖口中飞出了两道银光,疾如闪电一般,分击在左右两枚金铃之上。   但闻当的一声,两枚金铃镖吃两道银光击落实地。   但居中的金铃镖,却是未受到一点影响,疾沉而下。   灰衣僧人身子向前一优,金钟镖掠项而过。   关中岳手中早已又扣了两枚金铃镖,但并未打出。   灰衣僧人双腕一挫,两道飞出的白芒,重又飞入袖中。   关中岳冷冷说道:“大师,如若关某及再时发出两镖,大师是否能够避开。”   灰衣僧人缓缓说道:“贫道也许会伤在你的金铃镖上……”   语声一顿,接道:“纵然此刻贫僧认败而退,你关总镖头,也很难平安的抵达北京。”   关中岳道:“那是我关某人的事,不劳大师费心。”   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贫僧还要表明一件事,此刻我虽愿认败在你金铃镖下,但我并未放弃抢那牧羊图的用心。”   关中岳道:“牧羊图现在我关某人的身上,大师有能力抢走时,尽管取走。”   灰衣和尚冷吟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间,人已走的踪影不见。   关中岳长长吁了一口气,纵身上马,正待放缰奔行,突闻一声轻笑传来,道旁大树上,飘下两个人来。   当先着地的,正是花花公子葛玉郎,紧随在葛玉郎身后的绿衣少女,正是何莲花。   葛玉郎挥手一笑,道:“那和尚不可再打,但他却甘愿认输。”   关中岳道:“那位大师倒还不失光明磊落的气度,堂堂正正的站在道中等我。”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关兄是骂我葛某人不够光明了。”   关中岳人已上马,但却重跃落实地,道:“葛公子,你们是准备联的而上呢?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车轮战法。”   花花公手葛玉郎道:“见面就打,未免是太不文雅了。”   关中岳抬头望望葛玉郎和何莲花停身的大树,道:“两位来的很早了。”   葛玉郎道:“兄弟相信你关兄今日要动身北上,因此,早来了一步。”   关中岳道:“葛公子,如是准备动手,可以亮兵刃了,如是暂不愿和关某人动手,那就让让路了。”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关兄,兄弟有一个感觉,咱们武林中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拚命,未免是下下之策。”   关中岳道:“葛公子的意思,可要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我关某人吗?”   葛玉郎道:“关兄走南闯北,见识何等广博,岂是口舌所能说服。”   关中岳沉声道:“那么,葛公子想如何说服在下。”   葛玉郎道:“形势,以你关总镖头的见识,一眼之下,就不难看出形势的优劣。”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关某人宝马金刀,数十年来,闯过了无数的埋伏,葛公子如若早已在此设伏,不妨要他们出手就是。”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虽然你关总镖头能够闯过,但方副总镖头技差一筹,只怕是很难闯得过去……”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我那位方兄弟……”   葛玉郎接道:“已被我们生擒了。”   关中岳道:“现在何处?”   葛玉郎道:“被葛某囚禁之地,离此不远,关兄如有兴致,不妨同去一看。”   关中岳双目中神光如电,通往在葛玉郎的身上道:“葛公子,你如是骗了我……”   葛玉郎哈哈一笑,接道:“咱们走快一步,一顿饭工夫,就可见到你那方二弟了。”   关中岳道:“那么,劳请你葛公子带路了。”   葛玉郎突然仰脸长啸一声。   但闻啼声得得,两个青衣佩剑的少女,骑马奔来。   关中岳转睑望去,看那两位青衣少女,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生的是虽非姿色艳艳,但却也眉目清秀,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些女娃儿们,都是你葛公子诱拐的了。”   葛玉郎道:“诱拐两字,用的太难听了,兄弟对她们决未用强,自然,她学成武功,听命办事,必需要有很严酷的规戒约束。”   说话之间,两个佩剑少女,已然策马到了葛玉郎的身前。   两人同时跃下马鞍,恭恭敬敬把健马交给了葛玉郎和何莲花。   葛玉郎飞身上马,一提缰绳,道:“关兄,咱们走吧!”   纵骑如飞,当先向前奔去。   关中岳胯下坐骑,乃千里名驹,微微一提缰,奔如闪电,追上葛玉郎。   片刻工夫,到了一座杂林前面,但见林内,屋脊隐现,似是有一座砖砌的房子。   葛天即翻身下马,笑道:“你那位方兄弟,就在那座瓦舍之中。”   关中岳也翻身跃下马背,道:“公子如何对付他?”   葛玉郎道:“葛某的手段不辣,我只用湿了牛筋,捆住了他的双手。”   关中岳冷笑一声,冷冷道:“希望你没有伤害他。”   穿越过一片树林,清晰可见那矗立的砖舍。   那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楼房。   葛玉郎面含微笑,抢先带路,道:“我对方副总镖头,待如上宾,但方兄性子太刚烈,我们送去的酒饭,都被他抛洒于地。”   突然啊了一声,停下脚步。   关中岳征了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一面白底绣金的盘龙旗,插在瓦舍的大门上。   葛玉郎虽然心头震骇不已,但他还能勉强控制着激动的心情,回顾关中岳,默默查看他的反应。   这是威震武林三十年的“镖旗”,武林中任何门派弟子出道江湖时,都受到师长的告诫,那盘龙镖旗,是绝对的权威象征,镖旗出现地方,任何人不得接近,违者不但本身的性命难保,而且会牵连师门遭殃。江湖上曾有三大门户,触犯了“镖旗”的禁忌,被全门诛绝,牵连四百余口,从此,那三大门户,就永绝于江湖之上。   这一件震骇人心的惨事,使得武林中人,对那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镖旗,有了极大的畏惧,不敢轻捋虎须,约束弟子,见旗退避,不得触犯。   但暗地里,各大门派,都派出了门户第一流的高人,追查那镖旗主人的身份,他们易容改扮,身怀奇毒,一旦事机败泄,立时服毒而亡,以免牵连到本门中人。   但江湖上不断的传出这些人死亡的讯息,那镖旗主人,却仍然没有一点消息,也许是有人见过那镖旗的主人,但见过的人,已经死亡。   就这样,盘龙镖旗,成了江湖上的绝对的权威标志,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胆敢以那镖旗有着丝毫的轻视、侵犯。   各大门派,黑白两道,都严令约束弟子属下,见旗让道,不得闯越,违者以最严厉的门规论处。   但镖旗,并非经常在江湖上出现,对江湖上虽然稍有妨碍,并不太大。   近三十年时间,整个江湖,都纳入了镖旗的控制之下。   不知从哪年开始,镖旗突然在江湖上消失,虽然各大门户,对属下仍有严厉的禁令,出道的弟子,仍受着师长们谆谆告诫,但镖棋却未再在江湖上出现过。   二十几年,也许时间更久一些,镖旗像消失的云烟,未留下一点痕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镖旗的故事,留在武林中的,都是懔栗的往事,恐怖的回忆。   关中岳呆呆地望着那盘龙旗,出神良久,口中才进出两句话来,道:“镖旗,失踪了几十年的镖旗出现了……”   葛玉郎轻轻叹了一声,道:“关兄,见过镖旗吗?”   关中岳道:“第一次见到,但它的往事,我听过的太多了。”   葛玉郎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关兄还不如兄弟了。”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怎么回事?”   葛玉郎道:“兄弟连今日所见,是第二次见到这镖旗了。”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葛公子,第一次,在何处见到了镖旗?”   葛玉郎道:“就在贵局的镖车上。”   关中岳呆了一呆,道:“敞局的镖车上,这有些不可能吧!”   葛玉郎道:“我葛玉郎无所不为,只是一桩,我不说谎言。”   关中每道:“这就奇怪了!”   葛玉郎道:“一点也不奇怪,那镖旗就在刘姑娘室中……”   仰天打个哈哈,接道:“这镖旗在江湖上失踪了数十年,那镖旗主人,也许早已尸化骨朽,如有人造假的镖旗出面,那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关中岳道:“葛公子也许晚生了几年,不尽知这镖旗的往事,没有人有这大的胆子,敢伪造这权威的江湖标志。”   葛玉郎冷冷说道:“这瓦会是我葛玉郎据有之地,那镖旗插在门上,不知代表着什么?”   关中岳道:“往常的情形是镖旗之下,如是附有令谕,就要你按照令谕行事。”   花花公子葛玉郎道:“如若那镖旗之下,不见令谕呢?”   关中岳道:“那么,葛兄就最好不要接近那面镖旗。”   葛玉郎沉吟了一阵,道:“方兄,你是否有胆子过去瞧?”   关中岳摇摇头,道:“在下不想冒此等无谓之险。”   葛玉郎道:“如是葛某人陪你关兄同去呢?”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葛公子有胆量,不信那镖旗的事,那就不妨自己去瞧瞧,用不着拉我关某人一同去啊!”   葛玉郎出世之时,那镖旗已然消失于江湖不见,在他经历之中,对镖旗并没有如何可怖的经验,对镖旗,只是听到人们的传说而已。   但他知道关中岳的为人,不但在镖局这一行中,就是这一代武林之中,也算是一位英雄人物。   目睹关中岳对那镖旗的畏惧,心中亦生了警惕之心。   轻轻咳了一声,道:“照关兄之意,咱们不能接近镖旗,岂不是无法进入瓦舍之中了吗?”   关中岳道:“在下亦是所说,那镖旗并非是不可接近,只是有此麻烦罢了。”   葛玉郎道:“如何一个麻烦之法。”   关中岳道:“解下身上的兵刃,暗器,合掌行近镖旗,然后,对镖旗大拜三拜,才可过去。”   葛玉郎略一沉思,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先去试试。”   关中岳道:“在下也是听闻而已,灵与不灵,在下可不敢保证。”   葛玉郎谈笑了一笑,把手中折扇交给了何莲花,又从身上,取出了四柄八寸长短的短剑。   一切都遵照关中岳的嘱咐,合掌行近镖旗,对着那镖旗拜了下去。   堂堂花花公子葛玉郎,竟会对一个小小旗子拜了下去,本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但关中岳却是一脸严肃,全神贯注那镖旗之上。   葛玉郎拜过起身举步向瓦舍之内行去。   关中岳吃了一惊,生怕他对方振远有所不利,急急叫道:“葛公子,别忘了咱们相约这言。”   葛玉郎回头一笑,道:“阁下只管放心,在下不舍得那牧羊图,决不会加害方兄。”   大步行入了砖舍之中。   迅即葛玉郎竟面色青白,急步而出。   关中岳家颜观色,已知遇上了大变,当下暗中运气戒备。   葛玉郎大步行了过来,冷冷说道:“关中岳,那镖旗和贵局有何关系?”   关中岳微微一呆,道:“天下有谁不知,那镖旗的主人,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怎会和敝局有关呢。”   葛玉郎道:“如若无关,葛某人要斗胆的说出一句,这镖旗是贵局伪造的了……”   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又道:“虎威镖局,能够走南闯北,多年不出事情,原来中间有这么一点内情。”   关中岳神色肃然地说道:“如若镖旗和敝局有关,那是虎威镖局的光荣,在下因何不敢承认,至于伪造镖旗,关某不往脸上贴金,我是没有这个胆子。”   葛玉郎道:“那人救走了方振远,杀了我四个守护属下。”   关中岳又一呆,道:“有这等事?”   葛玉郎道:“阁下如是不信,何妨进入屋内瞧瞧!”   一面说话,一面从何莲花的手中接过短剑,折扇。   显然,有了动手的打算。   关中岳望着那随风摇摆的镖旗,茫然说道:“这事的确是有些奇怪了!”   葛玉郎道:“关总镖头当真对那镖旗十分害怕吗?”   关中岳道:“在下比你葛公子长了几岁,见识也多了一些,深知这些并不是传说,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葛玉郎冷冷地说道:“那么,关兄不准备进去了吗?”   关中岳道:“如若敝局中方副总镖头真已被人救走,关某人进去与否,似是已不关重要了。”   葛玉郎道:“在下要阁下进去,看看我那四个被杀的属下。”   关中岳略一沉吟,道:“他们可能被割下首级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葛玉郎道:“不错,那人似乎很爱整齐,杀了人后,他还有闲工夫摆好人头。”   关中岳摇摇头,道:“葛公子,那还是镖旗主人的习怀,关某人从不说谎,盘龙镖旗主人,和我们虎威镖局的确没有半点关系,至少我不知道这些事……”   纵身跃上马背,接道:“关某人相信你葛公子的话,敝局方副总镖头既已被救走,咱们似乎是没有动手一拚的必要了,在下告辞了。”   葛玉郎道:“慢着。”   关中岳皱了皱眉头,道:“葛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葛玉郎道:“方振远被人救走了,但那牧羊图还在总镖头的身上。”   关中岳道:“不错,但在下要奉劝葛公子你一言,镖旗主人杀人留旗,那是对你葛公子的一种警告了……”   葛玉郎接道:“他警告我什么?”   关中岳道:“葛公子现在进行什么事,最好能完全停下。”   葛玉郎格格一笑,道:“停止追取那牧羊图是吗?”   关中岳道:“葛公子不要逼人太甚,关某并不畏惧你,如若你诚心和镖旗主人作对,葛公子就不妨发动你四下的埋伏试试?”   葛玉郎怔了一怔道:“你已瞧出身入重围。”   关中岳仰天打个哈哈,道:“我关某人,单刀匹马,闯过很多埋伏,葛公子这点心机,关某在人林时即已发觉。”   葛玉郎则的一声,张开折扇道:“关中岳,两条路,你随便选一条。”   关中岳道:“请问是哪两条路?”   葛玉郎道:“你留下牧羊图,或是闯出葛某人的埋伏。”   关中岳一探手,抽出金刀,道:“葛公子,你如是一定要拚个胜败出来的话,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葛玉郎正待挥扇打出发动的暗号,突闻两声惨叫之声,传了过来。   这两声尖叫,使得葛玉郎欲待出手的折扇,突然停下,沉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人应遵:“我!”一个身着劲装的大汉,双手各提一个人头,大步行来。   葛玉郎转顾了来人一眼,不禁怒火大起,厉声喝道:“你胆子不小。”   那人急急应追:“属下不能不来,他点了我几处穴道。”   口中说话,人却直对葛玉郎行了过来。   葛玉郎怒道:“你要找死。”   右手一挥,迎胸拍出一掌。   那人眼看掌势逼近前胸,就是无法闪避,砰然一声,击个正着。   葛玉郎这一堂落势甚重,那大汉被他打得口中鲜血狂喷,直挺挺的倒摔在地上。   关中岳道:“葛公子,他穴道受制,不能转弯,你杀了他,岂不是冤枉得很。”   葛玉郎一掌劈死来人之后,心中亦警觉,看他腰直,腿硬,分明是身上几处关节要穴,被人点中,无法自主,同时也瞧出他手提的两颗人头,也是自己埋伏在四周的底下,心中大为震骇。   他究竟是一位才思敏锐,心机深沉的人物,略一沉思,人已清明过来,淡淡一笑,道:   “他似是被人点了几处穴道?”   关中岳道:“也许他还有事向你葛公子报告,你这一掌,取了他的性命,也失去了知晓内情的机会了。”   葛玉郎道:“仔细观察一下,就不难了解内情,用不着他说明了……”   关中岳明知葛玉即口里强,心已知错,心不点破,淡淡一笑道:“在下要走了。”   葛玉郎脸色十分难看,显然,他正在痛夺的筹思中,好不容易把关中岳诱入埋伏之中,轻易的放了他,心中实是有些不甘。   但事情的变化,已完全出了葛玉郎的控制,四周埋伏的人,是否还在?已无法断言……   关中岳一带马缰,健马长嘶,飞驰而去。   他胯下坐骑,乃武林中有名的千里驹,蹄荡烟尘,转眼间消失不见。   葛玉郎未出手拦阻,眼睁睁望着关中岳纵马而去。   何莲花轻步走了过来,道:“玉郎,让他去吧!来日方长,再想法子对付他就是。”   葛玉郎道:“我不怕关中岳,我在想那镖旗主人……”   何莲花接道:“盘龙嫖旗,武林中大忌之物,你就让他一步吧!”   葛玉郎道:“我在想,如何能够见到那位镖旗主人一面。”   何莲花道:“江湖上见到镖旗无不退避三舍,你还要想法子见他?”   葛玉郎道:“不错,镖旗主人,所以能够震动江湖,就是因为他太神秘了,江湖上人,都没有见过他,不论他如何厉害,他也是一个人。”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那镖旗虽然仍是金绣盘龙,但岁月催人,如若我推想不错,它也应该换了主人。”   何莲花点头一笑,道:“很有道理,不过,就算他是新的镖旗主人,但武林中人人怕他,咱们为什么不让他一步呢?”   葛玉郎道:“咱们不但要让他一步,而且还要想法子和他结识。”   何莲花道:“和他结识?”   葛玉郎道:“是的,不过,这可要你多多帮忙了。”   何莲花道:“我武功不如你,心机更难和你比,如何能帮得上忙?”   葛天郎低声说道:“你说那位镖旗主人,是男的,还是女人?”   何莲花道:“男人。”   葛玉郎道:“你为什么说的这样肯定?”   何玉莲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想。”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你想的不错,我也觉得他是男人,所以,要你帮忙了。”   何玉莲道:“我要怎么样。”   葛玉郎道:“镖旗主人,是一位英雄,决不会伤害女孩子,尤其像你这样秀慧可人的女孩子,是吗?”   何莲花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你要我去找……”   葛玉郎接造:“这件事,咱们必得作一番安排才成,不能贸然从事。”   何莲花颦起了柳眉儿,道:“玉郎,什么话,我都听你的,不过,要我去找别的男人,我……”   葛玉郎伸手揽住了打莲花的柳腰,低声说道:“除了你之外,别人如何能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呢?”   何莲花道:“我又如何能见他呢?”   葛玉郎道:“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子,他是个男人……”   语声一顿,撮唇吹出了几声怪异的口哨。   只见四周闪动,四五个黑衣大汉,急步了过来,行近葛玉即五尺左右时,停下脚步欠身作礼。   葛玉郎微微一皱眉道:“只有你们几个了?”   五个大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葛玉郎道:“你们在四面搜查一下,如是找到尸体,就掩埋起来。”   五个大汉对葛玉郎,似有着极端和敬畏,心中虽然不大明白,但却也不敢多问,转身而去。   何莲花低声道:“你在这里埋伏了好多人?”   “葛玉郎道:“一十五个之众,但此刻,只余下了五个人。”   何莲花道“余下的那些人呢?”   葛玉郎摇头笑一下,道:“不是死了,就是被制了穴道,唉!我葛玉郎自出道来,还未遇到像今日这样和惨败。”   心中忽然想起了那插在门上的镖旗,急急转头望去。   目光到处,早已空无一物。   那镖旗不知何时,已然被人取走。   何莲花也发觉了那盘龙旗消失不见,不禁一呆,道“玉郎,那镖旗没有了。”   葛玉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也微微的颤抖,显然,他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何莲花伸出手去,握住了葛玉郎的右手,道:“玉郎,你怎么啦?”   葛玉郎冷笑一声,双目占泛起了一片恶毒之色,道:这个人,我岂能善甘罢休。”   且说关中岳策马奔行了一阵,一收马缰,心中暗暗忖道:“镖旗主人,和虎威镖局全无瓜葛,但分明在帮我关某的忙,这是怎么回事呢?实叫人百思不解了。”   突然间,脑际间灵光一闪,忖道:“难道也是为了这幅牧羊图,他先施恩于我,然后再向我索取他需要之物……”   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道:“大哥……”   关中岳只听那声音,不用再抬头查看,已知是什么人了。   但他却仍然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只见道旁一片青草地上,端会着方振远。   方震远缓缓站起身子,快步行了过来,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哥。”   关中岳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方振远,人也随着那探出的右臂,跃下马背。道:“兄弟,你受了苦了。”   方振远摇了摇头,苦笑道:“还好!葛玉郎几个属下,正想折磨我时,我遇上了那救我的人,唉!其实,小弟就算吃点儿苦头,也比有辱大哥之命好些。”   关中岳道:“我想经过之情,葛玉郎似乎也用不着骗我,我都知道了。”   方振远道:“小弟惭愧得很。”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葛玉郎不择手段算计你,那有什么法子?”   方振远道:“重要的,还是小弟我太大意,见到了葛平郎出现,竟然仍未能处处谨慎。”   共中岳道:“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兄弟也不用为此苦恼了,倒是有一桩事倒是叫小兄有些想不明白。”   方振远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救你那人是谁产   方振远呆了一呆,道:“小弟惭愧得很,到现在为止,小弟没见过他,但想来定是大哥的朋友。”   关中岳呆了一呆,道:“你没有见过他?”   方振远道:“唉!说来惭愧。”   关中岳道:“那人是盘龙镖旗的主人。”   方振远道:“是镖旗主人?大哥怎么知晓?”   关中岳道:“他为救你,杀死那瓦舍中人,留下了盘龙镖旗,又清除了葛玉郎在林中的埋伏,算起来,他不但数了你,也救了我。”   方振远道:“可是,我连他什么样子,也没有见过。”   关中岳道:“无风不起浪,此番关系很大,你慢慢想着,近年来,做过些什么帮助别人的事?”   方振远道:“纵有一些小事情,小弟也记不得了,但那镖旗的主人,决用不着小弟帮忙。”   关中岳道:“咱们上马赶路,一面走,一面谈吧!”   纵身跃上马背,顺势一带,把方振远也拉上了马。   关中岳胯下子里驹,身高力大,两人刚刚坐好,健马似乎是已知晓多乘一人,仰首长啸,奋鬃扬蹄,一发如箭,向前奔去。   在快马奔驰之中,方振远突然想到了见过的;另外一匹宝马,不禁啊了一声。   关中岳一收缰,那奔行中的宝驹,突然停了下来,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坐着大哥的千里驹上路,使我想到了一件事。”   关中岳道:“那是和那镖旗有关?”   方振远道:“这个,很难说,未仔细想它,这似乎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仔细的想了一下,似乎是不那么简单。”   关中岳嗯了一声道:“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方振远道:“大哥记得那幅牧羊图吧!小弟到此刻为止,想不出是何人送回来的?”   关中岳道:“镖旗的主人。”   方振远道:“小弟不敢这等自我陶醉,但现在看来,镖旗的连续出现,似是都和咱们虎威镖局有关。”   关中岳摇摇头,道:“和你有关。”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小弟实在想不起,怎么和那位镖旗的生有,攀上了关系。”   关中岳道:“也许你以前无意之中,帮了他的什么忙。”   方振远道:“小弟也这么想,那是在荒祠之中,救了一位年轻的武林同道,他中了毒药暗器,骑一匹通体如雪的白马,小弟帮他疗好了伤势,他未发一言,就上马而去,看起来那匹马,不但不在大哥这匹马之下,而且已具灵性。”   关中岳道:“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你还能认识他吗?”   方振远道:“小弟细想那日疗伤的情形,那人似是有意地回避小弟,不让人瞧清楚他的面貌,但大概形貌,小弟还可记得。”   关中岳道:“那次疗伤之后,你就没有再见过他吗?”   方振远道:“见过。”   关中岳道:“在哪里?”   方振远道:“在大哥设筵的沈阳湖畔,有一个无声无息而来,无声无而去的少年,当时,小弟并未留心,如今想来,那人八成是小弟为他疗伤的人……”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目前要紧的是,咱们要先弄精楚那镖旗主人的目和何在?他如也插手此事,这牧羊图,咱们决无法带走。”   方振远道:“如若那送图给我的人,也是镖旗主人,他就没有再抢走这幅图的用心了。”   关中岳道:“但愿如此。”   一握经,健马如飞,向前冲去。   方振远沉声道:“大哥,在前面路口处,把我放下,我还要上路,不过,照行程,可能要晚上一两天了。”   关中岳一面纵骑如飞,一面说道:“我改变了主意,不用你奔走了,咱们也不用回北京了,到彰德府停下来,遣派快足进京,召集京里几个好手,要他们赶来,并传谕各地分局,暂停接镖。”   方振远道:“大哥不再解散虎威局了。”   关中岳道:“此事重大,恐怕传谕很难说的清楚,暂时压后一些日子,好在各处分局,都存了一笔银子,足够他们休闲个一两年的用度。”   哈哈一笑接道:“其实这也是没有法子中的办法,目下情况特殊,咱们是不得不设法应了。”   关中岳坐骑迅速,虽是两人同乘,但仍是奔行如风,不大工夫,已奔行了数十里,到了一个镇之上。   关中岳翻身下马,笑道:“咱们须吃点东西再走。”   直向一座酒馆里行去。   这虽是一个小镇,但因交通要道,旅客往来众多,生意倒是十分兴隆,在店门面的酒馆,早已经高朋满座。   店小二迎将上来,哈着腰,陪着笑道:“两位请坐!”   一面把两人往店里让,一面目光转动,四下打量,查看空位,另一个店伙计却接过了关中岳手中的缰绳。   关中岳着店里坐满了人,本想退出店去,但目光转动间,发觉了酒客中有不少江湖人物。   通街大道,人来人往,出现一两个江湖人物,本不算什么大算,但关中岳一眼之下,却瞧出十几个人,似是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每个人都低着头,锁着眉头,神情木然。   这就引起了关中岳极大的好奇之心,希望留下来看个明白。   这时,那店小二好不容易找了两个空位,急急地把两人让了地去道:“两位爷,吃点什么?”   关中岳道:“来壶酒和贵店里几样拿手的好菜。”   店小二应了一声,欠身而去。   