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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凤旗
第一回 西北风云入青楼     长安城南十八里的赵家堡,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宅院,黑漆大门金字匾,横写着“众望所归”四个大字。   这是个太阳下山时分,西方天际,幻起满天彩霞。   三匹快马荡起了滚滚烟尘,直驰赵家堡。   第一匹长程健马上,端坐着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者,胸前飘垂着花白的长须,浓眉方面,虎背熊腰,背上斜背着一柄白玉为把赤金为边的古形长刀。   第二匹快马上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一身天蓝短衣劲装,外罩黑色大披风,青帕罩头,背插长剑,长眉凤目,端庄凝重,虽然是徐娘半老,但却风韵依旧。   第三匹快马上,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精壮大汉,一身灰色劲服,背膛脸,卧蚕眉.配着一对虎目,看上去英气勃勃。   快马驰入赵家堡.突然缓了下来,齐齐飘身下马,手牵缰绳,慢步向前行去。   将要行近高大宅院时,那老者突然回头低声对那紫脸大汉说道:“谭兄弟,那越天霞威震西北乃是大有名望的人,咱们此来求人相助,言事关切不可冒犯人家。”   那紫脸青年抱拳说道:“东主放心,属从悉依东主心意从事。”   那老者长长叹息一声道:“也许我一世英名将尽付流水,栽倒在这趟暗缥之中。”   那中年妇人似要接言,口齿启动一下,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三人刚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停了下来抬头望望那金字匾,正待上前叩门,那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突然豁然大开。   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打量三人一眼,笑清:“三位找人吗?”   那老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封简,递了过去说道:“有劳老哥您通报一声,就说成都镇远镖局总镖头携拙荆,登门求见。”那青衣人接过封简,笑道:“老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笑道:“正是老朽,那赵堡主可在堡中?”   青衣人连连说道:“在,在,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片刻工夫,大门内快步行出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壮年,黑髯飘胸,长眉朗目,遥遥抱拳一礼,道:“兄弟心慕王总镖头,今日有幸一会,不知什么风吹来了如此高宾,快请人厅中待茶。”   王子方抱拳还了一礼,说道:“赵堡主威望江湖,老朽久思登门拜见,都因俗务羁身,一身未克如愿,时至今日,始来造访,还望赵堡主多多海涵。”   赵天霄道:“总镖头言重,兄弟何德何能敢当王兄如此夸奖。”   两人握手而行,直人大厅。   赵天霄肃客人座,笑道:“王兄怎不先派人送个信来,致使兄弟有失远迎。”   王子方苦笑一下道:“赵兄豪放英雄,兄弟也不敢相瞒,唉!赵兄请看我这身装束,登门造访,成何体统……”   赵大霄笑接道:“不要紧,王兄事业登远,寸阴如金,这等繁忙,已在兄弟的料想之中,能得抽暇到兄弟赵家堡中一行,已是蓬荜生辉,足使兄弟感到荣耀万分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赵兄这般看重兄弟,倒叫我难以启齿了!”   大厅一角处,白幔启动,一个绿衣绿裙的美艳小婢,手捧茶盘,莲步珊珊的走来,奉上香茗,悄然而退。赵天霄直待那美婢退去之后,才缓缓说道:“王兄有何见教,只管请说,只要兄弟能力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王子方起身一揖,说:“赵兄如此慷慨仗义,使兄弟如沐春风,也多得一分生机!”   赵天霄眉头皱起,说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王于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小弟前年亦曾动了歇下‘镇远镖局’之心,但却为几位朋友全力劝止,劝我多作几年,只怪小弟耳软,竟然听信劝告,才招致这场大祸事。”   赵天霄接道:“什么祸事?”   王子方道:“兄弟在长安城中,失去了一趟镖……”   赵天霄道:“这个兄弟倒无所闻,不知王兄的镖车,几时到了长安?”   王子方道:“如果是些镖银,兄弟也不敢来麻烦赵兄了。这些年来,承武林中朋友捧场,一直平安度过,不瞒赵兄说,这些时日,兄弟已然有了不少积聚,赔上个百十万两银子,还赔得起,只是这趟镖与众不同。”   赵天霄道:“这样说来,王兄失去的是暗镖了?”   工子方道:“不错,而且失的还不是普通的金银之物。”   赵天霄道:“那么是红货珠宝了?”   王于方道:“就算是红货珠宝,那也可以折价赔镖,或是购买赔赏,但兄弟这趟失镖,却是无从赔起。”   赵大霄听得怔了一怔,道:“那是什么宝物?”   王于方道:“接镖之时,兄弟未在成都,待兄弟到家时,已届起镖之日,接镖时是拙荆和各位镖师经手,研商之后,才接下了这趟镖……”   他回顾了那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一眼,接道:“当时,也怪兄弟大意,知晓了此事之后,也未加以追问。”   赵天霄突然离座,抱拳对妇人一揖,道:“嫂夫人请恕兄弟多口,不知可否把当时情景,详细地说给小弟听听?”   王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距今一月之前,外子南下未归,有位客人,突然找到镖局中,言明投保一批巨镖,由成都上开封,愿以十万两银子酬谢……”   赵天宵道:道“那投保客人,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王大人道:“三十有过,四十不足的中年文士装扮。”   赵天霄道:“嫂夫人可曾检看过他投保之物?”   王夫人道:“看过了,明珠十颗,颗颗如龙眼一般大小,寒玉尽一对,还有一个半尽见方的玉盒,那玉盒浑似天然生成,安身几度试启,终是未能打开,据那位客人相告,玉盒中存放之物,是他家传家之宝。”   赵天霄道:“嫂夫人就该让他打开瞧瞧才是!”   王大人道:“贱妾亦生此心,曾经面告客人要检看盒内之物,但他说那启盒之钥,现在开封府他一位姊姊身上,此次东行,就是要找他那位远嫁的姊姊,借用启盒之钥,来打开玉盒。”   赵天霄道:“此人现在何处?”   王子方道:“长安城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目光转到王夫人的身上,道:“嫂夫人检看过那玉盒之后,就答允接下这趟镖吗?”   王夫人道:“当时镖局众位镖师都作不了主意,贱妾只好出面承担下来,只是把起镖的日期,延展到外子回局之后。”   赵天霄道:“以暗镖护送的决定,可是王兄决定的吗?”   王子方道:“那投保之后,不过是一只小小皮箱,兄弟心想以这般微小之物,如果劳师动众,喝道开镖,反将招致江湖上朋友注意,因此决定以暗镖保往开封,兄弟虽决定暗镖相送,但却丝毫不敢大意,派遗的两位镖师,都是敝局中一流高手。”   赵天霄道:“那两位镖师何在?”   王子方道:“都留在连云客栈之中!”   赵天霄道:“他们可曾已对王兄说明了失镖经过吗?”   王子方道:“两位镖师和投保客人,都已身受内伤,那客人终日昏迷不醒!”   赵天霄道:“两位镖师呢?”   王子方道:“一个受伤很重,已奄奄一息,连兄弟也认不出来了,另一个有如中了疯魔一般,终日喃喃自吟……”   他长吁一口气,接道:“兄弟原想从几个受伤的武功身上,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却大失所望,竞是瞧不出对方用什么武功伤了三人。”   赵大霄道:“王兄如何是知暗镖出事,匆匆赶来。”   王子方道:“兄弟派出两位镖师之后,愈想愈觉不对,区区一箱之物,竟以十万银酬报,尤其对那难以开启的玉盒,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三日之后,决定携拙荆,一起东行,既可照顾那趟暗镖,回头时亦可顺道拜访几位朋友,不想来晚了一步,途中已得噩耗,敝局中两位随地的趟子手,幸未遭殃,还为我留下了个传讯之人。”   赵天霄说道:“以王兄威望而言,肯请兄弟相助,那是我赵某的光荣,何况那人在兄弟近居之地,下手盗镖,出手伤人,那是诚心拧我赵某的面子,只此一点,兄弟就不能不管了。”   王子方抱拳一揖,道:“江湖上传诵赵兄义气豪放,兄弟夫妇已然心仪,今日一见,当真是尤胜闻名。但得赵兄相助,寻这趟失镖之后,兄弟自当立时歇业,收了镇远镖局,不再谈走镖之事。”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王兄不用心急,暂放悉怀,让兄弟略尽地主之谊。”   赵天霄话落,即手一招,立时有一个青衣美婢跑过来,欠身说道:“堡主有何吩咐?”   赵天霄道:“传我之命,派出四匹快马,去请二爷、三爷,和那丐帮中的金长老、白马堡的田少堡主,要他们兼程赶来。”   那青衣美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赵天霄又急急接道:“吩咐厨下摆酒。”   那美婢回头欠身,娇声说:“奴婢领命。”匆匆奔出客室。   王子方道:“害赵兄这般劳师动众,实叫兄弟难安。”   赵天霄道:“王兄不用客气……”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贤夭妇但请放心,兄弟相信有得他们四位相助,不难查出真相,尤以那丐帮中的长老,耳目灵敏,眼线遍布,这长安方圆百里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别想瞒得过他。”   王子方道:“愚夫妇全靠赵兄了,这番相助之情,尤重过救命之恩。”说完话,和那中年妇人,双双欠身作礼。   赵天霄抱拳还了一礼,道:“王兄不用多礼,贤夫妇恐还未进酒饭,请先进一些粗淡食物,待兄弟约请众位帮手到来之后,再行设法寻镖。”   王于方道:“赵兄是豪放英雄,兄弟如再推辞,那就未免太过拘泥了。”谈话之间,四个青衣美婢,捧着酒菜而上。   赵天霄长揖肃客,让三人坐了客位,自己却坐在主位相陪。   那王子方一直怀念着失镖的事,但见那赵天霄谈笑风生,殷殷劝酒,只好强作欢颜,举杯奉陪。   一席酒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尚未结束,王子方愁怀难开,言笑之间,仍尤法掩去眉宇间那重重忧苦。赵天霄看那王子方已有几分酒意,心中暗想:“他一直惦念失镖事,酒人悉肠最易醉,看来是不能再劝他进酒了。”   正待唤侍婢撤去酒席,突闻厅外家仆报道:“二爷、三爷,联袂驾到。”   赵天霄起身说道:“有请!”   话音未绝,两个劲装疾服,身披英雄氅的大汉,已并肩进了大厅。   王子方凝神望去,只是那左首大汉,年约三十四五,额下短须如戟,浓眉阔口,面如锅底,生象十分威猛。   右面一人,面色赤红,长眉斜飞人鬓,大耳环目,气度不凡。   赵天霄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快些过来,我要替你们引见一位慕名已久的朋友。”两人抬头望了王子方等三个一下,举步行到赵天霄的身侧。   只听大厅之外,又传来禀报之声,道:“白马堡少堡主驾到。”   赵天霄顾不得替王子方等引见,大步迎了出去,那两个大汉,也紧随着赵天霄身后,迎出了厅外,但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赵天霄和一个头戴方巾、身着蓝衫的清秀文雅少年,携手而人。   只听赵天霄说道:“有劳少堡主的大驾,实叫兄弟不安。”   那蓝衫少年笑道:“言重了,赵堡主的宠召,晚辈实党荣幸得很。”   赵天霄纵声大笑道:“少堡主太客气了,这晚辈之称,叫我如何敢当?”说话之间,已到了酒席宴前。   赵天霄伸手指向王子方,道:“这位远道佳宾,乃是咱们心慕已久,渴望一见的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神芒……”   那蓝衣少年接道:“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道:“老朽浪得虚名,如何当得起诸位这般夸奖。”   蓝衣少年抱拳道:“兄弟白马堡田文秀,久闻王总镖头大名,今日有幸得晤。”   王子方道:“劳动大驾,老朽先领盛情了。”   那面如锅底的黑脸大汉拱手说道:“兄弟章宝元,幸会王总镖头。”   王子方急急抱拳一礼,道:“久仰章兄大名。”   那脸色赤红的大汉欠身主道:“兄弟石一山。”   王子方道:“石兄名满西北,老朽敬慕已久。”   赵天霄哈哈一笑,道:“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大家不用多礼……”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王兄在咱们长安地面上,失了一趟暗镖,承他看得起咱们兄弟,不肯独自寻镖,与夫人并骑……”   目光投到那紫脸少年身上,接道:“兄弟失礼,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姓名。”   紫脸少年道:“在下谭家奇,承蒙王总镖头收容,在镇远镖局中混口饭吃。”   赵天霄目光是何等锐利,一瞧那谭家奇神态,已看出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此人深藏不露,肯委身在镇远镖局中,当一位镖头,只怕是别有隐情,不可冷落了他。”连忙抱拳,笑道:“兄弟疏忽,谭兄原谅。”   谭家奇道:“无名小卒,怎当得起赵堡主如此大礼。”一揖到地,退到了王子方的身后。   缓缓移动目光,由群豪脸上扫过,说道:“王兄带了这位谭兄找上了赵家堡,说明了失镖的经过,此事既然发生在咱长安地面上,自是不能不加过问,因此特遣快马请来诸位,共同商量可行之策。”   章玉元道:“看看田少堡主有何高见,至于我和三弟,自然悉从大哥之意,要小弟往东,小弟们决不往西就是。”   此人声音宏亮,说来铿锵有声,豪情义风,尽露于言词之间。   田文秀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赵天霄,道:“王总镖头大驾亲临,这个忙是非帮不可,何况还有赵堡主宠邀……”   王子方一个罗圈揖,道:“王子方三生有幸,交得众位这等热血朋友。”   田文秀淡淡一笑,沉声续道:“但那人既然敢在长安地面上任意劫镖,自然是早已有了周密的计划,如若他早已携镖远遁,这追回失镖之事,只怕要大费周折了!”   目光转注赵天霄的脸上,接道:“也许那劫镖之人,还在长安城中,不论那人是否已去,目下不宜打草惊蛇。”   赵天霄点点头道:“这话不错,如是咱们一发不中,不但授人笑柄,且将给人以莽撞之感。”目光环顾了群豪一眼,接道:“诸位请坐,咱们从长计议一番,务求一击必中的。”   只听厅外高声报道:“金长老不在舵中,丐帮中已派遣弟子寻他去了!”   赵天霄一挥手,道:“知道了!”   田文秀低声说道:“据在下所知,两日之前,丐帮三老中的独眼神丐,悄然到了长安……”   赵天霄突然跳了起来,道:“有这等事,怎么我连一点风声都未听到。”   田文秀道:“镇远镖局暗镖到长安的事,事先咱们又何尝得知。”   王子方急急说道:“兄弟理该先行遣人奉告才是,但众位都是大大的忙人,琐事不敢掠忧,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田文秀道:“王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是说,长安城内,近日来暗流激荡,似是正在进行一件极大的隐秘之事,目下,还难断言,此事是否和贵局中失去的暗镖有关?”   赵天霄道:“如果田世兄听到的消息不错,这倒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那丐帮三老在丐帮中的身份奇高,自帮主以下,人人对他们崇敬无比,三老在五年前已经退隐,不再地问帮中事情,除非受到丐帮帮主请托,绝不会无缘无故来到长安城中。”   田文秀道:“正因如此,在下才主张谨慎从事……”目光转注到王子方身上,接道:   “总镖头!”   王子方道:“少堡主有何见教?”   田文秀道:“我等想问一下事情发生经过,如是言词间有失礼数,还望总镖头多多担待!”   王子方道:“少堡主尽管请问,兄弟是知无不言。”   田文秀道:“总镖头派遣那位押镖之人,靠得住吗?”   王子方道:“兄弟派遣这两位镖头,都是追随我多年故交,绝不会出卖兄弟!”   田文秀道:“两位护送暗镖的镖头,可曾受伤吗?”   王子方道:“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形同白痴,兄弟查看了甚久,仍是看不出何物所伤。”   田文秀道:“他俩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王子方道:“吧!他神智迷乱,吾吾呀呀,谁也难以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田文秀肃然说道:“总镖头请仔细的想上一想,可否能记忆他一句清楚的话?”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不言。   那一直未插一言的谭家奇突然说道:“在下记忆所及,似乎是在呼叫什么?”   田文秀精神一振,道:“谭兄慢慢的想想看,他呼叫的什么?谭家奇道:“好像是人名.也许是地名,隐隐约约,模糊难辨。”   田文秀道:“你仔细想想他那呼叫的声音纵然是谐音也好。”   谭家奇沉吟了一阵道:“水……莹莹……谁赢赢……。”   章宝元道:“是啦!他们失镖之前.定然有一场豪赌,神智迷乱之后,仍然忘不了输赢的事情.才一直念念难忘榆赢的事。“   赵天霄回头顾了章宝元一眼.道:“二弟不要惊扰了田少堡主的沉思!”   只见田文秀喃喃自语,道:“水水.谁谁……不莹,盈……”突然离座而起,道:   “可是那水盈盈吗?”   谭家奇道:“好像如此。”   田文秀缓缓坐了下去,轻声道:“水盈盈,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赵天霄道:“田世兄,水盈盈是个人吗?”   田文秀道:“不错。”   赵天霄道:“什么人?”   田文秀道:“开元寺雨花台中的名妓。”   赵天霄奇道:“一个妓女?唉!只怕谐音有误。’,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不停地在大厅中来回走动,时而仰脸静思,时而低头自吟。   赵大霄叹息道:“田世兄,我看还是不用在一个妓女身上多费心思了。”   只见田文秀举起了右掌,轻轻地在左掌上拍了一下,道:“对!这位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倒是有些可疑。”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赵天霄接道:“目下还有一些不解之处,以晚辈之能,很难造作定答。”   赵无霄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一个人受了极重的内伤.神智迷乱之后,形同中了疯魔,是否对经过之事.还能留下印象?”   赵天霄道:“这个,这个……”沉思了良久.接道:“这要看他伤在何处了?”   田文秀道:“晚辈之意,暂时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等待查证线索确实,咱们再去请教一位名医,印证所得,或可寻求出追镖之路。”   赵天霄道:“不知要如何查证,什么线索?”   田文秀道:“自是先走捷径,如是此路不通,那就得请王总镖头从根追起了!”   王子方道:“此乃兄弟本身之事,劳请从位相助,兄弟已感不安,但得我力所能及,是万死不辞,兄弟听凭吩咐!”   田文秀道:“贵局这趟暗镖,进人长安境内,赵老前辈和在下,都无所闻,足证隐秘了,这风声如何泄露出来,实为此中关键!”   王子方点头说道:“少堡主的高旗,实叫人五体投地。”   田文秀道:“王总镖头过奖了!设如劫镖的真是那水盈盈,她何以知得?不外两途:   一是贵局中镖头到了长安,闻得那水盈盈的艳名,登门求见,酒酣耳热之际,忘其所以;或是无意泄露,或是有意炫耀,说出那暗镖之秘,自招失镖之祸,想那雨花台中,闪人甚多,不难查个明白出来。”   赵大霄笑道:“田世兄才智过人,十年后定可接我赵某人领袖西北道上武林。”   田文秀道:“老前辈的德望,何等高博,岂是晚辈能够及得。”   赵大霄哈哈一笑,道:“如果此路不通呢?”   田文秀道:“那就得由成都查起,凡是得知讯息之人,都有可疑之处,抽丝剥蚕,循线追索了。”   赵天霄道:“好,就以田世兄的高见,在下立时派人到雨花台去,查个明白。”   田文秀摇头说道:“且慢!”   赵天霄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如果要去,也得咱们亲自出马。”   赵天霄道:“咱们立刻赶往长安城中,飞笺召请那水盈盈来,群相盘诘,或能问出线索来。”   田文秀道:“事不谊迟,哪一位肯陪兄弟到雨花台去走上一走?”   谭家奇望了王子方一眼,接道:“在下奉陪田少堡主一行如何?”   田文秀道:“谭兄肯去,那是最好,不过……”目光一转,望着赵天霄道:“老前辈请和王总镖头赶往连云客栈中去,我们查出线索之后,立刻赶往会合,相谋追镖。”   赵天霄道:“好!两位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田文秀望望天色道:“晚辈和这谭兄要先行一步,老前辈等不妨在人夜之后登程,晚辈不再打扰了。”抱拳一揖,带了谭家奇,退出赵家堡。   两快马疾驰,不过顿饭工夫,已进人了长安城。   田文秀一带马缰,健马转人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谭家奇沉默寡言,也不多问,紧随身后而行。   这条小巷,长不过数十丈,但两侧宅院,却都是红门绿瓦,围墙高大,一望即知,这条静巷之中,住的尽都是富贵人家。田文秀带着谭家奇直行到尽头处,停在一座宽大的红门前面,举手在门上轻弹三指,两扇大红门呀然而开,一个二十三四岁精壮汉子,抱拳相迎,道:“少堡主回来了。”   田文秀回顾了谭家奇一眼,道:“谭兄请!”   谭家奇道:“不敢,还是少堡主请。”   田文秀微微一笑,纵骑而人。谭家奇紧随进入了大门,两扇大木门立时闭上。   这是一幢广大豪华的大宅,前院中花木扶疏,靠东首有一座青砖砌成的马棚。   田文秀当先跃下马背道:“兄弟去换件衣服就来,谭兄请人厅中小坐片刻。”   谭家奇道:“不用了,在下就在此地等候一下。”   田文秀也不再多礼,匆匆奔人厅门。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装束而出,头上小帽,身着青衣,脸上似是也涂了黑烟,但却无法掩饰那剑眉星目,端正的轮廓,微微一笑道:“好了,咱们走吧!”   谭家奇道:“在下可也要换身衣服吗?”   田文秀道:“谭兄在这长安住过很久吗?”   谭家奇道:“路过一次,未曾歇脚,算起来这该算是第一次。”   田文秀道:“那就不用了……”微微一笑,接道:“不过,进得那雨花台后,咱们彼此之间.必须配合得官.才能瞒过那些鸨奴耳目。”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从吩咐。”   田文秀道:“不敢当,兄弟走前一步带路了。”   这长安乃数代帝王建都之外,文物兴盛,热闹非凡,可惜谭家奇胸怀失镖之事,没有心情欣赏那闹市风光,紧随田文秀身后而行。   只见田文秀陡然缓慢下来,低声说道:“到了,谭兄进人那雨花台后,指名会见那水盈盈,兄弟装作随身小厮,便于暗中观察,谭兄如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谭家奇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   哪知田文秀竟不听他言,已大步向前行了过去。   这时,天色已经人夜,雨花台外两盏彩绫扎成的巨型风灯,照得门外一片通明。   田文秀突然放缓了脚步,闪在谭家奇身后,低声说道:“谭兄弟快请进啊!”   谭家奇道:“兄弟不谙此事。”   田文秀道:“不妨事,谭兄弟这身装束,一望之下,就知是镖局中的镖头,这等人一向大把花钱,素为妓馆酒楼,视作财神,谭兄尽管颐指气使,如有需要之时,兄弟自会居间应对。”   谭家奇心中暗想:“这田文秀文采风流,只怕是此道中之能手。”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步上了五层石阶,直入大门。   抬头望去,只见灯光辉煌,香风袭人,弦管不绝,到处是欢笑之声。   两个当值的小鸨儿,久历风尘,一望那谭家奇的衣着气度,已知是财神爷上了门来,慌忙迎了上去,让人厅中,笑道:“客爷你老先坐坐吃杯茶,我这就叫姑娘们出来见客。”   谭家奇回顾了站在身旁的田文秀一眼,挥手说道:“回来!”   两个小鸨儿人已出了门,听得呼叫之声,忙又哈着腰儿走回来,笑道:“你老有何吩咐?”   谭家奇道:“在下久闻雨花台的艳名,特地远道赶来。”   那大鸨应道:“您老就是不说,怕也能瞧出您老是远道赶来,不过,您老算找对了,咱们这雨花台是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温柔有礼……”   谭家奇道:“报几个有名的姑娘给大爷听听,除美貌之外,还得各具特色。”   这等妓院的小鸨权,大都是妓院老鸨母收的土混儿(流氓),认作义子,一面监管姑娘,一面招呼客人,还兼作保镖,别看他们对客人哈腰打躬,极尽卑颜能事,要是哪位不识相的客人,在技院之中闹事,塌了他们的台,一翻脸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妓院越大,养的这等汉也越多。   只听那鸨奴说道:“您老喜欢哈样的,肥瘦高矮是一位俱全。”   田文秀暗施传音之术道:“谭兄,这两个鸨奴油嘴滑舌,给他们一点教训。”   谭家奇照方抓药,双目一瞪,冷冷说道:“我要你报名上来,哪个要你们如此多口?”   两个鸨奴看那谭家奇紫膛脸,卧蚕眉,不怒而威,劲装佩刀,一望即知是保镖的镖师,这些人,终日在刀口下讨生活,花钱故是痛快,但脾气却大得可以,三句话说的不对,挥拳就打,而且每人都有着一身武功,十个八个人也近身不得,鸨奴们对这等人最是欢迎,也最是头疼,眼看谭家奇发了脾气,赶忙自打了一个耳光,道:“小的该死,你老不要生气。”   田文秀又施展传音之术说道:“谭兄赏他们一锭银子。”   谭家奇心中暗想:“你刚刚还要我发脾气,脾气还没发完,又要我给起赏来了。”   当下探手取出一锭银子道:“这个你们拿去。”   他身边未带散碎银于,随手摸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   两个鸨奴,眼看此人出手赏赐,如此之重,连连道谢道:“小的们惹您老生气,您老大人不见罪小人,还有这厚的赏赐,小的们给你老叩头啦。”接过银子,一撩衣襟,真的跪了下去。   谭家奇一挥手道:“不用了。”   右首一个鸨奴道:“如说那清秀风雅,楚楚可人,小的介绍给你老见见那白玉霜。”   谭家奇道:“还有吗?”   两个鸨奴齐声道:“这两位是咱们雨花台中的两株名花,艳名倾动长安城,……”   谭家奇听他没有叫出水盈盈的名字,急急接口说道:“除了那小罗成和白玉霜,你们这雨花台还有什么样的人物?”   两个鸨奴相互望了一眼,由左首一个说道:“有是还有一位,只是那姑娘的脾气太坏,似你老这等高贵,小的们实不敢为您老引介。”   谭家奇道:“如果她确有绝色,脾气坏一点也不要紧。”   那鸨奴上下打了谭家奇一阵,道:“您老如是一定要那姑娘,小的们有几句冒犯之言,不得不先说明白。”   谭家奇心中暗道:“还不知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当下说道:“那位姑娘花名如何称呼?”   那鸨奴忙说道:“水盈盈,唉!说是她的名字,还不如说是她的人……”   谭家奇接道:“为什么?”   另一个鸨奴接道:“那个姑娘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和一身白里泛红的肌肤,全身上下,尤似蕴藏了一汛秋水。”   谭家奇道:“好!在下倒要去见识一下那位水姑娘。”   左首鸨奴说道:“小的话还未完,那姑娘美是美到极点,但脾气之坏也是坏到极点,她有三不接、一不愿,唉!这些规矩,在咱们这行道理,本来是不该有的,只是这位水姑娘人太美艳了,又是自由之身,也只好随她之意了。”   谭家奇道:“何谓三不接、一不愿呢?”   鸨奴应道:“一不愿是她不愿迎客,客人要找她,只有移尊就教。三不接是,不解文墨下学不接,不过弱冠的年岁不接,看不上的不接。”   谭家奇淡淡一笑道:“在下精通文墨,略解武事,第一项是合格了;经二项更是不成疑难;至于这第三项,那就很难说了。”   右首那鸨奴笑道:“那第一项规矩,只限一种就行,不懂文事,即得要通牙功,文武两项占一即可,您文武全才,那就是最好不过了,但水姑娘肯否接见你,小的们还难断方,您老肯答应,那就要屈驾一行,碰碰运气。”   谭家奇暗暗忖道:“一个妓女,有这许多接客限制,倒是未闻未见的事。”口中说道:“好!有劳带路。”两个鸨奴应声举步,向前行去。   谭家奇回顾了田文秀一眼,紧随在两个鸨奴身后行去。   转过了一堵屏风,景物又是一变,只见彩灯缤纷,花林夹道,池沼索回,肃帘垂户,几个红装绿裳的娇艳女子,春风俏步的穿行在两廊青石道上。   一个鸨奴突然回过头来,低头对谭家奇道:“您老可要见见那小罗成和白玉霜?”   谭家奇道:“不用了。”   穿行一重庭院,情景又是一变,一条白石小径,贯穿了一片花林,这地方幽静清雅,不似前院那般的热闹吵杂,几竿翠竹上高吊着白纱宫灯,另有一番清雅之气。   行完白石小径,到了一座跨院前,这院独成一格,高墙环绕,红门紧闭。   那当前带路的一个鸨奴,用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门内立时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什么人?”随着那喝问之声,两扇门呀然大开,一个青衣垂辫的少女,当门而立,拦住了去路。   那叫门鸨奴笑道:“这位大爷慕名来访水姑娘,有烦碧桃的姑娘通报一声。”   那青衣少女由头到脚地打量谭家奇一阵,道:“你贵姓?”   谭家奇暗道:“一个妓女,竟有这样大的架子!”但想到此来用心,志在那镖,只好答道:“在下姓谭,久慕雨花台水姑娘的艳名,行地身怀千金,赶来造访。”   碧桃道:“我们姑娘虽然操此贱业,但她与众不同,纵然一掷万金,也未必能买她一笑,会见我家姑娘的规矩,你都知道了吗?”   田文秀生恐谭家奇一怒坏事,赶忙接口说道:“敝东主已然听这两个小哥子变过,敝东主如不愿遵守水姑娘三不接一不愿的规矩,也不会登门求见水姑娘了!”   碧桃道:“那很好,两位请进来坐吧!”   谭家奇、田文秀应声进门,两个鸨奴却转身而去。碧桃顺势掩上了木门,带两人到一座客房之中,道:“两位在此厅小坐,我去通报姑娘。”说完,也不待两人答话,转身款步而去。   碧桃前脚出门,左角处软帘启动,缓步又走出一个青衣姑娘,又辫垂肩,巧笑傅兮,手托玉盘,莲步娜娜地走来,欠身笑道:“小婢杏红,请贵客用茶。”双手奉上茶盘。   那田文秀扮的仆从,站在谭家奇的座位后面,暗施传音之术,道:“谭兄妈过茶后,别忘了放下赏赐,赐的愈重愈好。”   谭家奇探手在怀中一摸,摸出了一片金叶,随手丢在茶盘上,取过吉王杯,放置几上,这水盈盈虽然是名货长安城的艳技,会的都是富商巨贾,但像谭家奇这般,对一个女婢都出手如此之重,虽非绝无,亦是不多。   那红杏望了望金叶子,低声说道:“多谢贵客厚赏。”欠身一礼,悄然退下。   只听一阵细碎的步履声传了壹为,门帘启动走进来一位蓝衣蓝裙的绝世美人。   但是见她秋波顾盼,望了谭家奇一眼,突然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来道:“请问贵姓?”一撩裙子,就在谭家奇身旁坐了下来。   谭家奇暗暗赞道:“单以外貌而论,果是倾国倾城,一代尤物。”   那蓝衣人不闻谭家奇回答,两道目光却一直在她脸上打量,又是柔媚一笑,伸出一双玉掌,纤纤五指,揭开了那玉杯的杯盖,娇声说道:“请大爷用茶。”   谭家奇端起杯子,说道:“不敢,不敢,在下自己来。”   只见她一双手莹如美玉,雪白之中,泛起淡红之色,纤长的手指,半屈半伸,手腕间戴一只翡翠玉腕,看上去更是秀致。   她轻劝放下手中的王杯盖,柔声说道:“妾名水盈盈,请教贵客?”声音如出谷黄营,婉转清脆,动人至极。”   谭家奇心中一动,忖道:“似此绝色,举世间实不多见。”当下应道:“姑娘人如其名,谭大何有幸得与美人一晤。”   他虽为那水盈盈美色倾倒,但心中仍然记着那寻镖之事,故意报了一个假名。   水盈盈道:“谭壮士可是远道而来吗?”   谭家奇道:“名闻艳名,特地千里来访,快马兼程,风尘未息,就连夜登门求见,幸得未为姑娘拒于千里之外。”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谭爷言重了,薄命女子断肠花,流落风尘卖笑,特承谭爷垂青,贱妾是何幸之至……”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碧桃、红杏,吩咐她们摆酒,替谭爷接风洗尘。”   谭家奇借机放下手中玉杯,道:“在下在这里先拜领姑娘盛情。”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谭爷不用客气,此地不是迎待佳宾之处,请随处妾到内厅坐吧!请恕贱妾失礼,先走一步带路了!”莲步姗姗,出室而去。   谭家奇正有些茫然无措之感。回顾了田文秀一眼,正待出言相问,耳际已响起了田文秀传音入密之声,道:“谭兄,跟她走吧!吃过酒之,即刻告辞,留下一笔重礼,此刻此情,谭兄对在下尽管呼喝使唤,不用客气。”   谭家奇心里暗道:“你虽然这般说法,但我对你呼来唤去,如何能够出口?”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随在那水盈盈身后行去。   绕过一片花畦,又登上五级石阶,进了一小巧雅致的客室,室中四角,垂着四盏流苏宫灯,照得室中一片通明,一张八桌上,佳肴罗列,酒香扑鼻,碧桃、红杏笑面迎面,替那谭家奇安下了座位,田文秀垂目肃立,站在谭家奇的身后。   水盈盈目光一转,说道:“红杏,你带着小哥吃点东西,谭大爷的仆从,你要善为招待。”   田文秀急急欠身一礼,道:“多谢姑娘盛情,小人自幼追随谭爷,须臾不离,已食惯冷饭残肴,不敢劳动姑娘费心。”   水盈盈眼珠儿微微一转,笑道:“今日清形不同,令东主为我佳宾,如何能冷落了他的仆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红杏,快带这位小哥子去。”   