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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月飞霜 🥳
银月飞霜
第 一 回 小将出谷   时值秋夏交替,火伞终日高张。群山环绕间、一片狭长平原地带中,坐落着不出名的— 个小镇。   镇虽不大,仅有三五百户人家,但位居两湖交界、文通要衔。   且为入京必经之途。故而行旅客商、江湖人物络绎不绝,形成龙蛇混杂、是非之地。   一条不算热闹的小街,巨宅长围墙外,摆设个拆字摊。算命先生坐在摊后,年约五旬, 獐头鼠目,蓄两撇稀落的八字胡。长相不怎么样,布招上写的却是“赛神仙李铁嘴”。   他摇着折扇驱热、不时向过往行人招揽生意,有气无力地吆喝道:“李铁嘴算命、看相、 拆字哪。能知过去未来,不灵不取分文……”   好个三伏天,时近黄昏,不见树梢风动,燠热得真教人难受。   尤其是没生意上门。   李铁嘴正为今晚的酒钱发愁,遥见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大步行来。虽是距离数丈之外, 由于这两个人形貌特殊,使他一眼就认出,暗惊道:这不是名动江湖的黑白无常吗?   名如其人,两人均年在四十左右,高的身长七尺,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长脸,配一双满 布血丝的红眼,奔一身灰白长袍,乍看真像个白无常。   矮的身高不足五尺,略显肥胖,穿一身黑袍,脸如锅底,配着浓眉大眼,嘴边也留了两 撇八字胡。   白无常冷彪,黑无常甘尧,近数年始崛起于江湖。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由于武功 高,心狠手辣,虽出道末久,已使人闻名丧胆。   李铁嘴见他们突然出现,暗自吃惊,吓得忘了继续吆喝。其实,他也是不敢招揽这两个 顾客.以免自找麻烦。   天下的事就这么绝,你愈是不敢招惹他们,他们就偏偏找上了你!   黑白无常直驱拆字摊前,好像正是冲着他来的。   李铁嘴忙起身相迎,陪着笑脸道:“二位贵人,是要算命是……”   冷彪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拆字!”   “是是是……”李铁嘴忙招呼冷彪坐下,甘尧站在一旁。   双手捧起装着无数纸卷的签筒,恭恭敬敬向前一递,李铁嘴仍然陪着笑脸,道:“您请 抽一个……”   冷彪摇摇头,径自提起笔,大纸上写了个“鼠”字。   李铁嘴暗自一怔,道:“不知这被贵人。所问何事?”   冷彪沉声道:“找人!”   李铁嘴放下签筒,执笔在手,准备拆字,问道:“请问要找的是什么人?”   冷彪直截了当道:“地鼠门掌门常九!”   李铁嘴一惊而起,但一旁甘尧出手如电,一掌按在了他肩头上。   这一掌按来,看似毫末用劲,却如千斤之重。   李铁嘴肩头一塌,顿时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冷彪却若无其事,冷声道:“说!他人在哪里?”   甘尧暗加压力,顿使李铁嘴痛彻心肺,哭丧着脸道:“在下只是走江湖,相命为生 的……”   冷彪冷哼一声:“咱们已查访多日,知道你是地鼠门的人!”   李铁嘴失口否认道:“不不不,二位一定弄错了……”   冷彪怒从心起,一施眼色,甘尧掌上暗蓄真力疾发,只见李铁嘴腰一弓,上身伏在拆字 摊上,气绝而亡。   好厉害的“乾坤掌”!   冷彪从容不迫站起,瞥一眼如同打盹睡着的李铁嘴,与甘尧扬长而去。   一间陋屋内,聚集着七八个赶车的车夫,围着一张方木桌,正在呼么喝六,赌得十分起 劲。   砰然—声,两扇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闯进一高一矮两个陌生人。   七八个车夫猛然一惊,相顾愕然。其中一人胆大气壮,怒问道:“你们于什么?”   这两人正是黑白无常,冷彪冷声道:“找人!”他说话.一向简短有力。   那车夫大概输急了,火气不小,喝问道:“找谁?”   冷彪沉声道:“地鼠门掌门常九!”   七八个车夫同时一怔,互相一递眼色,突然一拥而上,齐向黑白无常攻去。   冷彪双掌疾翻,“乾坤掌”力猝发,两股狂飚怒卷,震得七八个车夫纷纷踉跄跌开,倒 地不起。   甘尧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踩在那车夫胸口,厉喝道:“说!常九藏在何处?”   那车夫魂不附体,连声求饶道:“大侠饶命,咱们只是眼线,不属地鼠门。大伙……”   甘尧一声怪笑,转脸道:“老冷,你听过有人称咱们大侠的吗?”   冷彪哈哈一笑,突然沉声道:“冲这声大侠,给他痛快些!”   甘尧脚尖猛一用力,只听那车夫一声惨叫,已然双目惊睁,口喷鲜血而亡。   杀鸡儆猴,顿使其他几个车大惊得魂飞天外。   冷彪眼光一扫,杀机毕露,冷森森道:“下一个轮到谁呢……你!”突向距离最近的车 夫一指。   车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一翻身,跪在地上,情急道:“大侠饶命,咱们真的与地 鼠门无关,只是……”   话犹未了,一股强劲劈空掌力已至,震得车夫离地弹起三尺,身不由主,倒射而去,一 头撞上墙角,顿时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冷彪随手一掌,竟有如此威力,吓得那五六个车夫忙不迭跪在地上,齐声求饶道:“大 侠饶命!大侠……”   突闻一声怒喝道:“谁在这里闹事!”一个健壮大汉,随声闯了进来。   几个车夫如绝处逢生,又齐声呼救道:“高爷救命啊!……”   冷彪回身出手,迅疾绝伦,当胸一把抓住闯入的壮汉。动作之快,如迅雷不及俺耳。   壮汉显非弱者,一见封势不及,左手一式“天王托塔”,急托对方抓住胸襟手腕,右手 握拳,“直捣黄龙”攻出。   但他一眼认出冷彪那张惨白的长脸,拳头突然无力地垂下,失声惊呼道:“白无常冷 彪!”   冷彪冷冷一哼,道:“总算还有人认识在下!”   壮汉遇上这江湖上闻名丧胆的煞里.不禁胆魂俱裂,哪还敢出手,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松 开,急道:“恕在下眼拙,一时未看清是阁下……”   冷彪冷声道:“现在你看清楚发了!”   壮汉如见鬼魅,吓得浑身直发抖.连声音也颤抖道:“是是是,在下高烈,是这车铺当 家的,有什么能为阁下效力之处,但请吩咐,无不遵命照办。”   冷彪把手—撒,道:“好!只要你说出常九现在何处?”   高烈暗自一怔,心里明白,人家若非摸清底细,绝不会找上门来。既是直截了当,追问 常九行踪,他若否认是地鼠门的人,必然自讨苦吃。急中生智,即道:“不敢相瞒,常掌门 日前已离开此地……”   冷彪追问道:“去何处了?”   高烈迟疑一下,始道:“这……在下就不太清楚……”   他这一迟疑,已露出破绽。冷彪怒从心起,厉声道:“说!去哪里了?”   高烈把心一横,断然道:“不知道!”   冷彪杀人从不眨眼,而且出手迅疾无比,当头一掌,劈得高烈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几个车夫见状,心知两个煞层手段毒辣,绝不会放过他们,突然情急拼命,几乎同时跳 起身,分向黑白无常扑去。   冷森森笑声中,黑白无常双双出手,“乾坤掌”疾发如雷,轰然连声巨响,五六个车夫 尚未扑近,已被狂飚怒卷,震得向四壁撞去。   接连几声惨叫后,一切突然寂静下来。   黑白无常从容不迫,走出了陋屋。   “四海居”茶楼,高朋满座,几乎座无虚设。   每晚华灯初上,这里就开始热闹起来,晚来一步,很可能就占不到好的桌位。   茶楼卖的不单是茶,也有酒菜。但吸引顾客上门的,却是色艺俱佳、能弹擅唱的白菊花。 白姑娘人长得标致,清秀脱俗,而且细皮白肉。每晚来此献艺,限弹唱三曲,任凭茶客给多 少赏金,绝不多唱一曲。   人的心理本就很微妙,也很难理解。她愈是架子端的大,人家还愈是吃她这—套。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没有两手绝活儿,令人心服口服,凭白菊花这三个字,能有这么大 的号召力,使捧场的菜客每晚趋之若骛?   茶楼为她特地设计在中央装置一座圆型平台,高约两尺,可以转动。白菊花坐在上面弹 唱时,由两人缓缓推动平台,使它转动,四面八方的茶客均能看到她正面。   这番设计确实匠心独到,较之呆板地坐着弹唱,更具有动感。   今晚的弹唱已近尾声,只见地一身白衫,手抱琵琶,两腿交叠,坐在覆以红缎的圆凳上。 红白相映,衬托得她更见妖妩,犹似仙女下凡。   一曲《昭君出塞》,字正腔圆,声如黄莺出谷,真可以绕梁三日来形容。配以精巧熟稔 的指法,将怀中琵琶弹的扣人心弦。   整个茶楼,除了她如泣如诉的弹唱,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茶客均屏息凝神,全神 贯注地倾听,连茶楼下过往的行人,也禁不住止步,驻足聆听这难得一闻的人间仙曲。   谁也未曾注意,这时候还会有两位茶客登楼,他们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正是江湖上闻 名丧胆的黑白无常!   但高坐转动平台上正施出浑身解数卖劲弹唱的白菊花,刚好平台缓缓转动过来,使她面 向梯口,猛然一眼发现了这两个煞星。   白菊花暗自一惊,强力持镇定,弹唱已见紊乱。幸好已近尾声,听众尚以为她故意耍 “花腔”,毫末察觉。   一曲甫毕,全楼掌声如雷,喝彩声不绝于耳。   白菊花起身答礼,暗向梯口一瞥,黑白无常竟已俏然离去。   她不动声色,含笑步下平台,匆匆走至独坐一隅的老者面前,急促道:“爷爷,咱们走 吧!”   老者微微点头起身,接过白菊花手中琵琶,装入蓝色布套,相偕向后楼走去。   常来的茶客都知道,他们是祖孙二人,老者每晚均坐在固定地方,等候白菊花弹唱完毕, 即离开茶楼,回“长安客栈”。   走下后楼,白菊花即道:“爷爷……”   老者神色自若,道:“我知道,黑白无常找来了!”   白菊花一怔,止步道:“爷爷,你也发现了他们?”   老者微微颔首道:“我是察觉你神情有异,才向梯口看去,发现他们末等你唱毕,即匆 匆离去了。”   白菊花紧张道:“他们既然找上了咱们,绝不会就此离去,很可能会……”   老者当机立断道:“咱们今夜就走!”   祖孙二人甫出后巷,黑暗中闪出二条人影,正是黑白无常,挡住了去路。   老者猛一惊,急向身后白菊花喝道;“菊儿,你快走!”话声甫落,人已向前扑去。   狗急跳墙,人急拼命。老者明知彼此武功悬殊,如同以卵击石,不堪黑白无常一击。只 为欲使白菊花脱身逃走,奋不顾身地一扑,倒也颇具威力。   但对手是黑白无常,两人心狠手辣,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   冷彪单掌平推,一股阴寒无形掌力疾发,使老者的扑势一阻,顿觉全身如坠冰窟。   白菊花并未打算置老者不顾而只求自身逃走。是以老者奋身向前疾扑,她一见欲阻不及, 也巳揉身而进。   几乎就在老者受阻的同时,甘尧两肩微晃,身形暴起,正好与白菊花迎个照面。   别看她在茶楼弹唱时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此刻动起手来,竟然判若两人,勇猛不让须 眉。   纤掌疾翻,“兰花散手”巳具七成火候,劈、点、抓可随心所欲.随机应变。她这凌厉 的一掌,是斜劈甘尧肋腰之间。倘若对方出手硬对,即有两种应变情况,一是改劈为抓,反 扣对方腕脉。   一是变掌为指,疾点对方“天池”、“章门”两处大穴。   但她忘了对手是黑无常,甘尧出手虽比她慢一步,却是后发先至,变招比她更快。白菊 花方觉不妙,未及改劈为抓,腕脉竟反被对方扣住。   老者根本未顾自身,一见白菊花受制,情急之下,反手就以提着的琵琶权充武器,狠狠 向甘尧背上一击。   “澎”的一声巨响,蓝布套里的琵琶,击得支离破碎,甘尧却若无其事,末伤分毫。   这一击虽势猛力沉,但伤不了练就钢筋铁骨的甘尧。   说时迟,那时快。冷彪那昂昂七尺之驱一晃,又欺身到了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疾点老者前身三处大穴。   老者措手不及,顿时失去知觉。   脑后轻轻一拍,昏穴顿解,老者醒了过来。但两处大穴仍被制住,无法动弹,也个知置 身何处。   双目乍睁,顿使他惊怒交加,只见双手被缚,悬空吊在横梁下的白菊花,竞然全身赤裸, 一丝不佳!   白菊花并未昏迷,只是穴道受制,不能挣扎。   其实,挣扎也无济于事。黑白无常守在一旁,还容她逃得出魔掌?   大姑娘家,被人劫持到这民屋来,眼看屋主夫妇无端被闯入的黑白无常打死在掌下,早 巳吓得魂不附体。再被他们不由分说,将全身扒个精光,不禁羞愤交加,心一横,索性双目 紧闭,任凭两个煞星处置。   冷彪自有主张,拍活了老者昏穴,即道:“老头儿,虽然这姑娘,不是你亲孙女你总不 忍心看她受活罪吧?”   老者声嘶力竭叫道:“放了她,老朽任凭你们宰割!”   冷彪斜肩谄笑道:“只要你说出常九藏在何处,你们两个一齐放!”   老者断然道:“不知道!”   门开处,不知何时外出的甘尧抓着—条长约六七尺的巨蛇,满面春风地回来,笑道: “好不容易,总算抓到了一条!”   冷彪一施眼色,甘尧走向白菊花,握住巨蛇七寸处,举向她胸前,道:“是你说,还是 让老头儿说?”   白菊花双目紧闭,尚不知甘尧手上抓着巨蛇。突觉胸前一凉,以为是他们动手动脚。那 知双目怒睁,低头一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惊叫道:“拿开!拿开啊……”   突闻老者怒喝道:“住手!”   冷彪趁机威胁道:“如果你不说,我相信白姑娘会说的!”   老者心知他们打什么主意,情急道:“她根本不知常九的行踪!”   冷彪道:“哦?那你一定知道啰?”   老者决心要使白菊花脱险,振声道:“不错,只有老朽一人知道掌门人常九行踪。但你 们必须先放她走,老朽才会说出。”   冷彪嘿然冷笑道:“老头儿,你太聪明了,可惜咱们也不笨。   那姑娘一放走,你就什么也不会说啦!”   老者被他识破,不禁恨声道:“哼!老朽若是先说出常九行踪,只怕两人均难逃你们毒 手。既然信不过老朽,你们就瞧着办吧!”   冷彪怒从心起,一施眼色,甘尧又将手中巨蛇,触向白菊花赤裸的身体。   老者于心不忍,终于疾喝道:“住手!我说……”   冷彪暗喜,示意甘尧停止,冷声道:“你说吧!”   老者抬眼一看,白菊花已然吓昏,深叹一声,道:“常九在洛阳,但他已易容,除了白 菊花,连老朽见了他也难认出!”   不知他是说的实话,或存心牺牲自己以救白菊花一命。冷彪虽一时也分辨不出,但他当 机立断,猝下毒手,一掌劈向老者天灵。   老者未及发出惨叫,巳一命呜呼。   甘尧欲阻不及,惊诧道:“老冷,你……”   冷彪胸有成竹,狞笑道:“不用担心,我自有主意!”   甘尧对他极有信心,相倍他既然已有主意.绝对万无一失,错不了的。   冷彪身高七尺,举手可及屋梁,放下吓昏的白菊花,将她穴道解开,偕甘芜不顾而去。   洛阳城内,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行人熙攘,车马络绎不绝的大街上,“洛阳客栈”黑底金字的招牌在夕阳余辉中闪闪发 光,使人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   临街大店面,兼卖佳肴美酒,生意兴隆,每日高朋满座。尤其一到华灯初上,更是座无 虚设。   这会儿尚未到掌灯时分,座上只有三四成食客。大部分是甫抵洛阳,赶了整日的路,来 此投宿,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靠近柜台这一位,不知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独据一桌,居然摆了满桌山珍海味,还皱起 眉头,奸像所有佳肴全不对他的口味。   年纪不大,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一身华服,风度翩翩。虽是眉清目秀,英俊潇洒,却 略带脂粉气。颇似《红楼梦》中“大观园”里娇生惯养成天在美女堆里生活的贾宝玉。邻座 食客,纷纷投以诧异眼光,暗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议。议论重点大致有二,一是像他这等富 家公子,出门怎会不带随从?二是令人怀疑,他可能是女扮男装!   势利的店小二,一旁见他半天不动筷箸,只是瞪着满桌佳肴直皱眉头,忙趋前鞠躬哈腰, 陪着笑脸道:“公子,是不是莱不对味口?”   少年正好发作,不悦道:“你们菜是怎么烧的?咸的可以打死卖盐的,谈的简直淡而无 味!”   店小二也皱起了眉头讷讷道:“这,这……”   少年斥道:“什么这呀那的,全部撤走,替我重做一桌来!”   店小二面有难色,强自一笑道:“公子,这……”   少年脸色一沉,道:“怕我付不起银子?撤走的照算!”手一拍,一只十两重的金元宝, 重重放在那桌面上。   好大的手面!整个大厅的食客,无不为之侧目。   钱能通神,店小二一见桌面上的金元宝,心知这位公子爷大有来头,哪敢怠慢,赶忙召 来另两个跑堂的,急急将满桌尚未动过的山珍海味全部撤走。   就在店小二和跑堂的三人手忙脚乱忙着撤走满桌佳肴之际,突见一个白衣少女慌慌张张 而入。   她正眼光四扫,似在寻找目标。接着又走进两人,一高一矮,正是那黑白无常。   白衣少女未发现目标,一回身正与黑白无常打个照面,惊得转身欲逃,不意与店小二撞 个满怀。   店小二双手端着碗,受这一撞,一个踉跄,碗盘脱手飞出,直向身后的少年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出手之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邻桌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看 清,他是怎样同时接住飞至面前的四只碗盘,好端瑞放在桌上,汤汁末溅出一滴!   这一手功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连那白衣少女及黑白无常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之一怔。   公子哥儿却是若无其事,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并非故意当众露这一手。否则,他若不 及时出手接住碗盘,连菜带汤汁,岂不泼溅他—身!   白衣少女已看出,这粉面少年身怀绝世武功。眼见黑白无常追踪而至,绝难脱身逃走, 情急生智,突然走向少年,径自挨着他身旁坐下,笑容可掬道;“公子,抱歉,我来晚了, 累公子久等……”   少年方自一怔,又听白衣少女轻声道:“那两个人要杀我,请公子救我!”   黑白无常久闻那常九擅于易容之术,但绝不相信能变为一个翩翩美少年。   他们留下白菊花活口,就是要跟踪她来洛阳,以便找到常九。   白衣少女正是死里逃生。赶来洛阳与常九会面的白菊花。少年却不知道她是何许人,对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自是暗觉诧异。   尚未置可否,黑白无常不征求少年同意,一左一右,径自在两边坐下。   公子哥儿脸色一沉,不悦道:“你们没看见吗?这张桌子巳经有人了!”   甘尧皮笑肉不笑,道:“是吗?咱们凑个热闹,有何不可!”   一眼瞥见桌上金元宝,手正伸去,不料少年抓起一支竹筷,迅疾无比地压在甘尧手腕上, 笑道:“那是付洒菜钱的!”   黑无常是何等人物,被少年一支竹筷压在手腕上,竟然动弹不得,顿时暗自一惊,心知 遇上了绝世高手。   冷彪看在眼里,情知有异,但他不动声色,强自一笑道:“公子何必那么小气,咱们穷 了一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看看总行吧?”   少年莞尔一笑,放开竹筷。甘尧羞愤交进,幸许他天生一张黑脸,看不出面红耳赤。   邻桌的食客,均未看出蹊跷。但远在角落里独据一桌,自斟自酌的瘦小老者,却全部看 在眼里,一目了然,只是丝毫末动声色,暗中静观事态发展。   甘尧不敢贸然造次,暗向冷彪一施眼色,示意遇上了扎手人物。   冷彪会意地还以眼色,转向少年道;“请教公子,台甫如何称呼?”   少年眼皮一翻,置之不理。   白菊花趁机故示亲昵,挨近少年道:“公子,这两个人好讨厌,叫他们滚开!”   少年倒很听她的话,振声道:“你们听见这位姑娘的话了?”   甘尧方才吃了暗亏,心有不甘,正待发作,却被冷彪以眼色制止。二人立即起身离座, 狠狠瞪白菊花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警告她:别以为咱们怕那少年,只是在这闹市,众目睽睽 之下,不便动手而巳,谅你也跑不掉!   黑白无常一言不发,双双拂袖而去。   白菊花如释重负,嫣然一笑道:“多谢公子相助,救我一命。”   少年莞尔一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不相信.他们敢当众行凶!   难道没有王法了?”   白菊花看出这少年虽身怀绝世武功,但不似江湖中人,跟他说黑白无常的横行无法,那 不是对牛弹琴么。   若是一般小伙子,除非是好色之徒或纨挎子弟,纵然是江湖儿女,突然来个陌生少女, 坐在身边故示亲昵,也会觉得极不自然,但这少年既不觉别扭,亦毫无轻佻之态,仿佛司空 见惯似的。   他文质彬彬,洒然一笑,问道:“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白菊花坦然道:“我叫白菊花,转教公子台甫?”   少年也不隐瞒,回答道:“在下姓秦,名忘我。”   白菊花微微—怔,道:“秦忘我?好……”她原想说好奇怪的名字,但却改口道;“好 缠绵雅致的名字!”   秦忘我笑道:“白姑娘见笑了。”   白菊花对这少年充满好奇,急欲获知他的身份,试探问道:“秦公子是世居此地,还是 来洛阳作客?”   秦忘我道:“找人!一个江湖中人!”   白菊花又暗自一怔,道;“不瞒秦公子,我虽非江湖中人,却常在江湖走动。如果秦公 子愿意相告找的是何人,也许我能略尽绵力。”   秦忘我振奋道:“好极了,在下要找的这人,姓常,单名叫九……”   白菊花再镇定,也会被看出她是大吃一惊,而且这一惊非同小可!   秦忘我即时察觉,诧然退:“白姑娘认识此人?”   白菊花强自镇定,掩饰道:“不!不!我不认识……”   秦忘我颇觉失望,接下去道:“据说这个叫常九的,好像是什么地鼠门的人。”   黑白无常追寻常九,不惜大开杀戒。白菊花死里逃生,草草掩埋了老者尸体,直奔洛阳, 为的是要警告常九。   不料她能活命,乃是黑白无常欲擒故纵,以便暗中跟踪,找到常九。方才幸仗秦忘我露 —手武功,惊走黑白无常,想不到他也在找常九,白菊花焉能不惊。   这岂不成了才脱虎口,又入狼嘴!   她既说了自已常走江湖,若说连地鼠门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白菊花沉吟一下,道:“地鼠门虽属小门派,但江湖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他们均在暗中活动,行踪飘忽不定.尤其常九是掌门人,更是神出鬼没,很难找到他。”   秦忘我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充满自信道:“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他的!”   白菊花诧异道:“秦公子找他,所为何事?”   秦忘我轻描淡写道:“向他打探一点消息而已。”   重烧的山珍海味,热腾腾的,一道接一道端来,又摆满了一桌。真实哪是重烧的,只不 过把原来的撤回厨房,重新调味,回锅热一热,再端出来罢了。   这完全是心理作用,经过这番折腾,秦忘我觉得勉强对了他的口味,但付出的银子,却 加了一倍。   好在他身边带有不少金元宝,足够他挥霍折腾,多花这点冤枉小钱,对他而言,是毫不 在乎的。   满桌佳肴美酒,他一个人如何消受,白菊花既然在座,也就不用客气了。   白菊花暗中注意到,秦忘我点了满桌山珍海味,并不大快朵颐,狼吞虎咽,每样菜仅尝 那么两口,食量不大,菜的式样却要得多。   仅就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不是王孙公子,就是豪门巨富家的公子哥儿。   但白菊花不明白,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富家子弟,怎会身怀绝世武功?虽然他并未动手, 仅只露了一手绝技,就使黑白无常知难而退,这绝非随便唬人的。   要知道黑白无常能在近年倔起江湖,令人闻名丧胆,武功自非泛泛之辈。竞然被泰忘我 惊走,足见他露的那一手,必是真才实学!   白菊花突然打破沉默,自告奋勇道:“秦公子,我可以陪你找常九!”   案忘我喜出望外,振奋道:“好极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他稚气未脱,迫不及待召来店小二结帐。   店小二瞪着金元宝.苦笑道:“公子爷,总共才十几两银子,您拿这个金元宝,叫小店 怎么找得开……”   话犹未了,忽听柜台里的账房大声招呼道:“小三,那桌的帐算过啦!”   秦忘我—怔,谁会替他付账?   白菊花却发现,—个瘦小老者的背影正离开柜台,匆匆走出,她心里明白,那就是常九!   秦忘我偕白菊花回到“洛阳客栈”,已是午夜时分。他们没有找到常九,亦未曾遇上黑 白无常。   白菊花并非真陪秦忘我去找寻常九,只是带着他各处乱转。因为她知道,常九当时就在 场,亲眼见到了黑白无常,不需再当面示警,他已有了警觉。   自然常九也见到白菊花跟秦忘我攀上了交情,甚至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临去代为付账, 大慨是为了秦忘我助白菊花惊退黑白无常,聊表谢意吧。   如果常九要见她,轻而易举。他既不露面,表示有所顾忌,这是很显然的。   白菊花非常机伶,她绝不会告诉秦忘我代为付账的老者就是他急于要找的常九。   不过,转了半天,黑白无常居然亦未出现,倒是颇出她意料之外。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自知不是秦忘我对手,一是准备夜里采取行动。   念及于此,白菊花不禁担起心来,忧形于色道:“那两个煞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很 可能今夜来对付我……”   秦忘我不加思索道:“不用怕,你就睡在我房里。”   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菊花顿时面红耳赤,窘迫万状道:“那怎么行,男女授受 不亲……”   秦忘我胸怀坦荡道:“有什么关系,你睡床,我睡地。”   白菊花急道:“那更不行了,怎么可以喧宾夺主……”   秦忘我作个无奈表情,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好随便你自己了!”   白菊花嫣然一笑道:“秦公子不要生气,我是爱护公子千体,怎能让你委屈睡地上……”   案忘我忽道:“有了,咱们挑灯夜谈.谁也别睡!”   白菊花正中下怀,欣然道:“好!我去叫店小二,准备些酒菜,陪公子边喝边聊……”   开门出房,刚走至楼梯口,发现几个劲装壮汉正向店小二问话。   白菊花立即闪身圆柱后,居高临下,向那几个壮汉看去。灯光昏暗,看不清面貌,却听 一人问道:“他们同住一间房?”   店小二连连点头。   没错,这几个江湖人物,是冲着她和秦忘我来的!   白菊花暗自一惊,酒菜也不要了,急忙回房,将所见情形告知秦忘我。   秦忘我毫无惧色,洒然一笑道:“好极了,有人来陪咱们玩玩,不用挑灯夜谈了!”   白菊花正色道:“秦公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既然找上门来,绝非泛泛之辈。 纵然公子身怀绝世武功,但他们人多势众,万一……”   秦忘我笑道:“万一我不是他们对手,是吗?”   白菊花强自一笑,道:“不瞒公子说,我虽会一点武功.但派不上多大用场,到时候全 靠公子了。”   秦忘我胸脯一拍,豪气干云道:“好!我来打发他们!”   砰然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出现房门口的,是个赤发虬髯壮汉,双手握着日月飞轮。身后四个劲装大汉,各执不问 兵刃。   白菊花果然是常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一见赤发虬髯壮汉及人数,就失声惊呼道: “他们是豫西五鬼!”   秦忘我从未涉足江湖,别说是豫西五鬼,就是五神也吓唬不了他。   只听他一声怒斥:“滚!”身如脱缰烈马,直向房门口冲去。   当门而立的,正是五鬼之首,人称亦发鬼候三。也就是当年赫赫有名、江湖三大名刀之 一鬼刀侯玄的三弟。他这一双日月飞轮,在豫西、南阳、秦岭一带,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丧 命在他双轮之下。   哪知今夜遇上秦忘我,双轮尚未及出手,前胸巳结结实实挨了—掌,身不由主,被击得 踉跄倒退。   身后四鬼闪避不及,被撞得跌作一堆。   白菊花原想出声阻止,但她口一张,声未及发出,秦忘我已一掌击中侯三,使她非但不 敢相信,连看都未看清楚。   侯三挨的这一掌不轻,幸仗功力深厚,硬挺住了。   又是砰然一声,窗格被整个震碎,黑白无常双双射身而入,分向秦忘我与白菊花扑来。   白菊花大惊,急向秦忘我招呼道:“当心身后!”同时出手迎敌,攻向扑来的冷彪。   她明知不是冷彪的对手,但因有秦忘我在侧,有侍无恐,勇气百倍,一口气攻出七八掌, 竟将对方的扑势一阻。   冷彪露出诡谲狞笑,双臂齐张,连连向白菊花抓来,如同老鹰抓小鸡。显然不欲置她于 死地,而要抓活的,否则.彼此功力悬殊,“乾坤掌”一发,这姑娘不死也得重伤。   秦忘我听得白菊花招呼,连头都末回,反手一掌,逼退自身后扑来的甘尧,人却迎向企 图冲入的五鬼。   豫西五鬼的“五鬼阵”,采五鬼搬远大法,配合五种不同武功,五种不同兵器,威力不 同凡响。可惜客房外走廊宽仅五尺,空间有限,五鬼挤作一堆,阵势施展不开,无法联手进 攻。   秦忘我出手之快,功力之深,已不在话下,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如此年轻,竞似精 通天下各门各派武学甚至旁门邪道功夫。对方只要一出手,他就能预知出的什么招,攻什么 部位。不但抢先封住,同时发动还击,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如此一来,纵然对手武功再高,也己尽失先机,而他却是,先发制人,出奇制胜。   更何况,他只一出手,就势如迅雷不及掩耳,绝对无法闪避。   所幸他宅心仁厚,旨在退敌,即使出手过重伤人,也不欲置人于死地。   这时他要分心保护白菊花,力求速战速决,决心先打发这五鬼,再对付黑白无常。是以 双掌齐发,再见迅疾。   但见他一轮快攻,退得豫西五鬼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已退至走廊栏杆边缘。   秦忘我一声大喝,双掌犹末击出,五鬼已大吃一惊,纵身而起,翻出栏杆,纷纷落下楼 去。   其实他原就是虚张声势,目的是要将五鬼吓跑。   哪知回身冲进客房,黑白无常已不见,白菊花也不知去向。   秦忘我大吃一惊,心知白菊花已被掳走,立即射身越窗而去。   夜色朦胧,街头一片寂静,哪有白菊花的影踪。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二 回 菊花失踪   一连三日,找遍洛阳城各处,非但未能找到白菊花甚至不知黑白无常的去向。   秦忘我苦恼极了。不时深深自责,只怪自己一时大意,致使白菊花被掳走。   虽然他与白菊花非亲非故,只不过无意间相识,甚至连这姑娘的身份都未摸清。但他矢 志非从黑白无常手里将白菊花救出不可。   可惜他毫无江湖经验阅历,上哪里去找黑白无常?   秦忘我不敢离开洛阳,仍然住在“洛阳客栈”,希望白菊花能侥幸逃出魔掌,定然会来 找他。   但这希望太渺茫!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仍然毫无消息。秦忘我忧心如焚,一清早把店小二召进客房来,指 着桌上两只金元宝,问道:“你想不想赚这两个金元宝?”   店小二一怔,两眼瞪着金元宝发直,惊说道:“公子爷,这玩意谁不想要,但是……”   秦忘我直截了当道:“你只要替我打探出哪里可以找到豫西五鬼,这两个金元宝就是你 的了!”显然他已黔驴技穷。   店小二暗自一惊,那夜他开门,让那五个壮汉进入,当时并不知晓,他们就是杀人不眨 眼的豫西五鬼。   当楼上动手时,他早吓得躲了起来,连客栈里所有的旅客,也不敢出视。事后幸无伤亡, 且不知白菊花被掳走,是以未曾报案惊动官府。   他虽不是江湖人物,却久闻豫西五鬼凶名。洛阳城内的几家大镖局,均曾多次遭他们拦 劫,伤亡不少漂师。   这时一听,要他打探豫西五鬼下落,就是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赚这两个金元宝 了。吓得他连连摇头道:“小的没办法,小的没办法……”   秦忘我怒从心起,当胸一把抓住店小二,斥道:“哼!那夜不是你开门放他们进入的吗? 说不定就是你跟他们勾结的!”   店小二矢口否认道:“公子爷,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哪,小的安分守己,从来不干犯法的 勾当……”   秦忘我怒形于色道:“除非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打探出他们的消息,否则我就拿你送官 究办!”   店小二情急道:“这……公子爷,您不妨去‘虎风镖局’,问问韩老镖头,他不久前才 出事,镖车就是被豫西五鬼劫了。”   秦忘我这才撤手,道;“好!告诉我,‘虎风镖局’在哪里?”   店小二答道:“在城北,离这里只两条街,走去就可以看见。”   秦忘我赏了店小二一只金元宝,立即前往。   靠近城北,老远就可以看见镖局门前插一面大旗,绣的是个虎头,迎风招展,十分的威 武、醒目。   老镖主韩伯虎.曾任金陵“威远镖局”副总镖头,如今来洛阳自设“虎风镖局”。十几 年来,凭他一身武功及黑白两道的交情,干的有声有色,已具不小的局面。   镖车上只要插上虎头标志的镖旗,几乎等于护身符,很少有人敢打主意。   哪知最近半年之中,接二连三出事,使“虎风镖局”赔出的镖银不下数十万两。韩伯虎 大为震怒,经数月来多方查访,证实几次拔虎须的,赫然竟是豫西五鬼!   韩伯虎惊怒交加,已分头邀集几位武林旧友,赶来洛阳相助一臂之人,决心向豫西五鬼 讨回公道。   闻报有人求见,正与一位少年书生密谈的韩伯虎以为是旧友赶到,立即亲自出迎。   不料来人竟是秦忘我,严格说来,他只能算是个稚气末脱的大孩子。   韩伯虎不仅失望,也暗觉诧异,因他直觉地想到,可能是某旧友不克分身亲来,派了子 侄辈或弟子前来应付一下场面。   他入大厅,少年书生已自行回避,径入书房。   宾主坐定,韩伯虎始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哪位……”   秦忘我直截了当道;“韩老镖主,我要找豫西五鬼,需要多少银子?”   韩伯虎暗自一怔,诧然道:“小兄弟,你要找豫西五鬼?既然不是赶来助拳的,称呼也 改了口。   秦忘我把头一点,道:“我要先找到他们,才能追问出另二人的下落。”   韩伯虎好奇道;“哦?另两个又是什么人?”   白菊花并末告知那两人的来历,秦忘我只好凭记亿将黑白无常的形貌形容出来。   韩伯虎一听,已知他要找的是何许人了,惊说道:“小兄弟,你所说的二人,莫非是黑 白无常?”   秦忘我道:“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但那副长相,倒真像两个无常鬼!”   韩伯虎更觉好奇道;“小兄弟为何要找他们?”   秦忘我气愤道;“他们把一位白姑娘掳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救回白姑娘!”   韩伯虎见他一脸稚气,不禁笑问道:“小兄弟,老夫开的可是镖局啊,但不知你要咱们 找人?还是救人?”   秦忘我道:“只要找到豫西五鬼,无论多少代价,在下照付,救白姑娘是我的事!”   韩伯虎尚未置可否,书房里走出那少年书生,接口道:“你想找死?”   秦忘我一怔,转脸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文弱书生,年纪与他相仿,身材却娇小甚多, 至少比他矮大半个头。   一句“你想找死”,使秦忘我大为不悦,猝然道:“阁下可是说我想找死?”   少年书生迈步上前,径自一旁坐下,从容不迫道:“你方才所说的几人,均是江湖之中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别人避之犹恐不及,你却要去找他们,不是找死吗?年纪轻轻,简直不 知天高地厚!”   老气横秋,居然教训起人来了。   秦忘我不服道;“哼!阁下年纪不见得比我大!”   少年书生双眉一剔,道:“有志不在年高,至少我比你有自知之明!”   秦忘我更不服道:“你是说我不自量力?”   少年书生置之不理,转向韩伯虎道:“韩老伯,咱们还有正事要谈,打发他走吧!”   韩伯虎面有难色道:“萧世兄,这……”   少年书生霍地站起,道:“韩老伯若有不便处,晚辈来打发他……”   秦忘我状至不屑道;“哼!我是来见韩老镖主的,要下逐客令,也轮不到阁下!”   少年书生反唇相讥道;“不知好歹!我是看你年纪轻轻,不忍见死不救,让你去送死罢 了。”   秦忘我豪气干云道:“笑话!本公子要没有这个把握,就不会来虎风镖局了!”   少年书生不屑地打量他两眼,状至轻蔑道:“哦?这么说,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命不凡 啰?”   秦忘我也反唇相讥道:“至少不会比阁下差吧!”   少年书生可不是省油灯,一听此话,顿时冷冷一哼.挑衅道:“不要大言不惭,咱们不 妨试试!”   秦忘我霍地站起,不甘示弱道;“好!试就试,难道本公子还怕你不成?”   