关中岳和方振远坐的是一张靠窗口的小桌子,周围都是人,这是个贩夫走卒,往来商旅歇脚打尖的村店,客人杂的很。   片刻后,店小二送上来酒菜。   关中岳斟满了两人酒杯,道“你瞧出来了没有?”   方振远点点头,低声应道:“店内有不少江湖有物。”   关中岳道:“这多人赶到一起,但却又不是同路人,有些奇怪,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更是叫人疑心了。”   方振远仔细看去,果然发觉,在座的武林人物,一个个紧镇双眉,似有着无限的忧虑,心中感奇怪,低声说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关中岳一面举杯酒,一面低声说道:“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中,有正有邪,互不相关,决非是无意相遇,只怕有什么奇怪事情。”   方振远道:“会不会和镖旗有关?”   关中岳沉吟一阵,道:“很有可能。”   谈话间,忽听蹄声得得,又是两匹快马,到了小店前面。   关中岳转头看去,只见那两人的脸色,却是大不相同,当先一个,惨白如纸,不见一点血色,后面一个,黑如锅底,眉目间罩着一层黑气,正是江湖上的名极著的阴阳双煞。   两人在店门口处下马后,当先的白脸人沉声说道:“老二,我瞧咱们在这儿喝个六七分醉意,再赶路如何?”   那黑脸人应声道:“听凭你老大做主。”   关中岳知道这阴阳双煞不但对正派中人物十分毒辣,就是对绿林道上人,亦是不卖交情,而且生性残忍,一言不合,出手就要杀人,不论黑白两道,见他们无不退避三舍。   但这一次,却是情势大异,店中许多武林人物,既无人起身退避,也无人起身招呼他们。   阴阳双煞,也似乎和往常不同,两人进门后,竟然自己找两个位子坐下。   店小二送上酒菜,两人立时对饮起来。   这情形很反常,关中岳和方振远,都存了看个明白的用心,索性慢慢喝起来。   只见在座的武林人物,大都有个六七分醉意,纷纷起身结帐,而且每人出手都很大方。   阴阳双煞最后动身那白睑人竟伸手取出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起身而去。   店小二看那一锭黄金,至少有六七两,不禁一呆,道:“爷,你们给多了,这是金子。”   白脸人淡淡一笑,道:“余下的算是给你们的赏钱。”   店小二拿着黄金的手,不停的发抖,口中连连说道:“太多了。”   阴阳双煞不再理会小二,径自出店,上马而去。   方振远道:“大哥如若不用赶路,那么去看看也好?”   关中岳举手一招,唤过店小二,道:“我们要买匹马,要强壮能跑,多一点钱不要紧。”   店小二面现难色,道:“敝处小地方,没有马市,但你吩咐了,小的只好去碰碰运气了。”   关中岳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目睹那店小二转身而去。   方振远道:“大哥,没有马市的集镇,如何能买到马呢?”   关中岳笑道:“不要紧,那位店小二的运气真好。”   方振远听得关中岳如此说,知他必有所见,也就未再多言。   片刻之后,那店小二行了回来,道:“两位运气很好,小的替两位问到了一个卖主,不过,价钱贵一点,他要二十两银子。”   关中岳摸出了一片金叶子,道:“这个,大概差不多了,快去给我们备上鞍授,我们要立刻动身的了。”   店小二接过金叶子,道:“两位到门口等候,小的就去牵马。”   关中岳、方振远算了酒帐出店,片刻之后,店小二牵着两匹马行了过来,一匹是关中岳的火龙风驹,另一匹高大的健马,鞍镫俱全。   店小二微微一笑,道:“两位,这匹马还不错吧!”   关中岳接过缓绳,道:“方兄弟,咱们要上路了。”   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向前奔去。   方振远纵马急奔,追上了关中岳,道:“大哥,怎知这店小二有一匹好马?”   关中岳笑道:“我看到了一位武林同道,酒钱不足,以马作抵,看那人的形貌,不像什么正道人物,竟肯以一匹健马,抵一顿酒钱,这可说明了两件事:他正面临着一件无法逃避的大事,也无法料想到自已的命运,所以,他们极不愿再和了有所纷争,一切都抑自已……”   望了方振远一眼,接道:“第二件事证明他们要去的地方,距此不远,所以,不用坐骑,也可及时而到。”   方振远道:“不知他们要赶往何处?”   关中岳道:“大概不会太远。”   伸手一指,道:“前面两个人,是阴阳双煞,咱们没有走错。”   方振远道:“这两个老魔头不好对付,咱们走慢一些。”   关中岳道:“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赴死一般,哪里还有心情脾气,追过去妨事。”   一加劲,火龙追风驹,突然放蹄而奔。   马决如箭,只消片刻工夫,已然追上了阴阳双煞。   阴阳以煞,各带了几分醉意,坐在马上,神态木然,关中岳人身侧掠过,两人头也未转一下。   关中岳一带马缰,横拦住阴阳双煞的去路。本待开口喝问,但话到口边,突然想起双煞的为人生性,立时又咽了下来,让开去路。   阴阳双煞似乎未瞧到关中岳一般,仍然相马向前行去。   方振远纵马追来,道:“大哥,阴阳双煞似乎是失魂落魄一般,不知为了何故?”   关中岳道:“又何止是阴阳双煞呢?这一路行来,咱们所见的武林人物,哪一个不是如此,这情形太奇怪了,咱们要追上去看个明白。”   但见阴阳双煞,双骑并进,直驰入一片竹林中去。   关中岳、方振远目睹阴阳双综进入了竹林不见,立时追了上去。   只见浓密的竹林中,开辟了一条四五尺宽的道路。   那道路痕迹犹新,显然是刚刚开辟不久。   但那泥道之上,却落满了马蹄的痕迹。   关中岳略一沉吟,带马转了过去。   这片竹林之内,是一座零乱的杂林,但见那各色不同的树木上,挂了很多马匹。   关中岳约略估计一下,不下五六十匹之多,如若一匹马一个人,至了有五六十人之多。   如若再加上步行而来的人,自然是人数多过马数。   每一匹马的马鞍上,都挂着一种兵刃,说明了到此之人,不但下了坐骑,把马控好,而且还卸下了身上的兵刃,挂在马鞍之上。   抬头看去,只见一座似是庙宇的宏伟建筑,矗立杂林之中。   关中岳低声说道:“方兄弟,那些人,都进了那座庄院之中,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翻身下马,依样画葫芦,也把马挂在一株小树之上。   方振远目中未言,人也随着关中岳下马,心中却暗暗付道:这情景出奇的有些恐怖!忍了又忍,但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大哥,小弟走了数十年江湖,从未遇到过此等事情。”   关中岳淡淡一笑,低声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方振远道:“咱们是否也要把身上的兵刃、暗器取下来,挂在马鞍上。”   关中岳道:“咱们可能正接近江湖上一个极大的隐秘,这地方,不见人防守,如不是派有暗桩在监视咱们,就是那主事人十分自信,无人敢暗中偷窥,一旦咱们被人发现,定然十分凶险,咱们既不知解去身上兵刃的禁例,给他装糊涂,不理就是。”   方振远应了一声,控好健马,道:“小弟走前面。”举步对那高大的任院行去。   只见那庄院门户大开,广大的庭院中,坐了很多的人。   庭院中无桌无椅,每个人,都是席地而坐。   名动江湖的阴阳双煞,并坐在庭院一角。   数十个江湖人物,静静地坐着,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方振远朝那庄院中望了一眼,满院之人,竟无一个人多瞧他一下。   关中岳低声说道:“看这些人,有如待死之囚,似乎是世间任何事情,都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关心了。”   方振远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关中岳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看,不过,咱们也不能很特殊,要和他们一般地坐在庭院之中,以观其变。”   两人缓步行人庭院之中,找了一片空地,席地而坐。   方振远细看存身庭院,蔓生着很多的荒草,似乎是一座久无人居的庄院。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五级石阶上紧闭的大厅门户,忽然林开。   关中岳急急转头看去,却未见开门的人。   但闻一个清冷声音,由大厅中传了出来,道:“诸位可以入厅了,但要鱼贯而入,不能乱了秩序的。”   关中岳两道目光,投入大厅中,四下搜望,但那说话的人,却似是有意逃避一般,不让人瞧出他身在何处。   只见坐在院中的人,齐齐站起了身子,排成一列纵队,向厅中行去。   没有人争先恐后,按着自然的顺序,鱼贯进入大厅。   关中岳心中暗道: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黑道中的人物,桀驁驯,要他们驯服的排队而人,实是一件大不容易的事。心中念转,人也站起身子,排入了行列之中经过了一阵暗中观察之后,共中岳觉得阴阳双煞是这数十人中,身份最高的两个,故意和方振远排在阴阳双煞的身后,以观其变。   进得大厅,迎面扑过来一阵血腥。   阴阳双煞等,似乎早已晓得这件事,仍然是走的不徐不疾,全无异样,倒使关中岳感到心头一震。   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广大的厅中,摆了十几张桌子,排成了一个长秦。   整座的大厅,除了那排成的长桑木桌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长案上摆满了人头,关中岳约略看了一眼,估计那人头约有三十余个。   那些人头形色各异,有的怒目横眉,大有死不瞑目之慨;有的愁眉苦睑,可想见头被割下时的痛苦之状。   每一个人头之下,压着一幅白绢,写着那人的姓名。   关中岳随着阴阳双煞,绕过那木案,看过那人头下白绢上写的姓名,竟是江湖上极有名望的三十六妖人,他们自号三十六友,都是无恶不作的黑道魔头。   细查三十六人颈间血渍,颜色相若,显然是死亡时间,相差无几。   这说明白三十六妖人,几乎是同时被人杀死。   第十一回 群邪丧胆     关中岳不自禁地打一个寒颤,暗道;一个人能在三十六妖人聚集于一处时,把他们一举杀死,自然是要同时抗拒三十六妖人的合力围攻,这人的武功可算是当代中武林第一高人了。   须知那三十六妖人,虽非是武功纶高之人,但在江湖上,也非弱者,尤其三十六人,常年聚集一处,联成了天罡阵合捕之术,曾用合搏之法,击败了少林三大高僧,名噪一时,武林中黑白两道上顶尖儿人物,对这三十六妖人,也有着几分忌惮,不大招惹他们,这就更使得他们变得气势器张,凶名更甚了。   想不到,这三十六人,竟然会在同时间中,一齐遭人杀死。   心念转动,人却极不自然地跟着阴阳双煞,走到大厅一角之处。   原来,入厅之人,似乎是早有默契,绕过那木案之后,鱼贯走到大厅一角,排列得整整齐齐。   六七十个武林人物,静悄悄地站着,听不到一点声息,只有任院外,不时传入来一声声的马嘶。   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仍不见有何动静。   关中岳正感到难以忍耐,忽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鲁中四恶。”   人群中响起了四个粗哑,颤栗的声音,道:“我们四兄弟都遵命来此。”   关是岳抬头望去,大厅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头戴黑巾,身被黑色斗篷的人,那人面对着一堵墙壁背着群豪而立。   看那人一身装束,正是传言中的镖旗主人的衣着。   只听那清冷和声音,道:“出来。”   四个面目凶悍的大汉缓缓地由人群是行了出来。   四个人的腿不停的抖动。步履也仍是极为沉重,大有着举步维艰之感。   那黑衣人头未回顾,但背后像是长了一对眼睛一般,冷冷喝道:“快一些。”   四人齐齐应着,但连声音。也有些颤栗不清,心中虽想走决一些,但苦两条腿不肯听命。   黑衣人冷冷道:“可以停住了。”   鲁中四恶应声停住,但全身的科动,更加厉害,衣袂摇摆,人人都可以瞧的清楚。   黑衣人背对群豪,无法瞧清楚他的神情、形貌,只能够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又道:“你们自报罪名。”   鲁中四恶,依顺序由左至右,并肩而立。   只听那老大说道:“我们兄弟抢过财物,也犯过色戒,两手血腥,满身罪恶……”   那清冷和声音,忽又响起,道:“我问你们今年中秋那天的事。”   最左一位接道:“那一天我们是抢劫了一辆篷车,伤了车主。篷甲中老少四口,加上一个赶车的,都死在我们兄弟刀下。”   黑衣人冷笑一声,那正在滔滔不绝,自数罪状和老大,突然住口不言。   他的冷笑声特殊,也不特别刺耳,只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却给人一种震动的感觉。   那位自数罪状的老大,直待笑声消失了很久之后,才缓缓接:“我们事后才瞧到那辆篷……车……上,插着了……盘龙……镖……旗。”   那清冷的声音,又传入耳际道:“你们的眼睛瞎了。”   鲁中四恶齐声应遵:“在下等该死。”   黑衣人道:“好!你们死吧,自巳动手,可以落下一个全尸。”   鲁中四恶睑上流现出绝望的神色,相互望了一眼,同时举掌击天灵要害之上。   四个尸体,同时向地上倒去。   鲁中四恶自绝而亡,那黑衣人仍然是连头也未转一次,冷冷地说道:“鄂东七虎。”   七个中年大汉,应声行了出来。   黑衣人道:“先搬开鲁中四恶的尸体,送到那长桌下面。”   七个人战战兢兢地移开了鲁中四恶的尸体,重又退回原位站好。   黑衣人道:“你们知罪吗?”   鄂东七虎声音也被吓得哑了起来,同时答道:“我们知罪。”   大约是七个人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答话之时,先后不齐,听来语声错落。   黑衣人道:你们既然知罪,那很好,自己手了断吧!”   鄂东七虎已被吓得连争辩的勇气也完全消失,各自从怀中摸出了一粒毒药,吞入腹中,片刻之后,脸色转青,毒发而亡。   原来,七人早已有了准备,身怀毒药而来。   那黑衣人只说了几句话,已然逼死了十一个著名的绿林大盗。   关中岳也看的心生寒意,暗道:“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灯,怎的一个个竞甘听命自绝。”   但闻那黑衣人道:“陆七娘。”   一个细小的女子声音,答道:“奴家在此。”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你出来。”   人群中微微波动,挤出来一个年约三十一二的蓝衣妇人。   关中岳心中一震,暗道:“好啊!九尾狐陆七娘也在这里,这她人作恶多端,勾引了很多正派中人,先犯淫戒,后入魔道,但她藏身有术,少林、武当等数大门派,也曾遣出很多的高手,追杀于她,竟是无法找到她的行踪,而且她妖媚淫荡,房中有术,虽然面首无数,但凡是与她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的人,仍是念念难忘,所以,到外有为她效命的人。   只见陆七姐颤声道:“奴家妇道人家……”   黑衣人冷冷接道:“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吊颈自绝。”   陆七娘道:“奴家一定要死吗?”   黑衣人冷的冷道:“嗯!你以美色诱人,作孽无数……”   陆七娘道接:“这都是他们心志不坚,胸怀欲念,心甘情愿,奴家以后,决不再犯,如能饶我一死,从此归隐庵院,削发为尼,青灯仟梅以度余年。”   这陆七娘是一位久历风尘的妖媚妇人,唱做俱佳,说的婉转啼泣,直叫人忍不住生出侧隐之心。   那黑衣人却是不为所动,冷冷说道:“盘龙镖旗在江湖上,自人它的规戒,你作恶虽多,但只要不妨害到盘龙镖旗的威名,我也不会管你,但你藐视盘龙镖旗的罪行,却是不能饶恕,念你是一个女流之辈,让你落个全尸,你自己吊颈死去吧!”   陆七娘眨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高声说道:“盘龙镖旗在江湖上,隐失了数十年之久,打我出生那年起,就未再听过盘龙镖旗的事,有道是不知者不罪,纵然瞧到了盘龙镖旗,我也不能辨认。”   关中岳心里暗道:“这陆七娘虽非好人,说的话倒也有理。”   但闻那黑衣人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错不在你了。”   陆七娘道:“如若你肯讲理,那就不该逼我自绝。”   黑衣人道:“你的师长为什么不告诉你盘龙镖旗的事情,你如无罪,祸便连及师门。”   陆七娘道:“可是,我那授业的恩师,已作古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陆七姐,你不用设词狡辩,就算你那授业的恩师,当真已经死去,但你师长门中,必然还有别人,盘龙镖旗的主人,岂是轻易受人蒙骗的人,但盘龙镖旗的主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留在这里,我带你到师门求证,不过,你如是讲的谎言,我要让你经历最悲惨的死亡。”   陆七娘征了一怔,道:“看来,我如不死,你是心中不甘了。”   解下身上的汗巾,纵身而起,把汗巾搭在横梁之上,挽了一个活扣,黯然泪下,道:   “你真是连我一外妇道人家,也不放过了吗。”   黑衣人冷冷道:“放过你岂不是开了侵犯镖旗的不死禁例?”   陆七娘长叹一声,道:“江湖上很多恶毒的人物,但毒辣莫过你嫖旗主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头一伸,钻入了活扣之中,松开双手,整个游躯,吊在横梁上,悬空打转。   黑衣人那索魂断魄的清冷声音,又传入耳中,道:“阴阳双煞。”   凶狠绝伦,恶名极著的阴阳双煞,应了一声,垂手行出人群。   黑衣人道:“你们两人知罪吗?”   阴阳双煞齐声应道:“我们知罪。”   黑衣人道:“好!你们自作了断呢,还是要我动手?”   死亡临头,这两个凶名极著的魔头,惊怯的心神,反击镇静下来,左首阴煞干笑一声,道:“我们不想死,希望你老人家,例外施恩……”   黑衣人冷冷说道“那陆七娘是妇道人家,一样要死,你们两人是男子汉!”   阳明二煞当年同出同行,联手对敌,彼此心意相通,阳煞在阴煞开口时,已然暗中运气,黑衣人言犹未了,阳煞已然发动,右手一标,拍向黑衣人的背后“命门”要害。   阴煞同时一扬手,一蓬银芒,飞了过去。   以阴阳双煞的武功而论,这等很近的距离,突起发难,掌力,暗器,几乎是一齐出手,武林能够避开的,实是不多。   但闻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回身挥剑,剑化一片森森寒光。   只听两声闷哼,阴阳二煞双双中剑。身躯摇摆,一齐倒跌在地上。   剑由两有的前胸刺过,等待两人倒摔在地上,鲜血才由前胸外流了出来。   黑衣人转身扬剑,几乎是一个动作!   没有人看清楚那黑衣人的形貌,也没有人瞧出他用的什么剑法,只觉他挥动之间,随着涌出一股逼人的剑气,击落了一蓬银针。   一眨眼间室中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大厅中人,有不少人希望一见盘龙镖旗主人的风采,但却竟无一人如愿得偿。   原来,那黑认人转身一剑,动作快的使人无法瞧得清楚。   关中岳睁开眼看,竟然也未瞧出什么。   厅中人眼看他挥剑一击间,杀死了阴阳双煞,心中更是敬畏。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们今日来此,都是轻藐镖之故,但你们心中虽对旗不敬,但尚愿悬崖勒马,姑念初犯,我网开一面,借你们之口,把今日之事,传入江湖……”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们可以去了。”   厅中数十个人没有一个答话,但却轻手轻脚地向外行去。   关中岳和方振远也随在人群后,向外面行去。   突然间,听那黑衣人喝道:“身上带兵刃的留下。”   关中岳征了一怔,停下脚步。原来,他身上金刀未解,人人瞧得清楚,想马虎一下也是不成。   方振远眼看关中岳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厅中人虽然无人出声,也不敢争先抢路,但个个都走的很快。   片刻工夫,厅中只余下关中岳,方振远和那黑衣人。   关中岳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关某。”   黑衣人道:“虎威镖局的关总镖头,金刀神铃镇八方。”   关中岳道:“不敢,不敢,关某人久闻盘龙镖旗的威名,今日有幸得会。”   黑衣人道:“看到盘龙镖旗的人,一向是祸多得少,关总镖头何以和别人的看法不同?”关中岳道:“就在下的看法,盘龙镖旗的主人,不过是借旗之名,行仁侠之事,关某人自问一生之中,未做过亏心事,虽然是面对镖旗,但却是心无畏惧。”   黑衣人冷冷说道:“阁下太自信了……”   关中岳呆了一呆,还未来及答话,那黑衣人又抢先接造:“你们虎威镖局,承接的生意,有不少贪官污吏,搜括民脂民膏,你们却竟然保送他平安无事,再说,你早已听过了镖旗传说,想必早已知晓晋见那镖旗主人的规矩了。”   方振远心知关中岳只在答错了一句话,立时就可能引起一场纷争,连忙抢先接道:“请问那是什么规矩?”   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   方振远道:“在下方振远。”   黑衣人轻嗯了一声,道:“虎威镖局的副总镖头。”   方振远道:“不错。”   黑衣人道:“江湖上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规矩,那就是晋见镖旗主人时,不得身佩兵刃,携带寸铁,你们不但身藏暗器,而且公然带着兵刃。”   关中岳道:“此一规戒,我等早已知晓。”   黑衣人道:“那是说两位明知故犯了。”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见着阁下之前,我们并不知此事是晋见阁下,就拿此刻说罢,阁下自称是镖旗的主人,但我们也只能从你衣着上瞧出和传言相合……”   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照你的说法,我这个镖旗主人是假冒的了。”   方振远道:“这个么?在下是不敢妄言,看你杀死阴阳二煞的剑道,非镖旗主人,很难有那样高的成就。”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不知者不罪,你们去吧!”   关中岳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抱拳一礼,道:“多谢阁下大量。”   那黑衣人未接言,也未还礼,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动。   关中岳、方振远快步出厅,行入林中,只见那两匹健马,仍然挂在原处。   除了两人的坐骑之外,还有十几个鞍蹬俱全的健马,拴在树上。   想来,定是那些被处死之人,留下来的坐骑了。”   关中岳解缰上马,一面低声说道:“咱们运气好!竟然无恙离开,据我所知,咱们是万一中的侥幸者。”   方振远道:“咱们走的太急……”   关中岳想到适才处境之险,呆了呆,接道:“你说咱们走的太急了?”   方振远道:“是啊!我有很多话,都未来得及问他。”   关中岳道:“你要问他什么?”   方振远道:“他为什么要帮助我,杀人留旗,拯我于脸难之中。”   关中岳点点头,道:“话说的很有道理,镖旗的主人,似乎对我们有些例外的宽宏。”   方振远已解下马缰突然又把马控好,道:“大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再去见见他。”   话未说完,人已转身向前奔去。   关中岳伸手一把没有抓住,那方振远直向庄院中奔去,急急说道:“兄弟,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些回来。”   方振远高声应遵:“大哥,我如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还不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   关中岳还待喝止时,方振远已奔入了庄院之中。   目睹方振远奔人庄院,关中岳不由得大为担心起来,心中暗忖:“如是方兄弟和那镖旗主人冲突,以那镖旗主人杀死阴阳二煞的手法而言,方二弟也难挡他一剑……”   关中岳镇定了一下心神,翻身下马,缓步向那庄院中行去。   他一面行走,下间识地伸手摸一下金刀柄和腰中的金铃镖,他明知自己决非那镖旗主人的敌手,但为了顾全道义,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拚。   人到庄院门口,目光触及到那横躺在地上的尸体,顿觉头皮发炸,内心中泛起来一股寒意,不觉停了下来。   茫然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声冷笑由身后传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冷笑,使得关中岳木然的神志,忽的清醒过来。   转头望去,只见葛玉郎手执折扇,站在丈余外处。   关中岳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葛公子,你又来晚了一步,早到一个时辰,就可以见到那镖旗主人了……”   突然想到那镖旗主人,可能还在庄院之中,立时住目不言。   葛玉郎缓步行了过来,道:“也许在下和那镖旗主人无缘。”   关中岳道:“也许那镖旗主人,还在庄院中,葛兄有兴,不妨进去瞧瞧,至少你可见庄院留下的尸体人头。”   葛玉郎脸上是一片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关中岳一眼,道:“关总镖头,何以守在门口,不肯过去。”   关中岳道:“在下赶上了这场盛会,也见识过了镖旗的主人。”   葛玉郎嗯了一声,道:“那么关兄能全身而退,足见高明了。”   关中岳道:“关某人不喜作狂妄之言,在下示和镖旗主人动手,如是动上手,在下也自知非其敌手。”   葛玉郎淡淡的笑了一笑,道:“关兄倒是自谦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如是我葛玉郎没有记错,关兄应该和贵局的方副总镖头走在一起,不知那方副总镖头现在何处?”   这一问,只把个见多识广的关中岳问的想不出措词答复,正感为难之间,突闻方振远的声音,冷冷应道:“兄弟在此,葛公子有何见教?”   葛玉郎抬头望去,只见方振远由庄中行了出来,不禁一皱眉头,道:“那镖旗主人,还在庄院中吗?”   方振远答非所问的道:“葛兄怎不自己过去瞧瞧呢。”   葛玉郎冷冷说道:“进去瞧瞧吗?也未必就真的要了我葛某人的命,你方振远能够活着出来,葛某人自信也有这份能耐。”   他口中说的震天响,人却是站着不动,一挥手,接造:“莲花,你先进去瞧瞧。”   娇媚俏眼,犹带稚气的何莲花,竟然是全无畏惧之状,应一声,举步向庄院行去。   