红杏应一声,低声对田文秀道:“咱们姑娘有话和谭大爷说,你留在此地,碍手碍脚,谈话不便,快些跟我走啦!你这样大了,难道还要我牵着你走不成。”   这红杏虽然不比那水盈盈明艳照人,耀目生花,但生得娇小玲战,甜媚可人,眼看田文秀仍然站着不动,竟然伸出手来,牵起田文秀的手腕拖起就走。   只见碧桃挽起酒壶,斟满了两人酒杯,悄然退出厅外,顺手带上了两扇房门。   水盈盈端起面前酒杯,笑道:“谭爷,请先尽杯中酒,贱妾有事请教。”   她也不管谭家奇喝是不喝,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谭家奇却是听得微微一怔,暗想:“有事请教,四个字用得大有文章。”端起酒杯说道:“久闻水姑娘容如花娇,今日一见更胜闻名。”言罢,放下酒杯,却是不肯饮下。   水盈盈星目上转,微笑说道:“谭大爷不肯饮酒,可是害怕那酒中有毒吗?”伸出纤手,取去谭家奇面前酒杯,就樱唇一饮而尽。   谭家奇心中的秘密,被那水盈盈一句话揭穿,心中大为不安,只觉得双领一热,讪讪笑道:“在下不善饮酒,姑娘原谅。”   水盈盈笑道:“谭爷拘谨得很,不似江湖上豪放英雄,倒似一位知书达礼的世家公子。”   谭家奇道:“在下很少涉足此等所在,此次因慕姑娘艳名,破例来访……”   水盈妆道:“谭爷以前可曾到过长安城吗?”   谭家奇道:“匆匆而过,未曾歇脚。”   水盈盈道:“这么说来,贱妾的小名,居然远播千里之外了!”   谭家奇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我到此之意,想来质询于她,料不到反到被这般盘问起来,谭家奇啊谭家奇,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连一个窑姐,也这般的心存畏惧?”心念一转,胸怀大开,哈哈一笑,道:“吃咱们保镖饭的,都是终日劳碌奔波,所经水旱码头中好玩所在,纵然未曾亲历,亦必有个耳闻,似姑娘这等绝色玉人,在下早已闻名,只是镖局生意忙碌,终日里押镖奔走,无暇寻幽探胜,登门造访,今日押镖过此,特地歇马一日,借机登门前来求见,一偿夙愿。”   水盈盈娇笑道:“只怕是见面不如闻名,让你谭爷失望。”   谭家奇道:“尤胜闻名许多,果是艳绝人寰。”   水盈盈道:“谭爷过奖了……”微微一顿,又道:“贱妾的高宾之中,倒有几位是镖局中人,不知谭爷是在哪家镖局之中发献身?”   谭家奇心中一动暗道:“她这般穷相诘问,不知是何用心?难道食髓知味,还想再捞一镖不成,何不将计就计的先骗她一骗再说。”当下说道:“在下此行保的一趟暗镖。”   水盈盈奇道:“何谓暗镖?”   谭家奇暗中观察,只见她脸儿嫩红,翠眉如黛,竟是瞧不出身负武功的样子,心中暗暗纳闷,口中接道:“暗镖大都是珍贵异常之物,明珠古玩,价值连城,而且体小易带,但这种东西却又是江湖中,偷觑之物,看来轻松,但事实上却是较那保送明镖,尤过凶险。”   水盈盈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谭家奇暗道武林中人,最爱睹气,我何不再激她一下,瞧瞧她的反应,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过,凡是保送暗镖之人,大都是镖局武功高强之人,一般绿林人,对那暗镖虽然喜爱,亦有几分忌惮!”   水盈盈娇声笑道:“这么说来,谭爷的武功十分高强了。”   谭家奇道:“好说,好说,兄弟一向是甚得东主爱护。”   水盈盈笑道:“原来如此,”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谭大爷由何处到此?”   谭家奇道:“在下由成都而来。”一面暗中观察那水盈盈的神情,只见她的脸色平静,毫无惊愕之感,心中暗想:“如若这趟暗镖之失,当真和此女有关,倒是一个大大的劲敌。”   只见水盈盈提起酒壶,在自己酒杯中斟满了一杯酒,笑道:“贱妾久闻那成都的盛名,一直未得人川一行,交上谭大爷这般人物,或可以偿贱妾心愿。”   谭家奇笑道:“姑娘如若真有进川的雅兴,在下倒是极愿护花随行。”   水盈盈端起一杯酒道:“贱妾这里先领情了。”   谭家奇端起酒杯,心中暗道:“此女口风奇紧,要想从她口中探出一些什么,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何不尽了杯中之酒,如果酒中有毒,我虽难逃身受毒伤,但却可揭穿她的伪装。”心念一转,竟然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难得呀!谭大爷,你不怕酒中有毒吗?”   谭家奇道:“得姑娘这般美人垂青,死而无憾。”暗中运气,默查内腑情形,竟是毫无异样之感。   水盈盈道:“好!谭大爷既然放开了胸怀,贱妾极愿舍命奉陪几杯。”   谭家奇道:“在下力难胜酒,而且酒后无德,还是不喝的好。”   水盈盈喝了几杯酒,脸色更加娇艳,闻得谭家奇挑逗之言,淡然一笑,道:“可惜贱妾尚是清白之身,不能同君枕席,谭大爷既然提了警告,贱妾也不便再勉强劝酒,撤去酒席,贱妾奉陪谭大爷下盘棋如何?”   谭家奇找不出一点头绪,心中十分急闷,面对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好发作出来,但心中又觉出有几点可疑之处,可惜是那样的模糊不清,除非借故变脸,但很难想得出逼问良策。当下摇头说道:   “在下既已见识过姑娘,心愿已偿,就此告别。”   水盈盈讶然说道:“此时不过初更,谭大爷不觉走得太早了吗?”   谭家奇道:“在下押送一趟暗镖,尽是名画古玩,如有遗失,如何向东主交代,此地道上朋友,虽和敝东主都是故旧,但也不便太过大意。”   水盈盈道:“谭大爷有此重任在身,贱妾也不便强留了。”   谭家奇霍然站起身子道:“承蒙姑娘酒席款待,谭某是极盛感情!只可惜局中事情繁忙,无暇留此常伴妆台,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探手人怀,摸出了一叠金叶子,随手放在桌上。   水盈盈目光一扫,估计金叶子约有三十余两,急急说道:“初次见面,谭大爷又是匆匆而去,贱妾如何敢受这等重赐?”   谭家奇哈哈一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终日里都是在刀口之下生活,说不定在哪一大,遇上了武功高强的绿林大盗,只怕要落得血染黄沙,留下金银,也是无用,姑娘如不嫌少,那就留着用吧!”   水盈盈道:“谭大爷既如此说,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我这里拜领顾赐了。”说罢,水盈盈深深一福。   谭家奇心中暗道:“我白白用去数十两黄金,却是一点头绪也未找出,何不借故试试她是否身具武功?”心念一转,借着还礼之际,突然伸出手抓住水盈盈的右手。   玉掌人握,心中怦然一震,只觉那滑腻的玉手柔软着棉,一阵幽幽香气,迎面扑来,熏人欲醉。水盈盈轻轻一螫柳眉儿,眼角间泛升一股羞喜之色,柔声说道:“谭大爷,太重了,贱妾弱躯,如何能当得谭大爷这股气力。”   婉转清香,加上那撩人媚态,谭家奇虽然是不喜女色的江湖豪客,但面对这样一位绝世无伦的玉人,亦不禁心旌摇摆,难以自持。水盈盈口中虽然呼疼,但人却不让避,反而缓缓向谭家奇怀中欺来。   谭家奇一点理智未混,赶忙长吸一口气,压制下内心升起的绮念,手中突然又加了两分力量。只听水盈盈啊哟一声尖叫,道:“谭大爷,痛死我了。”身躯向前一欺,倡人谭家奇的怀中。谭家奇急急松开五指,扶住水盈盈娇躯说:“在下为姑娘秀色所惑,一时间忘其所以,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水盈盈双颊飞红,幽幽说道:“谭大爷好大的气力。”   谭家奇哈哈一笑,道:“江湖草莽,不解轻怜蜜爱,冒犯了姑娘,还望海涵。”   水盈盈道:“由来英雄最怜香,谭大爷江湖豪杰,可惜妾身堕落风尘,不足当受大爷惜爱。”   谭家奇道:“好说,好说,姑娘言重了。”抱拳一礼,接道:“在下就此别过。”   转身向外行去。   水盈盈嗤的一笑,叫道:“谭大爷!”   谭家奇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水盈盈笑道:“你那家童还未尽兴,不再等他一会吗?”   谭家奇心中暗道:“糟糕,几乎把田文秀给忘去了。”口中却笑道:“有劳姑娘吩咐那红杏一声,在下在室外等候。”   水盈盈愕然说道:“谭爷好像是急着有很重要的事情,连片刻也不能等待。”   谭家奇道:“在下忽然想到了东主吩咐之重,他对我信任有加,才把这一批珍贵的暗镖交我保送,如若有闪失,岂不是有负东主的厚望,此念一动,有如渴骥奔泉,恨不得立刻赶回客栈中去。”   对着水盈盈绝世花容,谭家奇已有些按不住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心知如再留恋下去,势必难免为她美色所惑,最上之策,就是尽快离开此地。   水盈盈轻轻叹息,道:“谭大爷,江湖豪侠,义气当先,贱妾岂敢因私情耽误谭大爷您的大事,如若那暗镖有了失闪,谭大爷怪在贱妾身上,我可担当不起……”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叫道:“碧桃、红杏,快把谭大爷的仆从人。”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答道:“来了。”红杏带着田文秀,急步而人。   谭家奇一抱拳,说:“多谢姑娘款待。”大步向外行去。   田文秀目光一扫水盈盈,紧随在谭家奇身后向外行去。   却不料水盈盈抢先一步,抢在田文秀前面,低声说道:“贱妾送谭爷。”   谭家奇人已出门,回头说道:“不敢劳动姑娘。”   水盈盈忽然转过娇躯,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凝注在田文秀的脸上,笑道:“小哥子怎样称呼?”   她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田文秀的去路,田文秀除硬行出室外,无法不答她的问话,只好应道:“小的名字不雅,不劳姑娘多问。”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不要紧,我们主婢,都是堕落风尘的人,什么粗鲁不雅的话全听过,你尽管说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难道她已看出了我是改装易容不成。”口中说道:“我的名字小球儿。”   水盈盈道:“小球儿,好圆滑的名字啊!”   微微一笑,接道:“小球儿,你可知道我学过相人之术吗?”   田文秀道:“这个,在下如何知道?”   水盈盈笑道:“相君之貌,应该是贵为一堡之主,不知何以竞沦作仆从小厮?”   田文秀道:“小球儿看姑娘之相,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夫人,不知怎的竟沦落风尘,卖笑为生?”两人锋芒相对,这一问一答之间,各极凶酸刻薄。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白莲出淤泥而不染,何损它的雅洁?”   田文秀道:“将相本无种,英雄何论出身低,男儿当自强。”   身子一侧,疾快由水盈盈身侧穿过,跃人选院,回顾了水盈盈一眼,直追谭家奇身后而去。两人出得了雨花台,已是初更过后。   谭家奇低声说道:“田兄,我瞧那水盈盈,确实有些可疑。”   田文秀道:“这一点,目下很难决定,兄弟和桃杏二婢在胡闹之时,亦曾借机探询,但二婢口风很紧,不肯泄漏一句。”   谭家奇道:“如若那水盈盈当真是武林中人,咱们此行用心,只怕她早已了然。”   田文秀笑道:“咱们进来之后,她已瞧了出来,有所警觉,兄弟这易容物,为丐帮陇、秦、晋三省总分舵主相赠,但仍然被她瞧了出来,但凭这一双眼睛,已列上乘人物。”   谭家奇道:“在下曾试过她一次……”   田文秀道:“如何一个试法?”   谭家奇道:“我装作为她美色所醉,借机试她的功力……”   第二回 莺燕群集雨花台     田文秀道:“对她若能一次试验,就判出是否身具武功,那她也不会劫镖了。”   谭家奇道:“你是说水盈盈已练到武功不着皮相之境了吗?”   田文秀道:“此女深藏不露,本来咱们实难瞧得出来,但是她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却又露出了些许破绽。”   谭家奇道:“在下心中有一件疑难之事,百思难解。”   田文秀道:“什么疑难?”   谭家奇道:“练武之人,最难掩饰的那目中神光,但那水盈盈却是一点也瞧也不出来,以她年纪而论,纵然是得良师传授,也难练到眼神内敛的至高境界。”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点,倒有点难以解释,也许她别走蹊径,武功路数和一般不同。”   谭家奇道:“兄弟大胆设想,在那水盈盈身后,另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那水盈盈只不过是一个受人驱使的弱女子。”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此说并非是绝无可能,但据兄弟欢察,她卓傲不驯的神态语气,又不似为人所能利用的人。”两人谈话之间,已到了连云客栈。”   谭家奇轻轻咳一声,道:“店家。”   店小二正在打盹,听得叫声,赶忙睁开双目,道:“大爷,你住店。”   田文秀突然一欺步,抢到谭家奇的面前,低声说道:“柜上有人吗?”   店小二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你找哪一个?”   田文秀道:“你柜上可交代过你什么事?”   店小二点点头道:“交代过了,说是有一位姓田……”她似是自知失言,赶忙住口不说。   田文秀道:“在下就是姓田,快带我们去见柜上。”   只见柜台之上,果然坐厂一个长袍中年人,高燃着一支火烛,正在灯下看帐。田文秀抢在那店小二前面,道:“我找赵大爷。”   那长袍中年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贵姓?”   田文秀道:“田。”   长袍中年对店小二挥手,道:“掩上栈门,今晚上不再接客。”   那长袍中年,支走了店小二,迅快地收了帐,道:“田大爷这里请。”随手打开柜台上的木门。”   田文秀侧身而过,道:“怎么走?”   原来那木台开的小室,只不过八尺方圆,除了一张木案之外,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那长袍中年掀开挂在壁间的一副字画,随手在壁间一按,呀然一声,启开一扇小门。   谭家奇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客栈之中,也有密室。”   田文秀身子一侧当先而人,谭家奇紧随在田文秀的身后,那长袍中年却未随入,按动机关,闭上小门,缓缓放下字画,吹熄火烛,打了一个呵欠,自回房中而去。   就在那长袍中年走后不久,敞厅一角暗处,突然飞起来一条人影,纵身跃落在柜台木案上,掀开字画,找出机关,打开那暗门瞧瞧,重又关上暗门放好字画,一缩身,躲进台角木桌下面。   且说田文秀、谭有奇进得那暗门之后,转了两个弯子,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座小巧的厅房,里面烛光辉煌,赵天霄、章宝元、石一山。王子方,早已在小厅中等候,但那王夫人却未在场,想是已为那赵堡主留在赵家堡中。   室中还有三张软榻,每张软榻上,都躺着一个人。   田文秀步人小厅,抱拳对赵天霄一礼,道:“老前辈可曾由伤势上瞧出什么?”   赵天霄道:“是田世兄吗?好巧妙的易容术,你如不说话,加我也瞧不出来了。”   田文秀道:“这是容药物乃丐帮陇、秦、晋三省总分舵主相赠……”目光一转,接着道:“怎么?仍未找到那金长老吗?”   章宝元道:“那老叫化可恶得很,赵大哥连派四骑快马邀请,都遭不在的回绝,昔年玄德也不过三顾茅芦,这个臭叫化子,四次还请不到。”   田文秀缓缓说道:“也许他真的有事。”   赵天霄接道:“你们到雨花台,可找出一点线索吗?”   田文秀肃然说道:“那水盈盈果非一位普通的妓女,但却无法确定,她和这次劫镖事,是否有关。”他微微一顿,接道:“这三人伤势如何,可查出是哪路武功所伤?”   赵天霄道:“说来惭愧得很,我瞧了许久,仍然无法确定是何等武功所伤,像是武当派的绵掌,但又像少林门内的小天星内家掌力,但仔细看去,却都不是,比较相近的,该是那流传武林的竹叶手。”   田文秀道:“目下三人的情形如何?”   赵天霄道:“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体内元气未见大损,距离死亡,还有一段遥远之期。”   田文秀道:“晚辈可以瞧瞧他们的伤势吗?”   王子方接道:“田少堡主尽管请看。”   田文秀抬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这位是贵局中的镖头吗?”   王子方道:“不错。”   田文秀道:“他练的是刚猛一路武功。”   王子方点点头道:“他练铁布衫横练气功,膂力过人。”   田文秀道:“他用的什么兵刃?”   王子方道:“二十八斤熟铜棍。”   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大汉顶门之上,隐隐泛起一片淡紫,“颇似武当派绵掌所伤,只是绵掌不曾留下紫色痕迹。”   赵天霄赞道:“世兄目力过人,判断中肯,和我所见略同。”   田文秀走到第三具软榻之旁,只见榻上仰卧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此人脸色黝黑,其伤在右后肩上,掌良宛然,呈铁青色,不禁皱眉头,道:“这不是少林小天星内家掌力,据在下所知小天星内家掌力,如到火候,隔肌肤可以摧骨断筋,此掌除掌痕之外,后肩处筋骨未见伤损。”   赵天霄道:“正因如此,颇似传言中的竹叶手掌力所伤。”   田文秀道:“竹叶手伤人如何,晚辈未曾闻及,不敢妄加评断,但从三人伤势上,可以总结出一个轮廓,那就是这三人伤势,是用三种不同的武功所伤。”   赵天霄叹道:“既然无法从伤势上判出对方路道,看来只有从水盈盈身上下手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晚辈亦曾大费口舌,想从水盈盈两侍婢碧桃、红杏身上探出两位镖头是否到过那雨花台去,哪知二婢口风奇紧,答非所问,尽谈些风月情……”   他脸色突然间转为得十分严肃,目光缓缓由室中群豪脸上扫过,肃然说道:“不论那水盈盈掩饰的如何巧妙,但她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一股孤傲之气,露出不少破旋,综我所见,这水盈盈实是武林中人,隐身风尘,息留长安,必有所图,但却无法断言她和这次劫镖有关。”   章宝元接口说道:“赵大哥领袖西北武林,素以仁义当先,恢宏大量,容让不居,连那拥有最众,号称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都对他敬重有加。水盈何许人物?竟敢这等蔑视大哥,少堡主既有所见,咱们何不单刀直人,找上那雨花台去,当面问个明白……”   她说得慷慨激昂之际,突见寒芒一闪,直飞厅,拍的一声,钉在壁上。   事出意外,群豪都不禁为之一怔。田文秀首先发难,右掌护胸,双臂一晃,疾如离弦弯箭一般,穿出大厅。谭家奇、石一山,紧随着追了出去。   赵天霄面色铁青,眉宇间隐隐泛起一股怒意,但他究竟是一方豪雄的领袖人物,尽管忿怒填胸,但举动之间仍是不慌不忙,缓缓举起右手,拔下钉在壁面的一口柳叶飞刀。   灯光下,只见那薄薄的飞刀上泛起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绝毒之物。   刀尾上夹着一件封口密函,上面写道:赵堡主天霄、田少堡主文秀会拆,一行草书。   那信封之上,既然写明了两人会拆,赵天霄自是不好独拆,随手把密函放置案上,就灯光之下,反复查看那支飞刀。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田文秀、石一山、谭家奇齐齐步回大厅。   章宝元道:“少堡主,可曾查出一点痕迹吗?”   田文秀道:“来人轻功不弱,心细异常,竟未留下一点痕迹。”   赵天霄缓缓放下手中飞刀,说道:“世兄,请瞧瞧那封函件中写的什么?”   田文秀随手拆开函封抽出一张素笺,石一山却借机探首望去,只见那素笺上写道:   “字谕赵、田二堡……”   只看了一句话,石一山已气得怒声叫道:“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转过脸去,不再瞧看。   田文秀极快的看完素笺,神色庄肃地望着赵天霄,说道:“老前辈可要过目。”   赵天霄道:“不用看了,有劳世兄讲给我听听吧。”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那函中大意是说,不要老前辈和晚辈多管闲事……”   赵天霄冷笑一声,道:“那信中可有署名?”   田文秀道:“落款处画了一个太极图。”   赵天霄道:“还有什么?”   田文秀道:“函中有四句警语。”   赵天霄道:“说的什么?”   田文秀犹豫了一阵说道:“上穹碧落下黄泉,尽在太极两仪问,一方雄主非易得,何苦惹火自焚身。”   赵天霄冷笑一声道:“他们倒还是很看得起我。”   田文秀道:“那素笺之上,虽是写的草书,但娟秀有余,苍劲不够,晚辈斗胆论判,是出于女子手笔。”   王子方一直在旁侧静听,此刻,突然插口说道:“赵堡主、田少堡主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尽,事已至此,在下想来想去,实不敢再拖诸位下水,那人既是有意和我王某为难,说不得我王某只好恁藉掌中一把金刀,袋内三十六支神芒,和他周旋,一决生死。   赵堡主和田少堡主也不必要为老朽之事奔走,请各自回府去,我王某人一样是永铭肺腑,传诸后世,不忘几位大德。”说完,深深一个长揖。   赵天霄抱拳还了一礼,哈哈大笑,道:“王见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退一步说,那隐身幕后之人,已然向兄弟正面挑战了,就是不为你那暗镖,兄弟也得和他分不胜败出来,王兄不用再说这样无谓之言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好!不过在下有一个小小请求,万望堡主赐允。”   赵天霄道:“王兄请说。”   王子方道:“兄弟方寸早乱,这运筹帷幄,行策用度谋,还得劳请费神,但要拼命厮杀之事,让我王子方带着镖局中人走在前面。”   赵天霄道:“一句话,只要确有恶杀之证,劳请王兄出马就是……”目光一转,望着田文秀,接道:“田世兄,你是不疑这封密函,是那水盈盈写的吗?”   田文秀道:“晚辈只说是出于女人手笔。”   赵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从未有过轻举妄动之举,今日形势迫人,咱们宁让它做错了,也不能坐待不动。”   田文秀道:“老前辈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来?”   赵天霄道:“不错,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确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动王兄这趟暗镖,也未免太过藐视我赵某。   田文秀、章宝元等眼看赵天霄怒形种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赵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回过头去,沉声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请来。”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却欲言又止。   章宝元回顾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劳田世兄了。”   田文秀皱皱眉头,道:“这个,在下是义不容辞,”   石一山道:“说走就走,咱们即动身如何?”   赵天霄似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且慢,三弟请陪着王总镖头留在此地,小兄亲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辈如若决定今夜发动,最好是请那位谭兄一起同行。”   赵天霄点头说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谭兄意下如何?”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赵堡主的吩咐。”   赵天霄道:“好,好们就此动身。”当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紧随赵天霄身后,离开了连去客栈,奔向雨花台。   这时,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朦胧,路上不见行人。   田文秀当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带着几个人绕了几条大街,转人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遥指前面一堵砖墙,低声说道:“这就是那雨花台后院,水盈盈就住在这后院中一座精舍中……”赵天霄突然举手一挥,当先隐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赵天霄、章宝元分别隐藏于两侧壁间暗影中。   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那灰色砖墙内飞跃而起,借那砖墙一接力,跃飞到对面一座屋面之上。赵天霄估计那距离,至少在两丈以心,心中暗道:“这人轻功不弱。”   只见那条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长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赵天宵道:“大哥,看将起来,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赵天霄神色凝重,微一点头,当先纵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纵起的同时,那灰色砖墙之内,又飞起一条人影。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七八尺远,彼此再也无法闪避。   两人似是都未料到,隐蔽已来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气,急急落下身子。   赵天霄脚落实地,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杀之灭口,或是生擒拷问,或可逼出一些内情。”   心念一转,双足微一加力,重又跃起,扑回那人影下落之处。   哪知对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着飞身而起,扑回赵天霄停身之处。   赵天霄右手一挥,发出了一掌。   对方也同时劈出一拳,只听那人影低声说道:“赵堡主吗?”急急收回拳势。   赵天霄听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双方发掌太过迅速,掌势去势急速异常,一时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余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错,齐齐落在那灰色砖墙之上。   赵天霄道:“金兄吗?”   那人影低声应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这边来吧!”一纵身,落人了墙外暗影之中。   赵天霄已从对方口音中听出正是自己久寻不着的丐帮长它分舵金长老,立时一飘追了过去。   那人影举手一挥,取下头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脱下了一件黑色长衫,露出了一头蓬乱的短发。和一件灰色百结大褂,低声说:老叫化为了要探一件隐秘,不得不这般改装一下。”   赵天霄道:“可是为了水盈盈吗?”   金长老道:“不错,赵堡主大驾亲临,难道也是为了那水盈盈?”那水盈盈写的吗?’”   田文秀道:“晚辈只说是出于女人手笔。”   赵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从未有过轻举妄动之举,今日形势迫人,咱们宁让它做错了,也不能坐待不动。”   田文秀道:“老前辈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来?”   赵天霄道:“不错,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确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动王兄这趟暗缥,也未免太过藐视我赵某。   田文秀、章宝元等眼看赵天霄怒形灰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赵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回过头去,沉声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请来。”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却欲言又止。   章宝元回顾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劳田世兄了。”   田文秀皱皱眉头,道:“这个,在下是义不容辞,”   石一山道:“说走就走,咱们即动身如何?”   赵天霄似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且慢,三弟请陪着王总缥头留在此地,小兄亲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辈如若决定今夜发动,最好是请那位谭兄一起同行。”   赵天霄点头说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谭兄意下如何?”   谭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赵堡主的吩咐。”   赵天霄道:“好,好们就此动身。”当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紧随赵天霄身后,离开了连去客栈,奔向雨花台。   这时,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源陇,路上不见行人。   田文秀当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带着几个人绕了几条大街,转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遥指前面一堵砖墙,低声说道:“这就是那雨花台后院,水盈盈就住在这后院中一座精舍中……”赵天霄突然举手一挥,当先隐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赵天霄、章宝元分别隐藏于两侧壁间暗影中。   抬头只见一条人影,由那灰色砖墙内飞跃而起,借那砖墙一接力,跃飞到对面一座屋面之上。赵天霄估计那距离,至少在两丈以心,心中暗道:“这人轻功不弱c”   只见那条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长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赵天宵道:“大哥,看将起来,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赵天霄神色凝重,微一点头,当先纵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纵起的同时,那灰色砖墙之内,又飞起一条人影。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七八尺远,彼此再也无法闪避c两人似是都未料到,隐蔽已来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气,急急落下身子。   赵天霄脚落实地,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杀之灭口,或是生擒拷问,或可逼出一些内情。”   心念一转,双足微一加力,重又跃起,扑回那人影下落之处。   哪知对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着飞身而起,扑回赵天霄停身之处。   赵天霄右手一挥,发出了一掌。   对方也同时劈出一拳,只听那人影低声说道:“赵堡主吗?”急急收回拳势。   赵天霄听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双方发掌太过迅速,掌势去势急速异常,一时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余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错,齐齐落在那灰色砖墙之上。   赵天霄道:“金兄吗?”   那人影低声应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这边来吧!”一纵身,落入了墙外暗影之中。   赵天霄已从对方口音中听出正是自己久寻不着的丐帮长它分舵全长老,立时一飘追了过去。   那人影举手一挥,取下头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脱下了一件黑色长衫,露出了一头蓬乱的短发。和一件灰色百结大褂,低产说:老叫化为了要探一件隐秘,不得不这般改装一下。”   赵天霄道:“可是为了水盈盈吗?”   金长老道:“不错,赵堡主大驾亲临,难道也是为了那水盈盈/’赵天霄道:“不错,为了镇远镖局一趟遭劫的暗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兄注意这水盈盈很久了吗?”   金长老道:“不久,最近五六天的事。”   这时,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全都走了过来。