双方均是年轻气盛,当场就要动手。   韩伯虎眉头一皱,急加劝阻道:“二位公子且慢,听老夫一言……”   欲阻不及,少年书生已出手,雷光石火般攻出十七八掌,掌法干净利落,虽非真刀实枪, 旨在试探对方身手。但这连环快攻,能接下个三五掌,已足可名列江湖高手了。   哪知秦忘我并末出手封架,更末还击,就凭他预知对方出手招式,及所攻部位,竟然左 闪右避,一口气闪避开十七八掌,使少年书生掌掌落空。   韩伯虎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再出声阻止。   少年书生更是暗自吃惊,想不到对方具有如此身手,自己实在看走了眼。   秦忘我毫无得意狂态,莞尔一笑道;“现在你要小心了!”出于如电,人到掌到。   少年书生想不到来势如此神速,且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虽出手应变同样够快,连封 带拆,也勉强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却已十分吃力。   方自暗惊,根本不容他喘息,秦忘我的第二波攻势又巳发动,且出手更见迅疾。   双方均争强好胜,互不示弱,只见人影晃动,四掌齐飞,一眨眼已交手二三十招,看得 韩伯虎眼花缭乱。   二人都采近身抢攻,少年书生吃亏在每一出手均被秦忘我先发制人,使他尽失先机,处 处受制,战来极为吃力辛苦。   若非他家学渊博,武功根基扎实,败象早露。   勉强支持到五十招,突见秦忘我招式一变,不但速度减缓,且每一出手,均拖泥带水, 似乎已是强弩之末,渐露疲态。   少年书生暗喜,以为对方开始一味急攻,已后济无力,立即趁机反攻,功势连绵不绝而 发,一掌比一掌快。   哪知秦忘我的出手虽缓,招式中却暗含玄机,变化无穷。每一招看似已用老,竟然起死 回生,突变三式,令人措手不及。   少年书生反应极快,一发觉上当,立即双掌齐分,拨开对方突变的三式。但顾彼失此, 秦忘我的左手疾出,当胸按上一掌,将他推得踉跄倒退数步。   这一掌并未施出实力,却使少年羞愤并进,脱口怒斥道:“下流!”   秦忘我被骂得一怔,惊说道:“原来你是……”   少年书生怒哼一声,窘迫万状,转身就向内厅奔去。   秦忘我做梦也末想到,跟他动手过招的少年书生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年轻姑娘。   正在发愣,忽听韩伯虎敞声笑道:“好身手!连老夫都差点看走了眼,不知这位小兄弟 尊姓大名?师承何人?”   秦忘我充耳未闻,目光望着通内厅的拱门,好奇道:“韩老镖主,方才那位姑娘……”   韩伯虎一听,心知已被他识破,只得强自一笑,道:“她是老夫一位旧友之女,只身出 外游历,为求旅途方便,才易钗而弁。”   泰忘我微微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韩伯虎又道:“小兄弟,老夫方才所问,是否不便相告?”   秦忘我茫然道:“韩老镖主问在下什么?”显然他根本未曾听见。   林伯虎笑道:“老夫想请教尊姓大名,师承何人?”   秦忘我道:“在下姓秦,名忘我。从未拜师,只是自幼喜欢练武,无师自通而巳。”   韩伯虎暗忖道:“好一个无师自通!若非名师高徒,能有这等身手?”   但人家既有顾忌,不愿明说,他自不便追问。   话锋一转,韩伯虎正色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最近半年之间,老夫的镖车接连出事, 即为豫西五鬼所劫,虽已查明他们行踪,惜人手不足,迄未采取行动,正在等候几位旧友赶 来……”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既知他们行踪,还等什么?这就去找他们啊!”   韩伯虎强自一笑道:“小兄弟,你大概是初涉江湖,尚不知他们的厉害,这豫西五鬼, 在豫西、南阳、秦岭一带出没,不知伤了多少道上成名人物,尤其那赤发鬼侯三,乃是当年 江湖的三大名刀之—鬼刀侯玄的三弟……”   末等他说完,泰忘我已接口道:“那几个家伙我见过,武功稀松,不堪一击!”   好大的口气!   韩伯虎听一怔,诧然道:“小兄弟跟他们交过手?”   秦忘我微微点头,轻描淡写,将那夜情形述说一遍。   韩伯虎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年方弱冠的少年,不但力退豫西五鬼,尚惊走黑白无常。 但他亲见秦忘我方才与那易钗而弁的姑娘交手,已由不得他不信。   几位旧友尚未赶到,既是秦忘我身怀绝世武功,又急于要找豫西五鬼,韩伯虎不禁霍然 心动,道:“老夫已探知,豫西五鬼的巢穴就在邙山一带。但那位白姑娘是被黑白无常掳去, 小兄弟要救人,似应直接找那黑白无常……”   秦忘我少年老成道:“在下想过,黑白无常自知非我对手,才会找来豫西五鬼相助。洛 阳位于豫西,正在豫西五鬼地盘上,属他们势力范围之内,黑白无常掳去白姑娘,若非藏于 洛阳城内,定然是去了豫西五鬼的巢穴。在下又遍寻洛阳城各处,毫无发现……”   韩伯虎接口道:“小兄弟,恕老夫打个岔,请问小兄弟,可知黑白无常劫持白姑娘,目 的何在?”   秦忘我茫然道:“这就不清楚了,白姑娘并未向在下说明。”   姜是老的辣,韩伯虎不愧是老江湖,沉吟一下说:“以老夫看来,黑白无常追踪到洛阳, 不惜求助豫西五鬼,掳走白姑娘,必有其目的。除非其目的与洛阳城中某人有关,才会留下, 否则,绝无可能将人藏至邙山豫西五鬼的巢穴,恐怕早已带着白姑娘远走了。”   秦忘我忧急道:“那上何处去找他们……”   韩伯虎判断道:“此事既有豫西五鬼参与,纵然白姑娘未藏身在其巢穴,他们定然知晓 黑白无常的去向!”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邙山!”   邙山位于洛阳东北,这一带极为荒凉,人烟绝迹,触目皆是古人墓冢。   物以类聚,豫西五鬼巢穴藏在邙山,真选对了地方!   但邙山方圆百里之内,不见一间房舍,豫西五鬼的巢穴,究竟在何处?   韩伯虎偕同秦忘我,带着数名武功不弱的镖师,已深入邙山二三十里,仍然毫无发现。   所幸他们均以马代步,否则早已疲惫不堪。   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众人勒马回头一看,只见尘烟滚滚,—名劲装少女,自后飞骑 奔驰而来。   哪消片刻,已然追赶上韩伯虎等人。   秦忘我乍见之下,暗觉这英姿撩人的少女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少女将马一勒,向韩伯虎拱手笑道:“韩老伯,晚辈来凑个热闹,不碍事吧?”   韩伯虎见她既已赶来,又不便撵她回去,只好强自一笑,莫可奈何道:“萧姑娘千万小 心,万一有个闪失,老夫可无法向令尊令堂交代啊!”   少女欣然道;“韩老伯尽管放心,晚辈自会小心的。”   秦忘我猛然想起,她就是那易钗而弃的少年书生!   少女察觉他一脸惊异,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不禁娇叱道:“看什么?我是来帮韩老 伯的,跟你风马牛不相干!”   秦忘我置之一笑,未加理会。   少女冷哼一声,又转向韩伯虎道;“韩老伯,你们这样找法,是找不到他们的。”   韩伯虎微微一怔,笑道:“萧姑娘有何高见?”   少女当仁不让道:“他们既称豫西五鬼,鬼是怕天日的,藏身之处必然极其隐蔽。若非 在山洞,就是在墓穴!”   韩伯虎被她一语提醒,颔首道:“对!方才咱们经过许多墓冢,有的规模甚为雄伟浩大, 未曾仔细察看,极可能被他们利用,挖空墓穴,作为藏身之处!”   众人立即策马回头,朝向墓冢集中处奔驰而去。   秦忘我策马追上少女,并辔而驰,歉然道:“萧姑娘,在下今日冒犯,实属无心……”   少女报以怒哼,双腿—夹马腹,向前冲刺而去。   秦忘我无奈,轻叹一声,只好默默跟在韩伯虎马后,保持一马距离。   邙山遍处墓冢,多为古人葬身之地,其中不乏侯王贵族,所建墓冢占地极广,且工程浩 大雄伟,极尽奢华之能事,以示墓中亡者生前身份地位,身后哀荣。   众人下马,交由两名镖师看管,以便仔细搜查。   秦忘我知少女对他心存芥蒂,不敢接近,走在距她丈许之外,暗中注意,只才发现她不 但带着佩剑,且腰间斜插一把形状特殊,极为罕见之短剑。   少女全神贯注,察看一座座巨大墓冢,浑然无觉,不知秦忘我一直在打量她。   韩伯虎突然止步,指着地上一片松土道;“你们看,此处有不少杂乱脚印!”   秦忘我、少女同时赶过去,果见一片松土上,留有不少杂乱脚印,仔细一看,脚印延伸 至乱石处,即告不见,但数丈之外,却是一座巨大墓冢。   韩怕虎指指那墓冢,一施眼色,众人会意地微微点头,立即分散开来。   秦忘我不知天高地厚,正举步向那墓冢走去,被少女一把拉住,轻声斥道:“你想送 死?”   她这回改了个字,不用“找”死,而“送”死,不过总离不开个“死”字。   此时此地,“死”会使人持别敏感,听来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那知秦忘我毫不领倩,趁机报复道:“我死我的,跟你风马牛不相干!”少女气得杏目 怒睁,娇叱道:“那你就去死吧!”用力一推,竟使秦忘我身不由主,直向巨冢冲去。秦忘 我收势不及,不料一脚误踩机关,突闻轰轰连声巨响,数丈方圆之内,埋设的地雷炸药相继 爆炸。   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声势好不骇人。   首当其冲的秦忘我,虽及时拔身而起,倒射三丈之外,仍被强烈爆炸力所伤,灼及前胸 与两肩。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韩伯虎一声疾喝:“快退!”   火光浓烟中,人影四散暴退。   少女反应最快,及时全身伏地,幸未受伤。   其中两个镖师欲退不及,竟被炸的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   韩伯虎及其他镖师均被烈火灼伤数处,幸无大碍。   少女挺身跳起,急趋倒在地上的秦忘我身边,赶忙扶他坐起,惊问道:“伤的重吗?”   秦忘我忍住痛楚,强自一笑道:“放心,死不了的!”   少女满脸愧疚,泪光闪动,自责道:“都怪我……”   浓烟弥漫中,突闻一阵嗷嗷怪笑,接连掠出几条人影,正是豫西五鬼!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巢穴就在巨冢之内,却不知从何突然现身而出。   秦忘我霍地跳起,不顾胸肩伤痛,疾向豫西五鬼扑去。其势之快,使少女根本不及阻止。   豫西五鬼现身之际,已各据方位,布成“五鬼阵”。秦忘我扑来,阵势立时发动。   候三双手握日月飞轮居中,左右两侧是碎鬼石晋,手抱一只巨大铁葫芦。大头鬼屠杰手 无兵刃,头上戴的却是铜制斗笠。   殿后的二人,水鬼丁魁手执铁桨,赌鬼焦元的兵器更奇特,竟是两块巨大“天九牌”。   侯三日月飞轮虚晃一招,纵身晃退,立即由两侧的石晋、杰双双发动,合力向秦忘我夹 攻。   秦忘我双掌齐分,劈空掌力疾发,震退两侧攻来的二鬼,冲势末收,仍向侯三扑近。   侯三再次暴退,由殿后的丁魁、焦元双双补位,阻挡秦忘我扑势。   丁魁的铁桨迎面搠到,势猛力沉。秦忘我巧施“四两拨千斤”,挥臂荡开。同时骈指如 戟,疾点对方前胸“鸠尾”、“巨阙”两处大穴。手法之快,认穴之准,使丁魁毫无闪避机 会。情急拼命,急将被荡开的铁桨猛向秦忘我回扫,决心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丁魁的两处大穴先被点中,间不容发,铁桨距秦忘我腰际不足两寸, 突告无力垂落。就在丁魁倒下的同时,焦元双手两块巨大“天九牌”巳向秦忘我平推而至。 相距仅八九尺,暗触牌后机关,牌面上红黑两色二十四个圆点,竟然疾射而出。秦忘我精熟 天下武林各门各派武功,惜毫无江湖经验阅历,哪知这“天九牌”暗藏玄机。距离既近,来 势又疾,虽劈空掌力骤发,双掌将二十四个钢制圆点震开,但脾面二十四个孔洞中紧接着又 射出二十四枚毒针,细如牛毛。掌力甫尽,毒针已至,秦忘我一个旱地拔葱,身形一拔三尺, 凌空一掌,朝焦元当头劈下。这雷霆万钧的一掌,威力惊人,焦元虽急以两块“天九脾”高 举过头,打算护住全身,但哪堪这凌空当头一击,砰然一声巨响,两块钢制巨牌顿告破裂。 只见焦元双臂一屈,也已骨折臂断!   秦忘我却不知晓,在拔身而起之际,腿上已射中两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凌空发掌一用真 力,无异催发毒性。突党整条大腿发麻,乃情知不妙,不禁暗自一惊。   但那毒性散发极快,双足刚一落地,已是站立不稳,且觉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说来话 长,其实这长串动作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少女见状大惊,伸手一按腰间斜插短刃,耳际突然响起双亲的叮咛:“姣儿,此剑绝不 可轻用!”闪念间,手已改拔佩剑,身如流矢射去。   韩伯虎几乎同时发动,但身法却不及她快。   丁魁倒地不起,焦元双臂报废,眼看秦忘我中了毒针,摇摇欲坠,石晋、屠杰趁机双双 再度夹攻。千钧一发,寒虹划空而至,少女身如巧燕,剑及履及,三尺青锋疾挑,逼开夹攻 的二鬼。秦忘我正要昏倒,韩伯虎及时掠身而至,一把将他扶住.疾唱道:“萧姑娘全力拒 敌,他交给老夫!”少女怒从心起,连连挥剑,出手毫不留情,分向石晋、屠杰一轮猛攻, 掩护韩伯虎扶走秦忘我。侯三哪容韩伯虎走出一步,身形一掠而至,挡住去路,日月飞轮连 环攻出,迫使韩伯虎一手挟扶秦忘我,一手挥剑迎敌,战来十分吃力。几个未被炸伤的镖师, 一见老镖主情势危急,齐喝一声,奋不顾身扑来,纷纷出手攻向侯三。侯三猛一回身,日月 飞轮左右开弓,只听得两声惨叫,两名镖师倒飞七八尺外,倒地不起。少女一分神,石晋趁 机欺身逼近,铁葫芦口向她,一拍底部,突见一股绿色毒水疾射而出。原来他这铁葫芦中, 也暗藏玄机,装的不是酒而是霸道无比的毒水!   少女大惊,幸仗身法矫捷,及时闪避开去。   哪知屠杰又摘下钢斗笠,脱手飞掷而出,带起呼啸声,向少女疾旋而至。少女挥剑一拔, 将旋转飞至的钢斗笠拨开,只见屠杰手一扬,钢斗笠竟飞回到他手上。屠杰一声得意怪笑, 钢斗笠再次飞掷而出,去势更见迅疾。   少女惊怒交加,左手向腰间短剑一探,一道寒芒电射而出。   只听得屠杰失声惊呼道;“啊!银月飞霜……”   寒芒过处,他那斗大的一颗头颅已被削去一大半!   秦忘我未听清屠杰惊呼什么,人已不支,昏了过去。   秦忘我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黄昏。   两眼刚一睁,就听少女欢呼道;“韩老伯,他醒了!他醒了……”   原来这少女一直守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韩伯虎也在房内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一听少女欢呼,立即走近床前,如释重负道: “好!好!萧始娘给他服下的解药,果然用对了!”秦忘我恢复真快,霍地撑身坐起,诧然 望着少女道:“是姑娘给在下服的药?”少女笑道:“药是你自己的!”   韩伯虎接口道:“小兄弟身边带着好几瓶药,老夫不谙药性,当时不敢乱用,幸好萧姑 娘家学渊博,打开瓶子逐一闻过,选用了其中一瓶,果然对症下药了。”奈忘我回想一下当 时情形,道:“不错.我好像是中了淬毒暗器……”   少女正色道:“幸好你带的药具有神效,否则即使保住性命,恐怕也要废掉一条腿呢!” 秦忘我暗自一惊,道:“哦?有如此严重?”   韩伯虎庆幸道:“幸好萧姑娘极力阻止,否则,为了救命,老夫当时已决心要截断你的 腿呢!”秦忘我双手一拱,笑道;“多谢姑娘保全了在下这条腿!”   少女报以一笑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的命大。”   秦忘我转向韩伯虎,急切问道:“韩老镖主,那豫西五鬼如何了?”   韩伯虎道:“一死一伤……”   少女接口道:“要不是韩老伯阻止,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秦忘我诧异道:“哦!韩老镖主为何阻止?”   少女道:“韩老伯不让我用……”一见韩伯虎以眼色制止,遂改口道:“韩老伯是宅心 仁厚,不要我多杀人。”秦忘我更觉诧然道:“这么说,豫西五鬼是被你打跑的?”   少女两道柳眉一挑,面露得意之色道:“你不相信?”   韩伯虎恐她言多必失,立即把话岔开道:“唉!这趟邙山之行,可谓得不偿失,虽然寻 回了被劫的镖银,却损失了老夫几位好镖师!”少女沮然道:“都怪我,不该推那一掌,致 使秦公子误触机关……”   韩伯虎轻喟一声,道:“墓冢附近既有机关埋伏,萧姑娘不推那一掌,也会有人误触。 所幸秦弟身手不凡,若是换了老夫,定然难逃一死!”秦忘我失望道:“如此说来,要救白 姑娘就更难了……”   韩伯虎道:“此番若非仗秦老弟相助,镖银绝难寻回,白姑娘之事,老夫也不能置身事 外,定当全力为秦老弟查明她的下落。”秦忘我欣喜道:“多谢韩老镖主,但不知那些被劫 镖银自何处寻回的?”韩伯虎瞥少女一眼,捋须笑道:“多亏萧姑娘心细如发,找出机关暗 门,始得进入那巨大墓冢,发现豫西五鬼的巢穴。不过他们的窝被抄了,且五鬼一死一伤, 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秦忘我问道:“韩老镖主,是否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报复?”   锦伯虎忧形于色道:“这个老夫倒不足为惧,谅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公然纠 众杀进洛阳城来。老夫只是担心,怕他们迁怒白姑娘……”秦忘我忧急道:“那如何是好?”   少女笑道:“秦公子,你为救白姑娘,几乎送了命,总算对得起她了。如果是我,有人 如此为我拼命,纵然救不了我,我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其实, 在下跟白姑娘相识尚不到一日,连白菊花是否她的真名实性都不清楚……”少女又笑道: “那我现在得告诉你,免得以后万一我被人掳去,你也不清楚我的真名实姓,你听仔细了, 我叫萧姣姣。”秦忘我道:“好名字!在下叫秦忘我。”   萧姣姣眉头一皱,道:“秦忘我,这名字好奇怪,大概不是真名吧?”   秦忘我正色道:“不!在下可对天发誓……”   萧姣姣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真老实的可爱,为这个也值得对天 发誓吗?”秦忘我认真道:“在下从不骗人,所以最怕别人不相信我!”   萧姣姣逮住了话柄,得理不饶人道:“那你告诉韩老伯,说你的武功是无师自通,难道 不是在骗人吗?”秦忘我道;“在下说的是实话,萧姑娘如果不信……”   萧姣姣俏皮道:“又要发誓?”   秦忘我脸上一红,窘然无语。   萧姣姣毫不放松道:“那你来洛阳有何贵干?该不是为了结识那位白姑娘吧?”秦忘我 犹豫一下,始道:“在下要查访一个人。”   萧姣姣问道:“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人吗?”   秦忘我末及问答。突见一名镖师入报,恭然道:“镖主,江南三侠已到!”韩伯虎欣然 笑道:“好极了,三位旧友终于赶到,秦老弟,萧姑娘,可要与他们见见面?”萧姣姣道: “既是韩老伯旧友,晚辈在或有不便,妨碍了你们叙旧。”   秦忘我也道:“在下也要回客栈一趟。”   韩伯虎并不勉强他们,即道:“那老夫就失陪了,白姑娘之事,容待从长计议。”萧姣 姣等韩伯虎一出房,就轻声问道:“你真要回客栈?”   秦忘我点头道;“我要去看看,也许有白姑娘的消息。”   萧姣姣道:“好!我陪你去。”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三 回 虎风镖局   江南三侠,近十年始崛起江湖。   追风侠杨超,旋风侠尚飞,黑风侠黄川。三人均出身金陵“威远镖局”。   十八年前,他们是“威远镖局”的镖师,而韩伯虎已是副总镖头。   突然间,江湖中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纷纷销声匿迹,不知去向。山中无老虎,猴儿称大 王。于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过去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纷纷崛起,闯出了字号。   江南三侠虽已名动江湖,对韩伯虎这位昔日的副总镖头,仍然怀有几分敬畏之意。   宾主坐定,也不需要寒喧,杨超就直截了当道:“老镖主近年体弱多病,已不良于行, 无法前来洛阳。在下等一接到韩兄函召,立即兼程赶到,只是途中有些耽搁,不知是否误了 韩兄大事?”   韩伯虎笑道:“三位如此热心,真令老夫感动。不瞒三位说,几次所失镖银,均已全部 追回。”   杨超诧异道:“哦?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   尚飞接口道:“杨兄这算什么话,就算韩兄无所差遣,咱们专程来看看韩兄.也是值得 啊!”   杨超忙抱拳道:“在下失言,失言……”   韩伯虎正色道:“不!镖银虽已追回,却有更重要之事,需要三位鼎力相助呢!”   黄川毫不犹豫道:“咱们既然来了,韩兄但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伯虎敞声大笑道:“好!好!有三位如此肝胆相照的兄弟,韩某与愿已足,夫复何求? 哈哈……”   杨超迫不及待问道:“韩兄,不知有何重要之事需要咱们效力?”   韩伯虎道:“老夫月前已探知,豫西五鬼藏身邙山,只因人手不足,迟迟末采行动,打 算飞函邀诸位赶来相助,一举为江湖除害,亦可追回镖银。日前突然来了一位秦老弟,年纪 甚轻,武功却是高出老夫甚多,他亦为了要找豫西五鬼……”随即将前往邙山情形大致述说 一遍。   江南三侠听毕,相顾愕然。   韩伯虎接下去道;“如今老夫的镖银已追回,白姑娘的下落却不明。老夫义不容辞,已 然答应秦老弟,将尽全力助其查访,三位来得正好,此事若能对秦老弟有所交代,老夫感同 身受。”   江南三侠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无惧于豫西五鬼,却为黑白无常凶名所慑。   杨超沉吟一下,忽道:“咱们此来洛阳途中,曾风闻黑白无常已连伤十几条人命,不知 韩兄是否听说此事?”   韩伯虎惊说道:“哦?老夫尚未风闻,不知遭黑白无常毒手的是些什么人?”   杨超道:“听说全是地鼠门的人!”   韩伯虎又是一惊,急问道:“黑白无常与地鼠门有何过节?”   杨超摇摇头道:“毫无过节,他们在追查常九下落!”   韩伯虎一怔,惊诧道:“哦?莫非他们劫持白姑娘,也是为了常九?”   江面三侠正茫然不知所答,突见一名镖师入报,恭然禀道:“镖主,有位顾主求见。”   韩伯虎吩咐道:“你去回绝他,就说咱们最近人手不足,无法……”   不料话犹未了,厅外已听人接口道:“韩老镖主开的是镖局,生意上门,哪有不接的!”   话声甫落,人巳不请自入,跨进了大厅。   韩伯虎定神一看,只见来人年约四十开外,瘦长的身材,一袭蓝袍,并不怎么起眼,看 不出是什么大主顾。   严格说来,他只是个贩夫走卒之流!   既是陌生人,又是主顾上门,韩伯虎可不能以貌取人,起身道;“非常抱歉,最近确因 人手不足……”   蓝袍中年哈哈一笑,道:“难道十万两银子保一趟镖 去金陵,韩老镖主也不动心么?”   此言一出,韩伯虎不禁为之一怔,连事不关己的江南三侠也相顾愕然。他们也是镖师出 身,这一辈子尚未听过有人保一趟镖出十万两银子!   莫非这家伙开玩笑?   韩伯虎不动声色道;“如此贵重的镖,老夫一生尚未接过,不知阁下所要保的是何物?”   蓝袍中年笑而不答,向厅外吩咐道:“抬进来!”   厅外齐声恭应,只见四名壮汉合力抬入一只巨大木箱,却不知内装何物,如此沉重。   蓝袍中年一挥手,四名壮汉放下木箱,立即退出。   韩伯虎欲阻不及,振声道:“老夫尚未承接此镖……”   蓝袍中年冷声道:“既已送来,就由不得你不接了!”   韩伯虎怒形于色道:“阁下岂可强人所难!”   蓝袍中年冷哼一声,手指中堂上方一块黑底金字的“虎风”横匾,咄咄逼人道:“如不 敢接,就请把它摘下!”   韩伯虎未及发作,尚飞已按捺不住,霍地跳起身,怒斥道:“你是存心来找麻烦的?”   蓝袍中年嘿然冷笑,不屑道:“轮不到你说话!”   尚飞号称旋风侠,果然名如其人,一阵旋风似地冲向蓝袍中年,出于如雷电一掌劈去。   韩伯虎急阻道:“尚兄……”   可惜已来不及,蓝袍中年出手更快,只见他一抬手,竟然扣住尚飞腕脉,猛然一带,一 撒手,堂堂江南三侠之一的旋风侠,顿告身不由主,冲跌出厅外。   说时迟,那时快,蓝袍中年拔身而起,凌空一掌劈向“虎风”横匾。   砰的一声巨响,横匾被击得四分五裂,掉落下来。   这一手劈空掌力,足以开碑碎石!   韩伯虎惊怒交加,狂喝声中,双掌齐发。   蓝袍中年不闪不避,翻掌疾发,以深厚掌力跟韩伯虎硬拼了两掌。   “劈啪”两声脆响,四掌一交即分,蓝袍中年屹立原地未动,韩伯虎却连退几大步,脸 色由红而转为惨白。   就这一交手,老镖主已受内伤!   杨超、黄川看得一呆,互相一递眼色,双双拔剑向蓝袍中年攻去。   追风剑法,黑风夺命三招,均是近年驰誉江湖的快剑,二人联手攻敌,更见威力。   哪知蓝袍中年双袖疾拂,竟然卷起两股无比强劲狂飚,震得这两位江南大侠东倒西歪, 两人的剑均几乎脱手坠落。   这一惊非同小可,韩老镖主与江南三侠全怔住了。   大院内的镖师、趟子手早已惊动,聚集在大厅外,见状全傻了眼,谁还敢轻举妄动。   蓝袍中年不再出手,沉声道:“限一月之内,将此箱送至金陵,见货付钱,十万两银子, 分文不少,否则,贵镖局就得加倍赔偿!”   撂下话,蓝袍中年狂笑而去。   厅外的众镖师、趟子手纷纷让路,无人敢拦阻。   韩伯虎若有所思,凭蓝袍中年方才的出手,使他猛然想到一个人,不禁失声惊呼道: “是他?”   杨超诧然急问道:“他是谁?”   韩伯虎末作回答,微微把头摇了摇,否定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想到的那个人,早已经死 了!   “洛阳客栈”大厅内,坐着两个劲装少妇。   她们不但艳光四射,而且英姿撩人,使整个厅内的食客无不为之侧目,纷纷交头接耳, 窃窃私议。   但两位少妇却神色自若,落落大方,暗笑这些人少见多怪!   秦忘我陪同萧姣姣,一路谈笑风生行来。   尚未走近客栈,秦忘我已发现了她们,暗自一惊,撇下萧姣姣不顾,掉头就飞奔而去。   幸好,两个少妇并未看见他。   萧姣姣莫名其妙地—怔,急起直追,终于追上了秦忘我,娇嗔道:“你是怎么回事?好 像见了鬼似的!”   秦忘我收住奔势,回头未见有人追来,始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强自一笑道:“豫西五 鬼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鬼比他们更可怕?”   萧姣姣道:“你是怕那两个女人?”显然她也发现了那两个少妇。   秦忘我故作茫然道:“什么女人?”   萧姣姣质问道:“哼!你不是说过,从来不骗人的吗?”   秦忘我苦笑道:“那就让我骗你这一次吧!”   萧姣姣不依道:“不行!如果你不自己说明,我就回头去问那两个女人!”   秦忘我情急道:“不不不,千万不能……”   萧姣姣威胁道:“那你就自己告诉我,为什么一见她们,吓得掉头就跑?”   秦忘我无可奈何,只好轻喟一声,道:“不瞒你说,我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那两个女 人是我的阿姨,她们一定是奉命追我回去的,我见了她们能不逃吗?”   萧姣姣半信半疑道:“她们知道你在洛阳?”   秦忘我道:“可能不知道,也可能是一路追寻来到了洛阳。不过,看情形她们已查出眉 目,说不定问过店小二,才会在客栈里守株待免,等着抓我回去啊!”   萧姣姣笑道;“你一身武功,她们能有本事抓你回去?”   秦忘我正色道:“不瞒你说,我有些武功,就是她们教的呢!”   萧姣姣一怔,急道:“那可不能被她们撞见,咱们快回镖局去吧!”   秦忘我欣然笑道:“这才是个好妹妹!”   萧姣姣杏目一瞪,娇斥道:“少占我便宜,谁是你妹妹!”   秦忘我歉然道:“对不起,我是一时兴奋,说溜了嘴……”   萧姣姣噗嗤一笑,未再计较。   二人加快脚步,直奔城北。   将近镖局,突闻轰然一声爆炸巨响,似从镖局内传出,顿使他们大吃一惊。   萧姣姣神情一变,紧张道:“镖局里出事了!”   双双急奔镖局,一冲进大门,但见大厅内浓烟弥漫,众镖师及趟子手惊乱成一片。   萧姣姣拉住一名镖师,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镖师惊乱答道:“爆炸!”   废话!答了等于没答,谁不知道发生了爆炸。   秦忘我冲入大厅,只见韩伯虎、江南三侠被炸伤。忙自怀中取出白色小瓷瓶,打开瓶盖, 倒出几粒赤色丹丸,分给受伤的四人服下。   萧姣姣也带着几名镖师、趟子手进入,将受伤的四人扶入内厅。   韩伯虎双目受灼伤,已不能视物,惊魂甫定,怒道:“好卑鄙歹毒的手段!”   受伤最重的尚飞深感内疚,自责道:“都怪在下,不该贸然启箱查看……”   杨超抱怨道:“现在你知道厉害了,方才为何不听韩兄劝阻!”   尚飞道:“在下一时好奇……”   萧姣姣已走近韩伯虎身旁,惊说道:“韩老伯,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伯虎即将那不速之客--蓝袍中年人前来托镖、毁匾伤人、留下大木箱的经过述说了 一遍。   说完,犹有余悸道:“尚大侠一时好奇,想看看箱内究系何物,老夫不及阻止,哪知一 开箱盖,即发生爆炸。此人不但武功惊人,且歹毒无比!”   秦忘我急问道:“韩老镖主可知他是谁?”   韩伯虎摇头道:“不知道。如果不出老夫所料,必与豫西五鬼有关!”   杨超接口道;“韩兄方才不是想到……”   韩伯虎神情凝重道:“老夫是根据他的出手及武功路数,想起十几年前的一个人,但那 人早于数年前就死了。”   杨超恍然大悟,惊道:“韩兄指的可是那位‘二先生’?”   韩伯虎微微顿首,想到的正是此人。   十八九年前,镇守边关的李大将军之子心怀叵测,以‘二先生’化名,暗中勾结武林及 江湖成名人物,谋夺江山,掀起轩然大波。   当时幸为剑帝传人的萧寒月无意间识破其阴谋,凭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更得一批武林 高人仗义相助,终化险为夷,消弭一场战祸。   “二先生”罪当论斩,株连九族,朝廷固念李大将军战功彪炳,从轻发落,革职贬为庶 民,其子为罪魁祸首,列入天牢囚禁终身,数年前已病殁狱中。   秦忘我、萧姣姣均不详当年之事,争相问道:“二先生是何许人?”   韩伯虎道:“其人武功计谋,堪称举世无双,但数年前已死于天牢,绝不可能是他!”   萧姣姣诧然道:“来人武功如此之高,绝非无名小卒,难道韩老伯想不出他是谁?”   韩伯虎正色道:“在老夫记忆中,近二三十年来,江湖中从未见此人出现,亦末风闻武 林中有这么个人!”   一旁的镖师陈凡突趋前道:“镖主,那人来时,在下适在大门外,见他载运大木箱是一 辆平板马车,此种马车专为载运米盐所用,或可由此查出线索。”   韩伯虎吩咐道:“好,即刻查明回报。”   陈凡恭应一声,匆匆而去。   韩伯虎这时才想到,尚未为双方引见,即道:“秦老弟、萧姑娘,这三位是老夫旧友, 来自金陵的江南三侠。”   江南三侠各自报出名号,双方互相见礼。   杨超打量秦忘我两眼,忽道;“听韩老镖主说,秦兄不但曾力敌豫西五鬼,尚惊退黑白 无常?”   秦忘我莞尔一笑道:“可惜仍被他们逃走,且掳去了白姑娘。”   杨超有意试探道:“秦兄认为,黑白无常武功如何?”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不怎么样,否则就不会被在下吓跑了。”   杨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道:“那位被掳去的白姑娘,是秦兄何人?”   秦忘我道:“朋友而已,相识尚不足一日。”   杨超冷冷一笑,突然单刀直入道:“秦兄大概在找常九吧?”   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杨大侠何以知道?”   杨超面有得意之色道;“很简单,秦兄是伺机故意结识白姑娘,想从她口中探出常九下 落,如果不出我所料,惊退黑白无常,为白姑娘解围,实际上就是秦兄与黑白无常事先安排 好的!”   这番话,真个是语出惊人,使同来洛阳的尚飞、黄川亦大感意外。   秦忘我、萧姣姣相顾愕然,为之一怔。   韩伯虎目不能视,无法看出各人的神情,但却暗自一惊,急道:“杨兄何出此言,这话 可不能乱说的!”   杨超道:“在下自有根据!”   秦忘我强自忍住怒气,冷声道;“杨大侠所据为何?”   杨超从容不迫道:“这很明显,秦兄与白姑娘素不相识,为获得其信任与感激,乃安排 下英雄救美圈套,使白姑娘不知不觉中计。否则,以秦兄的年纪,纵然武功不凡,要说能一 举惊退黑白无常,杨某死也不信!”   秦忘我闻言,非但不怒,反而敞声大笑道:“杨大侠大概是被黑白无常凶名所慑,是以 不相信有人能胜过他们吧!”   杨超怒从心起,霍地跳起,出其不意一掌推去,同时疾喝道:“让杨某试试!”   秦忘我端坐不动,出手如电,已将杨超腕脉扣个正着。出手之快,令两位江南大侠看得 张目结舌,呆住了。   杨超能驰名江湖,称为江南三侠之一,自非泛泛之辈,想不到一出手,竟被对方轻易制 住,顿时惊怒交加,但却无法反击。   秦忘我洒然一笑道:“得罪了!”随即放开手。   杨超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突向韩伯虎抱拳道:“在下学艺不精,留此无益,就此告 辞!”   言毕,向秦忘我怒哼一声,愤然拂袖而去。   尚飞、黄川互望一眼,也觉脸上挂不住,双双起身,齐声道:“在下也告辞了!”韩伯 虎急加劝阻道:“三位请留步……”   江南三侠同进共退,相应不理,满面怒容而去。   萧姣姣忍不住斥道:“哼!什么江南三侠?简直毫无气度!”   秦忘我歉疚道:“韩老镖主,恕在下一时失礼,得罪三位前辈……”   韩伯虎喟道:“唉!二十年前,他们就是这个脾气,如今己然成名江湖,还是心浮气躁,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言下不胜唏嘘。   秦忘我道:“他们是专程赶来为韩老镖主助拳的,如今被在下开罪,一怒而去……”   萧姣姣冷冷一哼,嗤之以鼻道:“留下他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秦忘我起身道:“还是在下追去道歉,将他们请回吧。”   萧姣姣道:“追回来干嘛?让他们去吧。”   秦忘我讷讷道:“可是,我……”   萧姣愤愤不平道:“你这个人真没脑筋,人家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怀疑你跟黑白无常勾 结,你居然不生气?”   秦忘我若无其事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只要我问心无愧,不是这么回事就成了。”   萧姣姣笑问道:“他们既然挑明了,难道你不怕韩老伯和我也受了影响怀疑你?”   秦忘我怔怔地道:“你怀疑我吗?”   萧姣姣哑然一笑,道:“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阻止你去追回他们了!”   秦忘我报以会心地一笑,转向韩伯虎道:“韩老镖主……”   韩伯虎敞声笑道:“萧姑娘比老夫聪明,她相信的人,老夫绝不怀疑!哈哈……”   秦忘我道:“多谢韩老镖主、萧姑娘对在下的信任。不过,方才听那位杨大侠的口气, 那位白姑娘似乎与常九有关?”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韩伯虎与常九不但是旧识,且共过生死。当年消弭“二先生”的一场祸端,二人均曾参 与。   凭他们之间的交情,如果常九来了洛阳,绝不可能过门而不入,定然会来叙叙旧。   既然常九至今末露面,必有顾忌。其一是惟恐前来虎风镖局被黑白无常发现,可能为韩 伯虎招来麻烦。   其次是对秦忘我亦有顾忌,发现他跟白菊花在一起,不愿贸然现身。   再不然,就是常九根本不在洛阳。   但无论是黑白无常或秦忘我,他们急于找常九,必然有目的,目的何在呢?   尤其方才杨超的那番话,仔细推敲起来,也不能说全无道理。   秦忘我与白菊花结识,确实很突然,令人不得不怀疑,可能是事先安排的。   难道秦忘我真是想利用白菊花找常九?   这点韩伯虎必须弄清楚,是以不动声色道:“秦老弟,你认识常九吗?”   秦忘我摇头道:“从未谋面,但知确有其人。”   现在开始由韩伯虎盘问了,他略一沉吟,又道:“秦老弟可知他身份?”   秦忘我仍然摇头道:“不清楚……”   韩伯虎哈哈一笑,笑的极不自然,道:“秦老弟,此话就令老夫难以置信了,地鼠门虽 非名门大派,但早已名动江湖,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常九为地鼠门一派掌门,秦 老弟知其人而不知其身份,岂非欺人之谈!”   秦忘我正色道:“在下确实不知。”   韩伯虎干笑一声,又道:“如此说来,秦老弟从未涉足江湖?”   秦忘我道:“确实如此!”   萧姣姣接口道:“这个我相信,秦大哥身怀绝世武功,如稍具江湖经验,就不致遭豫西 五鬼的暗算了。”   她对秦忘我深具好感,称呼已由公子改成了大哥。   秦忘我听在耳里,十分受用,望着她笑道:“萧姑娘如此信任在下,以后绝不敢骗你。”   萧姣姣又抓住了话柄,道:“那以前全是骗我的啰?”   秦忘我情急道:“不不不,以前也未骗姑娘,说的句句是实话。”   萧姣姣趁机追问道;“好!那你告诉韩老伯,你是不是也在找常九?”   这正是韩伯虎想问而不想贸然动问的。   秦忘我果然被问得一怔,迟疑了一下,始道:“不错,在下是在找他!”   出乎意料也可说意料之中的回答,使韩伯虎与萧姣姣都不由地一怔。   所谓意料之外,是想不到他会坦然承认。   意料之中,则是他果然是在找常九!   萧姣姣单刀直入道;“找他何事?”   秦忘我又迟疑一下,道:“向他打听一个人。”   “谁?”萧姣姣紧紧相逼,毫不放松。