关中岳脸色一变,道:“葛玉郎,她过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你诱拐她抛父离母,已是大为不该,还要她为你冒险,若你小子有种,怎么自己不进去。”   葛玉郎格格一笑,道:“说的好难听啊!我葛某人可没有通她前去,关兄没有瞧到她脸上犹有笑容么?”   方振远一横身,拦在门口,挡住了何莲花,道:“姑娘,你年纪轻……”   何莲花一翻腕,呛的一声抽出肓上长剑,接道:“我年纪轻,关你什么事?快些给我站开去!”   方振远皱皱眉头,道:“姑娘,你先探首向里面瞧瞧,再决定是否进去。”   闪身让到一侧。   何莲花转头向里望去,只见厅上尸横遍地,木桌上摆满了人头,她追随葛玉郎虽然也经历了不少战阵,但却从未见过这等恐怖形态,不禁为之一呆。   葛玉郎轻轻咳了一声,道:“莲花,瞧到了什么?”   何莲花道:“一张长木桌上,摆满了人头!大厅上,尸横一地,好恐怖啊!好可怕啊!”   葛玉郎啊了一声,道:“你瞧到活人没有?”   何莲花道:“没有,没有瞧到活人。”   关中岳暗中观察,只见何莲花艳红的脸上,此刻呈现一片苍白,显然,她已为厅中的景况震住,不敢再入庄院。   葛玉郎暗中提了一口气,缓步向前行去。   何莲花回头望了葛玉郎一眼,凄然一笑,道:“玉哥哥,我太没有用了,我不敢进去。”   葛玉郎行近何莲花,探首向厅院中望了一眼,亦不禁为之一呆。   任是葛玉郎见多识广,也未见过这等景象,那么多的人头,整齐的排在木桌上。   何莲花缓步行了过来,假入了葛玉郎的怀中,自谴自责地说道:“我常常相帮助你,但我太没用了,总是在紧要关口,帮不上你的忙。”   目睹那何莲花的娇柔自谴,关中岳也不禁暗暗叹处,付道:“葛玉郎这小子当真是一代情魔,可怜这花朵般的小姑娘,一代武林大豪之女,对他如此痴迷。”   只见葛玉郎轻轻拍拍何莲花的香肩儿,说道:“不要紧,你守在门口,我进去瞧瞧。”   何莲花突然一挺娇躯,道:“玉哥哥,你不能进去。”   葛玉郎笑一笑,道:“为什么?咱们总得进去瞧瞧啊!”   何莲花道:“要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葛玉郎道:“你不害怕了?”   何莲花摇摇头,道:“我害怕,但你进去,也要涉险,那就不如我进去了。”   缓缓转过身子,举步向前行去。   这几句话,真情流露,恩义缠绵,大有宁为郎断魂的气概。   关中岳心里忖道:“这女娃儿楚楚可怜,葛玉即应该会拦阻于她才是。   哪知葛玉郎竟然站着未动,连一句慰藉之言,也未出口。   再看那何莲花时,只见她脸色惨白,汗珠儿一颗接一颗滚了下来。显然,她内心之中,实有着无比的畏惧。   瞥见那何莲花快步行了出来。   葛玉郎低微一笑,道:“你瞧到了什么?”   何莲花道:“死尸之外,再无所见。”   葛玉郎怔一怔,道:“那位镖旗的主人呢?”   何莲花道:“我找遍大厅,未见一个活人。”   葛玉郎一扬双眉扫掠了关中岳和方振远一眼,道:“两位在玩的什么把戏?”   方振远道:“你愧为男子汉,自己不敢进去,却要何姑娘进入在院查看,她年纪幼小,自然是瞧不出什么。”   何莲花道:“你胡说,难道我连死人活人,都分辨不清楚吗?”   方振远道:“何姑娘,我已再三对你说明,我和令尊相识,不愿伤到你,但我们虎威镖局,早晚要和那葛玉郎有一场火并,希望你不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何莲花道:“也许你真是好心,劝我不要多惹麻烦,不过不可能,任何人和葛公子为难,我都不能坐视。”   关中岳冷哼一声,道:“姑娘好大口气,难道我们就不能帮令尊管教你一次吗?”   葛玉郎大步行了过来,一面说道:“关总镖头和方副总镖头,可是准备此刻,就和在下动手吗?”   关中岳道:“我们随时候教!”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关总镖头,如若那镖旗主人还在此地,咱们动手一打,岂不是要惊到那镖旗主人吗?”   关中岳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幕玉郎不知是何用意,每一次都故意把弓弦拉满,然后,又借故把事情散开,似是有意的不愿和我们动手。”   想一想那镖旗主人,可能还在庄院之中,点头说道:“也好!我关某人本来要回北京!”   花花公子葛玉郎接道:“现在改了主意,重返开封府。”   关中岳道:“不错,牧羊图也在我关某人的身上,葛玉郎如是想讨此物,随时到虎威镖局开封分局中讨取。”   葛玉郎笑一笑,道:“你关中岳一言九鼎,凡出你口之言,武林中大我是无人不信。”   关中岳道:“夸奖,夸奖,在下等要先行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而去。   葛玉郎摇摇手,火神万昭和南天三煞齐齐向两侧退避,让开去路。   关中岳回头看了方振远一眼,道:“咱们走吧!大步由几人之间行过。   方振远紧追身后,行到控马之处,解下缰绳,跃上马背,一提缰,纵骑而去。   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路,关中岳才放缓坐马说道:“兄弟,你见到那镖旗主人没有?”   方振远道:“见到了,不过,仍只是见到他的背影。”   关中岳道:“你和他谈过话了。”   方振远道:“我问了他几件事,但他一直没有答复我。”   关中岳精神一振,道:“你问他什么?”   方振远道:“我问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彼引素无渊源;又问他,那幅牧羊图是不是他送给我们的?”   关中岳道:“他有些什么样的举动?”   方振远道:“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既未回答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举动……”   关中岳接道:“难道你们就这样对峙下去。”   方振远道:“不错,我等了他好一些工夫,始终不闻回答,只好欠身告退了。”   关中岳点点头,道:“这次,他杀了很多人,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重振镖旗在武林中的威望,数十个逃得性命的人,自会为他广为宣传,这和昔年的镖旗主人,有些不同……”   方振远怔了一怔,道:“哪里不同了。”   关中岳据鞍四顾,仔细地看过了四周的景物之后,才低声说道:“昔年那位镖旗主人,必须是别人侵犯到镖旗的威望,才会杀人,但这位镖旗主人,却似是有意的株连……”   方振远接道:“大哥,就兄弟所知,昔日那位镖旗主人,亦是以株连无辜,名动江湖。”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他们之间的株连可不同。”   方振远道:“兄弟倒是没有瞧出什么。”   关中岳道:“事情很简单,昔年那位镖旗主人,似乎是株连到侵犯镖旗的师门,镖旗主人以极端严酷的手法,以维护镖旗的威名,今日咱们所见的这位镖旗主人,株连所及,似乎是以横的为主,所以,一举之间,在这座庄院之中,云集了许多的武林人物。”   方振远道:“大哥说的不错,云集于主院的武林同道,不可能是人人都冒犯了镖旗。”   关中岳道:“所以,那人可能是昔年盘龙镖旗主人的衣钵弟子,也可以是个漠不相关的人。”   方振远道:“一位漠不相关的人,这有些不可能吧!”   关中岳笑一笑,道:“我只是这样想,但最使小兄想不通的,他对我们虎威镖局,似乎是特别一些?”   方振远道:“这个么?小弟也已经苦思甚久,找不出个中原因何在?”   这时,两人正行到一处贫道所在,只见关中岳一带马头,转向了回开封的大道上去。   方振远征一怔,道:“大哥,你当真要重回开封吗?”   关中岳道:“不错,事情变化的实是太出人意料之外,已没有时间,使咱们从容的处置虎威镖局的事……”   语声一顿,接造:“咱们此行此上,固然旅途险阻,但杨四成等在开封,更是危机四伏。”   方振远道:“大哥说的是,但总局里……”   关中岳接道:“我离开时,已有了交代,我如过了时限不回去,他们就会照我留下的办法,处理镖局中事。”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大哥,留在开封,可是准备全心全意地和葛玉郎周旋了。”   关中岳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兄预感到,江湖似乎正在酝酿着一种大变,因此,我已经决定要找一段时间……”   方振远接道:“找一段时间?”   关中岳道:“不错,我要找一段时间,静静地瞧瞧那幅牧羊图。”   方振远一掌拍在大腿上,道:“对!大哥不能再固执了。”   关中岳淡然一笑,道:“所以,咱们先得找一处隐秘的所在住下来。”   方振远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道:“对,那地主愈是隐秘愈妙。”   关中岳笑道:“这开封附近,目下已然是满布了武林人物,想找上一个清静的地方,只怕不是易事。但经过镖旗主人这一番屠杀镇压之后,情势可能会好转一些,除了葛玉郎等几个之外,只怕大部份人不敢在开封附近停留了。”   方振远道:“有一件事,小弟百思不解,那就是葛玉郎等为什么未接到那镖旗主人的通知。”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也在想这件事,虽然,我无法想出它的原因何在?但我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镖旗主人,是有意的避开慕玉郎。”   这一下,只听得方振远似是陡然被人打了一拳般,忽的在马背上跳了一下,道:“大哥之意,可是那镖旗主人,有意的回避葛玉郎……”   关中岳接道:“嗯!至少,他对葛玉郎和对别人不同,似乎是含有着一种容忍的味道。”   方振远沉吟了良久,道:“盘龙镖旗,数度出现在我们的镖车之上,似是他和我们虎威镖局也有着某种复杂的原因。”   关中岳道:“是的,一定有着原因。”   方振远道:“可是,什么原因呢?”   关中岳道:“我正在慢慢的想,我相信,经过一次仔细的分析、推判之后,定可以找出一些原因出来……”   关中岳道:“在我们眼中,十分珍贵,但在镖旗主人的眼中,却又未必珍贵么。”   方振远四顾了一眼,道:“大哥,小弟有个想法,不知对是不对?”   关中岳道:“什么想法?”   方振远道:“咱们不用急急地赶回开封,就在这回开封的途中,找个地方住下来,既可避人耳目,亦可出敌意外。大哥静下心来,把那牧羊图仔细看上一遍,如是那牧羊图确有着关系武林大局的地方,咱们再行依图索骥,找出这图中关键之物,如是这幅图,不是想象的那么回事,咱们似乎用不着再为这幅图费尽心血了。”   关中岳道:“兄弟说的也是。”   两人计议停当之后,找了一处农家,重金租下一所庭院,暂进停了下来。   方振远怕人难出蹄痕,连夜把痕迹毁去。并把两匹健马,藏入室中,亲自照料。   白天时,足不出户,夜晚之时,方振远就带了兵刃、暗器,四下巡视。   他昼量不惊扰到关中岳,以便他专心于研读那份牧羊图。   除了送食用之物外,方振远也尽量避免到关中岳宿住的茅舍中去。   七日时光,匆匆而过,在这七日之中,关中岳如醉如痴的沉迷于那牧羊图中。   方振远更是忙的不亦乐乎,他要照顾两匹马,又要照顾关中岳,又怕有人追踪而来。   七日时间,可算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第八日中午时分,关中岳突然开门而出。   方振远正准备送入午饭,忽见关中岳行出来,心中大感奇怪道:“大哥看完了牧羊图吗””   关中岳双目通红,面有倦容,原来,七天之中,他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而且研读那牧羊图又是大费心血的事。   但那关中岳心情,却似很快乐,微微一笑,道:“看完了,不知何人,有此才能,竟能在群羊中含蕴直机。”   方振远道:“大哥可是已尽解个中奥妙了?”   关中岳道:“不能说尽解个中奥妙,但我已瞧出了眉目。”   方振远道:“那幅牧羊图,既是武功,又是宝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关中岳道:“是的,既含蕴着高深的武功,又指出一所丰富的宝藏,但这中间,还有一点重要关键,小兄思解不透,这一点影响所及,可能使前功尽弃。”   方振远道:“什么关键”   关中岳道:“这幅图既是以群羊为主,自然是和羊有关了。”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影响武功记述呢?还是影响到宝藏所在。”   关中岳道:“妙的是双方都有着影响,对武功和宝藏,都是一大关键,这绘图人的才慧,实非小可了。”   方振远道:“小弟有些听不明白,大哥可否说明白一些?”   关中岳点点头,笑道:“我用去了数日夜的时间,去了解内情,骤然说来,你自然是有所听不明白……”   语声一顿,接道:“这幅图上,画了百只以上的羊,表面上看去,似是平淡无奇,但如仔细看上去,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那群羊排列的图形,竟是一种武功,你依着图习练,六招之后,到了那牧羊童子身前,武功气势,至此突然中断。”   方振远听得悠然神往,道:“以后呢?”   关中岳道:“那武功气势似是经过了一个转接,又继续下去,大约还有六招。”   方振远道:“那是说,这张牧羊图上,暗藏了一十二招武功。”   关中岳道:“应该是有十三招,但小兄只瞧出一十二招。”   方振远道:“大哥同时也瞧出了宝藏之地,是吗?”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依照图上所示,似乎是说明一条路,指引那宝藏所在,但那发展的路线到了那牧羊童子之处,也突然断去……”   方振远道:“以后,就没有了,是吗?”   关中岳道:“似乎是在那一个转接之后,事情就显然十分复杂了,极不易推断变化。”   方振远道:“这么说来,大哥还是没有瞧出来了。”   关中岳道:“我自然已了解到大部情形,只是那关键所在,不能了然。”   方振远道:“那是说大哥,除了那转接的一招之处,十二招武功,都已学会了。”   关中岳道:“图上只是一种暗示,能把它练得克敌致用,还是人为之力。”   方振远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呢?掌法,或是刀法?”   关中岳沉吟道:“似乎是用掌有利,但如若用刀施展似乎是也可应付……”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就是数日以来,我所了解的一些,就小兄所见,这图上似乎是还有着很大的秘密,只不过,已非小兄的才慧,所能发觉了。”   方振远道:“一幅小小的牧羊图,竟有着如此之多曲折内情,实是叫人想不到啊!”   关中岳背负双手,仰脸望天,若有所思的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看来,咱们是已经无法摆脱这幅牧羊图的风波了。”   轻轻咳了一声,道:“走!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   方振远由一座茅舍中牵出坐马,备上鞍子,两人跃身上马,直奔开封。   回到虎威镖局开封分局时,只见那高挂在门上的招牌,已然取下,大门紧闭,已不再接生意。   方振远翻身下马,正待举手扣门,木门已呀然而开。   敢情,里面早已有人在暗中戒备。   关中岳笑一笑,说道:“四成做事,一向谨慎。”   举步行入门内。   两人精干的趟子手,大步迎了上来,接过两人的马匹。   紧接着杨四成快步迎了出来,欠身说道:“总镖头……”   关中岳挥挥手,接道:“咱们到屋里谈,当先行入大厅。   方振远、杨四成紧随而入。   关中岳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道:“四成,这几天镖局里可有什么动静?”   杨四成道:“督帅府中那位姓沈的,曾来过两次……”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他来此作甚?”   杨四成道:“一来探问总镖头的消息,二来看看咱们虎威镖局的情形。”   关中岳道:“沈百涛已经暴露了身份,大约开封府武林道上人,都知道他是督帅大人的长随,常来咱们虎威镖局里,那是等于在做招牌了,使人人都知晓咱们虎威镖局和总督府有关。”   杨四成道:“属下也这样说过,曾劝他少来镖局两趟。”   关中岳道:“嗯,他怎么说?”   杨四成道:“他倒是满回答应,告诉我此后尽量少来,临去之际,告诉属下说,万一开封分局有什么事,需要他效劳时,派人去告诉他一声。”   关中岳嗯了一声,道:“大立和玉龙呢?”   杨四成道:“林镖头被人请去吃饭,玉龙、于俊和大家都在后面休息,属下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武林虽有胆大妄为的人,但也不至在闹市中生事,找人镖局来,因此,属下叫他们白天休息,晚上巡夜”。   关中岳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做事一向很小心,但我已离了开封,镖局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你这样防备森严,定有所见了。”   杨四成道:“前两天,属下发觉有人探道,因此,属下才这般小心戒备。”   关中岳道:“可有武林人物来过?”   杨四成道:“没有,属下也正为此事不解。”   谈话之间,林大立也走了进来。   关中岳和方振远去而复返,似是大出了那林大立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才施礼拜见。   关中岳挥挥手,道:“大立,不用多礼,坐下来,咱们仔细的谈谈。”   林大立落了座,一个年轻的趟子手送上香茗,林大立喝了一口茶,道:“总镖头,去而复返,为了何故?”   关中岳不愿把镖旗主人,逼死数十个武林高手的事说出来,微微一笑,道:“葛玉郎率人沿途拦劫,我和方兄弟重又相遇,衡量轻重,觉得这开封府目前是非最多,因此,决定暂缓北上,留在这里。”   林大立道:“总镖头回来主持大局,那是最好不过……”   关中岳道:“你在开封府地面很熟,可曾瞧出了什么不对?”   林大立道:“就属下所见,有一桩很奇怪的事情。”   关中岳道:“什么事?”   林大立道:“前两天,这开封地面上,似乎云集了不少的武林人物,经常走动,这几天不知何故,出现在地面上的武林人物,突然间像失了踪似的,不再见有人走动,静的有些出奇。”   杨四成道:“来此之人,大都为了那幅牧羊图,大概是追总镖头去了。”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大风暴前,总会有一段出奇的平静。”   语音一顿,接道:“大立,局子里可有清静的房间?”   林大立道:“后院里有一间,总镖头如要使用,我这就派人去打扫。”   关中岳点点头,道:“好!里面打扫一下,外面有用修饰了,我要住在里面,最好不让外面的人瞧出来。”   林大立道:“那地方紧傍一株大树,屋子里久无人住,墙壁上生了不少绿苔,看上去似是一座空屋,外面不用修饰,就可以掩人耳目。”   关中岳道:“那很好,叫他们在屋里面打扫一下,放一套简单的被褥用具,尽量不要打扰我。”   林大立道:“总镖头的饮食呢?是否要按时送上?”   关中岳道:“那也不用,你们把食物放在一处固定的地方,我自己会依时出来食用。”   林大立略一沉吟,道:“总镖头是否需要听差遣的人。”   关中岳道:“不用了,你们就像往常一样,当它是座空房子,用不着特别派人照顾。”   杨四成道:“如是有人拜晤总镖头呢?”   关中岳道:“最好替我挡驾,万一我非见不可的人,你们不妨和他约后两天,写一张字条,和饭食放在一起,说明内情。”   林大立站起身子,道:“属下记下了。”转身向外行去。   约顿饭工夫左右,林大立才转了回来,道:“房子已经打扫好了,总镖头要不要先去看看。”   关中岳笑道:“不用看了,等一会,我就搬进去。”   方振远道:“大立,你叫厨下先准备一桌酒菜,咱们喝一盎,吩咐属下,尽量不要泄漏我们回来的事。”   林大立一欠身,道:“属下明白。”   厨房中动作很快,不大工夫,酒菜都已送上。   几人分别人席,酒还未过三巡,瞥见一个过门的趟子手,急步行了进来,欠身说道:   “有人求见总镖头。”   关中岳瑕了征,道:“什么人?”   越子手举着手中一个红帖子,道:“这里有名帖,请总镖头过目。”   关中岳接过瞧去,兄见一个大红封简上,写道:“关总镖头亲拆。   关中岳皱皱眉头,拆开封简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太行驼叟拜上。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什么人的拜帕?”   关中岳道:“太行驼叟。”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这老魔头已然二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传言说他已物化,怎的会突然找到开封府来?”   关中岳道:“更怪的是,我和他从无晤面,这番登让拜访,来意自不平凡。”   方振远道:“总镖头如是不想见他,尽可回绝,或由小弟出去会他,问明他来愈之后,大哥再作决定。”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望着那守门的趟子手,道:“他们有几个人?”   趟子手欠身应道:“只有一个人。”   关中岳道:“好!你去请他进来,就说我在厅中候驾。”   趟子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关中岳目光一掠杨四成和林大立,道:“你们先进去回避一下。”顺手取下身上金刀,交给了杨四成。   杨四成,林大立应声而起,退出大厅。   方振远也跟着站起身子,道:“小弟……”   关中岳接造:“你坐下,咱们一同会他。   片刻之后,那守门趟子手,带着一个银须过胸,满头白发,手执黑拐杖的驼背老者,行了进来。   关中岳迎向厅门,一抱拳,道:“久仰驼叟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太行驼叟单掌立胸,呵呵一笑,道:“言重了,关总镖头,威动江湖,大江南北,黑、白两道无不敬仰,老朽息隐甚久,难得关总镖头还能记得老驼子。”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酒菜刚刚摆上,我们兄弟正作小酌,兄台如是不嫌肴残酒凉,能想关某简漫之罪,请坐下共进一杯水酒如何?”   太行驼叟微微一笑,道:“老朽到此,就要叨扰,岂不惭愧的很。”   关中岳道:“能与兄台同桌,乃虎威镖局之光,关某兄弟之幸,兄台请入席吧!”   太行驼叟不再推辞,大步行近席位坐了下去。   一个趟子手,急步而入,送上一副杯筷。   太行驼叟抢过酒壶,自斟自饮,先自干了三杯,才微笑说道:“老朽此番到此,是专程拜候关总镖头。”   关中岳道:“关某末学后进,当受不起,老前辈专程到此,定有见教了。”   太行驼叟似是极为口馋,又连吃了几大口菜,才道:“如是老朽说只是为了拜候,关总镖头定然是不信……”   哈哈一笑,又接道:“关总镖头是大有名望的人物,老朽也不用再绕弯子了,冒昧打扰,请教一事了。”   关中岳道:“但请吩咐,关某力所能及,自当从命。” 第十二回 驼叟示警     太行驼叟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听说有一份牧羊图,落在了你关总镖头的手中。”   关中岳道:“原来你也是为牧羊图而来,那就不足为奇了。”   太行驼叟笑一笑,道:“老朽只想证明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关中岳道:“干真万确,一点不错,世上确有一份牧羊图,而且那份牧羊图,也确在我关某的人手中。”   太行驼叟淡然一笑,道:“答复的很清楚,只不过言词之间,火气太重了一些。”   关中岳嗯了一声,接道:“阁下要问的话,在下已经答复的很明朗了,现在阁下也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太行驼叟脸上一变,冷冷说道:“关总镖头,如是我老驼子有意抢夺你那幅牧羊图,我似乎是用不着来贵局先吃喝一顿,这顿酒饭钱,老驼子自认还出得起,用不着跑到资局来混这一顿。”   关中岳心中一动,抱拳说道:“在下言语冒犯,还望恕罪。”   太行驼叟哈哈一笑,道:“老弟,恕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老弟,我年纪长你很多,你总不至于见怪吧!”   关中岳道:“哪里,哪里,老前辈折节下交,在下感到十分荣幸。”   太行驼叟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到此,是为牧羊图而来,咱们还是谈谈牧羊图吧!”   关中岳道:“但请诸教。”   太行驼叟道:“你瞧过了那幅图没有?”   关中岳点点头,道:“瞧过了。”   太行驼叟道:“瞧得懂吗?””   关中岳道:“瞧懂了十之四五。”   他自觉已瞧懂了十之六七,但是却故意少说一些。   太行驼叟道:“那已经不错了,不过,你要明白,就算有十之一二不懂,也无法贯连全局。”   关中岳道:“阁下似乎对牧羊圈知晓很多。”   太行统叟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老弟,这贴图一直在老朽手中,但年前失窃,被人偷走,老朽也曾追查过一阵,但牧羊图杳如黄鹤,找不到一点线索,近闻传言,牧羊图又现江湖,老朽一呼寻来,找到了你老弟。”   关中岳道:“原物故主,这幅图应该还给你老兄,不过……”   太行驼叟笑接道:“我可没有说这幅牧羊图为我所有,我只是保管了很多年而已。”   关中岳惑然说道:“兄弟听不明白兄台言中之意。”   太行驼叟道:“这很明白,我来此并非向你讨图。”   关中岳微微一怔,笑道:“老前辈干脆说明了吧。”   太行驻叟道:“老朽要先说明白,今日到此,并无取回牧羊图的用心,不过,老朽希望能追出那位偷图的人,老朽明白,以你关总镖头的身份,决不会暗窃此物。”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阁下对此是否有一点线索呢?”   太行驼叟道:“完全没有,所以,老朽才来麻烦你老弟,请教内情。”   关中岳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奉告,这幅图,是一位退休的大员所有。”   太行驼叟道:“老夫一生之中,未和公门中人往来,太行蜗居之中,也从无官场中人到访,牧羊图决非他们所窃……”   语声一顿,接道:“但老朽希望知晓详细内情,不知关老弟是否可以见告。”   关中岳冷眼观察,看那太行驼叟一直心平气和,又知他是二十年,武林中出了名的难缠人物,当下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太行驼叟沉思了一阵,道:“图决非那刘大人所窃,但老朽希望能从你他口中追出一点线索,不知老弟可否帮忙。”   关中岳笑一笑,道:“这个,在下不敢答允,但我愿尽力去试试,不过,何人偷去此物,老前辈心本意该有一点怀疑才是!”   