团团把金长老围在中间。   那田文秀仍然是青衣小帽的装束,脸上涂着易容药物,金长老目光一掠赵天霄和田文秀,欲言又止。   赵天霄指着谭家奇低声说道:“这位是镇远镖局中的谭镖头。”   谭家奇一抱拳道:“兄弟谭家奇。”   金长老还了一礼,道:“这位是……”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道:“……”   金啸川道:“喝,少堡主也出马了。”   田文秀道:“赵老前辈的宠邀,晚辈岂敢推辞。”   赵天霄道:“金兄可曾探出一点蛛丝马迹吗?”   金啸川沉吟了一阵,说道:“这个很难说了!”   章宝元急道:“老叫化子你吞吞吐吐,是何用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很难说了?”   金啸川指按在嘴上,嘘了一声,道:“咱们不能打草惊蛇,跟着老叫化来吧!”当先带路,放腿疾奔。   群豪都知丐帮眼线耳目,金啸川这般小心翼翼,必有惊人消息,紧随而行,放腿疾奔,一口气跑出了二三里路,才放缓脚步,伸手指着前面一所高楼,说道:“请到老叫化临时行宫中坐吧!”   赵天霄抬头一看,笑道:“好啊!你几时把魁星阁改作你们叫化居了。”   金啸川道:“这地方还不错吧!”当先大步登楼。赵天霄暗中留心,发觉愧星阁下的暗影中,隐藏着不少人,个个都是叫化子的装束,金啸川带群豪穿过大殿,直登上三层顶楼。   顶楼上点燃着两支火烛,室中景物清晰可见。   两个四旬左右的叫化子,齐齐对赵天霄抱拳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章宝元急急说道:“老叫化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啸川道:“这魁星阁方圆五十丈内,都有守护之人,章兄嗓门再大一些,也不要紧……”哈哈一笑,接道:“赵堡主可是要找那水盈盈讨还镇远镖局的失镖吗?”   赵天霄道:“如若那暗镖确是那水盈盈劫去,自然是要设法讨回……”   金啸川道:“如右不是那水盈盈劫走呢?”   赵天霄道:“她隐迹风尘,掩护身份,暗中指挥武林人物,在长安活动,心目中自是瞧不起我赵某人了,只此一事,也该找她讨还一点公道。”   金啸川沉吟了一阵,道:“赵堡主可是准备当面向那水盈盈质询挑战吗?”   赵天霄道:“正是如此。”   章宝元道:“赵大哥领袖西北武林同道,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是堂堂正正,质询那水盈盈了。”   金啸川道:“如果那水盈盈不肯承认呢?”   章宝元道:“难道她是钢筋铁骨,不怕严刑迫供。”   金啸川道:“但愿那水盈盈的一切,都如几位所料……”   田文秀道:“听金舵主的口气,似乎那水盈盈的作为还牵涉到贵帮头上?”   赵天霄暗道一声“惭愧!如是金啸川只是发觉了水盈盈和长安武林中人物来往有关,暗中隐伏侦察,实是用不着调集丐帮中的弟子,在这‘魁星阁’上布设了这样一处神秘的所在,分明是调集了丐帮长安分舵的大部高手,集中于此,待命有所举动,唉!此等情势,自己早该瞧出来才是……”   只听金啸川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叫化一向是自负耳目灵敏,但对那水盈盈的来历,却始终查不明白……”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掠过,道:“老叫化接掌长安他舵一十二年,期间虽亦有着几次小小风波,但均仗着赵堡主和诸位相助之力,得以平安渡过,想不到这一次地使老叫化一败涂地,而束手无策……”   赵天霄和金啸川相处数年之久,他一直欢颜常开,从未见过他长吁短叹,十余年来故态一变,任何人都觉出事非寻常,当下一皱眉头道:“金兄,既然有了因难,何以不找兄弟去商量一下?”   金啸川道:“如果有人和老叫化作对挑战,老叫化自是要向你赵堡主请教,只是此事……”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有难言之隐,那就不用说了。”   金啸川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丐帮中规戒,老叫化主持长安分舵一十二年,能够不出事故,即可调升到总舵中去,日后不难在丐帮中争上一席之位,想不到就在老叫化限期满前一年,遇上这等大事。”   赵天霄道:“究竟是什么大事?干脆说个明白,也许在下可为金兄略效微劳!”   金啸川苦笑一下,道:“也许老叫化这次和诸位分手之后,日后再无会面之期,就算有泄帮中机密之嫌,那也管它不着了。”   起身行近壁角前面,伸手揭开一片灰色幕布。   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灰衣老叫化子,直挺挺的躺在一座软榻之上。   赵天霄肃然问道:“死了?”   金啸川道:“除了一息犹存之外,全身僵硬,不食不言。”   赵天霄道:“和镇远镖局两位镖师所受之伤一般模样,定然是一个人干的了!”   田文秀接口说:道:“在下有几句冒昧之言,如是问得不当,金舵主不用回答就是。”   金啸川道:“少堡主尽管请问。”   田文秀道:“这位受伤的丐帮兄弟,在贵帮中是何身份?”   金啸川略一沉吟道:“总航中巡行长老,论身份还在老叫化之上。”   田文秀道:“武功如何?”   金啸川道:“不在老叫化子之下。”   田文秀道:“丐帮名满天下,实力壮大,但结仇亦多,这位巡行长老,不知是否遭人仇杀?”   金啸川道:“如果是单纯的仇杀,老叫化虽然免不了总舵的一顿毒骂,但情势不至这般严重,眼下老叫化不但要丢了长安分舵舵主之位,而且……”   他黯然一叹,接道:“纵然是总舵不肯撤去老叫化长安分舵的舵主之位,老叫化亦无颜再见帮中兄弟了!”   田文秀道:“他可是被人劫走了什么?”   金啸川道:“不错,被人劫走了一支千年何首乌和两颗雪莲子。”   赵天霄吃一惊,道:“千年何首乌?”   金啸川道:“不错,此物乃敝帮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取得,由本帮中巡行长老,疾行传递,送回总舵,事先且有本帮中信命传讯,令谕沿途各处分舵,尽出高手,保护疾行药的巡行长老,想不到,却在老叫化这长安分舵中出了岔子。”   田文秀道:“这个人似是专以劫物取珍贵之物,而且耳目灵敏,使人防不胜防。”   只听那金啸川接口说道:“那一支何首乌和两颗雪莲,不但是举世难以求得之物,而且关系目下本帮中一位走火入魔的长老生死,此药不能寻回,那位长老,势难活命了。”息十年,仍未痊愈。终因伤势太重,陷人走火入魔之境……”   赵天霄道:“那位长老,可是被称为丐帮第一高手的无影神丐岳刚吗?”   金啸川道:“不错,正是此人。”   赵天霄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无影神丐不但解救了贵帮一次大难,而且挽救了武林中一次浩劫,天下武林,谁不遵仰于他。”   金啸川道:“唉!正因如此,才使老叫化惭愧欲死,这番不但使老叫化无颜见敝帮帮主,而且是无颜色偷生人世。”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金舵主也不用自责过深,眼下急要之事,是要如何找出那劫药之人追回药才是。”   金啸川道:“老叫化已然同了长安分舵所有的弟子,明查暗访,找遍了整个长安城,仍然找不出一点线索。”   田文秀接道:“金舵主,在下还有一句不当之言……”   金啸川道:“少堡主不用客气了,有话只管问吧!老叫化既然说了,自是言无不尽。”   田文秀道:“据闻贵帮中久负盛誉的三老之一独眼神丐,已经到了长安,不知是真是假?”   金啸川道:“不错,少堡主耳目倒是灵敏得很。”   赵天霄道:“那独眼神丐驾临长安,可也是为了追查那失药的下落?”   金啸川点点头道:“不敢相瞒诸位,敝帮中高手,已然分批涌进了长安来,连帮主的大驾,也可于近日之中赶到。”   赵天霄道:“这么说来,一向平静的西北武林道上,即将掀起滔天的风波了!”   金啸川道:“这倒不会,老叫化接到帮主的令谕上说得明白,敝帮中高手的行动,力求隐秘,不得招摇,引起武林同道侧目。”   赵天霄道:“金兄可已会见过那独眼神丐吗?”   金啸川道:“没有,老叫化曾率长安分舵中高手,迎出十里之外,但却被他巧妙的避了开去,随后就接到帮主令谕,嘱咐行动求密,老叫化自是不便再找寻他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来实是惭愧得很,目下这长安城中,究竟有敝帮中多少高手在此,连老叫化也不清楚……”话未说完,突闻一阵急促步履传了过来。   金啸川道:“脸色已变,霍然站起,冷冷喝道:“什么人?”   他尽出丐帮长安分舵弟了,在这魁星阁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如若毫无惊兆的被人闯进来,那可是大伤颜面的事。只听步履由急转缓,到了室外,但却不闻相应之声。   这一来,连赵天霄等也不禁紧张起来,个个凝聚功力戒备。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丐帮弟子,缓缓走进门来。群豪同时松了口气,心中却是暗自奇道:“丐帮中的规戒,素来严谨,此人怎的这等放肆?”   金啸川脸色一片肃冷,怒声喝道:“你听到本座的问话了吗?”   进门的丐帮弟子已然进人室中,双目圆睁,望着金啸川道:“弟子已经听到……”   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仰面倒在地上。   就在他倒地上的同时,举起了右手,烛光下,只见他右手紧握着一封白简。   这意外的变故,使那全场中人,都为之心神一震,惊愕之色,形露于外。   金啸川一跃而起,伸手一把,抓住那丐帮弟子,探手一摸黯然叹息一声道:“他自己受伤甚重,不能言语,强自提一口真气,勉强支撑行来,唉!他如不是为了要送来手中书简,早些坐下调息,也许就不会死了。”   赵天霄道:“江湖上久传丐帮弟子,个个视死如归,豪气干云,今日一见,果是不错。”金啸川由那死去的弟子手中,取过白简,只见上面写道:丐帮长安分舵主收。   田文秀看他封简上的字迹,和赵天霄收到的那一封一般模样,不禁一皱眉头,暗道:   “这么看起来,那劫取镇远镖局暗镖,和劫取丐帮药物之人,倒是同一个人了,最低限度,这两封书信,是出自一人手笔。”   金啸川打开封函,只见函上写道:   “字谕金舵主收悉:   “贵帮中药物,亦是取于他人之手,区区取于贵帮,实乃理所当然,风问贵帮为了此事,决心大动干戈,倾尽贵帮高手,誓必追回失物,独眼老叫化率贵三五高手,已抵长安,黄帮主将亲自贺监。”   “区区想不到为此一点药物,竟引起了如许风波,连台好戏,目迷五以,区区将拭目以观,黄帮主如何取回失物?”下面未署名,却画了一个太极图。   金啸川看完书简,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赵天霄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兄,那书简说些什么?”   金啸川如梦初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人对我们丐帮中的情形,反而比老叫化还要清楚了,唉!赵兄请看。”   赵大霄接过白笺,仔细看了一遍,脸色突然一变,叹道:“这是我赵天霄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号强敌。”   金啸川道:“老叫化一生中,不知经历多少凶险,也遇过无数的挫败,但却从未心灰气绥过,这一次,唉!老叫化是栽定了。”   赵天霄道:“世兄有何高见呢?”   田文秀道:“晚辈之意,咱们要反宾为主,以攻代守。”   金啸川道:“不是老叫化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就赁人家在毫无惊兆之中,送上了这封秘函,而且使老叫化遍布四周的人手,毫不知情……”   田文秀道:“金舵主说的不错,不过情势既已如此,咱们不能坐以待敌,目下只有水盈盈的行踪可疑,何不对她下手。”   赵天霄道:“金兄几日来,派有不少眼线,监视着那水盈盈的举动,不知是否有所发现。”   金啸川道:“老叫化唯一的发现,就是那水盈盈确和很多神秘的下林人物来往,老叫化亦曾派有帮中弟子追踪那些武林物,但可惜的是,都被对方脱梢而去。”   田文秀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金啸川道:“不错,出入于那水盈盈居处的武林人物,曾经三次和我们丐帮弟子照面,如若说他们仍是懵无所觉,那是叫人难信,但他们却是明知故犯,来去之间,不肯稍隐行踪,据老叫化的看法,有些时候,他们似是有意的暴出行踪,似此等情形,岂不是有意的诱我们对那水盈盈下手吗?”   田文秀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金舵主说的没错,此事就更加复杂了,出入于水盈盈宿住这处的武林人物,诱咱们轻举妄动,不外是两个用心:一则是让咱们找错线索,师劳无功。二则是嫁祸于人,使我们章法自乱。”   金啸川道:“老叫化还有一个看法。”   田文秀暗道:“这老叫化平日里嘻嘻哈哈,装疯作傻,想不到竟然是位大智惹愚的人物。”口中说道:“愿闻高见。”   金啸川说:“设若那水盈盈别树一帜,一方劫镖,一方劫药,亦非是绝不可能。”   田文秀道:“金舵主言之有理,综研所见,眼下还难作断论,如其坐而论策,还不如起而行动,不论是否那水盈盈所为,但她实是目下唯一的线索,在下之意倒不如同入雨花台去,质问水盈盈……”   赵天霄道:“如若她不肯答复呢?”   田文秀道:“先礼后兵,万一她坚持不说,说不得只好动强,把她抓来的魁星阁中,囚禁追问,至少咱们可查出和她来往的武林人物,是属于哪一线上的。”   赵天霄道:“好!就依田世兄的高见……”   他目光一转,向金啸川道:“金兄意下如何?”   金啸川道:“老叫化亦有些心,迟迟不敢下手之故,是在等待敝帮帮主之命,生恐一步行错有污我丐帮之名,帮主责怪下来,说我老叫化欺侮孤苦弱女,那可是担当不起的大罪,赵堡主乃一方豪雄,作为随心,自是无此顾忌了。”   田文秀道:“在下和章、谭二位,合共四人,去见水盈盈,金舵主请率丐帮弟子,在雨花台外接应,非到必要,金舵主不用出手相助。”   赵天霄一跃出室,道:“走!”双臂一张,自魁星阁上直飞而下。   紧随着三条人影,联袂追出,闪电一般,直奔雨花台去。   跟在四条人影身后的,是丐帮金啸川带领的十几个丐帮弟子,随后而行。   片刻功夫,已到了雨花台。   金啸川和几十个丐帮弟子,迅快的隐布在雨花台四周暗影中。   赵天霄、田文秀、章宝元、谭家奇等越墙而人,直扑向一所精舍。   这时,水盈盈和桃、杏二婢,似是已经安歇,精舍中不见一点灯光。   田文秀低声道:“咱们是明目张胆而来,索性挑明叫阵,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赵天霄道:“田世兄做主就是。”   田文秀高声说道:“赵家堡大爷亲临,求见水盈盈。”   精舍内传出一个娇慵的声音,道:“有劳上复赵大爷,我家姑娘已然不胜酒力,今宵难再会客,转请赵大爷明天再来。”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道:“赵大爷一向不打回票,水姑娘活着咱们见人,死了咱们见尸,姑娘还是早些开门的好!”   那娇慵的声音,应道:“啊哟!好厉害的赵大爷,咱们姑娘真的醉酒未醒,神志还不清,可是并没有死……”   章宝元早已按不下胸中怒火,抬腿一脚,踢了过去,两扇紧闭的木门,吃他一脚踢开,怒声接道:“臭丫头,啰啰嗦嗦,惹得章二爷离了,一把火烧你雨花台。”   一掌护胸,一掌蓄势,大步直人厅中。   精舍中灯光一闪,一个身着绿衣的美婢,缓步出现厅中,举起手中白纱灯,道:   “我道什么人?声音很熟,原来是小球儿!”田文秀只觉脸上一热,接道:“难得姑娘还记得小的这不雅的名字。”   举灯的美婢正是碧桃,只见缓缓把纱灯放在木案之上,神志从容地说道:“小球儿,哪一位赵大爷,请给小婢引见引见。”   田文秀虽然能言善辨,此时却有着口拙词空之感,正在为难之际,赵天霄却大步行了进来道:“在下便是。”   碧桃打量了赵天霄一眼,突然躬身一礼,道:“小婢碧桃,见过赵大爷。”   赵天霄一摇手,道:“不用了,在下深夜来访,惊扰姑娘,本来不应该,只因有一件重大之事,非得面询水姑娘不可……”   碧桃道:“我家姑娘醉得人事不省,如何能救我赵大爷的问话。”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抬她出来,冷水烧醒。”   这几句话斩钉截铁,大有一方霸主的气度,碧桃脸上神色一片平静,毫无震动惊慌之意,淡淡一笑道:“赵大爷名重长安,欺侮一个小窑姐,就不怕别人耻笑吗?”   赵天霄被这丫头一句话说得脸上发烧,半晌答不出话。田文秀接话道:“碧桃姑娘倒是沉着得很。”取出一方绢帕,拭去脸上的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接道:“在下不叫小球儿……”   碧桃娇声笑道:“嗯!田少堡主!”   田文秀愣了一愣,道:“你如何知我姓氏?”   碧桃道:“少堡主风流潇洒名倾长安花街柳巷,别说小婢了,雨花台中姊妹们,哪一位不认识你白马堡的少堡主?”   田文秀冷笑一声:“姑娘的耳目,倒是灵敏得很。”   章宝元道:“这丫头利口如刀,田世兄不用和她啰嗦了。”左手一探,疾向碧桃右腕扣去,右掌力暗蓄内劲,内要那碧桃避过一击,露出武功,右手立时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出。哪知事情大出章宝元的意外,那碧桃不但没有闪避,竟是毫不抗拒,让章宝元扣住了右腕上脉门要穴。章宝元呆了一呆,道:“你不会武功吗?”   田文秀冷冷接道:“不要被她骗过。”   章宝元长叹一声,缓缓松开了扣在碧桃腕上的左手,说道:“我章宝元是何等人物,岂肯伤害一个毫无抗拒的弱女子。”田文秀突然侧身而上,一掌后下。   他劈出掌力去势劲急,微带啸风之声,显然是大有一掌击毙碧桃的用心。   碧桃眼看掌势近身,力道不衰,再也沉不住气,娇躯一闪,纤指点出,指袭田文秀的腕上脉穴。   田文秀腕势一沉,避开点来一指,冷冷说道:“原来你很怕死。”两掌连连拍出,连攻八掌。这八掌出手极快,而且招招都攻向碧桃要害穴。   但碧桃娇躯闪转,异常灵活的避开了田文秀的八招急攻。   田文秀不待碧桃反击,就收掌而退,冷冷说道:“姑娘武功不错。”   赵天霄、章宝元实未想到这个娇弱的少女,武功竟然是如此之高,闪避身法的快速灵巧极是罕见,心中暗惊道:“婢如此,主人那是更厉害了。”   只见碧桃脸色大变,粉脸眉目间,如罩一层寒霜,冷冷说道:“彼此保持颜面,什么话都好商量,田少堡主既然一定要把脸撕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知少堡主意欲何为?”   赵天霄哈哈一笑,道:“姑娘可做得了主吗?如果做不了主还望清水盈盈姑娘来谈谈。”只见绣帘轻挑,一个艳绝天人的少女缓步走了出来。她披着一身简单的白衫、白裙,脂粉末施,长发披垂,显然刚从床上起来。   素服淡妆,掩不住天生丽质,只是眉宇间微泛起一般愠意。   碧桃急急躬身说道:“小婢该死,被迫还手,犯了姑娘约言,愿领责罚。”   白衣少女缓缓说道:“你站开。”   目光转注到赵天霄等身上,冷冷说道:“诸位找我有何见教?”   赵天霄浓眉一扬,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某想请教姑娘一件事。”   水盈盈道:“夜寒风冷三更已过,雨花台虽然是人人可来,但风尘中也有风尘规矩,赵堡主有事,明日请早……”   目光一转,望着碧桃,道:“送客。”   章宝元怒声喝道:“咱们又不是嫖窑子来,谁要听你这些规矩。”   水盈盈脸上更是冷肃,一对圆圆的大眼睛中,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神光,逼注在章宝元的脸上,缓缓说道:“出口伤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章宝元只觉她双目神光如刀,不可逼视,怔了一怔,怒道:“臭丫头口气可真不小。”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赵堡主这位是什么人?”   赵天霄道:“在下结义兄弟。”   水盈盈道:“这等狂妄,要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要代你管教管教,碧桃,打他两个耳刮子。”   碧桃早已跃跃欲试,闻声出手,侧身而上,左手虚攻一掌,一引章宝元的掌势,右手疾快地伸了出去,左右开弓,拍拍两声脆音,章宝元两颊红肿,指痕宛然。   她举动之快,出手之奇,章宝元明明看她挥掌击来,就是无法闪开。   赵天霄、田文秀虽想救援,但心念刚动,还未及出手,那碧桃已然得手而退。   章宝元在赵天霄威名翼护之下,西北武林道上朋友,人人都让他几分,一生之中,从未受过此等之辱,只觉羞忿交集,怒火高烧,大喝一声,一拳击向碧桃。   碧桃一闪避开,也不还手。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这不过是略施薄惩,如再放肆,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赵大霄目睹那碧桃出手之快,实为牙林之中罕闻罕见的手法,心中暗生震骇,沉声喝道:“二弟住手。”   章宝元一生中最是敬服那赵天霄,闻他呼喝,果然停下了手。   赵天霄拱手说道:“姑娘身负绝技,隐身于风尘之中,倒叫在下等失敬了。”   水盈盈冷冷道:“不劳夸奖。”   赵天霄道:“在下等今宵打扰,只想向姑娘打听一件事情,水姑娘乃巾帼英雄,想必是不会虚言掩遮。”   水盈盈道:“什么事?快些说。”   赵天霄道:“成都镇远镖局中一趟暗镖,在长安被人劫去,而且还伤了三人,不知是不是姑娘所为?”   水盈盈道:“不是。”   赵天霄怔了一怔,道:“不是姑娘所为,哪一个还有这个胆子?”   水盈盈道:“不知道。”她每句话,都说得短暂坚决,截钉断铁。   赵天霄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措词。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也有几句请教姑娘。”   水盈盈冷冷道:“我不愿再回答你们问话了。”回身步人卧室。   田文秀道:“姑娘止步。”   水盈盈浑似不知,头也不回地走回室中。碧桃突然望着纱灯,道:“我家姑娘今夜已对诸位百般忍耐,诸位还不快走,还留在此作甚?”   赵天霄看今宵形势,已难和平谈判,当下说道:“我为暗镖被动而来,在蝉镖未有确讯之前,我等决然不走……”   碧桃接道:“你们不肯走,等在这里干什么。”   田文秀接道:“咱们要等那水姑娘,答复得明明白白。”   碧桃怒道:“我家姑娘从不打诳语,说没有就是没有,那还要欺骗你们不成?”   田文秀道:“她会知道内情。”   碧桃怔了一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问问我们姑娘才行。”   田文秀一抱拳,道:“那就有劳碧桃姑娘了!”   碧桃一耸双遐,道:“现在还不知道你所问的,姑娘她肯不肯说?你别欢喜得太快了。”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听这丫头口气,那水盈盈是一定知道那动镖人了。”   只见碧桃放下手中纱灯,缓步走人了水盈盈卧室之中。   大约过一苗热茶工夫,碧桃缓缓走了出来。   这时,赵天霄等都已瞧出这隐迹于风尘的主婢,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如若闹成僵局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很难预料,是以尽量避免造成冲突。   田文秀一抱拳,道:“水姑娘怎么说?”   碧桃道:“我家姑娘说,她虽无法说出什么人?但却可以指示你们一条明路。”   赵天霄道:“我等感激不尽!”   碧桃道:“你先别太欢喜,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田文秀听出口气不对,急急接道:“水姑娘怎么说?”   碧桃道:“我家姑娘说你们今夜来的太突然,不但惊吵了她的好梦,而且还出言不逊,还有那一批穷叫化子,日夜守在这雨花台的四周,虽然沿海有轻举妄动,但却是讨厌得很。”   田文秀道:“因此姑娘迁怒我等,又不肯说了。”   碧桃道:“也不是绝对不肯说,但今晚你们没法听到了!”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道:“明天如何呢?”   碧桃道:“你们明天中午来吧!”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在下等明日中午来访!”   碧桃目光一掠章宝元,道:“最好虽带他一起来了。”   章宝元正待发作,却被赵天霄暗中阻止。   田文秀双手抱拳,说道:“吵扰姑娘了。”转身大步行去。   碧桃提起手中纱灯,说道:“诸位慢走,恕我不送了!”   群豪离开了雨花台幽静的后院,金啸川早已在外等候,大步迎了上去,道:“赵堡主,可曾去过那水盈盈?”   赵天霄道:“那丫头不肯承认。”   章宝元抢接道:“赵大哥慈悲为怀,不肯对那小窑姨主婢们动武,唉!咱们去了四条大汉,却被那小窑姐几句话给撵了出来。”   金啸川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是一定想知内情,在下就实说了,因为咱们四个人,一起出手,也未必是那小窑姐主婢的对手。”   金啸川脸色一变,道:“少堡主此言当真?”   田文秀道:“在下几时打过诳语了!”   金啸川肃然说道:“这么说来,我们丐帮失药的事,也可找那小丫头谈谈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次雨花台之行,一切反应,都大大地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不过,那水盈盈已答允明日午时,给咱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也许她真能告诉咱们一些追索的蛛丝马迹。”   章宝元道:“田世兄当真是具相信那小窑姐的话吗?”   田文秀点点头,道:“在下是深信不疑!”   章宝元道:“如是那丫头明日午时,不肯告诉你,当该如何?”   田文秀道:“破釜沉舟,全力一战。”   章宝元道:“不怕她们主婢利用今夜的时间逃走吗?”   田文秀道:“以兄弟之见,那水盈盈绝不会逃,何况还有丐帮弟子暗中监视,她纵然是确有此念,也是逃脱不了!”   金啸川抬头望望天色,道:“诸位半夜奔行,也该养息一下精神,也许明日午时,还有一场大战,此地由老叫化和我丐帮弟子招呼,用不到几位再费心了。”   田文秀道:“好!就依金舵主的安排。”   金啸川举手一招,暗影中立时直过来一个丐帮弟子,右手平伸,说道:“舵主有何吩咐?”   金啸川道:“你带赵堡主等到分舵休息。”   丐帮长安分舵,设在紧傍长安城外一座土窟中,防守极是森严。   那带路的丐帮弟子,把几人引到后面客室之中,说道:“咱们叫化子,一向是随遇而安,诸位随便休息。”抱拳一礼,悄然退出。   谭家奇流目四顾,只见炕上被褥,虽然一色月白,表里一样,但洗得十分于净。   一宿无话,次晨起身,丐帮弟子早已为几人备好了精美早点。四人匆匆用过早餐,田文秀回顾身后一个帮弟子问道:“那金舵主可有口讯?”   那丐帮弟子道:“舵主捷足传三道口讯,说那雨花台中,毫无动静,要四位只管安心休息,去赴中午之约。”   田文秀望望天色,低声向赵天霄道:“老前辈,还有半天时光,不可轻轻放过,咱们借机会打坐调息一下如何?”   赵天霄知他料事之能,此言必有深意,当下说道:“正该如此。”起身回归卧室。   第三回 双雄濒死大雁塔     天色将近中午时分,田文秀首先坐起,催促三人动身,赶赴中午之约。   行近雨花台时,已可见丐帮中弟子三两成群,环布在雨花台的四周。   但见一个身着灰布褂的丐帮弟子,大步行到众人身侧,低声说道:“雨花台中一切安静,诸位如有差遣,尽管吩咐在下。”   赵天霄看这丐帮弟子,年约三十三四,一脸精明之色,两目奕奕有伸,一望之下,即可看出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道:“丐帮长安分舵中,从未见过此人。”当下问道:“金舵主哪里去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金舵主透被帮主令谕召去,临去之际,详细说明了和诸位相约之事,因此在下不揣冒昧特来迎接诸位。”   田文秀为人机警,当下说道:“是啦!兄台可是已接了长安分舵主之位。”   灰色叫化点头一笑,道:“不错,以后还望诸位多多指点。”   田文秀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还未请教舵主的大名?”   那灰衣叫化道:“兄弟蓝光壁。”   赵天霄失声叫道:“蓝兄就是被举为丐帮后起三秀之一的摘星手吗?”   蓝光壁道:“区区微名,如何及得赵堡主威镇一方的盛名。”   章宝元突然插口说道:“怎么?那老金可是因为失药的事,被免除了长安分舵的舵主之位吗?”   蓝光壁笑道:“金舵主告诉在下,诸位和他,都是肝胆相照之交,丐帮中事,也不敢欺瞒各位,金舵主甚得敝帮帮主的器重,失药之事,虽然敞帮声誉影响甚大,但也不能怪到金舵主的头上,只因敝帮主对长安四周形势不熟,必得金舵主随侍,才把他调带身边,以备垂询,兄弟奉命,暂代行长安分舵舵主的职权。”   章宝元道:“原来如此。”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蓝舵主请在此地小候,我等要赶赴那雨花台之约了。”   蓝光壁望望天色道:“中午约时已到,兄弟也不打扰诸位了。”言罢,抱拳一揖而去。   田文秀道:“咱们得去见那水姑娘了!”当先举步而行,直人雨花台后院之中。   艳婢碧桃早已在厅外相候,见众人如约而来,立时一嘟小嘴巴,冷冷说道:“那些臭要饭的,可是和你们一道的吗?”   赵天霄自负一方雄主,不愿说谎,点点头,道:“不错,那是赵某的朋友。”   碧桃冷笑一声,道:“哼!那些叫化子。不停地在我们四周绕来绕去,不是我们家姑娘心地好,我早就让他们吃苦头了。”   田文秀生恐章宝元听不人耳,出言质问,又和那碧桃冲突了起来,急接道:“水姑娘既约了我等,自是有所指教……”   碧桃目光一掠章宝元道:“不要你们带他来,为什么又带来了?”章宝元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正待反唇相讥,赵天霄却抢先道:“我赵某人已再三忍让,姑娘也不可欺人太甚了。”   田文秀眼看局势又将闹事,心中大为焦急,接口说道:“有劳通报水姑娘,就说我等如约来访。”   碧桃微微一笑,娇躯一侧,欠身道:“诸位请进吧!”   田文秀当先而行,步人大厅。   只见水盈盈满脸庄肃之色,端坐在厅中,眼看几人步人大厅,也不过微一颔首,道:   “诸位请坐!”   群豪依言落座,碧桃已紧随人厅,手奉茶盘献上香茗。   赵天霄强忍满腔怒火,轻轻咳了一声,道:“打扰姑娘了!”   水盈盈一扬秀眉,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   田文秀欠身道:“姑娘约咱们今日中午到此,咱们是如约而来……”   水盈盈接道:“如若就事而论,诸位这趟跑得很值得了……”   星目流转,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不过我事先要说明白,那取镖的人不像我,诸位找上门去,可能遭杀身之祸,生死之间,任凭几位选择!”   赵天霄豪气干云地说道:“这倒不劳姑娘费心,但得能指明我们一条去路,在下等已感激不尽。”   水盈盈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伸出细细玉指,伸人茶杯中,沾水写道:“慈恩寺内大雁塔。”缓缓站起身子,转身人室。   赵天霄、田文透退出大厅之后,碧桃却悄然追出厅外,低声说道:“我家姑娘面冷心慈,为指点两位这条明路,可能要开罪于人,诸位切不可透露出是自我家姑娘所示。”   赵天霄道:“请上复水姑娘,说赵某人对他侠骨豪气,感佩异常,但等此事了断,在下定当函邀西北武林同道,设宴为姑娘庆功。”   赵天霄是何等老于世故之人,悄然一扯章宝元和谭家奇,退了出去。   田文秀低声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碧桃道:“指教倒不敢当,只是我受人之托,传个口信给你。”   田文秀诧道:“哦?”   碧桃道:“红杏妹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水盈盈和桃、杏二婢,都是我们主婢化名,但得日后再见君面,自当以真实姓名相告,此时此刻,少堡主还是把我们看成这小窑姐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三个大姑娘家,竟然跑到窑子里客串窑子姑娘,这玩的也未免太放纵了,就算是白壁无假,但清名已受玷污。”   口中却微笑说道:“不知那红杏姑娘转告什么?”   碧桃道:“她要我告诉少堡主,最好自扫门前雪,莫管他瓦上霜。”田文秀道: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转告红杏姑娘,就说田文秀已拜领了她的盛情,异日有缘再见,在下再面致谢意,姑娘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碧桃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堡主定要管此事吗?”   田文秀道:“不错,在下是非过问不可。”   碧桃樱唇启动,数度欲言又止,终于低头说道:“少堡主多多珍重,遇事且不可奋勇争先。”言罢转身而去。   田文秀心中暗忖道:“她这般谆谆告我,难道那盗镖之人,果然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成。”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急步追上了赵天霄等。   章宝无大声嚷道:“田世兄,那妞儿和你谈些什么?”   田文秀道:“她告诉那盗取暗镖之人,武功十分高强,要咱们小心对付。”   一直很少说话的谭家奇,突然接口说道:“既然有了眉目,在下理应通知东主一声,一同赶往大雁塔去。”   赵天霄道:“那是应该,但在下此刻心中有一件疑难之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田文秀道:“什么疑难之事?”   赵天霄道:“那水盈盈只告诉我们到那大雁塔中去寻失镖,却未言明丐帮中失药如何?咱们是否应该通知丐帮中人?”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个确使人为难……”   正自犹疑难决间,瞥见那摘星手蓝光壁大步走了过来,行近众人身侧,一抱拳道:   “诸位可会见过那水盈盈吗?”   赵天霄道:“见过了!”   蓝光壁道:“她说些什么?”   赵天霄沉吟了一阵,道:“她只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   蓝光壁道:“你们相信吗?”   