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说来令人难以相信,在下也不知他是谁,甚至不知他的姓名!”   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哪有人急于要打听之人竟然不知那人是谁,甚至不知人家姓名的?   “我会相信吗?”萧姣姣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韩伯虎也听得疑信参半,心念一动,道:“常九知道那人是谁?”   秦忘我道:“也许……在下也毫无把握,要见了常九才知道。”   韩伯虎沉思一下,道:“不瞒秦老弟,常九与老夫亦为旧识,他若来此,定然会来见老 夫,迄今末见露面,除非是有某种顾忌,或者就是根本不在洛阳。”   秦忘我颇觉失望,也怀着一线希望。   秦忘我不敢回客栈,担心被两少妇逮个正着,只好留在虎风镖局。   其实他是多此一举,天黑以前,她们已离开了洛阳。   客房里,秦忘我在灯下沉思。   更敲二鼓,房门“呀——”地推开,萧姣姣又换一身深色劲装,翩然而入。   秦忘我暗自一怔,起身相迎,诧异道:“萧姑娘准备外出?”   萧姣姣笑容可掬道:“走!咱们救白姑娘去!”   秦忘我喜出望外,急问道:“萧姑娘知道她的下落?”   萧姣姣出房一望,回身进来,将房门关上,始走近秦忘我,轻声道:“那个镖师已有消 息回报,听说黑白无常有话传出,常九如果再三日不出面,就要将白姑娘处死……”   秦忘我惊喜道:“那白姑娘一定还活着啰?”   萧姣姣哑然一笑.道;“如果已经死了,咱们何必去救她!”   秦忘我道:“既然已有消息,韩老镖主为何不通知在下?”   萧姣姣解释道:“这你还不明白吗?他跟常九曾是生死之交,在不了解你找常九的真正 目的之前,自然有所顾忌啊!”   秦忘我愤声道:“现在是救白姑娘,又不是去见常九!”   萧姣姣道:“刚才我的话尚未说完,那镖师得到的消息是今夜三更常九很可能去跟黑白 无常见面,所以韩老伯才不便通知你。咱们只要找到黑白无常,还怕救不出白姑娘吗?”   秦忘我振奋道:“你知道他们见面的地点?”   萧姣姣笑斥道;“问那么多于嘛?跟着我走就是了!”   秦忘我不再发问,灭灯随萧姣姣出房。   经过内院,只见书房窗上烛光摇曵,人影幢幢,韩伯虎似在调兵遣将,面授机宜。   秦忘我忍不住轻声问道:“韩老镖主双目伤势如何?”   萧姣姣也轻声道:“据我估计,他双目及身上灼伤至少需三五日始能复元,但秦大哥的 药丸颇具神效,今晚就巳复元了。”   二人不敢穿过大厅走正门,各展轻功,自内院越墙掠身而出。   绕至镖局大门,萧姣姣却将秦忘我拖至暗处,轻声道:“咱们等他们出来。”   秦忘我茫然道:“等他们干嘛?”   萧姣姣轻声笑道:“带路啊!”   秦忘我这才知道,萧姣姣并末获悉常九与黑白无常见面的地点,不禁担心道;“咱们跟 在他们后面,岂不落人之后?”   萧姣姣却胸有成竹道;“他们先要跟地鼠门的人见面,才知道地点。等咱们得知后,立 即抢先赶去。我想,黑白无常急于见到常九,比较心急,一定会先到。届时攻他们个措手不 及,逮住了人,还怕他们不乖乖交出白姑娘?”   秦忘我连连点头,道:“萧姑娘此计甚妙,不过,如此一来,恐怕就要惊走常九了。”   萧姣姣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究竟想救白姑娘,还是见常九?”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事有缓急,自然救人为先!”   萧姣姣把头一点,笑道:“对!只要常九在洛阳,救出了白姑娘之后,要见他并不太 难。”   秦忘我忽道:“萧姑娘,地鼠门究竟是干什么的?”   萧姣姣道:“地鼠门的追踪术、易容术,江湖中称为二绝,举世无双,韩老伯即是请托 他们查出豫西五鬼行踪的。”   秦忘我愤声道:“那他早见过常九了?”   萧姣姣摇摇头道:“不!韩老伯没有说谎,他确实多年未见常九……”   正说之间,镖局大门开处,走出七八人,为首的正是韩伯虎。   一行人直朝城东奔去,萧姣姣领秦忘我,立即悄然跟踪,保持五丈距离。   韩伯虎亲领三名镖师、四名趟子手,来至一处马车铺前,早有两个车夫打扮的汉子在等 候。   他们一见韩伯虎等来到,忙趋前恭迎。   韩伯虎急问道:“贵掌门来过没有?”   那汉子恭然答道:“敝掌门迄未露面,但发现他所留记号,知道确已来了洛阳。”   韩伯虎又问道;“三日之约,你们如何得知的?”   那汉子道:“地鼠门在洛阳有两处联络站,此处幸末被黑白无常发现,南门一处,则不 幸被他们找上门,五人惨遭毒手,仅留一个活口,要他传话,三日之内,每夜三更,黑白无 常将在龙门滩等候,与敝掌门见面,若超过三日……”   伏在附近屋顶上的两条人影既巳获知地点,下面的话无意再听,双双悄然离去。   龙门滩,临黄河支流,伊水旁的一处小镇。   全镇仅百来户人家,靠水吃水,大部分是渔民,其余则是开小饭馆维生,专做过往船只 的生意。   夜深人静,两条人影直扑龙门滩而来。   洛阳距龙门滩不过十里。以秦忘我与萧姣姣的轻功,全力施展,哪消半个时辰已到。三 更尚未届。   全镇一片寂静,不见一个人影,黑白无常藏在何处?   萧姣姣是有备而来的,掏出两方黑丝巾。一方将秀发包扎起来,一方蒙住脸的下半部。   常九的身材矮小,黑夜中乍看,萧姣姣有几分相似。   她附着秦忘我耳边,轻声面授机宜一番,二人立即入镇。   如果黑白无常在暗中守候,他们定然会以为秦忘我为救白菊花,带来了常九。   秦忘我只担心一件事,假使常九也来了,而且黑白无常的目的是要杀常九,他该怎么办?   是救常九?还是救白菊花?   从镇头至镇尾,来回走了一遍,毫无动静。   秦忘我暗觉诧异,轻声道:“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萧姣姣提议道:“走!到河边去看看。”   秦忘我把头一点,二人走向河边。   夜色朦胧,河上笼罩着薄雾,如同一片轻烟袅袅。   突然间,遥见一条船影顺流而下,快如流矢,却未闻桨拨水声。   萧姣姣碰秦忘我一下,低声道:“来了!”   秦忘我顿觉紧张、振奋起来。   船影转眼已近,看出是艘平底快船,仅一人双桨齐划,船头则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 不用看清长相,已知他们正是黑白无常!   距离河边约三丈,只见划船者以桨连连反拨。如此快速飞驰之下,竟然能使快船突然停 止。就凭这份惊人臂力及操舟功力,已足令人为之心服。   船头上,白无常冷彪振声道:“岸上可是常九?”   萧姣姣不敢出声答话,以免露出马脚.轻碰秦忘我一下。   秦忘我即道:“不错,正是常掌门人!”   天色太黑,冷彪似末看清秦忘我,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秦忘我道:“掌门人接获通知,由在下陪同前来赴约,已恭候多时。咱们人已来了,有 话直说吧!”   冷彪嘿然冷笑道:“好!常九,你可以上船来了!”   萧姣姣暗自一怔,压低嗓门道:“上船?”   冷彪似未觉出有异,冷声道:“凭阁下的轻功,难不倒你吧!”   萧姣姣也冷冷一哼,道:“笑话,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冷彪以威胁口气道;“阁下第一夜就来赴约,证明很关心那位姑娘,既然不想让她死, 就得照咱们的话做!”   萧姣姣怒声道:“你们不惜杀我地鼠门多人,苦苦逼我出面,究有何图?”   冷彪道:“咱们只是受人之托,有人要见阁下!”   萧姣姣问道:“谁要见我?”   冷彪冷森森道:“阁下见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萧姣姣道:“要见我的是他,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冷彪敞声大笑道:“他正在陪白姑娘饮洒作乐,无暇来此啊!   哈哈……”说的轻松,实含威胁之意。   秦忘我哪会听不出冷彪此话之意,表示白菊花在他们手中,常九非就范不可。   但萧姣姣不是常九,她冷冷一哼,断然道:“你们既约我在此见面,他就得亲自来此见 我!”   冷彪怒声道:“这么说,阁下敬酒不吃,要吃罚洒啰?”   萧姣姣旨在诱对方上岸,以便与秦忘我双双出手,擒住这黑白无常,逼问出白菊花下落, 赶往施救。   冷冷一哼,一拉秦忘我衣袖,二人扭头就走。   黑白无常果然中计,双双一提真气,拔身而起,掠射至河岸上。   冷彪疾喝道:“哪里走!”追了上去。   秦忘我猛回身,翻掌疾推,一股强劲无比掌力骤发。   冷彪吃那迎面而至的狂飚,震得扑势一顿,连退几大步,几乎一屁股跌坐地上。   紧随在后的甘尧及时抢步上前,一把将冷彪扶住,同时也看清了秦忘我,不禁惊声呼道: “又是你!”   秦忘我冷声道:“不错,咱们又见面了!”   冷彪已站稳,惊怒交加道:“你这小子,果然跟常九是一路的!”   萧姣姣突然扯下蒙面黑丝巾,笑道:“错了,我不是常九!”   黑白无常知受愚弄,更勃然大怒,齐声狂喝,双双发动,分向一对年轻男女攻去。   他们来时已计议好,决心要生擒黑白无常,始能逼出白菊花下落。是以出手未尽全力, 只以轻巧功夫迎战。   两人分作两处,均以徒手相搏,既不用兵刃,斗的是出招与功力。   黑白无常全力以赴,出手既狠又猛,威力骇人,尤其是冷彪,尝过秦忘我厉害,更不敢 掉以轻心,劈空掌力连发,一时抢攻,似要还以颜色。   秦忘我却是从容不迫,暂取守势。施展出“移形换位”身法,任凭冷彪攻势如何凌厉, 也无法伤到他一根汗毛。   甘尧遇上刁钻机伶的萧姣姣,更是手忙脚乱,他那在江湖上仗以成名不知击败过多少高 手的“乾坤掌”,今夜居然大为走样,丝毫发挥不出威力。   萧姣姣也是仗身法矫健、灵巧,足以久战,立于不败之地,但她突然想到,二更将届, 惟恐韩伯虎率众赶来,必须速战速决,争取时间。   一连闪避开四五掌。萧姣姣突向秦忘我招呼造:“拿下他们!”   口气如同刑部大臣。   秦忘我出手如电,一掌劈中冷彪左肩。   冷彪肩头一塌,踉跄错步跌开,整条左臂巳麻木,不禁大吃一惊,心知无力再战,身形 疾掠而去。   去势之快,使秦忘我欲阻不及。   萧姣姣剑巳出鞘,正全力向甘尧抢攻,一见冷彪逃走,情急之下,左手一按腰间短剑。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道银虹骤起,有如冰轮乍现,飞向逃出七八丈外的冷彪。   寒光过处,只听得冷彪一声惨叫,鲜血溅飞,脑袋已被削落,身体都继续冲出数丈,始 扑倒地上。   秦忘我惊得呆住了。   却听甘尧失声惊呼道:“啊!银月飞霜……”   哪知削落冷彪头颅的短剑,不但锋利无比,足可断金切月,且剑后加接极细天蚕丝线。 剑虽飞出伤人,仍由萧姣姣控制,操纵其飞向。   只见她轻轻一带,那弯月形短剑竟似鱼在水中翻身一般,掉头疾飞而回。   甘尧“霜……”字犹未落,飞剑已迎面而到。   来势迅雷不及掩耳,这黑无常情急拼命,双掌齐发,欲以“乾坤掌”将飞剑震落。   但他估计错误,“银月飞霜”不是一般兵刃,乃是有如灵性之罕世神兵。   飞剑吃他掌力一震,竟然飞势向下一沉,寒光划腹而过。顿时肚破肠流,鲜血溅飞。   萧姣姣自己也惊得呆住了,她未料到,短剑具存如此惊人威力,难怪出门之时,双亲一 再叮咛,此剑绝不可轻用。   剑已飞回手中,归剑入鞘。   放眼看去,河上的快船。眨眼之间已不见影踪。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四 回 飞霜被劫   破晓时分,韩伯虎等一行回到了镖局。   韩伯虎心中有个难解之谜,急于找出答案。   他独自直接来自客房,推门而入,发现秦忘我好端端地睡在床上,好梦方甜。   他不禁感到失望、诧异,因为这不是他预期的答案!   秦忘我从梦中惊醒,霍地挺身坐起,以惺松的睡眼望着韩伯虎,一脸诧色道:“韩老镖 主,出了什么事?”   韩伯虎强自一笑,掩饰道:“老夫只是来看看秦老弟昨夜睡得可好,不想反而吵醒了 你。”   秦忘我也装作若无其事,笑道:“在下也该起身了。”   韩伯虎不动声色道:“也好,既然秦老弟巳无睡意,老夫既交待准备早点。”言毕,径 自转身出房。   秦忘我刚起身穿衣,萧姣姣已一溜烟地溜进了房来,急切问道:“韩老伯问你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怕被韩伯虎知道黑白无常是丧命在她手里,而且是用“银月飞霜”的。   秦忘我故意正色道;“他问我,昨夜咱们两个上哪里去了?”   萧姣姣暗自一惊,紧张道:“那你怎么说?”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会骗人的,自然照实古诉他了啊。”   萧姣姣信以为真,急道:“那韩老伯已经知道黑白无常是我杀的了?”   秦忘我点点头,忍住了笑。   萧姣姣抱怨道:“你也太老实了,为什么不骗骗他!”   秦忘我正色道:“我从来不会骗人……”   萧姣姣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像昨夜的事,你就不应该说实话!”   秦忘我笑道:“你的意思,是偶尔骗人一次也无伤大雅?”   “当然!”萧姣姣突然察觉出来,恍然道:“好哇!你是在骗我!”   秦忘我忍俊不住,敞声大笑起来。   萧姣姣心有不甘,娇嗔道:“好!你替我记住,逮到机会,我一定会报复的!”   秦忘我止住了笑,正色道:“韩老镖主一定起了疑心,才会一回镖局就来我房里查看。”   萧姣姣郑重其事道:“秦大哥,你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黑白无常是我杀的,尤其不能告 诉他我用过‘银月飞霜’!”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银月飞霜,就是你这柄会飞的短剑?”   说时向她斜插腰间的短剑一指。   萧姣姣的短剑从不离身,她手按剑柄,笑道:“它不会飞,只是剑柄连有天蚕长线,可 收发自如而巳。其实我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如此惊人……”   秦忘我道:“此剑太霸道,且杀气过重,干万不可轻用。”   萧姣姣顺从道:“好!我听秦大哥的话,以后尽量不用它就是了。”   秦忘我莞尔一笑道:“说实在的,当时我还以为你会驭剑之术呢。不过,黑白无常作恶 多端,死有余辜,杀了他们也好,只是这条线索巳断……”   萧姣姣接口道:“那个划船的,可能就是要见的常九!”   秦忘我眉头一皱,道:“黑白无常目标显著,此人则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他是谁都不清 楚,如何去找他?”   萧姣姣灵机一动,道:“咱们先听韩老伯口气,看他们赶去龙门滩是否找到常九再说。”   秦忘我也正有此意,因当时三更将届,心知韩伯虎等人将赶至,不及等候常九出现,即 匆匆离去。   如果常九有所顾忌,不欲与秦忘我相见,纵然去了龙门滩,也绝不会贸然现身。   二人来至内厅,桌上已备好丰盛早点。   韩伯虎不知何故,迄今仍孑然一身。这时正一人独坐,若有所思,见秦忘我偕萧姣姣到 来,始打断思绪,招呼他们入座。   萧姣姣已在此作客数日,且其双亲与韩伯虎乃是多年旧识,交情颇深,是以比较随便, 从不拘束。   她端起碗筷就吃,发觉韩伯虎又在深思,不禁问道:“韩老伯,你好像有心事?”   韩伯虎忽道:“黑白无常昨夜巳死!”   萧姣姣、秦忘我故作惊诧,相顾一愕。   韩伯虎接着道:“昨夜秦老弟与萧姑娘睡后,老夫临时得到消息,说常九可能会出现龙 门滩,与黑白无常见面。老夫因不知消息是否可靠,末便惊动你们,决定先去一探虚实。哪 知赶到龙门滩时,发现黑白无常竟已双双毙命河边!”   萧姣姣明知故问,道:“是常九杀了他们?”   韩伯虎摇头道:“不可能!常九的追踪术、易容术,堪称举世无双,若论武功,高出老 夫有限,一举杀死黑白无常,他还没有这个能耐。”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会不会是江南三侠?昨日在此愤而拂袖而去,故意露一手让咱们 瞧瞧。”   韩伯虎又摇头道:“他们三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比一个常九高明!”   萧姣姣偷瞥秦忘我一眼,若有所思道:“那会是谁呢?……”   韩伯虎道:“当时老夫几乎以为是你们……”   秦忘我接口道:“在下昨夜很早就睡了。”   萧姣姣也道;“晚辈也是。”   韩伯虎一脸困惑之情,道:“所以老夫在此苦思,实在想不出……”   萧姣姣忽道:“韩老伯,会不会是那砸匾之人?”   韩伯虎沉吟一下,始道:“老夫也曾想到他,但不尽合理之处甚多。首先,他亲来炫耀 武功,砸匾伤人,又留下大木箱,似决心欲置老夫于死地,既然如此,他就不会杀黑白无 常……”   未容他说完,萧姣姣已驳道:“不对!不对!韩老伯,你邀江南三侠来此,原是要对付 豫西五鬼,跟黑白无常扯不上关系,而黑白无常是要劫持白姑娘,迫查常九的下落,自知不 是秦大哥对手,才临时找来豫西五鬼相助。由此可见,那人不可能与常九之事有关,也就是 说,他与黑白无常并非一路的,也许是豫西五鬼一死一伤,窝被抄了,镖银被韩老伯追回, 心有不甘,请出这个高手,找上门来,纯是为了报复!”   韩伯虎不解道:“那他为什么杀黑白无常?”   萧姣姣有条不紊分析道:“这也许是个巧合,可能他也要找常九。黑白无常既放出空气, 要常九去龙门滩见面,连韩老伯都获知这消息,那人自然会风闻。所以他抢先赶去,杀了黑 白无常!”   韩伯虎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赞道:“萧姑娘的判断极有可能,说不定在老夫等到达 之前,他已见到了常九!”   萧姣姣皱起眉头道:“现在棘手的是,白姑娘是被黑白无常所掳去,他们既已被杀,就 更无法查出白姑娘下落了。”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万一藏在隐蔽山洞或人烟绝迹之处,黑白无常被杀,无人发现白 姑娘,她岂不将活活饿死!”   韩伯虎起身道:“老夫立即派人去跟地鼠门的人联络,请托他们分头搜寻,相信一定会 找到的!”   等他出了内厅,秦忘我立即轻声道:“萧姑娘,你怎么把杀黑白无常之事推在那砸匾之 人身上?”   萧姣姣笑道:“咱们查那人不容易,让韩老伯去查!”   秦忘我这才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少女,确实称得上是个鬼精灵!   二人会心地一笑,顿时胃口大开,端起碗筷来,轻松愉快地吃着早点。   常九有没有出现龙门滩,无人知晓。   地鼠门的人己接受韩伯虎请托,分头搜寻白菊花下落,实际上他们更急,也在找她。但 一整天下来,侦骑四出,疲于奔命,仍然毫无所获。   秦忘我心急如焚,守在房间里等待消息。   萧姣姣自告奋勇,为他去了趟“洛阳客栈”,回来时神色有异,紧张道:“秦大哥,有 个女的在你这房里!”   秦忘我吃惊道:“她们还没走?”   萧姣姣道:“只有一个人,听店小二说,中午就去了,等了你一整天!”   秦忘我急问道:“你见到人没有?”   萧姣姣回答道:“没有,我是故意问店小二你在不在,他说你两天没回去了,有个女的 中午就在你房里等着,我一听吓得赴快离开客栈,哪敢上楼去看她啊!”   秦忘我思索一下,道;“唔……大概她们是一个出外找我,一个留在客栈,守株待免!”   萧姣姣忽道;“秦大哥,会不会是白姑娘呢?”   秦忘我猛然一怔,若有所悟道;“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如果是我那两个阿姨,店小二 不认识她们,绝不会让她们进我房间去等的!”   萧姣姣振奋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二人出了镖局,直奔“洛阳客栈”而来。   秦忘我惟恐撞上两个少妇,被逮个正着,不敢贸然进客栈,守候在街边墙角,让萧姣姣 进去,把店小二叫出来。   店小二曾受重赏,一见秦忘我,立即巴结道:“公子爷,这两天上哪里去了?小的为您 好担心……”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有人在等我?”   店小二瞥了萧姣姣一眼,似有顾忌,讷讷道:“是,是……”   大慨他担心一男二女,会争风吃醋。   秦忘我急切道:“快说呀!是什么样的人?”   店小二只好陪着笑脸道:“就是那晚上跟公子爷住一个房间的姑娘……”   秦忘我一听,心知是白菊花,不等店小二说完,一把拖了萧姣姣就走。   冲进客栈,直奔上楼,闯进客房一看,呆呆独坐床边的,果然正是被黑白无常掳去多日 的白菊花!   秦忘我喜出望外,冲至白菊花面前,惊喜道:“白姑娘!你怎么逃回来的?”   白菊花一怔,霍地站起,扑入泰忘我怀里,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伤心欲绝地痛泣起来。   萧姣姣正好跟入,见状颇觉不是滋味,悄然退出房外,匆匆冲下了楼。   秦忘我浑然未觉,安慰白菊花道:“不用怕,黑白无常已经死了。”   白菊花惊诧道:“啊?是你把他们……”   秦忘我道:“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是怎么逃回来的?”   白菊花定了定神,道:“我被他们掳去,关在一处小渔衬里……”   秦忘我接口道:“是不是龙门滩?”   白菊花摇头道:“不,在龙门滩上游,距离好几里。”   秦忘我关切道:“这些天,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白菊花犹有余悸,目光闪动道:“他们日夜逼问我常九在何处,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几 天,两个人就轮流看守,逼问,昨天夜里,他们突然同时离去,就此一去未回。今天一早, 我末见他们人影,趁机挣开捆住手脚的麻绳,逃出渔村,回到洛阳就来找你,才知道你也两 天未回客栈……”   秦忘我即道;“白姑娘能逃出魔掌,实要感激萧……”哪知一回身,始发觉萧姣姣并未 跟进房内。   白菊花诧然道:“还有谁?”   秦忘我略一思索,正色道:“白姑娘,客栈不安定,走,咱们到虎风镖局去!”   其实他不是怕别人,而是怕那两个少妇。   带着白菊花,离开客栈,匆匆回到了镖局。   秦忘我为她引见韩伯虎,却不见萧姣姣。   韩伯虎已自先回来的萧姣姣口中获悉白菊花脱险、安然归来的消息,当即表示庆幸道: “白姑娘能安然归来,实属万幸,也免得这位秦老弟忧心如焚、坐立不安了!哈哈……”   白菊花脸上—红,向韩伯虎深深一福,道:“多承韩老镖主之关怀,晚辈但愿日后能有 回报。”   韩伯虎置之一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有件事老夫想请教,白姑娘跟常九不知是否认 识?”   白菊花坦然道:“不瞒老镖主,晚辈亦属地鼠门弟子。”   韩伯虎微微颔首道:“这就是了,难怪老夫所获消息,常九为了白姑娘,可能不惜冒险 露面,前往龙门滩,去见黑白无常呢。”   白菊花急问道:“常掌门去龙门滩了?”   韩伯虎道:“尚无法确知,如果去了,定然也在老夫等赶去之前。”   秦忘我保持沉默,似对常九之事非常关心。   白菊花忧形于色道:“常掌门若是为救晚辈,以身涉险……”   韩伯虎接口道:“白姑娘可知,黑白无常已死于非命?”   白菊花点头道:“方才已听秦公子说了……”   韩伯虎道:“白姑娘既属地鼠门弟了,当知责掌门武功如何,依你估计,常九有无可能 独力杀死黑白无常?”   白菊花不假思索,断然道:“绝无可能!”   韩伯虎微微颔首,转向秦忘我道:“秦老弟,如此看来,可能不幸被萧姑娘言中了!”   案忘我漫应一声,问道:“萧姑娘呢?”   韩伯虎道:“她匆匆回来告知名夫,白姑娘已脱险,就自行回房去了,不知为何事,神 色似乎有些不对。”   秦忘我即道:“韩老镖主,在下带白姑娘去见见她。”   韩伯虎笑道:“好,回头一齐来内厅,老夫准备点酒菜宵夜,为白姑娘压惊。”   白菊花又深深一福,道:“多谢老镖主!”   秦忘我带着白菊花,来至西厢客房,在房门上轻敲两下,朗声道:“萧姑娘,我带白姑 娘来见你。”   房里传出萧姣姣的声音道:“我已经睡了。”   秦忘我又道:“萧姑娘,白姑娘要向你当面致谢啊!”   房内毫无回应。过了片刻,萧姣姣始打开房门。   只见她已更衣,换去劲装,改穿一身桃红艳服。除去英姿不让须眉之气,恢复娇柔妩媚 女儿之态,顿时判若两人。   秦忘我为之一怔,呆住了。   萧姣姣嫣然一笑,秀目流转,打量着白菊花,道:“这位就是白姑娘吧?”   秦忘我这才收敛心神,忙为双方引见道:“噢,噢,这是白姑娘,这是萧姑娘……”   两位姑娘福了一福,彼此均暗自打量对方。   萧姣姣招呼他们进了房,又嫣然一笑道:“白姑娘能脱险,安然归来,真是吉人天相, 要不然哪,秦大哥可要为你急疯了呢!”   白菊花瞥了秦忘我一眼道:“听秦公子说,萧姑娘为了救我,不辞幸劳,进往邙山相助, 险遭豫西五鬼埋设的炸药所伤……”   这番话,都是从客栈来镖局一路上秦忘我告诉她的,刚说到这里,已进了镖局大门,下 面的情况未及说出。   白菊花只知道这些,说到此处,自然也说不下去了。  幸好秦忘我一旁接口道:“要 不是有萧姑娘在,我就算能保住命,恐怕也得废掉一条腿呢!”   暗燃妒火的萧姣姣,受他们两人一捧,心中不快之情顿告云消雾散,展颜笑道:“秦大 哥,白姑娘都是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啊。白姑娘,是常九救你出来的么?”   白菊花未及回答,秦忘我已接口道:“不!常九迄未露面,幸亏你杀了黑白无常,白姑 娘无人看守,始得挣开捆绑,趁机逃出……”   萧姣姣原不想让白菊花知道黑白无常是她所杀,急施眼色,但巳不及阻止秦忘我。   白菊花果然惊诧道:“萧姑娘,你真的杀了黑白无常?”   萧姣姣不便否认,只好微微点头,郑重其事道:“此事关系重大,韩老伯尚不知晓,务 请白姑娘暂且保密!”   白菊花也不追问详情,点了点头,道:“萧姑娘放心,我会知道轻重的。”   秦忘我自知一时兴奋说溜了嘴,颇觉尴尬,强自一笑道:“韩老镖主已准备洒菜宵夜, 为白姑娘压惊,咱们别让他老人家久候吧。”   三人来至内厅,果见酒菜已上桌,韩伯虎正在等候,两名家仆随侍在侧。   韩伯虎至今孑然一身,镖局内无女眷,是以用的全是男仆,刚阳之气显然太重。   招呼秦忘我等三人入座,韩伯虎立即吩咐家仆斟酒。   宾主四人之中,惟有萧姣姣从来滴酒不沾,急忙手按杯口,婉拒道;“韩老伯,晚辈不 会喝酒……”   韩伯虎笑道:“这是洛阳城中百年老字号盛家老铺酿的女儿红,入口即化,芳香醇美无 比,少饮些醉不了的。”   白菊花也笑道:“萧姑娘喝不完,剩下的我代你喝。”   萧姣姣也不甘示弱道:“不用了,我自己喝,既然要在江湖中走走,以增见识,也该练 习练习喝酒的,秦大哥,你说是吗?”说时瞥了秦忘我一眼。   秦忘我忙附和道:“对对对,萧姑娘的话很有道理。”   韩伯虎哈哈一笑,举杯道:“为白姑娘脱险归来,咱们先敬一杯,替她压压惊。”   白菊花双手端起酒杯,道:“贱妄能安然脱险,全仗韩老镖主、秦公子、萧姑娘仗义相 助,铭感肺腑,无以为报,只好借花献佛,先敬三位一杯,以谢救命之恩!”言毕一饮而尽。   坐在白菊花身边的萧姣姣,一见韩伯虎、秦忘我均杯到酒尽,她哪甘示弱,也端起洒杯, 一饮而尽。   哪知酒甫入口,即呛得她一口喷出,喷了白菊花一脸一身。   萧姣姣顿时面红耳赤,忙向白菊花致歉道:“对不起,我……”   白菊花却毫不介意,笑道:“不妨,不妨,萧姑娘从未喝过酒,可不能喝的这么急,要 慢慢喝啊。”   萧姣姣一看,白菊花被喷得满脸满身酒汁,狼狈不堪,忙掏出丝帕,为她擦拭,窘迫万 状道:“白姑娘,我带的有衣服,陪你回房去换一身吧。”   白菊花道:“没关系,反正我被关了多日,这身衣服也脏了。”   萧姣姣道:“那就换身干净的,走,我陪你回房去换。”   韩伯虎也笑道:“还是萧姑娘周到,老夫镖局里没有女眷,就算想到了,也找不出衣服 给白姑娘替换啊!哈哈……”   萧姣姣立即起身离座,陪着白菊花回房更衣。   韩伯虎等她们离去后,即道:“秦老弟,老夫方才在想,这位白姑娘定然知道常九身在 何处,否则,黑白无常岂会一路追踪到洛阳,不惜借用豫西五鬼之力,将她劫持而去。”   秦忘我昨夜已自冷彪口中获悉,要见常九者,实另有其人,但他不便说出,只好避重就 轻道:“也许白姑娘真不知道吧。”   韩伯虎沉吟一下,道:“白姑娘可能尚不知道老夫与常九亦是旧识,且是生死之交,所 以有所顾忌,回头待老夫说明,也许她就不需隐瞒了。”   一老一少,各怀心事,默默相对而酌。   等了一盏热茶时间,仍末见萧姣姣陪同白菊花更衣归座,韩伯虎不禁诧异道:“白姑娘 更衣,那需如此之久?”   秦忘我笑道:“姑娘家们,就是这么慢吞吞的,大概正在打扮吧。韩老镖主可曾注意到, 萧姑娘今夜就曾刻意打扮了,跟平时判若两人呢!”   韩伯虎正色道:“秦老弟,你只注意到萧姑娘的妆扮,老夫却在暗中注意白姑娘的眼神 啊!”   秦忘我一怔,诧然道:“韩老镖主,你发现白姑娘的眼神有何不对?”   韩伯虎思索一下,置之一笑道;“也许是老夫多疑吧,大概是她被关多日犹有余悸、惊 瑰未定吧!”   秦忘我不便追问,又等了半盏热条时间,仍不见两个少女更衣归座,他终于按挎不住, 起身道:“韩老镖主,在下去看看她们。”   匆匆来至西厢客房,发现房门虚掩,叫了两声,房内竟然毫无声息。   秦忘我情知有异,急忙推门而入,不禁惊得一怔。   只见萧姣姣昏倒在地,似被点了昏穴,白菊花却已不知去向!   萧姣姣被解开穴道,醒来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柄“银月飞霜”。   果然不出所料,从不离身的短剑已不翼而飞!   这一惊非向小可,她霍地跳起身,要冲出房去追白菊花,却被秦忘我拦住,道:“她早 巳逃走了!”   萧姣姣惊怒交加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好心好意带她回房来更衣,她竟出其不意, 点了我昏穴,趁机窃去了那柄银月飞霜!”   秦忘我这才吃惊道:“什么?白姑娘窃走了你的短剑!”   萧姣姣恨声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替她杀了黑白无常,她竟然恩将仇报!”   秦忘我诧异道:“不对呀!她跟你素不相识,今夜初次见面,怎会知道你有那柄短剑? 而且,今夜你更换便服,剑藏衣内,并未露出……”   正说之间,韩伯虎久候不见他们归座,也亲自来查看究竟。见壮为之诧然。   等他获知白菊花窃走短剑后,不禁更为惊诧道:“这简直太意外了!怎么可能呢?”   萧姣姣气愤道:“怎么不可能?短剑不见了,她人也逃走了,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事情的发生,确实太令人感到意外!   白菊花为何窃去“银月飞霜”?   她是临时见猎心动?还是特地为此剑而来?   如果是见猎心动,似很牵强,团这“银月飞霜”外表只是一柄形状特殊短剑,若非亲见 其伤人威力,绝不会想到它是一件罕世神兵。   何况,萧姣姣今夜更装,将其藏在衣内,白菊花根本毫无机会发现。   除非她是为此剑而来!   她并不知道萧姣姣身怀此剑,定然有人幕后授命。   授意之人是谁?白菊花为何要听命于那人?   结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常九!   白菊花既是地鼠门弟子,常九身为掌门人,她必须听命,也就顾不得秦忘我曾为她出生 入死了。   但韩伯虎心里明白,常九绝不是那种人,他断然道:“绝对不是常九!”   见过短剑威力的,除了韩伯虎及同赴邙山的几名镖师之外,只有豫西五鬼,黑白无常及 那操舟之人。   黑白无常己死,豫西五鬼无此能耐控制白菊花,剩下的只有那操舟者了。   秦忘我不禁联想到,要见常九之人,可能即是那操舟者,必然以什么特殊方法,控制了 白菊花,使她不得不听命。   既然如此,白菊花可能即是那人释回,奉命依计而行。留在客栈等候秦忘我,打算混进 虎风镖局,故意接近萧姣姣,以便伺机下手。   不料如此顺利得手,恐怕白菊花自己也意想不到!   秦忘我虽理出个头绪,但顾虑到不能让韩伯虎知道萧姣姣昨夜曾以短剑杀死黑白无常, 是以不便说出自己的判断。   但韩伯虎深知,短剑落于敌手的严重性,神色凝重道:“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追回 银月飞霜!”   如何追回呢?他茫然了。   银月飞霜失落已经三日。   镖伯虎亲自出马,商请洛阳城几家著名大镖局协助,也联络了地鼠门,不惜劳师动众, 全力搜寻白菊花下落。   由于有所顾忌,不便将银月飞霜之事张扬出去,仅以搜寻白菊花为名。只要找到她,自 然就知短剑落在何人手中。   但一连三日,却是毫无消息。   秦忘我同样急于找白菊花,心情却与数日前全然不同,如今他充满了恨意!   萧姣姣更是心急如焚。银月飞霜失落,使她不知日后如何向双亲交代。   第四日华灯时分,消息传来,江南三侠在夏邑县境内被杀,身首异处!   这消息似与白菊花无关,只是金龙镖局几名镖师自江南护镖回洛阳,途经夏邑,发现江 南三侠被杀,一回镖局,消息就不胫而走,传扬开来。   根据目击者描述,江南三侠身首异处,似为断金切玉利器所杀,不禁使韩伯虎想到,可 能即是银月飞霜!   如果不幸料中,则其人不仅得到了短剑,且能用以伤人,情况就更严重了。   其人不仅武功惊人,得此杀人利器,岂不如虎添翼?   事态严重,韩伯虎不敢隐瞒,急召秦忘我与萧姣姣至书房密商对策。   秦忘我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主张即日赶住夏邑。   萧姣姣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往。   韩伯虎却神情凝重道:“老夫所担心者,即是谋剑之人亦能用剑伤人,不幸正被老夫言 中,以秦老弟的武功,加上萧姑娘的银月飞霜,原应有七成以上胜算,如今情势劣转,主客 易位,老夫不主张冒此无谓之险。”   萧姣姣情急道:“难道咱们就放弃了?”   韩伯虎胸有成竹道:“不!兹事体大,老夫决心亲赴金陵一行,凭昔日交情,邀请几位 老友出马,始万无一失。”   萧姣姣口不择言道:“哼!江南三侠,也不过如此!韩老伯之意,是否请不出那位老友, 咱们就追不回银月飞霜?”   韩伯虎道:“老夫绝无此意,只因萧姑娘路过洛阳在此作客,不幸发生此事,理当由老 夫一身担代,绝不容有任何差错。否则,老夫如何向令尊今堂交代?”   秦忘我本要坚持己见赶往夏邑,见萧姣姣暗施眼色制止他说话,只好不再跟韩伯虎争辩。   当晚,秦忘我很早就回房灭了灯,似乎已就寝。   其实他并末睡,只是和衣躺在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二更刚过,房门上轻敲两响。   秦忘我挺身而起,下了床,也不问是何人,就开了房门。   萧姣姣闪身而入,一身劲装,肩背简单行囊。   不待她开口,秦忘我巳轻声笑问道:“现在就走?”他居然料事如神。   萧姣姣诧然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秦忘我莞尔一笑道:“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萧姣姣欣然道:“那你早已难备好了?”   秦忘我点点头,偕同萧姣姣出房,双双悄然离去。   次日一早,韩伯虎始发觉,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男女竟然不辞而别了。   韩伯虎大为震惊,即将镖局之事交代一番,独自启程,快马加鞭赶往夏邑。但一路上, 并末追上秦忘我与萧姣姣。   抵达夏邑境内,始知江南三侠尸体无人认领,已由地方官府草草掩埋。   韩伯虎交付银票于两,嘱重新厚葬,以报三人赶来助拳之情。   一连三日,韩伯虎疲于奔命,遍寻各处,明查暗访,始终未发现秦忘我、萧姣姣二人影 踪。   韩伯虎心中尚有更重要大事,且事不宜迟,乃当机立断,决定兼程赶往金陵。   一别十八载,六朝京都的金陵,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韩伯虎备份厚礼,先至威远镖局,拜会昔日旧主金老镖主。江南三侠言之不虚,金老镖 头果然年迈体弱,不良于行,镖局事务已交由其子金鹏负责。   金老镖头惊闻江南三侠丧命异乡,至为激动。   韩伯虎当即取出三张银票,道:“江南三侠是应在下承邀,赶往洛阳助拳。因与一位小 兄弟发生冲突,愤而离去,不意归途上惨遭杀身之祸。在下在道义上不能置身事外,途经夏 邑,已出资予以厚葬,并带来三万两银票,烦请老镖头转致三人家属,聊表心意。”   金老镖头叹道:“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三人临去洛阳之日,老夫尚 为他们饯行,不想一别竟成永诀。尚飞、黄川至今未娶,仍是孑然一身。扬超于十八年前, 你离金陵前往洛阳创业不久,即娶得当时应天府总捕头、江南第一神捕王守义胞妹为妻,育 有一女名叫杨瑶,己与鹏儿文定……”   正说之间,走进个虎背熊腰的劲装少年,带着几名健壮镖师。   上前一抱拳,恭然道:“爹,孩儿已将镖银护送至桐城,特来禀明。”   金老镖主欣然笑道:“好!好!鹏儿,不记得韩大叔了么?快来见过!”   劲装少年正是金鹏,忙趋前施礼道;“晚辈金鹏,拜见韩大叔!”   韩伯虎上前扶起金鹏,打量他一阵,敞声笑道:“在下离开金陵时,贤侄不过才两三岁, 经常骑在叔叔脖子上玩耍。一晃十八寒暑,如今贤侄已是英雄挺拔之翩翩少年,且能继承老 镖头衣钵,独当一面主持镖局,真是个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金鹏关心道:“听说韩大叔的镖车屡遭豫西五鬼洗劫……”   韩伯虎脸上笑容顿失,沮然道:“镖银已追回,只是……”突然欲言又止,似不知如何 说出江南三侠惨遭杀身之祸淌。   金老镖头心知他难以启齿,接口道:“鹏儿,江南三侠已悉遭不测!”   金鹏关切的自是他未来岳父,不禁惊道:“是遭了豫西五鬼毒手?”   韩伯虎沮然摇头,即将方才告知金老镖头的情形,重复一遍。   金鹏听毕,惊怒交加道:“晚辈一定要查出真凶,为江南三侠报仇!”   金老镖头深深一叹,叮咛道:“鹏儿,此事暂且别让杨家知道,以免她们母女悲痛伤 心。”   韩伯虎道:“老镖头顾虑周到,在下先去办件要事,回头再来从长计议。”   离开了威远镖局,韩伯虎又备一份厚礼,直趋乌衣巷朱王爷府。   王府门禁森严,经过通报,始由家将领入大厅。   