太行驼叟道:“老朽心中自然也怀疑有人,只是找不出证明罢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老朽来开封途中,曾经听闻传言,有很多武林高手,云集开封,想来,定然和这牧羊图有关了。”   关中岳道:“这趟镖,我们遇上了很多麻烦,直到如今,还未摆脱。”   太行驼叟道:“古人说怀壁其罪,果然有些道理……”   站起身子,接道:“老朽要告辞了。”转身向外行去。   关中岳急急说道:“老前辈用完酒饭再走。”   太行驼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酒饭不用了,但老朽想问一句话,不知当是不当?”   关中岳道:“在下洗耳恭听。”   太行驼叟道:“关总镖头,是否准备照图上所示,寻求藏宝。”   关中岳心中暗道: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口中却应道:“在下么?还未作决定。”   太行驼叟笑一笑,道:“老朽住在万隆客栈,老弟好好想一想,地否需要老朽助你一臂之力,老朽等你三天,三天过后,老朽就要离开此地了。”   关中岳道:“好!在下如需相助,三天之内,自会到万隆拜访。”   太行驼叟道:“老夫等你三天,如是三于内关老弟不去,老朽就不等。”   不待关中岳再答话,转身而去。   他行动看去报从容,驼脊策杖而行,实则动作快极,关中岳稍一沉思,太行驼叟人已行出大厅而去。   方振远望着那太行驻叟的背影,轻轻咳了一声,道:“他不速造访,事情决不会如此简单。”   关中岳道:“他说三天之内,要我登门造访,似乎是很把握,好像三天之内,非去不可了。”   方振远道:“总镖头是否准备去看他呢?”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这要看事情的变化了,如基有着必需去看他不可的原因时,自然该去看他,目前,咱们还是依照咱们自己的订下的计划进行。”   太行驼叟的打扰,似乎更加强了早日了解牧羊图所含全部内情的决心,匆匆用过酒饭,躲入静室。   方振远、林大立、杨四成,李玉龙等,也都展开了严密的戒备。   以那关中岳的静室为点,部署了一个精密的防卫圈。   他们顾虑到关中岳的安全,同时又兼顾到不能对他有所惊扰。   一日匆匆,无事而过。第二天,第二夜,都平安无事的过去。   这两是夜中,关中岳除了进食之外,未离开过那静室一步。显然,他已全神贯注于那牧羊图上。   方振远心中盘算,度过今夜,到明日午时,就算满了太行驼叟留下的约言。   虎威镖局开封分局,本来处在闹区之中,四周房舍连绵,除了前后门之外,左右两侧都是人家的房舍。   这时,天色已近三更。   突闻一声尖厉的竹哨声,传了过来。   这是杨四成规定的报警信号,杨四成听得警讯,一长身,飞跃而出。   方振远、林大立,紧随着跃出大厅。   方振远临出窗口之际,回手一掌,拍出一股掌风,大厅中燃烧的火烛,一闪而熄。   杨四成当先跃邮了大厅,直奔向那哨声传来之处。   这开封分局的部署,都是杨四成的设计,那哨声传来的方位,杨四成自然是最为清楚,直奔那哨声传来之处。   杨四成的动作够快,但仍是晚了一步,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趟子手,伏卧墙角,口中仍然含着竹哨。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方振远、林大立已然双双赶到。   方振远一伸手,抓直那位趟子手,凝目望去,只见那人早已气绝而折。   林大立认出这位趟子手,是开封分局最精明的趟子手,忍不住道:“方副总镖头,他伤在何处?”   原来那趟子手他身不见伤痕。   方振远沉声道:“是内家掌力,震断了心脉而亡。”   林大立道:“这人很精明,阅历也很丰富,杀他不容易,来人的武功定非小可。”   杨四成回头望去,只见关中岳宿居的静室,一片平静,似是并未受到惊扰。”   方振远低声说道:“四成,关总镖头安全吗?”   杨四成低声说道:“没有变化,总镖头静室四周,埋伏了四个弩箭手,我已经告诉了他们,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不要他们露面,插手,除非是有人要冲入总镖头的房中,他们才会挺身露面,发箭阻止,这人吹出哨声,咱们能听到,他们也听到了。”   方振远大感满意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杨四成目光转到不远处一座屋面,突然冷笑一击,道:“朋友,你出手一声,取人之命,足见身手不凡,自非无名之辈,男子汉,大丈夫,鬼鬼祟祟的躲起来,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方振远、林大立,都随着杨四成的目光,投注到一座屋舍之上。   原来,这后院中是一片很大的空院,关中岳停身之处,是一座屹立在院中独立之瓦舍,本是堆积杂物之用,经打扫之后,改作关中岳的静室,除了那瓦舍稍近之外,只有一丈五尺外面那座仓库,藏身于屋檐之下,就很难发觉了。   杨四成的判断不错,而且激将之法,也发生了作用。   只见那屋檐下飘落一条人影,缓缓行了过来。”   林大立、杨四成霍然分向两侧散开,才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也包着一块黑布,中等身材,背着一对日月双轮。   方振远心中电转,谁想施展这等极施用外门兵刃高手,希望能一开口点破他的来历。   那黑认人突然停下脚步,摘下背上双轮,冷笑一声,道:“把在下招呼出来,准备如何?”   杨四成冷冷说道:“先请教阁下一事,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的目光,由黑纱中透出,望了死去的越子手一眼,道:“不是。”   方振远重重的咳了一声,一拱手,道:“兄弟方振远,虎威镖局的副总镖头,朋友有什么事,只管对在下吩咐。”   黑衣人道:“铁掌金环,在下闻名已久了。”   方振远道:“朋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在下如是能够通名报姓,那也不用面罩黑纱了。”   方振远略一沉吟,道:“朋友不愿通名报姓,但总该说明来意了吧?”   黑衣人道:“在下要见一个人。”   方振远道:“什么人?”   黑衣人道:“贵局的总镖头关中岳。”   方振远笑一笑道:“关总镖头有点事,有话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黑衣人道:“不成,在下给他带了一个信来,如是能够见到他本人,那是最好,如是关总镖头不肯接见,大下也不用说出来了。”   方振远道:“朋友既是带信而来,不知何以不在白日到来求见,深更半夜,佩带兵刃,未免是有些儿……”   黑衣人接道:“我时间很短促,匆匆赶来,五更时分,在下就要离开开封。”   杨四成突然接口说道:“请问,你朋友来了很久吗?”   黑衣人道:“不能算久,只是比诸位早到了一步。”   杨四成道:“在下闻声而出,这放哨人已死于人家的内家掌力之下,如是你朋友早到了一步,应该见到那位凶手了?”   黑衣人沉吟了良久,道:“在下就算见到了那人,似乎是也不一定要说出来。”   两人话说的很僵,但杨四成却是一点也不发作,淡淡一笑,道:“你朋友说话虽难听,但在下对人的为人,却是十分敬服,不像那位杀人的朋友,杀了人躲起来,不敢见面。”   语音甫落,突闻一声阴森无比的冷笑声,传入了耳际,道:“只怪瞎了眼睛,我就站在此地,你们睁着眼睛,瞧不到,又怪哪个?”   这声音似乎是就在耳际,听得人心头发毛。   方振远、杨四成等循声望去,只见夜色幽幽,哪有人影。   林大立低声说道:“怎么回事,那声音听来很近,瞧不到人。”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既能施展千里传音之术,足见高明了,何以不肯现身一见。”   只听那森冷的声音答道:“想见在下不难,要那关总镖头答话。”   这一次,几人都在凝神静听,那声音由一处壁角中传了过来。   方振远暗中一握真气,道:“朋友想见敝局镖头,那不是什么难事,你朋友只要能收拾了我,敝总镖头自会现身和你见面。”   那森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这么说来,贵局的总镖头,仍在开封分局了。”   但闻一阵认袂飘风之声,数丈外,壁角暗影处,飞跃出一个人来。   那人燕子按水一般,疾掠而至,停在几人两丈左右处。   方振远抬头看去,只见那来人身着长衫,赤手空拳,未带兵刃,但却也用一块黑巾,掩去了面目。   杨四成望了来人及手持日月双轮的黑衣大汉一眼,道:“两位当真的不认识吗?”   长衫人怒道:“自然是不相识了,为什么要骗你们。”   杨四成冷冷道:“在下看两位,都用布包了头睑……”   那手执双轮大汉冷笑一声,接道:“你想求证什么?”   杨四成道:“看看两位的身份。”   执轮大汉一扬手中的双轮,道:“阁下想知晓我的身份,不难从这双轮之上瞧出。”   林大立突然向前蹭出一步,呛哪一声,单刀出鞘,横刀说道:“朋友一定在动手,在下奉陪。”   那执双轮大汉道:“阁下是何身份?”   林大立道:“开封分局首座镖师林大立,阁下也报个名吧!”   执轮大汉道:“胜了我手中的双轮,再问我姓名不迟。”   左手一探,青钢轮点向林大立的前胸。   林大立单刀一式“划分阴阳”,闪起了一道银虹,横里向青钢轮上击去。   那执轮人动作奇速,左轮一挫收回,右手钢轮却又极快的点了出去。   日月双轮,本属于外门兵刃,专以锁拿别人的兵刃为主,那劲装大汉,不肯施用兵刃之长,锁拿林大立的单刀,倒是大出林大立的意料之外。   就在他心中念头一转,那施轮大汉已然双轮连环推出,闪起一片轮风光影。   林大立吃了一惊,才了然那大汉的用心,是在故意卖弄自己快速的轮法,并非是弃长不用。   但见轮影纵横,全由四面八方的攻了出来。   林大立急急施展开手中单刀,卷入了一片轮影之中。   这时,方振远、扬四成都已瞧出了情势不对,那劲装脸的双轮十分高明,打下去,林大立决非敌手。   杨四成目光微转,只见那长衫人,背着双手,看着两人动手。   他脸上包着黑妙,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就他站着姿态而观,颇有坐山看虎斗的闲情和逸致。   杨四成低声说道:“副总镖头,你留心着那长衫人。我去助林镖头一臂之力,这两人似非一道,有两个。可能就有第二个人,咱们要早一点退退一个才行。”   方振远略一沉吟,道:“你要小心。”   杨四成颔首一笑,举步向两个动手人身侧行去。一面高声说道:“开封分局,不是让人动手的地方,朋友轮法高明,可惜选错了打架地方。”   这时,那劲装人的日月双轮,更见凌厉,已然逼使那林大立愈来愈缩小手中的刀光圈子。   劲装人亦似是心存戏弄,并未施下毒手,只是施展双轮,加强压力,迫使那林大立手中的单刀光圈,越来越小。   杨四成已然逼近了两人动手之处,一对判官笔,早已分握双手,侯机进招。   那劲装大汉突然把双轮一分,道:“朋友想帮忙,何不联手而战。”   杨四成心中正盘算如何找个借口出手,劲装人这一叫阵,立时跟上,道:“阁下好狂啊……”双笔一展,点了过去。   那劲装大汉日月双轮一展,接下场四成的判官双笔,但见轮影展布,把杨四成和林大立尽都圈入了轮影之中。   但见轮影纵横,劲风破空,杨四成和林大立同时感受到强大地比的压力,双笔单刀,被逼得全成了招架之局,处处应付变化,全无还手之能。   方振远冷眼旁观,凝神注视,看了良久,仍是瞧不出那轮法变化,不禁暗暗一叹,付道:“这么看起来,此刻集于开封府中的武林人物,都是江湖精萃,武林高手了。”   看过了几招搏斗之后,方振远已然心中明白,再打下去,杨四成和林大立,两个人刀难是那施轮人的敌手,就算自己己也一起上去,未必能改变场中形势。   目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关中岳能够现出身来,认出这些人的来历。   心中念转,口中却大声喝道:“住手。”   那施展双轮的大汉,虽然早已取得绝对优势,但他却似是手下留情,一直未下毒手伤人。   听得方振远呼喝之后,立时一收双轮,疾退了五步,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朋友手中的青钢日月双轮,招数变化,神妙无方,在下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   施轮大汉微微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如是不为在下引见总镖头,只怕日后想起此事,心中定然十分后悔。”   那一直站未动的长衫蒙面人,突然瞥了那小屋一眼,冷冷说道:“关中岳,你躲在那间小室之中,难道就能躲过劫难吗?”   小室中一片静寂,不闻有回答之言。   方振远听得心中大感为难,暗暗付道:“大哥不接口,显然是暂进不愿露面,我如出言拦阻,那是无疑告诉他关大哥躲在静室中了,只好听见装作没听见,一语不发。   那长衫蒙面人不闻回答之声,冷笑一声接道:“关中岳,你这般藏头露尾,不怕别人耻笑吗?”   口中说话,人却陡然飞起,直向那静室之中冲了过去。   方振远吃了一惊,正待飞身拦阻,突闻弓弦声动,一排弩箭,划空而至。   长衫露面人右手一展,飞起了一面青色的光圈,那近身的弩箭,大部份被那人击落。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朋友,这是虎威镖局,岂是容人乱闯的吗?”   口中说话,人却疾快的向前冲去。   但见人影一闪,那手执双轮的劲装大汉,竟然抢在方振远的前面,拦住了那长衫人的去路,冷冷说道:“方副总镖头说的不错,这虎威镖局不是容人乱闯的地方。”   陡然间,情势大变,这久走江湖的方振远也看的膛然止步。   那长衫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不用卖弄了,你瞒得过虎威镖局的人,却瞒不过在下。”   执轮大汉道:“任阁下挑拨离间,但也别想越雷池一步。”   长衫人道:“阁下要阻止我。”   劲装大汉双手一摊笑道:“不错,你朋友想要在下退开,只有一个办法,胜过我手中一对日月双轮。”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阁下可是觉得你手中双轮,天下无敌手了吗?”   劲装人冷冷说道:“这就来,咱们只好动手试试了。”   长衫人道:“咱们玫动上手,就是一场生死恶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阁下如不想死作徐鬼,最好先知我的姓名。”   执轮大汉道:“阁下如肯见示,我倒愿洗耳恭!”   青衫人道:“不过,我说出姓名之后,阁下亦得通上名来。”   只听那执轮大汉冷冷应道:“我瞧不用了,你如丧命在我双轮之下,那也不用知晓你是准了。”   两人想持甚久,剑拔弩张,大有立刻动手之意,但却是光就不练,尽管彼此间争执甚烈,但却都不肯先行出手。   杨四成瞧的暗暗一皱眉头低声对方振远道:“副总镖头,情形有些不对种们设法绕过静室,和玉龙、于俊等会会在一起,万一有了什么突然变化,也好应付。”   方振远点点头,道:“说的有理。”一面暗中示意,向那静室绕去。   那执轮大汉和青衫人,正自对峙,无法分心旁顾。   方振远和杨四成很快的绕过两人,和张大豪等会在一起,一面吩咐张大豪,道:“要他们多以暗器对付,非不得已,不用出手和他碰硬。”   张大豪点点头,却未答话。   再说那执轮大汉与青衫人对峙了一阵之后,执轮人忽然不耐,大声喝道:“阁下小心了。”扬手一挥,还击了一掌。   他功力很深厚,拍出一掌的力道,十分雄浑,带一股劲风厉啸之声。   执轮人双轮疾展,轮影交错中,泛出一片劲风,挡开了那人的掌势。   长衫人冷笑一声,长袖一拂中,闪起一道白芒,点向那执轮人的前胸。   劲装人左手的轮影,幻出一片青光,挡开疾飞而至的白芒。   凝目望去,只见那长衫人手中,已多了一把缅铁软刀。   原来,那长衫人,把一柄缅铁软刀,藏在袖中,一抖袖口,软刀飞出,又可当作暗器使用。长衫人握刀在手,突然跃身而起,刀光闪转,直攻上来。   这是大异武学规的攻势、刀光滚滚,有如怒瀑下泻一般,直冲一来。   那轮大汉的日月双轮,展布开来,幻化出一片轮影,拦阻了长衫人冲奔的攻势。   但见刀光翻滚,轮影重重,不时响起了金铁相击的交鸣之声。   这一搏杀,十分激烈,双方都是直进硬冲的手法相搏。   外人看来,只见刀光闪转,轮影翻滚,已无法看清楚两人的招式,手法。   突然,那长衫人拔地而起,悬空一个鹞子翻身,飞出一丈开外,足落实地,一点地面,又腾空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执轮大汉,缓缓收起双轮,优身查看。   方振远凝目望去,只见地上血债斑斑,似是那用刀人负创而退。   执轮大汉面上的黑妙轻动,望着方振远道:“在下中否能见关总镖头一面。”   方振远大感为难的说道:“这个,这个……”   劲装大汉道:“方副总镖头,不用吞吞吐吐,能不能,但凭一言而决。”   方振远道:“这么吧,朋友明天再来,兄弟定然给你安排一个会面的机会。”   执轮大汉冷笑一声,道:“明天,只怕就来不及了。”   方振远心中忖道:“他横里插手,击退了那位长衫人,看双方搏杀凌厉,而且还见了血渍,大约不是圈套了。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兄台心中似有隐衷,不知可否把话说个明白。”   那执轮大汉冷冷说道:“阁下避重就轻,分明是无意让在下一见关总镖头了,在下就此别过的了。”   说走就走,转身向前行去。   方振远急急叫道:“兄台请留步,请听在下一言。”   执轮大汉道:“在下满怀热诚而来,关总镖头如是不想赐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方振远低声说道:“兄弟暂请到厅中稍坐,待在下稍尽一点地主之谊。”   执轮大汉沉吟了一阵,道:“我来此的用心,旨在求见关总镖头,而且事情紧急,不能再拖延时间,如是在下无法在四更之前,见到关总镖头,那就不用见了。”   方振远道:“好!方某人尽量的想办法就是,兄台先请到厅中小坐。”   执轮大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关总镖头,还有镖局中了。”   方振远道:“四更之前,你朋友还不能见到他,那就只好由你吞别了。”   执轮大汉没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留此一会就是。”   蒙面人落座之后,说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方副总镖头,请尽快去找贵局的总镖头吧!”   方振远站起身子,道:“好!在下就去。”   只听一声轻微咳嗽之声,传入耳际,关中岳缓步行了进来,道:“不用了。”   那蒙面人霍然站起,说道:“阁下就是关总镖头。”   关中岳道:“区区关中岳。”   蒙面人撤下面上的黑纱,道:“在下成在骥,见过关总镖头。”   关中岳拱拱手,道:“成兄不用多礼。”   成天骥一笑落座.道:“在下奉师命来此,奉告关老前辈一件紧要大事。”   关中岳略一沉思,笑道:“令师是……”   成天骥道:“家师飞轮王。”   关中岳道:“失敬,原来是飞轮王的高足,无怪双轮造诣非凡。”   成天驻道:“关老前辈过奖了……”   语声一顿,接道:“家师昨夜到了开封府,听到了一些不利于关总镖头的消息,特遣在下来此奉告。”   成天骥道:“家师要晚辈奉告关总镖头,今夜四更和五更之时,有人要暗袭贵局!”   关中岳道:“为何要把时间定在四更五更之间?”   成天骥道:“这就是他们恶毒的地方,把时间订后了许多,使人防不胜防。”   关中岳道:“令师的盛情可感,请阁下归见令师之后,代在下致候一声,就说我关某人五日内,定当登门拜访。”   成天骥微微一笑,道:“家师在明日天黑前,定要离开开封。”   关中岳呆了一呆,道:“这么快吗?”   成天骥道:“是的,就是晚辈,也要追随家师同行。”   突然把手中的黑纱,重又罩在脸上,道:“时辰差不多了。”   关中岳嗯了一声,回顾了林大立一眼,道:“传谕下去,叫他们加强戒备,尽量以弩艄,暗器为主,如非必要,不许现身和人动手。”   林大立一欠身,出厅而去。   这时,成天骥已包好了蒙面黑纱,但却又坐下原位。   关中岳道:“成世兄……”   成天骥道:“晚辈奉命到此之时,家师要晚辈留此助关总镖头一臂之力。”   关中岳道:“这个,如何敢当。”   方振远接道:“适才,那成兄已代咱们退了强敌。”   关中岳沉了片刻,道:“成世兄可知四更后来犯敝局之人,是何底细吗?”   成天骥摇摇头道:“这个,家师未曾指示晚辈,晚辈也不便妄作推断。”   关中岳端起小桌上的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关某人想起了一件事,要劳请你成世兄,转告令师了。”   成天骥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在下这几日,研读那牧羊图,大部分都已了然,只是其间几处小节,还无法明白,不知今师对那牧羊图知晓好多!”   成天骥道:“这个,晚辈倒是不大清楚,不过,晚辈听家师述说过那牧羊图,倒似对那牧羊图有些了解。”   关中每道:“那很好,好就劳请成世兄即回归见令师,劳他一行,共商图中之秘。”   成天骥站起了身子,道:“关总镖头,这话当真吗?”   关中岳道:“令师大概知道,我关某人这一生中,不打诳语。”   成天骥道:“晚辈即刻把此言转告家师,但是否即刻来此,晚辈无法断言。”   关中岳道:“个师来此与否,都要劳驾成世兄给我一个回音。”   成天骥道:“好!在下晋见家师之后,不论如何,都会给关总镖头一个回信。”   身子一闪,出厅而去。   杨四成紧随起身,准备追出厅外,却被关中岳伸手拦阻。   凝神倾听一阵,道:“四成!不能追他。”   杨四成道:“此人言中有诈,已流现神情之中,何以不让属下追上去摸摸他的底子。”   关中岳笑道:“成天骥武功不弱,而且亦是位十分谨慎的人物,如是你追他而去,很可能会被他发觉。”   杨四成道:“总镖头真要等那飞轮王来吗?”   关中岳道:“你们设法调整一下这镖局的部署,可能在天亮之前,真会有一场恶斗。”   杨四成道:“总镖头可是很相信那位成天骥的话吗?”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飞轮王派遣他的弟子出手相助我们,自然心存所为而来,彼此都存有用心,那只好互用心机了。”   杨四成轻啊了一声,道:“属下去调整一下布置。”   言果举步出厅。   方振远道:“就小弟所知,飞轮王似是一位极难惹的人物,大哥召请他来不是自找烦恼吗?”   关中岳笑道:“他来此和我共研牧羊图的隐秘,如是我不失信于他,他自然不会犯我了。”   方振远道:“大哥真的把那幅牧羊图,公诸于飞轮王吗?”   关中岳正容说道:“兄弟,咱们虎威镖局,在江湖享誉甚久,也接过不少大生意,经过多少的风浪,北五省绿林中成名的角色,小兄大都和他们斗过,只是大部分时间,我是单枪匹马,和他们约定地方,分决胜负……”   方振远接道:“我知道,虎威镖局这块金字招牌,大哥确实用了不少心机。”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但今天咱们的处境,和过去有些不同,衡度形势,已非咱们的力量所能应付,所以不得不惜重一外来的力量,不得不用一些心机了。”   方振远若有所悟地道:“大哥,要和飞轮正合力拒敌。”   关中岳笑道:“目下,还不能预料到情势变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语声一顿,又道:“你去招呼四成一声,要他们多多小心,飞轮王如有消息即刻带他们进来。”   方振远应了一声,向外行去。   又过了片刻工夫,杨四成匆匆而入,道:“飞轮王师徒求见。”   关中岳道:“快请他们进来。”   口中说话,人却起身向外迎吉。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不敢有劳关兄。”   一个身躯高大,双手手腕上戴着金色护圈的大汉,快步行入了厅中。   关中岳转目望去,不禁暗道:“好一条魁伟的汉子。”   只见他重眉虎目,虬髯环颗,根根如针,身上穿一件发光的黑色紧身短衫,两袖只到肘间,黑色长裤,也闪闪生光,这套衣服不知是何物做成”   方振远等久闻这飞轮王的大名,但飞轮王本人,却极少在江湖上出现,武林中人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禁多望了飞轮三两眼。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一抱拳,道:“在下关中岳。”   那黑衣人也抱拳还了一礼,道:“在下飞轮王宣钊。”   关中岳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会。”   宣钊笑道:“关总镖头言重了,久闻神刀金铃,威镇一方,宣某人极为敬慕,今承宠召,甚觉荣幸,只因宵小诡谋即将发动,请恕在下身着劲装而来。”   关中岳正瞧不懂他那一身奇怪的衣着,是何物做成,但却又不便唐突的追问,听他自得提起,立时追着问道:“宣兄这身衣服,有些奇怪,想必是大有来历之物了。”   一面说话,一面肃客落座。   宣钊落了座位,笑道:“其实,也自不得什么名贵之物,这是一位久居云贵的朋友,送的铁甲蛇皮所制。”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铁甲蛇皮,久闻此物坚硬无比,可避刀枪,是否确有其事?”   飞轮王宣钊,品一口茶,笑道:“确有其事,但那要一定的年代才成,而且此物取后,无法立时制成衣着,要在芝麻油中,泡上三年,然后再经几度蒸晒的手续,才能制成衣服。”   关中岳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宣兄一席话,使兄弟长了不少见闻。”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是若有意,若无意的,在飞轮王的身上打量。   那飞轮正的飞轮绝技,在江湖上传播极广!关中岳很想瞧瞧飞轮的形状。   但那飞轮王宣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蓬,掩去了半边的身子,无法瞧出他飞轮藏于何处?”   关中岳无法瞧到飞轮,但却瞧出了他腰中围着一条黑色的带子,以关中岳的江湖见闻,瞧出那是一种缅铁软刀类的兵刃。   只听飞轮王哈哈一笑,道:“兄弟路过开封府,却在无意中瞧到了开封府云集了很多江湖高手,一时心中好奇,暗里一打听,这些人,大都是冲着你关兄而来……”   关中岳接道:“他们不是冲着我,而是为了一幅牧羊图。”   话引一上正题,飞轮王也不禁神色一整,道:“牧羊图。”   关中岳道:“是的,一幅暗示藏宝的图画,宣兄,想必早也听过了。”   宣钊点点头,道:“兄弟听过,据说那批藏宝,十分丰厚,价值无法估计,关兄已研究了甚多时日,想必对那藏宝有了甚多的心得。”   关中岳道:“说来惭愧的很,兄弟虽然研究了甚久的藏宝图,但却还是一知半解,等一会,还要向宣兄领教。”   直钊哈哈一笑,道:“关兄,咱们初次见面,关兄竟要把宝图来和兄弟共作研究,实是叫兄弟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了。”   关中岳道:“宣兄和兄弟素昧平生,只不过是彼此闻名而已,何以,宣兄竟然遣人深夜传讯,不惜和别人结下梁子?”   宣钊道:“关兄问的好,这也许就叫英雄相借了。”   这当儿,突闻两长一短的哨声,传入厅中。   