赵天霄道:“虽不全信,但也该去一趟,瞧瞧再说。”   蓝光壁道:“赵堡主可曾提过我们丐帮失药之事?”   赵天霄道:“没有提过,那水盈盈也未知我们谈起失镖的事,她只是说出‘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句,就未再多言。”   田文秀眼看秘密尽泄,心中暗自焦急,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等立时赶往慈恩寺大雁塔去,查个明白,不知蓝兄意下如何?”   蓝光壁道:“金舵主临去之际,交代得十分明白,诸位都是他知已好友,如若需在下效力之处,只管吩咐一声。”   赵天霄拂须沉吟了一阵,道:“那水盈盈也只是告诉我等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言,但那大雁塔乃是长安名胜,浮屠七级,雁塔题名,传为儒林佳话,终日里游人如梭,慈恩寺香火茂盛,应该是极不可能隐藏强人才是,此事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再劳动贵帮弟子枉驾。”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曾奉帮主面谕,长安城中事,要多和赵堡主商量、请教,堡主既是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天霄道:“不敢当,承蒙贵帮主如此看重在下,赵某人荣宠得很,见着贵帮主时,请代我赵天霄敬候安好。”   蓝光壁一抱拳,道:“在下代帮主先领盛情,诸位行程急促,在下也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谭家奇道:“敝东主在那连云客栈之中,想必早已等待得心急如焚,既有大雁塔这条线索,不知是否该去通知敝东主一声?”   田文秀道:“在下之见,目下大可不必,王老镖头志存拼命,此行旨在探道,访查真相,以暗中行事最好,王老镖头伤心激动之中,只怕有过火之行,待咱们究明真相,再约他同去不迟。”   谭家奇道:“少堡主说的是。”   一行人急步而行,奔向大雁塔。   抬头看去,只见浮屠七级,高可十丈,古气盎然,一派庄严。   赵天霄低声说道:“田世兄,咱们可要上去瞧瞧吗?”   这几日来,田文秀才华毕露,已使赵天霄暗为心折。   田文秀点头应道:“咱们得留下一至二人,守在塔门处,最好能把身子隐起;监视形迹可疑之人。”赵天霄略一沉吟,道:“好!章兄弟,谭镖头,请留在塔门外面,世兄请随我到塔上瞧瞧吧!”当先举步行去。   田文秀紧行两步,随在赵天霄身后,缓步向上行去。   这大雁塔整日开放,任人观赏,但此际午时过后不久,游人甚少。   赵天霄连登上三层阶梯,未见异征,不禁心中生疑,低声说道:“想这大雁塔上游人无数,终日里穿梭不绝,岂是盗匪容身之地,也许咱们上了那丫头当了。”   田文秀神色坚决地说道:“以晚辈的看法,那位水姑娘绝不会欺骗咱们,咱们直登塔顶瞧瞧。”   赵天霄道:“好吧!”放步直登七层塔顶。   这七层塔顶之上,游人甚少,靠四壁处,垂着一片黄缎神幔,但那神幔似已年久未换,颜色已褪,变成了苍白颜色。   田文秀仔细瞧了一眼,缓步行到靠南面一个窗子上,仔细的查看了一阵,缓缓退了回来。这顶层面积不大,一目了然,仍是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赵天霄道:“果然上了那……”   田文秀急急摇摇手,赵天霄霍然惊觉,忙把未说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听闻人言,大雁塔顶这座佛像,出自天竺第一名家之手,咱们既登上塔顶,岂能不开眼界,”   暗运功力戒备,陡然跨进了两步掀开那黄缎神慢。只见一座金色的佛像,高约两尺,盘坐莲台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而坐,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田文秀目光转动,打量了那神龛一眼,不见有何异状,而后放下神幔。   赵天霄一皱眉头,道:“已登七级顶层,上无去处了。”   田文秀仰脸向上望去。但见一道平整的顶盖,延伸数尺,有如张伞,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若是那人藏在这塔檐盖之上,岂不是十分隐秘。”   赵天霄眼看田文秀望着那塔顶檐盖出神,心中暗暗忖道:“这顶伸出数尺,想是不让风雨飘人塔中,但如在那檐盖顶上,加盖上一间小室,岂不是隐秘异常?”   只是那顶檐十分平整,毫无可资攀握之物,除非由窗口提气跃出,认定方位,出手抓住那伸出的塔檐,翻上塔去,但此行十分险恶,轻功、胆气和出手的时间,都要配合得恰到好处,稍有不当,那将直跌塔下,摔得粉身碎骨。   田文秀望着那伸出的塔檐,出了一会神,道:“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到那塔顶去瞧瞧!”   赵天雷急急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顶檐伸出数尺,无物可攀,下临实地数丈,太过凶险了。”   田文秀正待答话,突听人声接道:“阿弥陀佛,塔顶凶险,施主不登也罢。”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句左右,满脸红光,身着灰白僧袍,颈间垂着檀木念珠的和尚,停身在梯口之处,望着两人微笑。   赵天霄、田文秀同时感到胸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头震骇不已,暗道:“这和尚精巧的轻功,就凭我们两人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时到了身侧。”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故作镇静地说道:“大师父刚刚到吗?”   灰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贫僧到了一会。”   田文秀呆了一呆,道:“大师如何称呼?”   灰袍僧人笑道:“贫僧天雨。”   田文秀道:“失敬了,大师剃度在慈恩寺中吗?”   天雨笑道:“贫僧苦修行脚,路经长安,暂时住锡在慈恩寺中。”   赵天霄道:“大师驻此好久了?”   天雨淡淡一笑道:“不过月余时光。”   田文秀心中暗自盘算道:“弓帮失药,镇远镖局失镖,都不过是月内中事,如这和尚参与其事,时间上倒是配合得很好。”信口问道:“大师是少林门下高僧?”   天雨笑道:“何以见得?”   田文秀道:“大师武功不弱。”   天雨道:“佛门广大,奇人辈出,会武功也未必一定要出身少林门下。”   田文秀呆了一呆,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回答之言,心中却是暗自盘算,道:“这和尚词锋犀利,武功高强,确非好与人物,但也是一条很好的线索。”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常听人言,凡是出家人,大都淡薄名利,不间俗事,但大师父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同。”   天雨双目神光一闪,笑道:“哪里不同了?”   田文秀道:“大师名利之心,似乎很重,身在三界外,心在五行中。”   天雨冷笑一声,道:“由来忠言最逆耳,施主如是木肯听信我良言相劝,不信那塔顶凶险,尽管请便就是。”转身而去。   田文秀冷冷说道:“站住!”   天雨缓缓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施主还有什么见教?”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说道:“大师怎知那塔顶浮盖之上,潜藏凶险?”   赵天霄亦觉出这和尚有些疑问,横里跨了一步,挡住了去路,暗中运功戒备。   天雨大师回头望了赵天霄一眼,缓缓说道:“贫僧只不过好意示警,施主如若不信,尽管自便。”   田文秀微笑道:“大师既然出了面,也不用躲躲闪闪,咱们武林中人,讲究是光明磊落,一诺千金……”   天雨淡淡一笑,说;直:“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施主气势强横,看来想用武对付贫僧了。”   田文秀道:“如是大师不肯见告,说不得只好动强了。”   天雨大师脸色流现出轻蔑神色,笑道:“贫僧虽已皈依我佛,但倔强之性,尚未化除,两值如是想情技动强,只管出手就是。”   田文秀冷笑一声,右手一挥,疾向天雨大师右腕上扣去。   天雨右腕微微一挫,借势反击,食中二指反向田文秀脉门上点去。   田文秀道:“好手法!右臂一沉让避开去,反掌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拍出。   天雨大师疾退两步,避开一掌,冷冷笑道:“施主当真要迫贫僧出手吗?”   田文秀道:“大师可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在下这凡夫俗子动手吗?”   天雨大师道:“好说,好说,白马堡的田少堡主,家学渊博,贫僧有幸一会。”说罢,连劈两掌。   田文秀这身装束,早已俺去他少堡主的身份,听那天雨大师,开口叫了自己的姓名来历,心中大为惊愕,一拱手,道:“大师暂请住手。”   天雨大师微微一笑,道:“贫僧原本就没有和田少堡主动手之心。”   田文秀叹道:“大师何以认得在下,就在下记忆之中和大师似是初次相见。”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在这长安城是何等名望身份,如何会认得一个游方和尚?”   田文秀道:“听大师的口气,倒是和在下见过面了!”   天雨大师道:“如果未曾见过,贫僧又不会卜算之术,如何能认得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眼拙,不知在何时何地,和大师会过?”   天雨大师笑道:“少堡主既是记不起来,也不用苦苦思索,像少堡主这等人物,华衣骏马,招摇过市,何处不引人注目?”   田文秀暗道:“这倒也不错,如是他从道听途说而来,记下我的姓名面貌,亦非是不无可能。”   赵天霄虽然是静静地站在一侧;默然不语,但他心中的难过,尤过田文秀数十百倍,平日西北武林中人拥戴,誉为领袖西北武林雄主,但这次寻镖的艰苦和尴尬,使他生出了无比的惭愧。   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天雨大师一眼,黯然叹道:“大师可认得在下吗?”   天雨大师道:“鼎鼎大名的赵天霄赵堡主,西北武林道上的领袖,江湖上有谁不识?”   赵天霄垂首说道:“寻着了失镖之后,我赵某人也闭门谢客,退出江湖了。”   天雨笑道:“两位也不用这般难过,可知贫僧在暗中,两位在明处,这一明一暗的差别,相差何止千里,何况两位受了盛名之累,贫僧岂不是很容易了解两位的姓名身份吗?”   田文秀心中也在盘算着道:“听这和尚口气,似又不是敌人,究竟是何来历?实叫人不解。”当下轻轻咳了声道:“大师既然识出了我等身份,而且又当面叫穿,足见未存敌意,但是我等尚未了解大师身份,不知可否见教?”   天雨笑道:“贫僧幼小出家,法名天雨,苦修行脚,居无定址,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田文秀暗忖:“他这般讳言出身,不知是何用心,非得逼他说出来不可。”当下说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佛门隐侠,不是少林门下,就是蛾眉,两大门派,大师必居其一?”   天雨道:“贫僧已经声明过,不是两大门派中人。”   田文秀心中暗自怒道:“你这般闪烁其词,纵然非敌,亦不算友,我不信通不出你的用心。”当下一抱拳,道:“大师既不愿把出身见告,在下等是亦不便追问,大师的警告,我等心领了,如若再无别言赐教,大师尽管请便了。”   天雨微笑道:“少堡主虽有逐客之心,可惜这慈恩寺不是白马堡,贫僧却无离去之意。”   赵天霄暗忖道:“好啊!你倒是和我们泡上了。”   田文秀冷冷说道:“大师要如何才能离开呢?”   天雨似是已被田文秀犀利的词锋,迫得无法再借遁词,不禁微微一皱眉头,道:   “如果两位肯离开此塔,贫僧亦不愿在此久留。”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大师终放无法掩遮了,据在下所见,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大师离开。”   天雨似是自知失言,索性不再掩饰,接道:“少堡主可是想以武迫走贫僧。”   田文秀道:“在下尚未想出其他妙策,彼此话已叫明,大师也不用客气,我田文秀先行领教,如不是大师敌手,赵堡主再助我出手,大师既然追跟到此,咱们决不要大师失望就是。”他生恐赵天霄拘泥身份,一开口就把事叫明,也无疑告诉那天雨大师,一动上手,尽管各出绝学,反正这一战,非要分个胜败出来不可。   天雨单掌立胸,道:“田少堡主……”   田文秀冷冷接道:“大师纵然能舌翻金莲,在下等亦不愿聆听高论,还是手下见高低,武功见胜负,免得拖延时刻。”田文秀语声微顿,不容天雨开口,抢先接道:“大师慈悲为怀决然不肯先行出手,在下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天雨大师被迫还招,两人立时展开一场恶战。   这次动手和上次大不相同,田文秀旨在求胜,尽展所学,左拳右掌,着着迫进。   赵天霄虽然领袖西北武林和那白马堡近在咫尺,但也只知田文秀家传武学,十分精博,却是从未见他和人真动手,不禁看得十分仔细。   再看天雨大师,僧袍飘飘,穿飞在田文秀拳势掌影中,两掌挥舞,门户封守得谨严异常。田文秀攻势虽然凌厉,但天雨大师却是神态丛容,毫无败象。   不大工夫,双方已恶战了三十余合,仍然保持个平局。   赵天霄暗中留心着那天雨大师的招数、变化,希望能够从他的武功路数上,瞧出他的来路。   哪知天雨大师身法、拳路,都十分怪异。武林中很少见到,赵天宵瞧了半天,竟是瞧不出来头绪,无法从武功推判他的出身。   但是有点可以确定,就是这和尚不是少林门下弟子。   激斗中,突听田文秀高声喝道:“大师留神了。”喝声里,突然攻出一拳。   这一拳看上去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但哪知天雨和尚却是大感骇然,只觉对方攻来的一招拳势,笼罩了全身十几处大穴、要害,叫人无法预测他实攻之处。   就这一犹豫间,田文秀的拳势,已然直逼前胸。   形势迫急,拳快如风,眼看拳势就要击中天雨大师的胸上,突见天雨身子一侧让过拳势。这一招凶险万分,田文秀的掌势,疾掠天雨和尚的僧袍而过。   天雨大师右手一抄,五指箕张,反向田文秀脉穴之上抓来。   这一招应变制敌,恰到好处,赵天霄只瞧得一皱眉头,暗道:“田文秀只怕难以躲开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当下长长吸一口气,举起右掌准备援救,只要天雨和尚拿住田文秀的脉穴,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出掌势。   田文秀左掌急袭而出,拍的一声,击在天雨和尚的右臂上。   天雨大师右臂中掌,五指一沉,田文秀借机收回了右手,跃退一步,拱手说道:   “承让。”   这一掌攻出之快,势道之奇,连那赵天霄也瞧得暗暗赞道:“白马堡有着如此精奇的武功,我竟然是一点不知,看将来我领袖西北武林的招牌真该是交给田文秀了。”   只见天雨大师垂着一条手臂,神情冷肃地说道:“少堡主武功高强,贫僧领教了。”   身子一侧,举步向门口奔去。   田文秀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大师请留步。”   天雨脸色一变,道:“少堡主可是要逼迫贫僧拼命吗?”   田文秀道:“大师突然而来,考较了在下武功,就匆匆而去,一言未留,不觉得太过分吗?”   天雨道:“你要贫僧如何?”   田文秀道:“大师追跟在下等,到这七层塔顶,难道是无因而来吗?”   天雨沉吟一阵,道:“少堡主想问什么?”   赵天雷暗暗忖道:“此人好大的口气,好像是天下事他无所不知一般。”   田文秀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下笑,道:“大师可知丐帮失药的事吗?”   赵天霄心中暗道:“咱们明明是帮助那镇远镖局找寻暗镖,怎的舍本逐末,不说失镖,反而问起弓帮失药的事。”   天雨大师双目中神光一闪,冷冷地说道:“少堡主和丐帮有何关连?”   田文秀道:“在下和丐帮虽然谈不上什么关连,但此事发生在长安地面上,势将在此地掀起一场风波,赵堡主既被西北武林同道拥作领袖人物,岂能坐视不管。”   天雨大师目光回转,望了赵天霄一眼,说着:“田少堡主是应赵堡主……”   突然一阵鸽翼划空之声,传了过来。田文秀霍然警觉,回目望去,只见一双健壮的白鸽,疾飞而去,估计情势,那健鸽似是由塔顶上飞下,直向正南方向飞去,不禁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大师的心愿已然完成了,可喜呀!可贺。”   天雨大师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果然是智力过人,既然你己猜出个中内情,那也不用贫僧再说什么了……”   田文秀双目暴射冷电一般的神光,接道:“大师心愿虽偿,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天雨大师那冷肃的神情,突然间变得十分轻松,似已不把适才落败之事,放在心上,笑道:“贫僧不知忽略了什么?倒得田少堡主赐教了。”   田文秀脸上满是激忿之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传讯飞鸽,还未为大师邀约来援之前,在下等却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大师。”   天雨冷笑一声。道:“少堡主智谋过人,不失为武林中后起之秀,贫僧也想奉劝几句……”   田文秀长长吸一口气,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说道:“大师最好是快些动手,在下时间不多。”   突闻砰然一声,转脸望去,只见那楼梯出口处,突然合了起来。   赵天霄失声叫道:“这塔顶上,有机关。”   天雨笑道:“不错,有机关,可惜的是两位觉悟得太晚了。”   赵天霄怒喝一声,挥手拍出一掌。   天雨大师闪身避开,却是不肯还手。   田文秀道:“这和尚阴险毒辣,处处用诈,咱们也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了。”   天雨大师单独拒敌赵天霄,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一个田文秀更是相形见细,不到十招,已被迫得险像环生,只有招架之功。   眼看那天雨大师即将伤在赵天霄和田文秀的迫攻之下,突然一个冰冷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田文秀早巳预想到,在极短的时间内,必有天雨大师的援手赶来,但却未料到援手竟会早已潜伏在塔顶之上。   赵天霄双掌急转,快攻了四掌,迫得天雨大师连退数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红衣、面如童子的人,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倚窗而立。   这人衣着、相貌,虽和童子无别,但在神态之间,却有着一股老气横秋的味道,使人一眼之下,已觉出此人的年岁不小。   天雨大师对那红衣短小之人,似是极为恭敬,遥遥合掌拜见。   那红衣童子却是大模大样的一摆手,道:“不用多礼了。”   田文秀亦早停下手来,看来人只有一个,胆气壮了不少,冷笑一声,道:“阁下可是从塔顶下来的吗?”   那红衣童子淡淡一笑,道:“不错。”   赵天霄看他一身装束,似乎是听人说过,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忍不住问道:   “阁下何人?”   那红衣童子测的一声,打开折扇,高高举了起来。   田文秀目光一转,只见那雪白的扇面上写着“追魂拘魄”四个血红的大字。   赵天霄凝目沉思片刻,脸上突然泛现出惊愕神情,道:“阁下可是号称红孩儿的呼延光吗?”   红衣童子冷冷说道:‘那是老夫二十年前的名号了。”   赵天霄急急抱拳一礼,道:“想不到息隐江湖二十年的呼延兄,竟然重出江湖……”   呼延光一挥手,冷冷说道:“住口!你是什么人?也配和老夫称兄道弟。”   赵天霄道:“在下赵天霄。”   呼延光摇摇头,道:“老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赵天霄心中忖道:“这红孩儿呼延光盛名正着之日,我还未成名放武林,那也难怪他不知我的姓名了!”当下说道:“呼延兄退休过早,兄弟那时还未在江湖上闯出万儿。”   呼延光冷冷一笑,道:“既是彼此间素不相识,那也用不着攀交情了。”   赵天霄虽然震骇放红孩儿昔年的凶名,但对方这等冰冷的漠视,也是难以忍受,不禁怒火大起,说道:“呼延兄出道较兄弟早了一些,兄弟只不过是稍表敬慕之情而已,并无攀交之心。”   呼延光道:“那很好……”   双目中寒芒暴闪,缓缓由赵天霄和由文秀脸上掠过,道:“两位已经是别无生路,除非肋生双翼,飞出大雁塔,看在你们还能记忆起老夫的份上,老夫给你们一个选择的自由,你们设法自绝了吧!”赵天霄知道这红孩儿昔年的凶名,这番话,并非全是夸口之言,但田文秀却是早已忍耐不下,冷笑一声,说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呼延光道:“难道还要老夫动手不成。”   田文秀道:“彼此动手相搏,目下还难定鹿死谁手。”   呼延光一皱眉头,道:“不知死活的娃儿,老夫让你三招,快些出手吧!”田文秀道:“不用相让,要打咱们就各凭所学打上一场,在下伤死无憾,不过……”   呼延光道:“不过什么?”   田文秀道:“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有几句话还望阁下据实回答。”   呼延光道:“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好,你问吧!”   田文秀道:“镇远镖局所失的暗镖,可是阁下夺取吗?”   呼延光道:“如果老夫告诉你,那你就算死定了。”   田文秀道:“但得知其所以,死而无憾。”   呼延光道:“两位视死如归的豪气,倒叫老夫佩服得很。”   语言微微一顿道:“好!两位既是有不畏死的勇气,老夫答应让南位明白就是,镇远镖局的镖,确已为老夫所取。”   赵天霄道:“弓帮失药呢?”   呼延光道:“亦和老夫有关。”   田文秀悄然取出暗器,扣在手中,运功戒备。   呼延光神目如电,目光一掠田文秀,道:“阁下手中扣的何种暗器?”   田文秀道:“三枚金钱镖。”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看起来,两位还图作困兽之计了。”   他右手一挥,呼的一掌,疾向田文秀劈了过去。   田文秀早已戒备,运功待敌,呼延光掌势劈出,立时向旁侧闪去,右手一扬,一枚金钱镖疾向呼延光前胸射去。   呼延光冷然一晒,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左手抬起,食中二指一合,竟把一枚金钱镖生生夹住。   田文秀怒声喝道:“好手法。”右手一扬,两支金钱镖,并排射出。   呼延光举手一拂,两枚射近身侧的金钱镖,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只听呼延光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暗器,尽管施展出来,老夫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死得瞑目九泉。”   田文秀虽然年轻气盛,但他智力超人,心知今天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故,这一战必败无疑。回目望去,只见赵天霄凝神而立,全身的衣衫,都起了一种涟漪般的波动。   显然,赵天霄已然暗中运集功力,准备一拼。赵天霄领袖西北武林,受尽武林同道恭维,自然非泛泛之辈,田文秀对赵天霄的武功成就,亦是莫测高深。   呼延光久久不闻人答话,又冷然一笑,接道:“两位既然不肯出手,老夫也不耐烦再等待下去。”身子一侧,疾向田文秀冲了过去。   忽然赵天霄舌绽春雷的大喝一声,扬手一拳;劈了过去。   这一声大喝,声如狮吼,震得人耳际嗡嗡作响。音波传开去,塔下可闻。   呼延光眼看赵天霄拳风如啸,直击过来,力道之猛,甚是罕见,不禁收起了轻敌之念,右袖疾拂而出,推出一股暗劲,一挡拳势,两股暗劲一接,呼延光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赵天霄双肩晃动了一阵,竞能稳住马桩未动。   呼延光的狂傲之气,也因这一招硬拼,一扫而光,脸上神色凝重,目光炯炯,望着赵天霄,准备再接他的拳势。   哪知赵天霄发出一拳之后,竟然不再出手,双方又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聪慧绝伦的田文秀,只瞧得心头大为纳闷,暗道:“看两人这一招硬拼之势,赵天霄分明稍占上风,为什么不肯一鼓作气的挥拳猛攻,竟然停手不动,坐失先机。”但见呼延光双目转动了一阵,突然一侧身子,疾向赵天霄扑了过去,左掌护胸,右掌待敌。   赵天霄右手一扬,大喝声中,又劈出一拳。   呼延光这次已不再硬接他的拳势,轻轻一闪,让避开去。   赵天霄玫出一拳之后,重又停了下来,凝立不动,只瞧得田文秀大感奇怪,暗道:   “难道他硬要站着不动,等人攻来才肯还手,这是什么武功,世间还未听人说过。”   双方又默对了一些时光,呼延光突然扬手一掌,拍向前胸。   赵天霄拳势一扬,又劈出了一拳,口中仍然是大喝一声。   这时呼延光已诱使赵天霄连发五拳,耳际已闻得赵天霄的喘息之声。   田文秀心头大急,暗道:“这样下去,连一拳也打不着人家,自己却要活活累死,难道他自己都不觉得吗?想他并非下愚之人。”这时,呼延光右手一扬,又是一指点了过去。   赵天霄大喝一声,又劈出了一拳,猛烈的拳风,刮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呼延光早有戒备,赵天霄拳势一杨,人已闪避开去。   田文秀眼看情势愈来愈不对,忍不住一侧身,疾向呼延光冲了过去。   天雨大师横跨两步,欲待拦住,却被赵天霄突起一拳,击中右肩。只见天雨大师的身子,连打五六个旋转,撞在壁上,手扶墙壁,口中鲜血直流。显然,这一拳打得惨重无比。   田文秀冲奔向呼延光的身子。受此惊扰,也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呼延光冷冷说道:“这是第七拳了,你还有三拳好打。”   田文秀心中忽然一动,道:“难道这也是一种奇异的武功不成?看情形,那呼延光分明已瞧出了内情,是以既不肯接他拳势,却又诱他发拳……   只见呼延光左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疾向赵天霄前胸要穴点去。   天雨大师身受重创,使这田文秀少去一层后顾之忧,集中精神,默查情势。   终于,被他发觉了一项事实,那就是赵天霄确有着不得不发拳势的苦衷。   原来呼延光那出手一击,笼罩了赵天霄前胸十余处穴道,使人有着不知如何闪避之感,除了发拳迫退强敌之外,似是别无良策。   赵天霄似是自知不宜再乱发拳势,扬拳作势,但却蓄劲不发。   田文秀一侧身子,挥手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攻上。   呼延光冷笑一声,攻向赵天霄的右手,突然一挫收回,身躯一转,有如鬼魅一般,突然闪到田文秀的身后,左肘一抬,撞向了田文秀的肋间。   田文秀全神贯注在他双手之上,却不料对方竟回肘撞来,心头骇然一震,猛然向后退去。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还想走吗?”   如影随形,踏上一步,右手二抄,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脉穴。他出手的迅快,攻来的方位,无不出了田文秀的意料之外,眼看五指扣来,就闪避不开。   田文秀右腕被人扣拿,但仍是不甘心束手待毙,左掌一起,当胸劈下。   呼延光五指加力,田文秀顿觉半身麻木,那劈出的掌势,也突然垂了下去。   两人动手过招,到田文秀被擒受制,也就不过是一眨眼的光景,赵天霄想待发拳施救,已然不及。只见呼延光右手一带,竟把田文秀当作兵刃一般,直向赵天霄推了过来,人却隐在田文秀的身后,逼了上来。   塔顶狭小,赵天霄想移换一个方位,亦是不能,眼看田文秀迎面撞来,却是不敢擅发拳势。   他心想自己如施展普通的拳掌,绝不足以迫退呼延光,但如发出威猛无伦的神拳,又怕伤害了田文秀,就这略一犹豫,呼延光的左手,已然紧随田文秀撞向赵天霄的身躯,点了过来。   赵天霄连发数招神拳,气力消耗甚大,耳目也受了很大的影响,不似平常那样灵敏,呼延光出手又准又快,待赵天霄警觉时,已然迟了一步,呼延光的掌指,已然拍中赵天霄穴道。   赵天霄长叹一声,靠在壁上,垂下双臂。   呼延光右手连挥,连点了赵天霄四处穴道,回手两指又点田文秀的穴道,才放开田文秀被扣的右腕,冷笑一声,“两位不信老夫之言,现在后悔已晚。”   目光一转,望着赵天霄,接道:“无怪你狂傲,原来学会了孙矮子的破山十拳。”   赵天雷冷冷接道:“如果是地方宽敞一些,在下自信能把你伤在十拳之内。”   呼延光冷笑一声,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肯中了你激将之法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玉瓶,托在掌心之上,接道:“这瓶中是化尸药粉,倾这一瓶之量,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使两位化成一滩清水。”   赵天霄、田文秀心知所言非虚,不禁暗自一叹,道:“完了,如若连尸体也被化去,岂不是死无对证,连一点线索也难留下。”   只见呼延光轻轻一掌,拍在那天雨大师身上,道:“你伤在他们两人手下,那就由你动手吧!”   伤势甚重的天雨大师,被呼延光一掌击中之后,精神忽然振作起来,双目暴射出仇恨愤怒的火焰,信步向两人逼来。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田文秀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大雁塔上。”闭上双目,不再多看,只听一声鸟翼划风之声,传人耳际。   但闻呼延人低声喝道:“住手,快退回来。”   田文秀听得心中一动,睁眼望去。   只见一只全身彩羽的奇鸟,站在窗口之上,呼延光手中正拿着一张素笺阅读,天雨大师已然退回原处,靠壁而立。   呼延光看完素笺,随手放人怀中,抽出时,右手已多了一张便笺,横跨两步,由炉中取出了一个烧残香头,就便笺上写了“敬遵上命”四个字,折叠起来,走到那彩禽身旁,恭敬地说道:“有劳仙禽带上在下回令。”   那彩禽似是通达人言一般,突然张开双翼。   呼延光把手中折好的便笺,塞人那彩禽左翼下暗藏的一个竹筒中,舍上塞子,才后退一步,抱拳说道:“仙禽慢走,在下不送。”   但见那彩禽转过身子,张翼飞去,眨眼不见。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彩禽不知是何人所养,想不到呼延光竟然对一只鸟儿这样恭敬……”   只听天雨大师说道:“大护法,万上法谕中说的什么?”   呼延光道:“他叫咱们留下两人性命,今夜二更时分,万上派人拘提。”   天雨大师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呼延光目光投注到赵天霄和田文秀的身上,冷笑一声,道:“两佼命不该绝,敝上传下法谕,今夜要拘提两位,亲自盘问,两位可以多活上半日了。”   呼延光呆了一呆,突然举步欺近十两人身侧,右手挥指,点了两人的晕穴。   醒来时已是景物大变。田文秀长吁了一口气,睁眼望去,但见一片黑暗,有如置身深夜之中。   当他再睁开眼,果然已隐隐可以分辨出当前的景物。   这是一座两间大小的暗室,四面都是黑色的墙壁,赵天霄就坐在身侧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   赵天霄似是早已醒来,正在运气调息。一颗颗的汗珠儿,不停的滚了下来,显然他正以本身真气,强冲伤脉,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田文秀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不要枉费心了,这是自找苦吃。”   赵天霄慢慢睁开双目,道:“田世兄也醒来了……”   田文秀还未来及答话,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敝上宽大仁厚,不愿在两校身上加刑具……”   田文秀高声接道:“这是什么所在,阁下又是何人?”   那冷摸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不用问老夫的姓名,要紧的是别动妄念,需知一念动错,追悔莫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敝上即将大驾亲临,盘问两位几句,两位如能据实回答,敝上或可网开一面,放两位一条生路,这是两位唯一的生机,还望三思老夫之言。”   赵天霄冷笑一声,接道:“阁下把赵某看成何等人物,生死的事,岂放在我赵天霄的心上。”   语声甫落,瞥目火光一闪,暗室一角,突然裂现一座门户,一个手举纱灯的青衣女婢,缓缓走了进来。只见那青衣女婢高举手中纱灯,道:“哪一个叫田文秀?”   田文秀目光一瞥,扫掠那青衣女婢一眼,不禁心中一呆。   原来此女一张冷漠的怪脸,和她那窈窕的身材,大不相称。   她的脸并不见有何缺点,只是肌肉僵硬,毫无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一张活人脸。   她缓缓把目光移注田文秀的脸上,道:“你可是田文秀吗?”   田文秀道:“不错,就是区区在下。”   青衣女婢道:“好!你跟我来吧!”转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道:“在下虽然未曾见过贵东主,但想来定然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青衣女婢一面向前行去,一面答道:“不错啊!当今武林之世,再也无胜过他的人了!”   第四回 绝顶诡秘万上门     田文秀道:“这么道来,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青衣女婢道:“敝上素不愿以真面目现示于世人。”   