七王爷虽平易近人,不拘小节,韩伯虎仍以大礼参拜,恭然道:“草民韩伯虎,叩见七 王爷!”   这位七王爷果然与众不同,毫无官架,亲自上前扶起韩伯虎,笑容可掬道:“韩壮士,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七王爷!”韩伯虎起身恭立。   七王爷招呼他坐下,道:“听说韩壮士在洛阳创业,近年已甚有成就,此来金陵,可是 亲自护镖?”   韩伯虎眼光一扫,似对随侍在侧之家将、仆从等有所顾忌,轻声道:“王爷可否摒退左 右,草民有重要之事禀告。”   七王爷微微颔首,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家将仆从等齐声恭应,一齐退出大厅。   韩伯虎即道:“王爷近年可有郡主信息?”   七王爷轻喟道:“盈儿自愿放弃郡主身份,随寒月浪迹江湖,一晃眼已十八寒暑,从无 音讯。本王虽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倒是很挂念他们,韩壮士可有他们消息?”   韩伯虎微微点头道:“萧寒月与郡主隐居天山瑶池一带,过着神仙眷侣般生活,如今已 育有一女,名叫姣姣,不但聪明伶俐,才貌双全,且已习得一身绝世武功……”   七王爷欣慰笑道:“哈哈!萧寒月这个年轻人,本王总算没有看错!”   韩伯虎犹豫一下,突然轻声道;“七王爷赠给郡主的银月飞霜……”   七王爷一怔,急问道:“怎么样?”   韩伯虎郑重道:“姣姣姑娘出游带在身边,不幸被人窃走了!”   七王爷置之一笑道:“虽是一柄罕世神兵,既然遗失,也就算了。”   韩伯虎正色道:“不!七王爷,窃剑之人不但武功奇高,且能用此剑伤人,江南三侠已 遭毒手!”   七王爷果然为之一惊,急切问道:“韩壮士,可知窃剑者是何人?”   韩伯虎道:“草民来见七王爷,正是为此事深感困扰,此人曾与草民正面交手,以其出 手及武功路数看来,极似当年心怀叵测、控制天下武林各派高手意图谋反的‘二先生’!”   七王爷惊诧道:“李大将军之子?”   韩伯虎点头道:“就是他!但草民风闻,他数年前己死于天牢……”   七王爷道:“不错。本王闻知后,恐其有诈,曾新至天牢查看,督促验明正身,病死的 确实是他!”   韩伯虎眉头一皱,道:“这就怪了,莫非他能借尸还魂?”   韩伯虎即将洛阳最近发生之事,自豫西五鬼劫镖开始,秦忘我找上门来,查到白菊花伺 机窃剑,江南三侠被杀为止,从头至尾述说一遍。   七王爷听毕,沉吟半晌,始忧形于色道:“银月飞霜乃杀人利器,霸道无比,一旦落入 恶人之手,不知将使多少人命丧剑下!”   韩伯虎这才表明来意道:“不瞒七王爷,那位姓秦的年轻人,武功似不在当年萧寒月之 下。姣姣姑娘家学深渊,在萧寒月与郡主亲自调教下,已尽得真传,仅火候阅历较差而已。 以他二人武功,足可力敌其人。但如今此人获得银月飞霜,如虎添翼,占尽优势,故而草民 来见七王爷,想知道王府中可有足以克制或至少耍能与银月飞霜平分秋色之利器?”   七王爷微微颔首道:“韩壮士之意,是否要以坚攻坚,以利制利?”   韩伯虎道:“草民正是此意,若不能在兵刃上与其分庭抗礼,武功再高,恐怕也难有胜 算。”   七王爷又微微点头,道:“王府兵库之中,尚有几件上古神兵可用,只是不及银月飞霜, 能收发自如,伤人于十二丈外。韩壮士,请务必全力协助姣姣姑娘,一定要夺回银月飞霜!”   韩伯虎恭然道:“王爷放心,草民决心全力以赴!”   突见一名白发老妪闯入,一见七王爷正与韩伯虎密谈,立即转身欲退,道:“噢,老身 不知王爷有客……”   七王爷道:“韩壮士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老妪闻言又转回身,韩伯虎定神一看。认出是当年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白发龙女谭三姑!   韩伯虎急忙起身施礼,恭然道:“谭老前辈,不记得晚辈韩伯虎了?”   谭三姑似有些老眼昏花,走近定神一看,笑道:“原来是韩副总镖头!唉!岁月不饶人, 年岁太大,眼力可不行了啊。”   七王爷多年来对谭三姑一直以礼相待,敬若上宾,敞声一笑,道:“谭师傅,最近你不 是闲得发慌吗?现在可以让你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了。”   谭三姑会错意,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身年岁这么大了,还能跟韩副总镖 头过招比划吗?开不得这玩笑!”   七王爷笑道:“谭师傅,韩壮士早已离开威远镖局,不再是副总镖头。如今在洛阳创设 镖局,是镖主了。”   谭三姑哑然失笑,道:“老了,真的老了,我老记得十几二十年前的事!”   韩伯虎也笑道:“随便谭老前辈怎样叫,只要记得是晚辈就行了。”   七王爷忽问道:“谭师傅,玉仙可在?”他问的是白玉仙。   谭三姑答道:“她们母女俩正在花园中练剑。”   七王爷道:“韩壮士,咱们去花园。”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五 回 酒楼血案   王府花园中,白玉仙、黄小玉母女正在练剑。   白玉仙的“冰魂寒珠”,令江湖中闻名丧胆,当年曾被“二先生”利用,误入歧途,幸 为萧寒月晓以大义,使她悬岩勒马,为消弭一场浩劫立下汗马功劳。   由于朱盈盈放弃郡主身份及一切世袭荣封,随萧寒月浪迹天涯,更由于萧寒月之撮合安 排,使白玉仙不但同意留在王府,取代朱盈盈,以慰七王爷失去爱女之寂寞心情,且与饱学 之士黄天复结为夫妻。   黄天复虽不谙武功,且断一腿,但深获七王爷器重,尊为王府客卿,实居幕席要职。   晃眼十八载,黄小玉已婷婷玉立,聪明伶俐,巳尽获其母白玉仙真传,七王爷对之甚为 喜爱,视若亲孙女。   如今白玉仙虽年已三十有八,看上去却似二十许少妇,姿色不减当年。   母女二人每日勤练剑法,这时正你来我往,全力施展功守之术,但见人影翻飞,剑气如 虹。   突闻七王爷喝彩道:“好剑法!”   母女二人收势敛剑,只见七王爷身后,尚随着谭三姑及韩伯虎,巳站在赏花凉亭中。   黄小玉掠身而至,也不施礼,娇声道;“七王爷可是想偷学两招?”   谭三姑斥责道:“玉丫头,怎可对王爷如此无礼?”   七王爷笑道:“不妨不妨,小玉纯真可爱,毫不娇柔造作,正是赤子之心啊!”   黄小玉双眉一挑,得意笑道:“还是七王爷好,最疼小玉,不像谭婆婆,专爱挑找小毛 病!”   白玉仙已走至凉亭前,恭然施礼道:“七王爷,谭老前辈……”突然发现韩伯虎,似觉 面熟,一时却记不起他是谁。韩伯虎趋前,双手一抱拳,道:“白姑娘别来无恙,不记得在 下了?”   白玉仙猛记起,如见故人,振奋道:“你是威远镖局的韩……”年代巳久,名字忘了。   韩伯虎接口道:“在下韩伯虎!”   “原来是韩副总镖头!”白玉仙向黄小玉道:“玉儿,来见过韩大叔!”   黄小玉上前施礼道:“晚辈黄小玉,拜见韩大叔。”   韩伯虎忙答礼道:“姑娘不用多礼。白姑娘,这位是……”   白玉仙笑道:“她是小女玉儿啊。”   韩伯虎诧然道:“啊!都这么大了?唉!我这做叔叔的,第一次见面,未带见面礼……” 说时伸手入怀,欲取银票。   白玉仙阻止道:“韩兄免俗吧!”   七王爷也道:“韩壮士,就依玉仙吧。”   “是!”韩伯虎只好遵从。   七王爷随即正色道:“玉仙,韩壮士带来个惊人消息,必须急谋对策,还是请天复来, 共同从长计议吧。”   黄小玉应道:“我去请爹爹来!”转身一溜烟而去。   七王爷遂道:“韩壮士,你先将情形告知谭师傅与白姑娘。”   白玉仙虽已为人母,七王爷却仍然改不了称呼。   韩伯虎刚说到—半,黄小玉已请来其父。   黄天复右腿巳残,拄着拐杖,一进凉亭,即施礼道:“不知七王爷召在下,有何指示?”   七王爷为双方引见后,韩伯虎不得不又重新开始,将洛阳发生事件述说一遍。   在场数人,除黄小玉不知当年之事,无不为之愕然。   谭三姑沉吟一下,断然道:“绝不可能是那‘二先生’!”   七王爷郑重其事道:“本王也认为,绝对无此可能,但无论他是何人,此人必须除去, 不能容当年事件再次重演!”   黄天复道:“除恶务尽,不知七王爷是否已有腹案?”   七王爷道:“本王目前只想到,将兵库珍藏之青虹剑,红毛宝刀两件罕世神兵交由韩壮 士带去,勉强可与银月飞霜一搏。另派几位高手,以壮声势,至于细节,尚需阁下运筹帷 幄。”   黄天复既是王府幕席,当仁不让道:“兵贵神速,其人既有祸心,实应杜渐防微,以在 下愚见,事不宜迟,韩镖主克日赶回洛阳。”   七王爷道:“但他人曾出现夏邑境内啊!”   黄天复不愧是谋士,果有独到之见,说道:“此人既急欲见常九,而常九可能仍在洛阳, 只是迄末露面。因而在下判断,他绝不会轻易离开。至于江南三侠在夏邑境内被杀,则可能 是愤而离开洛阳后兼程回金陵,不幸被那人追杀,惨遭毒手。”   七王爷微微颔首,又道:“以阁下所见,那人为何急于追查要见常九?”   黄天复沉思片刻,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恐怕与那神医赵百年之女有关!”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众人无不为之徒然色变。   要知十八年前那场浩劫,之所以能在一夕之间,消弭于无形,即是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幽 兰以药物控制“二先生”所致,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精英突然消失无踪。   罪魁祸首“二先生”,不但一夕之间,丧失全部谋反人力,且亦为赵幽兰药物所控制, 向朝廷投降认罪。   而最后见到赵幽兰,或许知其去向者,即是常九!   如今有人追查常九,岂非志在赵幽兰,及那突然消失无踪的天下精英?   七王爷心知事态严重,神色凝重道:“既是如此,更事不宜迟,谭师傅,白姑娘,本王 想让二位随韩壮士走一趟洛阳,相机行事。”   谭三姑笑道:“好极了!难怪方才七王爷说要让老身活动活动筋骨呢!哈哈……”   黄小玉一听,急道:“七王爷,小玉也要去啊!”   白玉仙未及斥阻,七王爷己笑道:“只要你娘答应带你同去,本王不反对。”   黄小玉转向白玉仙,撒娇道:“娘,七王爷都同意了,带我去好不好嘛?”   白七仙无可奈何,只好勉强同意。   黄小玉振奋道:“我这就去准备!”一溜烟出了凉亭。   七王爷正色道:“韩壮士,此行任务重大,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最好能多邀几位高手 随行。”   韩伯虎恭应道:“是!草民这就去威远镖局,跟金老镖头商讨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金老镖头父子设宴为韩伯虎洗尘,在座的尚有几名镖师作陪。   金鹏已决心随韩伯虎走一趟洛阳。但除他之外,其他人选就难作决定了。   酒过三巡,金老镖头不禁叹道:“江南三侠尚且不堪一击,纵观金陵城内,实找不出武 功超过他们之人……”   话犹未了,突见一名一身素服少女闯入。   金鹏一惊,诧然道:“瑶妹,你……”   此女正是杨瑶,见她一身素服,显然已知其父杨超噩耗。   杨瑶激动道:“哪一位是韩老镖主?”   其实她是明知故问,在座的全部认识,只有韩伯虎是陌生人。   韩伯虎听金鹏称她为瑶妹,心知必是杨超之女。立即起身问道;“姑娘可是杨大侠之 女……”   杨瑶怒哼一声,质问道:“家父接获飞函,赶住洛阳相助,不幸丧命异乡,韩老镖主既 来金陵,不该通知咱们一声吗?”   韩伯虎被问得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金老镖头即道:“瑶儿哪!这不能怪韩大叔,是我怕你母女悲痛伤心,暂且不通知你们 的。”   他既扣代下来,杨瑶也就无话可说了,不禁伤心欲绝地俺面痛泣起来。   金鹏忙扶她入座,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瑶妹可要节哀,保重……”   杨瑶突然止泣,恨声道:“我一定要为爹报仇!”   金老镖头暗自一怔,诧异道:“瑶儿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   杨瑶泪光闪动道;“是大舅派人专程来通知的,瑶儿在镖局门口碰见张总管,才知道韩 老镖主巳亲来金陵。”她指的大舅,正是当年江南神捕王守义。   金鹏道:“瑶妹……我已决定随韩大叔去洛阳,誓为令尊报此大仇!”   杨瑶毅然道:“好!我随鹏哥同去!”   金鹏面有难色道;“这……”   杨瑶理直气壮道:“连鹏哥尚且有此心为家父报仇,我这为人子女的,难道不该尽孝 吗?”   金鹏尚未置可否,金老镖头已接口道;“瑶儿要同去,未尝不可,但需先征得令堂同 意。”   杨瑶振奋道:“奸!瑶儿这就回去告诉娘!”当即起身离座,匆匆而去。   金鹏歉然道:“韩大叔,方才杨姑娘多有冒犯,请勿介意……”   韩伯虎置之一笑道;“杨姑娘骤遭丧父之痛,激动自属难免。   只是此去洛阳,前途凶险,但不知杨姑娘的武功……”   金老镖头笑道:“伯虎老弟,这个你放心,江南第一神捕的亲外甥女绝不会含糊。否则, 老夫也不会答应她同去了。”   韩伯虎道:“七王爷已交代,由白发龙女谭三姑、白玉仙母女随同在下回洛阳。再加上 令朗与杨姑娘,人手已足,不需再物色其他人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这一席洗尘酒也等于是饯行,因次晨即将出发。   韩伯虎此来金陵,一为邀请高手助拳,一为求助王府神兵利器。两件事均如愿巳偿,心 情自较来时开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金老镖头开怀畅饮,韩伯虎却因次晨将启程,不敢喝太多。   席间话起旧来,二老均津津乐道,一直边吃边聊,将近二更,仍末见杨瑶进来回话。   因次晨将出发,金鹏不禁忧急道:“瑶妹是怎么回事,究竟去与不去,也该来回个话 啊!”   金老镖主也觉出事有蹊跷,吩咐道:“鹏儿,你亲自去看看,替我代为致意,顺便把韩 大叔致赠的三万两银票带去。”当即取出三张银票。   金鹏接过银票,立即离席而去。   匆匆来至城东杨宅,敲开门,由家仆领入大厅,再入内通报。   倏而,杨母由两名丫环扶出,只见她满脸泪痕,显然刚刚止住痛泣,出房来见客。   金鹏忙上前施礼,先劝慰一番,再取出三张银票,双手递上,道:“伯母,这是韩老镖 主的一点心意……”   杨母连看都未看一眼,愤声道:“人都死了,再多的银子,能换回一条命吗?”   金鹏怔了怔,道;“伯母放心,晚辈一定会为伯父报仇的!”   杨母深深一叹,招呼金鹏坐定,始道:“瑶儿方才回来,说要跟你一起去洛阳,被我说 了几句,不让她去,她竟赌气回房去了。”   金鹏暗觉失望,却不知如何说服杨母同意让杨瑶随行,不禁怔怔地发起愣来。   杨母转头吩咐道;“去请小姐出来,告诉她金公子来了。”   丫环恭应一声,匆匆而去。   哪知来至杨瑶闺房,叫了两声,房内毫无动静,推门进去一看,她竟然已留书出走。   丫环大吃一惊,急忙抓起留书,直奔大厅,一路气急败坏地叫道:“不好了,夫人,小 姐走啦……”   杨母、金鹏顿时一惊,霍地站了起来。   自丫环手中接过留书,杨母抽出内笺一看,不禁失声惊呼道:“啊!这不听话的孩子, 独自去洛阳了!”   金鹏这一惊非同小可,劝慰了杨母几句,立即赶回镖局,向其父禀明,杨瑶已留书出走, 径往洛阳。   金老镖主忧心如焚,道:“这如何是好?”   韩伯虎已约定谭三姑等人次日清晨启程,不便临时提前出发。   金鹏当机立断,决定独自即刻出发,去追赶杨瑶。   江南三侠被杀,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夏邑境内。   尤其震惊了江湖!   更惊人的是,境内几处地鼠门联络站一夜之间全被人“挑”了。   总共二十三人,未留一个活口,个个身首异处,死状惨不忍睹。   每处粉墙上,均以鲜血留言,常九若不出面,将杀尽地鼠门各地弟子!   “杏花村”酒楼,是境内地鼠门最后一处联络站。   由于位居大街,侥幸尚未被“挑”。   往常来此的,大部分是江湖人物,聚此互通消息,交换情报。   今日大慨已得到风声,均不敢光顾,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尽管没有客人上门,门面仍得照开,不能因噎废食,来个关门大吉。地鼠门一派,在江 湖上毕竟小有名气,岂能被那残酷杀手吓住。   然而,从掌柜的到四五个伙计,无不提心吊胆,暗中戒备,提防杀于随时上门。   整日毫无动静,门可罗雀。   到了黄昏时分,突然来了两位年轻客人,一男一女,他们会是杀手?   不!他们正是秦忘我、萧姣姣二人。   他们的额上,并未刺上“我非杀手”,店里的人自然得严加防范。   二人坐定,一名伙计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秦忘我并不急于点菜,眼光一扫,见整个酒楼仅只他们两个客人,不禁笑问道:“你们 这里怎么生意这样差,是不是菜不好?”   伙计力持镇定道:“公子爷,您说笑了,走遍夏邑县,再找不到比小店菜更出名的啦!”   萧姣姣接口道:“哦?这么说是酒太差啰?”   伙计忙陪笑脸道:“女公子,您要是尝了小店特制的陈年老酒,包您赞不绝口!”   萧姣姣故作诧异道:“这就怪了,既然酒菜俱佳,为何没有客人上门?我知道了,一定 是你们招呼客人态度太坏!”   伙计再也按捺不住,脸色一变,道:“二位是否存心来找麻烦的?”   秦忘我笑问道:“哦!你们这里还卖‘麻烦’?”   地鼠门弟子,身子都不弱。伙计冷哼一声,突然一掌向秦忘我劈去。   秦忘我笑容未收,神色自若,都是出手如电,轻轻挥臂一荡。   伙计顿时身不由主,向一旁冲跃而去。   萧姣姣笑道:“他怎么没喝酒就先醉了,站都站不稳!”   其他几个伙计,一见自己人吃了亏,立即一拥而上。   他们全是练家子,个个都有两手,虽是赤手空拳,来势相当威猛,分从两旁及背后,合 力攻向秦忘我。   萧姣姣如同置身事外,坐在秦忘我对面,若无其事。   只见秦忘我双手齐分,骈指如戟,以隔空点穴手法,不容两伙计攻近,穴道一麻,已被 控制。   几乎是同时,秦忘我坐姿不改,突然腾空而起,向后一撤,身后攻来的伙计,被撞得倒 退七八尺,一屁股跌坐地上。   秦忘我却借力向前,仍然原姿未变,坐回了原位。   柜台里掌柜的,看得目瞪口呆!   萧姣姣却乐开了,笑得像朵花似的,喝彩道:“好!就凭这一手,值一桌酒席!”   伙计们犹待动手,被掌柜的急以眼色制止,随即走出柜台,趋前双手一拱,道:“伙计 们有眼无珠,冒犯二位,在下代为陪罪!”   秦忘我置之一笑道:“好说好说。难怪门可罗雀,这种待客之道,谁还敢上门照顾你们 生意?”   萧姣姣接口道:“不!秦大哥,你错了,这是他们特别的招徕之术,让客人先活动活动 筋骨,回头才能胃口大开,大吃大喝啊!”   掌柜的顿时面红耳赤,连连鞠躬哈腰道:“得罪,得罪,请二位多多原谅,不与他们一 般见识,二位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小店全部免费招待!”   秦忘我道:“那咱们不是存心来这里白吃白喝啦?”   掌柜的忙陪笑脸道:“二位肯赏脸,是小店无上的光荣!”   萧姣姣道;“既然不花钱,那就捡最好的酒莱送来!”   掌柜的连声恭应,向泥塑木雕的两伙计斥道:“站在这里干嘛?   还不快去准备酒菜!”   他只顾骂人,忘了两个伙计穴道被制住。   案忘我莞尔一笑,双手疾分,以掌力隔空为二人拍活穴道,轻而易举露这一手,更看得 掌柜的张目结舌。   掌柜的是行家,心知眼前这对青年男女如果要出手置他们于死地,可说易如反掌。   既不能力敌,只有智取。   但他打什么歪主意,却逃不出萧姣姣的锐利眼光。   等酒莱一送上桌,萧姣姣不动声色,召走回柜台的掌柜的至桌前,笑道:“掌柜的,你 也坐下来,陪咱们喝两杯啊!”   掌柜的暗自一惊,面有难色道:“这……在下哪敢跟二位平起平坐……”   萧姣姣仍然不动声色,道;“既是全部免费招待,掌柜的要不坐下来喝两杯,咱们怎么 过意得去呢?”   掌柜的讷讷道:“这……这……”   萧姣姣突然出手如电,扣住掌柜的手腕,怒斥道:“哼!你们这点雕虫小技,也想在本 姑娘面前卖弄?差得远呢!”  果然不出所料,酒菜里均做了手脚,打算将这对青年男女 迷昏!   既被识破,手腕又被扣住,掌柜的顿时大惊,突然情急拼命,向几个伙计疾喝道:“拼 了!”   他们以为这对男女是杀手,反正难逃一死,不如全力一拼。   掌柜的腕脉被扣,不敢动弹,但他一声令下,几个伙计都奋不顾身,分向秦忘我、萧姣 姣攻来。   萧姣姣指上一用力,娇叱道:“叫他们住手,否则你就没命了!”   掌柜的突觉腕脉一紧,整条手臂麻木,大吃一惊,只得喝阻道:“住手!快退下……”   正待出手的几个伙计,哪敢轻举妄动,纷纷住手。   掌柜的求饶道:“女公子高抬贵手,咱们真的不知掌门人下落……”   萧姣姣放开手,道:“什么掌门人?”   掌柜的诧异道:“怎么?二位不是……”   秦忘我接口道:“咱们是来此等人的!”   掌柜的一怔,急问道:“二位等什么人?”   秦忘我轻描淡写道:“等那要杀你们的人!”   掌柜的更觉惊诧道:“二位是官府办案的公差?”   秦忘我道:“那你就别管了,反正咱们不是来杀你们的!”   萧姣姣哼一声,道:“还不快把这些酒菜撤下去,换些能吃喝的来?”   掌柜的连声恭应,一施眼色,几个伙计急忙将桌上酒菜全部撤走。   秦忘我作个手势,道:“掌柜的,坐下来好说话。”   “是是是……”掌柜的唯唯应命,在一旁坐了下来。   秦忘我轻声问道:“这是地鼠门在境内,最后一处联络站?”   掌拒的答道:“不瞒公子爷,城内外共有五处,已有四处被‘挑’……”   秦忘我诧异道:“怪哉,好像大家都已经知道,那疯狂杀手今日一定会来杀你们,所以 没人敢上门?”   掌柜的沮丧着脸道:“他以鲜血留下警言之事早巳传遍江湖,无人不知。小店乃地鼠门 所开设,也是无人不晓,难逃此劫,似在意料之中……”   萧姣姣接口问道:“那你们为何不逃命,偏要留此等死?”   掌柜的说道;“地鼠门弟子,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哼!匹夫之勇!”   秦忘我忽道:“贵掌门忍见弟子被赶尽杀绝,也不肯出面?”   掌柜的倏然道:“在下不敢妄加臆断,但其中必有原因。”   秦忘我道:“掌柜的,咱们决定在此等候那疯狂杀手出现,记住,无沦有任何情况,你 们的人绝不可插手!”   掌柜的唯唯应诺,起身离座,仍然回到柜台里。   酒菜重新上桌,这回未作手脚。   秦忘我、萧姣姣相对而酌。她已有了经验,浅尝即止,不再大口猛喝。   终于又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年约三十来岁,风尘仆仆,肩头挂着包袱,像是经过长途跋涉模样,怎么看也不像 个疯狂杀手。   果然他一坐下就向上前招呼的伙计吩咐道:“有什么现成的,能吃饱肚子就行,我还要 赶路。”   伙计如释重负,既是途经此地,尚需赶路,自然不是那疯狂杀手,忙应道:“是!是! 客官要快,来碗牛肉面,加一盘鲜肉大包怎样?”   那人饥不择食,道:“好吧,快一点。”   伙计恭应而去。   秦忘我、萧姣姣互望一眼,露出失望表情,因为这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显然的,那人非但是外地来的,且并非江湖人物,否则要打个尖哪里不好去,偏偏到这 “杏花村”来。   面要下锅煮,一盘鲜肉大包先上。   那人似乎饿极了,抓起来就吃。突然发现那对青年男女正在向他投以诧异的眼光,才自 觉吃相不太雅观,尴尬地笑笑,不再狼吞虎咽,放缓了速度。   就在这时候,又有客人上门了。   来的是五个人,为首的年约五旬,一身灰袍,看出袍内藏有武器。其他四人,年纪约在 二三十岁之间,像是中年人的随从。   萧姣姣暗向秦忘我一施眼色,从她的眼神看出,己怀疑这五人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疯 狂杀手!   掌柜的也暗自心惊,示意几个伙计戒备,顿时如临大敌,气氛极力紧张起来。   五人坐定,灰袍中年目光如炬,微微一扫,始向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伙计道:“配几样 下酒的菜,来两壶酒。”   “是是是……”伙计连声恭应而去。   灰袍中年眼光又一扫,停在一对青年男女身上,故意向在座四人道:“唉!有些人真不 知死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萧姣姣哪会听不出,这话分明是冲着他们说的,也故意向秦忘我道:“秦大哥,这杏花 村酒楼里会有老虎吗?”   灰袍中年脸色一沉,振声道:“在下可是一番好意,姑娘不要不知好歹!”他这口气, 如同长者教训晚辈。   萧姣姣哼一声,正待发作,突见十几名带刀捕快闯入,立即分散开来,纷纷拔刀在手。   为首捕快喝令道:“谁都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   原来江南三侠被杀,境内一夕之间又出了二三十条人命,早己惊动当地官府。   疯狂杀手留下鲜血警告,常九若不出面,将杀尽地鼠门的人,已然轰动江湖,官方岂会 毫无风闻。   此事虽为江湖中恩怨仇杀之事,发生在境内,地方官府自要追查,以尽陈暴安良之责。   杏花村酒楼既是夏邑境内地鼠门最后一处据点,疯狂杀手哪会轻易放过。是以今日一早 附近一带就守伏了大批捕快,暗中监视,等待那杀手出现。   整日毫无动静,直到黄昏时分,始见一对青年男女上门。   但他们不像是疯狂杀手,捕快们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由于杏花衬在楼上,楼下店铺专卖自酿陈年老酒,只要守住附近出路,万无一失。   是以几个伙计跟那对青年男女动手时,捕快们正待冲上楼去,却因很快即告平息,仍然 按兵末动。   后来的风尘仆仆汉子,捕快们亦未看在眼里,认为不是守候的对象。直到那五人登楼, 他们才觉出不妙,立即采取行动,来个先发制人。   这一声喝令不许动,却有三种不同反应。   风尘仆仆的汉子,是顿吃一惊,吓的连包子都不敢吃了,呆呆地坐在那里。   秦忘我、萧姣姣是若无其事,视若末睹。   最后来的那五人则不同,除那灰袍中年神色自若,端坐不动外,另四人则同时霍地站起。   捕快们正是冲者他们来的,一见四人站起,正待一拥而上,突见捕头带着两名捕快,及 时匆匆赶到。   夏邑县的这位捕头名叫张四海,曾是应天府捕快出身,武功底子不弱,他一眼认出那灰 袍中年,急将正待动手的捕快们喝阻,忙上前施礼,恭然道:“不知王大人在此,卑职有失 远迎!”   灰袍中年微微答礼道:“哦!张四海,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你。”   张四海道:“卑职早巳离开江南,现为本县捕头。听说王大人也已离开应天府,荣升吉 阳关守备。卑职一直公务在身,末克前往拜见,尚望王大人恕罪。”   众捕快这才知道,灰袍中年竟是吉阳关守备。幸好张四海及时赶到,否则岂不是大水冲 了龙王庙。   只见张四海转身道:“这位王大人,乃是当年江南第一神捕,你们还不快来拜见!”   众捕快一听,肃然起敬,正待上前拜见,突见坐在临街那桌的汉子霍地起身,竟从临街 窗口纵身而出。   张四海一个箭步越到窗口,只见那汉子正拔脚狂奔而去。不禁疾喝道:“快追!”也从 窗口纵身而出。   几乎是同时,众捕快、灰袍中年那桌五人、秦忘我及萧姣姣,纷纷自窗口射出,落向街 上,急起直追。   他们一致认定,那人即是疯狂杀手,被“江南第一神捕”之名所惊走。   街上行人熙攘,纷纷走避,顿时惊乱成—片。   那人狂奔如飞,逃入一条小街,突然失去踪影。   江南第一神捕王守义果然名不虚传,刚追至小街口,突然止步惊道:“不好!咱们中了 调虎离山计,快回杏花村!”   张四海等人已追向小街,分头展开搜索。只王守义带着那四人掉头飞奔而去。   秦忘我、萧姣姣非官府中人,不便“抢功”,落在众捕快之后,打算必要时出手擒凶。   一见王守义等奔回杏花村,不由地一怔,突然也想到了中了那人调虎离山之计!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向杏花村酒楼赶去。   尚未奔近,已遥见酒楼前一片惊乱,情知不妙。   等王守义排众而入,冲上酒楼,只见掌柜的、几个伙计及厨房灶头悉遭毒手,个个身首 异处!   江南三侠之一的杨超,正是这位当年江南第一神捕、如今拜官吉阳关守备的王守义之妹 夫。   杨超被杀,王守义一得到消息,立即派人赶至金陵通知其妹,同时亲自来至夏邑,并未 惊动地方官府,以便展开私访,暗中追查。   王守义终于查出杏花村洒楼这条线索。   疯狂杀手果然杀上门来,不仅巧施调虎离山之计,且公然在闹市逞凶,这份胆识与手段, 确实令人惊服!   秦忘我、萧姣姣非官方的人,不便介入。   神通广大的王守义,却未放过他们,当晚竟就找到他们下榻的“长泰客栈”来。   王守义未带随从,独自登门,显然并末视他们为杀人帮凶或嫌犯。   秦忘我已知他身份,只好以礼相待。   王守义开门见山,表明来意道:“老夫只想请教,两位是否也在追查那疯狂杀手?”   秦忘我不便否认,微微点头道:“不错,咱们是在找他!”   王守义又问道:“二位与江南三侠不知有何关系?”   秦忘我道:“毫无关系,只是在洛阳曾有一面之缘。”   王守义诧异道:“仅有一面之缘,二位就……”   秦忘我接口道:“咱们不是为江南三侠找他,而是……”   萧姣姣怕他泄露有关银月飞霜之事,忙接下去道:“咱们有几位好友,也是地鼠门弟子, 不幸在洛阳被杀。”   王守义信以为真,正色道:“原来如此,但这疯狂杀手不仅武功极高,心狠手辣,且诡 计多端。二位恐非其对手,还是不要去堂这个浑水吧!”   言下之意,似欲阻止他们插手。   秦忘我道:“多谢王大人好意,但咱们非找到他不可!”   王守义沉吟一下,道:“二位壮志可嘉,不知可愿随老夫同行?”   秦忘我未置可否,问道:“王大人将何往?”   王守义道:“那疯狂杀手扬言要杀尽地鼠门之人,如今夏邑境内最后一处据点已被 ‘挑’,再无人可杀。而地鼠门在各地均设有联络据点,不知那疯狂杀手下次将选何处下手。 老夫只有等待,确知他在何地出现,立即赶去。”   萧姣姣忽道:“王大人,民女倒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王守义道:“哦?姑娘有何高见?”   萧姣姣略一思索,道:“民女在想,若照王大人方才所说,不仅处处被动,且等那疯狂 杀手下次出现,不知又有多少人再被杀。   与其这样,咱们何不采取主动,只要把杏花村酒楼重新开张,扬言仍由地鼠门之人经营, 如此一来,无异是公然向那疯狂杀手挑战,他必不甘示弱,再度找上门来!”   王守义点头微笑谊:“姑娘此计甚妙,但不知酒楼内何人出面主持?”   萧姣姣自告奋勇道:“自然由民女与秦大哥出面!”   秦忘我意外地一怔,诧然道:“萧始娘之意是咱们留此开酒楼?”   萧姣姣笑道:“咱们要找那疯狂杀手,不但疲于奔命,且不易找到,何不以逸待劳,让 他来自投罗网?”   秦忘我尚未置可否,王守义已接口道:“萧姑娘说的对,那疯狂杀手下次出现,必然又 是多人被杀,等咱们赶去,说不定他早巳远遁,选择别处去下手了。”   萧姣姣振奋道:“王大人同意民女此计?”   王守义当机立断道:“姑娘此计确实高明,酒楼由二位出面主持,店内伙计及厨房灶头 老夫自有安排。”   三日后,杏花村酒楼重新开张了。   江湖中传闻,仍然是由地鼠门的人经营。   这无异是个挑战,表明不向那疯狂杀手示弱!   王守义已料到,由于三日前的血洗杏花村记忆扰新,客人均裹足不上门,以免惹上麻烦, 甚至招致杀身之祸。   是以在开张之日,特地从吉阳关召来一批手下,密令扮成客旅,前来酒楼充场面。   秦忘我权充掌柜的,经过改扮,粘上两撇假胡须,倒也像模像样。   萧姣姣扮作掌柜的女儿,帮着招呼客人,几个跑堂的伙计,就是王守义带来的四名随从。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六 回 暗器伤人   杏花酒楼重新开张,比三日前发生血案更轰动。   消息不胫而走,不仅传遍夏邑境内,更远传至其他县镇。   由于王守义的暗中安排,开张之日,场面相当热闹。   天罗地网已设下,但那疯狂杀手是否会自投罗网?   谁也无法预料。   因为他不是普通的杀手,不仅武功高得出奇,而且诡计多端,神出鬼没,是个极难对付 的老狐狸!   即使他此刻出现,以那巧夺天工的易容术,恐怕也无人能认出。   更何况,如今他更仗恃银月飞霜,如虎添翼,能否将他制住,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   可惜王守义并不知道那疯狂杀手身怀杀人利器,否则他就要对情势重新估计,不敢贸然 同意萧姣姣将酒楼重新开张之议了。   一整天,除了王守义调来的手下伪装食客把场面撑得热热闹闹之外,没有一个真正的客 人上门。   华灯初上,仍然是日间的那批人撑场面,只不过更换了服装而已,以免被人一眼认出。   结果非常令人失望,疯狂杀手并未出现。   最失望的是萧姣姣,主意是她出的,结果枉费心机,不免感到垂头丧气。   秦忘我只好劝慰道:“那家伙非常狡猾,也许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但我相倍,这一 两日之内,他必会有所行动的!”   萧姣姣判断退:“也许就是今夜!”   秦忘我有恃无恐道:“王大人跟我的看法一样,疯狂杀手要杀的是地鼠门的人,旨在逼 出常九。无论他是否警觉到,今日酒楼重新开张,来捧场的旧雨新知是否有问题,他都不可 能出现,要找上门来,必在夜深人静之后。所以,王大人已交代,他那几名随从留在店里, 并且在附近布置了大批人手接应,只要疯狂杀手敢来,绝对插翅难飞!”   萧姣姣听他—口气说完,眉头一皱道:“秦大哥,我一直在想,这事一旦让官方介入, 是否有些不妥?”   秦忘我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萧姣姣沉吟一下,道:“咱们追踪那疯狂杀手,目的是要夺回银月飞霜,如果官方介入, 就算布下天罗地网,能将那人生擒或击毙,但那短剑是他手中杀人利器,咱们要想取回,恐 怕就有些困难了。”   秦忘我胸有成竹道:“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一定以咱们为主力,跟那疯狂杀手近身力 搏,如能将他制住,一定抢先夺剑,必要时夺了剑就走!”   萧姣姣正色道:“秦大哥,你千万要记住一点,一定要先夺剑,否则他持有银月飞霜, 咱们毫无胜他的机会!”   秦忘我笑道:“你不关照,我也是打的这个主意,累了一天,你先去歇歇吧,我来招呼 他们难备关门打烊。”   萧姣姣嫣然一笑,径自走进柜台后的小房间去。   这时儿打扮成伙计的随从正在打扫清理,突然发现临街窗口的桌上留有一只银元宝,下 面压着一张纸条。   随从意外地一怔,急向秦忘我招呼道:“秦公子,快来!”   秦忘我情知有异,赶过去,抽出元宝下纸条—看,只见上面短短数语:“今夜三更,城 外江南三侠墓冢,单独来见。”署名赫然是个“九”字。   留纸条者竟是常九?   随从诧然问道:“秦公子,是谁留的?”   秦忘我随机应变,道:“是王大人留的,要咱们夜里特别小心。”   他不动声色,将元宝赏给了随从,纸条捏作一团,揣入怀里。   常九竟神不知鬼不觉混到酒楼来,居然未被发现。地鼠门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为何约秦忘我单独见面?   秦忘我猛然想到,也可能是那疯狂杀手冒名,重施故技,再用调虎离山之计!   但万一真是常九呢?   秦忘我犹豫不决起来,如果真是常九,他不去赴约,失去这个机会,再想见常九就更难 了。   又怕万一是疯狂杀手的诡计,他被调开,对方趁虚而入,岂不又重蹈三日前的覆辙。   更何况,今夜尚有萧姣姣在内。   因为秦忘我找常九关系一件极大隐秘,即使决心去城外相见,也绝不会让萧姣姣知道。   秦忘我交代几名随从准备关门打烊后,也来至小房间。   只见萧姣姣已换上一身劲装,正在演练剑式,似在准备今夜一显身手。   他站在房门口,默默注视萧姣姣的剑法,暗觉她的路数与自己曾练过的剑术极相似,且 多出一两式变化,不禁深觉纳罕,思付道:“难道这一套剑式我未学全?”   萧姣姣全神贯注于剑式,浑然末觉,直到一套七招练毕,才发现秦忘我站在门口发呆, 不禁诧异道:“秦大哥,你站在房门口干嘛,怎不进来?”   秦忘我漫应一声,进房道:“萧姑娘,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剑法?”   萧姣姣毫不隐瞒,坦然道:“七煞剑招呀!”   秦忘我喃喃道:“七煞剑招?”   萧姣姣道:“听说七煞剑招乃是当年剑帝也就是剑疯子所创。   虽只七招,却是天下剑术之最,只要能学会,再无可学的剑法了。”   秦忘我神情茫然道:“奇怪,我那两位阿姨也教过我剑术。虽未说明是何门派剑法,但 跟萧姑娘方才的招式几乎完全相同,只是仅有五招……”   萧姣姣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武术则是万宗同源罢了。”   秦忘我未再加问,心里正为今夜之事感到左右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   萧姣姣察觉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怎么啦?”   秦忘我掩饰道:“噢,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以后有机会,应该把你最后那两招好好学 一学呢。”   萧姣姣道:“那没问题,其实我倒觉得泰大哥的武功极为博杂,奸像包罗万象,天下各 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你都了若指掌,我才应该向秦大哥多多讨教啊!”   秦忘我洒然一笑,道:“好!以后咱俩互相切磋,对彼此都有助益。”   萧姣姣迫不及待道;“何必等以后,现在咱们反正闲着……”   秦忘我正色道:“不!今夜说不定有场大战,咱们最好养精蓄锐,尽可能使精神及体力 保持最佳状况,随时提高警觉!”   萧姣姣失望地一叹,无奈道:“好吧!”似乎有点赌气,归剑入鞘,上床打起坐来。   秦忘我走至窗口桌旁坐下,由窗口可见街上情况。尚不到二更,附近一带已冷冷清清, 不见一个人影。   显然三日前的血案使附近居民犹有余悸,早已关门闭户,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静寂的街头,使人意识到疯狂杀手随时会突然出现,以致暗中守伏的捕快们无不如临大 敌,严阵以待。   