飞轮王霍然站起身子,道:“他们也该来了,这哨声,大约是传警之用吧!”   关中岳道:“正是传警之用,那哨声传告,已发觉敌人接近了虎威镖局。”   直到道:“关兄准备如何对付来人?”   关中岳道:“兄弟自下还不知晓来的是些何许人物,想先见过之后,再作计尽”   飞轮王道:“先礼后兵,才不失关兄的身份,走!兄弟陪关兄同去瞧瞧来的是何方神圣。”   关中岳道:“宣兄只是客,怎好麻烦?”   直钊哈哈一笑,道:“在下如若守在镖局中不出去,那也不用来此了。”   关中岳答非所向地道:“听说明日宣兄就要离开此地。”   宜钊道:“不错,明天日落之前,我们师徒就要离开此地。”   关中岳道:“宣兄和你那弟子,不能多留几天吗?”   宣别摇摇头,道:“不成……”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打断了宣钊未完之言。   转目望去,只见杨四成急步行入厅中。   关中岳道:“怎么样,四成,查是和他们照了面。”   杨四成应谨:“不错,和他们照了面,镖局子前后院,都被围起,他们来的人似乎不少。”   关中岳回目一顾,接造:“四成,去找他们执事人谈谈,他们要准备如何一个动手法,叫他们划出道子,咱们接下来就是。”   杨四成一欠身,道:“我这就去。”转身出了大厅。   宣钊轻轻咳了一声,关兄,久闻你金铃镖的绝技,今夜中,兄弟大约要一开眼界了,咱们何不迎出去,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关中岳笑一笑,道:“让他们准备好了,再动手也不迟。”   宜钊哈哈一笑,道:“好风度啊!好风度。”   笑声甫落,杨四成已快步行了进来,欠身说道:“回总镖头的话,属下已传活过去,问他们作何打算?”   关中岳道:“他们怎么回话?”   杨四成道:“他们说,一盏热菜工夫之内,就攻入镖局,总镖头如若是不想伤人命,那就不妨和他们会会面,谈谈条件。”   关中岳道:“你见了他们正点子?”   杨四成道:“属下问过,但他们避而不答,只说他们的正点子已到,总嫖镖如想知晓,请出去一晤。”   关中岳道:“好,咱们出去会会他们。”   一个劲装大汉,及时而至,送上来关中岳的兵刃和暗器。   关中岳佩好兵刃,暗器,笑道:“宣兄请在客厅坐坐,兄弟去瞧瞧来的何许人物。”   宣钊道:“宣某人到此地的用心,希望能够助关总钊头一臂之力,如是关兄见外,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关中岳道:“宣兄盛情可感,不过,咱们是萍水相逢,让宣兄架这次架子,兄弟甚感不安。”   宣钊哈哈一笑,道:“咱们一见如故,关兄肯交我宣某这个朋友,宣某已经是有着十分荣幸之感的了。”   关中岳道:“好!这么说来,我也不和你宣兄客气了。”   两人并肩出厅,成天骥紧追在身后,杨四成却抢先一步,道:“在下给诸位带路。”   一行穿过厅堂,直入后院。   关中岳抬头望望天色,道:“四成,叫他们燃起火把。”   杨四成应了一声,盼下去,但见夜暗中火光闪动,片刻间,亮起了两支火把。   关中岳一抱拳,高声说道:“在下关中岳,听属下传报,朋友深夜造访,关某不敢失礼,特来迎近,朋友既然是挑明了,何不现身相见,关某人在此地恭候教益。”   未容得对方接话,宣钊已抢先说道:“在下飞轮王宣钊,和关总镖头相交极深,不管朋友们是何来路?但宣某人已决心揽下这场是非,朋友既敢动虎威镖局,想来,定非无名之辈,关总镖头已出面接下了,好朋友也用不着再藏头露尾了。”   只听暗影中传过一声冷笑,道:“姓宣的,你用不着猫哭耗子,装出一副假慈悲的心肠,咱们是黑夜亮灯,打铃听声,你宣某的用心何在,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你姓宣的,别把算盘打得太如意,关中岳不是省油灯,你想趟过这次浑水后捞点什么?那可是白日做梦了……”   宣钊哈哈一笑,打断了来人之言,接道:“够了,朋友,用不着再逞利口出语挑拨,某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不吃这个,过了这一阵夜暗,天即大亮,你朋友的时间不多,虎威镖局,前后左右,埋伏几十个高手,大家气度,点灯迎客,朋友再不出面,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只见人影闪动,电射而至,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   飞轮王、关中岳目睹来人快速的身法,已知是个劲敌,但两人也只是暗作戒备,肃立本动。   来人一身劲装,赤着双手,未带兵刃,但脸上却戴了一个形状恐怖面具。   宣钊蹭前一步,冷冷说道:“朋友,用不着装腔作势了,取下面具来吧!”   那青衣人冷哼一声,道:“姓宣的,你如有能耐,尽管自己动手,取下我脸上的面具。”   宜钊道:“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朋友戴着面具见人,想来是必有苦衷了。”   关中岳一拱手道:“宣兄,让兄弟和朋友先谈几句话?”   青衣人冷冷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关中岳道:“听朋友的口音,咱们似乎过去没有见过?”   青衣人道:“这似乎无关重要。”   关中每道:“好!那么朋友可以说出来你来此的用心了。”   青衣人道:“我想你关总镖头心中明白。”   关中岳道:“不错,我明白,但我仍希望你亲口说出来。”   第十三回 神秘莫测     青衣人冷然一笑,道:“那很简单,关总镖头如肯交出牧羊图,我等立刻撤走。”   关中岳道:“阁下果然是为那牧羊图而来。”   青衣人道:“事情既已说明,而且又早已在你关总镖的预料之中,应该如何?想阁下决定了?”   关中岳笑一笑,道:“关某想先说明一件事,那牧羊图在我关某这里,而且就在我的身上,诸位,如何能取到,那就要一点本领了。”   青衣人冷冷说道:“关总镖头,你要小心了。”   突然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关中岳的前胸。   关中岳吃了一惊,暗道:“来的好快。”   形势迫人,关中岳已然来不及拔出背上的金刀拒敌,疾快地向后门退了五步。   青衣人双掌连环,如影随形,不待关中岳身子站稳,攻势又到。   关中岳连连后退,青衣人掌势却招招逼进,一口气攻出了八掌。这八招一气呵成,虽是分进施袭,但却混如天成,八掌连环,有如一掌。   关中岳避天了八掌,那青衣人似是甚感意外,略一停顿,道:“阁下之名,果不虚传。”   其实,关中岳虽然把八掌避开,但已累得满身是汗,只要那青衣人再能速攻两招,关中岳就要伤在对方的掌势之下。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这人掌连环攻势,倒也不雷霆万钧之势。”   青衣人道:“夸奖,夸奖。”   身子一侧,又攻了上来。   关中岳这次有了准备,哪还容他得手,右手一抬,金刀出鞘,一挥手间,划出一圈刀光。   凌厉的刀势,带起了一片冷森的劲风。   青衣人突然收回了向前冲奔之势,停了下来。   显然,他亦被关中岳这凌厉一刀的气势震骇,不敢再向前硬闯。   飞轮王宣钊,目睹关中岳的出刀气势,心头亦不禁为之一愕,忖道:“这关中岳的金刀之威,果非小可,出手的刀风气势,分明已得刀法大家真传。”   青衣人不敢再行托大,一探手由怀中抖出一打黑色的长鞭。   关中岳望了那长鞭一眼,心头一震,道:“追魂神鞭”……”   青衣人接道:“不错。”一伸手,拉下了脸上的蒙面黑纱,火光下,露出来一张青渗惨的马脸。   飞轮王宣钊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你,咱们二十年不见了吧!”   迫神鞭道:“兄弟也想不到,宣兄竟会淌这次混水,咱们相近三十年了,宣兄此刻退出,还来得及。”   宣钊摇摇头,道:“话虽不错,但兄弟与关总镖头,已有承诺,大丈夫一言如山,岂能出尔反尔,童兄如若肯念咱们相交三十年的份上,那就请贷给兄弟一个薄面,带人离开此地。”   追魂神鞭冷笑一声,道:“关中岳不过是一个保镖的,不论何人,只要肯出钱,他都得替人卖命,宣兄在江湖上声名卓著,似乎是用不着把得来不易的声誉,孤注一掷。”   宣钊笑道:“兄弟为人行事,一向是言出必践,我不知道来的是你童兄,但我已先得答应了关总镖头,童兄不肯赏脸,那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追魂神鞭冷冷地说道:“关中岳给你好多的银子””   宣钊微微一征,问道:“童兄此言何意?”   追魂神鞭道:“关中岳出好多钱,兄弟愿加上一倍,如是宣兄是为钱,谁出的银子多,你就该帮谁了。”   宣钊摇摇头,道:“不是在下小看你童兄,关总镖头的价码,你出不起。”   追魂神鞭道:“也许兄弟出不起,但有人出得,宣兄尽管开价过来。”   宣别道:“牧羊图上一半宝藏,它能值好多银子,兄弟无法计算,照传言中估计,说它十万两黄金,不算太多吧!”   追魂神鞭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你宣兄是架定了这次梁子。”   宣钊道:“如是童兄这么想,那也是没有法干的事了。”   追魂神鞭突然一振手腕,手中的黑色长鞭,带起了一股划空的啸风之声,幻起了一片乌云似鞭影。   飞轮王一松腰间扣把,手中已多了一把五尺六寸的缅铁软刀。   软刀一抖,闪起了一片刀花,内家其力由把柄直透刀梢,一把软刀,在飞轮王的手中,有如铁棍一般,笔直而立。   追魂神鞭轻轻咳了一声,道:“宣兄你可知今夜里主持这次强取牧羊图的,是谁吗?”   宣钊哈哈一笑,道:“追魂神鞭童世元,武林中有谁不知,何人不晓?”   童世元道:“你错了,兄弟有多大道行,我心中明白!我虽不惧关中岳,恐怕也无法抢得他手中的牧羊图。”   宣钊说道:“这么道来,是别有其人了,但不知那人是谁,能使你童世元服服贴贴的听命行事?”   童世无道:“这话倒是不错,能使兄弟唯命是从者,你飞轮王大约也得听他的吩咐?”   宣钊冷冷一哼,说道:“兄弟相信还有几根硬骨头……”   只听一声冷森的冷笑,传了过来,道:“好大的胆子,我倒要数数看,你身上,哪几根是硬骨头。”   这声音,似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但话说完,人已到了五尺以内。   火光之下,只见来了个身着黄衫,满头白发的老妪,手中执着一根龙头拐杖,竟是名震江湖的龙婆婆。   龙婆婆左右两侧,随侍着两个三十三四的中年妇人,青衣长辫,手中各执着一支长剑。   这是有名的左右二婢,两人十二三岁时,就随龙婆婆闯荡江湖,双剑之下,不知毁去了多少成名武林的高手,两人一直追随龙婆婆,未曾嫁人,徐娘岁月,仍保着处子之身,梳着两条大辫子。   这龙婆婆在江湖上,似乎手段冷酷,震骇一时,行人做事,常以自己好恶为主,说起来,虽一个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   十五年前,龙婆婆威名正着时,却突然隐息江湖,十五年来,武林中未再传出她的消息,想不到,今夜竟会陡然在开封出现。   关中岳和飞轮王宣钊,千思万想,未想到来的竟是龙婆婆,两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龙婆婆轻轻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目注飞轮王宣钊,道:“你过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低人的威势,宣钊不由自主地向前行了两步,一欠身,道:   “龙婆婆有何吩咐?”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你叫飞轮王宣钊。”   宣钊道:“正是在下。”   龙婆婆道:“替我办事的人,都不是硬骨头,是么?”   宣钊道:“在下不知童兄是为婆婆办事!”   龙婆婆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老身修心养性,火气消了很多,你到说说看,你如知晓了他为老身办事,那将如何?”   宣钊在龙婆婆盘法追问之下,心中极为难过,但想到这龙婆婆在江湖的毒辣手段,只好说道:“在下如晓他为婆婆办,不敢出言讥笑。”   龙婆婆突然间一整神色,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准备如何?”   宣钊心中暗暗付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咄咄逼人,未堍是太过他了。   心中念转,不觉间激起了斗志,暗中提气戒备,道:“婆婆准备如何发落在下呢?”   龙婆婆道:“老身一向不逼人走入绝路,给你人选择的机会。”   宣制造:“在下洗耳恭听!”   龙婆婆道:“你放下手中缅刀,带着你的属下离开。”   宣钊征了一怔道:“还有一条呢?”   龙婆婆冷冷道:“帮老身办事!对付虎威镖局中人!”   宣别道:“还有第三条路吗?”   龙婆婆道:“有!接我十把龙头拐,或是接我左右二婢联手十招快攻。”   宣钊心中暗自盘算,道:“接她十招龙头拐,大非易事,接左右二婢联手十招快攻也许可以对付。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如若在下接过了左右二婢联手十招,婆婆又准备如何呢?”   龙婆婆脸色冷肃,道:“老身率人离开此地,冲着你飞轮王三年之内不找虎威镖局的麻烦。”   宣钊道:“好!在下就赌它一下。”   龙婆婆回顾了左吉两个中年妇人一眼,道:“你们出去,这人不知天高地厚,该给他一些苦头吃了,你们只管施展,枪杀勿论。”   宣钊暗暗吁一口气,缅刀斜斜摆出门户。   两个中年妇人,缓缓行了出来,褪下剑鞘,分左右向宣钊逼了过来。   二女举步很慢,也始终未开过口,但脸色严肃,剑身上似是散发着阵阵杀气。   关中岳突然抢前两步,道:“慢着。”   二女逼进之势一缓,停下脚步。   关中岳金刀出鞘,道:“宣兄,这是虎威镖局的事,不能让你宣兄打头一阵,宣兄请退后一步,兄弟先接这一战。”   二女神情肃然,望了关中岳一眼,但却一直没开口。   关中岳金刀平胸,道:“在下关中岳,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先领教两位姑娘的高招。”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关中岳,你可是自信强过那飞轮工吗?”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左右双剑,二十年前已名动江湖,十余年的潜修苦练,想必早已经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在下如何是敌手。”   龙婆婆冷冷说道:“你还有自知之明!”   关中岳金刀根胸,道:“龙婆婆息隐了十几年,今夜中陡然在开封出现,如若是不能把想得的取到手中,只怕是不肯善罢干休。”   龙婆婆道:“老身十几年末在江湖上走动,火气已消退了很多,只要你肯献上牧羊圈,老身不愿多作屠戮。”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婆婆之命,在下应该遵从,不过……婆婆既知牧羊图在我手中,当知此图非我所有?”   龙婆婆怒哼一声,怒道:“不管这幅图是何人所有,现在你身上,最好能拿出来,免得大家翻脸动手!”   关中岳道:“如在下幸能逃避过左右二婢,还得试试老婆子手中的龙头拐杖,不然,就得交出牧羊图,但你如因交出牧羊图,受到什么迫害,老身答应你遣人支援。”   那飞轮三宣钊,本来是势气万状,但自龙婆婆现身之后,突然间变的噤若寒蝉。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婆婆既不肯为关某留步余地,那是逼在下拼命一途。”   龙婆婆一顿龙头拐,道:“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总镖头,也敢对老身如此顶撞,你们还不出手,在等什么?”   左右二婢应声出剑,两道白光,闪电般刺了过来,关中岳金急疾出,一式“封侯挂帅”,左右二婢一剑未中,第二剑立时攻出,双剑吞吐,幻起了朵朵剑花,顿时把关中岳困入了一片剑光之中。   关中岳半生之中,不知斗过多少强敌高手,但却从未遇到过像二婢这等迅快如风的剑法,关中岳金刀舞出一片护身的刀幕,但在二女双剑着着逼进之中,刀法渐呈应接不暇之势。   左婢长剑突出一招奇学,剑尖颤动起点点很芒,抵隙而入。   关中岳想待回刀封架时,金刀却被右婢的剑势封住。   匆忙之间,急急一吸真气,向后退开了两步。   他应变虽快,但仍是慢了一步,长剑划过左臂,衣裂皮绽,鲜血涌出。   关中岳吃了一惊,金刀一摆,人随刀转翻身避开了五尺。   但右婢的长剑,如影随形,追踪而至,划向关中岳的后背。   关中岳刚刚足落实地,剑势已到,匆匆之间,向前一伙身子,右手的金刀“腕底翻云”,向上撩去。   闪身出刀,同时动作。”   可是右婢长剑,有如雷光石火一般的迅快,擦着背上掠过。   剑尖冷芒,划破了关中岳的衣衫,也划破了关中岳的肌肤,鲜血淋漓而下。   关中岳闯荡江湖二十年,也遇上过几场势均力敌的搏杀,但从未有过像今日这等局面,左右二婢双剑出手,数把之间,使他两度负伤。   关中岳一招“起风腾蛟”,泛起一片刀光,封住了左右二婢的剑势。   这一招势道十分凶猛,左右二婢,追进之势,顿为刀光所阻。   关中岳一刀阻止了二婢的攻势,大声喝道:“小心了。”   突然一挥金刀,迎面劈了过来。   这一刀势乍看上去,不成章法,但却浑然天成,拙中藏机。   左右二婢眼看那一刀劈来,势道古朴,但也未放心上。   正待挥剑而进,忽然觉得那刀势有如散花盖顶,方圆数尺都在刀光笼罩之下。   左右二婢同时吃了一惊,长剑护身而退。   一退即上,双剑“毒龙出洞”,分由两侧疾袭而来。   两道剑气,有如急波滚浪,合成一股强烈的剑气,势道如箭。   关中岳大喝一声,迎面劈出一刀。   这刀和适才一般,看上去拙拙笨笨,但却有一股凌厉的刀势。   左右二婢感觉到,连人带剑,都在那奇厉的刀势笼罩之下,急急措势变招,以攻为退,长剑护身,翻滚而出。   这两刀古朴浑然的刀招,有如大河高山,给人一种威威武武,大气磅礴的感觉。   身受那刀势压迫者,有此感觉,就是一旁观战的龙婆婆和飞轮王,也瞧出这两刀气势之霸。   左右二婢被关中岳刀势逼翻滚到一丈开外,挺身站起,相顾愕然。   两人双剑合壁,不知斗过多少高人强敌,从未见过像关中岳这种刀法的威势。   二婢呆了一阵,长剑一摆,并肩而上。   龙婆婆突然一顿龙头拐,道:“住手。”   左右二婢,向前奔冲了身子,陡然停住,转身一跃,人已退到了龙婆婆的身侧。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关中岳,盛名之下无虚士,阁下那两刀果然是不同凡响。”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夸奖了。”   龙婆婆道:“阁下出刀的手法,瞒得别人,瞒不过在下。”   关中岳微微一怔,道:“老前辈瞧出了什么破绽?”   龙婆婆道:“阁下出刀的手法,证明你对这套古朴的刀法,并不十分熟悉,如是和老身动手,只怕很少有机会施展出手。”   关中岳道:“虎威镖局,和你龙婆婆无怨无仇,在下并无伤人之心,非至性命交关,不愿施展出手。”   龙婆婆缓缓扬起龙头拐,漫步向关中岳通了过去。   关中岳早已知晓了龙婆婆武功非同小可,眼看她举拐通来,哪里还敢大意,暗自吸了一口气,横刀而立,摆出一个拒敌之式。   但见龙婆婆,原本十分冷傲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十分惊愕,向前迈进身子,也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以龙婆婆的武功,竟然感觉到关中岳所摆下的刀式,有如一个浑然天成的防守架式,不论从哪一方面,似是都无法攻得过去。   关中岳摆下那防守刀式之后,神情也突然间变的严肃起来。   阵阵杀气,由刀涌现出来。   两人相持了一阵,龙婆婆缓步向后退去,退到一丈开外时,突然厉声喝道:“咱们走!”转身一跃而去。   原来,在两人对峙之时,那龙婆婆很仔细看过了关中岳摆出的刀式,只觉他刀式怪异之极,不论从哪一个角度,都无法攻入他防卫的刀势之中。   龙婆婆转身一走,左右二婢,和追魂神鞭,紧随着转身奔去。   片刻间,走得一个不剩。   飞轮王似是大感意外,望着龙婆婆的去向,喃喃自语,道:“奇怪啊!奇怪,这龙婆婆,怎么突然退去。”   关中岳却毫无意外的感觉,微微一笑,道:“咱们回到厅中坐吧!”   飞轮王轻轻咳了一声,道:“关兄,这是怎么回事?”   关中岳道:“龙婆婆是一个很机智的人,所以能及时而退。”   飞轮王嗯了一声,道:“关兄似乎是早料定了那龙婆婆,要退走吗?”   关中岳道:“不错,一切都在关某人的预料之下。”   飞轮王把缅刀还鞘,一抱拳,道:“我们师徒就此别过。”   关中岳收了金刀,笑道:“宣兄何以来去匆匆?”   宣钊道:“在下惭愧的很,再留此对关兄也没有甚么帮助,关兄身负绝技,深藏不露,实叫兄弟佩服的很,看来,一个人的盛名,决非是侥幸可得的。”   关中岳望望身上的鲜血,笑道:“宣兄,如果兄弟果然是身负绝技,能够轻易的对付了左右二婢,就算我想深藏不露,也不致于计她们刺伤了……”   语声一顿,接道:“宣兄请看看兄弟这臂上的伤势,只要她势稍向前关进一寸,兄弟这条小臂,非伤在她们剑下不可了。”   宣钊仔细瞧了关中岳的伤势一眼,道:“不错,这剑势,不似关兄故意做作。”   关中岳拱了手,道:“宣兄,请入厅中稍坐,关某人还有事情讨教。”   宣钊稍一沉吟,道:“好!宣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睑行人厅中,早有趟子手捧过来金形药,包扎起关中岳的伤势。   宣钊轻轻咳了一声,道:“关兄,有何事指教?”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兄弟要和宣兄谈谈那几招刀法。”   宣钊道:“如果关兄有不便言语之处,不弟并没追问之意。”   关中岳道:“我知道,宣兄是君子人物,兄弟正要和宣兄,商讨此一事,那两招刀法,宣兄是否识得?”   宣钊摇摇头,道:“完全不识,那是大智若愚的刀法,看上去浑然古朴,并无出奇之处,但拙中藏机,真叫人莫测深。”   长长吁一口气,道:“尤其是最后关兄摆出那一式刀势架式,当真浑如天成,丝丝入扣,兄弟也更留心瞧过那刀式,似乎任何一个方法,都潜藏着莫可伦比的反击威力,才使龙婆婆知难而退。”   关中岳道:“如若她的出手攻来,兄弟实在无法还击,势必重伤在她的龙头拐杖之下不可。”   宣钊奇道:“这是为何?”   关中岳道:“因为,到目前为止,兄弟还只是会摆出架式,未学到反击之法。”   宣钊啊了一声,道:“关兄是刚刚学会那几把刀法吗?”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宣钊回顾了一眼,道:“不知那传授关兄刀法的人,现在何处?”   关中岳摇摇头,道:“没有人传授我!”   宣钊道:“这么就来,那是关兄自己悟出来的了。”   关中岳道:“那刀式能够掠退龙婆婆,大出了兄弟预料之外,凭兄弟的才智,如何想出这等刀招。”   宣钊微微一笑,道:“那么关兄这刀招,由何处得来呢?”   关中岳道:“不瞒宣兄说,那刀式和两把刀法都由那幅牧羊图中寻得。”   宣钊脸上掠过一抹讶异之色,但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了平静,一皱眉头,道:“只听那牧羊图,关系着一批极大的宝藏,从未听说过,那牧羊图和武功有关。”   关中岳笑道:“兄弟是肺腑之言,希望宣兄能够相信。”   宣钊道:“兄弟并非不信,只是觉得奇怪,那牧羊图上记载有这等惊世刀法,竟是无人知晓。”   关中岳笑了一笑,道:“如是兄弟的推想,的确不错,那收藏此图之人,有意的隐去记有武功之事,那极大的宝藏,已经够诱人发狂了,如若再加上记述着绝世刀法的传说,岂不是更为震动人心了么……”   语声一顿,接道:“再说,那刀法藏得极为秘密,不留心的人,很难看得出来。”   关中岳的过分坦然,反使得宣钊有些茫然无措之感,不知关中岳的用心何在,沉思了片刻,道:“希望关兄,能够先把那一套绝世的刀法学全,再寻宝藏不迟。”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就兄弟智能所解,那刀法似乎是有三招,兄弟已学得一招皮毛,第二招仅学得摆出一个架式,还未得运用之法。”   宣钊道:“那第三招刀法,关兄瞧过没有?”   关中岳道:“瞧过了,只不过它内容深奥,一时之间,兄弟也无法瞧出门径,感觉之中,它似是一种化繁为简的刀法。”   宣钊道:“这样的一套绝世刀法应该有个名堂才是?”   关中岳道:“那牧羊图上,都是以群羊作为标识,任何事务,都是用羊绘成,羊角,羊耳,都可能是藏机隐秘的所在,兄弟才慧有限,还未能瞧出这套刀法的名堂,但它必然有名字,那是不会错了。”   宣钊嗯了一声,道:“关兄已得刀诀,实用克敌,刀法来历,日后慢慢的再去了解不迟……”   站起身子,接着道:“龙婆婆既被惊退,武林中强过龙婆婆的人物不多,贵镖局大约不致再有甚么变故,我们师徒留此无用,先得告退了。”   关中岳轻轻咬了一声,道:“宣兄一片坦诚助我的用心而来,何以要匆匆而去?”   宣钊笑道:“兄弟算来算去,觉得留在此地,无能帮助关兄,所以,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关中岳道:“宣兄有一片相助诚意而来,兄弟是一样感激。”   回顾了身侧的趟子手一眼,道:“吩咐厨下,备上酒菜。”   趟子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接着道:“宣兄,既来之,则安之,在下心中还有甚多疑问,要向宣兄请教!”   飞轮宣钊在关中岳殷殷劝留之下,只好打消去意,坐了下去,道:“关兄盛情可感,兄弟就多留一会儿吧!”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会,道:“宣兄,兄弟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宣兄是否答允?”   宣钊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宣兄如无得大事情,可否留在开封?”   宣钊道:“留在开封作什么?”   关中岳道:“留在开封,助我关某人一臂之力,兄弟不敢说聘用宣兄,虎威镖局,就算有你宣兄一份……”   宣钊哈哈一笑,道:“关兄言重了,虎威镖局,是你关兄凭仗手中一把刀,南杀北战,创出来的基业,宣某人未出过一分气力,怎能无功受禄,再说,金银身外之物,也不会放在宣某人的心上,我们师徒,虽非富有,但只要不太挥霍,一点薄产,也足够今生享用了。”   关中岳微微颔,道:“牧羊图,蕴藏着一笔庞大的财富。”   宣钊脸色一变,良久之后,才恢复镇静,道:“那也许是惊人的财富。”   关中岳笑一笑,道:“咱们不能让那笔举世无匹的大财富,永远埋没,所以,必须要排除万难,找到那批财富。”   宣钊暗暗凝神,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道:“不错。”   宣钊道:“在下想请宣兄师徒们留此,助我们找寻那笔财富。”   字字如雷轰耳,听得那宣钊心中震动不已。   良久之后,才静下心情:“关兄和在下相识不久,只怕是不太方便吧?”   