田文秀道:“那贵东主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了?”   青衣女婢道:“这样说也不能算错,不过敝上并非是有所畏惧,只是不愿和不肖与世人见面罢了。”   田文秀道:“责东主在江湖上闯荡的时间,定然很久?”   青衣女婢似已警觉到田文秀在套她说话,回眸一笑,不再答腔。田文秀看对方已生惊觉之心。再问下去,也是自找无趣,暗施传音之术,对赵天霄道:“老前辈还多加忍耐,此刻时机未至,不宜妄动,安心留此等我片刻。”   那青衣女婢带着田文秀出了暗室后,回手关上室门,转向另一座房中行去。田文秀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发觉停身之处,是一座地下宅院,门户之处似有不少的房间。   青衣女婢行到一处室门口,回头冲着田文秀盈盈一笑,道:“你自己进去吧!”   她脸上僵硬的肌肉,笑起来除了可见一口整齐的牙齿之外,肌肉纹风不动,只瞧得田文秀头皮发毛.田文秀身子一侧,由青衣女脾身前冲过,直向室中走去。   此刻,他心中为一种奇怪的好奇诱动,倒希望见见那青衣女子口中的敝上,是一个何等模样的人物,竟敢劫取当今武林第一大帮的药物。   只听砰然一声,那高举纱灯的青衣女婢,把室门关了起来。   室中陡然间黑暗下来。田文秀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再行睁开双目,只见这座暗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正中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座石鼎,靠北面墙壁间,放着两张木椅。   田文秀正感犹豫,突闻一声冷漠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请坐。”   话虽说得客气,但声音冷漠威重,听来有咄咄逼人之感。   田文秀转脸寻望,一无所见,那声音似是由壁间透了出来。   突觉亮光一闪,那关闭的室门,突然大开,一个绿衣少女,手执纱灯,大步行了进来。她浑然不觉室中有人一般,头不转顾,目不斜视,直行到那木桌前面,点燃火折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来一阵烟气。   绿衣少女点燃起那石鼎中烟气之后,转身而去。   突然一阵幽香,扑进了鼻中,霎时间烟气弥漫,视线不清。   但那扑鼻沁心的香气,却愈来愈浓。   突然间,那冒出自烟的石鼎中,升起一缕蓝色的火焰,候忽冒起来半尺多长。   这时;室中的烟气,更加浓烈,被那蓝色火焰一照,幻出一种迷蒙之感。   田文秀用足了目力,也中过隐隐可见到五尺内的景物。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又传人耳际,道:“敝上的大驾,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阵交错的步履声混入了那飘渺而来的乐声中。   田文秀已为动人的乐声吸引,但又感觉到有人进人室中。   正待转过脸去瞧瞧,那乐声突然停了下来,陡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田文秀,敝上圣驾已到,还不行礼拜见。”   田文秀抬头望去,只见那火焰映照的迷蒙烟气之下,端坐着一个全身黄衣,头戴金冠的人。在那黄衣人的左边,站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须垂胸,背插宝剑,手执拂尘的道人,右边是一个头挽宫鬓,身着白衣,怀抱金牌的中年妇人。   那端坐的黄衣人距离较远,烟雾迷蒙中,无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白衣妇人,站的距离较近,但也只隐隐可见五官,难见真实容貌。   这迷蒙、诡奇的环境中,使那黄衣人愈显得神秘,田文秀却有着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自觉地抱拳一礼。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田少堡主和那镇远镖局王子方是远亲还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青袍道人道:“非亲非故,少堡主为何要帮他找寻失镖?”   田文秀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义气血性,家父和赵堡主,往来数十年,交谊深厚,情同手足,在下受邀寻镖,岂不是名正言顺。”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赵天霄的邀约?”   田文秀道:“不错。”青袍道人道:“那赵天霄和王子方可是旧识吗?”   田文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赵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视作西北道上的领袖,纵然是和王子方素无往来,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见,登门求救,要请赵堡主帮寻失镖,依据江湖规矩而言,那赵堡主也是不能推辞。”   那怀抱金牌的白衣妇人,冷笑一声,接道:“谁订下这么多规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传下来的规矩,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哪一个订下的规矩,这是很难说了。”   白衣妇人冷冷说道:“这等事,人言人殊,法无明文,赵天霄那点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惭的要帮人寻镖。”   田文秀道:“赵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夫人、道长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过人智谋,衡情度势,态度倒也不错。”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愿妄杀无辜,但却最恨人说谎言。”   田文秀道:“道长有何指教,尽管请说,实在不能奉告的事,纵然刀剑加颈,也是一样不说。”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们把我姓名、家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来水盈盈隐踪雨花台中一事,他们是不知道的了,事情关系甚大,还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个怒难奉告。”青袍道人冷厉地说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谎言相欺,说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长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们只是找上七层,那也罢了,绝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顶。因此,必然有人泄露了其中内情,贫道料断,这泄露之人,定然是我们之间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谁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够说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会伤害你田少堡主,且将对两位破例优待……”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如我泄漏了那传话之人,道长定然不会放过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错。”   田文秀道:“这等事,岂是大丈夫做得出来的吗?”   青袍道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少堡主,如不肯说出那人,那是准备代人受过了?”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田某人纵然身受重惩也不能说出那人是谁。”   只见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蓝色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间恢复了黑暗,烟气迷蒙中,伸手不见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里还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白烟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说,这位神秘首领,当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愿妄事杀生的人,所以,这样轻轻地饶过我……”   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变化,一切都大异常情,使人难以猜测。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呀的一声,暗门大开,一阵灯光照射进来,一今青衣童子,左手提着纱灯,右手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两个炒菜,和一叠热饼,缓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缓缓把木盘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腹中想已饥饿,请进些食物。”   那青衣童子静静的站在一侧,直待回义秀吃完了一叠热饼,两盘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饱了吗?”   田文秀道:“饱了,多谢小兄弟。”   青衣童子道:“不必谢了。”端起木盘,回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赵天霄,不知他此刻情况如何,何不问这童子一声。   心念转动,起身说道:“小兄弟,请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请教。”   青衣童子已行近门口,回头设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处?”   青衣童子摇头道:“不知。”砰然二声带上室门,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着那关上的室门,果果出了一阵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纪,未言先笑,十分和气,为何这般暴躁起来?”   进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得设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转,缓缓站起身子,行近墙壁。   伸手摸去,只觉壁间冰冷,原来墙壁都是坚牢的青石砌成。   对方既然不点自己穴道,又不派人看守,想来那室外之路,不是由高手防守,便是有极厉害埋伏。   他想得虽是周到,但一股强烈逃走之念,促使他情不自禁的行近室门。   伸手一拉,室门竟呀然大开。室外景物清楚可见。   这似是一座地下宅院的出口,二面都是墙壁,门户重重。   一道阶梯向上通去,阶梯前是块两丈见方的平地,一片寂静,不见防守之人。   田文秀心中k然一动,道:“长安城内的大家宅院,大都有很广人的地窖,难道我还在长安城中?”心念转动间,人已缓步出室,暗中运功戒备,踏上阶梯,心中暗自盘算,先行上去瞧瞧,如是确有逃走之望,再去邀约赵天霄,联快逃出,如是被人发觉,自己一人,也不致累及那赵天霄了。   刚刚踏上了两层阶梯,突然间一阵令人于骨悚然的怪笑声传了过来,道:“站住,快些退回室中,面壁跪下,思过一日。”   语声和笑声一般怪异,有如伤禽悲鸣,刺耳动心。   田文秀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四下寻望,但却瞧不到那说话之人,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一下是何等人物?何不请出来一见。”   只听那伤禽悲呜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快些退下阶梯,再要拖延可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   田文秀回目一顾,一丈左右处,就是出口,估计自己轻功,一跃之间,足可穿出梯口,只要那上面无人适时堵击,不难抢出地窖。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忘记了回答那人喝问之言。   只听那怪异冷漠的声音接道:“老夫如出手,那是非得伤人不可,但老夫宁可伤你,也不能让你逃走。”   田文秀为人聪明多智,不愿冒毫无把握之险,当下回过身子,缓步下梯,直对那暗角人影走了过去。   只见那人长发披肩,仰头靠在壁上,脸上肤色甚黑,几乎和身上衣衫一般,但那交错在胸前的一双玉手,却是白玉一般的莹晶,纤长的十指上,留着半寸长短的指甲。   田文秀打量了一阵也无法估计那人的年岁,当下轻轻咳了一声,过:“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原姿未动,冰冷道:“老夫姓名已耻于告人,不必多问,快回房中去吧!”   田文秀暗道:“那首脑人物故作神秘,金冠黄袍,还要在烟雾绕绕的暗室中和人相见,想不到他的属下,竟然都是怪怪奇奇的人,他既开口拒我千里,再问亦是无益。”   正待回身去,突然想起赵天霄来,忍不住问道:“兄台在此守候很久了吗?”一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等啰嗦……。”语声一顿,接道:“老夫等两人,奉命守这地窖中囚禁之人。”   田文秀目光流动,四下打量。那黑衣人虽然靠在壁间未动,双目未睁,但对那田文秀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冷笑一声,道:“你瞧什么?”田文秀道:“我要瞧那人身在何处。” 黑衣人道:“老夫和他分成两班。”   田文秀暗数地窖中的门户,共有九个之多,就记忆所及,道:“囚禁之处,似是在左侧在第三个门内”口中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位同伴,就在左侧第三室中,不知可否让在下去瞧瞧?”   黑衣人道:“你那同伴生得什么样子?”   田文秀道:“修躯、长须,气宇轩昂。”   黑衣人道:“可是叫赵天霄吗?”   田文秀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他不听老夫劝阻,已伤在老夫手下了。”   田文秀吃了一惊,道:“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你去瞧瞧吧!”   田文秀急急奔进第三座门户之内,推开室门,大步而人。   室中虽然黝暗,但田文秀已然逐渐的适应,只见赵天霄盘膝倚壁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田文秀放缓脚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老前辈伤得很重吗?”   赵天霄缓缓睁开双目,道:“那人不知练的什么毒掌,击中了我的左肩。”田文秀道:“有何感觉?”   赵天霄道:“唉!我右臂穴道被点,左臂中了毒掌,看将起来,只怕已难生离此地……”   田文秀急急接道:“老前辈一生急公好义,吉人天相,但望安令疗伤,容晚辈慢慢思脱身之法。”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心申明白,如没有意外的变化,绝难脱离此地。   赵天霄道:“我已觉出臂上毒伤十分厉害恶毒,就算他们不杀咱们,我也是早晚免不了毒气攻心而死,你来得正好,在我毒伤未发作前,把那破山十拳传授给你。”   田文秀急道:“老前辈快请运气闭左臂穴道,别让毒气内侵,晚辈去问他是何等毒。”   赵天霄道:“不用了,大丈夫死而何恨,岂可求人赐命。”   田文秀道:“据晚辈观察所得,此事已非咱们的力量和镇远镖局所能够应付得了,必得借重弓帮失药的消息,传出此地……”   只听那暗室之外,传进了娇脆的声音,道:“那姓田的也在此室吗?”室门大开,缓步定进来一个高举纱灯的青衣女婶。   此时,田文秀已完全镇静下来,抬头打量那婶女一眼,并非适才所见的婢女,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田文秀,姑娘有何见教?”   那青衣婶女举起纱灯,在田文秀脸上照了一阵,笑道:“你就是田文秀?咱们行令堂金堂主有请大驾。”此女美慧可人,言词亦甚客气。田文秀一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   那青衣女婶微微一笑,道:“我要先和你商量一件事。”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就是。”   青衣女婶笑道:“你为人讲不讲信用?”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讲求的行义立信,一诺千金。”   青衣女婢道:“那很好……”微微一顿,接道:“我带你去见那金堂主,你有脱身逃走的机会,你要不要逃?”   田文秀暗道:“哪有这等问法,彼此既属敌对,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对方坦然地一问,反觉难以答复。”沉吟了一阵,道:“逃又怎样,不逃又如何?”   青衣女婶道:“你如要逃,我就给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叹一口气,道:“我瞧姑娘还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衣女婢笑道:“你很老实,但你既然说了,那就对不住啦。”   田文秀双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请动手吧!”   青衣女婶左手探人怀中良久,突然一抖。灯光下只见一片黑光闪动,田文秀还未看清楚,双腕上突感一紧,已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么刑具,竟然这样快速的捆住了我的双腕?”凝日一望,不禁惊呆了。   原来手腕之上,缠的是细细小指,自身黑点小蛇,蛇尾和蛇头,两面跷起,蛇身却在田文秀双腕之上,绕了三匝。   田文秀一皱眉头,暗道:“当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来当刑具。”   但闻那青衣女婶娇声笑道:“这是很少见的玉带墨鳞蛇,蛇身鳞甲,柔巾带坚,虽利刀利剑,亦难斩断,齿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调理得十分驯服,只要你不存挣逃之念,绝不会随便伤你。”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刑具倒是别致得很。”   青衣女婶笑道:“夸奖,夸奖,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举着纱灯,当先带路而行。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多多保重。”随在那青衣女婶身后,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层石级,眼前是一道紧闭的铁门。   那青农女婢伸手在铁门上轻轻一叩,紧闭的铁门呀然大开。   一道强烈的日光,直射下来,再睁眼望去,只见佳木葱笼,花气芬芳,亭台花轩,水声潺潺,敢情是一座广大的花园。   田文秀暗道:“好严密的布置,当真是天衣无缝,如非此中人,实是不易寻找。”   青衣婢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掩在田文秀双手之上,扶着田文秀的左臂缓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这是何意?”   青衣婶女道:“在这座花园之外,难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们瞧到了你双手被捆,岂不要引起他们的多心,这样用绢帕罩上你的双手,我再相依身边而行,不但别人瞧不出可疑之处,而且你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是不能施展。”   行过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变,只见水波荡漾,眼前是一座广大的荷花池。   一座弯曲的小桥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阁上,桥身狭窄,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红色栏杆,极尽曲纤玲珑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请!   青衣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该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后面暗施算计,不再多言,举步跨上小桥。   青衣女紧随田文秀身后,登上木桥,说道:“金堂主外貌温和,但他脾气却是很坏,问到你什么话,最好要据实而言,惹他动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田文秀道:“多谢姑娘指教。”说话之间,已然走到小桥尽头,浮阁门外。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枪到田文秀身前,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轻弹了三下。   两扇阁门应声大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道装童子,迎门而立,望了那青衣女一眼;道:   “原来是燕姑娘。”   青衣女道:“有劳传报一声,就说紫燕奉命求见。”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并非金堂主找我,这丫头奉命把我送来此地。”   那青衣童子对紫燕似甚恭顺,欠身道:“燕姑娘请稍站,家师行功未醒。”   只听浮阁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要他们进来吧!”   青衣童子闪身退到一侧,道:“燕姑娘请!”   青衣女娇躯一侧,道:“田少堡主请啦!”田文秀大迈一步,进人阁中。   这座水上阁台,并不很大,方圆也不过两丈大小,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靠北边长窗,放一张檀木云床,云床上盘坐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髯垂胸的道长,隐隐可识,正是适才地窖暗室中见过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纤指儿轻轻的取下复盖在田文秀腕上的绢帕,微微一躬腰,说道:“婢子奉了上命,把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双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这丫头虽是一名女婢.但权威似是不小,连那堂堂的金堂主,对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绢帕,举手一招,樱唇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啸,缠在田文秀双腕上那条玉带墨鳞蛇,突然自田文秀双腕上松了开来,蛇身一躬一长,直向紫燕窜过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盘成一卷,缩头闭目,状至驯服。   田文秀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意,暗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是调玩长虫的能手,姑不论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恶毒,单这种仿人的勇气,就够恐怖了。”   紫燕缓缓把盘成的小蛇,放人怀中,才欠身一礼,笑道:“回金堂主的话,万上去时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给金堂主,怎么处理他,却是没有交代,既然万上无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杀了剐了都是一样。”   那金堂主点点头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来。”   紫燕一欠身,道:“不敢劳动小哥儿,婢子这就告辞了。”   金堂主就云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紫燕道:“不敢劳动金堂主。”转付娇躯,姗姗莲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对田文秀道:“三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条是投人我万上门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请问道长,那二、三条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离.一是死别。”   田文秀一皱眉头道:“何谓生离?何谓死别?”   青袍道人道:“生离就是留下你一条命,放你离此……”   田文秀接道:“太简单,轻松,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点头,道:“你很聪明,本座最喜爱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顿,接道:   “你离开此地之后,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以免泄露出所见闻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舌头,手不能写,是要挑断腕上主筋……”   青袍道长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聪明,猜得一点也不错。”   田文秀道:“那死别可是把在下一刀杀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着选择的机会,敝上生性仁慈,虽对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独断专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几种死法可洪在下选择。”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别处难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愿闻其详。”   青袍道人道:“咱们万上门下,养有几只巨鸟,和几头奇兽,鸟食兽吃,任君选择。”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些人处处透着古怪,口口声声说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宽大,但惩人方法,却又是残忍异常,这鸟食兽吃的死法,倒确实新奇得很。”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贫道今日讲话已然过多,少堡主如何决定,还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势,纵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时间,也是难有帮助。”当下说道:“在下三思之后,觉得道长划出的三条路,在下是一条也不愿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不错,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条第四条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惩藉武功冲出此地,是吗?”   田文秀道:“形势虽然对在下不利,但这却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   “好!贫道先让你三招,也好让你死得瞑目无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道长要小心了。”一提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他心中明白,对方的武功,强过自己甚多,这三招相比,实是仅有逃生机会。   那青袍道人虽和田文秀说了很多话,但人却一直坐在云榻上面未动,眼看举起掌势,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见。田文秀陡然一跃,直逼云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让。田文秀劲蓄掌心,轻轻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长怎不让避?”   青袍道人道:“贫道要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气,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只觉那道人左肩处,柔若无骨:软似棉絮,应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掌势。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么收回了掌势?”   切文秀道:“道长果然是武功高强,在下还有两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运集发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穴”上点去。   只听砰然一声,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击在坚石精钢之上,震得筋骨发麻,二指剧痛。那道人却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你服是不服?”   田文秀道:“在下还有一招,不甘放弃。”口里强硬,心中却是大为惊震。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着传出讯息之策,迟迟不肯出手。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冷冷说道:“你如不敢出手,那就是自甘弃去这最后一招。”   田文秀正待答复,突闻鸟翼划空之声,一个健壮的白鸽由浮阁一角穿洞而人,绕室而飞。原来那浮阁壁问,开有可容健鸽出人的小洞,只是里面有白幔掩去,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但见金道长伸出左掌,口中咕咕两声怪叫,那健鸽突然飞到金道长左掌之上。   那素衣童子急急奔了过来,从那鸽翼下一个细小的竹筒中,抽出一张卷叠的白笺,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然后伸出双手,抱走健鸽。   金道长展开手中白笺,匆匆瞧了一遍,突然皱起了眉头。   田文秀凝聚目力望去,但那笺大部被金道长指掌挡去,只瞧列紧急……速示四个字,虽然没头没尾不知说的什么?但田文秀从四字之上,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定然是万上门派在外面的弟子,遇上了什么为难,飞鸽传讯,请求救兵……’金道长突然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这西北道上武林人物,你都很熟吗?”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十九相识!”   金道长道:“在这西北道上,长安附近,可有一个黑袍用剑的人?”   田文秀笑道:“道长不觉这话问得太笼统吗?武林用剑的人,何止千百,单是这长安左近,在下就可列出十人以上……”   金道长接道:“他喜爱穿着一袭黑衫?”   田文秀道:“这就更笼统、含糊了,衣色无定,武林穿黑衣的,那是数不胜数,叫在下如何去猜。”   金道长望望手中白笺,道:“他年纪很轻,武功奇高……”   田文秀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既无姓名,又无特征,如何一个猜法?”   