更敲二鼓,秦忘我巳苦思很久,突然当机立断,起身走向萧姣姣,轻声唤道:“萧姑娘, 萧……”   萧姣姣双目急睁,霍地跳起身,道:“来了?”一把抓起身旁长剑。   秦忘我笑道:“别紧张,还没动静。”   萧姣姣娇嗔道:“那你干嘛故意吓我?”   秦忘我灵机一动,道;“我不是吓你,是要告诉你。王大人在招呼我去。”   萧姣姣茫然道:“王大人在哪里?”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他扮作更夫,刚经过窗口下,向我挥手招呼,大概有事吧。”   萧姣姣即道:“好!咱们下去看看。”   秦忘我正色道:“不!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萧姣姣大为不悦,生气地将剑丢在床上,气鼓鼓地朝床边一坐,不再说话。   秦忘我无暇理会,推开窗,越窗纵身而下。   秦忘我没有去见王守义,直奔城外而去。   出城五六里,即是一片坟场。   夜色朦胧下,一排三堆新坟,埋葬着江南三侠。   三更尚未到,秦忘我先查看附近情势,放眼看去,触目皆是座座墓冢。   对方约定,三更在江南三侠墓冢相见,他不能离开太远,只好守在附近。   这时他才突然想到,对方为何约在此地见面,且指定在江南三侠墓冢前?   难道……   念犹未了,突闻身后传来个低沉声音,问道:“你是来赴约的?”   秦忘我回身一看,只见距离三丈外一座墓冢上,站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蒙面人。   由于天色太黑,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但以声音判断,应该是个男子吧。   他已经来早了,想不到对方比他更早!   此人会是常九吗?   秦忘我抑制内心的激动,力持镇定道:“不错,我是来赶约的,阁下是常九?”   黑衣人不答,反问道:“你好像迫不及待要见常九?”   秦忘我诧异道:“难道阁下不是他?”心里暗自一惊,想到此人可能就是疯狂杀手。   黑衣人仍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声道:“我约的地点,是在江南三侠墓冢前!”   秦忘我道:“三更尚未届,到时候在下自然会去,不过,此处距江南三侠墓冢不足十丈, 咱们目的是见面,就算在下早到了,末在江南三侠墓冢前相候,又有何分别?”   黑衣人坚持道:“不!这有很大分别!”   秦忘找强自一笑道;“好吧!阁下既然坚持,在下就先去恭候。”   —转身,掠身而去。   刚来至江南三侠墓冢前,黑衣人也掠身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一挺手中长剑,剑及履及,直向秦忘我背心刺去。   秦忘我及时惊觉,身形一拨两丈,黑衣人连人带剑从他脚下冲过。   这—剑势疾力猛,又是骤然发难,秦忘我要不拔身避过,必被利剑刺个洞穿。   秦忘我惊怒交加,凌空双足向后一蹬,向黑衣人疾扑而去。   黑衣人身手娇捷,—剑偷袭未逞,似已料到秦忘我会扑来,—个急转身,“唰唰唰”连 刺三剑,封住了门户。   秦忘我凌空身形一偏,落在了七八尺外。   黑衣人形同疯狂,欺身逼近,一口气又连攻十七八剑,每一出手,均取对方致命要害。   秦忘我最厉害的就是能预知对方攻取部位,黑衣人攻势虽猛,他却轻轻松松全部闪避开 去。   哪容黑衣人再发狠,只见他出手如电,一把执住对方右腕,疾喝道:“撒手!”   黑衣人手腕一麻,长剑坠落地上。   黑衣人不顾右腕被人制住,右手骈指如戟,猛向秦忘我双目戳去。   秦忘我头一偏,同时还以颜色,右手疾点对方左肋下方“期门穴”。   黑衣人右腕受制。无法闪避,只觉穴道微微一麻,顿时不能动弹。   秦忘我趁机一探手,揭开黑衣人蒙面黑巾,虽是天色太黑,但他能在黑暗中视物,赫然 发现对方竟是个眉清目秀却满脸充满悲愤杀气的少女!   “你……”秦忘我意外地一怔。   黑衣少女恨声道:“不必废话,快动手,杀了我吧!”   秦忘我放开左手,诧异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黑人少女视死如归,毫无惧色道:“因为我约你来,就是要杀你,为亡父报仇!”   秦忘我更觉惊诧:“令尊是……”   黑衣少女悲愤道:“江南三侠之一,追风侠杨超!”   原来她就是杨瑶,秦忘我终于恍然大悟,不禁笑问道:“姑娘凭什么认定在下是你杀父 仇人?”   杨瑶道:“哼!杏花村酒楼甫遭血洗,未留一个活口。除了那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 疯狂杀手,谁敢在原址重新开张!”   秦忘我道:“所以你就认定,在下是那疯狂杀手?”   杨瑶恨声道:“难道不是?哼!你枉杀无辜,旨在逼出常九。   否则,你会见了纸条就急急赶来赴约吗?可惜我不是常九,令你大失所望吧!”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不错,在下是很失望。但姑娘恐怕也会失望,因为在下并非那疯 狂杀手!”   杨瑶诧然道:“你不是?”   秦忘我道;“难道姑娘不相信?”   杨瑶心念一动,道;“如果要我相信,你就解开穴道!”   秦忘我毫不犹豫,伸手向她背后轻轻一拍,穴道即时解开。   哪知就在这时,冷不防几道寒芒,向秦忘我背后疾射而至。   杨瑶一眼发现,急将秦忘我向旁猛一推,同时口中喝道:“当心!”自己却不及闪避, 胸前被三枚暗器射中。   秦忘我尚不知她被暗器射中,顺着被推开之势,回身就向那暗算之人扑去。   但那人情急拼命,双手齐扬,发出十几道寒芒,使秦忘我扑势一阻,趁机掉头疾掠而去。   秦忘我怒从心起,正待急起直追,却闻杨瑶发出极痛苦呻吟,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已受 伤倒地。   萧姣姣独自生着闷气,久候末见返回,不禁暗忖道:“他去见王大人,怎么去了这么 久?”   又等了片刻,仍未见秦忘我返回。她终于按捺不住,也越窗而出,落身在街上。   正好是三更时分,更夫一路敲着竹筒铜锣行来,沿途呼报道:“夜深啦,门户火烛小 心……”   萧姣姣迎上去,向那提着灯笼的更夫招呼道:“王大人……”   更夫似为捕快所扮,却并非王守义,他不禁一怔,道:“姑娘找王大人?”   萧姣姣也—怔,急问道:“王大人在哪里?”   更夫遥指远处街头,道:“就在那边街头拐角上……”   萧姣姣不等他说完,已飞奔而去。   奔至街头转角处,果见暗处守伏几名捕快,在那里如临大敌,全神戒备。   一见有人奔近,立即一拥而出,发现是萧姣姣,始知过度紧张,虚惊一场。   萧姣姣眼光一扫,既未见王守义,亦末见秦忘我,急切问道:“王大人和秦公子呢?”   一名捕快答道:“秦公子没见到,王大人就在酒楼对面万祥茶庄楼上……”   萧姣姣暗骂道:“混账的更夫,胡说八道!”   掉头奔回杏花村酒楼对面,来至万祥茶庄楼下,只见守伏在暗处的几名捕快竞全被人点 穴制住,倒在地上。   萧校妓见状大惊,情知有异,急向茶庄楼上大声疾呼道:“王大人!王大人……”   王守义闻声,自楼上窗口纵身而下,急问道:“萧姑娘,出了什么事?”   萧姣姣向暗处一指,王守义定神一看,不但看清几名捕快昏倒地上,且发现一旁留着熄 灭的灯笼及打更的竹筒铜锣。   王守义顿时惊道:“方才那更夫……”   萧姣姣也立即想到,那更夫即是疯狂杀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不及问秦忘我去向,情急道:“王大人快回酒楼!”   王守义冲至街心,一声号令,守伏附近一带的捕快共有二三十人,全部现身而出。   萧姣姣紧随王守义,纵身而起,由窗门射入酒楼。   果然不出所料,酒楼上横尸遍地,几名随从悉遭毒手,个个身首异处!   王守义见状,惊怒交加,却未发现秦忘我尸体,一回头,向萧姣姣喝问道:“秦忘我人 呢?”   萧姣姣更觉惊诧道:“他不是跟王大人在一起……”   王守义怒斥道:“整晚我末跟他照面,怎会在—起?”   萧姣姣突然想到,秦忘我是说王守义份成更夫经过窗口下向他招呼,示意下去相商。顿 时大惊道:“糟了!秦大哥也中了那更夫的诡计……”   王守义诧然道:“哦?怎么回事?”   萧姣姣心急如焚,泪光闪动道:“二更时分,打更的从楼下经过,秦大哥说是王大人装 扮的,招呼他下去有事。民女要一起去,秦大哥不许,要我留在酒楼,单独越窗而去……”   王守义神情凝重道:“唔……可能那疯狂杀手认定秦忘我是强敌,扮成更夫,先将他诱 出,解决之后,再……”   萧姣姣情不自禁,热泪夺眶而出,悲痛道:“那秦大哥不是也遭了毒手……”   王守义原要怒责他们不该轻离岗位,这时见萧姣姣如此伤心,于心不忍,反而劝慰她道: “萧姑娘不要伤心,秦忘我身手不凡,或许吉人自有天相……”   话犹未了,突见一名捕快奔上楼来,恭然禀报道:“王大人,秦公子回来了!”   萧姣姣—听,喜出望外,急急冲下楼去。   楼下门已打开,萧姣姣刚冲出门外,只见秦忘我巳到门口,双手尚托着个昏迷的黑衣少 女。   萧姣姣不由地—怔,盯着那黑衣少女,道:“秦大哥,她……”   秦忘我道:“她被淬毒暗器所伤,救命要紧,其他的慢慢再说!”   言毕,冲进大门,直奔楼上。   萧姣姣暗自怒哼一声,急步登楼。   秦忘我一上楼,见横尸遍地,顿时大吃—惊。   他尚未及开口,王守义已怒问道:“你上哪里去了?”   秦忘我无暇回答,急将昏迷的杨瑶抱进柜台后小房间,轻放床上,回身向跟入的萧姣姣 道;“她的胸前中了三枚淬毒暗器,尚未取出,我已先让她服下解毒丸,使毒性不致散发。 萧姑娘,请你代劳,为她取出暗器,我有事跟王大人商谈,详情回头我再告诉你。”   萧姣姣尚未置可否,秦忘我已匆匆出房。   王守义怒容满面,劈头就问:“说!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是何人?”   秦忘我也火了,愤声道:“王大人,究竟要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王守义也想不到他顶撞,怒形于色道:“那就先问的先答!”   秦忘我道:“好!不瞒王大人,今晚准备关门打烊时,发现有人留下字条,约我三更至 城外相见,指定地点在江南三侠墓冢,署名只有—个‘九’字,晚辈以为必是常九!”   王守义接口道:“所以你就不顾这里,骗萧姑娘说我要见你,独自溜出城去赴约了?”   秦忘我坦然道:“不错,但约我去的人并非是常九!”   王守义追问道:“是那疯狂杀手?”   秦忘我摇头道:“不!约我相见的,就是受伤的那个姑娘。”   王守义毫不放松道:“她是谁?”   秦忘我道:“追风侠杨超之女!”   王守义闻言一怔,惊诧道:“什么?是瑶儿?”   秦忘我也不禁一怔,道:“王大人认识她?”   王守义道:“如果她真是瑶儿,就是老夫亲外甥女!”   言毕,就要闯入小房间,都被秦忘我阻止道:“王大人,萧姑娘正在为她取出胸前淬毒 暗器!”   王守义只好止步,收起怒容道:“秦老弟,瑶儿为何约你相见?”   秦忘我沮然苦笑道:“她以为我是那疯狂杀手,约我去的目的,是想为父报仇!”   王守义道:“结果她不敌,反被你所伤?”   秦忘我摇摇头,刚把赴约的经过说完,只见萧姣姣自小房间走出。   她掌心托着三枚菱形暗器,脸上毫无表情,道:“喏,全取出来了。”   王守义急忙取一枚就着灯光仔细一看,惊诧道:“怪事!这是地鼠门的独门暗器啊!”   秦忘我急道:“难道那人才是常九?”   王守义道:“这倒实非始料所及,瑶儿会误以为你是疯狂杀手,地鼠门的人自然也可能。 但有一点令人不解,常九的追踪术天下无双。无论他是跟踪你或瑶儿,到达江南三侠墓冢, 藏身附近,你们绝不易发现,瑶儿跟你的对话,他定然听见,既知你非疯狂杀手,为何突施 暗算,结果误伤了瑶儿?”   其实,萧姣姣早巳自杨瑶胸前取出三枚暗器,站在小房间门旁,窃听秦忘我述说赴约经 过,直等他说完,才掀帘走出。   这时听王守义口气,似指今夜之事弄巧成拙。主意是她出的,听起来自然不是滋味,当 即一言不发,将掌心两枚暗器放在桌上,直往楼梯口走去。   秦忘我急忙追上去,拦住她道:“你上哪里去?”   萧姣姣愤声道:“不要你管!”   她一把推开秦忘我,冲下了楼去。   秦忘我欲阻不及,正待追下楼,却听小房间里传出杨瑶的惊呼。   王守义情知有异,立即冲进小房间,秦忘我随后跟入。   只见甫告清醒的杨瑶,正一惊坐起。   一条黑影,在窗外一闪而失。   秦忘我冲至窗口,黑影已消失无踪。   一条黑影,从鳞次栉比的屋上流矢般疾掠而去。   冲出酒楼的萧姣姣,正好—眼瞥见,立即拔身掠上屋顶,急起直追。   一口气追出数十丈外,转眼之间,黑影不知去向。   萧姣姣居高临下,目光一扫,发现已到大街尽头。屋下面临一条长巷,一排连接几座大 宅院。   略一犹豫,纵身落至巷内,正不知向哪一头追去,突闻身后冷声问道:“姑娘可是在找 在下?”   萧姣姣猛—回身,只见一座大宅院内门第前阴暗处站有—人,无法看清其面貌。   她手按剑柄,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仍站阴暗处,依然冷声道:“姑娘既不知在下是何人,为何一路追来?”   萧姣姣被问得一怔,但她不假思索道:“我亲眼看见你在窥探杏花村的后楼,绝非善 类!”   那人反唇相讥道:“如此说来,姑娘自认是善类啰?”   萧姣姣冷哼一声,突然拔剑出鞘,娇叱道:“你少逞口齿之利,再不说明身份,休怪本 姑娘剑下无情!”   那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天色太黑,仍然无法看清面貌,但可看出他生得虎背熊腰,极 为健壮。   只听他冷冷一笑,沉声退:“姑娘好大的口气,在下倒要见识见识,你这把剑有多么的 无情!”   萧姣姣方才妒愤交迸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正好把这股气出在此人头上。   只听她疾喝道:“有剑!”   剑及履及,迅疾无比地一剑刺出!   她一出手,用的就是七绝剑招!   所幸她尚未确定对方身份,并未全力施为,否则将更具威力。   饶是这样,那人一时轻敌,以为凭他的身手,化解这一剑岂非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哪知闪身欲避时,突觉这一剑竟是声东击西,所攻正是他要闪避方位。   身形已动,收势不及,但见寒芒过处,臂膀一凉,已被剑锋划过,顿时袖破肉绽,血流 如注。   那人惊怒交加,斜飘八尺,霍地拔剑出鞘,立还颜色。   只见他欺身逼近,抡剑一轮快攻,用的正是“追风十八剑”。   萧姣姣并不急于出手,只仗身法灵巧闪避。等那人一口气攻至第九招,突然出剑还击, 又是七绝剑招。   那人横剑回封,已然不及,剑锋划过右臂,鲜血直射,不容他情急拼命,萧姣姣的剑已 抵住胸口。   只要他一动,剑就穿胸而过!   萧姣姣喝令道:“把剑丢下!”   那人想不到苦练多年剑术,且曾得追风侠杨超真传,今夜居然栽在一个年轻姑娘的手中。   更今他愧愤交加的是竞然不堪一击,被对方第二次出手就制住。   他长叹一声,沮然弃剑道:“姑娘的剑法果然厉害,在下败得心服口服。但请姑娘杀在 下之前,能否说明方才用的是什么剑法。   也好叫在下死得明白!”   萧姣姣道:“你怎么知道,我非杀你不可?”   那人冷冷一哼,道:“难道疯狂杀手的手下,还会破例留活口?”   萧姣姣暗自一怔,这才明白,王守义的话不错,她的主意确实弄巧成拙,容易招致误会, 使人以为杏花村酒楼重新开张,实为那疯狂杀手所为,旨在诱出常九。   她不禁诧异道:“这么说,你也不是那疯狂杀手?”   那人愤声道:“在下若是那疯狂杀手,岂会败在你手中!”   萧姣姣立即收剑,歉然道:“抱歉,这可能又是一次误会!”   她想起了秦忘我赴约之事,岂不是也被那受伤的姑娘误作了疯狂杀手。   那人颇感意外,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萧姣姣强自一笑道:“可能跟你一样,是在找那疯狂杀手的人!”   那人顾不得双臂受伤,抱拳道:“在下金鹏,请教姑娘……”   原来他是独自先行一路追赶杨瑶的金鹏。   萧姣姣微微答礼道:“我叫萧姣姣。”   金鹏好奇道:“萧姑娘方才用的剑法……”   萧姣姣避而不答,反问道:“金兄夜探杏花村洒楼,可是为那疯狂杀手?”   金鹏摇头道:“不!在下是想救出那位受伤的姑娘,她是在下的未婚妻!”   萧姣姣意外地一怔,诧异道:“那你为什么不救她,反而逃走?”   金鹏道:“不瞒萧姑娘,她就是被杀的江南三侠中追风侠杨超之女。惊获噩耗后,不顾 其母阻止,悄然留书而走,前来夏邑寻仇。在下连夜追赶,一路末追上。今日甫抵此地,风 闻杏花村酒楼三日前遭血洗,如今又新开张,暗觉事有蹊跷,极可能是那疯狂杀手……”   萧姣姣接口道:“其实这是我出的主意,想诱使那疯狂杀手自投罗网,结果竟弄巧成 拙!”   金鹏接下去道:“在下急于找寻杨姑娘,但发现杏花村酒楼附近,到处均设有埋伏,不 敢贸然行动。直到方才,发现杨姑娘受伤,昏迷不醒,被人抱回酒楼,才不顾一切前往相救。 哪知刚要由窗口进入,被她醒来突然—声惊呼,惊动了房外的人,在下只好离开……”   萧姣姣道:“金兄不逃就好了,其实,杨姑娘是秦大哥救回……”   正说之间,突闻杂乱脚步声由远而近。   金鹏急道:“萧姑娘,在下有极重要之事请教,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萧姣姣略一迟疑,道:“好!我们回客栈去。”   金鹏一面包扎伤处,一面听萧姣姣述说今夜秦忘我赴约,救回杨瑶经过。   等她说完,金鹏突然问道:“恕在下冒昧,请问萧姑娘,对那位姓秦的来龙去脉,知道 多少?”   萧姣姣想不到他会有此—问,讪讪道:“这……我倒不太消楚,但我可以保证,秦大哥 是个很正直的好人。”   金鹏道:“韩大叔也是这么说的!”   萧姣姣振奋道;“金兄说的,可是洛阳虎风镖局的韩老主?”   金鹏点头道:“不错。韩大叔此去金陵,巳见过七王爷,邀得几位高手回返洛阳,不过, 韩大叔在金陵时,曾提及那位姓秦的,在下一路上仔细想过,此人恐怕很有问题!”   萧姣姣惊诧道;“金兄莫非怀疑秦大哥?”   金鹏郑重其事道:“据韩大叔说,他急于要见常九,并不亚于那疯狂杀手。虽不能断言 他们是一丘之貉,但目的则相同。否则,他为何在韩大叔面前始终闪烁其词?”   萧姣姣沉吟一下,道:“金兄这一说,我倒想起来。秦大哥好像确实很急于见常九,否 则今夜不会见到纸条以为是常九就不顾一切,赶去赴约了。”   金鹏追问道;“萧姑娘不妨再想想,尚有何可疑之处?”   萧姣姣想了想,道:“对了,我曾经问过他,为何急于见常九,他总是把话岔开,从未 正面回答。”   金鹏正色道;“萧姑娘,如果不出在下所料,他仗义助那位白姑娘,找藉口跟韩大叔认 识,甚至跟萧姑娘接近,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你们找到常九!”   萧姣姣对秦忘我深信不疑,反驳道:“不!我不相信,秦大哥绝不是这种人!”   金鹏单刀直入道:“那他为何隐瞒自己的身份来历?为何不说明找常九的原因和目的?”   萧姣姣哑口无言了。   回想在虎风镖局初次与秦忘我见面直到今夜,确有不少可疑之处,只因对他一见倾心, 而未加深思。   此刻被金鹏提醒,不禁疑心顿起。   追风侠杨超就曾当面指出,秦忘我是利用白菊花追查常九下落。以致当场冲突,愤然拂 袖而去,才会在归途中被追杀。   而萧姣姣在龙门滩以银月飞霜杀黑白无常,次日的晚上白菊花就讹称逃出。出秦忘我带 回镖局,出其不意将她制住,趁机夺走那短剑。   事实上秦忘我是急于找常九,萧姣姣也曾问过,他却避不作答,甚至连身份来历,也从 未坦然相告。   几件事联想起来,终使萧姣姣对秦忘我的信心动摇了。   她不禁气愤道:“哼!他连姓名都可能是假的!”   金鹏趁机道:“萧姑娘总算明白了,你想想,姓秦的固然不少,哪有人起个‘忘我’的 怪名字?顾名思义,分明是叫人忘记他是谁啊!”   萧姣姣怒形于色道:“哼!我非当面揭穿他不可!”   金鹏却劝阻道:“萧姑娘干万不可冲动,在下指出这些,只是要萧姑娘心里有所警惕, 随时提防而已,需知最接近的朋友,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呢!”   萧姣姣强抑怒气,道:“幸亏遇到金兄,否则实在太危险了。   走!咱们回杏花村去见王大人。”   金鹏茫然道:“王大人是谁?”   萧姣姣道:“杨始娘不是你未婚妻吗?金兄怎会不知道王大人就是杨姑娘的大舅啊!”   金鹏意外地道:“当年江南第一神捕、如今吉阳关的王守备在此?”   萧姣姣点头道:“是啊!王大人也是为了江南三侠被杀,亲自出马缉凶,要查那疯狂杀 手啊!”   金鹏沉思一下,忽道:“萧姑娘,在下最好不要出面……”   萧姣姣诧然道:“怎么?金兄不想见杨姑娘和王大人?”   金鹏道;“不!在下是要暗中监视姓秦的,否则,敌暗我明,咱们的一举一动他全部了 若指掌。而他暗怀什么鬼胎,咱们却蒙在鼓里,情势非常不利。”   萧姣姣终于明白,微微点头道:“金兄所虑极是,但杨姑娘……”   金鹏道:“有劳萧姑娘伺机告诉她,在下已经来了,但千万不可让姓秦的知道。”   萧姣姣又点了点头,道:“金兄放心,我会见机而行的。”   金鹏又叮嘱道;“今夜在下跟萧姑娘所谈之事,出自我口,入之你耳。绝不可向第三者 泄露,最迟明日,韩大叔等人可能即到。   他们若不在夏邑停留,遇不上你们,大概就直接回洛阳了。见了他们,也万万不可提及 今夜咱们相见之事,以免事机不密,咱们就枉费心机了。”   萧姣姣微微点头,心里已有了主意。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七 回 掌门被擒   萧姣姣回至杏花村酒楼,始知王守义已派人分头去找她了。   并且召来大批捕快,将现场处理完毕。   秦忘我也刚回来不久,正与王守义在密商,一见萧姣姣安然回来,立即起身迎上前,质 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萧姣姣若无其事道:“随便走走,不行吗?”   秦忘我是爱之深、责之切,怒形于色道:“当然不行!这是什么时候,到处危机四伏, 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你居然独自外出,让咱们为你担心!”   萧姣姣冷声道:“放心,我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绝不会受了伤,要你抱着回来的!”   秦忘我怒道:“你……”手一举,似要掴她一耳光。   萧姣姣脸一仰,道:“怎么?你还想动手打我?”   王守义见状,惟恐二人起冲突,急忙起身赶过来劝阻道:“萧姑娘,秦老弟也是一番好 意,出去找不到你,急的都快疯了呢!”   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哦?秦大哥真的这么关心我,怕我被那疯狂杀手杀了吗?”   秦忘我气得面红耳赤,怒哼一声,扭头走了开去。   王守义拉萧姣姣坐下,轻声道:“萧姑娘,咱们确实要处处小心,再不能有丝毫疏忽大 意了。你刚下楼时,就有人企图在后楼窗外侵入。幸亏杨姑娘正好清醒,一声惊呼,秦老弟 与老夫赶到,才把那人惊走。”   萧姣姣心里明白,惊走的是金鹏,但她故作吃惊道:“哦?那是疯狂杀手?”   王守义道:“很难说……”   正在这时,杨瑶自小房间走了出来。   秦忘我立即迎上前,道:“杨姑娘,你怎么起来了?”   杨瑶微微一笑道:“已经没事了。秦大哥,你的药真具有神效,当年金陵的神医赵大夫 恐怕也不过如此呢!”   秦忘我笑道:“如果不是杨姑娘机警,及时自封穴道,在下的药纵然具有神效,也无济 于事啊!”   萧姣姣见他们谈笑风生,年看在眼里,颇觉不是滋味。   正等出言相讥,幸好杨瑶发现她,走了过来,笑问道:“这位可是萧姑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是金鹏未婚妻,萧姣姣只好勉强装出笑容,微微点头招呼了一 下。   杨瑶却深深一福,道:“多谢萧姑娘为我取出暗器。”   显然她已知道,替她取出三枚暗器的是萧姣姣。   萧姣姣可逮住了机会,故意道:“哪里,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杨姑娘应该谢的是秦大 哥!”   姜是老的辣,王守义察言观色,已觉出萧姣姣话中带刺,颇有妒意,忙哈哈一笑道: “秦老弟、萧姑娘都该谢,二位救了老夫的外甥女,我这做大舅的改天一定要摆酒好好 的……”   正值此际,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   众人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所有人已如惊弓之鸟,顿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但蹄声未近酒楼,即告停止,继之而起的是喝叱、争执声。   显然有人驰马经过,被守伏附近的捕快拦下盘问,双方引起冲突。   王守义立即起身道:“秦老弟,咱们去看看!”   若是往常,萧姣姣绝不会放弃任何凑热闹的机会。这时她却按兵不动,未随王守义与秦 忘我下楼。   她握住机会,趁王守义与秦忘我不在,即向杨瑶轻声道;“杨姑娘,你是独自来此的?”   杨瑶微微点头,坦然道:“不瞒萧姑娘,我原跟韩老镖主约好,随他们一行同来的。但 家母不允,我只好留书出走,一个人先行了。”   萧姣姣直截了当问道:“金鹏可是杨姑娘未婚夫?”   杨瑶惊诧道:“萧姑娘何以知晓?”   萧姣姣道:“我方才见过金大哥!”   杨瑶更觉诧异道:“哦?他来了,为何……”   萧姣姣接口道:“金大哥以为你落入歹人手中,原想冒险来救,却被杨姑娘一声惊呼, 王大人与秦大哥冲进房,把他给惊走了。”   杨瑶恍然道:“原来窗外的人是他,他为何不随萧姑娘来见我大舅和我?”   萧姣姣郑重其事道:“详情有机会我再说明,请杨姑娘千万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金大哥已经来此,尤其是秦大哥!”   杨瑶点点头,却禁不住好奇道:“萧姑娘,我真糊涂了,秦大哥不是……”   正说之间,楼下人声响起。   萧姣姣急施眼色,轻声叮咛道:“以后你会知道的,千万记住我方才的话!”   一批人已登楼,除了王守义、秦忘我之外,正是兼程赶来的韩伯虎等人。   萧姣姣与杨瑶一样,只认识韩伯虎,从未见过白发龙女谭三姑及白玉仙、黄小玉母女。   王守义先为双方一一引见,招呼众人坐定,敞声笑道:“韩兄真有办法,居然能请出谭 老前辈,还有白女侠母女,还怕那疯狂杀手不束手就擒吗?哈哈……”   谭三姑似对萧姣姣特别注意,一登楼就目不转睛,暗自向她打量。   这时将带来的布包置于桌上,打开来,只见是一只精致剑匣及刀盒。   她向萧姣姣笑道:“萧姑娘,这是七王爷交由老身带来的,一柄青虹剑,一把红毛宝刀, 均是断金切玉的罕见神兵,为当今皇上御赐,虽不及那银……”   萧姣姣暗自一惊,惟恐谭三姑在王守义面前提及银月飞霜的失落事,急忙接口道:“谭 老前辈,晚辈已有兵刃……”   韩伯虎突将她的话打断,笑道:“萧姑娘,你怎可以谭老前辈相称。”   萧姣姣一怔,茫然道:“那晚辈该如何称呼?”   韩伯虎道:“这位老人家,乃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白发龙女谭三姑,生平只收过一位女弟 子,就是令堂!”   萧姣姣更是一怔,只因其母从未提及此事,顿时感到茫然起来。   王守义对当年之事却是一清二楚,记忆犹新,不禁惊诧道;“韩兄,谭老前辈的弟子只 有一位朱郡主,那这位萧姑娘……”说时盯住了萧姣姣。   韩伯虎也诧异道:“怎么?王兄还不知道,这位萧姑娘就是萧寒月与郡主之女啊!”   王守义意外地一怔,望着萧姣姣道:“萧姑娘怎未向老夫说明……”   萧姣姣置之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家母是什么郡主啊!”   王守义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郡主既已放弃皇室荣衔,哪会将此事告知姑娘。”   韩伯虎道:“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萧姑娘既是郡主之女,应称谭老前辈师祖才对 啊!”   萧姣姣极为乖巧,立即起身离座,恭然施礼道:“姣姣拜见师祖!”   谭三姑忙将她扶住,笑道:“免了免了。姣姣,师祖听起来怪别扭的,以后跟玉丫头一 样,就叫我谭婆婆好了。”   萧姣姣当即改口道:“是,谭婆婆。”   谭三姑乐得哈哈一笑.又道:“这一刀一剑,七王爷嘱老身带来,交由你与秦少侠使用。 姣姣,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决定吧。”   萧姣姣充满好奇,迫不及待地打开剑匣与刀盒,呈现在眼前的青虹剑、红毛宝刀,果然 是两件罕见的兵刃。   众人观赏两件神兵时,王守义巳交代下去,准备酒菜宵夜,为韩伯虎等人洗尘。   其实此刻已近四更,天色将明。   酒菜上桌,王守义、韩伯虎、谭三姑及白玉仙,几个老一辈的久别重逢,话旧谈起当年 事,无不津津乐道。   萧姣姣、杨瑶、黄小玉三个年轻姑娘年纪相仿,更是一见如故,有说有笑,谈得十分投 缘。   在座的只有秦忘我两边都插不上嘴,似乎被大家冷落在一旁。   韩伯虎突向杨瑶问道:“杨姑娘,怎么末见金鹏?”   杨瑶嘴唇方动,一见萧姣姣暗施眼色,立即故作茫然道:“他不是跟韩大叔同行的么?”   韩伯虎道;“那夜他赶至府上,获知杨姑娘已留书出走,当夜就独自先行,打算追上杨 姑娘……”   杨瑶表情逼真,装出焦急道:“奇怪,怎么一路上末遇见他?”   韩伯虎判断道:“也许是他直接去洛阳了。”   杨瑶与萧姣姣互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在座的只有她们知道,金鹏今夜已在此地。   谭三姑最关切的乃是朱郡主的近况,又向萧姣姣问道:“姣姣,你娘这些年都在何处?”   萧姣姣道:“咱们一直在天山瑶池一带,多年来很少外出。最近家父家母有意往关外一 行,才答应让我独自一游中原各地……”   始终保持沉默的白玉仙这时忽道:“如果萧大哥与郡主也在此,倒真有点像当年共襄盛 举、消弭那一场浩劫的盛况了。”   既然提及当年之事,王守义不胜感慨道:“唉!江湖中风平浪静多年,想不到又出个疯 狂杀手,短短不到一月之内,已是血腥遍地,伤了几十条人命,看来这—场浩劫恐怕……”   韩伯虎接口道:“疯狂杀手所仗恃的,无非是那杀人利器银月飞霜。如今七王爷已借出 青虹剑、红毛宝刀,加上谭老前辈、及白女侠母女前来相助,相信对付他已绰绰有余。”   王守义惊讶道;“韩兄,方才你说,疯狂杀手仗侍的是银月飞霜?”   萧姣姣暗急,未及阻止,韩伯虎已末假思索道:“是啊!银月飞霜已落入此人手中,王 兄尚不知道?”   王守义沉声道:“萧姑娘与秦老弟均未告知老夫,若知疯狂杀手有此杀人利器,老夫会 另作布署,不致枉送多条人命了!”   萧姣姣愧疚道:“晚辈当时怕此事传开惊动江湖,造成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势,是以 未敢说出……”   谭三姑存心袒护,自告奋勇道;“这有什么了不起,老身既然来了,负责把银月飞霜夺 回就是!”   王守义不敢顶撞这位武林前辈,只好不再提银月飞霜之事,当席将杏花村酒楼接连两次 惨遭血洗的情形告知韩伯虎等人。   谭三姑听毕,倚老卖老道:“王大人,依老身看来,那疯狂杀手固然心狠手辣、杀人不 眨眼,但他扬言大开杀戒,将杀尽地鼠门的人,旨在逼出常九,咱们要想他自投罗网,必须 对症下药,否则,只是枉费心机!”   王守义即道:“谭老前辈足智多谋,想必已有高见?”   谭三姑未假思索道;“用常九!”   常九终于出现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出现在杏花村酒楼!   连遭两度血洗的杏花村酒楼仍然照常开门作生意,确实使人感到意外。   自然,第二次遭血洗发生在深夜,消息并走漏。   但今天不同。上门的顾客已不再是王守义调来的那批手下,而是当地过去的一些常客以 及一些江湖人物。怀着好奇及看热闹的心理,三三两两,壮着胆子捧场。   他们毕竟相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疯狂杀手总不敢公然杀到酒楼来吧?   何况,他们并非地鼠门的人!   尽管如此,整个酒楼,客人也仅坐了三成。   常九是正午来到的。他单枪匹马,登上酒楼,独自选一副座头,谁也看不出,这位个子 瘦小的中年人,即是地鼠门掌门人常九。   疯狂杀手为了逼他出面。竟然不异大开杀戒,残杀数十条人命!   他刚坐定,由捕快扮的伙计立即趋前招呼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常九沉声道:“什么也不要,请你们当家的来!”   伙计恭应—声,慌忙去通知掌柜的。   掌柜的仍然是秦忘我,他刚走至桌前,常九就开口问道:“你是这里当家的?”   秦忘我答道:“不!在下只是掌柜的……”   常九打量他,道:“你能当家作主吗?”   秦忘我陪着笑脸道:“小店由在下负责,但不知客官有何指教?”   常九故意振声道;“好!我要你立即关门,不许再做生意!”   秦忘我一怔,道:“哦!阁下凭什么要咱们关门?”   常九冷声道:“因为这酒楼是我的!”   秦忘我又一怔,诧然道:“阁下是……”   常九接口道:“常九!”   这名字如雷贯耳,所有在座的顾客,无不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秦忘我脸色一沉,道:“哼!你终于露面了!”   所有顾客情知不妙,急欲溜之大吉,以免遭到池鱼之殃,但双方蓄势待发,使他们不敢 贸然起身离座。   常九冷哼一声,道:“不错,为了阻止你们滥杀无辜,我不得不如此。既然你们是冲着 我来的,我人在此,你们看着办吧!”   秦忘我道:“好!有胆识,不愧是地鼠门的掌门人!”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向那常九肩 头抓去。   常九早有戒备,肩头一塌,同时反以右肘猛撞秦忘我胸腹之间。   秦忘我一弓身,向后暴退五尺。   常九身手果然不弱,霍地起身,一脚踢翻方桌,双掌交错而发,连向秦忘我攻出七八掌。   秦忘我哪甘示弱,连封带拆,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   柜台旁的萧姣姣一声娇喝道:“上!”   几个伙计,立即一拥而上。   顾客们一见双方大打出手,顿时大惊,纷纷起身离座,有的冲下楼去,有的从临街窗口 纵身而逃。   整条大街上,也惊乱成一片。   常九终于寡不敌众,束手就擒。   倏而,一辆马车驰来,停在杏花村酒楼门前。   众目睽睽之下,常九五花大绑,被押上了马车,由秦忘我、萧姣姣等人一行押护而去。   等到惊动官府,大批捕快匆匆赶来,他们早已出城。   赶车的车夫,赫然竟是王守义乔扮!   秦忘我、萧姣姣骑着马,一左一右,随护在马车两侧。   策马紧随在后的,则是几名扮成伙计的捕快。   一行浩浩荡荡,快马加鞭,朝向洛阳奔驰。   马不停蹄,一路过马牧集、柳河,将近野鸡岗时,王守义突将马缰一带,收住奔势。   原来遥见前方半里之处尘烟滚滚,正有二三十人马迎面飞奔而来。   王守义一打手势,秦忘我、萧姣姣立即双双迎向前去。   双方距离渐近,看出对方来的人马个个手执兵刃,来势汹汹。   显然是地鼠门的人,纠众前来抢救常九。   秦忘我、萧姣姣同时将马缰一勒,收住奔势,双双严阵以待。   转眼之间,大批人马已到眼前,相距不足五丈。   为首的彪形大汉发现前面一对年轻男女挡住去路,非但未放缓奔势,反而一马当先,向 前冲去。   秦忘我急向萧姣姣招呼道:“让我来对付他们!”   话声甫落,双掌已发。   两股狂飚骤起、那大汉收势不及,首当其冲,顿时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紧随在后的大批人马惟恐那大汉被乱蹄践踏,马头一拨,分向两侧冲过。   秦忘我劈空掌力连发,又几个汉子人仰马翻,后面的人马则已冲至跟前,立即挥刀砍杀, 展开围攻。   另一批人马冲向萧姣姣,被她抡剑振起一片寒光霍霍,惊得马儿两只前蹄离地直立,发 出一声长嘶。   鞍上壮汉坐之不稳,向后一仰,翻跃下马背。   后面的人马又分为两拨,一拨合力围攻萧姣姣,另一拨则直向马车冲去。   马车已停止前进,车门开处,跳下了韩伯虎,一把揪出五花大绑的常九,手握短匕,向 他脖子旁一横,振声喝道:“谁放过来,老夫就先要他的命!”   眼看已冲近的人马,见状果然投鼠忌器,急将马一勒,不敢轻举妄动。   常九受制,疾喝道:“地鼠门弟子快退,不用管我!”   一名壮汉大义凛然道:“弟子等为掌门人愿冒死抢救!”   常九怒斥道:“你们胆敢抗命?”   壮汉恭然道:“弟子不敢,但不能眼看掌门人……”   常九声色俱厉道:“哼!凭你们也救得了我?还不快快撤回,不必白白送命,这是命 令!”   壮汉迟疑道:“掌门人……”   常九勃然大怒,斥道:“谁敢抗命,现就逐出地鼠门!”   壮汉无奈,振臂大声喝道:“大家听着,掌门人有令,地鼠门弟子全部撤退!”   正在奋不顾身跟秦忘我、萧姣姣力拼的两拨人马,立即纷纷住手。   壮汉向常九一抱拳,恭然施礼道:“弟子等无能,让掌门人受委屈……”   常九道:“罢了。这不怪你们,即刻通知各地本门弟子,要他们暂停一切活动,各自掩 护,静候我的指示。”   壮汉恭应道:“是!弟子遵命!”   一挥手,率众拨马掉头而去。   另两拔人马,也已救起了受伤的弟子,随着壮汉飞马而去,走得无影无踪。   一场拦截常九的恶战,就此结束。   韩伯虎将常九押上马车,一行又浩浩荡荡继续朝洛阳前进。   进入野鸡岗,已是掌灯时分。   小集上只有一家客栈,这两天正好没有旅客,由他们全部包下。   常九被押进客房,由王守义、韩伯虎亲自守护。   几名捕快负责在外面戒备,秦忘我、萧姣姣两人则担任巡视,以便保持机动,随时接应。   客栈的掌柜及伙计以为他们是押解要犯的公差,哪敢过问。   王守义进门就交代下去,只需准备简单面食充饥,不必费事做菜。   包子刚送来,秦忘我就端了两笼,走出客栈,来至停置在门外的马车后,递进车内,轻 声道;“委屈你们,将就吃些吧。”   原来车内尚有人藏伏!   秦忘我送进包子,刚一回身,突见客栈旁墙角处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他既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哪能放过,立即悄然跟去。   