关中岳道:“有人相处数十年,视如陌路,有人一见如故,在下上诚心相请,宣兄,不用再推辞了。”   宣钊适:“关兄,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关兄请我助手,找到那一批财富,不知准备付给兄弟些什么?”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宣兄希望取得些什么呢?”   宣钊道:“兄弟不敢作非份之求,关兄如何分配,兄弟如何接受。”   关中岳笑道:“那宝藏之中,有些什么,周前在下也无法预料,找到那宝藏之后,兄弟答允由宣兄,先行选要一些东西。”   宣钊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吧?”   关中岳道:“宣兄本有要事他往,兄弟留你在此,理应共享秘密,共有宝藏。”   宣钊微微一笑,道:“据说那宝藏之中,有无穷财富,关兄一旦找到那宝藏之后,也可把镖局歇下来,过一点轻松口子。”   关中岳道:“但愿如此。”   语声一顿,接造:“宣兄对龙婆婆知晓多少,可知那龙婆婆,是否还会再来?”   宣钊道:“龙婆婆的为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必会卷土重来,只不过,无法预知何时重来,如何一个来法?”   关中岳道:“宣兄,是否知晓她回来的大约时间?”   宣钊造:“至少也该在七天以后。”   关中岳道:“能有六七天,时间也够了……”   宣钊接道:“这是以常情而论,但也说不定,她会在今晚重来。”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如若龙婆婆想思索出一拍武功,破解那两把刀法,那可有得她好些时间想了。”   宣钊微微一笑,道:“我们师徒,还有一点行囊,留在客栈之中,今宵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变化,我们先回客栈一次。取了行囊,明日午时之前,再来听命。”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可要兄弟派个镖伙计同去搬取。”   宣钊造:“一点点行囊,我们师徒自己动手就成。”   关中岳道:“在下等候贵师徒共进午餐。”   宣钊一抱拳,道:“我们师徒,自当会依约而至。”   言毕,转身而去。   关中岳送到厅外,两人跃到屋面,眨眼消失不见。   宣钊师徒也不过刚刚辞去,方振远和杨四成双双行入厅中。   方振远一欠身,道:“大哥,当真要邀请飞轮王师徒留在镖局里,助咱们一臂之力吗?”   关中岳微微一笑:“咱们此刻处境已不是为人保镖了,而是,咱们要发掘,保全一批举世无匹的宝藏。”   杨四成道:“不错,那是可以敌国财富……”   关中岳神情严肃地说道:“所以,这已不是我们虎威镖局的力量所能够保护,因为偷觑这一批宝藏的人,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人。”   方振远道:“我明白了,大哥要广罗志士英豪,寻找,保护这一批财富。”   关中岳道:“觅寻宝藏,决非我们几人能够应付,除了飞轮王师徒之外,我想还得找几个合作的人。”   方振远道:“大哥还准备找什么人?”   关中岳道:“太行驼叟。”   方振远道:“这牧羊图原为太行驼叟所有,大哥如何能够和他合作。”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几日来,我仔细瞧那宝图,发觉它确是一处极为庞大的宝藏,那宝藏之处很广大,奇怪的是太行驼叟,收存此图很久,怎的竟无行动。”   方振远道:“宝藏奥秘,内藏玄机,恐非太行驼叟能够了解的。”   关中岳道:“这幅牧羊图,寓意并非极深,太行驼叟,收存此图,岂有着不出个中科奥之理,其中定然是别有原因。”   方振远道:“什么原因?”   关中岳道:“什么原因,极为难说,也许他早已去找过那批宝藏了?”   方振远道:“那是说他已找到了宝藏。”   关中岳道:“这宝藏如被发觉,不管你如何保密,也无法不为人知,自然是没有寻到宝藏。”   方振远讶异说道:“大哥越是说,小弟是越感湖涂了……”   关中岳笑一笑,接道:“他在寻宝过程之中,遇到了无可抗拒的阻力,宝藏故然可贵,但老命也极重要,有宝无命,岂不是一场空幻。”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太行驼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把那幅牧羊图藏了起来,不再动寻宝之心。”   关中岳道:“这推断大概是不会离谱太远。”   方振远道:“那么,大哥还去找他作甚?”   关中岳道:“太行驼叟遇上阻力之处,定然距宝藏不会太远,和他谈谈,岂不是事半功倍。”   方振远道:“大哥说的是,不知大哥准备几时动身。”   关中岳道:“天已大亮,我去梳洗一下,立时动身。”   方振远道:“可要小弟随行听差。”   关中岳摇摇头,笑道:“你在镖局中照顾,我去去就来。”   关中岳赶到客店,太行驼叟已整好行囊,坐在室中,似是要按时动身的样子,目睹关中岳匆匆而来,笑道:“关总镖头究竟还是来了。”   关中岳抱拳一礼,道:“在下为要事拖住,晚来了一步……”   太行驼叟接道:“你来的并不晚,咱们约定的时刻还未到。”   关中岳道:“阁下已整装待发。”   太行驼叟道:“时刻一到,老朽立时动身,决不多候片刻。”   语声一顿道:“关总镖头,如约而来,想来定有见教!”   关中岳自行在一张木椅上坐下.笑道:“无事不敢惊扰。”   太行驼叟道:“什么事,只管吩咐。”   关中岳道:“兄台收存那幅牧羊图很多年?”   太行驼叟道:“不错,老夫已经告诉过关总镖头了。”   关中岳道:“关某看那图上的暗示,似乎是并非很难推断。”   太行驼叟接道:“这么说来,关总镖头已经瞄出一些眉目了。”   关中岳道:“关某人托天之福,看出来一点内情,特来领教几件事。”   太行驼叟冷哼一声,道:“可是想问我牧羊图的来历?”   关中岳道:“此不过来此的用心之一,并非重要。”   太行驼叟道:“那你就先说重要的事。”   关中岳道:“阁下可曾去寻过宝?”   太行驼叟神然肃然,说道:“不错,去过。”   关中岳道:“是否找出一点眉目?”   太行驼叟冷冷说道:“恕难奉告。”   关中岳淡然一笑,道:“如是在下的推断不错,阁下不但去找过宝藏,而且遇上了强大的阻力,所以,知难而退。”   太行驼叟嗯了一声,道:“这是你听人说呢?还是臆测之词。”   关中岳道:“在下照事推算,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太行驼叟沉吟了一阵,道:“关总镖头,能够扬名武林,果非虚传,老夫自信此事,极为隐秘,知晓之人不多,但你关总镖头却能想象推断出来,这份才慧,就非常人能及……”   语声一顿,接道:“老夫得知,牧羊图落入你关镖头之手,就匆匆赶来此地,希望能劝阻于你。”   关中岳一抱拳,道:“晚辈洗耳恭听。”   太行驼叟道:“打消这觅寻宝藏的念头,烧毁牧羊圈,你如柏留下祸患,无法解释,不妨把那幅牧羊图交还老夫,由老夫设法告诉武林同道,带图回太行山去,如是有不服气,自会到太行山去找我。”   关中岳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在下先领一片盛情。”   欠身一礼,接道:“不过,那是一批庞大的财富,如若让它常年湮没,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在下来此之前,也满怀热望而来。”   太行驼叟道:“满怀什么热望?”   关中岳道:“约请老前辈入伙,并寻这一批宝藏。”   太行驼叟哈哈一笑,道:“你要请我入伙?”   关中岳道:“在下是满怀诚意。”   太行驼叟道:“有一句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关总镖头庥聚甚丰,足够你这一生中花用不尽,似乎是用不着再去寻这宝藏了。”   关中岳道:“晚辈有吞没这批财富之意,而觉得应该运用这批宝藏,济贫救灾,作一件有益人间的事。”   太行驼叟沉吟了一阵,道:“壮志可嘉,不过,此事碍难太多,非你之力,所能胜任。”   关中岳道:“晚辈亦有自知之明,所以广罗高手入伙,老前辈亦是在下邀请人手之一。”   太行驼叟摇了摇头,道:“这个,老夫不能从命。”   伸手拿起行囊,大步向外行去。   关中岳闪身让开去路,道:“老前辈……”   太行驼叟回过头来,道:“听我一言相劝,打消此意的好。”   关中岳说道:“老前辈对此事,似乎已心灰意冷。”   太行驼叟道:“那是人间从未有过的可怖经过,你们无法如愿。”   关中岳奇道:“老前辈可否简略说出其中内情。”   哪知太行驼叟竟不再理会关中岳,快步离开了客栈。   关中岳望着太行驼是背影消失的去向,心中泛生出重重凝云。暗道:“他说过之后,转身就走,连望一眼,也不曾回顾,看来,倒不像在故作惊人之言了。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他忽然想到,应该追上太行驼叟,向他请教一下详细的经过。   关中岳追出客栈大门时,早已不见了那太行驼叟的踪影,站在门口处,出了一阵神,才转回开封分局。   方振远迎入厅中,落座,笑道:“大哥,见到了太行驼叟吗?”   关中岳道:“见到了,不过,一切举动,全都出了我意料之外。”   方振远笑了一笑,道:“大哥,太行驼叟讲些什么?”   关中岳道:“他并没有收回这一幅牧羊图的用心!”   方振远道:“大哥的志节高洁,必可得到多助,不知是否邀请了那太行驼叟,共襄盛举。”   关中岳摇摇头,道:“咱们推断不错,那太行驼叟,早已经依图索骥找过了那藏室所在……”   方振远道:“可曾找到宝藏?”   关中岳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没有,但他却遇上一场十分恐怖的事,这些事,留给他极深的记忆,至今提起,仍然是心有余悸,可惜他未说明,就匆匆而去。”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弟知晓他太行居址,咱们是否跑一次太行山。”   关中岳道:“太行要去,不过不是目前—…·”   语声一顿,接道:“我想见见花花公子葛玉郎,不知是否有法子找他?”   方振远道:“此事不难,我就去叫大立安排一下。”   转身出厅,片刻后,重回厅中,笑道:“大哥,有一件不解之事,不知是当不当问!”   关中岳道:“可是关于那葛玉郎么?”   方振远道:“不错,小弟百思不解,大哥何以在找那葛玉郎?”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目前云集开封的高手,虽然不少,但葛玉郎却网罗了不少人手,对成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寻找宝藏,也是一桩极为艰巨之事,葛玉郎虽然喜爱女色,声誉不好,但却是一位极具才能的人物,如是能够把他说服,协力同心,不但可减去一股强大的阻力,且可增加不少实力。”   方振远道:“好!大哥就在厅中坐息片刻,小弟厅外等候。”   抱拳退出大厅。   就在方振远退出大厅的时刻,一个趟子手,带着一个四旬左右的青瘦中年,行近厅前。   方振远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你是什么人?”   青瘦中年一口同东乡音,道:“俺奉命而来,要见门总镖头。”   方振远道:“奉何人之命?”   青瘦中年道:“花花公子葛玉郎。”   方振远冷哼一声,挥手对趟子手,道:“你且退下,我带他进去。”   举步入厅,欠身道:“葛玉郎遣人而来……”   关中岳插手阻住方振远,目往那青瘦中年,道:“阁一报个姓名。”   青瘦中年淡然一笑,道:“我要先见见关总镖头。”   关中岳道:“区区在下就是。”   青瘦中年说道:“葛公子觉得在贵局晤会难以尽兴,因此,改变了一下会晤之地。”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以葛公子的为人,想来是约在下会于秦楼,酒馆……”   青瘦中年摇摇头,接造:“总镖头想错了!”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那是什么所在?”   青瘦中年道:“这个,在下不知!”   关中岳道:“你不知道,那你如何能带我去见他?”   青瘦中年道:“葛公了指定在下带总镖头到一个会晤地方,届时另有相接之人!”   方振远接道:“甚玉郎诡计多端,大哥要小心一些,不要上他们的当!”   青瘦中年道:“葛公子吩咐在下,这番会晤,事关重大,不能以等闲视之,就是你关总镖头不遣人来找他去,葛公子变特遣人邀约。”   方振远冷哼一声,接口道:“我们能去几个人?”   青瘦中年道:“葛公子说只限关总镖头一个,不过……”   关中岳道:“不过什么?”   青瘦中年道:“葛公子交代,要关总镖头,带上兵刃暗器,以防不测。”   关中岳道:“好!不知咱们几时动身。”   青瘦中年道:“即刻动身。”   关中岳一挥手,道:“有劳带路。”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青瘦中年,一转身奔出门外,急步而行。   第十四回 雪地窥秘     行出镖局门外,青瘦中年中年突然说道:“关总镖头是人物,引人注目,最好能远随在下身后。”   关中岳依言而行,远远地追在那人身后。   只见青瘦中年穿过了两条大街,行入一座僻巷之中,停在一座木门前面,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青瘦中年直入门内。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背插长剑的美丽少女,端然而立。   青衣少女略一欠身,说道:“何莲花见过关总镖头。”   关中岳答道:“不敢当,何姑娘可是等候区区?”   何莲花道:“候驾多时了,咱们该动身了。   转身向内行去。   关中岳见识广博,一看何莲花的举动,已知后面另有出路,也不多问,追在何莲花身后,向前行去。   过了两重庭院,直入一敞厅,关中岳停了脚步,道:“何姑娘,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路?”   何莲花道:“这里我很熟,错不了。”   行入敞厅一角,突然伸手在壁间揭开一个暗门。   关中岳道:“原来,在这座宅院之中,还有地道。”   何莲花当先带路,行入地道。   那地道很长,关中岳暗中算计,足足走了有两三里路,才转向上面行去,地道尽处,一壁横阻,何莲花举手在壁上敲了三响,一座木门,应手而开,只见一座瓦舍中,站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   原来,这地道通入一座瓦舍厅中,这瓦舍不大,那壁角地道出口上更是放置了很多杂物。   进出之间,是两座全然不同的宅院,入口处,高门大院,是开封府中,高级住宅之首,出口处却是低檐瓦舍,似乎是贩夫走卒的住处。   何莲花对那老者似很恭敬,低声说道:“小心一些,他们已经动疑了。”   那老者一身上布裤褂,肩膀上搭着一个旱烟袋,面目冷肃,左手特别粗大,黄里泛青,一望即知掌上练有特别的功夫。   关中岳瞧了那老者一眼,只觉这模样似曾听人说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   只听那老者冷漠地说道:“你们走罢!这里的事,但却旧而不破,车辕上早已坐了一个人。   何莲花掀开车帝一跃登车。   关中岳紧随而上,车帘放下,篷车已辘辘向前奔去。   车速愈来愈快,足走了顿饭工夫之久,还未停一下。   关中岳为人中然稳健,但也有些沉不住气,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咱们似乎是已经离了城。”   何莲花嫣然一笑,道:“怎么,你心里害怕了?”   关中岳道:“如果是害怕,区区就不会来了,在下只是有些奇怪。”   何莲花道:“奇怪什么?”   关中岳道:“花花公子安排的如此神秘,不知是何用心?”   何莲花道:“听说,你智力甚高,何不猜一猜看?”   关中岳道:“故弄玄虚,陪我于迷雾之中,以便诱我入伏。”   何莲花冷笑一声,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郎哥哥不是那种人的。”   关中岳重重咳了一声,道:“何姑娘,葛玉郎安排了这们一个曲折见面的场面,真的用心何在?姑娘是否见告一二?”   何莲花道:“据我所知,是让你开开眼界!”   关中岳大感奇怪,道:“开什么眼界?”   何莲花道:“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心中有什么疑问,见他之面,再问不迟!”   谈话之间,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何莲花低声道:“到了,一车之后,咱们就算进入险恶之境,举动说话,都要小心一些。”   掀起垂帘,缓步下车。   关中岳目光转动,只见篷停在一座丛林旁侧,此时,天上浓云片片,但却阻而未雪,四顾茫茫,一片皑白,间有一两块积雪溶化之处,露出翠绿的麦田。   此时,正值午饭时刻,四周静寂,不见行人。   突闻轮声辘辘,那停在路旁的篷车,突然转头而去。   何莲花道:“跟着我走。”   举步直向那农庄行去。   关中岳未说话,人却随在何莲花身后而走。   细看那农村,只不过是六七幢茅舍组合而成,十几棵绕村的老树,都是枝叶尽颓。   任是关中岳历练丰富中,也是猜不出那葛玉郎的葫芦里是何药物,但他为人稳健,觉出了情势异常,反而不再多问。   何莲花对这小农村的形势,似极熟悉,直奔入靠东面第二幢茅舍,推门而入。   关中岳略一沉吟,紧随而入。   虽是低屋茅舍,但却打扫的十分干净,室中高烧着一盆熊熊的炭火,满室生春。   花花公子甚玉郎仍穿着一袭单薄的蓝衫,坐在炭火前面。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一拱手,道:“葛公子,别来无恙。”   葛玉即站起身子,道:“托福,托福,关兄请坐。”   关中岳在对面木椅上坐了下来,笑道:“葛公子重重布置,使人觉得见你一面,曲折困难,自会留于记忆之中。”   葛玉郎轻轻咳了一声,道:“关兄,可是觉得兄弟这是故弄玄虚吗?”   关中岳道:“如是葛公子有所解说,那是大不相同了。”   葛玉郎道:“其这,这些安排,兄弟还觉得不够严密。”   关中岳道:“葛公子可否提示一二呢?”   葛玉郎道:“在下相信你关总镖头是一位义气千秋的人,所以,才请你到此一晤,说明内情。”   关中岳道:“葛公子有何见教,关某人洗耳恭听。”   葛玉郎道:“关兄先见识过他们之后,咱们再谈不迟。”   关中岳四顾一眼,只见室中空空荡荡,不见其他之物,当下淡淡一笑,道:“葛公子要在下看什么?”   葛玉郎道:“一件使人惊心动魄的事。”   站起身子,来回在室中走动,一面接道:“这件事,并非兄弟的布置,葛某人带你关兄来此,希望是和你合作。”   关中岳道:“葛公子总不会白白和在下合作,希望取得一些什么代价?”   葛玉郎道:“确然如此,不知关总镖头,是否有此雅量?”   关中岳道:“葛公平如若是条件不苟,在下自是不会拒绝,不过……”   葛玉郎道:“不过什么?”   关中岳道:“在下先把这批宝藏的用处,奉告葛公子。”   甚玉郎道:“葛某人洗耳恭听。”   关中岳道:“虎威镖局,这些年赚了很多银子,因此,在下和镖局中所有的人,都不会动那宝藏中点滴毫厘。”   葛玉郎道:“关总镖头准备如何动用那批宝藏呢?”   关中岳道:“用以济助贫苦。数年来,中原数省,年年欠收,民无存粮,隐隐间已有了乱象,如得那批宝藏济助,当可使乱象消失于无形之中。”   葛玉郎道:“博大仁慈,侠义行径。”   关中岳道:“希望你葛公子能够大发慈悲,共图此事。”   葛玉郎道:“好吧!关总镖头有此大愿,葛某人倒是不但再为一己之私,闹出不欢之局,就在下所知,这批宝藏中,有一个药箱,在下只想取得药箱中之物。”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道:“葛公子,那药箱之中,定然有着极为珍贵之物,不过,葛某人可以说一句狂言,你关总镖头,只怕无法知晓那箱中之物。”   关中岳道:“在如若答允了,把那只箱子奉送葛公于,葛公子对寻宝之事,是否愿出手协助。”   葛玉郎一笑,道:“药箱如是为我所有,葛某人不但要助你寻宝,而且还要设法保护那批宝藏。”   目光转到何莲花身上,道:“莲花,弄点吃的东西,我要和关兄先行饱餐一顿。”   何莲花微微一笑,道:“我替你们准备有酱肉,烧饼,不知道关总镖头是否爱吃。”   关中岳道:“不用慌,在下刚刚进食不久,腹中还不饿饥,等一会儿再吃不迟。”   葛玉郎笑一笑,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咱们还得赶一段路。”   任是关中岳经验丰富,但也猜不出一点内情,轻轻咳了一声,道:“葛公子,可否说出一些大概情形。”   葛玉郎摇摇头,道:“这个恕难从命,但兄弟却不是故弄玄虚,一则是这件事说出来有些耸人听闻,兄弟希望关兄亲眼看过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底子,咱们再作计议;三则,兄弟如若先行透出一点口风,关兄在感受上,便即少了一份神秘之感。”   关中岳微微一笑,道:“葛公子这么一说,在下倒是不便多问了,悉凭阁下安排就是。”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先饱餐一顿,然后,坐下休息养好精神,日幕黄昏时,再动身赶路。”   关中岳道:“那地方距此还有好多路程?”   葛玉郎道:“不太远,咱们赶快一些,大约要半个时辰。”   何莲花打开了带来的酱肉,烧饼,两人饱餐了一顿,各自运气调息。   关中岳喟然闭上双目,装出调息之状,但内心中却是波涛起伏,暗自忖道:“这葛玉郎有花花公子之誉,想不到,遇上了事情,竟也有着不避艰苦的勇气。   就他慎重的口气而言,此事非同小可,不知什么事,能促成葛玉郎和我合作,但以他在江湖的声名而言,又似是不可寄予太多的信任。   一阵胡思乱想。不觉间过去了甚久时光。   睁开眼看去,只见何莲花坐在葛玉郎的身侧,双目盯注在葛玉郎的脸上瞧着,神色间,情爱横溢。   关中岳心头一震,暗道:“葛玉郎能使何莲花对他如此倾心,此人对女人实有莫可抗拒的魅力。   这时,室内已然黑了下来,初春季节,夜长昼短,加上外面孤云密布,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   片刻之后,葛玉郎也从坐息中醒了过来,伸展一下双臂,道:“莲花,给我们拿衣服来,我们该动身了。”   关中岳一拱手,道:“兄弟这身衣服,换过不久,用不着再换了。”   葛玉郎道:“那是兄弟特别设计的服装,关兄非得穿上不可。”   关中岳道:“啊!什么样的服装?”   何莲花已起身行入内室,提了一个大包裹出来,放在关中岳的面前,打开包裹,笑道:   “你瞧瞧这衣服。”   关中岳低头看去,只见包裹中衣服,完全是羊皮做成,一面全白,一面全黑,心中恍然大悟,微微_笑,道:“这虽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已足证,葛兄是一位谨慎多智的人。”   花花公子葛玉郎道:“咱们可能藏在大雪的掩埋之下,以避敌锋,也可能藏在大树枝叶之内,逃敌耳目……”   关中岳点点头,道:“我明白。”   葛玉郎道:“咱们穿上衣服动身了。”   当先取一件皮衣穿上。   这衣服役计的很别致,实用,连带裤、帽,拉下帽沿,只露出两只眼睛。   关中岳也捡起一套衣服换过,道:“穿上这身衣服,就算是大白天躺在雪地中,也不会被人瞧出来。”   葛玉郎社色严肃地说道:“关兄,葛某要奉劝一句话。”   关中岳道:“在下洗耳恭听!”   葛玉郎道:“敌人十分厉害,咱们不能存轻敌之心,不是兄弟故意吓唬你关兄,咱们两个人,如是被发现,活着离开的机会不大。”   关中岳颔首说道:“在下记下了。”   葛玉郎回顾了何莲花一眼,道:“莲花,你收拾过这茅舍的痕迹,也该走了,不要在此多留。”   何莲花点头一笑,道:“你要早些回来。”   葛玉郎道:“我知道……”   回顾望了关中岳一眼,道:“我们走吧!”   大步向前行去。   关中岳一挥手,道:“姑娘保重。”紧追葛玉即身后而行。   两人穿着白毛朝外的羊皮衣裤,夜色中行在茫茫的雪地上,极不易被人发现。   葛玉郎行速甚快,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路,一望开色伸手指指正南方位,道:“再往前走,大约四五里吧!有一片枣树林……”   关中岳接道:“那些人就在枣树林中。”   葛玉郎笑道:“他们不在林中居住,大约二更时分,要在林中聚会。”   关中岳道:“咱们先到那里躲起来,是吗?”   葛玉郎道:“不错,但这季节技秃叶光,藏身所在不易找得,所以,咱们要藏在积雪之中。”   关中岳笑一笑,道:“葛公子设计了这两种颜色,既可御寒,又可适应需要变更颜色。”   葛玉郎道:“关兄猜的一点不错。”   放腿向前奔去。   两人一阵紧走,到了那枣树林外。   葛玉郎停下了脚步,道:“关兄,他们很细心,如若在林内积雪上行过,必然留下痕迹,很可能被他们发觉,咱们要在枣树上行走免得留下迹痕。”   一提气,飞上树身,踏枝而行。   关中岳纵身而起,紧追在葛玉郎身后而行。   两人轻功,都已达上乘境界,踏树飞行,绕林一周。   这片枣林很广大,走一圈下来,两人都有些微微喘气,葛玉郎飞落实地,低声说道:   “时间还早,他们还未安桩子,为了隐秘行踪,咱们得早一点躲在雪中……”   关中岳一直紧随在葛玉郎的身后,飞落实地,接道:“这一片空地,四周被枣林包围,倒是很隐秘的所在。”   葛玉郎道:“所以,我怀疑那主事之人,是开封地上的人物。”   关中岳道:“葛公子在开封地面上,早已安下了耳目,想必心中有点底子。”   葛玉郎伸手众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摇摇头,道:“惭愧的很,兄弟还有没有眉目。”   打开瓶塞,喝了几大口酒,把瓷瓶交给了关中岳,道:“关兄,喝几口烈酒,咱们在雪中,可能要躲上两个时辰。”   关中岳接过瓷瓶,大大的喝了几口,笑道:“积雪不深,咱们如何一个躲法?”   葛玉郎道:“这要用点工夫了,选择一个地形,堆起积雪,还要不露痕迹。”   两个人动手堆雪,人躺在地上,用雪掩盖了起来。   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全身都埋入积雪之目。   葛玉郎和关中岳相距约一丈多远,双目外露之处,又正好在枣树处。   关中岳凝神倾听了一阵,未闻声息,才低声说道:“葛公子,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葛玉郎道:“没准儿,我只知晓他们今天晚上来,但却不知什么时间到。”   关中岳不再多问,闭目调息。   夜风如剑,刺面生疼,两个人虽然有一身武功,又穿着皮袄,但铺雪盖雪,夜风吹袭之下,躺上一个多时辰,变有关不胜寒冷之感。   估计天色,三更已过,关中岳正有不耐之感,突闻一阵步履声,踏雪而来,不禁精神一振。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黑影,并肩而来,在空场中停下。   葛玉即选择的停身之处,早已取好了角度,两人目光互相望,可看到整个的空场。   黑影渐近,已然可见是两个穿着黑衣的人。   