金道长冷冷说道:“如果贫道知他姓名,那也不用问你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生像俊美,跨下白马,这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黑衣白马,年少英俊,长安左近,哪里有这样一个人物?”   只听金道长说道:“你想到没有?”   田文秀摇摇头,道:“想不出来,除非在下能够见他一面。”   金道长道:“他胯下白马,奔行如风,乃世界极少见千里马,总该知道了吧?”   田文秀忖道:“这倒是一个逃走的机会,至低限度,可把他们取镖、劫药的消息,传递出去。”当下说道:“这人来历,在下实难想出……”   金道长道:“黑衣俊貌,你想不出情有可原,但他胯下千里驹,却是极为少见,分明是存心推倭,不肯明言。”   田文秀道:“白毛千里马,咱们西北道上,倒是有的……”   金道长急急道:“对了,就是那白马主人,他叫什么名字?”   田文秀笑道:“不过,那白马的主人,已是五十开外之人,生的五短身材,于枯瘦小,而且他也用的长剑。和道长说的年少英俊,黑衣用剑,却是无一相同,因此在下未提到他。”   金道长怒道:“难道他不会娶妻生子吗?父子情深,他把千里驹送赠爱子,岂不是顺理成章。”   田文秀笑道:“那人习练童子功,终生不能娶妻。”   金道长怔了一怔,道:“难道他就没有一位侄儿、徒弟吗?”   田文秀道:“有。”   金道长道:“这就是,那人姓什么?来历如何?”   田文秀拱手一笑,道:“道长说的就是区区在下。”   金道长脸色二变,冷冷说道:“你胆敢戏耍本座,那是自找苦吃了。”   田文秀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寒舍被称作白马堡,就是因那匹白毛千里驹而得其名。”   金道长道:“你说那五十开外,干枯瘦小的人,又是谁?”   田文秀道:“是在下一位叔父。”   金道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白马现在何处?”   田文秀道:“白马堡中。”   金道长道:“那白马主人何在?”   田文秀道:“家叔已然三年未回过白马堡了。”   金道长沉思片刻,突然行到靠西侧壁间一张木桌旁边,打开抽屉,取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低声说道:“抱过健鸽。”   那青衣童子应声奔去,接过白笺卷好,塞人那健鸽翼下的竹筒之中,打开室门,放去健鸽。田文秀虽然暗中留神那金道长的手势,但因相隔过远;无法瞧出那金道长写的什么。”   金道长缓步走了过去,笑道:“本座有一件事,实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什么事?”   金道长道:“阁下不似胆小畏死之人,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田文秀一时间揣摸不透他言中之意,缓缓应道:“在下答应了那位燕姑娘,绝不逃走……”   金道长低说道:“可是那位燕姑娘早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听他口气,倒是有着鼓励我逃走之意,这万上门中人物,当真是神秘难测,叫人猜不出他用心何在?一时间,倒是不便接日。   金道长笑道:“你和咱们万上门无怨无仇,敝上又是一位心地仁慈的人,杀你虽然无害,可是也无益,只要你今后不和万上门作对,不泄漏今日所见之秘,你就可以走了!”   田文秀一向智计过人,但此刻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呆,道:“道长之意,可是说在下此刻可以走了?”   金道长道:“正是如此,但最好是从今以后别再和咱们万上门作对,严守所见之秘。”言罢,登上云床,一挥手,道:“可以去了。”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但闻呀然一声,室门大开,那青衣童子站在门口,说道:“阁下请吧!”   如是换了旁人,必然会藉机急走,生恐那金道长夜长梦多,改。变了主意,但田文秀为人精细,不肯卤莽从事,觉得这金道长在片刻之间,态度忽然大变,这其间必然是别有缘故,关键就在那健鸽带来的一封密函之上。   他愈想愈觉不对,只觉其间疑窦重重,费人猜测,不可不小心从事……   只听那青衣童子说道:“此等机缘,甚是难得,阁下怎的还不走呢?”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有一位同伴,被囚于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咱们武林中人,讲求是义同生死,患难与共,他既然被囚,在下岂可独自离去?”   青衣童子怒道:“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放你一个也就是了,还要来管别人生死。”   田文秀道:“如是只放在下一人,在下是宁可不走。”   青衣童子道:“不走也就算了。”   田文秀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木椅之上,闭起双目,连望也不再望那青衣重子一眼。   这当儿,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只听浮阁门外,传进来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道:“大护法呼延光,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头一震,暗道:“看来这行令堂主的身份不低。”   那青衣童子面色冷肃,望着田文秀欲言又止。   田文秀低声说道:“在下和那呼延大护法十分熟悉,不知在下在此方不方便?”   那青衣童子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又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   “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有紧急大事,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难道丐帮已然查出失药之事,为万上门所为了吗……”   心念转动之间室外又响起一个沉重声音道:“长安行宫四周,已发现武林人物出现,恭请行令堂主裁决。”   片刻之间,连续传来了警报,那青衣童子显然有些张慌失措,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但他却有他的对付办法,未想出处理办法之前,对这些连续传来的紧急警报,一概不理。   田文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等紧急之事,难道那金道长,就听而不闻吗?”   田文秀心中一动,一个新起的念头,突然由脑际间闪过,忖道:“那金道长怎的人定如此之快,适才还好好和我谈话,何以在眨眼工夫之间,就进人禅定之境,这只怕是有些古怪?”   他心思缜密,任何微小之事,亦是不肯放过,当下低声对那青衣童子说道:“情势紧急,你怎么不叫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白了田文秀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这万上门似有着森严无比的法规,那浮阁室门虽然大开,但田文秀却无法看到室外之人,想是那些传讯之人,未得室中反应之声,都侯在小桥外,不敢擅越小桥。   田文秀不闻那青衣童子回答之言,又道:“兄台为何不叫醒那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说话虽满脸怒意,但声音仍然很低,显然怕惊醒了那金道长。   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来,直向那金道长走了过去。   青衣童子突然一横身,拦住了田文秀道:“你想要干什么?”   田文秀道:“阁下既然不便唤醒金道长,在下只有替你代劳了。”   青衣童子双手乱摇,道:“不要惊动他,快些给我坐好。”   田文秀听他口气突然间变为十分柔和,心中更是奇怪,暗道:“他不但不敢和我动手,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些,这其间定然有什么奇怪之处,难道和这金道长入定有关吗?”心念转动,人却向前大迈一步,暗运功力,身子直向青衣童子憧去。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闪避开,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快坐下去。”   田文秀心中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仍然十分险恶,如若是这青衣童子真动了火,只要招呼一声,那室外等倏的高手,即可蜂拥而入,自己就不是敌手了,因此,也不敢过度的激怒那青衣童子。   那青衣童子年纪幼小,只不过十三四岁,看上去眉目清秀,倒也聪明伶俐,可是一时遇上大事,就有着不知所措之感,呆呆地站着不动。   田文秀目光转动,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出其不意,点了这童子穴道;再设法收拾了那金道长,就可从容而去了,这万上门既有着很森严的戒规,谅那阁外高手,未得允准,不敢擅自进人阁中。”   只听浮阁外又传来那沉重的声音,道:“东、北两方,都已发现了逼近的武林人物,而且已经接近了咱们埋伏在四周的暗桩,是否要出而拒敌,小人难作主意,还望堂主裁决。”   那青衣童子注目望着静坐不动的师父,目光之中,流露出焦急之情。   田文秀心中一转,低声说道:“小兄弟,令师几时可以清醒过来。”   那青衣童子显然是方寸已乱,竟然应道:“不一定啊!”   田文秀道:“大势紧急,强敌已然逼近了行宫,令师不传令下去,下属不敢作主张,这样干耗下去岂是良策。”   青衣童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话是说得不错,可是,我要说些什么呢?”   田文秀笑道:“可要在下教你吗?”   青衣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田文秀道:“小兄弟聪明绝伦,这好与坏,真和假,总应该听得出来。”   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充告诉我怎样对付那些迫近行宫的武林人物。”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可出手抗拒,以免泄漏隐秘……”   青衣童子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突然走到室门口处,说道:“严小青代师传谕,长安行宫守卫之人,尽量隐起行踪,不可和来人抗炬。”   只听一人应道:“敬听法谕。”   田文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暗道:“这万上门的规令,当真是森严得很。   只见那青衣童子回身行了过来,低声对田文秀道:“那呼延大护法,有事要求见家师,要如何答复于他?”   田文秀说:“令师几时能醒?”   那青衣童子冷冷说道:“随时可醒。”   田文秀知他心中已动了怀疑,暗自提高警觉道:“田文秀啊!田文秀,只有遗走浮阁外面之人,你才有逃走的机会。”当下故作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随门问上一句罢了!”微微一顿,接道:“小兄弟可以告诉他今夜二更时分再来。”   那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但那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紧急要事,求见家师,又该如何才是?”   田文秀道:“你要他权宜处理,如是遇上了特别辣手的事,明天再来请命,也是一样。”   严小青点点头,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先把他们遣走就是。”大步行到室门口处,依照田文秀之言,吩咐了一遍。   田文秀目光流动,望了盘坐在云榻上的金道长一眼,只见他闭目而坐,但是对浮阁中发生的事物,毫无所觉,心中暗忖道:“这人不是打坐人定,这其问,定是别有原因,以他在万上门的权位之重,如若能先把他制服,不难使万上门受一次大挫折,如若是以他交换那赵天霄的命,自是轻而易举了。”   心中忖思之间,那严小青已缓步走来,抱拳一礼,道:“多谢你从中相助。”   田文秀道:“不用客气。”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娃儿不知真正武功如何?”   但闻严小青长叹一声,说道:“这样吧!我拿出刑具,你自己戴上吧!”探手人怀,摸出一条红索,按道:“你自己捆住两支手吧!”   田文秀望那红索一眼,只不过细如烧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区区一根红索,岂能捆得住在下吗?”   严小青道:“这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田文秀伸出手缓缓接过红索,说道:“很好,在下倒是试试这条小小的红索,如何能够绑得住武林高手。”暗中运集功力,用力一扯,那红索竟然是未被扯断。严小青道:   “怎么样?可是够牢的吗?”   田文秀还未来得及答话,突觉腰间一麻,双手登时失去了作用,手中红索脱手落地。   严小青捡起地上红索,微微一笑,道:“对不佳啦!少堡主。”   田文秀被他点了麻穴,全身不能动弹,但口齿却仍可说话,心中暗道:“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竟是这般的阴险。”口中却冷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小青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此刻情势不同,我纵然有放你之心,但事实却不容我放你,只有暂时委屈你了……”   田文秀道:“为什么?”   严小青道:“你刚才教我代师传渝,不准他们和来人抗拒,我越想越觉不对,如果强敌人了我们这长安行宫,则行宫之秘,岂不泄漏无遗……”   他伸出手去,又点了田文秀的哑穴,接道:“你心中不用不服,待过了这段险恶时光之后,我解了你的穴道,咱们备凭武功比试一阵,那时总叫你心服口服就是。”   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片刻间已到了浮阁室外。   一个低沉的声音送了进来,道:“属下已遵从堂主之令传谕行宫四阂护卫,不可和人抗拒,目下来人已分两路进人行宫,恭请堂主裁示。”   严小青皱起眉头,沉吟了一阵道:“严小青代师传令,既然行宫未作抗拒,索性不要理会他们了,只要严守各处机密所在。”   那室外的声音又道:“如是侵入要地呢?”   严小青道:“那就出手搏杀不许留下活口。”   室外声音应;直:“属下领命……”略一沉吟又道:“堂主这浮阁四周,可要派人护驾。”   严小青道:“不用了。”   但闻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逐渐远去,想是那人已离浮阁而去。   严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缓缓把他放在榻上,低声说道:“你害我不浅,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日这长安行富有什么大故火变,第一个就先杀你,也好出了我胸中一口恶气。”   严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身子,把他摆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态,从怀中摸出一副人皮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脸上,低声笑道:“虽然你骗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欢冒险,家师常说,一个人愈历困苦艰难,愈能奋发向上,但我自知事以来,从未遇什么艰难困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大大地见识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并未醒过,我该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阴沟里翻船,被一个稚气未脱的该子,玩弄于掌股之上,这件事如若传扬江湖之上,当真羞见江东父老了。”   只见那严小青迅快地取过悬挂在壁间的长剑藏人云榻之下,却从榻下取出两把锋利的匕首藏人怀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运气.试行自解穴道,一面却留神看那严小青的举动。   只见严小青伸手在壁间一拉,开启了一扇门来,从中抱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王鼎,然后又取出几个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些药物,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长的身前放好,又从壁橱内搬出了两个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关好壁橱轻轻掩上室门,这才停下手来,坐在一侧木榻之上,闭上双日休息。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室外突然响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声。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有人在吗?”   严小青一跃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黑面大汉,大步走了进来。   在那大汉身后,紧随着三个鹊衣百结的丐帮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衣大汉正是章宝元,不知何以和丐帮弟子们走在一起。   章宝元双目炯炯,望着严小青问道:“你是什么人?”   章宝元怒道:“我知道,我要问他姓名?”   严小青缓缓说道:“几位无缘无故,侵人人家宅院,登堂人室,难道不怕王法吗?”   章宝元向无辩才,心中一急,更说不出个明堂来,沉吟了一阵,才大声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谁?”   他忽然间改变了话题,问得那严小青也为之呆了一呆,望了望木榻上的师父,道:   “我家老爷的上宾。”   章宝元道:“他来此作甚?”   第五回 刀剑俱非弦管敌     那三丐似是早已商量好了搜查之地,两个奔向屋角,一个奔向木桌。田文秀暗暗忖道:“丐帮中弟子,果是人人都有着量敌查事之能,严小青这小狐狸……”   忖思之间?突听严小青说道:“那屋角太过黑暗,我替你们燃起火烛,请诸位仔细的瞧瞧吧!” 说着点燃火折子,直向石鼎探去。   田文秀大吃一惊,暗道:“要糟,那王鼎之中,只怕是放的什么药物,如被点了起来,章宝元和丐帮中三个弟子,只怕要吃大亏。”   只见章宝元回头望了严小青一眼,竟是不理不问。   田文秀急急暗自骂道:“这粗人,当真是粗而无细。”   他寄望于丐帮三人中能有一个人及早发觉,阻住严小青的举动,但他失望了。   只见一缕彩色的火焰,由石鼎中冒了起来。   这时两个奔向屋角的丐帮弟子,已然各自抱起了一个瓷罐。   其中一个问道:“这罐中放的什么?”   严小青慢吞吞地说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信,何不放在地下,打开盖子瞧瞧!”   两个丐帮弟子,相互望了一眼,似是觉得严小青说的有道理,果然依言而作,放下手中瓷罐伸手去揭罐上封盖。   严小青突然沉声喝道:“不能动!”   两个丐帮弟子手指已然触到封盖,停下手来,问道:“为什么?”   严小青道:“那两个瓷罐之中,都是放的绝毒之物,你们如不小心,被咬伤一口,那可是必死无疑。”   两个丐帮弟子,似是被严小青言词骇住,虽未停手,但已留上了心,长长吸了一口气,暗自戒备,只觉一股奇异的香味直人内腑,这两个丐帮弟子,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之人,闻得异香,立生警觉,急急说道:“扑熄那五色火焰。”   章宝元也闻到一股奇香,扑人鼻中,但他为人素来是大而化之,也未觉出有异,直待听到了丐帮中弟子呼叫之言,才生警觉,挥手一把,疾向严小青抓了过来。   严小青哈哈一笑,手腕一翻,轻巧异常的抓住了章宝元右腕。   章宝元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小青道:“你们都中了五色烟毒,全身力道尽失。”说话之中,随手一抬,点了章宝元的穴道,果然,章宝元眼看他一指点来,却是闪避不开。   严小青点了章宝元穴道之后,突然纵身一跃,扑向屋角二丐。   二丐眼看严小青飞扑而来,齐齐挥掌拍出。严小青哈哈一笑,双手伸出,抓住了二丐的手腕,向前一带,二丐立足不稳,一齐摔了个大马爬。   二丐料不到那五彩毒烟竟然是如此的厉害,一身功力,突然片刻间不知不觉失去,而且竟是毫无感觉,严小青双手齐出,点了二丐穴道,纵身一跃,直向木桌旁边另一名丐帮弟子扑去。那人眼看二丐和章宝元全无抗拒之力,心中大是惊讶,不敢再出手拒敌,转身向外奔去,准备招呼同伴,赶来相援。   哪知脚步一抬,才觉到腿上虚弱无力,竟有着举步维艰之苦,暗暗叹息一声,正待大声呼叫,严小青已点了他要穴,顿时半身麻木。   突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章老二,那浮阁中可曾发现了可疑的事物吗?”一听之下,立时辨出是石一山的声音,心中暗暗叫着道:“这石老三和章老二,一般莽撞,糊糊涂涂的闯了进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尽管他心中焦急如焚,却是无能为力。   室外小桥上,响起了急促的步履之声,想是那石一山不闻章宝元相应之声,寻了上来。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几个精明过人的丐帮弟子,和那石一山一齐找来,能查觉这彩烟线绕的浮阁之可疑。   只听砰然一声,虚掩的浮阁木门,被一脚踢开。   面孔赤红的石一山,出现在室门之外。室中烟雾绕绕,石一山似看不情楚,探人脑袋,四下望了一阵,喝道:“喂!小娃儿,这里有人来过没有?”   严小青道:“一位黑脸大个子,带了三个叫化子……”   石一山接道:“不错啊!就是他们,现在哪里去了?”   严小青摇摇头,道:“那黑衣大个了带二个叫化子,在敞东这水阁中,翻了半天,又自行走去,到了何处,小的却是不知。”   石一山忽然细心起来,回头一顾道:“这里面东西一点不乱啊!”   严小青道:“刚由小的整理好。”   这时,阵阵彩烟,由室中涌了出来,石一山鼻息之间虽然闻得了异香,但却别无感觉,也未放在心上。   严小青突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来,一面说道:“你不信那就不如进入室中搜查一下。”   田文秀暗自怒道:“这小娃儿愈来愈可恶了,大约是瞧瞧石一山身后是否有人,准备动手。”   此时,石一山两道目光,投注在盘坐云榻上的田文秀,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原来,田文秀那身上衣着,他是十分熟悉,但田文秀早已被严小青给套上一副人皮面具,面目全非。   严小青已然行近浮阁门口,目光一掠石一山身后,并无随行之人,胆气一壮,笑道:   “那一位吗?小的确不认识。”   石一山道:“你说什么?”   严小青道:“那人是敝东主的朋友,小的不认识他。”   石一山只见田文秀身上衣服,越看越是熟悉,突然举步向浮阁之中行去。   严小青右手一指,疾如电火地点了过去。   石一山怒声骂道:“好小子竟敢暗算石三爷。”说话之间,纵身向旁门去。   哪知全身的力道,突然失去,这一用力,突然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地上。   严小青指去如风,正点中石一山的肋间要穴。石一山已知再无抗拒之力,正待张口大叫,招呼同伴,却不料严小青早已料到此着,挥手一指,点了石一山的哑穴。   这时,石一山的神志,仍很清醒,只是已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严小青微微一笑道:“黑脸大汉,和二个叫化子吗?现在你会见他们吧!”   石一山心情激动,双目怒火暴射,瞧着严小青,却是无可奈何。   严小青抱起石一山,得意地塞人云榻下,一回头,瞥见一个紫脸青年当门而立。   田文秀认出来人,正是镇远镖局的镖头谭家奇,他心中暗道:“希望这人能细心些,不要中了那五彩毒烟……”   严小青虽然聪明刁蛮,但他究竟是年纪幼小,沉不住气,看到谭家奇,微现惊慌之色,伸手去扭动那石鼎上的机纽。   原来,此时石鼎中喷出的彩烟,极为细弱,已然无法伤人。   谭家奇右手一扬,一点寒芒疾射而来,口中冷冷喝道:“住手!”严小青疾快的缩回右腕,一枚金钱镖当的一声,击在石鼎之上。   只见那石鼎中一缕上升的彩烟,突然间完全熄止。   原来,谭家奇无意一镖,正好击中了那石鼎上的枢纽,那金钱镖乃旋转而去,击中鼎上机关的方位,又正是关闭一方,是以彩烟方刻熄止。   田文秀心中一喜,暗道:“毒烟威力既除,他纵然走进室中,也是不碍事了。”   那谭家奇十分谨慎,毒烟虽然熄止,但是不肯冒险而人,两道目光,缓缓扫掠了浮阁一周,冷冷说道:“那云榻上坐的什么人?”   严小青道:“是位观主。”   谭家奇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脸上,道:“那一位是什么人?”   严小青道:“是这位观主的朋友。”   谭家奇看那人衣着和田文秀一般模样,心中有些动疑,假声说这:“叫他醒来,我要问问他。”   严小青摇摇头,道:“这位观主是我们东主的贵宾,这位是观主的好友,小的乃仆童身份,不敢放肆。”   谭家奇眉头耸动,突然举步向室中行了过来。   严小青连续暗算了田文秀、章宝元、石一山等,胆气大增,亦变得十分沉着,眼看谭家奇行进室中,仍是站着不动。   谭家奇举步直行,直走到了田文秀的身侧,伸手向田文秀右腕之 上抓去,严小青眼看情势紧迫,生恐拆穿内情,不禁大急,一挫腰,直向谭家奇扑了过去,右手骈指如前,点向谭家奇的穴道。”   谭家奇已暗中戒备,闻得衣袂飘风之声,回手拍出一掌。   严小青为形势逼迫,不得不出手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砰然轻震。谭家奇只觉腕骨一麻,身不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娃儿,小小年纪,竞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   严小青一击未中,立时一错双掌,连环劈出。   谭家奇挥掌反击,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近身相搏的恶战。   严小青心知如若放走了谭家奇,不但使万上门中隐秘尽泄,而且自身还将受到万上门中森严的门规制裁,因此,出手恶毒异常,招招都是袭向谭家奇的要穴。   谭家奇不料这青衣小童,武功竟然是如此高强恶毒,虽尽全力抗拒,亦无法挽回失去先机,仅仅是一个勉可自保之局,他想出言招呼浮阁外同伴进来助战,但他全心全意应付严小青的攻势,不敢稍分心神,竟是连呼叫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田文秀眼看两人缠斗恶战,严小青占尽了优势。他心中虽是如焚,但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空自焦灼。   两人斗了二十余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谭家奇虽然仍未能反守为攻,但门户却渐见谨严,已不似初交手时那等慌乱无措的模样。   严小青却是愈来愈紧张,双目圆睁,全力抢攻。   正激斗之中,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两个身着褛衣的丐帮弟子,飞跃而入。   左面一人,年约三旬,正是丐帮中后起三秀之一的蓝光壁。右面一人五旬以上,瘦小身材,留着一梁山羊胡子,身上背了一个白色的布袋。   蓝光壁冷眼看两人交手四招后,才陡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严小青正自焦急间,突然身侧劲风击到,蓝光壁掌势,已然劈了过去,当下想也未想,右掌迎出,硬接一招。   蓝光壁料不到对方年纪轻轻竟然功力十分深厚,劈出掌力腕骨一麻。   谭家奇低声说道:“蓝兄,这童子武功高强,不可轻敌。”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横跨一步,拦在了严小青的身前。   严小青大概自知凭藉一人之力,难和群豪抗拒,自动停下手来。   蓝光壁冷笑一声,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严小青目光一掠金道长,只见池毫无醒来之征,不禁心中大急,口里却应道:“我姓严。”他年纪虽然幼小,但却聪明过人,心知此刻形势,对己大是不利,片刻间的形势改变,已由速战速决,改为拖延待援。   蓝光壁道:“小兄弟在这座豪华广大的宅院之中,是何身份?”   严小青道:“小的是个书童。”   蓝光壁道:“小小一个书童,有此武功,本宅中的东主,定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忽然尖声叫道:“不要动他。”纵身向云损旁冲去。   原来左面那丐帮弟子,得了蓝光壁的示意,伸手问那金道长左腕抓去。   蓝光壁疾发一掌,挡住了严小青,笑道:“小兄弟和这位道长也有关连吗?”   两掌挥动,封架严小青四招快攻。   要知蓝光壁被誉为丐帮中后起之秀,武功自是非同小可,适才因轻敌发出一掌,几乎吃了暗亏,此刻出掌,却是蓄劲强猛,招招凌厉,严小青被硬生生震退原位。”   这时,那身负白袋弟子,已然查过了云榻上的金道长和田文秀,高声报道:“这道长呼吸微弱,若断若续,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汉却是被人点了穴。”   蓝光避低声说道:“解开那大汉穴道。”目光一转,望着严小青道:“想不到小兄弟这点年纪,心机倒是深沉得很。”   严小青随师习艺以来,一直追随在金道长的身侧,在这位武林高手的翼护之下,学得了一身武功,但江湖上的经验,却是一窍不通,突出意外,立时就没有了主意,打又不是蓝光壁的敌手,颇感无计可施,呆呆地站在当地。   那丐帮中白袋弟子,施展推富过穴手法,在田文秀身上一阵推拿,解开了田文秀的穴道。田文秀长长吁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举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一跃下榻。   蓝光壁微微一怔,抱拳说道:“原来是田少堡主。”   田文秀脸上一红,笑道:“多谢蓝兄相救。”   蓝光壁道:“少堡主不用客气。”   一直站在一侧,久未开口的谭家奇,突然接口道:“田兄,那赵老堡主安好吗?”   田文秀微微一皱眉头道:“他也许很好,咱们只要生擒这位金道长,那就不怕他们了……”语言微微一顿,接道:“赶快点了他的穴道,别让他醒了过来,只怕咱们都非他之敌……”   蓝光壁正待接口,田文秀又抢先说道:“这云榻之下,藏有贵帮中的弟子。”他虽然极有条理的人,但此刻心中涌集几件大事,恨不得一句话能说得明明白白,言来亦有着紊乱之感。   那白袋弟子一伏身,果见云榻下挤满了人,除了三个丐帮弟子之外,还有章宝元和石一山。严小青眼看机密尽泄,心中急怒交加,大喝一声,直扑上来。蓝光壁右掌一挥,接下严小青的掌势,两个人立刻打在了一起。   出文秀急急转过身子,暗运功力,一指点向金道长的要穴。   那知指尖到处,如击在铁石之上,只震得手指麻疼,不禁一呆。   田文秀低声道:“这道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禅定之后,仍是全身紧如铁石。”   谭家奇口虽未言,心中却暗自讨道:“有这等事?”反手一掌,拍向都道人右肩。   只闻砰然一声,击个正着。   果然,这一击,有如打在铁石之上,掌指顿感一麻,不禁一皱眉头。   田文秀低声说道:“他在入定调息之时,仍有着此等功力,醒来之后,那还得了,必得早先想个办法才行?”   谭家奇道:“不错,此事从未听人说过。”   田文秀一沉岭,道:“他既能运气闭住穴道,只怕一样的也能抗抵兵刃,咱们如何才能伤得到他?”   谭家奇道:“只有使兵刃试一试了。”   探手人怀,摸出一把匕首,去了皮鞘,握在手中,对准那金道长肩窝要穴刺了下去。   他吃了一次苦头,这一击,用上了九成内力,那金道长武功再高一些,在浑然忘我的弹定期中,也是无能受此一击,只见谭家奇手中那闪闪锋芒,就要刺中金道长,忽然手腕一沉,已首也脱手落地。   谭家奇道:“我中了暗器。”   凝目望去,果见谭家奇右腕之上,钉着一根银针。露出手腕外面的一半银针,闪动着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之下,立时可以辨出是浸过剧毒之物。   田文秀心中明白,此刻是唯一能制服那金道长的机会,错过了,今生一世,再也难以遇上,这是冒险的一击,那无声无息,不知来自何方的毒针,既然能击中了谭家奇的右腕,也同样将伤害第二个刺向金道长的人……   突然蓝光壁沉声喝道:“还不给我躺下。”   只听严小青叫道:“只怕未必。”   紧接着砰砰两声,如击败革,严小青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蓝光壁虽然仍站在原地未动,但也未再出手攻向那严小青。   显然,在他震退严小青的瞬间,自己也暂时没有了再攻击的力量。   田文秀手中的匕首,已然举起和那金道长前胸平齐,只差伸臂送出匕道。   他轻轻咳了一声,想引起那蓝光壁的注意,哪知蓝光壁正在提聚真气,准备和严小青作全力一搏,竟是听而不闻。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看准了金道长肩窝要穴,两道目光,却突然转注到丐帮那白袋弟子身上,同时,迅快的送出了手中的匕首。   果然,那白袋弟子在田文秀匕首递出时,突然一抬右手。   两缕银线,疾如闪电一般,疾射而来。   