那条人影身法极快,一转眼已失去踪影。   秦忘我正四下搜索,突觉有暗器疾射而至,出手如电,接个正着。不料竟是一方小纸, 包着块石头。   他不由地暗自—怔,急将小纸展开,只见纸上写着“随我来”三字。   一抬眼,果见数丈之外,一个白衣女子正向他招手。   这女子会是谁?   秦忘我无暇思索,当机立断,向那女子掠身追去。   一路追出小集外,来至一片旷地,那女子始止步回身,似在等待秦忘我追至。   秦忘我掠身而至,定睛一看,不禁失声惊呼道:“白姑娘?”   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诱他追来女子竟然会是白菊花!   夜色朦胧下,只见她面带愁容,凄然叹道:“秦大哥,不要怪我,我是身不由己……”   秦忘我愤声道:“哼!好一个身不出己,在下与萧姑娘为了救你,不惜出生入死,你居 然恩将仇报,夺去了那柄短剑!”   白菊花委婉道:“秦大哥,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秦忘我道:“好吧,过去的一切不谈,在下也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把短剑物归原主!”   白菊花面有难色道:“这……短剑已不在我手中。”   秦忘我怒哼一声,道:“我知道,你给了那疯狂杀手!”   白菊花凄然欲泣道:“不瞒秦大哥,我被黑白无常掳去之后,就交给了那人,他以特殊 点穴法制住我全身几处大穴,并且强迫我服下毒药。好隔十二个时辰,若不服下他的解药, 我就会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不得不听命于他啊!”   秦忘我冷声道:“今夜又是他命令你来的?”   白菊花微微点头道:“他要我来见秦大哥,愿意交还那柄短剑,但要以常九交换……”   秦忘我断然拒绝道:“办不到!”   白菊花深深一叹,道;“我只是来传话的,接不接受,由秦大哥自己决定,不过……”   秦忘我怒从心起,突然一把执住她手腕,厉声道;“带我去见他!”   白菊花摇头道:“秦大哥,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韩老镖主他们处置。但 我绝不会答应带你去见那人的!”   秦忘我沮然放开手,道:“此事我必须慎重考虑……”   白菊花道:“好,三更时,我再来此听秦大哥的回话。”   秦忘我微微点头,目送白菊花掠身而去。   天色微曦,黎明在即。   常九仍然被五花大绑与秦忘我共乘—骑,朝北山麓奔驰。   北山麓,正是双方约定以人换剑的地点。   白菊花在三更时分与秦忘我二次见面时,转达疯狂杀手的话,只许秦忘我单人匹马押着 常九赴约,不得有任何人跟随,甚至出现在附近一里之内。   秦忘我毫不犹豫,毅然接受了。   将近北山麓,已遥见一株大树下站着—身白衣的白菊花,准时在那里等候。   秦忘我一勒马缰,放缓奔势,缓缓策马接近。   相距约三丈外停住了,振声道:“常九带来了,他为何不见?”   白菊花道:“他说没有见秦大哥的必要,只需将常九交给我,把短剑带走即可。”   秦忘我问道:“短剑带来了?”   白菊花答道;“带来了!”   随即自袖中取出短剑,果然是那柄银月飞霜。   秦忘我心中一动,道:“他倒真信任我,不怕我反悔,突然出手夺剑?”   白菊花也注意到了,从不用兵刃的秦忘我,这时佩着一柄长剑,即道:“果真如此,我 会全力护剑的!”   秦忘我笑问道:“你自信有此能力?”   白菊花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我身上装有炸药,万一无力护剑,只有人剑惧毁!”   秦忘我听的心中一寒,只好强自一笑道:“好吧!咱们就以人换剑吧。”   翻身下马,将常九抱下马鞍,押着向白菊花走去。   相距约一丈,白菊花突然喝阻道:“站住!”   秦忘我诧然道:“怎么?白姑娘又改变主意?”   白菊花正色道:“不!为了彼此安全起见,你让常九自己走过来,走至一半,我就将短 剑抛结你。”   秦忘我道:“如果你食言呢?”   白菊花微微一笑道:“我敢吗?”   秦忘我犹豫一下,随即用力将常九向前一推。   常九身不出主,向白菊花冲去。   白菊花果然守信,将短剑抛向一旁,距离秦忘我两丈,必须过去拾起。   突闻常九疾喝道:“当心有诈!”突然双臂一挣,五花大绑原是活结,顿告松开。   白菊花方自一惊,常九巳直扑面前,出手如电,点住了她的昏穴。   说时迟、那时快,树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凌空出手,一道寒芒划空飞射,直奔秦忘我 而去。   常九失声惊呼道:“银月飞霜!”   秦忘我正待捡起短剑,闻声回身抽剑,未及挥剑阻挡,寒芒已至。   幸而他临危不乱,急将全身后仰,银月飞霜自胸前疾划而过,相距不足一寸,惊险巳极。   树上掠下之人正是那蓝袍中年,只见他手一带,以那短剑柄后所连天蚕细丝遥控,银月 飞霜立即旋转下沉,直逼秦忘我中盘。   常九见状大惊,突自怀中抽出红毛宝刀,奋不顾身向蓝袍中年攻去。   蓝袍中年左掌疾翻,一股强劲无比掌力遏阻了常九的攻势,但如此一分神,飞出的短剑 准头巳失,秦忘我趁机挺身跳起。   秦忘我仗手中青虹剑亦是断金切玉利器,当仁不让,立即挥剑还击。   蓝袍中年短剑已飞向手中,再度飞出,疾射而至,与秦忘我的剑撞个正着。   只听一声清脆金铁交鸣,银音“嗡嗡”不绝,长短二剑各自撞开,竟然互无损伤。   这一来,大出蓝袍中年意料之外,银月飞霜之利,无坚不摧,竟然不能削断对方长剑, 足见此剑必然大有来历。   趋他这—分神,秦忘我力聚剑身,突然跃起飞击,如同人剑合一,剑及履及,直向蓝袍 中年当胸刺去。   蓝袍中年从未跟秦忘我交过手,更未见他用过剑,这一剑剌来,立即认出是七煞剑招, 不由地暗自一惊。   幸仗手中银月飞霜,能远攻近守,收发自如。   短剑往回一封,分明已封住对方攻势,哪知秦忘我剑锋一偏,竟然突破他的封势,划肩 而过。   剑锋过处,袖破肉裂,顿时血流如注。   身后的常九,红毛宝刀又攻到,一轮近身快攻,使受伤的蓝袍中年背腹受敌,银月飞霜 无法发出,威力大为减弱。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但他不愿伤常九,全力攻击秦忘我,似欲仗银月飞霜在手,先解决 这年轻的,再对付那年老的。   但他的估计错误,这常九的武功并非想象中的不堪一击,且手中红毛宝刀亦非凡品,尤 其是短刀,近攻更具威力。   常九得理不饶人,招式—紧,攻势更见威猛凌厉。   秦忘我青虹剑再次出手,又是七绝剑招,长剑直刺敌喉,其势如流星奔泻。   蓝袍中年顾不得常九的猛攻,情急拼命,以毕生功力所聚,一掌平推而出,完全是两败 俱伤的硬拼。   秦忘我欲一剑刺穿敌喉,被这孤注一掷的一掌击中,也势必非死即伤。   念方动,剑势已收,全身暴退两丈。   蓝袍中年顾彼失此,一掌逼退秦忘我,化解前面危机,后面的常九已攻至,红毛宝刀猛 照背上劈下。   他虽及时闪避,刀锋仍然自背脊划过,一阵剧痛,顿时鲜血直喷。   只听他狂喝一声,翻掌疾发,一掌劈中常九右肩。   幸而他已两处受伤,功力不聚,否则,这一掌劈中,常九整条右臂必然残废。   饶是这样,常九也痛彻心肺,沉哼一声,连连踉跄几步,不支踣跌在地上。   蓝袍中年自顾不暇,毫无机会猝下毒手,一见秦忘我两度抡剑疾扑而来,不敢再战,急 将银月飞霜虚晃一招,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追不及,急忙趋前查看受伤的常九,惊问道;“谭老前辈,伤的可重?”   原来这常九竟是谭三姑所乔扮。   她忍住伤痛,揭下脸上人皮面具,嘘了口气道:“这玩意戴在脸上,真难受……”   秦忘我关切道:“你老人家的伤……”   谭三姑强自一笑道:“死不了的!不过,老身活了八九十岁,生平不知遇过多少强敌, 能一掌把我伤成这样的,他可是第一人!”   秦忘我暗自一惊,他经过方才交手也不得不承认,那疯狂杀手的武功确实超出他想象之 外。   可惜,费尽心机,合秦忘我与谭三姑二人之力,且仗有青虹剑、红毛宝刀两件神兵利器, 仍然被他逃走了!   白菊花被带回客栈后,由谭三姑为她解开穴道。   她心知巳落在秦忘我等人手中,一言不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不消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疯狂杀手究竟是谁?藏身何处?   但无论王守义、韩伯虎等人如何晓以大义,她就是吃了秤锤铁了心,始终保持沉默。   秦忘我提醒她道:“白姑娘,你别忘了,如果咱们找不到他,过了十二个时辰,痛苦的 是你自己,谁也爱莫能助啊!”   白菊花果然一惊,但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泪如雨下。   秦忘我于心不忍,好言相劝道:“白姑娘,咱们知道你是被迫的,过去的一切,绝不追 究……”   不料话犹末了,萧姣姣冲上前来,怒形于色道:“谁说不追究?   除非她把银月飞霜替我追回来,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秦忘我道:“萧姑娘,咱们这不是在追查吗?只要知道那疯狂杀手藏匿之处……”   萧姣姣对秦忘我似已怀有成见,冷冷一哼,毫不保留道:“方才你不是见了那疯狂杀手 吗?怎么不将他逮住,夺回银月飞霜,结果还是让他逃走了!”   这几句话,不但使秦忘我很难堪,连谭三姑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们带回的“银月飞霜”剑鞘倒是真的,剑却是膺品,但剑柄伪造得惟妙推肖,乍看之 下,几可乱真。   王守义忙从中解围道:“幸好那疯狂杀手尚不知常九是谭老前辈所扮。只要他以为常九 仍在咱们手中,他定然会再找上门的!”   经他这一说,众人又燃起了希望。   韩伯虎即道:“王兄所言极是,今夜谭老前辈、秦老弟二人已使那疯狂杀手虽有银月飞 霜在手亦不能逞凶,反而负伤逃走。由此可见,只要咱们重新再布署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的 落网,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白玉仙忽道:“但有一点,咱们可不能不防。那疯狂杀手今夜受挫,万一恼羞成怒,只 怕又要大开杀戒了!”   萧姣姣趁机道:“所以晚辈认为,一定要在他大开杀戒之前,追回银月飞霜!”   这一来,众人的箭头自然又指向了白菊花。   秦忘我无奈,只好向她问道:“白姑娘,你体内的毒性,尚有几个时辰发作?”   白菊花想到毒性发作之苦,终于开口了,沮然道:“今夜二更……”   秦忘我接口道:“白姑娘,在下若能解除你毒发之苦,你可愿协助咱们,为天下武林除 此大害?”   白菊花微微一怔,凄然苦笑道:“我对毒物略有所知,他所用的毒药,除非他特制的解 药可暂解毒发之苦外,若欲根除,绝无可能!”   秦忘我充满自信道:“在下既然敢问你,就有这个把握!”   白菊花犹豫一下,道:“只要真能为我除此痛苦,一切听秦大哥的!”   秦忘我喜出望外,振奋道:“好!一言为定,在下若不能根除白姑娘体内之毒,绝不再 勉强你说一句话!”   韩伯虎担心道:“秦老弟,你真有此把握吗?”   秦忘我洒然一笑道:“韩老镖主放心,只要所需各物齐备,在下即时可以开始为白姑娘 除毒!”   王守义急问道:“秦老弟所需何物,请快快说出,老夫立刻教人准备。”   秦忘我从容不迫道:“在下所需为陈年老酷百缸、大型竹蒸笼一个、老参半斤、童鸡三 只……”   末等他说完,王守义、韩伯虎、谭三姑已相顾愕然。   韩伯虎忍不住道:“此法岂不与当年赵姑娘为七王爷解毒如出一辙?”   王守义把头一点,急向秦忘我问道:“秦老弟,此法是何人传授于你的?”   秦忘我道:“一位无名老人……”   这真是无独有偶,当年身怀绝世武功、名震天下的萧寒月,起初也说一身武学系一无名 老者所传,后来始知乃是剑帝。   如今这身份来历不明的秦忘我所用解毒之法,又与当年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幽兰完全相同, 岂非太巧合了?   谭三姑诧然追问道:“那老人现在何处?”   秦忘我答道:“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晚辈只是无意间与他相遇,结为忘年之交,偶 尔谈及用毒解毒之法,也算不得是传授……”   韩伯虎沉声道:“秦老弟此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别有隐情吧?”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韩老镖主,既知在下有隐情,又何必追问!”   韩伯虎脸色陡变,正待发作……   王守义急道:“目前救人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秦老弟,你所需要各物,在此只怕 不易齐备,若是赶回洛阳……”   秦忘我道:“此去洛阳距离两百里以上,二更前不知能否赶到?”   王守义当机立断道:“那就不要耽误了,立刻启程!”   他在众人之中,除谭三姑之外,年纪最长,且官拜吉阳关守备,自然说了就算。   事实上大家也是同样心理,希望全寄托在白菊花身上。   但她的条件是,必须先为其解除毒发之苦,始肯说出疯狂杀手的一切。   而众人之中,能为白菊花解毒的,只有秦忘我。   事不宜迟,众人当即离开客栈,将白菊花置于马车上,由谭三姑、白玉仙等人负责看守, 以防她途中逃走。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八 回 淬毒金针   一行浩浩荡荡,快马加鞭,直奔洛阳而去。   韩伯虎已不再藏身马车中,与王守义并坐赶车位置,遥指一马当先开道的秦忘我,轻声 道:“王兄,你可觉出这小伙子的来历颇有问题?”   王守义微微顿首道:“确有可疑之处,但他姓秦……”   韩伯虎正色道:“姓名不重要,在下所疑者乃是其动机。令亲杨超兄就曾当面指出,他 是故意仗义相助,旨在利用白菊花找到常九。但令人不解的是,白菊花为地鼠门弟子,如今 又助纣为虐,跟那疯狂杀手混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守义道:“白菊花所说为那疯狂杀手药物控制、身不由己,倒有几分可信。至于那秦 忘我,在夏邑杏花村酒楼时,在下即看出他急于见常九,似比夺回银月飞霜或对付那疯狂杀 手更为重要!”   韩伯虎颔首道:“不错,否则他岂会见到字条,以为是常九,竟置对付疯狂杀手任务于 不顾,独自悄然出城赴约!”   王守义面露诧色道:“依韩兄看,此人急于见常九,究为何事?”   韩伯虎道:“如果不出所料,可能与那疯狂杀手不谋而合吧!”   疯狂杀手找常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们却深讳莫测。   萧姣姣自与金鹏见面,对秦忘我开始怀疑,即故意跟他疏远。   这时见秦忘我独自一马当光,在前面开道,故意将奔势放缓,靠近马车,向赶车的王守 义招呼道:“王大人,您累了吧?让晚辈替您换换手。”   王守义笑道:“没问题,老夫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萧姣姣单手一按马鞍,身已腾空而起,娇躯凌空一拧,已落坐在王守义身边,不由分说, 从他手中夺过缰索。   王守义只好一挪身子,让出一些座位,笑道:“萧姑娘,怎不去跟秦老弟在前开道,反 而喜欢赶起车来了?”   萧姣姣答非所问,道:“出发之前,晚辈曾听韩老镖主提到一位赵姑娘,她是谁?”   王守义代为答道:“她是当年神医赵百年之女,名叫赵幽兰,不但家学渊博,精通医道, 尽得其父真传,且聪明绝顶,青出于蓝,医术犹胜其父。你外祖父七王爷,曾被剧毒所制, 命在旦夕,就是赵姑娘为之解毒,换回一命。”   萧姣姣好奇道:“就是用秦大哥所说的方法?”   王守义颔首道:“正是。所以秦老弟一说出那方法,老夫就追问他从何处学得。”   萧姣姣追问道:“王大人可是怀疑秦大哥可能自赵姑娘处学会此法?”   王守义摇头道:“不太可能,以年龄算来,在秦老弟出生之前,赵姑娘即巳不知去向, 且立下血誓,今生将永不与世人见面,直到老死!”   萧姣姣对此事极感兴趣,又追问道:“那位赵姑娘为何如此?”   王守义无限感慨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老夫再慢慢告诉你。”   萧姣姣撒娇道:“王大人,别卖关子嘛!反正此去洛阳,还有很长的路,闲着也无聊, 说说给晚辈听听嘛。”   王守义自从获知她是萧寒月与朱郡主之女,即另眼相看,且爱屋及乌,自是对这姑娘怀 有一种特殊感情。   王守义不禁笑道:“你这孩子,真跟你娘当年一样,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只要 提任何要求,别人就不忍拒绝。”   萧姣姣娇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王守义哈哈一笑道:“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韩伯虎也笑道:“王兄,你就别再吊胃口了,我来赶车,你说故事吧!”   萧姣姣道:“不用了,我喜欢赶车,挺好玩的!”   一扬手中长鞭,连连抽在马身上,双马八蹄齐飞,车速突然加快起来。   王守义一整思绪,将当年一场浩劫、几乎动摇山河的往事,如数家珍般全部告诉了萧姣 姣。   说到最后,无限感慨道:“若非赵姑娘心灵性巧,凭其超人之智,以一弱女子独担重任, 力挽狂涛,扭转乾坤,后果真不堪设想啊!”   萧姣姣一脸仰慕之色,道:“赵姑娘真了不起!但一夕之间,她带着数百武林高手离开 金陵近郊,竟无人知其去向?”   韩伯虎接口道:“人家都知道赵姑娘的用心良苦,她是怕这批丧失心智的武林高手已被 那二先生训练,个个嗜杀成性,一旦放出去,流散各地,不知将造成多大祸害。但又不忍将 数百之众以药物毒毙,只有将他们带至人烟绝迹的荒山野谷,任其老死,自然消来。是以大 家为了成全其志,从无人追查赵姑娘去向。”   萧姣姣不以为然道:“如果是我,干脆把那数百杀手全部毒毙多省事!”   手中长鞭一扬,连连抽在马身上,车速又加快了。   韩伯虎、王守义闻言,不禁相顾愕然。   一行浩浩荡荡,途中幸末发生事故,抵达洛阳已是薄暮时分。   城北虎风镖局,暂时成了众人落脚之地。   其次安排各人住宿之处。好在镖局客房甚多,自然不成问题。   最后召来总管,询问金鹏是否已到洛阳。   但得到的答复是,自韩伯虎离开洛阳、前往金陵后,多日来竟无任何人上门。   金鹏是走在韩伯虎等人之前,当夜就先行,一路去追赶杨瑶的,怎会至今末到?   杨瑶明知金鹏已到,故作焦急道:“韩大叔,金大哥会不会途中发生了意外?”   韩伯虎劝慰道:“杨姑娘放心,金鹏武功不弱,且极为机警,说不定途中有所发现,因 而耽搁了。”   杨瑶表情逼真道:“可是,怎么说他也该到了……”   萧姣姣怕她言多必失、露出马脚,忙上前笑道:“金大哥不会有事的。走,我带你到房 里去清理一下,赶了一天路,满头满身都是风沙,怪难受的。”   她在此己住过数日,如同识途老马,当即带着杨瑶与黄小玉,先行回客房去。   趁着秦忘我去厨房亲自指挥准备一切,白菊花由白玉仙押回客房,负责看守。身为主人 的韩伯虎,招呼谭三姑、王守义至内厅休息。   宾主坐定,家仆奉上热茶,径自退去。   谭三姑首先发言道:“二位不知是否想到,白姑娘被毒药所制,其手法跟当年七王爷的 情形几乎如出一撤!”   韩伯虎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且无独有偶,连秦老弟所用的解毒之法,也与当年赵 姑娘完全相同,岂非太巧合了?”   王守义惊诧道:“谭老前辈,韩兄,莫非二位怀疑……”   韩伯虎、谭三姑不约而同道:“二先生!”   王守义一怔,诧异道:“但据在下所知,早在数年之前,他已病殁天牢……”   谭三姑道:“正因如此,才使老身感到蹊跷!”   王守义道:“药医不死病,纵然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在下也绝难相信,能使那罪魁祸 首死而复生!”   韩伯虎又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除非他能借尸还魂!”   谭三姑却不以为然,神色凝重道:“老身所怀疑者,是病死天牢中的二先生究竟是不是 他!”   此言一出,韩伯虎、王守义不禁相顾愕然。   正值此际,突见黄小玉闯入,气急败环道:“谭婆婆,那白姑娘毒性发作了,娘要我来 通知你们……”   谭三姑立即起身,道:“我们去看看,玉丫头,你快去厨房通知秦大哥!”   黄小玉来不及应声,已转身奔去。   谭三姑、韩伯虎、王守义匆匆来至西厢客房。   住在隔壁的萧姣姣、杨瑶早已闻声赶了过来。   只见躺在床上的白菊花,正声嘶力竭地哭喊狂叫,双手在胸前乱撕乱抓,满床翻滚,形 同疯狂,显然痛苦已极。   白玉仙侧坐床边,双手全力按住她两肩,安抚道:“你忍一忍,秦公子正在准备为你解 毒……”   白菊花痛苦叫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受不了啊……”   谭三姑冲至床前,骈指如戟,疾点白菊花昏穴。   轻嘤一声,白菊花失去了知觉。   白玉仙如释重负,站了起来,松口气道:“你们再不赶来,我真束手无策了。”   谭三姑神色凝重道:“各位看看,她毒发的情形跟当年……”   黄小玉正好带着秦忘我急急赶来,使谭三姑的话被打断。   秦忘我直趋床前,一面按白菊花腕脉,一面伸手翻开她的眼皮,随即急促道:“情况不 妙,得尽量争取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顾男女之嫌,双手托抱起白菊花,匆匆出房而去。   厨房内,大灶上火巳生起,大铁锅、大蒸笼也已备妥,但采购百缸陈年老醋等物的人, 却仍迟迟末返。   干稻草上铺着棉被,秦忘我将白菊花刚放下,总管匆匆而返,向街上悬壶的吴大夫借来 一副十二支金针。   这是秦忘我所需各物中最重要的一件。   秦忘我接过金针,向跟入的韩伯虎焦急道:“现在就等百缸陈年老酷、半斤老参及三只 童鸡备齐,即可开始了。”   韩伯虎也皱眉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说之间,几个手下及时赶回。   镖师陈凡满头大汗,气喘呼呼道:“来了来了,镖主,这百缸陈年老醋,一时还真不容 易凑足,跑了好几家老字号酱园……”   韩伯虎无暇听他诉苦,转向秦忘我道:“秦老弟,各物均已齐备,尚有何事交代?”   秦忘我道:“不敢。此处只需留谭老前辈、白前辈及三位姑娘协助,其他人暂请回避。”   韩伯虎明白了,白菊花是个姑娘家,除秦忘我之外,男子不便留此观看。于是吩咐手下, 将百缸陈年老醋、半斤老参及三只童鸡留下,全部撤离厨房。   谭三姑等奉召而至,秦忘我即道;“三位姑娘请帮忙,将醋缸全部开封,倾入锅内。”   他当即亲自动手,将大锅置于灶上,等三位姑娘将百缸陈年老醋全部倾入锅内,即将老 参置入,再将三只童鸡活生生投入锅内,置上大蒸笼,使鸡无法跳出。   准备完毕,秦忘我转身道:“谭老前辈、白前辈,有劳二位将白姑娘全身衣物尽褪,置 于蒸笼之上。”   当年神医之女赵幽兰以此法为七王爷解毒,谭三姑、白玉仙虽未在场目睹,但事后听萧 寒月述及全部过程,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此刻她们二人可说驾轻就熟,立即照办。   秦忘我是在场唯一男子,为了回避,只好蹲在灶口前,不断加添柴火。   黄小玉、杨瑶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窃笑。   萧姣姣却故意问道:“秦大哥,把人放在蒸笼上蒸,岂不要蒸熟了?”   秦忘我漫应道;“不会的,我会控制火力大小。”   谭三姑、白玉仙已将白菊花衣衫尽褪,这才发现她右臂上纹有一只鼠形图案,显然是地 鼠门弟子标记。   二人合力将白菊花抬起,站上备好的木椅,将她赤裸裸置于大蒸笼上。   秦忘我将火势调整一下,随即站起身道;“请二位将白姑娘扶起。”   谭三姑、白玉仙这时完全听命于秦忘我,如言扶起了白菊花。   秦忘我为了施展解毒奇术,也就顾不得男女之嫌了。   打开布包,取出惜回的十二支金针,站上木椅,将金针连刺白菊花全身十二处穴位,交 代道:“请二位注意,看到金针所扎之处有黑血冒出时,即刻通知晚辈。”   说完,跳下木凳,又去照顾灶中柴火。   谭三姑、白玉仙目不转睛,注视着十二处穴位。   三个年轻姑娘闲着无事,守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本来用此法解毒,秦忘我也需先点白菊花昏穴,以免她难耐被蒸之苦。幸而谭三姑已代 劳,省了他一道子脚。   否则,被置于蒸笼上,活蒸之苦,任何人也难抵受。   白菊花虽被点了昏穴,被锅中不断冒起热醋所蒸,全身仍下意识地不断抽动,且发出轻 微呻吟。   秦忘我正控制火力,突闻谭三姑招呼道:“有黑血出来了!”   秦忘我诧然道:“哪会有这么快……”   说时巳站起身,踏上木凳,向蒸笼中的白菊花身上一看,果见十二处穴位已不断有黑血 流出。   他暗自一怔,诧异道:“不可能呀!最快也需半个时辰……”   谭三姑不愧是武林前辈,急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急将金针拔起—支,乍见整支金针已成乌黑色,不禁失声惊呼道; “不好!金针有毒!”   “毒”字甫出口,白菊花口一张,喷出一股黑血!   秦忘我大惊失色,跳上灶头,急将白菊花自蒸笼中抱出,再跳下灶头,将她平放地上。   谭三姑等人顿时惊乱成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秦忘我双手齐动,急将剩下的十一支金针全部拔出,每一支均呈乌黑色。   急看白菊花,竟已气绝而亡!   白菊花的意外死亡,使众人大为震惊。   问题出在十二支金针上!   金针是总管向吴大夫处偌来的,这位“荣安堂”的吴大夫乃是洛阳城内颇负盛名的跌打 损伤名医。   万其三代祖传的金针术,更是远近闻名。   由于“荣安堂”距虎风镖局仅隔一条街,且镖师们平日若有个伤痛,均前往求治。   是以秦忘我需用十二支金针,总管就亲自前往商借。   想不到惜来的十二支金针,竟然全部淬以剧毒!   韩伯虎惊怒交加,当即陪同秦忘我、王守义带着一批镖师,浩浩荡荡赶往“荣安堂”, 决心向吴大夫兴师问罪。   此刻不过是掌灯时分,“荣安堂”已关上门板。   韩伯虎怒道:“哼!关上门,就能躲得过吗?”   一施眼色,镖师陈凡立即上前,飞起一脚,轰然一声将大门踹开。   众人一拥而入,顿时一惊,只见一名伙计及学徒已横尸在柜台前地上。   韩伯虎情知有异,一马当先,闯进了内屋。   果然不出所料,吴大夫一家五口全遭杀害!   王守义不愧是当年江南第一神捕,立即向各处搜索,但毫无所获。   毫无疑问,这七条人命又是那疯狂杀手的杰作!   王守义怒不可遏道:“这疯狂杀手,简直已灭绝人性!”   韩怕虎道:“王兄,咱们回去再作计议。”   王守义是捕头出身,不忘报案,交代了陈凡后,始偕同秦忘我等人随着韩伯虎回镖局。   一进大厅,谭三姑等人就迫不及待,追问“荣安堂”查出什么结果。   当她们听说吴大夫全家七口悉遭毒手,无不为之张目结舌。   疯狂杀手的残酷手段,确实令人发指!   这时已是晚饭时刻,但谁还有心情吃得下。   韩伯虎交代手下处理白菊花的尸体后,回到大厅来,只见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王守义即道:“韩兄,方才谭老前辈提到,那疯狂杀手受伤之后,可能先来了洛阳。这 不足为奇,因为他知道,咱们必然直接回洛阳。但他就算料到,咱们必会为白菊花解毒,怎 会有先见之明,算准了咱们会向“荣安堂”借用十二支金针?这岂不是太玄了!”   韩伯虎神情凝重道:“此事确实匪夷所思,咱们一回来,立即交代下去,分头办事,绝 不可能事先走漏消息……”   总管正好走来,准备请示何时开席。   王守义即道:“张总管,此去‘荣安堂’,不过一街之隔,你去借金针,为何往返一趟, 费时甚久?”   总管恭然答道:“在下去见吴大夫,说明要借用十二支金针。   他一口答应,亲自入内去取。在下等了很久,他才出来,说是用过的旧针不便借出,特 地找出十二支新的,一次尚未用过……”   王守义挥挥手,示意总管退下,遂道:“这就是了,必是吴大夫入内取针时,疯狂杀手 已潜入,制住其家小,逼吴大夫将十二支金针交由他做过手脚,再拿出去交给张总管携回。”   众人纷纷点头,承认王守义的判断极为正确。   事实上,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哪知萧姣姣突然发难,箭头直指秦忘我,道;“秦大哥,你既精通医道金针之术,难道 使用之前,竞末察觉金针有毒?”   秦忘我愧疚道:“在下确实一时疏忽,末虑及此……”   萧姣姣得理不饶人,又道:“秦大哥为何不先仔细检查,试试是否安全?”   秦忘我强自—笑道:“金针毫无异状,如何试法?除非……除非在下先向自己扎上一 针!”   萧姣姣正待反驳,王守义已接口道:“这也怪不得秦老弟,从“荣安堂”借回的金针, 怎会想到针上出问题。”   萧姣姣冷冷一哼,道:“那疯狂杀手真厉害,不但杀人灭口,还来个借刀杀人,要不是 大家都信任秦大哥,岂不是害秦大哥背上了黑锅!”   这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几句话听在秦忘我耳里,确实不是滋味。但事实如此,是他一 时疏忽,造成白菊花枉送性命,叫他如何分辨。   此行一直不太爱说话的白玉仙,察觉秦忘我神情极为难堪,忍不住开口道:“萧姑娘, 秦公子原是出于善意,此举不但能为白姑娘解除毒发之苦,同时能使她感恩图报,说出那疯 狂杀手的一切。   事出偶然,谁也意料不到,当务之急,不在追究白姑娘致死的责任,而是既知疯狂杀于 已来洛阳,我们应该从长计议,急谋对策才是。”   韩伯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白女侠的想法正与在下不谋而合!”   谭三姑笑道:“他的目标是常九,看来老身还得戴上人皮面具,受受罪呢!”   萧姣姣灵机一动,忽道:“谭婆婆,你那人皮面具可有多的?”   谭三姑笑问道:“姣姣,你要干嘛?”   萧姣姣扫了众人—眼,始正色道:“我要扮成白菊花!”   此言一出,众人均为之一怔。   不需要她说明,大家己猜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几乎是同时,众人不约而同齐声赞道:“妙!妙计!”   只有秦忘我一人,表情木然。   萧姣姣得意地笑了!   白菊花惨遭金针毒毙的消息,韩伯虎严禁外泄。   萧姣姣经过了巧妙的易容,变成了白菊花。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可诱疯狂杀手找上门,同时也可能引出常九。   众人皆一致认为,这是绝妙之计。唯独秦忘我不以为然,他认为谭三姑扮常九不致有生 命危险,因为疯狂杀手要的是活人。   萧姣姣则不同,疯狂杀手为了防白菊花泄密,才会用借刀杀人之计,以十二支淬毒金针 欲置她于死地,如果发现她未死,必然会再下毒手!   但秦忘我孤掌难鸣,难排众议,只有不表示意见,决心全力保护萧姣姣的安全。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萧姣姣开门出房,发现秦忘我手抱青虹剑,坐在院中石凳上,似乎整夜未回 房去睡,不禁暗自一怔,诧然问道;“秦大哥,你整夜守在这里?”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在下已疏忽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大意!”   萧姣姣毫不领情,淡谈一笑道:“我又不是真的白菊花!何况,整个镖局里里外外,彻 夜有人严加戒备,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秦忘我道:“我不觉得是多此一举!萧姑娘……”   萧姣姣见他欲言又止,讥道:“秦大哥一向快人快语,怎么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   秦忘我迟疑一下,始道:“萧姑娘对在下是否有什么误会或不满?”   萧姣姣强自一笑道:“秦大哥怎会有此想法?”   秦忘我道:“在下看得出,自从那夜在夏邑我救回杨姑娘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 了……”   萧姣姣“哦?”了—声,故作茫然道:“是吗?我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觉得,恐怕是秦大 哥自己心理作祟吧!”   秦忘我自觉愧疚道:“不!我知道,那夜不该骗你,说王大人要我去谈事,丢下你一人 在酒楼,溜出城去赴约……”   萧姣姣愤声道:“既然你自己提起那夜的事,我也把话挑明了说吧,你可知道,当时如 果不是我久等不见你回来,跑去找王大人,逃过一劫,否则就跟那批留守酒楼的人一样,身 首异处了!”   秦忘我沮然道:“事后我也知道做错了,即使真是常九约我见面,我也不该丢下你一 人……”   萧姣姣冷冷一笑,道:“哦?我的生死,比你要找常九更重要?”   秦忘我认真道:“如果现在由我选择,我宁愿不见常九!”   萧姣姣不屑道:“但那夜选择的不是我!”   秦忘我道:“所以我才感觉对你愧疚!”   萧姣姣趁机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诉我,为何急于找常九?”   秦忘我面有难色,讷讷道;“我,我……”   正好韩伯虎走来,解了他的围。   韩伯虎道;“秦老弟、萧姑娘.王大人已经在等侯,如果你们难备好了,立刻就出发。”   萧姣姣振奋道:“晚辈早就准备好啦!”   韩伯虎转向秦忘我,郑重叮咛道:“秦老弟,此行任务重大,且充满凶险危机。老夫把 萧姑娘的安全寄托于你了。纵然毫无所获,也要以萧姑娘的安全为重!”   秦忘我豪气干云,毅然道:“韩老镖主放心,晚辈虽肝脑涂地,也绝不让萧姑娘毫发受 损!”   此话说得慷慨激昂,使萧姣姣虽对他怀有成见,也不禁为之动容。   韩伯虎哈哈一笑,道:“好!有秦老弟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九 回 疯狂杀手   二人一起来至大厅。   只见王守义、白玉仙母女,已然准备齐当,正在交换意见。   王守义起身道:“韩兄,在下方才跟白女侠谈到,萧姑娘此计不但以身涉险,恐怕还是 徒劳往返。”   萧姣姣上前道:“王大人,晚辈也知道,此去龙门滩上游,绝不可能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咱们的真正目的,是在使白菊花露面,让那疯狂杀手以为她未死……”   王守义接口道:“咱们的想法跟萧姑娘一样,但必须考虑到一点,疯狂杀手志在常九, 对白菊花的生死并不太重视。所以,咱们的重点应该放在防范常九被劫持上,也就是说,主 力需留在那老前辈的身边。”   萧姣姣不以为然道:“王大人,晚辈认为,白菊花定然知道,疯狂杀手的身份及一切, 才会杀她灭口。否则的话,白菊花被掳去,即被毒药控制,纵然咱们能为她解毒,她若说不 出个所以然,对疯狂杀手有何威胁?”   秦忘我附和道:“萧姑娘的判断很对,疯狂杀手为了不让身份揭露,必会全力杀白菊花 灭口!”   王守义不再争辩,强自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   这一行包括扮成赶车的王守义,萧姣姣易容成白菊花,由白玉仙、黄小玉母女押上马车。 秦忘我骑马随护车侧,车后紧随四名骑土,均是从夏邑跟来的捕快。   韩伯虎目送他们浩浩荡荡去远,正转身欲进镖局,突见一人飞奔而来,不由地暗自一惊, 立即全神戒备。   门口几名镖师,顿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哪知定神一看,奔来的竟是金鹏,韩伯虎始加释重负,松了口气,急问道:“贤侄,你 上哪里去了?”   金鹏回头一望,未见有人跟踪,始道:“韩大叔,咱们进去再说。”韩伯虎将他带进镖 局,来至书房,关上了房门。   金鹏甫坐定,就神情紧张道:“韩大叔,晚辈见到那疯狂杀手了!”   韩伯虎一怔,急问道:“哦?在何处见到的?”   金鹏道:“在夏邑,晚辈因怀疑那秦忘我,抵达后未露面,暗中监视,并往他下榻的客 栈房内搜查,不料那疯狂杀手突然闯入,以为晚辈是姓秦的……”   韩伯虎迫不及待,追问道:“贤侄可看清那人面貌?”   金鹏点头道:“看清了,年纪大约四旬左右,五官端正,并无特征。但晚辈从未见过此 人,也想不起江湖上有他这号人物。”   韩伯虎颇觉失望,道:“贤侄跟他交过手?”   金鹏摇头道:“晚辈自知不是他对手,立即越窗而逃,他紧追不舍,一直追出城外。不 知为何,他竟未再追上来。”   这消息毫无帮助,但韩伯虎不便明说,把话岔开道:“贤侄何时到洛阳的?”   金鹏道:“比韩大叔等人早到约半个时辰,不料又发现了那疯狂杀手!”   韩伯虎精神一振,急道:“啊?在何处发现?”   金鹏答道:“就在镖局附近,他虽戴着大斗笠,看不清而貌,但晚辈认出他穿的那身蓝 袍!”   韩伯虎微微颔首道:“不错,一定是他!”   金鹏接着又道:“晚辈不敢惊动他,藏身远处监视,发现他也在向镖局窥探。一直等到 韩大叔等人抵达,随后镖局里匆匆匆匆忙忙走出几个人,一眨眼,他就突然不见了。”   韩伯虎暗忖道:王守义的判断不错,疯狂杀手果然是临时起意,发现张总管匆匆走出镖 局,急急赶往“荣安堂”。以此人的足智多谋、阴险狡诈,还会想不到向吴大夫借用十二支 金针是为了替白菊花解毒?   但那疯狂杀手是如何潜入“荣安堂”内将吴大夫几口家小制住,就不得而知了。   这问题已不重要,韩伯虎所关心的,是金鹏对秦忘我起疑究竟凭恃的是什么?   因而他正色道:“贤侄是否一直守候在附近,方才见到秦忘我离去,才来见我?”   金鹏点点头道:“此人非常可疑,韩大叔要持别留意!”   韩伯虎颔首道:“我知道。杨姑娘大概已起身了,贤侄可要……”   金鹏即道:“不!晚辈暂时不宜露面,详情已托萧姑娘转达了。”   韩伯虎诧异道:“贤侄几时跟萧姑娘见过面?”   