两人极为小心,查看了四周积雪,才听左面一人说道:“老二,没有人来过。”   右面黑衣人道:“深更半夜大冷天的,什么给发了疯,会到这地方来。”   左面黑衣人笑说道:“说的是,你放起流星火炮,用火焰燃起炮引。”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升高约十余丈,砰然一声,爆散开一天火花流星。   关中岳心中大奇,暗道:“这些人需要流星火炮召集,似乎是临时促合而成的一股武林力量,至少,这们非出一源。   但闻急速的步履声,在袂飘动声,分由四面八方而来。   这一瞬间,关中岳突然间紧张起来。   原来,他已从那快速的步履声中,听出了来人大都是武林高手。   好像是这些人,早已在林外等候,见到了流星火炮,立时分头赶来此地。   这些人,来势如狂风聚雨,但却又很快地平静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片空旷的雪地上,坐了很多的黑衣人。   关中岳暗中计算一下,刚好十二人,分别在雪地上,坐了一个半圆型。   来的人,除全身黑衣之外,连头睑也被一片黑布蒙起了,除了一对眼睛,两只手掌外,全都包藏在黑布之中。   十二个人,保持着相当的间隔,盘膝静坐,无一人说话。似乎正在等首脑人物。早先到的两个黑衣人未加入蒙面人的行列之中,自行后退开。   关中岳仔细看去,发觉了这十二个人,不但是有意的保持某一种间隔距离,而且彼此之间,互不相视,不禁大感奇怪,暗道:“这十二人,在此聚会,欲有所为,自然要意气相投,才能合作。但这十二人,彼此之间,却是一片冷漠,不但全无互相关心之意,看上去似乎是彼此不有些仇视的味道,这等情势,这些人又怎会合作呢?”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阵辘辘的车轮声,传了过来。   但闻那车轮声愈来愈近戛然而止,似是停于林外,十二人黑衣人,仍然而坐,对那行来的车轮声恍如未闻。   这时,风声渐小,夜阑人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葛玉郎和关中岳,都不自觉的运气,闭住呼吸!   一阵轻微的步履声,踏雪而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关中岳凭借着经验听去,分辨那脚步声,似乎是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在雪地上行走。   两条人影,逐渐的行近,一个黑衣人扶着一个黑衣人,慢慢的行人雪地的广场中。   雪光照映下,关中岳发觉后来的两人黑衣人,身材矮小,似乎是两个女子。   两人的脸上,也蒙着一屋薄薄的黑纱,行走之间,轻轻的飘动着。   很快的,两个人行到了广场之中,在十二个黑衣人环坐中间停了下来,说道:“诸位叔叔伯伯,晚辈这里有礼了。”   柔音细细,果然是女子的声音。   十二个黑衣人,一齐合掌说道:“姑娘不用多礼。”   黑衣女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叔叔伯伯,大都已退出武林,为晚辈再劳动诸位大驾,重入江湖,晚辈心中不安的很。”   只听一声重重的咳嗽,道:“姑娘不用抱歉了,我们既受召而来,自然要办好姑娘的事,不过,此事过去之后,不希望再有一个应召,希望能够答允。”   说话之人,乃是坐在右首第一位的黑衣人。   黑衣女子应道:“这个,晚辈自然答允。”   坐在第二位的黑衣人道:“姑娘如有诚心,希望先把召我们的令符毁去,烧去记事的绢册,我们才能放心。”   黑衣女轻叹息一声,道:“这我都会答应你们,不过,你们先要替我办完事,事完之后,我就当着你们之面,烧去记事的绢册,毁去令符。”   第三个黑衣人道:“我们答应了为你完成此事,一诺千金,条件是先毁去令符和记事绢册。”   黑衣女道:“可是那令符和绢册都未带。”   第四个黑衣人道:“那,只有劳驾你姑娘,去取回来了。”   黑衣女长长吁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啊!不能这样逼我。”   她口气之中,有一种使人怜悯的味道:“似乎,她是一个十分柔弱的女人。   第五个黑衣人说道:“姑娘,你明明知晓令符、绢册是我们追查之物,为什么不带在身上呢?”   黑衣女不再理会第五个黑衣人,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的声音,悠扬有致,听起来,十分动听,使人热泪不自觉的由双目中流了出来。   葛玉郎,关中岳,都被那哀哀的哭声,惹的十分伤心。   突然间,响起一个怒吼,道:“不要哭。”   那悠扬哭声,突然停住。   枣树林中,又恢复了一片幽静。   葛玉郎,关中岳听得那大喝之声,心神才镇静了下来,停住泪水。   两人心头同时一震,暗道:“敢情这丫头之哭,也是一种武功不成。   凝目望去,只见那吼叫的人,正是坐在第六位的黑衣人。   黑衣女停下哭声,凄凉地问道:“六师兄,什么事啊……”   第六位黑衣人道:“我们每人在一次聚会中,只能说一次活,限一件事,这规矩还存在吗?”   那些黑衣人,因为有一事一语的限制,无法一口气,向出心中凝问也无法说完心中的话,十二个人彼此之间,又互不搭讪,一个个的问了下来,无法衔接,那黑衣女应付起来,容易甚多。   只见第七个黑衣人缓缓站起,则的一声,由袖中抖出一柄软剑来。   黑衣女啊哟的惊叫一声,道:“七师哥,你……你要干什么啊?”   垂在地上的软剑,右手微微一抖,长剑突然直飞过去。   黑衣女横里向旁侧让开两步,避过长剑,道:“一动不如一静,诸位有什么,只管吩咐,何苦要动刀舞剑。”   只听第八个黑衣人说道:“姑娘也不用故作为难了。”   黑衣女接道:“小妹并未和诸位为难,只是想诸位帮我一个忙罢了。”   第八个衣人道:“为了使此事,有一较好的机会,在下我说两句话还希望诸位兄多多增谅。”   黑衣女道:“但说不妨!”   第八位黑衣人道:“姑娘需要我等帮忙之事,我们极愿尽力,姑娘已答允毁去那令符、绢册,争执之点,是先后之分,姑娘如若能交出令符……”   黑衣女突然说道:“八师兄,你的话说得太多了。”   黑衣人顿然而住,长叹一声,退了下来。   黑衣女黯然说道:“诸位师兄,既已答允帮小妹的忙,似是也用不着什么先后之争了,诸位之中,如是真有不愿帮忙的人,小妹也不敢勉强,只管请回,或是心中不忿,要杀害小妹,只管出手,小妹决不反抗。”言罢,突然向前行了两步,盘膝坐在雪地上。   双方形成了僵持之局,彼此之间,似是谁也不让步。   任是关中岳、葛玉郎久走江湖,今宵所遇之事,也看得两人莫名所以。   那黑衣女虽向那十二个黑衣人呼师兄,但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未心甘情愿的认她作为师妹。   双方相持了一刻工夫,第九个黑衣人,突然大声说道:“好啦,我们答应姑娘就是,姑娘详尽吩咐吧,要我们做些什么?”   黑衣女道:“你一人答允,于事无补,希望诸位师兄,都能和你一般,答允助小妹一臂之力。”   关中岳心中暗自奇怪,付道:“看来,这黑衣女似乎是掌握了一种事物,足可以威迫这十二人为其所用。   第十个黑衣人道:“我们已听过了你的计划,明日分头动手。”   黑衣人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哪一位不愿助她的可以先走了。”   十二个夫人答话,但也无一人起身离去。   黑衣女微微一笑,站起身于,道:“诸位师哥们,多多费心了,三日后,子夜时刻,咱们在第二个约约会的地方见面,那时间,我希望诸位师兄,都已得遂心愿,小妹妹亦可毁去令符、绢册。”   排坐在第十一个位置上的黑衣人,道:“希望到再见面时,师妹带上令符,绢册,免得还得定下一次见面之约。”   黑衣女微微一欠身,道:“小妹遵命。”   目光转到最后一位黑衣人身上,道:“十二哥,你可有什么教言,指点小妹一些?”   坐在最后一个黑衣人,摇摇头,未再接言。   黑衣女轻轻叹息一声,道:“十二哥总是不喜多话。”   伸手扶在同来婢女的肩头之上,缓步而去。   两个娇小的黑衣人影,逐渐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上。   十二个黑衣人二十四只眼睛,转动相望,瞧了一阵之后,突然飞身而起,分由四面八方的向外奔去。   他们来的如狂风骤雨,去的闪电奔雷,一眨眼间,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那最先出现的两个黑衣人,由两株大树后面闪了出来,迅快的扫去雪地上的痕迹,也自行退去。   枣林中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葛玉郎推开积雪,站起身子,道:“关兄,咱们也该走了。”   关中岳一跃而起,道:“葛公子……”   葛玉郎摇摇手,拦住了关中岳再说下去,接道:“关兄很失望,是吗?”   关中岳道:“就见闻而言,咱们有着使人满意的收获,至少使咱们发现了,开封府中,有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   葛玉郎道:“兄弟如说退出,只怕你关兄不肯相信,但我却说的实言,兄弟带着人,立刻离开开封府。”   关中岳道:“在下已答允过,那药箱奉赠葛公子,自然是要借重大力了。”   葛玉郎道:“今夜,他们在枣林中一番聚晤,彼此之间,谈话十分含蓄,如非兄弟先行无意中听到一次,这一次,也无法听出一点名堂。”   关中岳道:“葛公子可否见告,他们第一次谈些什么?”   葛玉郎道:“那是团团而坐,语气之间也较温和……”   沉吟了一阵,接造:“似乎那黑衣女子,提出了牧羊图,要那十二位黑衣师兄设法抢到手中。”   关中岳道:“那些人答应没有?”   葛玉郎道:“那晚上,兄弟离的较远,他们之间,谈话的声音也小,有许多话,兄弟没有听到,似乎是那些人有条件的答应了那黑衣女子,大约有一点争执不下,约在今晚重谈。”   关中岳道:“他们今晚之会,也是闹的不欢而散。”   葛玉郎道:“但他们已谈妥了条件,那女的三日后,交出个符、绢册。”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有一点兄弟想不通?”   关中岳道:“哪一点?”   葛玉郎道:“这些人是什么人?那黑衣女又是什么身份?他们把脸上包的只露出两个眼睛,自然是怕人瞧到。”   关中岳道:“在下听那十二位黑衣人说话声音,可以分辨出他们的年龄相差很远,有四五十岁的人,也有十七八岁仍带童音的人。”   葛玉郎道:“不错,似这等复杂身份,怎会同出一门……”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这事情确然是有些奇怪,似乎一切都大都大背常情,那黑衣女口口声称叫十二个黑衣人为师兄,十二个黑衣人也不否认,显然,过些人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了。”   葛玉郎道:“如是兄弟推断的不错,那十二个黑衣人,和那黑衣女子,不会是同出一门,他们虽是以师兄妹相称,只不过说明他们的关系一平辈罢了。”   关中岳道:“这些人的来路呢?”   葛玉郎道:“若干年前,他们是聚集在一个秘密帮会,也许他们合作过一件大案子,如今这些人都已经名成得就,洗手退隐,但却有一件把柄,掌握在那黑衣女的手中,十二个黑衣人,极力想消灭去那把柄,但那黑衣女却借此作为要挟,要十二个黑衣人,帮她完成一件工作,那就是抢到牧羊图。”   关中岳晤了一声,道:“那黑衣女掌握的令符和绢册,似乎是很重要。”   葛玉郎道:“令符,只是代表一个人的权威罢了,人死威消,重要的还是那本绢册,那上面可能会记了二十年来,江湖上的隐秘大事……”   关中岳接道:“那令符充其量只是一种标志而已,一旦再出江湖,至多是告诉人一个锁声匿迹甚久的门派,重又在江湖上出现罢了,绢册中,可能记了很多隐秘,但那黑衣女又为什么不怕呢?”   葛玉郎道:“咱们正是要追查这些原因。”   关中岳道:“可惜,咱们没有一点安排,他们已分头而去,唯一的办法,只有照着足迹走去,试得追踪了。”   葛玉郎道:“这个不劳关兄费心。”   关中岳怔了怔,道:“这么说来,葛兄是已经早有安排了。”   葛玉郎道:“是的,兄弟这番有了很精密的部署,关兄尽管放心,咱们在雪中呆了两个时辰,先去喝杯酒,驱驱寒意。”   关中岳口中未再多言,紧随在葛玉郎的身后行去。   葛玉郎当先带路,飞奔回原来的茅舍之处,伸手互击三掌。   但见火光一闪,居中一座茅舍中亮起了一道火光。   木门呀然而开,何莲花一身白衣,脸含微笑,缓步迎了出来。   葛玉郎一低头,行入了茅舍之中。   关中岳紧随而入,只见室中一张方桌上面,早已摆下了两副杯筷。   何莲花盈盈一笑,道:“关总镖头清稍坐片刻,我去替你们烫酒热菜。”   关中岳望着那何莲花走出客厅的背影,脸上是一片十分奇异的神色,内心中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妨恨。   不一会,何莲花送上了热好的酒菜,又香两人斟满了酒杯,才嫣然一笑,退在葛玉郎的身后而立。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夜寒很重,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何莲花摇摇头,笑道:“你们吃吧!我已经用过了。”   葛玉郎道:“关总镖头已经决定和在下合作,不是外人了,你坐下来陪陪他!”   何莲花应了一声,在葛玉郎的身侧坐下,端起酒杯,道:“我敬关总镖头一杯。”   关中岳道:“不敢当。”举杯一饮而尽。   葛玉郎举起筷子,刚刚挟着一块豆腐,突闻砰的一声,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烛火摇晃,灯颤复明。   葛玉郎冷然叱喝道:“哪一个这样粗手笨脚的……”   一面喝叫,一面转头望去。   目光到处,不禁睑色一变。   关中岳瞧出葛玉郎神情不对,缓缓放下筷子,伸手握住了刀柄。   这时,何莲花挺身而起,一扬手,两支竹筷子当作飞镖一般,激射而出。   关中岳背门而坐,无法瞧到门口的景物,借着何莲花飞出的两支竹筷子,疾快转身去。   人也同时站了起来,金刀平举,一半出鞘。   两人的动作都极迅快,几乎是同一时间。   但是来人举手一挥,已把何莲花射出的两支竹筷子,接在手中。   来人并未反击,缓缓说道:“打扰清兴。”   烛火下,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只见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孔,穿一身天蓝色疾服劲装,显出猿臂蜂腰,潇洒的体型。   何莲花本待出手,却被葛玉郎一把抓住,望着那蓝衣人,道:“阁下何许人?”   蓝衣人进门之后,就未再向前退进,目光转动,迅快扫了全室一眼,道:“在下找一个人。”   葛玉郎道:“什么人?”   蓝衣人道:“虎威镖局的……”   关中岳接造:“在下关中岳,虎威镖局的总镖头。”   蓝衣人道:“我知道你是关中岳,关总镖头,但我不是找你。”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虎威镖局中人,在下都认识,你朋友找哪一个?只要能说出姓名,在下就立刻可以奉告他现在何处。”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要找虎威镖局的方副总镖头方振远。”   关中岳道:“方振远现在开封分局中,你朋友找他有什么事?”   蓝衣人道:“什么事?用着阁下问,那方副总镖头既然不在此地,在下打扰了。”   转身向外行去。   葛玉郎冷冷喝道:“站住。”   那蓝衣人动作很快,左脚已然踏在门外,听到葛玉郎喝问之言,陡然停了下来,头未回顾,脚未转步,冷冷地答道:“什么事?”   葛玉郎道:“你朋友,破门而入,大冷天带来了一阵寒意,话也不说清楚,说走就走,不觉得太随便了一些吗?”   蓝衣人道:“你想要怎么样呢?”   葛玉郎道:“想要你朋友留下一些什么。”   口中说话,人已行近那蓝衣人。   右手一探,疾快的向那蓝衣人右肩扣去。   那蓝衣人一直静静地站着不动,似乎是根本不知道葛玉即已逼到了身后一般。   但当葛玉郎出手,那蓝衣人却又似背后生了眼睛,轻轻一闪,轻妙绝伦地闪过了葛玉郎的一抓。   蓝衣人虽然避开了葛玉郎的五指,但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未动。   葛玉郎怔了一怔道:“阁下的身法很高明。”   蓝衣人道:“够了吗?”   葛玉郎道:“阁下很高明,但还不够。”   蓝衣人道:“那么?阁下再试试吧!”   葛玉郎道:“好!你朋友小心了。”   右手一抬,一掌推出,悄无声息的印向那蓝衣人的背上。   那蓝衣人仍然未回头望一下,身子向前一棵,刚刚使葛玉郎手臂的长度,差寸许未能击中。   葛玉郎冷笑一声,道:“阁下果然是高明的很。”   左脚踏前半步,右手一伸,向前推去。   这时,那蓝衣人人仍未移动身子,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很难避过这一掌。   葛玉郎还暗自庆得手,突觉右膝一阵剧痛,身不则已的向后退了三步。   原来,那蓝衣人地声无息的抬起左脚,踢在葛玉郎右膝关节之上。   葛玉郎只觉骨疼如折,几乎是站立不稳,但紧咬牙关,不叫出来。   蓝衣人一个翻身,站定身子,冷冷地瞧了葛玉郎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何莲花轿喝一声,道:“站住。”飞跃而上,手中长剑,疾刺咽喉。   蓝衣人右手略抬,手中两支木筷一扶,挟住了何莲花手中的长剑。   何莲花用力收剑,但觉手中之剑,如被两道大力的铁钳钳住一股,竟然未能收回,木禁一呆。   蓝衣人右手突松,木筷落地,道:“好男不跟女斗,姑娘请回吧!”   何莲花虽知遇上了高人,但仍不服气,长剑一式“平沙落雁”,刺了过去,口中喝道:   “神气什么,再接我两剑试试。”   蓝衣人脚步模移,伏身避开一剑,道:“姑娘人不是我的敌手,快退回去吧!不可逼人过甚!”   何莲花怒道:“我偏要再攻你几剑。”   玉腕翻动,连刺三剑。   这三剑快逾飘风,一气呵成,森寒剑光,疾如轮转。   但那蓝衣人,身如柳絮,摇摆闪动,灵巧异常地避过三剑,脸上微现怒意,道:“在下一出手,必要姑娘见血,你再不识趣那是自找苦头吃了。”   何莲花道:“我不是有些不信。”   她四中虽然说的强硬,但心中却是明白人家不是吹牛,只要一还手,自己必然是当场出丑。   但闻葛玉郎道:“莲花,快退下去,你不是人家的对手。”   何莲花对葛玉郎一向是百依百顺,应声收剑而退。   关中岳金刀出鞘,道:“朋友的身手,关某生平仅见,确是高明的很,还请慢走一步,指点关某几招。”   蓝衣人刻眉耸动,似要发作,但又强忍了下去道:“你是方振远的朋友,我如伤了你,对那方副总镖头无法交代。”   转身一跃,去势如箭,消失于夜然之中不见。葛玉郎望着室外夜空赞道:“好快的身法。”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葛公子认识那人吗?”   葛玉郎摇摇头,道:“不认识,关兄是否认得呢?”   关中岳道:“在江北道上走动的有名人物,在下就是没有见过,也必听人说过,但这人却从未听到过。”   葛玉郎笑一笑道:“他是个很出色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关中岳道:“葛公子指何而言。”   葛玉郎道:“这是很隐秘的地方,除非那人是有心而来,决不会找人找到了这等荒凉所在。”   何莲花突然接口主道:“我瞧那人,是诚心找麻烦的,咱们刚才就不应该放过他。”   葛玉郎微微一笑,道:“关兄,听他口气,似是和你很熟。”   关中岳道:“兄弟没有见过他。”   葛玉郎回顾了何莲花一眼,道:“莲花,收拾一下行李,咱们立刻动身。”   何莲花道:“到哪里去?”   葛玉郎道:“进城到虎威镖局开封分局。”   关中岳道:“葛公子,你不是还在此地等人么?”   第十五回 报恩之人     葛玉郎道:“不用等了,我如不在此地,他们会把消息传入城中。”   关中岳道:“葛公子可是要去找方振远?”   葛玉郎道:“是的,适才那人的身法武功,实为江湖上罕见的高手,兄弟估计,我很难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因此,兄弟觉得这个人很重要,在下必得先把他的来路摸索清楚不可。”   关中岳道:“葛公子对于那人,似乎是极端重视。”   葛玉郎道:“如若那蓝衣人从中作梗,和你关兄弟合作,兄弟就要退出去,咱们合作的一事,此一笔勾销。”   关中岳皱皱眉头,道:“好!找我那方二弟证实一下也好。”   葛玉郎道:“事不宜迟,咱们要动身,就得快些动身。”   这当儿,瞥见两条人影,急急奔了过来。   关中岳一皱眉,道:“又有人来了。”   葛玉郎一跃出室,凝目望去。   只见正北方白雪地上,两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飞驰而至。   关中岳金刀出鞘,道:“在下迎上前去,挡它一阵。”   葛玉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来的是自己人。”   两人来势甚快,眨眼之间,已到了茅舍前面。   关中岳凝目望去,只见来人竟是火神万昭和燕山五鬼中的老大苗一堂。   火神万昭似乎是已被葛玉郎收服,神态十分恭敬的微微一欠身,道:“属下追踪那黑衣女,到了一座古木耸立的大坟园中。”   葛玉郎大感意外地道:“你没追入那大坟园中吗?”   万昭道:“属下没有立刻追入,因为那墓园外面,有人活动,属下恐怕行踪为人发觉,不敢紧追而入,相距也不过是一盏热茶的时光,属下再追进去时,已然打不到那辆马车的行踪了。”   万昭道:“还有,林边是一片草地,深入园中四五丈,就是高大的青冢,拦住了去路,马车无法越渡。”   葛玉郎道:“那就奇怪了,难道会飞上天去不成。”   关中岳道:“上天未必,太地倒是大有可能。”   葛玉郎道:“他们连人带车隐入了一座大青冢之中?”   万昭道:“属下也这么想,所以,曾以很仔细地勘查了那几座拦路的青冢……”   葛玉郎道:“可曾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征?”   万昭道:“没有,属下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处,因此才觉得奇怪。”   葛玉郎道:“两位还记得那大坟园的所在之地吗?”   万昭道:“这个自然记得!”   葛玉郎道:“那很好,你们再去,隐身监视,明天日落以前,赶回城里,见我复命。”   万昭应了一声,道:“属下等可是到三号会所,晋见公子。”   葛玉郎一挥手,道:“对!知道了,你就不该再问一遍。”   万昭不再多言,带着苗一堂转身而去。   葛玉郎目睹两人远去之后,才回头看了关中岳一眼,道:“关兄,想那火神万昭,也是江北道上一代果雄人物,但在兄弟的眼里,却觉得他是心智不健的人物。”   关中岳道:“看情形,万昭和燕山五鬼,都已归服你葛公子的麾下了。”   葛玉郎笑一笑,道:“还有南天三煞,鬼手搜魂苟不全,神偷沈志山等,江北道上几个有名的物人,都已和兄弟合作,至于中原和江南道上,兄弟一向是走动很多,那是更不在话下了。”   关中岳道:“甚公子如是庆心和关某合作,彼此之间,最好是不要多用心机。”   葛玉郎笑一笑,道:“合作么?兄弟倒是诚心诚意,不过,兄弟和关兄在想法上,却是有着很大的距离,这一点,兄弟得先说明白。”   关中岳道:“公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葛玉郎道:“兄弟为人,主张见风转舵,不做完全冒险的事,总得有几分把握才干。”   关中岳微带讥嘲地笑道:“葛公子能到今日这番地位,也全凭这副生性之功了。”   葛玉郎笑道:“关兄不用话里带刺,目前咱们是否能携手合作,还是未定之数,在下遣人请你到此,至少让你见到有十二个,或许更多一些的神秘人物,打算找你牧羊图的麻烦,对你关兄而言,应该是不虚此行。”   关中岳笑一笑,道:“何止是不虚此行,而是大有收获。”   葛玉郎道:“兄弟本想和关死同时返回城中一行,但想一想,觉得咱们还是分道而行的好。”   关中岳道:“好!关某先走一步,葛公子有什么决定,遣人到开封分局通知一声就是了。”   关中岳道:“关某先行告别。”   葛玉郎高声说道:“莲花,代我送关总镖头一程。”   何莲花应声而出,旁行于关中岳的身侧,笑道:“你还能记得来路吗?”   关中岳举步而行,一面应道:“来时坐车,路是记不得了,但我可以分出大概的方向。”   何莲花道:“葛公子口齿刻薄,但他为人很好,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关中岳哈哈一笑,道:“何姑娘,你言重了,葛公子是聪明绝顶的人,既不会冒无把握的险,也不会做不沾光的事……”   何莲花摇摇头,道:“你不了解葛玉郎,这一次很反常,他似是有些害怕。”   关中岳征了一怔,道:“害怕,怕什么?”   何莲花道:“我也不明白,但我瞧出他心中有些怕。”   关中岳沉思了一阵,道:“你是说,他害怕那位蓝衣少年。”   何莲花道:“也许不错。”   关中岳道:“为什么呢?”   何莲花笑一笑,道:“你应该明白,咱们都在一侧观战,我能见到的,你也见到了。”   关中岳道:“那人武功,比葛玉郎强一些,是吗?”   何莲花道:“嗯!不止武功,似乎哪一样都不在葛玉郎之下。”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之间,已经走出了二三里路。何莲花停下脚步,道:“恕我不送了,你一直往北走,再走三五里……”   关中岳接道:“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迷路,关某人走了半辈子江湖,岂无认路之能,倒是姑娘送在下这一程,送的我有些茫然了。”   何莲花道:“为什么?”   关中岳道:“我不信姑娘别无用心。”   何莲花微微一笑,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关中岳道:“姑娘可否再说的明显一些。”   何莲花道:“我的用心是,葛玉郎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你们如是真的合作了,两得其利。”   关中岳道:“这要姑娘从中解说了,在下已答允了葛玉郎的条件,葛玉郎陡然改变了心意,使在下有些茫然。”   何莲花道:“你如能杀了那位蓝衣人,或是生擒那人,都可使葛玉郎和你全心合作。”   关中岳道:“在下明白了,姑娘留步吧!”   一抱拳,转身行走。   何莲花高声说道:“关总镖头,希望你很快的有个回音。”   关中岳道:“在下无法找到姑娘。”   何莲花道:“我会到虎威镖局去找你。”   关中岳道:“好!姑娘找到在下时,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何莲花等关中岳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见,才转身退去。   关中岳认定方向,一口气赶到城中,直回开封分局。   大厅中灯火明亮,方振远、林大立等,都在相对而坐。   显然,这些人,都一直挂念关中岳的安危,寝食难安,索性坐在厅中,等待消息。   关中岳步入厅中,群豪起身相迎。   林中立道:“夜寒露重,总镖头可要饮杯酒逐逐寒气。”   关中岳笑道:“不作了……”   目光转到方振远的身上,接道:“方兄弟,有人来找过你吗?”