田文秀早已戒备,右腕一沉,疾快的避开了两校银针。   那白袋弟子,似是已觉到身份已泄,左手一抬,又是三缕银线飞出。   田文秀料不到他在身份泄露之后,竟敢施出辣手,在这等距离下,闪避不及,右腿上一麻,中了一针,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那白袋弟子银针出手的同时,人已跃飞而起,直向田文秀扑了过去。   谭家奇在田文秀示意之下,也对那白袋弟子动了怀疑,暗中留神监视;只因情势变化得太快,连出言揭破的时间都没有。   田文秀右手巳首倒转一招“天女挥手”反向那白袋弟子刺了过去。   那白袋弟子一侧身,让开匕首,右手。伸“天王托塔”,疾向田文秀右腕托去。   田文秀右腿中了一针,行动不便,匆急间,突施辣手,匕首挥转,忽的。招“西风卷帘”,幻起数点寒芒,刺了过去。   那白袋弟子吃手中没有兵刃之亏,不敢硬接田文秀的匕首,被迫向后退出三尺。   田文秀冷冷喝道:“住手,阁下身为丐帮弟子,怎的吃里爬外,反向我等下手,施放毒针,伤在下和那位谭兄。”这几句话声音甚高,意思就在让那蓝光壁听到。   果然,蓝光壁闻声转头,两道炯炯目光,直逼那白袋弟子身上。   那白袋弟子,脸上仍是一片平静,并未因蓝光壁的注视而有惊慌之感,两道目光望着田文秀,一副准备出手之状。蓝光壁似是突然受了一下重击,心神震动,暗道:“原来我们丐帮之中已经有奸细,这位白袋弟子,乃帮主由总舵中带来的随身护卫之一,有一个怎么担保没有第二个呢!”愈想愈觉害怕,直觉着整个丐帮,都处在一种险恶无比的情势之下。   蓝光壁被誉作写帮中后起三秀之一,不只是武功上有着过人的成就,而是机智才能方面,都有着人所难及之处。   他镇定了一下心神,道:“团兄请多多留心一下室外情形。”   言下之意,那是否定了白袋弟子出手伤人的事。   谭家奇心中大怒,暗道:“这等情势,一目了然,难道咱们冤他个成,想不到丐帮中人,竟是如此护短。”   田文秀却是思虑较多,想到可能蓝光壁故示谈然,暂安白袋弟子之心。   蓝光壁表面上虽然仍能保持着镇静,但内心中的忧虑,却是波翻浪涌。   就目下情势而论,只有先把严小青制服再说。   心念一转,挥掌直扑过去,双掌连环劈出,一掌强过一掌。   严小青虽然全力反击,但内力要比蓝光壁逊上一筹,经几招硬拼之后,已有着气力难及之感。蓝光壁全力施为,逐渐的控制了大局。   可是严小青每在将要落败的当儿,就突然用出一二招奇诡莫测的拳招,脱出险恶。   是以,双方的胜败之势,虽然十分明显,但蓝光壁竟是一时间无法取胜。   田文秀暗中运气,闭住了右腿穴道,单腿一跃,陡然间向前欺逛了两尺,拦住了那白袋弟子去路,右手匕首投向谭家奇道:“谭兄,我挡此人,快些收拾那金退长。”   谭家奇应了一声,接过匕首。   刹那间寒芒流动,招招指向白袋弟子要害大穴。谭家奇这等不严生死的打法,迫得那白袋弟子连退了四五步,离开了云榻。   田文秀眼看机不可失,单腿一跃,直向云损冲去,运气蓄劲,挥于一掌,疾向金道长前胸迫去。只听砰然一声,击个正着。   这一掌落势奇重,那盘膝而坐的金道长,身子被震得飞十起来,摔下云榻。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一掌就算不能置你干死地,至少可使你身受重伤。”   转身望去,只见盘膝而坐的金道长就地打一个翻滚,仍然是原姿原样,毫无损伤。   田文秀暗暗叹息一声,道:“天外有天,果是不假……”   只听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传了过来。原来谭家奇经过一阵恶斗之后,行血加速,针上之毒,巴随行血内侵,渐感半身麻木,手脚不灵。   但他生性好强,虽知已经再难撑过几合,竟仍是咬牙苦斗,不死不休。   田文秀眼看场中形势不利,一咬牙,右手一按云榻,飞跃而起,看准那金道长前胸要穴,用尽全力蹋出了左脚。   这一脚乃他全身劲力所聚,其威势足以碎石开碑,那金道长武功再高,但他在坐息禅定期间,无能运功抗拒,只怕是也难挡受这等重大一击。   眼看田文秀飞起的一脚,即将要踢中那金道长的前胸之上,突见金道长双目启动,挥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劲道,涌了过来,撞在田文秀的身上,田文秀不由己打了两个转身,一脚踢在云榻之上。   只听然一声大震,云榻整个飞了起来,木屑、被褥横飞,散落一地。   田文秀疾沉真气,稳住了身子。   转眼望去,只见金道长缓缓站了起来,沉声喝道:“住手。”   严小青正感不支,已被蓝光壁迫得手忙脚乱,听得师父呼喝之言,心中大喜,纵身一跃,退了开去。   金道长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等,投注在蓝光壁身上,道:“你是丐帮中人?”   蓝光壁道:“不错,道长怎么称呼?”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你在丐帮中是何身份?”   蓝光壁道:“丐帮总舵中护法香主。你是何人?”   金道长道:“你还不配和贫道论名道姓!”   蓝光壁道:“道长的口气不小。”   金道长不再理会蓝光壁,目光却转到那白袋弟子身上,道:“你今日暴露了身份,那是无法回丐帮去了。”   那自袋弟子答道:“情势危殆,属下不能不出手了。   金道长点点头,道:“我知道。”目光由田文秀、蓝光壁等脸上掠过,道:“你们今日发觉了万上门中不少隐秘,贫道虽有好生之德,也是不能放过你们。”,蓝光壁心情激动,目光直是要喷出火来,冷冷地向那白袋弟子道:“我丐帮一向是忠义相传,江湖提起丐帮中人,谁不敬重,想不到我帮中竟然会有你这等害群之马,须知本帮中执法长老,神目如电,谅你也难逃过帮中规法制裁!”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道:“蓝光壁,老夫要郑重奉告一事,万上神功绝世,金堂主和四燕八公,都是当代奇省才异于,丐帮中人虽多,不过是乌合之众,岂能挡得万上的神武,你如听老夫良言相劝投效我万上门下,老夫当在金堂主面前,代为求情……”   蓝光壁怒声喝道:“叛徒找死。”纵身一跃,直扑过去。   金道长袍袖一拂,一股暗劲,撞了过来,硬将蓝光壁向前扑去的身子,生生给震退回来,蓝光壁被对方一击之势,震得血翻气浮,不禁心头大骇,暗道:“这牛鼻子老道好深厚的功力,今日之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挡受一击之下,已然查觉出绝非这道人之敌,如若勉强出手,那只是自求速亡,一面暗自运气调息,一面在盘算着如何传出警讯。   只听金道长冷冷说道:“你们自己动手呢,还是要贫道动手?”   蓝光壁长长吸一门气,暗自戒备,双目凝注在金道长的脸上。   他虽然明知非敌,但亦不愿束手就缚。   金道长步履从容,缓缓行到蓝光壁的身前,举手点出。   他举手一击,来势甚缓,但蓝光壁却有无从招架之感,不禁心头大骇,一闪身向后退出两步,避开一击,金道长陡然踏前一步,左手一长,原势不变点了过去。   蓝光壁右手疾翻而起,一招“腕底翻云”,幻起了一片掌影,护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原来,金道长那伸手一点之势,竟是遍罩前胸各大要穴,不知他要点向何处。蓝光壁只有护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   只听一阵波波轻响,蓝光壁那重重掌影,竟是无法封住那金道长的来势。蓝光壁掌势击在金道长的臂指之上,如击在铁石之上一般,不但未能封挡开那金道长的掌势,反而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剧疼难忍。   金道长点出的一指,有如破石之锥,挡开了蓝光壁的掌影,直逼在蓝光壁前胸玄机大穴之上,冷笑一声,道:“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蓝光壁脸上羞愧之极,但神情却是平静得很,淡淡一笑,道:“我丐帮忠义相传,视死如归,在下既非道长之敌,死而无憾。”   金道长冷冷说道:“但你却有着活命机会。”   蓝光壁;直:“苟安求命,非我帮中弟子所愿,道长尽管出手。”   金道长道:“你不用向我求命,咱们只要作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蓝光壁虽然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但并非是已无贪生之意,忍不住问道:“什么交易?”   金道长笑道:“对你而言,简单得很……”目光转到那白袋弟子身上,接道:“只要你重回丐帮之后,不泄露今日之密。”   蓝光壁哈哈一笑,道:“如在下答应了,道长就会相信吗?”   金道长道:“自然是不会相信,但如答应了,贫道自有办法使你不说出来。”   蓝光壁奇道:“你既有使我不说之法,何用再来问我?”   金道长道:“贫道为人向不强人所难,虽然有制伏你的手段,但仍要你事先有所承诺,日后你为我属下,才能够心服口服。”   一语甫落,突然浮阁外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放手。”金道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身佩长剑,脸上包着黑帕的人,当门而立。   这人来得突兀之极,以室中几人的武功,竟然未听到他如何过了那室外木桥。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定然是那金道长适才探询的人了。“凝神望去,只见他双目闪动逼人的神光,除了双目之外,一张长脸尽在那黑帕掩这之下。   金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贫道虽未见过阁下,但却已经闻名。”   那黑衣人冷冷接道:“我要你先放手下的人。”   金道长淡淡一笑,道:“贫道一生中,只听过两人之命,还未有第三个人能命令我。”   黑衣人手臂一抬,突然间寒光暴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池拔剑的动作,快速无比,全室中人都未看清楚他如何拔出背上的长剑。   金道长脸色微微一变,道:“好快的拔剑手法。”   黑衣人冷漠地道:“在下不愿动手伤人,但如道长不肯罢手,在下只好出手了。”   金道长见多识广,只瞧那黑衣人拔剑的手法,已知通上了前所未逼的劲敌,一面暗作戒备,一面冷冷说道:“阁下既然和本门作对,何以又不敢以真正面目见人。”   黑衣人道:“在下并无和你们作对之心,只是受命而来……”   他似是自觉说得太过坦白,说到中途,霍然住口不言。   虽只短短两句话,但经验广博的金道长已然听出这位黑衣人是位初出茅庐,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这一瞬间,金道长突然下定决心,准备以武功试试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剑上的奇异招数,正待运功充把蓝光壁伤在手下,忽听一声缥缈琴声,传了过来。那琴声似有着一定节奏,若断若续。这是万上门中另一种传达令谕的方法,那断续的琴声中,指示了金道长对敌之策。   金道长一皱眉头,缓缓放开了按在蓝光壁前胸的掌指,微微一笑,道:“你既未存和本门为敌之心,贫道亦不愿迫人过甚。”   回头望了严小青一眼,道:“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   严小青不敢违命,大步行去,解开了章宝元、石一山和三个弓帮弟子的穴道。   章宝元双臂伸动,一跃而起,道:“好啊!你们竟敢暗算章二爷……”目光一掠,看清楚了室中之人,不禁一呆:下面的话,竟自接不下去。   那黑衣人缓缓把手中一把寒光夺目的长剑还人鞘中,一拱手道:“多谢道长。”’金道长笑道:“不用客气。”   田文秀心中暗道:“目下情势,变得十分诡异难测,达黑衣人拔剑手法,虽是快速异常,罕闻罕见,但这金道长也未必就怕了他,何’以突然这般的驯服起来,这其间只怕另有缘故?”他虽然觉出事不平常,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那黑衣人锐利的目光,扫向田文秀和谭家奇,问道:“两位中了暗器。”   田文秀道:“咱们中了有毒暗器。”   黑衣人目光凝注到金道长的脸上,道:“道长既是肯看在下面上放人,还望能赐给解毒之药。”   金道长目光转注那自袋弟子的脸上,道:“你的身份已然泄露,也不用再回丐帮去了,把解药给他们吧。”   那白袋弟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探手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白色的解毒丹丸,递交在田文秀的手中。   田文秀接过丹丸,分给了谭家奇一粒,自己当即服下一粒。对症下药,神效立见,两人服下了解药之后,伤处的麻木之感,顿然消失,红肿也逐渐退去。   只听那身背白袋之人说道:“两位已服用了解药,那毒针可以拔出来了。”   田文秀、谭家奇相互望了一眼,拔下伤处毒针。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也该走了!”   蓝光壁转过脸去,道:“朋友可是对在下等说的吗?”   黑衣人道:“包括了阁下,和贵帮中人。”   蓝光壁一抱拳道:“承朋友相助,在下这里谢过了。”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蓝光壁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少堡主可要和在下等一起走吗?”   田文秀估量了一下室中形势,说道:“在下和谭兄也要走了。”   黑衣人接道:“那自然是包括你们所有的人!”   蓝光壁当先而行,谭家奇和三个丐帮弟子,鱼贸相随,出了浮阁。田文秀走在最后,行出浮阁之后,回头对黑衣人一拱手,道:“田文秀永记今日之情。”   黑衣人未还礼,却高声说道:“诸位中,可有镇远镖局的人吗?”   谭家奇道:“在下便是。”   那黑衣人一拱手,道:“见着那王老英雄之后,就说在下二五日内即当去晤拜见。”   谭家奇道:“兄弟当遵照吩咐,原话转告。”转身行过小桥。   蓝光壁低声问道:“谭兄认得黑衣人吗?”   谭家奇摇头,道:“不识、但他既然识得敝东主,想来或是敞东主的故旧。”   蓝光壁道:“但愿如此。”   目光回掠三个丐帮弟子一眼,问道:“你们可有人识得那白袋弟子的来历吗?”   左首一个年纪较长的弟子道:“弟子只是知之不多。”   蓝光壁举步而行,一面低声说道:“你说说他的来历。”   那左首弟子道:‘’弟子只知他属于护法堂下,至于他的来历,却是不其了解。”   蓝光壁心中虽然十分思虑,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的神态,道:“这就是了,你可知他姓名吗?”   那弟子沉吟道:“似乎叫沈七官”,蓝光望只听得一怔。   这一次挫折,对蓝光壁而言,乃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但他乃智勇双全的人,心知此时光,不但是丐帮遇上了队未有的险恶,整个武林亦正在酝酿着一次狂大的风暴。   他接了那金道长一掌攻势,那是石破天惊的一掌,那轻描淡写的一招,实是超越了武功领域,那是另一种大成的新境界。   他必得及早的见到帮主,告诉他丐帮中正隐伏无数的危机,险恶的内奸,如个能及早清除,不用外来的强放出手,丐帮即将在不知不觉中土崩瓦解……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蓝兄。”   蓝光壁抬头一看,急急以帮中之规,行了一礼道:“金兄。”   来人正是三日前的长安分舵主金啸川。   金啸川道:“那荷池浮阁地区,可是划给了蓝兄吗?”   蓝光壁道:“不错,正是兄弟负责。”   金啸川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蓝光壁道:“一言难尽,帮主的大驾,可曾到此?”   蓝光壁道:“帮主事务繁忙,今晨匆匆接见兄弟,匆言数语,立时起驾他往。”   蓝光望道:“金兄可知帮主的弟子,是些什么人?”   金啸川呆了一呆,道:“这个兄弟就不清楚了,大概都是护法堂下的高手。”蓝光壁满脸焦急地问道:“你可瞧到他身背色袋吗?’,金啸川道:“就我记忆所及,似是有两个蓝袋弟子,其余大都是白、黑二袋弟子。”   口中答话,心中却是暗感奇怪道:“此人说话,一向是条理分明,何以此刻言词失常?”   只呀蓝光璧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金啸川正待追问,突然一阵婉转、动人的琴声,缥缈而来。   琴音人耳,声声动人心弦。似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金啸川、蓝光壁、田文秀等,都为那琴声吸引,不由凝神听去。   但闻那传来的琴声中,充满祥和之气,使人心中填塞的气忿与怒火,逐渐消退。   蓝光壁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这琴声是何人所弹?”   但闻琴声一折,声调突然大变,由充满那样和仁爱的声调之中,陡转哀怨。   这时,群豪都已为琴声吸引,凝神听去。   只觉那缕缕琴声中,扬起一片愁苦哀怨,天地间一片灰暗,人生是那样茫茫无依,每人的心灵中,似乎是忽然塞满了无处倾诉的悲伤,自怨自艾,万念俱灰。   只尽那花树当中,突然出现十几个丐帮弟子,个个面色严肃,缓步向外行去。   这些人个个都似有着重重的心事,望也不望金啸川一眼。   蓝光壁、金啸川都受到了强烈的感染,转身向外定去。   所有拥人这广大宅院中的丐帮弟子和武林高手,全都为那凄婉的琴音吸去心神,情难自己,退了出去。田文秀等一口气退出了六七里路之后,才停了下来。   琴音早已消失,群豪茫然的神志,也逐渐的清醒过来。   蓝光壁突然轻轻咳了一声,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地方?”   图文秀回顾了一眼,道:“城东张家湾,已到长安城十里之外了。”   蓝光壁突然就怀中取出一方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瞧了一阵,叹道:“不知另外三路人马,是否都已退了回去。”   田文秀道:“那琴声,有些怪异……”   金啸川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这突然的举动只听得群豪一片茫然,章宝元为人粗豪,说道:“你如明白,那也不会糊糊涂涂退出那座院了。”   田文秀一拱手,接道:“你明白了什么?”   金啸川道:“你们可听说江湖上有一名叫琴魔的武林高人?”   田文秀道:“在下未曾听过。”   群豪相颐茫然,显是都未听过。金啸川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老叫化昔年曾听人说过,武林有一位天资纵横的奇人,因为天生身骨虚弱,难登武功极峰,因此别走溪径,苦练琴声,竟然被他把武功,混入了琴声之中。……”   章宝元奇道:“有这等事?”   金啸川道:“章兄可是有些不信吗?”   章宝元道:“唉!想到适才,咱们被那一阵古怪琴声,逐退出来,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金啸川微微一笑,道:“据说他把武功练人了琴音中后,经常在江湖上出现,因为他的琴声,有着控制人性喜怒的妙用,因此很快的轰动了江湖。”   这些武林往事,连田文秀和蓝光壁都似未曾听过,不禁悠然神往。   金啸川目光缓缓扫掠过群豪,接道:“那人为了证实琴音的妙用,曾经做出两件轰动江湖的大事,也使琴魔之名,很快地噪扬于武林之中。”   他仰起脸来,望着天际一片随风飘浮的白云,长长呼一口气.道:“那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江湖上有名的西湖大劫.就是那琴魔一千造成。”   他又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自那次大劫之后,琴魔之名,大噪武林……”   蓝光壁道:“金兄可曾见过那琴魔吗?”   金啸川目光沉思了一阵,道:“那琴魔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止于传说,有人说他是个文弱的书生,一袭蓝衫,瘦骨嶙峋;有人又说他风流潇洒,但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说得出来。”   金啸川道:“有人说咱们帮中岳长老见过琴魔,在下亦曾以此事相询。”   蓝光璧道:“岳长老怎么说?”   金啸川道:“岳长老顾左右而言其它,装作不闻。”   田文秀接道:“以后,又出现两次,但他那只是从琴音上判断,究竟是否琴魔?也无人能断方言。”   田文秀道:“金兄,可是说咱们听到的琴音……”   金啸川接道:“很难况,千百看来,江湖上,从未听说琴声退敌的事,但咱们今日却是岙历其境。”   蓝光璧道:“难道那数十看前出现过的琴魔,重又出现于江湖,而且又和我们丐帮,作上了对头?”   金啸川道:“兹事体大,兄弟也不敢断言。”   第六回 少侠红颜针锋对     蓝光壁道:“看来只有把经过之情,禀告帮主,恭请裁夺。”   金啸川道:“兄弟也是这番主意。”   蓝光壁流目四顾,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伸手指着东北一座突起的土岭,道:   “咱们到那土岭之上,传出火急金铃,求见帮主。”   国文秀心中暗道:“久闻丐帮传讯之术,神奇莫测,今日倒要开开眼界,什么是火急金铃?”他本想把身历经过,所见所闻,说给那蓝光壁听,但蓝光壁恃才傲物,不肯询问,也就忍下不说。   这时,群豪已放开了脚步,直奔东北行去。石一山抢前数尺,和田文秀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少堡主和赵大哥同行,可知那赵大哥现在何处吗?”   田文秀道:“赵老前辈已陷入万上门中,据我的观查,近日之内,还不致有何凶险,那万上门高手如云,绝非咱们之力能够救出。”石一山道:“在下和章老二与赵大哥义结金兰,生死与共,纵然是明知事不可为,也要一尽心力,岂能坐视不管。”   田文秀道:“此时此情,只有借重丐帮大力,石三爷暂请忍耐一石一山知他所言非虚,长叹一声,默然不言。   群豪脚程快速,片刻工夫,已到了那土岭之下。   抬头看去,只见乱石堆积,荒草丛生,原来是一座乱石岗。   蓝光壁忖度了一下形势,道:“咱们到那片杂林中去。”当先举步而行。   这是一片荒凉的杂林,茅草、杂树,混生于乱石之中。   蓝光壁奔人林中,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坐了下去,道:“传出火急金铃。”   只见四个丐帮弟子,突然站了起来,分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行去。   突闻一阵不急不缓的铃声,由四面传来。   但闻那铃声由缓转急,去势加速,片刻间,已然不可听闻。   蓝光壁回顾了身后两个丐帮弟子一眼,道:“你们去弄点食用之物来。”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篮光壁回望望啸川一眼,道:“金兄,咱们也该借此机会,运气调息一下。”   田文秀低声对章宝元等说道:“咱们也该借这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几人刚闭上眼睛,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肉香扑鼻。   睁眼看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一个捧着烤好的免儿,一个捧着几只烧烤嫩鸡大步行了过来。   只见那两个丐帮弟子,行到蓝光壁的身前,欠身说道:“弟子猎得两只野兔。”   蓝光壁微微一笑,道:“那很好。”   另一个弟子接;直:“弟子在山后农家,拿了四只嫩鸡。”   蓝光壁道:“咱们丐帮弟子不能私自取人之物。”   那人应道:“弟子不敢,弟子以一两碎银拿得四只嫩鸡。”   蓝光壁道:“这就是了。”目光一转,望着田文秀等说道:“诸位请进点食用之物。”   田文秀忖道:“丐帮中人看似称兄道弟,举止随便,实则规戒森严,尤过武林中各大门派。”心中念转,口里却答道:“诸位先行食用,在下等还可支撑一时。”   蓝光壁举手一挥,那两个丐帮弟子送过了一只烤好的山免和两只嫩鸡。   群豪虽然未能个个吃饱,但腹中的饥火已被抑止。   除了夜风吹打着枯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外,乱石岗上,一片静寞。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划破了夜的沉寂。   坐息中的群豪,都被这声长啸惊醒。   群豪心中,还未及转动念头,又是一声长啸传来。   这两声长啸,有着显然的不同,那最初一声,尖锐刺耳,这第二声却是沉稳豪迈,如呜金钟,这两个人发出的啸声,只是无法辨别出来,两人是友是敌?”   蓝光壁突然站起身子,低声说道:“金兄请代兄弟守住门户,我去瞧瞧来的是什么人?”   金啸川道:“这个让老叫化去瞧瞧也是一样。”   蓝光壁微微摇头,道:“我去,几位请留在此处,兄弟去去就来。”   也不容金啸川再接口,起身疾奔而去。   章宝元低声对金啸川道:“这位蓝冗很骄傲……”   石一山突然伸出手去,轻轻拉了章宝元一下,接道:“金兄,咱们和贵帮中人,走在一起,不知是方不方便?”   金啸川道:“敝帮主亦是久闻赵堡主的大名,老叫化亦曾在帮主面前提过诸位,自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了。”   几个说话的声音很低,距离稍为远一点,就不易听得清楚。   一提起赵天霄,田文秀心中突然感觉一阵惶惶不安,他身受重伤,被困密室,自己虽然目睹其情,却是无能相救。   章宝元脾气虽然急躁一点,但他并不是傻子,石一山撞了他一下,立时停口不言,却转脸望着田文秀道:“田世兄,赵堡主现在何处?”   田文秀心知如若据实说出,以这章宝元和石一山的个性,必定要赶去相救,但此行无疑以卵击石,只好昧着心,道:“我们分别被囚……”   章宝元接道:“怎么?你不知道?”   他心中焦急之下,这句话却是说的声音不小,静夜中传出了老远。   只听一个沉重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紧接着响起了步履之声,直向几人停身之处走了过来。   章宝元似已自知闯下了祸,陡然站起身,直向旁侧行去。石一山和他久年相处,知他心意,准备把来人引住别处,以免牵累他人,当下随着站了起来,随去助拳。   金啸川突然起身拦住了两人,道:“两位意欲何往?”   章宝元道:“我要去瞧瞧来的什么人?”   金啸川笑道:“不用两位,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语声刚落,正西草丛中已然出现了一条高大的身影,直对着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田文秀回目一顾,不禁心头一动,暗道:“这人好大的个子。”   只见那黑影摇动,一个庞大身躯,直行过来。   田文秀忖道:“此人如此高大,必是天生臂力过人,不能和他硬拼力道。”   只见那高大黑影,愈来愈近,片刻间,已然走到几人身前。   金啸川凝目望去,只见他巨目海口,额下无须,显是年岁不大,当下一抱拳,道:   “冗台深夜到此荒僻之地,不知为了何事?”   那高大汉子目光缓缓由几人脸上扫过,道:“我来找人!”   金啸川道:“找什么人?”   高大汉子道:“我家公子。”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人口快心直,原来带有几分浑气。”当下接口说道:“你家公子是何等模样?说给我等听听,我等也许可以指明你一条去路。”   那知高大汉子,突然冷冷问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如是常年在江湖走动的人,一眼间,就可瞧出丐帮弟子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抱拳说道:“在下田文秀。”   那大汉竟然抱拳说道:“小的名叫大虎儿。“田文秀微微一笑,道:“你家公子和你一起来此的吗?”   大虎儿道:“不错,我家公子要我在那庙中等他,哪知一等就等了一夜,还不见他回来,我带的干粮早已食用完了,再不找他只好饿肚子了。”   田文秀道:“你家公子,什么样子?”   大虎儿突然睁着眼,仔细在田文秀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这人不似坏人,告诉你不妨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家公子穿黑衣,骑自马,背上插剑。”   田文秀突然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就是在那宅院之中,遇到的黑农人吗?”   转目望去,只见金啸川、石一山等,都露出满脸渴望之色,希望他再追问下去。   田文秀轻轻咳了声,道:“大虎儿!你肚子很饿吗?”   大虎儿道:“很饿,咱们老夫人说过,饿死了也不许枪人东西吃,细是公子再不回来,大虎儿只好要活活饿死了。”   田文秀道:“没关系,如是过上一刻,公子再不回来,就请到我的家中,让你好好吃上三日三夜。   大虎儿喜道:“好啊!我早就瞧出你为人不错了。”   田文秀想了解那黑衣剑客的身世,必从此人身上着手不可,当下笑道:“你家公子一向言而有信,既然要你在此相候,那是一定会来!”   大虎儿喜道:“你怎么知道呢?”   田文秀道:“岑兄浑厚诚朴,今东主能和岑兄处得,定然是一位英雄人物。”   这当儿,陡闻蹄声得得,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夜色中,只见那快马全身雪白,转眼间驰列群豪身侧。   马上人黑衣背剑,脸上罩着黑纱,正是在水上浮阁中见到的黑衣人。   田文秀等虽然未见他庐山真面,但他却有着一股特殊的风仪、气质,一见之下,即使人觉得与众不同。   只见黑衣人一勒马僵,白马骤然间停了下来,两道炯炯眼神扫掠了群豪一眼,缓缓说道:“大虎儿!咱们走吧!”带着马头,放辔奔去。   大虎儿望着田文秀一拱手,道:“我要走了。”也不容田文秀答话,放开步子,紧追那快马而去。那大虎儿身躯高大,看上去有拙笨之感,但奔行起来,却是快如飘风,只见他步履如飞,紧追那白马之后,眨眼间人马俱沓。   金啸川低声说道:“田兄,浮阁中相救你们的人,就是这位黑衣人吗?”   田文秀道:“不错!兄弟曾经目睹他拔剑的手法,当真是快捷如奔雷闪电,使人目不暇接。”   金啸川正待接口,突然一阵急奔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夜色中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飞鸟而至。   田文秀暗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心中赞语未绝,那人已到了几人身前。只见那人灰衣百结,正是丐帮弟子。以金啸川为首的丐帮弟子,齐齐以帮中礼拜见来人。   田文秀虽然不太了然丐帮中辈分、礼法,但见金啸川等恭敬神情,显示来人的身份不低,但来人还了一礼,说道:“帮主已得知你们金铃、特命本座赶来,召请诸位去见帮主。”   金啸川道:“又劳护法香主大驾了。”   那人目光四下转动了一阵,低声问道:“怎不见蓝舵主?”   只听数文外一人遥遥应道:“兄弟在此。”蓝光壁随声奔了过来。   金啸川低声问道:“蓝兄可曾瞧到了什么?”   蓝光壁凝重地说道:“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出没在江南的哭笑二魔,竟然会在此地出现。”   金啸川道:“就是刚才那两声厉啸?”   蓝光壁道:“不错,兄弟赶到,二魔已联袂东去。”   田文秀暗暗忖道:“好啊!想不到一向平静的长安城,突然热闹起来,侠魔云集,龙蛇会聚,难道这些人,都是为了那王子方保的暗镖而来吗?”   只听那灰衣人道:“帮主急待召见两位,想必有要事垂询,不可拖延时间。”   蓝光壁道:“咱们立刻动身,兄弟亦有着很多事,必得面报帮主,恭请裁决。”   田文秀一抱拳,道:“诸位既然有事,在下也就此别过。”   那灰衣丐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这位是……”   金啸川接道:“白马堡的田少堡主。”   那灰衣人转身一抱拳,道:“敝帮主早欲一见少堡主,不知是否可以屈驾同往一行?”   田文秀道:“黄帮主的大名震动江湖,在下心慕已久,能得晋谒,足慰生平。”   那灰衣丐微微一笑,道:“敝帮主为人十分谦和,少堡主肯予赏光屈驾,老叫化先行谢过。”回目一掠蓝光壁和金啸川道:“咱们快些赶路吧!”当先放步行去。   蓝光壁交代了几个随行,要他们先回分舵去,然后和金啸川联快而行。   田文秀低声对章宝元说;直:“诸位请先行回赵家堡去,我见那黄帮主后,立时赶回赵家堡。”   章宝元道:“好!咱们在赵家堡恭候田世兄。”   田文秀放步追上金啸川,几人一同施展提纵术,全力奔驰。   足足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处低矮的茅舍前面。   那灰衣丐低声对田文秀道,“少堡主请稍候片刻,在下通报帮主一声。”   田文秀道:“老前辈请便。”灰衣丐微微一笑,缓步行人茅舍。   田文秀目光一转,只见金啸川和那蓝光壁,整整身上衣服,垂手站在茅舍门外,崇敬之态,流现于神色之间。   大约有盏茶时光,茅舍中突然亮起了灯光。   一个身着月白长衫,年约五旬的清瘦之人,缓步行了出来。   蓝光壁和金啸川齐齐欠身作礼说道:“见过帮主。”   那清瘦长衫人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礼。”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这位想是田少堡主了?”   田文秀心中一阵惶然,暗道:“原来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竟然是这样一位斯文人物。”赶忙抱拳一揖,道:“晚辈田文秀见过帮主。”   那清瘦人拱手还了一礼,笑道:“在下黄十峰,田少堡主请人屋里坐坐吧广田文秀道:“帮主先请。”   黄十峰也不客气,当先人室。田文秀紧随身后而人。   只见室中空空荡荡,除了几张竹椅之外,就是一张木榻,和一张木案,再无其他陈设。两个身负黄色袋的老叫化子,倚壁而立,见两人走人,微微欠身作礼。   黄十峰低声道:“田少堡主请坐。”   田文秀知在这等高人面前,谦逊多礼,反见俗气,依言坐了下去。   黄十峰手一挥,两个黄袋长老,悄然退了出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位黄帮主屏退左右,难道还会有什么紧要之事,和我讲吗?”   忖思之间,黄十峰拱手笑道:“丐帮长安分舵,数年来,得承少堡主和那赵天霄赵堡主照顾,本帮中人,无不感谢。”   