金鹏当即说出那夜跟萧姣姣见面经过,并且郑重其事道:“如果晚辈一露面,则咱们完 全居于敌暗我明地位、非常不利。所以,晚辈决心暂不现身,暗中不但可监视秦忘我,更可 追查那疯狂杀手,岂非一举两得?”   韩伯虎沉吟一下,笑道;“贤侄所虑极是,就这么决定,贤侄可暂在城东大雄镖局落脚, 石老镖主与我私交甚笃,就说我要贤侄去的,若有需要,他必会全力协助。同时贤侄有任何 消息也好随时跟我联络。”   金鹏恭应一声,告辞而去。   韩伯虎独自留在书房,沉思一阵,始起身出房,径往西厢客房去见谭三姑。   谭三姑已戴上人皮面具,经过一番易容之术,又扮成了常九。   其实他们均己多年末见常九,仅依据常九当年的形貌,凭想象加上岁月皱纹,看上去较 显老态而已。   如今的常九,究竟是否这个模样,他们却无法知道。   潭三姑身边只留下个杨瑶,这一老—小,正在观赏那柄红毛宝刀。   见韩伯虎进房,杨瑶立即起身相迎,恭然施礼道:“韩大叔,早。”   “早。”韩伯虎趋前道;“谭老前辈,王大人他们已经出发了,在下特来禀知前辈。”   谭三姑微微颔首道:“老身已经知道,但愿那疯狂杀手目标是老身,而不是白菊花!”   韩伯虎径自一旁坐下,道;“谭老前辈,如果他当真闯来,你看咱们的人手可否对付得 了?”   谭三姑笑道:“最好是对付不了,让他将老身掳去!”   韩伯虎闻言一怔,惊诧道:“恕在下愚昧,不解谭老前辈之意……”   谭三姑道:“唯有如此,老身才近得了他的身,来个出奇制胜啊!”   韩伯虎眉头一皱,担心道:“但谭老前辈孤掌难鸣,且太冒险……”   谭三姑哈哈一笑,有恃无恐道:“老身占的最大优势,就是他不会轻易让常九死!”   韩伯虎恍然大悟道:“在下明白了。”   谭三姑又道:“老身昨晚苦思一夜,终于想通,那疯狂杀手为何要找常九,且必须生擒 活捉,只有一个答案,无论他是谁,其目的是要从常九口中追查当年赵幽兰等人的下落!”   韩伯虎震惊道:“果如谭老前辈所料,他岂不是志在那数百杀手?”   那谭三姑道:“韩镖主应该记得,当年赵幽兰等离去之前,最后见过她一面的就是常 九!”   韩伯虎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可能只有常九一人,知道赵幽兰等人去向,疯狂杀 手才急于找他!”   谭三姑忽道:“杨姑娘,你到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闯入,老身有重要之事需与韩镖主 密商。”   “是!”杨瑶恭应—声,走出房去。   谭三姑支开了杨瑶,立即轻声道:“老身受七王爷指示,此行若不能除那疯狂杀手,必 要时宁可杀常九,也不能让他落在那人手中!”   韩伯虎闻言一怔,惊道:“咱们杀常九?……”   谭三姑正色道:“七王爷所担心的,恐怕正是老身苦思一夜才想到的!”   韩伯虎赞道;“七王爷不愧是将相之才,果有先见之明!”   谭三姑郑重叮咛道:“韩镖主,此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可泄露,尤其不能让那姓秦的 小伙子得知!”   韩伯虎点了下头,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龙门滩上游数里,只是一处小渔村。   七八户渔家散落在河边,显得分外凄凉冷落。   秦忘我只是根据白菊花所说曾被软禁在龙门滩上游数里处一个小渔村多日,究竟是否此 处,他也无法确定。   纵然找到了,白菊花早巳不在此处,疯狂杀手又怎可能在此藏身?   但萧姣姣此行的目的,并非来找疯狂杀手,而是以白菊花的身份露面,让对方以为白菊 花未死,被迫带他们找到此地来而已。   除非诚如她所料白菊花知道疯狂杀手的一切秘密。才会赶来追杀,否则,绝不会轻易现 身。   一行九人,浩浩荡荡而至。   距离十余丈外,王守义将马车停住,一打手势,秦我快马加鞭,冲向小渔村去。   出乎意科之外,这散落的七八户渔家,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秦忘我巡视一遍,确定无人,即挥手向王守义招呼,示意将马车驶近。   王守义驶近秦忘我,道:“不会有什么发现的,咱们回去吧。”   秦忘我却坚持道:“不!在下要证实,看白菊花说的是不是真话!”   王守义问道:“她说什么?”   秦忘我道:“她说曾经被掳至此。”   王守义轻描淡写道:“白菊花人都死了,这有什么重要。”   秦忘我却不以为然,正色道:“我必须证实,她是否说谎,如果她真的曾被掳至此,那 么她答应等我为她解毒之后说出那疯狂杀手的一切,也就不会是骗我的了。”   王守义无奈地一笑,道:“好吧,既然来了,证实一下也无妨。”   秦忘我翻身下马,王守义也跳下马车,二人走向渔家,开始逐户搜查起来。   一连搜查三户,均毫无发现。   二人大失所望,正进入第四户,突闻捕快发出暗号,情知有异,双双回身夺门而出。   只见几个捕决手指河上,放眼看去,几条快舟正逆流而上,速度之快,有如流矢。   转眼之间,几条快舟已近河边,每艘舟上均有七人,两人操桨,五人分立船头船尾,各 弯长弓,箭已上弦。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射来。   箭头绑着硫硝炸药,着物立即爆炸燃烧,刹时将秦忘我等人马陷入一片火烟弥漫中。   马车被流矢射中,顿时爆炸燃烧起来。   王守义大惊,急将车门打开,疾喝道:“快下车!”   白玉仙、黄小玉母女急将萧姣姣拖出马车。   秦忘我赶来,以青虹剑连挥,拔开射近的流矢,掩护三女避入渔家。   马匹受伤,四下乱奔乱窜,全部逃散。   王守义惊恐交加,急命四名捕快扑救火势,以免延烧及渔家。   秦忘我则已冲出火圈,宜扑河边。   几条快舟,距离岸边不足两丈,眼看秦忘我扑来,立即以密集箭雨向他疾而至。   秦忘我长剑出鞘,突施“回旋剑法”,出剑迅疾无比,用的却是巧力,青虹剑连拨带挑, 每一剑均轻拨射近的箭尾,使箭掉头疾射而去。   飞箭射中一艘快舟,立即爆炸燃烧。   舟上七人大惊,急忙弃舟飞跃上岸,直向秦忘我扑来。   其他几条快舟,惟恐误伤自己人,只得纷纷停止射箭。   硫硝火箭威胁一除,秦忘我剑势陡变,七绝剑招既出,剑无虚发。两名汉子首当其冲, 连声惨叫,双双弃刀跌开一旁。   秦忘我已是手下留情,只废一臂,而不伤命。   剩下五人惊怒交加,奋不顾身,齐向秦忘我攻来。   王守义及时赶到,双掌齐发,卷起两股狂飚,震得几个汉子连连倒退。   几条快舟上的二三十人,见状急将船靠岸,纷纷跃上河边,一拥而上,向秦忘我、王守 义展开围攻。   王守义一掀长袍,露出厚背钢刀,只见他刀一出鞘,一声狂喝,挥刀冲向那涌来的人潮。   当年江南第一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刀法沉猛无比,其势锐不可挡。   但这批人也相当狂悍,个个奋不顾身,视死如归。   刀锋过处,血箭疾射,一连被砍倒四五人,其他人竟然前仆后继,毫不退却。   秦忘我的青虹剑更是威风八面,一阵金铁交鸣声中,七八名攻近的汉子手中兵刃均被削 断,只剩一半!   这一来,他们虽决心力拼,却巳无法再战。   那七八名汉子,突将手中半截兵刃齐向秦忘我猛掷,掉头狂奔而去。   秦忘我挥剑击落几件断刀残剑,身形一拔而起,凌空自他们头顶掠过,落地一回身,横 剑挡住去路,疾喝道:“站住!”   几个汉子掉头欲逃,跟后面奔来的人顿时撞跌作一堆。未爬起来,王守义已赶到。   这位当年江南第一神捕威武犹在,声如洪钟喝道:“躺着别动,等老夫问完话!”   二三十个狂悍汉子被他这一喝,居然全部乖乖地躺着,没有一个敢爬起来。   王守义声色俱厉道:“说!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汉子,霍地跳起,一脸视死如归之情,振声答道:“地鼠门弟子绝不怕死,要 杀就杀吧!”   王守义大感意外,诧异道:“什么?你们是地鼠门的人?”   那汉子昂然道:“不错!你自己看吧!”伸出手一把扯下衣袖,露出臂上鼠形剌纹,果 与白菊花一模一样。   王守义暗自一怔,问道:“你可知咱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子不假思索道:“虎风镖局的人!”   王守义怒道:“既然知道,为何纠众来犯?”   那汉子理直气壮道:“常掌门人被你们劫持,白菊花又出卖地鼠门,就凭这两点,难道 还不够?”   王守义暗自庆幸,既然这地鼠门的弟子都信以为真,自然能骗过那疯狂杀手。   灵机一动,振声道:“你们错了,常九是我当年旧友,要求咱们全力保护的!”   那汉子断然道:“哼!我不信,常掌门分明被你们劫持了!”   王守义怒哼一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若非是老友常九旧交,以你这等目无尊长, 就该立毙刀下!”   那汉子一怔,态度转缓道:“常掌门当真未遭劫持?”   王守义道:“信不信由你们,老夫不必多费口舌!”   那汉子急忙抱拳施礼,恭然道:“恕在下等鲁莽,未知实情,即轻举妄动……”   王守义置之一笑道:“既属误会,情有可原,你们可以走了。若有伤亡,可由虎风镖局 赔偿。”   那汉子连声道:“不敢,不敢,错在咱们。伤亡自会料理。但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让掌门人与地鼠门弟子一见?”   王守义正色道:“此非其时,俟那疯狂杀手落网后,常九自会跟你们见面。”   那汉子不敢强求,只得再一抱拳道:“告辞!”   一挥手,招呼地上那些汉子爬起。   秦忘我让开一旁,目送那些汉子将伤亡同伴一一抱起合登上快舟,顺流而下去远。   二人奔回渔村,只见渔家已烧毁半数,幸而萧姣姣、白玉仙母女均安然无恙,几个捕快 却奋勇救火受伤。   但马车已烧毁,马匹早已逃散,不知去向。   众人不禁相对苦笑,只好安步当车,走回洛阳。   一行九人,徒步行走数里,已来至龙门滩。   秦忘我等人若奔回洛阳,亦非苦事,但几个捕快救火受伤,已是举步艰难,行不得也。   龙门滩虽是小镇,但大部分却是渔民,全镇居然找不出一匹马。此去洛阳尚有数十里, 如何是好。   王守义当机立断,决定雇船直放洛阳。   哪知来至河边,竟不见一只船影,大概全部出去捕鱼了。   河边有几个渔民,正聚在一起补网,王守义偕同秦忘我走近问道:“借问一下,渔船是 不是全出去打鱼了?”   一个渔民抬起头,打量他们一眼,笑道:“不打鱼咱们吃什么?”   几个渔民闻言,齐声大笑。   王守义不以为忤,又问道:“附近可以雇到船吗?”   渔民反问道:“你们要雇船干嘛?”   王守义只得坦然道:“咱们有几个人受了伤,无法走回洛阳,镇上又找不到坐骑,所以 想雇条船,无论多少银子都照付。”   渔民道:“那你们可得等,中午时分,可能有船回来。”   王守义喜形于色道:“好极了,咱们就在镇上等。船一回来,麻烦老兄通知一声。”   随即掏出个银元宝,塞在渔民手上,笑道;“这个请各位喝杯酒。”渔民接在手中,未 及称谢。王守义与秦忘我已匆匆奔回镇上去。   目送二人奔远,几个渔民互相会心一笑,立即放下渔网,也急步走向小镇。   萧姣姣、白玉仙母女及四个受伤的捕快,守侯在—家小饭馆,见王守义揩秦忘我回来, 二人均面带笑容。   白玉仙迫不及待问道:“雇到船只了?”   王守义笑道:“船是有了,但要等到中午才回来。”   白玉仙无奈道:“那也只好等了。”   王守义招呼秦忘我坐下,道:“既然要等,咱们就先来些吃的吧。”   萧姣姣眉头一皱道;“我问过了,这里只卖些粗食,连鲜肉大包都没有,还是免了吧。”   王守义招呼伙计道:“那就替咱们泡几壶好茶。”   伙计恭应一声,不消多久工夫,茶已送到。   众人虽口渴,但热茶太烫,不能马上就端起来喝。   这时白玉仙才轻声道:“王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镇上似乎太冷清了?”   王守义莞尔一笑,道:“此地大部分是渔民,日间均出去作业打鱼,家小都在家里操作 家事,哪能比洛阳城里,整日满街都是人潮,熙熙攘攘那份热闹啊!”   白玉仙微微点头道:“说的也是……”   王守义眼光一扫,整个小饭馆里,除了他们这九人分据两张方桌之外,不见一个客人。   伙计送夫茶,闲得无聊,正跟掌柜的在对弈。   这也难怪,出外打渔的尚未回镇,哪有生意上门。   王守义不以为意,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茶叶虽非上品,倒也能解渴。   此刻距正午至少尚有一个多时辰。   秦忘我突然打破沉默,轻声道:“王大人,地鼠门弟子既然对咱们行动了若指掌,会不 会兵分两路,一路追踪来对付咱们,另一路却硬闯虎风镖局,去抢救他们的掌门人?”   王守义道:“虎风镖局邻接大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谅他们还不敢胆大妄为,目无 法纪,何况,韩老镖主已有严密防范,应该不足为虑。”   萧姣姣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此行疯狂杀手未出现,反而招来了地鼠门的人,实 在出乎意料之外!”   王守义笑道:“有一点咱们值得庆幸,此行虽无所获,但至少证明,连地鼠门弟子都信 以为真,相信那疯狂杀手定然也难察得真伪啊!”   白玉仙江湖经验老练,轻声警告道:“王大人,隔墙有耳,一切回去再谈吧。”   王守义会意地把头—点,不再多话。   众人陷入了沉默。   闲着无聊,只有喝茶。   不知不觉地,各人都喝了两盅茶以上,突然昏昏欲睡起来。   突闻白玉仙惊道:“不好!这茶里……”   话犹未了,也已伏在桌上。   秦忘我见状,情知有异,猛然强自振作一下,霍地跳起身来,怒喝道:“伙计!你 们……”   同样的,话犹未了,他巳摇摇晃晃,终于不支昏倒在地上。   其他王守义等人,竟然全部昏迷不醒。   掌柜的哈哈一笑,走出了柜台,自鸣得意道:“你们忘了,地鼠门的易容之术,天下无 双!”   笑声中,涌入一二十名汉子,其中几个,正是河边补网的渔民。   掌柜的发号施令道:“把他们捆起来,全部带走!”   众人正待动手,突见一个蓝袍中年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沉声道:“干得很好,省了我 不少事!”   掌柜的怒道:“你是何人?”   蓝袍中年冷森森道:“最近承大家抬爱,替本人起了个名字,叫疯--狂--杀-- 手!”   地鼠门弟子大惊失色,顿时魂飞天外。   哪容他们恢复反应,蓝袍中年手一扬,一道寒芒自袍袖中飞射而出,直取那惊呆了的掌 柜。   寒芒过处,如同刀切西瓜,人头落地。   又见银月飞霜!   一二十名地鼠门弟子这才如梦初醒,突然情急拼命,齐向这疯狂杀手扑去。   狂笑声中,蓝袍中年轻带天蚕细丝,连接剑柄的弯月型短剑立即疾飞而回,带着旋转斜 射之势,扫过几名扑近的汉子。   只听得连声惨叫,几人又是身首异处。   其他的人魂不附体,全吓呆了。   蓝袍中年收回短剑,握在手中,眼光向昏倒的秦忘我等人一扫,冷声道:“嘿嘿,算你 们走运,虽然你们一直跟我作对,但我从不杀无力反抗之人!”   好狂妄的口气!   但从他口中说出,一点也不过分,因为此时此地,如果他要赶尽杀绝,只不过是举手之 劳。   蓝袍中年一脚挑起落在秦忘我身边的青虹剑,接在手中,转身以那冷酷的眼光,逼视着 那些地鼠门弟子,狂态毕露道:“你们仔细听着,今日我不想多杀人,甚至连这几个存心跟 我作对的男女我也姑且放过。但并非我大发慈悲,只是要让你们知道。我并非嗜杀成性,而 是大家逼我如此,如果常九早日出面,也许任何人都不必送命!”   地鼠门的弟子,个个噤若寒蝉,无人敢吭气。   他眼光又一扫,走去将萧姣姣一把挟在肋下,又道:“虎风镖局的这几个人,不许伤他 们,替我送回洛阳,带个口信给韩伯虎,三日之内,等我的消息!”   言毕,挟着昏迷的萧姣姣,昂然大步走出门外,突然疾掠而去。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 十 回 易容之术   秦忘我等人醒来,已是昏时分。   昨眼一看,发现回到了虎风镖局。   秦忘我霍地挺身坐起,只见王守义正在向韩伯虎述说经过,谭三姑、杨瑶一方静听。   白玉仙、黄小玉也甫告清醒,整个内厅里,唯独不见萧姣姣。   泰忘我暗自一惊,急问道:“萧姑娘呢?”   王守义转过险来,神色凝重道:“她被疯狂杀手掳去了!”   秦忘我大吃一惊,道:“疯狂杀手?是,是他在茶里……”   韩伯虎接口道:“茶里做手脚,是地鼠门的人干的,你们昏迷之后,疯狂杀手才出现, 而且杀了他们好几个人。”   秦忘我惊诧道:“哦?疯狂杀手居然手下留情,放过了咱们几人?那咱们是怎么回洛阳 的?”   韩伯虎道:“地鼠门的弟子用船把你们载至洛阳,再用马车送回来的。”   秦忘我更觉诧异道:“怎么可能呢?地鼠门的人……”   韩伯虎即将地鼠门弟子送他们回来及疯狂杀手的口信,说了一遍。   白玉仙刚好听到,惊道;“萧姑娘落在他手中,真面目一定会揭穿了!”   “我去找她!”秦忘我欲往外走,始发觉青虹剑不知去向,眼光急向四处搜索,道: “在下用的剑……”   韩伯虎沮然道;“青虹剑巳被他带走!”   秦忘我更是一惊,情急道:“在下去找……”   王守义劝阻道:“秦老弟,不要冲动,你上哪里去找他?”   韩伯虎叹道:“唉!就算能找到,萧姑娘在他手中,且拥有银月飞霜、青虹剑两件罕世 神兵,占尽优势,又何必去作天谓的牺牲!”   这话虽说的涵蓄,但等于已言明,秦忘我不必去送死!   银月飞霜、青虹剑无异是从秦忘我手中失去,白菊花之死,也是他一时疏忽,如今萧姣 姣又落入对方之手,连番挫折,使这血气方刚、毫气干云的年轻人,也不禁感到了失败的沮 丧。   他不由地长叹一声,沉默无语起来。   王守义不愧是当年江南第一神捕,颇具大将之风,临危不乱道:“疯狂杀手既有口信, 三日之内,要咱们等他消息,定然不致向萧姑娘下毒手。咱们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在这三日 之内,表面上保持冷静,按兵不动,静候他的消息,暗中咱们可联络地鼠门的人,追查他的 藏身之处,再设法抢救萧姑娘。”   白玉仙忧形于色道:“我担心—点,疯狂杀手一旦发现萧姑娘不是白菊花,很可能以毒 物加诸在她身上!”   韩伯虎一怔,道:“不会吧,上次他以毒物控制白菊花,是利用她窃取银月飞霜。如今 巳无必要再重施故技了。”   白玉仙不以为然道:“这个我知道,但他可以用毒物向萧姣姣逼供,问出常九是真是假 啊!”   一直沉思的谭三姑,这时忽振声道:“如今之计,只有以常九换回萧姑娘!”   语惊全场,众人均为之一怔。   韩伯虎急问道:“谭老前辈的意思是……”   谭三姑胸有成竹,从容不迫道:“疯狂杀手志在常九,已是不争之事实,萧姑娘冰雪聪 明,且能随机应变,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如果疯狂杀手真施用毒物, 逼她就范,纵然她能强忍一时,却终难忍受那毒发之苦。所以,事不宜迟,必须在疯狂杀手 逼问出真相之前,以常九交换萧姑娘,若是等他知道常九是假的,那就行不通了。”   韩伯虎连声道;“对对对,谭老前辈顾虑甚是周详,但此举全仗谭老前辈一人之力,别 人无从插手,岂非太冒险……”   谭三姑毅然道:“成败在此一举,老身只好孤注一掷了!”   白玉仙与谭三姑在王府相处多年,情同母女,不禁泪光闪动道:“谭老前辈,疯狂杀手 一发现你不是常九,自知上当,必然恼羞成怒……”   谭三姑哈哈一笑,道:“老身这数十年功力,加上红毛宝刀,大概还能拼上一拼。纵然 不敌,反正老身也活够了本,只要萧姑娘能脱险,安然归来,老身虽死无憾!”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使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跟对方取得联络,主动提出这交换之议?   地鼠门分散各地的弟子,已纷纷赶来洛阳。   以他们的追踪术及耳目众多,追查那疯狂杀手,必然事半功倍。但如果他们知道将以常 九交换萧姣姣,非但不会出力,反而会全力阻止。   韩伯虎有此顾虑。不便利用地鼠门的人力,只好求助于洛阳城的各大镖局。凭同行道义 及他多年的交情,终获全力支持。   但他并未泄露真正计划,以免节外生枝。   谭三姑独自在客房里运功打坐,准备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全力一搏。   秦忘我悄然来至窗外,见谭三姑在运功,不敢惊扰。   站了片刻,突闻谭三姑招呼道:“小伙子,进屋来吧!”   秦忘我推门而入,歉然道:“晚辈不知老人家在运功……”   潭三姑置之一笑,道:“谈不上运功,只是养养精神而已。小伙子,有什么事吗?”   秦忘我直截了当道:“晚辈决心去救萧姑娘,特来禀知谭老前辈……”   谭三姑道:“你担心老身不是那人的对手?”   秦忘我迟疑一下,始道:“晚辈也同样毫无把握。但既是孤注一掷,这个险就该由晚辈 去冒!”   谭三姑未置可否,问道:“你打算如何冒法?”   秦忘我胸有成竹道:“晚辈知道地鼠门的据点,决定去找他们。   如果我说是受常九之托去救白菊花,必可获得他们协助,查出那疯狂杀手藏身之处。”   谭三姑追问道:“找到他之后呢?”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需视当时情况而定,见机行事。”   谭三姑微微颔首,突然取出红毛宝刀,递向他道:“孩子,这把刀带着,祝你成功!”   秦忘我惊诧道:“谭老前辈,你自己……”   谭三姑笑道:“如果你能成功,老身就用不着它了!”   秦忘我双手接过宝刀,激动道;“谭老前辈放心,有您老人家这句话,晚辈一定全力以 赴!”   谭三姑叮咛道;“珍重!”   秦忘我抱拳一施礼,转身出房而去。   他带着红毛宝刀,悄然来至后院,掠身越墙而出,立即直奔城东。   那夜韩伯虎瞒着秦忘我与萧姣姣来此地与地鼠门弟子见面,他曾悄然跟踪,是以知道这 处马车铺即是地鼠门在洛阳城内两处据点之一。   城南一处已被挑了,如今只剩这一处。   秦忘我直奔马车铺附近,放缓脚步,只见铺外停置数辆马车,四下尚散布十几名壮汉, 如临大敌地戒备着。   一见这情势,心知各他的弟子已纷纷赶来洛阳,似乎在蠢蠢欲动。   秦忘我暗自一惊,忖道:难道他们纠众在此,准备倾巢而出,硬闯虎风镖局,不顾一切 抢救出常九?   念及于此,事不宜迟,即向马车铺大步走去。   散布附近的壮汉立即一拥而上,围住了秦忘我。   一名壮汉喝问道;“想干什么?”   秦忘我振声道:“受贵掌门之托,特来传个口信!”   壮汉道:“什么口信?”   秦忘我反问道:“老兄可能当家作主?”   壮汉一怔,茫然道:“此话怎讲?”   秦忘我冷声道:“老兄如果不能当家作主,最好少问!”   壮汉怒从心起,抡起拳头,直捣秦忘我胸腹部位。   秦忘我出手如电,捉住对方手腕,向身旁一带,那壮汉顿时身不由主,冲跌开去。   其他汉子见状,齐声喝打,正待群起而攻,车铺门突开,又走出了两名壮汉。   其中一人喝道:“谁敢来这里撤野?”   一个箭步冲来,突然认出了秦忘我,不禁暗自一怔,诧然道:“是你!”   秦忘我也认出,此人正是在龙门滩小饭馆里伪装的伙计,当即一抱拳,笑道:“多承送 咱们回洛阳,特来致谢!”   那汉子道:“你就是为此而来?”   秦忘我正色道;“贵掌门有个口信,要在下转达,但必须见你们能当家作主的。”   那汉子略一犹豫,当机立断道:“好!请随我来!”   冲跌开去的壮汉已然爬起,急道:“杜大哥,先搜搜这小子的身!”   姓杜的汉子道:“不用了!”   一转身,带着秦忘我走进马车铺。   一进门,只见简陋的屋内挤了二三十人,男女杂处,正在议沦纷纷,可以看出,个个均 情绪激动。   他们似在为地鼠门连遭屠杀及常九被劫持事感到极度愤怒。   众人见秦忘我进来,无不投以诧异的眼光,显然他们是从各地赶来,尚不知这年轻人身 份来历。   秦忘我被带进右侧耳房,屋里只坐了七八人,似乎身份较高,正在密商对策。   为首之人,年约五旬,一身打扮较其他人体面,俨然文人雅士。   姓杜的汉子对其执礼其恭,上前轻声耳语几句。   只见那中年汉子微微一怔,轻咳两声,始道:“掌门人有何令谕,要阁下传达?”   秦忘我双手一抱拳,问道:“请教这位是……”   中年文士拱手答礼道:“在下郭兆南!”   姓杜的汉子补充道:“郭老前辈是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   秦忘我又一拱手,道:“原来是郭老前辈,久仰久仰。在下秦忘我,受贵掌门常老前辈 之托,带来口信,那疯狂杀手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出面,现由虎风镖局全力保护……”   郭兆南脸色一沉,愤声道:“地鼠门数百弟子,难道不及一个虎风镖局?”   秦忘我道:“在下绝无此意,郭老前辈切勿误会……”   郭兆南怒形于色道;“哼!地鼠门数百弟子,遍布天下,竟然保护不了常门人,反而求 护于外人,岂非地鼠门弟子太无能!”   秦忘我强自一笑,随即郑重道:“恕在下措词不当,其实贵掌门与韩老镖主乃是生死之 交,情同手足。如今疯狂杀手出现,并非冲着地鼠门而来,志在贵掌门,实包藏祸心,极可 能造成一场江湖风暴、空前浩劫,甚至祸延天下。贵掌门为忍辱负重,不得不暂避虎风镖局, 俾暗中号召昔日志向道合旧友,共谋除此巨奸之策。其不得巳之苦衷,当非旁人所能了解, 尚望郭老前辈明察。”   这番话义正词严,听得在场诸人,无不为之动容。   郭兆南神情转缓道:“掌门人之意,是要地鼠门弟子按兵不动?”   秦忘我点点头,道:“贵掌门是怕小不忍而乱大谋。同时交付在下一件任务,尚需各位 鼎力相助……”   郭兆南问道;“掌门人交付阁下何事?”   秦忘我正色道:“从那疯狂杀手手中救出白姑娘!”   郭兆南脸色又陡然—变,怒道:“救那出卖地鼠门的叛逆?”   秦忘我道:“白姑娘并非出卖地鼠门,而是奉贵掌门指示,负有重要任务。”   姓杜的汉子又上前,向郭兆南耳语一阵,似在说明龙门滩情形。   这位地鼠门目前的领导人物微微把头一点,目光如炬,逼视着秦忘我,道:“阁下需要 什么协助?”   秦忘我见计已售,不禁暗喜,即道:“地鼠门耳目众多,追踪术驰誉江湖,若要追查出 那疯狂杀手藏身之处,相信并非难事吧?”   郭兆南转向那汉子道:“杜胜,你告诉他吧!”   杜胜恭应一声,向秦忘我道:“那疯狂杀手掳去白姑娘后,咱们就派出几个人,一路追 踪下去,追到登封山下,即失去踪影,发现方圆数里之内,只有一处罗家庄……”   秦忘我急问道:“罗家庄?”   杜胜点了点头,接下去道:“咱们在洛阳多年,从未去过登封山,对罗家庄不甚了解。 回来后各方打听,始知庄主叫罗尚武,当年曾任山海关总兵,如今已告老还乡。”   秦忘我追问道:“你们能否确定,白姑娘被掳进了罗家庄?”   杜胜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咱们几个弟兄,只是追踪到那附近,即失了那人与白姑娘 影踪,不敢确定他们的去向。”   秦忘我沉思一下,当饥立断道:“在下欲往罗家庄一探,可否劳杜兄带路?”   杜胜不敢擅自作主,面有难色道:“这……”眼光却转向那中年文士。   郭兆南微微颔首示意,杜胜始勉为其难道:“在下只能带路,可不能进罗家庄啊!”   秦忘我欣然笑道:“带到你就可以走了!”   随即掏出一物,塞在杜胜手中,道:“一点小意思,算作杜兄跑趟腿的酬劳!”   杜胜低头一看,呆住了,掌中是十两重的金元宝!   夜色朦胧!   登封山与嵩山,山脉相连,如同一条蟠伏巨龙。   罗家庄位于山麓,占地数亩,入夜仍灯火通明,远远看去,恰似一颗夜明珠。   杜胜带路,领秦忘我来至半里外,遥指罗家庄道:“那就是了!”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多谢带路,杜兄请回去吧!”   杜胜叮咛道:“秦兄,罗总兵虽巳告老归隐,庄内必有家将防范,且那疯狂杀手可能藏 身庄内,千万要小心,保重啊!”   秦忘我又谢了一声,不待杜胜离去,已掠身而起,直奔罗家庄而去。   罗庄主曾是朝廷命官,官拜山海关总兵,怎会窝藏那疯狂杀手?   突然间,秦忘我想到了荣安堂的吴大夫!   莫非这罗庄主也为疯狂杀手所胁?   念及于此,秦忘我更心急加焚,决心入庄一探。   出乎意料之外,庄内似乎毫无防范,甚至未见有家将或庄丁走动。   秦忘我已掩近庄院大门,正暗自诧异,突见黑暗处窜出几头凶猛巨犬,直扑而来。   他顿吃一惊,拔身而起,跃上大门木柱。   几头巨犬连连纵扑,但木柱离地面两丈来高,无法扑及,一头头张牙舞爪,齐声狂吠起 来。   秦忘我暗自叫苦,几头巨犬这一狂吠,必然惊动庄内的人,正待掠身而去,突闻一声吹 哨,几头巨犬立即停止狂吠,循声奔去。   黑暗处,现身走出个绿农小婢,年纪至多十五六岁,模样儿长得十分灵巧可爱。   几头巨犬围绕着她,摇头摆尾,以示亲热。   绿衣小婢似早已发现秦忘我,仰起脸来,笑道:“喂!你站那么高,不累吗?”   秦忘我苦笑道:“可是我不敢下来,你那几头狗太凶……”   绿衣小婢轻抚着一头巨犬,又问道:“你想溜进罗家庄?”   秦忘我道:“谁想溜进去!我只是迷了路,老远发现这边有灯光,想来借宿一夜,不方 便的话,问了路就走。”   绿衣小婢未置可否,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洛阳!”   绿衣小婢“噗嗤”一笑,道:“你真不曾撤谎,去洛阳怎么可能迷路,迷到登封山来 了!”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我怎么知道,从嵩山一路走的山路,走了好几天才绕出登封山。”   绿衣小婢似乎有些相信,如从嵩山走山路,绕出登封山,出口正好在罗家庄附近不及两 里之处。   但从嵩山往洛阳,从来无人走山路的。   除非是吃饱了撑着!   绿衣小婢又笑问道:“那你是要问路还是借宿?”   秦忘我趁机道;“我已走得筋疲力尽,如果方便,最好能借宿一夜,明天一早就走。”   绿衣小婢面有难色道:“问路我可以指点你.借宿嘛……我就作不了主啦!”   秦忘我恳切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帮个忙……”   绿衣小婢犹豫一下,始勉为其难道:“好吧。我带你去见庄主,答不答应,我可没有把 握,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秦忘我纵身而下,拱手道;“多谢姑娘!”   绿衣小婢嫣然一笑,道:“你筋疲力尽,还能跳那么高?”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那几头狗太凶,我是情急逃命啊!”   绿衣小婢又笑了笑,带着秦忘我向庄舍走去,几头巨犬一路跟着。   秦忘我暗自留意,偌大一座庄院,竟然未见一个家将或庄丁,实在出人意料,且超乎常 情。   难道整个罗家庄的人悉遭疯狂杀手……   念犹未了,已进入庄舍。   一座大跨院,地上全部铺以方块青石板,两旁且置有兵器架,十八般武器齐全,显然院 内系练武场地。   自院内放眼看去,可见正厅大门敞开,厅内灯火辉煌,悦耳动听的丝竹乐声自厅内飘传 出来。   绿衣小婢领着秦忘我步上石阶,来至厅外止步,回身叮咛道:“请在此稍候,待我入内 向庄主禀报。”   秦忘我微微点头,待绿衣小婢入厅。侧脸向厅内一望,只见八仙桌上方端坐个脑满肠肥 的大腹贾,年约六旬,红光满面,一身华丽员外服,颇具富豪之相。   但他人老心不老,居然左拥右抱,尚有四名美女陪座,两个艳婢随侍在侧,在那里饮酒 作乐,大享齐人之福!   绿衣小婢恭然施礼,然后走向他身旁,一阵轻声耳语,似怕说话声太大惊扰一旁六位白 衣少女弹奏。   这脑满肠肥的大腹贾正是庄主罗尚武。   他听毕耳语,微微一颔首,绿衣小婢立即走出厅外,笑道:“你运气不错,庄主今夜心 情特别好,要你进去!”   秦忘我欣然道:“多谢姑娘,我只要有个地方睡觉就成了,庄主正在饮洒作乐,不便惊 扰……”   绿衣小婢不悦道:“你这个人真不识抬举,庄主要见你,怎么可以拒绝?”   秦忘我此来的目的,是要一探究竟,查明那疯狂杀手掳去萧姣姣,是否藏在庄内。   哪知被几头巨犬一阵狂吠,惊动这绿衣小婢赶去,使他整个计划遭破坏。   退而求其次,只能以借宿为藉口,获准留在庄内,仍可伺机查探,自然以不见庄主为宜。   但被绿衣小婢一说,他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她进入厅内。   罗尚武一打手势,乐声立时停止,所有的眼光,均不约而同集中在这不速之客身上。   秦忘我走上前,拱手为礼道:“在下迷路至此……”   不容他说完,罗尚武又摆出手势,敞声笑道:“坐!坐!”   秦忘我婉柜道:“在下只求借宿一夜,己感激不尽,不敢打扰庄主雅兴……”   罗尚武豪爽道:“老夫一生最好客,小兄弟既然来了,就不用拘束,来来来,坐下陪老 夫喝两杯!”   秦忘我尚未置可否,绿衣小婢巳不由分说,将他连拉带拖,推向八仙桌去。   八方座位,只坐了七人,正好空着一张椅子,如同虚席以待,等着他来似的。   秦忘我被强按坐下,局促不安道:“庄主,在下实在来的很冒昧……”   罗尚武似巳带有几分醉意,阻止道:“不要多说了,再说就罚酒三杯!”   随侍在侧的艳婢不待吩咐,已为之添上碗筷酒杯,另一艳婢立即斟酒。   秦忘我暗自纳罕,这位归隐的罗总兵,怎会除他之外,全庄不见一个男子,反而尽是如 花似玉的美女?   这究竟是女儿国?还是盘丝洞?   见到酒,秦忘我立时提高警觉,龙门滩饭馆里,两盅茶使他们全被迷倒,险遭杀身之祸, 记忆犹新,千万不可重蹈覆辙。   尤其是置身在这令人可疑、充满危机的罗家庄!   突见罗尚武举杯道:“来!小兄弟,咱们别俗套,什么你敬我敬的,喝酒!”   他倒爽快,一饮而尽。   秦忘我却为难了,只好婉拒道:“有负庄主盛情,在下确实从来滴酒不沾……”   这是很好的藉口,罗尚武也不强人所难,吩咐道:“替客人换茶!”   以茶代酒,这总无法拒绝了吧!   秦忘我不禁暗自叫苦,急中生智,趁着艳婢去端茶,表情逼真地眉头一皱,起身道: “庄主,在下想……想告退一下。”   罗尚武带着醉意,当着众女面前,毫无顾忌,口无遮拦道:“小翠,带客人到厅外,就 在院子里方便一下吧!”   众女闻言,无不掩口窃笑。   秦忘我窘迫万状,随着绿衣小婢走出厅外。   走至跨院内,趁着绿衣小婢转身回避,秦忘我迅速自怀中取出小瓷瓶,打开瓶塞,倒出 两粒丹丸,悄然放入口中吞下。   这两粒丹丸,不仅能解奇毒,任何历害的迷药,也无法使他昏迷。   龙门滩小饭馆里,是根本未曾料到茶里被人做手脚,否则岂会着了地鼠门弟子的道。   现在他已有恃无恐,入厅归座,顿时神色自若起来。   茶已换上,秦忘我立即双手端起茶碗,洒然一笑道:“庄主,在下就以茶代酒了,敬庄 主!”   茶虽烫,他却喝了一大口。   罗尚武是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小兄弟,老夫一生狨马倥偬,至今孑然一身, 晚年一无所有,倍感空虚寂寞,惟有以声色自娱,千万莫要见笑啊!哈哈……”   秦忘我强自一笑,言不由衷道:“庄主乐天知命,叫在下好不羡慕!”   罗尚武更得意忘形道:“人生苦短,但愿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夫复何求呢?哈 哈……”又是一阵狂笑。   秦忘我更觉纳罕起来,看来此人虽是酒色之徒,却不失豪迈之气。   尤其他对这陌生人不速而至,既不追问来龙去脉,甚至连姓名也不问,莫非对秦忘我的 一切他早已了若指掌?   这似乎不大可能,除非此人俱有未卜先知,先见之明的奇术,否则绝不会料到他今夜会 闯来!   罗尚武突然击掌三声,一旁坐着待命的六名白衣少女,立即继续弹奏起来。   乐声荡气回肠,悦耳动听,足以令人神往。   罗尚武不再说醉话,左拥右抱,自得其乐地闭上双目,陶醉在美妙乐声中。   秦忘我心急如焚,但不便离席,只好如坐针毡地陪着,逐渐受主人感染,也全神贯注聆 听起来。   乐声抑扬顿挫,如泣如诉,真个是初弦哀丝动豪竹,令人为之超然于尘俗之外。   突然间,乐声由缓而急,初如行云流水,继而是浪潮汹涌,再转变翻江倒海。   秦忘我随着乐声转变,心弦亦在震动,逐渐受其迷惑,终为全部控制。   乐声愈来愈激昂,如万马奔腾,冲入秦忘我心灵深处,使他无法抗拒,顿觉全身血液沸 腾,心神奔放难聚。   在座的六名美女,纷纷起身离座,随着乐声狂舞。   秦忘我已意乱情迷,迷迷糊糊地加入她们,一齐狂舞起来。   乐声更加激昂,舞得也更加疯狂……   突然间,秦忘我及六个美女一齐不支昏倒地上。   乐声骤止,装醉的罗尚武站起身来,敞声笑道:“小兄弟,你知道“慑魂魔音”的厉害 了吧?哈哈……”   秦忘我清醒过来时,巳置身在阴暗地窖里。   睁眼一看,惊觉自己全身赤裸,被牢牢捆绑在石柱上。   用力一挣,竟然愈挣愈紧,显然捆住手脚的并非普通绳索,而是经过特殊处理、以药水 浸泡过的牛筋。   否则,凭他的武功,必然一挣即断。   眼光一扫,发现距离数尺外的矮榻上,躺着的正是萧姣姣,脸上人皮面具已被揭去,恢 复了本来真面目。   伪装的白菊花,果然被疯狂杀手识破!   秦忘我大惊,急叫道:“萧姑娘!萧姑娘……”   萧姣姣毫无反应,昏睡不醒,显然被点了穴道。   狂笑声中,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人,走向秦忘我面前,地窖里虽只有一盏昏暗油灯,只看 他那一身蓝袍及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就认出是那疯狂杀手!   他向矮榻上的萧姣姣一指,冷声问道:“你是为她来的吗?”   秦忘我怒哼一声,置之不理。   疯狂杀手笑道:“好!我让你见一个人!”   阴暗处,缓步走出一人,竟然又是一个萧姣姣!   秦忘我大为惊诧,失声叫道:“萧……”姑娘两字未出口,他突然止住,因为他无法分 辨,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姣姣。   但他明白,疯狂杀手也精于易容之术,来个以牙还牙,作为报复,也是示威。   疯狂杀手得意地一笑,又道:“这是雕虫小技,不足为奇,我再让你见一个人!”   阴暗处又走出一人,乍见之下,秦忘我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见到的这人,正是他自己!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   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秦忘我居然单枪匹马独闯罗家庄,救回了被掳去的萧姣姣!   