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找我,有什么人来找我。”   关中岳道:“一个身着蓝色劲装,体型潇洒,面目英俊的年轻人。”   方振远道:“没有,大哥怎会晓得有这么一个人要找我呢?”   关中岳道:“小兄看到过他,告诉他兄弟在镖局中。”   方振远道:“太阳下山之后,就无外人来过镖局。”   关中岳又道:“飞轮王宣钊师徒,也没有来过吗?”   方振远道:“没有。”   关中岳道:“太行驼叟呢?”   方振远道:“也没有。”   关中岳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他们都不愿在夜里打扰咱们。”   他虽是自说自话,但方振远却瞧出了一点破绽,低声说道:“他们可是和大哥约好了,来这里的时间吗?”   关中岳答非所向地,道:“开封府云集了黑、白两道中高手,随时都可能出事,咱们早些休息,明天也许还有事情。”   方振远道:“小弟给大哥带路。”抢先而行,直入关中岳的卧室。   关中岳随后而入,方振远却首掩上房门,燃起室中烛火,道:“大哥,有一桩奇怪事,小弟百思不解。”   关中岳按耐下激动的心情,镇静一笑,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小弟卧室之中,被人留下了一封信,小弟想不通,这封信,怎么会送进来的,因为镖局中,一直有着很森严的防守,那人如何进来,而且又把信放在我的卧室中,事虽不大,但却有些惊世骇俗,因此,小弟觉得这件事十分重大,不知大哥的看法如何?”   关中岳道:“这件事,林镖头是否知晓。”   方振远道:“小弟没有说出去。”   关中岳道:“那很好,信在何处?”   方振远由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捧了过去,道:“在这里,大哥过目。”   关中岳接过书信,就灯下看去,只见上面字道:“书奉方振远老前辈亲拆。   字迹很草,显然是写信时,走笔很快。   信还是原封求拆,关中岳在手中掂了一掂,道:“你没有拆开瞧过。”   方振远道:“这世间,写信给我的人不多,信上字迹,更是从未见过,因此,小弟不想破坏,等大哥回来鉴别一下。”   关中岳持信沉吟了一阵,道:“这封信送到不久,是吗?”   方振远道:“对!小弟发觉这封信,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大哥就回到了局里。”   关中岳把书信交不给方振远,道:“信封上既然指明了要你拆阅,那你就不用客气了,先看看再说。”   方振远依言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笺望去。   关中岳却缓步行近壁边,解下背上金刀,挂在壁上,又脱下了葛玉即设计的那一身羊皮衣服。   这时,方振远已看完了那封信,脸上是一片惊异之色,缓缓道:“写信人岂不此理。”   关中岳道:“怎么回事?”   方振远道:“他劝我退出虎威镖局,如果我愿离开,黎明时分,他在北关等我;如果我不愿离开,明日中午时分,要我到又一村饭庄会面,信上特别佛明我一个人去。”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方振远道:“是的!小弟亦觉得十分奇怪,百思不解。”   关中岳道:“那人是谁呢?”   方振远道:“小弟不认识他。”   关中岳哦了一声,霍然站起身子,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坐下身子,道:“那信尾上没有署名吗?”   方振远道:“有。”   关中岳道:“写的什么?”   关中岳道:“报恩人!小弟想这报恩人三个字,大概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关中岳接过信笺,凝目望去,果然,那信下署名报恩人三个字。   方振远道:“大哥,小弟觉得这封信,来的有些奇怪,所以,小弟不理会他了。”   关中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明日中午时分,不妨到又一村去瞧瞧吧。”   方振远道:“大哥,是否同往一行呢?”   关中岳道:“我不去啦!信上既然指名要你一个人去,你就一个人去吧!”   关中岳本想把那蓝衣人,找寻方振远的事,说出来,继而一想,觉得这封信极可能是那人所写,因此,忍下未言。   方振远道:“好吧!小弟去瞧瞧,尽快回来,禀报大哥。”   关中岳道:“也不用太急……”   微微一笑,接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一下。”   方振远应了一声,欠身而很。   关中岳急行两步,把手中的信笺,关给方振远,道:“带着信笺。”   随手掩上房门。   中午时分,方振远单人匹马,直奔又一村。   又一村乃开封著名的大饭庄,方振远赶到时,已然是高朋满座。   对方只留下一封信,既未提姓名,也未说模样,除了对方过来招呼他之外,简直无法下手。   只见一个店伙计,快步迎了上来,道:“你老几个人?”   方振远道:“我要找一个朋友。”   店伙计道:“你老是虎威镖局主副总镖头?”   方振远道:“不错,你……”   店伙计道:“你老的朋友早来了,我给你老带路。”   转身登楼而上。   方振远随在那人的身后,进入楼上一间雅室之中。   垂帘起处,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少年,端坐房中。   蓝衣少年一见方振远,立刻起身迎了上来,欠身一礼,道:“方老前辈,还记得在下吗?”   方振远仔细看去,只觉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怔了一怔.道:“阁下是……”   蓝衣少年道:“晚辈姓铁。”   方振远道:“原来是铁兄。”   蓝衣少年道:“不敢当,老前辈言重了。”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铁兄,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蓝衣人道:“不错,虎威镖局,正陷入险恶境界之中,晚辈不忍坐视老前辈受害,因此,才传书示警,希望老前辈能够置身事外。”   方振远道:“信上署名报恩人,这就叫在下想不明白了。”   蓝衣人道:“老前辈施恩不望人报,竟早把晚辈忘了。”   方振远道:“这些日子,风波层起,老朽有些糊涂了。”   蓝衣人道:“老前辈在荒祠外,救了一个受人暗算的……”   方振远道:“哦,你就是那骑白马年轻人。”   蓝衣少年道:“晚辈铁梦秋。”   方振远叹息一声道:“铁公子一片好心,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不能弃下大哥,独善其身。”   铁梦秋道:“那位大哥是……”   方振远道:“关中岳。”   铁梦秋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性情中人,道义为先,晚辈倒也不便多劝。”   方振远一抱拳,站起身子,道:“多谢美意,在下告辞了。”   铁梦秋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吃杯水酒再走如何?”   方振远摇摇头道:“不!我还要急着回大哥的话。”   铁梦秋道:“关总镖头如若问起在下时,不用把在下描述的很仔细。”   方振远沉吟了片刻,道:“好!老朽遵命。”   举步向外行去。   铁梦秋望着方振远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择善固执的老人。”   再说方振远一口气走下又一村直奔回局。   关中岳和一众镖师,正聚于厅中商量大事。   方振远一进门,急急对关中岳抱拳一揖,道:“大哥,小弟复命。”   关中岳微微一笑,站起身子,道:“怎的回来得这样快?”   众镖师齐齐起身,施礼相迎。   方振远一面还礼,一面说道:“诸位请坐,”自己先在关中岳的身侧,坐了下来。   关中岳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诸位,一面练习武功,一面小心防守,不论来的人是一个,两个,是强是弱,都要及时传出警讯,便于相互支援。”   众镖师齐齐欠身应遵:“我等记下了。”   关中岳道:“好!诸位请各回已位。”   众镖师应了一声,行出大厅。   关中岳沉声道:“四成,你留下来。”   杨四成缓缓在关中岳的身旁坐下。   关中岳回顾了方振远一眼,道:“兄弟,见着了那人没有?”   方振远道:“见着了。”   关中岳道:“他说些什么?”   方振远道:“他劝小弟离开虎威镖局。”   关中岳哦了一声道:“你问过了他的姓名?”   方振远道:“问过了,他叫铁梦秋,名不见经传,小弟从未听人说过。”   关中岳道:“你一口回绝了他劝你离开镖局子,他的神态如何?”   方振远笑道:“他一点也不坚持,反倒赞我几句,我们谈话不多,小弟就匆匆告辞了。”   关中岳道:“他怎会和你相识?”   方振远道:“是那日荒祠中救的一位年轻人。”   关中岳捋髯沉思道:“铁梦秋,铁梦秋,江湖确没有这一号人物。”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瞧他年纪轻轻,纵然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关中岳笑一笑,道:“他可是穿着一身蓝色疾服劲装?”   方振远道:“不错,大哥也见过?”关中岳未回答方振远的问题却又问道:“他很英俊,佩长剑,有着一股让人不可通视的气势。”   方振远道:“不错。”   关中岳道:“那就是他了。”   方振远奇道:“怎么,大哥认识他了?”   关中岳道:“见过,昨夜之中,我与葛玉郎见过他,葛玉郎对他似有着很大的畏惧,如是那人也和咱们为敌,葛玉郎宁可不和咱们合作。”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关中岳道:“江湖上,完全没有他的传说,如非兄弟告诉我,他叫铁梦秋,连他的姓名也不知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葛玉郎知晓一些内情,但他却未仔细对我说过。”   方振远突然说道:“小弟去请他来咱们镖局,和大哥聊聊。”   关中岳一伸手,拉住了方振远道:“慢着。”   方振远道:“小弟瞧他叫了很多菜,还未开始食用,算时间,他应该还在又一村中。”   关中岳道:“别说他不会来,就算他来了,咱们也不晓得和他谈些什么?”   方振远笑一笑,道:“大哥,你赴那葛玉郎之约回来后,似乎是有些不对,小弟瞧出了你的愁苦,虽然大哥不肯说明。”   关中岳道:“小兄支见葛玉郎,确然发生了很多事,咱们目前的处境,更是险恶万分,连我也无法定下主意。”   方振远道:“咱们周围敌人太多,而来处不明,简直是无法防范。”   方振远道:“既是来处不明,大哥又怎委知晓呢?……”   关中岳道:“我瞧到了他们,一个个身着黑衣,面罩黑纱,叫人无法瞧到他们的真正面目。”   方振远道:“那些人都是和咱们为敌的人。”   关中岳道:“不错,他们都似是要得到那份牧羊图。”   方振远道:“唉!想不到因为一幅牧羊图,闹到这等局面……”沉吟了片刻,接道:   “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是当不当讲?”   关中岳道:“不要紧,你尽管说。”   方振远道:“咱们把刘氏父女们,保到开封府就算是交了差,犯不着为那牧羊图的事得罪天下英雄,何不交还牧羊图带人北上,不再理这里的事。”   关中岳道:“话是如此说,但小兄已对督帅大人有过承诺,再说,这保镖一行,也不是我的终身事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该做一桩有益人间,轰轰烈烈的大事。”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大哥,是否感觉到情势不对了?”   关中岳点点头,道:“情势有些不对,飞轮王已过了时间,但还未到镖局中来……”   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一生做事,没有冒过今日之险,也无法预测到以后会有些什么变化,所以,我准备今晚把镖局中人,遣走一些,免得多增加无谓的死伤。”   方振远道:“大哥,你既然决心管了,干脆就明目张胆的干吧!告诉督帅,在他调集一队官兵来……”   关中岳摇摇头,接道:“去告诉大立,如是有人愿意离开时,尽管放他们走,并赠仪程百两,要他们尽早离开。”   方振远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林大立通知了镖局中上下人等,但却无一人愿意离开。   方振远,林大立联袂给关中岳报告经过之情,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大立你平常待人好,所以,到这等艰难的处境时,他们宁可与镖局同归于尽,也是不愿离开。”   半日匆匆而过。   天到掌灯时光,突然有一位镖伙计,带着一个黑衣人,急急行了进来。   那黑衣人拿着一个拜帖,实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事,单是那拜帖本身,就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那带路来的镖伙计,欠身对关中岳一礼,转身对黑认人道:“这位就是我们总镖头。”   黑衣人也不说话,双手捧着黑色的拜帖,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关中厉打量了那黑认人一眼,才缓缓说道:“你从哪里来?   黑衣人摇遥头,指指嘴巴。   关中岳呆了一呆,道:“你是个哑巴?”   黑衣人点点头,指指手中的拜帕,那意思是说什么事,都在这拜帖之内,你拿去看看。   关中岳沉吟了片刻,取过黑色的拜帖,打开拜帖看法,只见上面黑色的信笺上,红色朱砂写道:“限今夜三更之前,交出牧羊图,如不遵从,血洗虎威镖局。   关中岳收起信笺,微微一笑,道:“来信口气很大,但却含糊不清,在下在何处交图,未曾提起,交给何人,也未提过,叫人看不明白。”   那黑衣人点点头,表示已只懂。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你阁下一句也不能回答在下之言吗?”   那黑衣人又点点头,似乎是他什么都听得很明白,就是不会说话而已。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在下想不通,令主人为什么会派你一哑巴来此送信。”   黑衣人摇摇头,笑一笑,指指信笺,用手作握笔状,示意关中岳写封回信。   关中岳皱眉头,招呼趟子手,拿来笔砚,提笔在一张信笺上写道:   何处交图,交给何人?”   下面署名关中岳敬书。   那黑衣人虽是不会说话,但却识字,看过关中岳的回书,双手乱摇。   关中岳笑一笑道:“你也作不了主,会回去,听候贵主人的裁决吧!”   黑衣人摇摇头,苦笑一下,拿起回笺,转身而去。   关中岳对那带路而来的镖伙计道:“好好送客,多送一程。”   镖伙计应一声,转身而去。   两人身影消失,关中岳低声说道:“快找杨镖头来。”   杨四成举步而入,道:“厅下在厅外候命。”   关中岳道:“你快更衣,暗藏家伙,追踪那黑衣人,看他落足之处。”   杨四成道:“属下明白。”转身出厅。   关中岳追前两步低声说道:“四成,不用追的太近,只要远远的礁到他落足之处,那就成了。”   杨四成点头一笑,转身出厅。   关中岳目睹杨四成去后,独坐在大厅中出神。   看到那黑色的封套,关中岳已有一种预感,觉得这封信八成是那黑衣人所写。”   也了然信中之言,并非是单纯的威胁之词,很可能是言出必行。   关中岳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那杨四成能追踪那黑衣人成功,找出他们的落足之处,然后,自己率几个人,找上门去,擒贼擒王,先行设计对付那黑衣女子,再作道理。   关中岳大厅独坐,默默沉思,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久,才见杨四成大步行了回来。   杨四成进门便道:“很意外,很意外。”   关中岳道:“意外什么?”   杨四成道:“属下几乎被他甩掉了。”   关中岳道:“怎么回事?”   杨四成道:“属下追他到一处街口处,忽见那黑衣人折转入一处商店之中……”   关中岳道:“你没有进去瞧瞧。”   杨四成道:“当时,店中客人不多,属下如是贸然进去,必然被人发觉……”   关中岳接道:“你还能记得那家杂货店的所在吗?”   杨四成道:“自然记得,不过,属下觉得那杂货店并不重要了。”   关中岳道:“为什么?”   杨四成道:“属下心中有些怀疑,就绕到那杂货店后面去果然发现了奇迹。”   关中岳道:“什么奇迹?”   杨四成道:“发觉了那进入杂货店的人,正从后门溜走,不过……”   关中岳道:“不过什么?”   杨四成道:“他已经换了衣服,不再是那身黑衣,但我记得他的身材体型,属下自信,八成不会有错,就远远的追踪,看他进入了督帅府。”   关中岳打了一个冷颤,道:“督帅府?”   杨四成道:“是的,进入了督帅府,属下亦觉得理情有些邪门了。”   关中岳沉吟了一阵,道:“那人换了一身什么衣服?”   杨四成道:“青色的便装。”   关中岳道:“他进入督帅府时,是否受到了盘问?”   杨四成道:“在门口停候片刻才进入府中。”   关中岳道:“那人在府门口处,被拦住问话,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常常出入的人,纵然在帅府听差,亦必是不常常进出帅府的人。”   扬四成道:“不常常进入帅府,那是内宅后院中人了?”   关中岳道:“很难说……”   扬四成低声接道:“总镖头,那位刘姑娘是否可疑?”   关中岳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当真是一幕曲折离奇的经过,我也看花了眼,事情发展的本已完全和那位刘大人父女们脱了关系,想不到,峰回路转,竟然又把他们列入重要的人物关系中。”   扬四成道:“总镖头回信上写了什么?”   关中岳道:“我问他何处交图,交给何人?”   扬四成道:“不知那人是不是还会写一封信回来。”   关中岳道:“情势如何演变,完全操纵于敌人之手,他是否回信,咱们无法预料。”   沉吟了片刻,又接道:“四成,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了。”   扬四成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葛玉郎约我去,见识了一桩奇怪的事情……”   把雪中藏身,目睹十二个黑衣人和一个黑衣女子会面的事,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扬四成道:“这么说来,这黑色的恰子,和那些黑衣人有关了。”   关中岳道:“我也这么想!”   扬四成道:“如是总镖头的推想正确,这两件事相互关连,那位刘姑娘,可能是那位黑衣女子了。”   关中岳道:“我确然有此怀疑。”   扬四成道:“总镖头准备怎么办呢?”   关中岳一皱眉头,道:“你的意思呢?”   扬四成道:“属下觉得,我们一直陷于被动之中,如若我们能够争到主动,可能使情势有些改变。”   关中岳道:“敌暗我明,如何才能争到主动呢?”   扬四成道:“属下觉得,总镖头应该写个帖子,送往督帅府中,约请沈百涛来镖局中一叙。”   关中岳道:“咱们约沈百涛来,那人未必会知晓,对大局有何帮助?”   扬四成道:“属下看法不同,我觉得那人如若真的藏于督帅府中,必然对督帅和沈百涛的一举一动,都很注意,因此,属下觉得,只要我们的帖子到,那人必然知晓。”   关中岳没吟了一阵,道:“这话倒也有理,只是那沈百涛到此之后,要和他谈些什么呢?”   扬四成道:“开门见山,说明内情。”   关中岳道:“我写拜帖,造一个镖伙计送过去。”   扬四成道:“不用了,属下想亲自去一趟,也好暗中查看一下,碰碰运气。”   关中岳道:“那就劳动你了。”立时动手,写好拜帖,交给了扬四成。   半个进辰之后,扬四成带着沈百涛,赶到了虎威镖局。   沈百涛一进门,就拱手笑道:“关兄,兄弟几次想来拜访,但又怕打扰关兄,一直未来,此番关兄相召,定然是有所见教了。”   关中岳抱拳肃客,让沈百涛坐下,笑道:“见教倒不敢当,有一件事,想请教沈兄!”   沈百涛道:“兄弟知无不言。”   关中岳道:“那位刘姑娘近况如何?”   沈百涛怔了一怔,道:“刘姑娘深居内院,兄弟对她一无所知……”放低了声音,接道:“关兄可是发觉了什么?”   关中岳道:“这儿有书简一份,沈兄过目。”双手奉过黑简。   沈百涛瞧了那书简一眼,不禁微微一怔,道:“黑色的信简。”   关中岳道:“不但信封是黑色的,而且连信纸也是黑的颜色,朱砂写的字。”   沈百涛双手接过,很仔细的瞧了一阵,又还给关中岳,道:“这人的口气很大。”   关中岳道:“沈兄见过这黑色封简信笺吗?”   沈百涛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关中岳道:“督帅府中是否有这等纸张。”   沈百涛征了一怔道:“怎么?这黑色封简,和督帅府中有关吗?”   关中岳道:“实不相瞒沈兄,这封黑简,来自帅府”。   沈百涛似陡然被火烧了一下,一跃而起,道:“这话当真吗?”   关中岳道:“四成,你把详细的经过之情告诉沈兄。”   扬四成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转身对沈百涛一抱拳,道:“有人送来这封黑色的密函,兄弟追踪,看他进入了一间杂货店后,更衣而出,回到了督帅府中。”   沈百涛抓抓头皮道:“有这等事,杨兄有看错?”   关中岳轻轻叹息一声,道:“事情很诡奇,原本是和兄弟约好,赶来此地助拳的人,突然失约未来……”   沈百涛接道:“什么人?”   关中岳道:“飞轮王宣钊,在武林中,大有名望,决不是轻诺寡信之人,竟然未能如约赶来,定然出了意外。”   沈百涛道:“关兄如若认定那人在督帅府中,兄弟立刻回府禀明督帅,查个明白。”   关中岳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沈百涛道:“这么办吧!他说要今夜三更血洗镖局子,兄弟就回禀督帅,调集众兵,护守镖局看看今夜是否他真的敢来。”   关中岳道:“兄弟是江湖中人,不愿借重官府中势力……”   沈百涛接道:“关兄,你要通权达变,这次情势非常……”   关中岳接造:“自然,还要沈兄帮忙,不过在下不希望惊动官兵。”   沈百涛苦笑一下,道:“兄弟愿全力以赴,生死不计,不过兄弟这点武功,只怕难给关兄帮得上忙。”   关中岳道:“要沈兄帮忙,并非是要你沈兄冲锋陷阵,和人动手……”   沈百涛接道:“开封府中,兄弟识人不多。”   关中岳摇摇头,低声说道:“沈兄和督帅之间,是否无话不谈?”   沈百涛道:“兄弟和督帅相处甚久,虽是彼此身份悬殊,但却能言及私务。”   关中岳道:“兄弟想请沈兄,转告督帅一声,要他请夫人出面,约请刘夫人母女,会复一堂,最好能来一场堂会,拖延到三更过后。”   沈百涛沉吟了一阵,道:“此事,应该是不会太难,不过,兄弟还不了解关兄的用心?”   关中岳道:“不瞒沈兄说,兄弟一直怀疑这封信,是那位刘!”娘的手笔。”   沈百涛道:“刘姑娘,那位看不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吗?”   关中岳道:“不错,不过,兄弟只是怀疑,无法找出证据,今夜之中,督帅夫人如能够把她拖住,或可证明在下的怀疑是否有误。”   沈百涛道:“那位刘姑娘,是督帅之媳,你说我关中岳怀疑到督帅的少夫人这总是不太好吧!   沈百涛道:“关兄不知道督帅为人,大义凛然,心地仁慈,洞观细微,就算我不告诉他,也无法瞒得过他。”   关中岳道:“好!应该怎么办,你沈兄自作主意,但有两点必须要小心一些。”   沈百涛道:“哪两点?”   关中岳道:“第一点事先保持隐秘,不能让人知道,尤其是刘家的人,晚饭时后堂召宴,给她个措手不及。”   沈百涛道:“堂会歌姬,兄弟亲自安排。”   关中岳一抱拳,道:“关某这里先谢了。”   沈百涛还了一礼,道:“不敢当,这麻烦说穿了,那是在下找给你关兄,兄弟理当效劳,还有一点,请关兄一并吩咐。”   关中岳道:“必须要拖过三更,尤其那位刘姑娘,拖的时间是愈晚愈妙。”   沈百涛道:“堂会过后,大约已到了子时,常会中督帅如不先行退席,向例是无人先走,问题是堂会之后……”   关中岳接道:“子时光景,是最重要的时刻,拖过了一时是一时。”   沈百涛道:“这么吧!我会给督帅商量,要夫人帮忙,拉着那位刘姑娘,闲话家常,大户人家,向有公媳不照面的规矩,督帅为人豁达,不拘小节,但他不能够强留儿媳不放,这一点非得夫人帮忙才成。”   关中岳道:“重要的,是要留住刘姑娘,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位刘姑娘,是一位十分聪明的人,这件事最好要小心一些。”   沈百涛道:“关兄如此慎重,兄弟自会小心。”   关中岳站起身子,道:“沈兄,我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准备,我也在安排一下镖局的事。”   沈百涛站起身子,道:“好,兄弟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送走了沈百涛,关中岳也开始了精密的布置,但却吩咐各处埋伏的人,夜间如是有人进入镖局时,不要拦阻,听命才能动手。   安排好各处埋伏,关中岳好好休息了一个下午。天近初更,关中岳带上了兵刃暗器,藏好牧羊圈,行入大厅。   方振远、扬四成早已在厅中等候。   关中岳望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自行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三人各坐一角,彼此之间并求互打招呼。   二更过后,关中岳突然站起身子,晃燃火折子,点好了预先准备的八支巨烛。   大厅中烛光熊熊,照耀发昼。   三人谁也不开口,室内静得出奇。忽听院里传极轻微的响声。   扬四成站起身子道:“什么动静?”   关中岳道:“似乎是有人来了。”   方振远高声喝问道:“什么人?”   室外响起了一清朗的声音,道:“在下铁梦秋。”随着铁梦秋答应之声,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缓步而入。   方振远呆了一呆,抱着手说道:“铁兄……”   铁梦秋欠身道:“不敢当,老前辈言重了。”   方振远道:“大哥,这位就是小弟提过的铁公子.”   不等关中岳答话,铁梦秋已挥手一笑,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关总镖头。”   关中岳道:“咱们见过……”   铁梦秋接道:“不错,阁下和葛玉郎同桌共饮,咱们见过一次,想不到今夜之中,区区又作了不速之客。”   方振远站起身子,笑道:“铁兄请坐。”   铁梦秋道:“顺下不速访造,不知关总镖头和方兄是否欢迎?”   关中岳道:“在下等十分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