他顿成众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虽是凌晨,整个虎风镖局的上上下下,都在竞相走告,争传这振奋的消息。   最感欣慰的莫过于潭三姑,因小伙子决心独自冒险去救人时,只有她一人知晓,而且鼓 励他去。   突闻萧姣姣安然归来,喜悦之情,不言可知。   匆匆来至内厅,只见韩伯虎、王守义、白玉仙母女及杨瑶等人已在,正静听秦忘我述说 经过。   秦忘我状至得意,眉飞色舞道:“在下发现那疯狂杀手正在跟罗庄主饮酒作乐,本想闯 进去,攻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又想到数人要紧……”   潭三姑不便打断他话头,悄然走至萧姣姣,怜爱地将她的手轻轻执起。   萧姣姣一转脸,发现身旁是乔扮常九的谭三姑,不由地暗自一怔,露出惊诧之色。   幸而谭三姑正全神贯注听秦忘我述说救人经过,并末察觉她神色有异。   这时整个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秦忘我继续道:“在下遍寻全庄,找了半天,终于在地窖里找到了萧姑娘,立即为她解 开穴道,逃出了罗家庄……”   王守义不禁诧异道:“秦老弟,你说罗家庄内毫无防范和戒备?”   秦忘我道:“说来连在下也觉奇怪,全庄未见一个家将或庄丁,厅内却有十几个年轻女 子陪着罗庄主及那疯狂杀手饮酒作乐,弹奏乐曲助兴。”   王守义、韩伯虎互望—眼,不约而同齐声道:“这倒真是怪事!”   秦忘我接下去道:“当时若非想到各位为萧姑娘安全提心,急于将她护送回来,在下正 好跟疯狂杀手力拼,决一生死。唉!惭愧!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却失之交臂,未能除此大害, 夺回银月飞霜及青虹剑……”   谭三姑突走上前,笑道:“小伙子,你做得很对,把萧姑娘安全救回,才是最重要的!”   秦忘我乍见谭三姑,暗自一怔,神情为之陡变。   正值此际,韩伯虎接口道:“谭老前辈说得不错,萧姑娘能安然以来,实属万幸。若有 任何差错,咱们如何向她双亲交代?”   王守义补充道:“恐怕连七王爷也会怪罪下来啊!”   萧姣姣闻言,不禁与秦忘我互望—眼,彼此心照不宣。   看在别人眼里,萧姣姣这一眼似为这秦忘我冒死相救充满着无限感激情意。其实不然, 只有他们心里明白,彼此的眼神里,暗示着意外与失望!   韩伯虎突站起身来,振声道:“诸位,既知疯狂杀手藏身之处,咱们何不赶往罗家庄, 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王守义道:“对!事不宜迟,要趁他们发觉萧姑娘被救走之前,迅速采取行动,否则就 太迟了!”   韩伯虎即道:“既是如此,就请王兄分配人手吧!”   王守义当仁不让道:“那在下就越俎代庖,借箸代筹了。罗家庄既无防范,可由秦老弟 带路,韩兄、白女侠及在下另选几名镖师同往即可。谭老前辈与二位姑娘留守,以防地鼠门 弟子蠢动,如此分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时眼光正好瞥向白玉仙。   白玉仙微微一笑,虚怀若谷道:“王大人,韩镖主作主,妾身听候差遣就是。”   王守义转向谭三姑,道:“谭老前辈……”   谭三姑沉吟一下倚老卖老道:“萧姑娘安然归来,固属可喜。   但此事颇有蹊跷,老身既想到有可疑之处,不得不说出来,以供各位参照。首先,姑不 论罗庄主是何身份,偌大—座庄院,竟然毫无防范,实有悖常理。”   此话一出,除秦忘我与萧姣姣暗自一怔外,在场诸人,无不微微点头。   老婆子接下去道:“其次,罗庄主与疯狂杀手之间纵无勾结,亦属一丘之貉。既容那疯 狂杀手将掳去的萧姑娘藏于庄内,岂能不严加戒备?”   韩伯虎顿有所悟,惊讶道:“谭老前辈之意,是否怀疑他们有诈,故意疏于防范,好让 秦老弟有机可乘,顺利救出萧姑娘?”   谭三姑微微颔首道:“你们不妨再想想,昨日在龙门滩,疯狂杀手为何只掳去萧姑娘而 放过其他人,未下毒手?”   韩伯虎道:“据地鼠门弟子说,疯狂杀手当时曾扬言,从不杀失去抵抗力之人……”   谭三姑冷哼一声,不屑道:“白菊花毒殁,命在旦夕,她有抵抗能力吗?”   韩伯虎一怔,顿时哑口无言。   事实上,昨日秦忘我等人被地鼠门弟子送返后,他们曾一致感到怀疑,为何疯狂杀手掳 去萧姣姣却手下留情。放过其他的人?   当时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此人太狂,不愿杀失去抵抗之人,但此刻经谭三姑,一语道破, 则又推翻了他们的想法。   白玉仙终于恍然大悟道:“不错!妾身也曾为此百思不解,想不出那疯狂杀手放过咱们 的真正动机。方才听秦少侠说,是地鼠门的人追踪到罗家庄附近,才失去那疯狂杀手的影踪。 妾身不禁想到,地鼠门虽以追踪术驰誉江湖,但要追踪那疯狂杀手,谈何容易,除非是他故 意让人追踪,暴露他的藏身之处!”   谭三姑正色道:“有此可能!”   秦忘我瞥了萧姣姣一眼,不以为然道:“他既有心要除咱们,昨日在龙门滩即可下手, 为何多此一举?”   谭三姑沉声道:“因为我这‘常九’昨日不在场啊!”   王守义即道:“谭老前辈所言极是,此人志在常九,其他人均无足轻重。诚如白女侠判 断,疯狂杀手若非别居用心,故意暴露形藏,地鼠门的人绝难追踪。再证诸秦老弟夜闯罗家 庄,毫无防范,轻易地救出了萧姑娘。足见这罗家庄必定是一个陷阱。”   谭三姑淡然一笑,道:“如果不出老身所料,他这一招,是在诱咱们倾巢以出,赶往罗 家庄去,以便趁虚而入,来劫持常九呢!”   韩伯虎庆幸道:“幸好谭老前辈识破其计,否则咱们就犯了大错……”   不料谭三姑正色道:“不!韩镖主,咱们要将计就计!”   韩伯虎惊诧道:“谭老前辈的意思……”   谭三姑胸有成竹道:“照王大人方才的分配,你们去罗家庄,由老身与二位姑娘留守, 如果疯狂杀手真是打的这个主意,到时候老身自会随机应变。”   白玉仙道:“谭老前辈,既是罗家庄有诈,对方又故意暴露形藏,可能早已撤走。咱们 不必劳师动众,去人太多,妾身不如留下,也好多个帮手。”   谭三姑笑道:“老身之意,正是要让对力以为咱们中计,倾巢而出,他才会趁虚而入, 找上门来啊!”   突然间,全厅肃静下来。   在场每个人都明白,老婆子心意已决。   这位当年叱咤江湖的白发龙女谭三姑,已决心跟那疯狂杀手一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   但谁也不能劝阻,因为只有常九才能接近那疯狂杀手,伺机攻他个措手不及。   而乔份的谭三姑,现在正是常九!   韩伯虎走上前,肃然起敬道:“谭老前辈,成败在此一举,请多珍重!”   谭三姑催促道:“事不宣迟,你们快去吧!”   这时秦忘我正将红毛宝刀交在萧姣姣手里,轻声向她叮咛。   谭三姑看在眼里,即道:“小伙子,老身尚有支软剑防身,红毛宝刀不用留下,你带着, 以防万一。”   秦忘我转过身来,郑重道:“不!万一疯狂杀手趁虚而入,有此宝刀,至少可抵挡那银 月飞霜。”   谭三姑微微点了下头,不再坚持己见。   王守义等人当即向谭三姑告别,一行十人出了虎风镖局,飞骑直奔罗家庄。   等他们一离去,谭三姑即向萧姣姣问道:“萧姑娘,你被那疯狂杀手掳去,可曾受毒刑 逼供?”   萧姣姣道:“他识破晚辈不是白菊花后,曾以分筋错骨手法逼问晚辈常九在此的情形, 晚辈强忍痛楚,什么也未说出,后来就痛昏过去了,直到秦大哥为我解开穴道,才清醒过 来。”   谭三姑深深一叹,道:“唉!苦了姑娘……不过,如此说来,他真以为老身是常九啰?”   萧姣姣认真道:“听他的口气,确实相信常九在虎风镖局!”   谭三姑微微颔首,笑道:“那就不出老身所料,他随时会到了!”   萧姣姣忽道:“谭老前辈……”   谭三姑道:“嗯?你怎么改口了?”   萧姣姣暗自一惊,情急道:“我,我……”   幸而黄小玉一旁接口道:“你要跟我一样称呼,否则谭婆婆会不高兴的。”   萧姣姣随机应变道:“谭婆婆,晚辈一时失口,请老人家不要介意。”   谭三姑笑道:“以后可要记住了!不过,从现在起,你们不妨称我常老前辈或者常掌门 人,因那疯狂杀手神出鬼没,说不定随时突然出现……”   不料话犹未了,突闻有人接口道:“老夫早已在此!”   谭三姑暗自一怔,三个年轻姑娘早巳亮出兵刃,蓄势待发。   但令她们老少四人大为惊诧,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镖局里的张总管!   他是镖局的总管,里里外外,到处可以走动,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他何时悄然进入内 厅,她们竟浑然末觉。   尤其是,他竟敢出言无状,岂不大反常态?   谭三姑沉声道:“张总管,你胆敢无礼!”   张总管哈哈一笑,突然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地鼠门的易容术居然能瞒过白发龙女 谭三姑,确实名不虚传了!”   谭三姑又一怔,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振声道:“在下郭兆南,忝为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   谭三姑道:“阁下易容混进此地,是要见贵掌门?”   郭兆南不亢不卑道:“不错,就请谭老前辈明告,常掌门是否在此?”   谭三姑强自一笑道:“阁下岂非多此一问!”   郭兆南大失所望,道:“如此说来,常掌门根本不在此地啰?”   谭三姑微微点头道:“贵掌门若在此,何需老身以假乱真!”   郭兆南双手一拱,道:“告辞!”   谭三姑急道:“慢着!”   郭兆南冷声道:“怎么?谭老前辈要强留在下?”   三个年轻姑娘一施眼色,立即散开,挡住了去路。   谭三姑怕她们贸然出手,急以眼色制止,遂道:“老身只是要让阁下明白,此事关系重 大,暂时不宜走漏风声,即使贵门弟子,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郭兆南悻然道:“谭老前辈可曾为在下立场设想?在下身为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特 为此事赶来洛阳,承当救出常掌门重任。   若不说出真相,如何向所有弟子交代?”怒哼一声,拂袖欲去。   黄小玉剑已出鞘。   谭三姑未及阻止,她已抡剑刺向郭兆南。   这一剑势如流星赶月,迅疾无比。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自幼受其母白玉仙调教,专练剑术与兰花拂穴手,复经白发龙女 谭三姑倾囊相授,若论剑术造诣,已可跻身武林一流剑手。   十几年来,黄小玉生长在七王爷府中,几乎从未出过王府,除了跟其母及谭婆婆练剑过 招外,哪有机会与人交手。   这时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剑攻敌。   尤其谭三姑在场,更是求功心切,有意想露一手,是以这一剑攻出,确实不同凡响。   郭兆南能在地鼠门中身任南七省总瓢把子,地位仅次于掌门人常九,武功自是不弱,否 则他岂敢单枪匹马易容闯进防范这严、高手云集的虎风镖局来。   正因自恃艺高胆大,也基于同样心理,故意要在谭三姑面前露一手,以示他并非仅擅于 易容术而已。   是以直到对方的剑刺到面前,才冷冷一哼,突然出手如电。   只见他突施空手入白刃绝技,左手夺剑,右手骈指如戟,疾朝黄小玉“天池穴”点去。   小姑娘哪容他得逞,右腕疾沉,不但化解夺剑之危,同时剑锋斜挑,直划对方点来的手 指。   郭兆南暗自一惊,收指急退。   黄小玉得理不饶人,揉身欺近,一连攻出七八剑。郭兆南虽一一闪避开去,却被小姑娘 一阵抢攻,惹得他怒从心起。   冷哼一声,郭兆南怒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再不滚开一旁,休怪老夫要以大欺小了!”   黄小玉一张利嘴,也不饶人道:“哦!今天遇上本姑娘,只怕是要以小吃大了!”   郭兆南又一声怒哼,再也顾不得身份,双掌交错而发,顿时掌风呼呼,将小姑娘罩在一 片掌影之中。   初生之犊不畏虎,黄小玉剑势跟着一紧,无惧于凌厉的双掌攻势,愈战愈勇。   萧姣姣、杨瑶几次欲出手相助,均为谭三姑以手势阻止,她们只好在—旁掠阵。   这时已被惊动留守的镖师们分从前厅及后院赶来十几人,也为谭三姑以手势阻止,不许 他们插手。   老婆子早已看出,郭兆南虽武功不弱,却绝难凭双掌占到便宜。趁此机会,要看看小姑 娘的剑法,究竟练到了几成火候。   黄小玉以兰花拂穴手,配合凌厉剑法,双管齐下,攻势愈来愈快。   突见她招式一变,剑势有如电奔,直朝郭兆南的掌影中刺去。   谭三姑心知小姑娘要施展杀手,急喝道:“玉丫头不可伤人!”   黄小玉这一剑刺出,实为一招三式,专门对付赤手空拳的敌人。   对方只要一出手,无论是夺剑或阻挡,后面的两式即时变为连削带挑,纵然武功再高, 由于变化神速无比,且经过精心设计必难逃断腕之劫。   突闻老婆子出声喝阻,杀得兴起的黄小玉,急将刺出的剑一收,不敢伤了对方。   哪知郭兆南却趁虚而入,欺身挺近,出手如电地扣住黄小玉手腕,疾喝道:“撤剑!”   黄小玉顿觉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手一松,长剑脱手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萧姣姣身形一晃而至,红毛宝刀已出鞘,划出一道寒光。   郭兆南左手疾翻,再施空手入白刃绝技。   但他不知红毛宝刀的厉害,手一触及刀锋,惊觉不妙已经迟了。只听他一声沉哼,掌已 齐腕削断,血箭四溅!   谭三姑疾射而至,一把夺下红毛宝刀.怒斥道:“萧姑娘!你怎可下此毒手?”   萧姣姣分辩道:“晚辈抢救黄姑娘,一时情急……”   潭三姑怒哼一声,转向郭兆南道:“郭大侠,老身实非有意……”   郭兆南忍住断掌之痛,强自一笑道:“在下不自量力,闯来自取其辱,怨不得别人!” 同时自封穴道,止住流血。   谭三姑道:“郭大侠言重了,如果易身处地,换作是老身的话,也会冒死来救常掌门 的。”   郭兆南冷哼一声,道:“谭老前辈既无责怪之意,在下就此告辞!”   谭三姑急道:“郭大侠……”   郭兆南怒形于色道:“怎么?在下断一掌不够,还得留下一掌,才能走人?”   谭三姑正色道:“萧姑娘出手伤人,老身自会有所论处,至于老身方才的话,尚望郭大 侠慎思!”   郭兆南道:“谭老前辈之意,是要在下隐瞒真相,不让地鼠门弟子知晓常掌门并未在 此?”   谭三姑颔首道:“此守关系重大,一旦消息走漏,只怕那疯狂杀手又将大开杀戒,血溅 地鼠门,逼出贵掌门了!”   郭兆南未置可否,问道:“恕在下愚昧,谭老前辈乔扮常掌门,是否诱那疯狂杀手找上 门来?”   谭三姑坦然道:“正是如此!”   郭兆南沉吟一下,自我解嘲道:“好!即断一掌,在下回去也好有交代了!”言毕,转 身向外走去。   众镖师见谭三姑示意,纷纷让路。   郭兆南突然止步,向众镖师道:“贵镖局的那位总管在后院柴房里,只是被点了穴道。 这身衣服我穿走了,在他身旁留了十两银子,大概够了吧!哈哈……”   谭三姑目送他长笑而去,不禁赞道:“此人断了一掌,居然仍不失这份豪气,确实是条 汉子!”   萧姣姣内疚道:“谭婆婆,晚辈方才……”   谭三姑沉声道:“哼!你竟然连敌友都不分!”   萧姣姣垂下头,沮然道:“晚辈知错了……”   谭三姑将红毛宝刀交还她,道:“现在你们各自回房去,无论再有任何风吹草动,由老 身自行应付,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听清楚了吗?”   三个姑娘唯唯应命而去。   谭三姑又向众镖师道:“你们快去柴房,为张总管解开穴道,然后各守岗位,万一那疯 狂杀手闯来。就是不跟他正面交手,避免无谓伤亡,由老身来对付他!”   萧姣姣回到西厢客房,一进门,突见床后闪出一人。   她出其不意地一惊,红毛宝刀出鞘,出手就攻。   那人闪身避开,急道:“萧姑娘,是在下……”   萧姣姣暗自一怔,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诧异道:“萧姑娘不记得了?咱们在夏邑见过,在下是金鹏啊!”   萧姣姣怔怔地道:“金鹏?……”   金鹏更觉诧然道:“萧姑娘真的不记得在下了?”   萧姣姣随机应变,归刀入鞘道:“噢噢,原来是金兄……”   金鹏这才释疑,急向房外一望,回身进来,关上房门,轻声道:“萧姑娘,你这两日可 曾发现,那小伙子有什么可疑之疑?”萧姣姣茫然道:“金兄问的是谁?”   金鹏道:“当然是姓秦的小子!”   萧姣姣一怔,道:“他有什么可疑之处?”   金鹏正色道:“我怀疑姓秦的小子跟那疯狂杀手是一伙的!”   萧姣姣惊道:“哦!金兄,无凭无据,此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金鹏道:“在下发现……”   萧姣姣出手如电,疾朝他“璇机穴”点去。   金鹏猝不及防,只觉胸口一麻,失去了知觉。   萧姣姣突袭得手,趁他尚未倒下,拔出红毛宝刀,正待一刀戳向心窝,不料房门突开, 杨瑶闯了进来。   她是回到房里,突然想到一个疑问,打算来问萧姣姣的,岂知一闯进房,正好撞见这姑 娘举刀要杀人。   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几乎被杀的人,赫然竟是她未婚夫金鹏!   杨瑶不禁失声惊呼道:“不要杀他!”   萧姣姣闻声一惊,刀末戳出,金鹏却已倒下。   杨瑶直扑过去,蹲下查看,发现金鹏只是被点穴道,昏了过去,急回头问道:“萧姑娘, 你为何要杀他?”   萧姣姣愤声道:“我一进房,不料他早巳藏在房内,出其不意把我抱住,企图非礼……”   杨瑶断然道:“不!绝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萧姣姣惊诧道:“杨姑娘认识他?”   杨瑶道:“他叫金鹏,是我未婚夫!”   萧姣姣暗自一惊,状至不屑道:“既是杨姑娘的未婚夫,为何不正大光明来见你,却藏 在我房里?幸好我先出手,点了他穴道,如果是给他一刀……”   杨瑶激动道:“这可能是个误会,等我把他穴道解开,他—定会有个解释,对了!萧姑 娘,你不是见过他吗?”   萧姣姣又是一怔,即道:“方才连那张总管,都是地鼠门的人乔扮,我怎知他是真是 假?”   这话使杨瑶也为之一惊,微微点头道:“对!说不定他也是假的,否则绝不会对萧姑娘 心存邪念!”   为求证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查看他是否带着人皮面具、经过易容之术。   但检查结果却是如假包换的金鹏!   杨瑶惊诧道:“他真的是金大哥啊!”   萧姣姣擅于随机应变,叮咛道:“杨姑娘,方才大概是我一时紧张过度,他并无对我非 礼之意。等他醒来,不必再提此事,以免彼此尴尬。”   杨瑶点点头,立即为金鹏解开穴道。   金鹏清醒过来,霍地挺身而起,茫然道:“方才怎么回事?”   杨瑶代为说明道:“萧姑娘怕你是假的……”   金鹏愤声道:“笑话!我怎么会是假的?”   萧姣姣接口道:“一点不是笑话,方才那位镖局的张总管就不是他本人!”   金鹏诧异道:“哦?会有这种事?”   杨瑶道:“是真的,方才咱们在内厅谈话,张总管突然闯入,自行揭下人皮面具,结果 竟是地鼠门的人!”   金鹏笑道:“所以萧姑娘不敢掉以轻心,出其不意点了在下穴道,以便验明正身?”   萧姣姣微微点头一笑。   杨瑶却愤声道:“幸好我及时赶来,迟一步……”   萧姣姣急施眼色,阻止她说下去,遂道:“金大哥既然来了洛阳,为何不来此跟大家见 面?”   金鹏道:“在下已跟韩大叔见过面,说明要留在暗中,以便监视姓秦的小子,查明他的 来龙去脉及急于寻找常九的目的。”   杨瑶急问道:“金大哥查出眉目了吗?”   金鹏道:“到目前为止,从种种迹象判断,他很可能是疯狂杀手一伙的,里应外合……”   杨瑶接口道:“萧姑娘,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才来问你的,你被掳去的罗家庄, 真的是毫无防范,秦大哥一去,就轻而易举地把你救了出来?”   萧姣姣点点头道:“事实是如此,我被掳去时,尚昏迷不醒,不知道庄内情形如何,但 秦大哥为我解开穴道,逃出罗家庄,却末遭到任何拦阻。”   金鹏莞尔一笑道:“方才在下正要说到这两日的发现,就被萧姑娘点穴制住了。”   杨瑶暗觉诧异,忖道:萧姣姣不是说金鹏企图对她非礼才出手制住其穴道甚至举刀杀人 吗?   但听金鹏的口气,似乎正要说到什么,被萧姣姣出其不意制住了穴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念犹未了,萧姣姣已歉然道:“我太鲁莽了,请金大哥不要介意。”   杨瑶暗付道:哼!说得多轻松,我若迟到一步,金鹏已丧命在红毛宝刀之下!   萧姣姣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人?纵然怀疑金鹏是假的,既已制住其穴道,至少也应 查证一下啊!   杨瑶沉思不语,金鹏却自鸣得意道:“白菊花被十二金针毒毙,我认为是最可疑的。因 她一旦说出一切,可能对姓秦的小子不利。   但他不能公然杀人灭口,所以故意要借用十二金针。而那疯狂杀手却伺机潜入荣安堂, 制住吴大夫一家大小,逼他将淬毒金针交由镖局的人带回,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会是巧合吗? 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姓秦的小子混进镖局卧底,以便里应外合!”   萧姣姣忽问道:“金大哥打算揭穿他吗?”   金鹏道:“目前只是怀疑,尚未抓住真凭实据。咱们不妨也来个里应外台,我在暗中监 视,你们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必可使他无可遁形。”   杨瑶问道:“金大哥.咱们怎么跟你联络?”   金鹏道:“我在城东大雄镖局,如果有必要,可以去那里见面,或请韩大叔派人通知我。 但千万小心,不能让姓秦的小子发现。”   杨瑶点点头,萧姣姣却若有所思。   远远望去,罗家庄不见—个人影,亦毫无动静。   秦忘我一马当先,带着王守义等九人飞马来至庄前,各自将马勒住。   王守义是当年江南第一神捕,白玉仙是驰誉江湖的女侠,韩伯虎则是镖师出身,足迹遍 及天下。   他们三人均有丰富阅历经验,一见这情形,心里已犯了嘀咕。   韩伯虎首先发言道:“果然不出谭老前辈所料,罗家庄定然有诈!”   王守义道:“既然来了,总得入庄一探虚实啊!”   白玉仙提议道:“秦少侠曾来过,可由妾身与他先入庄,二位与几位镖师可暂留庄外接 应,以防万一。”   王守义当仁不让道:“在下也想入庄瞧瞧。”   白玉仙不便反对,三人立即下马,向庄内走去。   整个庄内空空荡荡,有如一座废墟。   秦忘我昨夜独闯此庄,救出萧姣姣,可算识途老马。他走在前面,白玉仙、王守义紧随 在后。   来至庄舍前,只见大门敞开,一眼望进去,仍然是空空荡荡,阗无人声。   秦忘我止步道:“昨夜晚辈来时,罗庄主与疯狂杀手就是在那大厅内饮洒作乐。”说时 向内一指。   王守义正待闯入,白玉仙急阻谊:“且慢!王大人,以 妾身看来,厅内定有蹊跷!”   听她这一说,王守义也暗自点头,道:“不错,从庄院大门一直到此,全部门户大敞, 岂非有请君入瓮之意!”   秦忘我惊道:“二位前辈可是看出什么端倪?”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妾身当年一时失察,误入歧途,受那‘二先生’利用,虽然险些 铸成终身大错,但耳濡目染,却从他那里学到一些鬼域伎俩。”   王守义顿有所悟,急问道:“白女侠是否怀疑厅内设有机关埋伏?”   白玉仙道:“这个妾身不敢确定,但如今的疯狂杀手与当年的‘二先生’手段作风确有 许多相似之处。其他的姑且不谈,就以劫持萧姑娘来说,若非故意让她被救走,岂会不严加 戒备?居然还有闲情雅兴,跟那罗庄主饮酒作乐?”   秦忘我暗自一惊,力持镇定,以免露出破绽。   事实上他是撤了谎,昨夜饮洒作乐的,分明只有罗尚武,疯狂杀手并末在场,他为何胡 言乱语?   只有一个答案:他不是秦忘我!   白玉仙又道:“很显然,从龙门滩劫走萧姑娘,故意放咱们一马,让地鼠门弟子追踪, 发现他的行藏。直到不加防范,使秦少侠能顺利救出萧姑娘,根本就是有计划的安排!”   王守义沉思,不解道:“白女侠,有一点在下想请教。疯狂杀手故露行藏,追踪发现他 藏在罗家庄是地鼠门的弟子,他怎知秦老弟会去向地鼠门弟子查询?”   白玉仙道:“王大人不妨想想,他为何要地鼠门弟子把咱们送回洛阳?”   王守义恍然大悟道:“对!他算准了,地鼠门弟子为了常九必须跟咱们套上交情,一旦 获知他的行藏,定然会通知虎风镖局,只是没有料到,秦老弟迫不及待主动去找地鼠门弟子 了。”   白玉仙微微点了下头,道:“不错。既是他有计划的安排,秦少侠一救走萧姑娘,他们 即时就已知道。而且料到,咱们会大举来犯。如果罗家庄是个陷阱,他必须纠集大批高手, 有稳操胜算的把握,才会严阵以待。但事实不然,庄内早已撤走一空,证明他并无意以实力 相搏。”   秦忘我刚要接口,王守义已抢先道:“如此看来,他用的是调虎离山计,把咱们诱来罗 家庄,以便趁虚而入,闯进虎风镖局,劫持常九了。”   白玉仙道:“不仅如此,此人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心狠手辣,他岂会让咱们白跑一趟, 就心满意足。如果不出我所料,他是想使咱们与罗家庄来个同归于尽!”   王守义惊诧道:“白女侠是说,庄内已埋设了炸药?”   白玉仙冷声道:“他们既撤走,决心放弃罗家庄,会留下它让他人坐享其成?”   王守义急道:“那咱们就不必以身涉险,赴快赶回洛阳……”   白玉仙道:“不!咱们既然来了,就要彻底破坏他的毒计,以免别人闯来枉送性命。”   不愧是当年驰誉江湖的女侠,侠义之风可佩!   王守义岂能示弱,自告奋勇道:“交给在下来办!”   秦忘我见王守义进入大门,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王守义站定一看,只见院内铺以方块青石,两侧分置兵器架,十八般武器齐全。   看不出丝毫异状,王守义小心翼翼走上厅前台阶,巳可见到厅内陈设富丽堂皇,八仙桌 上杯碗狼藉,似乎尚未尽兴,即匆匆结束而去。   秦忘我走至王守义身旁,道:“王大人小心……”   王守义已跨人大厅,目光四扫,仔细一打量,仍然看不出丝毫异状。暗自忖道:若有机 关埋伏,必须误触机关,始会引发。   念及于此,当即向紧随在后的秦忘我道:“秦老弟且先退出,待老夫以掌力试试。”   秦忘我如言退出厅外,王守义运足真力,突然一掌向八仙桌击去。   他这劈空掌力威力惊人,虽距两丈左右,竟一掌将那红木雕制嵌以大理石桌面的厚重八 仙桌震得四分五裂,周围八张椅子全毁。   若是四周设有机关埋伏,受他掌力一震动,必然即时引发爆炸。   王守义在发掌同时,人已倒纵厅外,惟恐被爆炸威力所伤。   但是,除了桌椅全毁,厅内毫无动静。   王守义仍不放心,再度入厅,选定几处可疑目标,以劈空掌力遥击,使得厅内的陈设一 一遭殃,却末引发爆炸,不禁大出意料之外。   白玉仙掠身而至,向厅内眼光一扫,诧异道:“莫非咱们估计错误?”   王守义一脸茫然道:“厅内既无机关埋伏,他又何必故弄玄虚?”   白玉仙神情肃然道:“王大人,咱们的对手并非常人,不能以常情判断!”   秦忘我忽道:“也许他们仓促撤走,不及……”   话犹未了,突闻白玉仙惊呼道:“快退!”   她双手一带,王守义与秦忘我身不由主被带着纵出厅外。   三人顿觉头晕目眩,血气翻涌,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消说,王守义的一阵劈空掌力巳震动机关,不知由何处暗孔喷射出无色无臭的剧毒之 气,弥漫了全厅。   幸而白玉仙及时惊觉,若在厅内稍一停留,不知不觉吸入毒气,定然当场毙命!   白玉仙惟恐毒气外泄,急道:“咱们快退出去!”   三人冲出庄舍,立即深吸急吐,运气将吸入毒气逼出,始逐渐恢复过来。   王守义不禁惊怒交加道:“好险!咱们要是晚退出—步,三条命就……”   突见庄舍内冲出十几人,一律全身黑色骷髅衣,脸上戴着骷髅面具。   幸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若是夜间出现,真如同十几个骷髅!   王守义怒从心起,双掌齐发,两名“骷髅”首当其冲,被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像山墙倒塌 般倒了下去。   他们使用的兵刃,一式为鬼头钢刀。眼见两名同伴被震倒,立即散开,分向三人展开猛 攻。   白玉仙剑出鞘,身形玄妙绝伦地一旋一转,直欺一片霍霍刀光中,寒芒疾划而过,只听 得两声惨叫,两名“骷髅”已肚破肠流,倒地不起。   另两名“骷髅”已扑近,白玉仙左手疾翻,施展出仗以成名的兰花拂穴手,分点二人致 命要穴。   难怪当年江湖中对她的兰花拂穴手闻名丧胆,确实霸道无比,两名“骷髅”被点中,当 即应声倒地气绝而亡。   秦忘我的红毛宝刀已留交萧姣姣,这时是赤手空拳迎敌,不知他是故意手下留情,还是 吸及毒气末排尽,致真力难聚,竟然出手毫无威力,仅是勉强自保,却无伤敌之力。   不过话说回来,秦忘我一向出手都是保留几分,不欲置人于死地。   留在庄外的韩伯虎等人,为何不赶来支援?   原来他们也遇上了劲敌,对手人数不多,赫然竟是豫西五鬼中的三人!   -------------------------------   超星图档,大天神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卧龙生《银月飞霜》 第十二回 五鬼覆没   邙山一战,大头鬼屠杰丧命,赌鬼焦元双臂齐断,其余三人为银月飞霜所慑,带着焦元 落荒而逃,不知去向,从此未再出现。   此时赤发鬼侯三、水鬼丁魁、醉鬼石晋三人卷土重来出现在罗家庄,自然令人感到意外。   尤其面对韩伯虎,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们是由庄院右侧山坡上飞掠而下。   韩伯虎一眼发现,急向六名镖师招呼道:“来的是豫西五鬼中人,你们特别留神!”   声甫落,三人已到面前!侯三日月飞轮舞动,直取韩伯虎。丁魁、石晋则分扑六名镖师。   韩伯虎钢刀已出鞘,严阵以待。   眼见日月飞轮攻到,韩伯虎抡刀迎敌,一招“开天辟地”,势猛力沉,向对方当头劈下。   侯三左手飞轮向上一托,只听得金铁交鸣,“铛”地一响,火星四溅,震得双方掌心均 觉微微一麻。   彼此心中均暗自一凛,想不到对方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侯三的日月飞轮均环布齿状利锋,一反一正。只见他左手一扭,绞扣住对方刀口,右手 飞轮平推而出,直攻敌胸。   韩伯虎刀被绞牢,猛一抽,未能及时抽出,不敢徒手阻挡攻来飞轮,倩急之下,唯有撤 手弃刀,全身暴退。   侯三左手飞轮向外一翻,“铮”的一声,将钢刀抛飞数丈之外,人却欺身逼近,日月飞 轮双管齐下,分攻左右两肩。   韩伯虎惊怒交加,猛提一口真气,突然双臂齐发,两股掌风狂卷而出,势疾力沉,凌厉 至极。   这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力岂可小视,侯三攻势受阻,急向斜刺里闪身避开。   韩伯虎跟着一旋身,双掌交错,两肩微晃,猛然欺身而上,抖手疾沉,又闪电奔雷般连 攻几掌。   侯三向前纵出两丈,回身双手一扬,日月飞轮脱手飞出,朝韩伯虎迎面飞射而至。   双轮飞旋,刀齿转动带起一股破空呼啸之声,来势迅疾凌厉无比。韩伯虎暗自一惊,急 以双掌拍去,欲以掌力将日月飞轮震落。   哪知这双轮是经精心设计的,轮身及刀齿均按风向力学原理打造,受掌力一震,非但未 被击落,反而藉那一震之力,射势更加快速。   韩伯虎这一惊非同小可,闪避或暴退都已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影疾掠而至,出 手如电,以剑向日月飞轮击去。   “铮铮”两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日月飞轮被击落地上。   及时赶来为韩伯虎解危的,正是白玉仙!   她一口气连毙几名“骷髅”,眼见王守义与秦忘我力足对付其他“骷髅”,一转身,发 现庄外情势危急,韩镖主就要伤在日月飞轮下了!   韩伯虎惊魂甫定,怒从心起,振声道:“白女侠去对付那两个,这个交给在下!”   这眨眼之间,六名镖师已伤二人,其他四人虽全力以赴,仍难抵挡丁魁、石晋的凌厉攻 势。   白玉仙一声娇叱,掠身而起,凌空挺剑刺向丁魁。   丁魁仗臂力过人,铁桨横扫之势咸猛无比,长剑被撞得荡开两尺,白玉仙的身子也跟着 向旁一偏,双方擦肩而过。   白玉仙哪曾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左手疾翻,施展兰花拂穴手,快如掣电,疾点丁魁 “天池”“期门”“章门”三处大穴。   丁魁措手不及,只觉全身一麻,倒地不起。   但就在同时,石晋的铁葫芦里正喷射出一股绿色毒液,两名已呈败象的镖师被毒液迎面 喷中,顿时全身冒起一阵白烟,倒地连翻带滚,惨叫不绝。   另两名镖师距离较远,末遭波及,却已惊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   白玉仙见状大惊,急喝道:“快退!”   两个镖师这才如梦初醒,双双纵退一旁。   石晋的目标是白玉仙,转身一拍铁葫芦底部,又喷出一股绿色毒液,直向她疾射而来。   白玉仙心知毒液极为霸道,猛一提气,身形陡然拔起两丈,避过射来的毒液。   凌空左手一场,迅雷奔电的一掌向石晋当头劈下。   这一掌末见骇人威力,石晋被击中,顿觉全身一寒,如坠冰窖,不由地失声惊呼道: “玄冰掌!……”   “掌”字甫出口,全身已冻僵,不能动弹,僵立在原地。   侯三的日月飞轮被白玉仙一剑击落,这时也赤手空拳与韩伯虎力拼,战得难分难解。   突闻石晋一声惊呼,不由地暗自一怔。   他这一分神,韩伯虎趁机欺身而上,雷霆万钧的一掌,将候三劈倒地上。   白玉仙的长剑正刺向石晋心窝,韩伯虎急阻道:“留他活口!”   剑已触及胸襟,白玉仙闻声停住,笑道:“我也末打算取他性命!”   石晋虽僵立不动,仍能说话,惊道:“玄冰掌乃是北海寒叟独门奇功,他生平只有一位 传人,你莫非是……”   白玉仙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你这醉鬼见识倒不浅,不错,我就是他唯一的传人白玉 仙!”   石晋凄然惨笑道:“败在北海寒叟传人手下,在下死而无憾了!”   韩伯虎上前道:“哼!你想死,还没有那么容易!”   石晋怒吼一声,闭上双目,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秦忘我、王守义已将剩下几名“骷髅”全部解决,双双飞身赶至。   韩伯虎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要死得痛快些,就得付出代价了!”   石晋心知绝无生望,索性把心一横,相应不理。   韩伯虎转向白玉仙道:“白女侠,请向他说明,中了玄冰掌,将是怎生个死法吧。”   白玉仙微微颔首,冷声道:“身中玄冰掌,全身血脉逐渐冻结,约需三至四个时辰,其 间将备受冰寒之苦,最后血管僵硬破裂而亡。但烈日当空,奇热难当,则必将外受酷热,内 受奇寒。这内外交逼之苦,任凭你是铁打的汉子,恐伯也无法抵受了!”   石晋果然大惊,双目急睁,怒道:“好吧!在下只求速死,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韩伯虎道:“代价不苛,只需回答几个问题。”   石晋突发一阵阴森慑人的冷笑,道:“你们想知道咱们为何会在此守株待免?”   韩伯虎脸色一沉道:“那就不必我发问,你自己回答吧!”   石晋又是一声嘿然冷笑,道:“他究竟是谁,咱们也不清楚,就像你们一样,称之为疯 狂杀手吧。咱们是得到他的通知特地赶来的!”   韩伯虎追问道:“冲着我韩某人来的?”   石晋愤声道:“阁下如果不健忘,应该记得在邙山豫西五鬼一死一伤吧!”   韩伯虎怒斥道:“那是你们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石晋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为自己弟兄寻仇,又有何不可?”   韩伯虎怒哼一声,正待发作,王守义上前劝阻道:“韩兄,待在下来问问他。”   微微一点头,韩伯虎趁机走开,去查看几个镖师的伤势。   王守义问道:“庄内大厅的毒气可是你们施放?”   石晋道:“毒气?我不知道。”   王守义又问道:“那些身穿骷髅服的是什么人?”   石晋回答道:“大概是骷髅教门徒吧!”   白玉仙诧然道:“大概?如此说来,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啰?”   石晋冷哼一声,不屑道:“哼!骷髅教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豫西五鬼相提并论!”   好大的口气,已是待宰羔羊,还如此狂妄!   王守义暗自一怔,道:“在下已久末涉足江湖,白女侠可知这骷髅教?”   白玉仙笑道:“妾身久居王府,更是孤陋寡闻,不知江湖近况了。”   王守义又转向石晋道:“想必阁下一定清楚吧?”   石晋道:“他们创教不足一年,正在各地招兵买马,尚未成气侯。不过,风闻他们财力 雄厚,凡是入教的江湖高手,均许以重酬,曾经以利相诱,为咱们断然拒绝。”   白玉仙忽问道:“骷髅教以何人为首?”   石晋摇头道:“这倒不详……”   白玉仙又追问道:“他们擅长施用毒物?”   石晋道:“骷髅教在暗中扩张势力,正值用人之际,大肆网罗江湖人物,成分极为复杂, 自不乏擅于施毒之人!”   韩伯虎查看之下,四名镖师两死两伤,不禁大为震怒,霍地冲来,怒形于色道:“哼! 好歹毒的手段!”盛怒之下,拾起掉落地上的铁葫芦,以口部对准石晋,猛一拍底部,绿色 毒液疾射而出。王守义、白玉仙均欲阻不及,石晋被毒液射了一脸。   惨叫一声,石晋顿时毙命。尸体仍然僵立不倒!   出乎谭三姑意料之外,疯狂杀手并未趁虚而入。   照她的估计,暗中必有人监视虎风镖局的一举一动,只待韩伯虎等人一走,赶往罗家庄 去,疯狂杀手即可能伺机潜入,劫持志在必得的常九。   结果疯狂杀手未来,以易容术混入的竟是郭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