田文秀急急说道:“帮主言重了,金舵主和我等相处至亲,彼此照应,如若说我等有助贵帮,那是反不如说受贵帮之帮助恰当了。”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这次镇远瞟局失镖,引起一场风波,目下为止,似是已闹得满城风雨,看来此事波及江湖的范围,已在逐.渐扩大,少堡主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应道:“晚辈亦有同感,镇远镖局的失镖,似乎已不是一件江湖上普通的劫镖事件,那被劫之物,也不是为了金钱价值,劫镖之人,当不是一般江洋大盗或武林盗匪可比。”   黄十峰一直很用心地听着田文秀说话,看他突然停了下来,点头一笑,道:“田少堡主的高见?”   田文秀接道:“帮主可识得一位金道长吗?”   黄十峰道:“金道长!”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未曾听过此人之名!”   田文秀道:“也许那金道长是他的俗姓,或者是他用的化名,……”略一沉吟,又道:“有一位红孩儿呼延光,帮主可曾识得?”   黄十峰道:“那人可是面如童子,施用阴阳扇?”   田文秀道:“不错。”   黄十峰点点头,道:“在下还未接掌丐帮帮主之位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交。”   田文秀道:“那人就在万上门下……”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十峰听得不停点头,道:“田少堡主这番话使得在下得了不,少宝贵之见。”   语声微顿,接道:“田少堡主见过那水盈盈,不知对她的看法如何?”   田文秀道:“江湖奇女子,神秘难测。”   黄十峰道:“有一件奇变横生的事,还未告诉少堡主!”   田文秀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就是你们离开那巨宅一个时辰之后,那巨大宅院,已然成了一座空宅,走得一人不剩。”田文秀吃了一惊道:“当真吗?”   黄十峰肃然说道:“不错,人去楼空,未留下一点可资追究的蛛丝马迹……   田文秀道:“在下被他们囚禁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曾经稍作观如,发觉室中门户重重,想他们经营这座巨宅时,必然是费尽了心血,岂会就这般甘心弃之而去?”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那座巨宅,乃是当今一位炙手可热的王爷故居,王爷远在北京,故居府第,只留下座空宅,有几位看守宅院的奴仆,负责守门打扫,那万上门以巨金贿赂几个守门奴仆,租了下来。把一座王府宅院,暂作了万上门发号施令之所,但当机密外泄之后,立时全部移走。”   田文秀只听得目瞪口呆,暗道:“这丐帮果是不可轻视,自己土生土长,竟然不知内情,这黄十峰来此,竟能调查如此详尽……   黄十峰笑道:“那个守门的奴仆只不过是贪图一点银钱而已,那租屋的客人,是何来历,量他们也不知底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眼下只有水盈盈那一条线索可循……”说至此处,却突然住口不言。   田文秀知他自恃身份,不肯明言,略一沉吟,道:“帮主可有要在下效劳之处吗?”   黄十峰道:“正要偏劳田兄!”   田文秀道:“但得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黄十峰道:“劳田兄再去一次雨花台,在下派我丐帮中两位高手,随行相护,顺便查一下看那水盈盈是何来历?”   田文秀道:“好!不知何时动身?——   黄十峰道:‘咱们巧帮中人,天下无处不可去得,本是不敢劳请田兄出马,但唯恐那水盈盈不肯接见,田兄生长斯地,声威重长安,量那雨花台中人,也不敢藉故刁难。”   田文秀知这不过是一半原因,就算不能明访,为什么不能暗查,其间定然还有别情,但对方不肯说出,也就不好追问,微微一笑,道:“帮主这般看得起我田文秀,田某幸甚,几时前去,田某恭候吩咐。”   黄十峰道:“此地荒芜,一无酒食,二元宿住之处,少堡主还请赶回长安城中,在下已为少堡主备下了快马,不知少堡主是否愿意立刻登程?”   田文秀心中虽有些怀疑,但仍起身说道:“在下立刻上路。”   黄十峰起身接道:“在下送少堡主上马。”   田文秀道:“怎敢有劳帮主。”   黄十峰已然站起身子,缓步向外行去。   出了茅舍,只见三个丐帮弟子,各人牵着一匹健马,肃然而立。’黄十峰峰举手一招,一旁暗影中突然走过一老一少两名丐帮弟子。两人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帮主。”   黄十峰道:“你们跟着田少堡主,诸事都听他之命而行。”   回目望着田文秀,道:“少堡主恕在下不送了。”   田文秀暗中观察黄十峰,虽是神态从容,但却是外弛内张,眉宇间隐现出重重忧苦,显然是这称雄江湖的第一大帮正遇上极大难题,凝目四下流顾,暗淡月色下,只见人影幢幢。这低矮茅舍的四阂,似是有着很多的人,表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戒备,实则守备十分森严”   这时,两个巧帮弟子,都已经上了马背,虽未催促田文秀早些上马,但四目炯炯,却凝目在田文秀脸上瞧着。田文秀霍然警觉,翻身上马,放辔疾行。   行至一条岔道处,紧追在田文秀身后的那位丐帮弟子,突然纵马抢在前面,道:   “在下为少堡主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将起来,这丐帮弟子比我还熟悉这长安四周形势。”   三骑快马一阵紧赶,到达长安城,已然是四更过后时分。两个写帮弟子直奔向一座巨大宅院中,轻轻叩动门环,一个劲装少年,启门迎人三人。   那年老的丐帮弟子低声说道:“此宅主人,乃我们帮主一个好友,早已经退出江湖,不和武林同道往来,但饱和我们帮主交情深厚,在我们帮主情商之下,只好答允下来。”   那劲装少年打量了士人一眼,也不多问,把三匹健马,叫人带人马棚,自己却带着田文秀和二丐。穿堂过院,行人了一座跨院中,推开一扇房门,低声说道:“三位请委屈一下,不要点燃灯火,以三位的目光,虽在夜暗中,亦不难看到室中景物,木榻早已备好,安睡坐息,悉听尊便,有事咱们天亮之后再说。”   也不待日文秀和二丐说一句谦逊感谢之言,就转身而去。   二丐和田文秀,都有着甚高的警觉,也不多言,各自登上一座木榻,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田文秀却无法使波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那赵天雷十数年来,一直被西北武林道上视作领袖人物,谁知一旦发生大变之后,才知道长安城中,另外隐居着很多武林高人,这些人息居此地,不卸已过了多少年,自己竟然了点不知,连那领袖西北武林的赵天霄,竟也是毫无所知。忖思之间,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传人耳际。   似是夜行人掠过了屋面。田文秀霍然惊觉一跃下榻。   回目看两个丐帮弟子正在闭目运气,恍如未闻。   田文秀轻步走向室门,悄然拉开,闪身而出。   正待跃上屋面瞧瞧,突闻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回室中,蜗居中事,不敢有劳大驾。”田文秀循声望去,但见夜色幽暗,不见人踪。   但听那人的口气,似是这院中的主人,田文秀略一忖思,悄然退回室中。   这时,他紧张的心情,逐渐平息,困倦袭来不觉酣然人梦。   待他醒来,已然丽日中天,快近午时时分。   两个随来的丐帮弟子,都换着一身长衫打扮,静坐室中。   田文秀急跃下榻,拱手说道:“在下困倦不支,不觉人梦,有劳两位久候了!”   那年长之人笑道:“少堡主醒来的时间正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等奉命护伴少堡主,同去雨花台,还请少堡主赐个名字,呼唤起来,亦可藉机掩人耳目。”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两人在丐帮之中,不知是何等身份,但既承黄帮主派往雨花台,必然是学有专长了,丐帮中藏龙卧虎,不可轻视两人。”当下一抱拳,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两位自行取个名字就是了。”   那年长之人笑道:“仆从之人大都福禄排名,在下就叫田福,我这个兄弟,暂叫田禄,少堡主叫起方便,咱们也容易记。”   田文秀道:“好!就依兄台之见……”微微一顿,接道:“在下究应如何效劳,还请吩咐!”   那年长之人,眼看田文秀言词谦和,心中甚是欢喜,暗道:“此人年轻持重,必有大成,日后有机会,老叫化倒要助他一臂之力……”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应道:“到了雨花台后,少堡主尽管吃喝玩乐,其他的事,不用少堡主烦心就是。”   田文秀暗道:“好大的口气,不知两人有何能耐。这般的大言不惭。”   他心中对那水盈盈早已敬服,知她为人精明多智,混迹风尘,旨在玩世,这两个丐帮弟子,不论斗智斗力,恐怕都非那水盈盈的敌手。   心中虽然怀疑,但口中却是不好说出,只好旁敲侧击地说道:“据在下所知,那水盈盈不但身怀绝技,而且智谋过人,就是那身侧二婢,也是文武兼备的高手。”   那自号田福的年长弟子笑道:“不妨事,咱们又不和她们动手,就是她乃当今第一高手,也不要紧。”   田文秀半信半疑,不知这两个丐帮弟子,究竟要到那雨花台去摘什么鬼?   但见对方语气坚定,似是成竹在胸,只好不再言语。   田文秀匆匆换了衣服,带着两个丐帮弟子,直奔雨花台。   这时,午时过后时分,妓馆还未开门,田文秀一身华衣,直向后面闯去。   两个当值的龟奴,眼看田家堡的少堡主,哪里敢出手阻拦。   田文秀轻车熟路,直闯到水盈盈那跨院中去。   小圆门紧紧闭着,门上挂了不见客的白木牌子。   田文秀回顾了两个丐帮弟子一眼,低声说道:“怎么办?”   那老者才低声应道:“咱们非得设法进去不可!但却不能硬行闯进去。”   田文秀略一沉吟,举手向门上拍去。   忽见人影一闪,那假扮田禄的年轻人,突然抢在前面,举手击动门上铜环。   那门环响了足足有一盏熟茶工夫之久,仍不闻有人相应之声。   田文秀低声说道:“两位在此稍等,在下越墙过去瞧瞧。”   声音甫落,突闻那步履声响起,紧闭的小圆门,呀然而开。   田文秀只觉得眼睛一亮,当门站着一个全身绿衣的美姑娘,绿衣绿裙绿绣鞋,头上扎辫子,系了两个绿色的蝴蝶结。圆圆的一对大眼睛,弯弯的两条柳叶眉,双眉秀削,樱唇菱角,衬着那粉颊瑶鼻,看上去动人至极。   田文秀目光一转,心中暗暗赞道:“此女美是美到极点,只是眉宇间那一股凛然肃杀之气,绝非好与人物。”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田文秀……”   那绿衣女道:“田文秀怎么样?姑娘病了不见客。”   田文秀道:“我找碧桃姑娘。”   那绿女女已准备关上木门,听得田文秀的话,停了下来道:“碧桃不在这儿了?”   田文秀抱拳一礼,道:“敢问姑娘,那碧桃姑娘去了何处?”   绿衣女频扬了一下柳眉儿,道:“不知道!”   田文秀回顾了身旁两个丐帮弟子一眼,缓缓说道:“红杏姑娘在吗?”   那绿衣女征了一怔,道:“你都认识?”   田文秀微微笑道:“相熟得很。”   那绿衣女道,“好吧!那你就等在这儿。”转身款步而去。   那年轻巧帮弟子,低声说道:“这那里像是小窑姐,简直比千金小姐还要凶嘛!”   那年长之人,以目示意,不让他再说下去。   三人等候片刻,果见一个银红衣裙的美貌少女,急步行了过来,正是那艳婢红杏。   只见她目光转动扫了三人一眼道:“哪一个要找我?”   田文秀一抱拳道:“区区在下。”   红杏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田文秀道:“说出田文秀也许姑娘不识,在下有个小名叫作球儿。”   红杏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田文秀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认为我们当真的不认识你?打从你进入雨花台起,我们已知你是白马堡中的少堡主!”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亦自知瞒不过诸位姑娘。”   红杏冷冷说道:“你既然心里有数,就不该存侥幸之心,我家姑娘脾气虽好,但她的忍耐之心,也有限度,激怒她,你就别再想生离此地。”   田文秀别有用心,任那红杏出言尖苛,竟都能容忍不计,淡淡一笑,道:“劳请姑娘禀告那水姑娘一声,就说田某有要事求见,必得面见姑娘,一来致谢,二来请罪。”   红杏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什么事?先对我说说看!”   此女机警过人,口里对田文秀说话,一对眼睛,却盯着田文秀身后两个丐帮弟子打量。”   田文秀回顾一眼,道:“此地说话方便吗?”   红杏扬起柳眉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几个怨魂缠腿般的叫化子终日在雨花台四阂打转,惹起了我家姑娘怒火,都已吃足了苦头而去,量他们也没有胆子再来。”   田文秀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丐帮中人,似是已和水盈盈正面冲突,那难怪不能派人来了……”心中念转,口里应道:“在卜见过万上……”   红杏食指按唇,嘘道:“三位请进来吧!”转身带路而入。   红杏目光一掠室中座位,冷冰冰地说道:“田少堡主请坐。”   两丐帮弟子,那年长的留在室外,年轻的却跟了进来。   红杏望了那人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那丐帮弟子应道:“小的田禄,乃是少堡王的长随。”   红杏道:“客室中没有你的座位,给我退出去吧!”   田禄望了田文秀一眼,缓步退了出去。   红杏一脸肃穆,冷冷问道:“你见了万上门中什么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女一口能说出万上门来,想必对那万上门十分熟悉了。”当下答道:“在下见到万上门主和一位金道长。”   红杏道:“这和我家姑娘何关?”   田文秀道:“金道长曾经再三诱迫在下说出何以会找上大雁塔去,他以赵堡主的生死,来威迫在下……”   红杏急急接道:“那你到底是说了没有?”   田文秀暗中观察,看她焦急之情,形露于神色之间,当下淡淡一笑道:“没有!”   那红杏微微一笑道:“其实就算你说了出去也不要紧.哼!谅那金道长、也不敢对我家姑娘有何失礼举动。”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这么看将起来,她们主婢,似是对那万上门十分孰悉的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过,在下已被逼迫得无路可走,只好来和姑娘商讨一下了。”   红杏奇道:“你和我家姑娘商量什么?”   田文秀道:“那万上门以赵堡主的生死胁迫在下说出经过,在下至感为难,如是不说,激怒那万上门中人,只怕那赵堡主性命难保,如果说了出去,又深觉愧对那水姑娘。   因此,只好来此惊扰姑娘,问个明白了。”   红杏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田文秀道:“那就劳请姑娘去问问那水姑娘吧。”   红杏站起身子道:“好吧!你在此地坐着别动,我那位新来的翠莲妹妹,脾气很坏,你如在外面晃来晃去,只怕要引起她的怒火,你的乐子就大了。”   田文秀道:“就是那位穿绿衣的姑娘吗?”   红杏道:“不错。”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水盈盈不知是何来历,其神秘之处,足可和万上门的首领相提并论,倒是不妨借机多让这丫头说出一些内情。当下说道:“怎么?那位穿绿的姑娘厉害吗?”   红杏道:“她在我们姊妹之中,手段最是狠毒,武功也最高强,你要小心一点就是。”言罢,起身而去。   田文秀情急生智,编出一套经过,说得那红杏十分相信,但想到那水盈盈的聪慧,这连篇鬼话,只怕骗她不过,两个随来的丐帮人,不知是否已经办完了事情,如是两人举动间露出痕迹,今天只怕难免一场凶杀恶战。忖思之间,忽见那年长的丐帮弟子,走了进来。田文秀急急问道:“怎么样?你们事情办得如何?”   那丐帮弟子答道:“大致完成,咱们可要走了吗?”   田文秀道:“眼下还难预料,要等那位红杏见过那水姑娘后,才能决定……”   突闻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那丐帮弟子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垂首肃立在田文秀的身侧。   只见红杏大步走了进来,冷冷说道:“田文秀,我家姑娘请你过去,她要亲口问明白!”   田文秀心道:“糟了!”口里却微笑应道:“那很好,在下正想见见水姑娘。”   红杏道:“你跟我来吧!”   田文秀道:“有劳姑娘带路了。”   那垂首肃立的丐帮弟子,突然接口说道:“少堡主请带小的同行如何?”—”,—   —。。一一,。。   正待出言阻止,忽的红杏道:“我们姑娘只召你们主人问话,你去作什么呢?”   田文秀道:“你们就在此地等候。”   那丐帮弟子欠身应道:“小的遵命。”   红杏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紧随红杏身后而行,穿过了一片花畦,进入一座雅室。   只见水盈盈一身白衣端坐室中,一脸肃穆之色,看上去有如一座观音神像。   红杏欠身说道:“田少堡主带到。”   水盈盈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冷漠地说道:“红杏,你出去。”   红杏欠身一礼,悄然而退。   水盈盈道:“田少堡主请坐。”   她神色端正语气冷得有如冰窖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   田文秀缓缓在旁侧一张椅上坐下,说道:“姑娘召来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水盈盈双目凝注室外,冷冷地说道:“你见到了那万上门中的主人?”   田文秀道:“不错,还有一位金道长。”   水盈盈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田文秀道:“头戴金冠,身着黄袍,室中烟雾绕绕,使人瞧不明白。”   水盈盈道:“你对他说些什么?”   语声微顿,接道:“你要据实而说,不许有一字虚言。”   田文秀道:“问我等何以会寻往大雁塔去?是受了何人指点?”   水盈盈道:“你怎么说?”   田文秀道:“在下本不愿说,但他们以那赵堡主生死作为要挟,在下被迫之下只好照实说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说出了受我指示,找上了雨花台?”   田文秀道:“不错。”   水盈盈冷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很好,无怪他们要派人来请我便饭,原来已经打算要如何对付我了。”   田文秀事实上,并未在万上门主前,承认系受这水盈盈指示而去,但他默查形势,如若不这般说,只怕要被那水盈盈轰出雨花台去。   图文秀心中一动,随口应道:“如此说来,你对万上门中一切,都很熟悉吗?”   水盈盈道:“他们的来龙去脉,我可说了若指掌。”   田文秀急着追问下去,水盈盈必会察觉出来自己在诱她泄露万上门之秘,只好绕着圈子说道:“那万上门中的首脑似是很少管事,大都是由那金道长决定。”   水盈盈突然起身说道:“你的话说完了吗?”   田文秀一时间不解水盈盈问话之意,道:“说完了。”   水盈盈道:“那你该走了。”   田文秀听她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好站起身子道:“在下泄露了姑娘身份,甚觉不安。”   水盈盈道:“事已如此,我也懒得责怪你了,你去吧!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牢牢记在心中。”   田文秀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一个月之内,你别到雨花台来。”   田文秀暗道:“此女不知是何出身,似是对万上门中一切,知;置、得十分详尽,那黄十峰说得不错,追查万上门中人,只有从这位姑娘身上着手了。”   心中念转,口里应道:“一个月之后……”   水盈盈道:“随你高兴了,因为那时,我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神志一清道:“姑娘要离开这里吗?”   水盈盈道:“有什么稀奇了,我从别处来此,再往别处去,来来去去,哪里不对吗?”   田文秀道:“姑娘说得不错。”   水盈盈右手一挥,道:“念咱们一番相识之情,泄露我身份之事,我也不再追究,但如你要妄自闯人雨花台来,那时,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田文秀心中暗道:“那黄十峰只要我带丐帮弟子,混来此地即可,既未辱命,那也不必横生枝节了。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一下就此别过。”   抱拳一揖,转身而去,忽听身后传来水盈盈的声音,道:“站住!”   圆文秀缓缓回过身子,道:“姑娘有何见教?”   水盈盈道:“你识得王子方吗?”   田文秀暗自奇道:“这丫头怎的忽然提起了王子方来?”口中应道:“可是成都镇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方吗?”   水盈盈点点头道:“正是王老镖头。”   田文秀道:“相交甚熟。”   水盈盈突的嫣然一笑,有如冰河解冻,春风回暖,只笑得一脸柳媚花娇,说道:   “田文秀你还想见见我吗?”   饶是池智谋过人,也被这水盈盈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不知如何措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之意呢?”   水盈盈娇声说道:“你若还想见我,今宵二更过后,约请那王子方同来此地,要身当备美酒佳看款待佳宾。”   田文秀道:“这个要在下见过那王总镖头之后,才能决定。”   水盈盈脸色一整,道:“那赵堡主现在何处?”   田文秀看她那娇媚动人的笑脸,突然间又恢复雪一般的冷肃,不禁一呆,暗道:   “此女的喜怒之情,当真是瞬息万变,实叫人莫测高深。”口中应道:“赵堡主身陷万上门,生死不明。”   水盈盈道:“你可想救他出险吗?”   田文秀沉吟一阵,道:“在下自知无此能耐。”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你如能在二更时分,约那王子方到此践约,我就助你救回那赵天霄来。”   田文秀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之言,可是当真吗?”   水盈盈道:“只要我说出口来,那就是一定能够办到。”   田文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告辞了。”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恕我不送了。”   田文秀步出雅厅,红杏早已在厅外相候,轻步迎了上来,道:“你和我家姑娘谈得很好吗?”   田文秀道:“承她相邀,约我二更再来。”   红杏道:“嗯!可是要你带那王子方一同来吗?”   田文秀突然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红杏说道:“你答应她之后,再求她替你做一件事,或是要她传你两招武功,就够你终身受用不尽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丫头怎的突然对我客气起来?口中却道:“那水姑娘已答允为在下办一件事。”   红杏低声说道:“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田文秀笑道:“这个恕难奉告。”   红杏白了田文秀一眼,道:“你如开罪我,对你也不会有好处。”   田文秀笑而不答,大步向前行去。   两个写帮弟子早已等得焦急,眼看田文秀无恙出来,齐齐迎了上来,护拥而去。三个人离开了雨花台,行过两条大街,田文秀才低声问道:“两校可曾瞧出什么?”   那年老的丐帮弟子道:“多谢田少堡主相助,在下等还得早些赶回,向帮主报告经过,在未禀告敝帮帮主之前,歉难说明,还望少堡主多担待。”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在下亦有要事待办,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两个丐帮弟子一抱拳,道:“敝帮主最重情义,少堡主这番相助之情,敝帮主日后定有一报。”   田文秀道:“区区微劳,如何当得报偿两字。”   二丐齐声说道:“少堡主多多珍重。”转身大步而去。   直待二丐背影消失不见,田文秀才转身放步,直奔赵家堡。   章宝元、石一山、谭家奇等,都在大厅之中等候。   田文秀进得大厅,群豪起身相迎,章宝元性子最急,不容田文秀坐下身子,已抢先说道:“你见过那丐帮帮主了?”   田文秀道:“见过了。”   章宝元道:“你可和他谈到了赵大哥的事情?”他心中念念不忘赵天霄的安危。   田文秀目光流转,答非所问地说;直:“那工总镖头哪里去了?”   章宝元不闻他回答自己之言,只找王总镖头,不禁大怒,冷冷说道:“以我章者二看来,眼一卜最为紧要的事,该是光设法救出赵堡主来。”   田文秀笑道:“不错啊?在下亦是这般看法。”   章宝元道:“田世兄一向智谋过人,不知有何高见?”   田文秀本想说明经过之情,但又恐泄露秘密之后张扬出去,有所影响,当下说道:   “章老前辈如是信任在下,但望安心,七日之内,在下定当设法救出那赵堡主。”   章宝元、石一山知他为人,向来不肯轻许诺言,见他许下重诺,也就安下心来。   田文秀突然站起身子,道:“谭冗可知那王总镖头现在何处?”   谭家奇道:“这个兄弟也不清楚。”   田文秀心中大为焦急,暗道:“如是找不到这王子方,错过了今夜的机会,再想找此援救赵天霄的机会,只怕不太容易了。”   谭家奇看他焦急之情,心知必定有事,突然站起身来,道:“在下奉陪少堡主去找找看。”   田文秀道:“事不宜迟,咱们立时动身。”   章宝元眼看田文秀这等焦急,也不便多问。   谭家奇道:“咱们先到连云客栈中去瞧瞧吧!”   第八回 百年难忘再世恩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两位放下那赵堡主后,请来厅中小坐,贱妾已命她们备下水酒,和两位低酌小饮。”   王子方正待出言推辞,田文秀却抢先接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抱起赵天霄直奔正东瓦舍,室中烛火高燃,暖帐锦被,早有人打扫干净。   田文秀放下赵天霄,低声问;直:“堡主此刻的感觉如何?”   赵天霄启动失去神采的双目,道:“困倦难支。”言罢,闭上双目倒头睡去。   田文秀低声说道:“看来他神志已经清醒了。”   王子方道:“唉!为老朽的事,害得赵堡主受此重伤,少堡主奔走不停,想起来实叫老朽难以安心。”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王兄也不用再客气了。”语声微顿,接道:“冷傲自负,不可一世的水姑娘,竟然对咱们这般照顾,原因何在,实在叫在下想不明白。”   王子方道:“老朽亦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她这般对待咱们,可说是全冲着你王总镖头而来,王兄请仔细想上一想,个中原因何在?”   王子方道:“想不出,老朽已搜尽枯肠,想不出和这位水姑娘在何处见过?”   任他王子方经验广博,田文秀智计多端,也被水盈盈这等待客之道,闹得莫可捉摸,实想不出其故何在?田文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去吧!那水姑娘只怕早已在厅中相候,唉!也许酒后兴起,她会自动告诉咱们个中原因。”   两人赶往厅堂,水盈盈果然早已在厅中相候,红烛高烧,佳肴满桌。   王子方一抱拳,道:“有劳姑娘久候。”   水盈盈起身笑道:“老前辈、田少堡主请坐。”   王子方、田文秀落了座位,俏丫头红杏已缓步行了过来,提起酒壶,替两人斟满酒杯。水盈盈摆手,道:“翠莲伤势甚重,失血过多,人已陷入半晕的状态,你去巡视一下四同,别给那叫化子混了进来。”红杏应了一声,大步退出。   王子方回顾田文秀一眼,转望着水盈盈道:“姑娘为老朽的事,不惜和万上门闹得不欢而散,又害得翠莲姑娘受了重伤,实叫老朽不安得很。”   水盈盈笑道:“老前辈成名江湖数十年,能够代表前辈的标识,是何物品?”   王子方道:“老朽碌碌一生,谈不上有什么标识之物,如是勉强算它,除了镇远镖局的镖旗,就算得这把古刀和金芒了。”   水盈盈沉吟一阵,道:“不知老前辈可否把身怀金芒,赐借妾身两支一用?”   王子方探手从镖袋中,摸出了两枚金芒,递了过去,道:“如此些微之物,姑娘要它何用?”   水盈盈接过金芒,略一瞧看,收了起来,说道:“妾身暂时替老前辈保管。”   王子方道:“姑娘喜爱,老朽就奉送了。”   水盈盈举起酒杯,道:“妄身敬两位一杯。”当先一饮而尽。   王子方、田文秀各自饮干了面前酒杯,心中却是惶惶不已,暗自忖道:“这位谜样的姑娘,所作所为都是使人难解之事,她讨去这两枚金芒,不知是何用心?”   忖思之间,瞥见红杏奔了进来,道:“启禀姑娘,张神医驾到。”   水盈盈起身说道:“请他进来吧!”   红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工夫,带着一个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田文秀打量枯瘦老人一眼,暗道:“这人如真是神医,实该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一下才是。”   只见水盈盈站起身来,说道:“有劳神医大驾,妾身感激不尽。”   张神医道:“姑娘言重了,闻得二姑娘相召,老朽立刻赶来,不知二姑娘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我有个随身丫头,和人搏斗受伤,有劳神医一展妙手。”   张神医道:“容老朽看过她的伤势,才可回复二姑娘的问话。”   水盈盈道:“好!咱们同去看过。”站起身子,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道:“两位请稍坐片刻。”然后向室内行去。   张神医紧随在水盈盈的身后,步入内室。   只见翠莲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原来艳红的粉颊,变成了一片苍白。   张神医瞧了瞧翠莲的伤势缓步退了出来。   水盈盈紧随而出,低声问道:“神医瞧她的伤势如何?”   张神医道:“伤得很重,虽然不致伤命,但也得一段时间休养,老朽留下一瓶灵丹,一个药方,每日服用三粒灵丹,三日之后服完了丹丸,再依方服用三服水药,大概就差不多了。”   水盈盈道:“神医妙手回春,妾身信得过你。”   张神医道:“二姑娘但请放心,她的伤势虽重,但老朽自信调制的疗伤灵丹,远可以医好她的伤势。”说完,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羊脂玉瓶,放在桌上,接道:“请借文房四宝一用。”红杏应声人室,捧来文房四宝。   张神医提笔开了一个药方,恭谨地说道:“二姑娘还有何吩咐吗?”   水盈盈道:“有劳神医往返,吃杯水酒如何?”   张神医道:“不用了,老朽就此告别。”但闻水盈盈道:“神医留步。”   张神医闻声住步,回顾说道:“二姑娘还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还有一位受伤之人,有劳神医一并看过。”   张神医道:“那人现在何处?”   水盈盈道:“就在雨花台中……”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请少堡主带神医去查看一下那赵堡主的伤势。”   田文秀起身一揖道:“劳驾神医。”   张神医道:“敢请少堡主引带老朽一行。”   两人先后出室,不过盏茶工夫,重又转回室中。   水盈盈道:“他的伤势如何?”   张神医道:“内腑受伤甚重,不宜再行拖延下去,此刻时尚未晚,老朽已为他留下三粒灵丹,服完之后,内伤当可痊愈,再作三日调息,不难完全康复。”   水盈盈道:“这位张神医,不但医道精深,而且,武功也十分高强,是以,才能在那深山大泽之中,采取甚多难见的奇药,炼制成治病、疗伤的灵丹。”   田文秀道:“这张神医可是住在这长安附近吗?”   水盈盈笑道:“不错,除张神医外,长安城中还隐居了两位叱咤江湖的高人。”   田文秀叹道:“在下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竟是不知长安城中隐居着如此的武林高手。”   只听水盈盈道:“那张神医自从隐居于长安之后,不但完全摆脱了武林的是非;就是医病、疗伤的事,也是绝口不谈,他这次应我之请,为翠莲及赵堡主疗治伤势,公中虽然不愿,但却是没有法子的事。”   王子方突然一掌击在桌面之上,忘其所以地说道:“是啦!那张神医可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骑驴游四方,人称赛果老的张人春吗?”   水盈盈道:“正是张人春,江湖上是不是称他赛果老,那就不清楚了。”   王子方心中暗自责道:“当真是老湖涂,二十年前,这位水姑娘还未出世,自然不知昔年的事了。”   田文秀突然起身,抱拳一礼,道:“姑娘,在下有句不当之言,说将出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水盈盈略一沉吟,道:“好!你说吧!”   田文秀道:“姑娘和我等,谈不上什么渊源,这等相助,必有原因?”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什么原因?”   田文秀讪油道:“这个在下如能想得明白,也不问姑娘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斗胆猜测,其事必和总镖头有着很大的关系。”   水盈盈道:“嗯!你猜得不错啊!”   王子方脸色一变,道:“姑娘要索何等酬报,只管请说,王某力能所及,绝不推辞。”水盈盈脸色一变,颦起了柳眉儿,沉吟不语。   王子方亦觉出这两句话太重,只怕要激怒于她。   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有硬着头皮,坐以待变,水盈盈沉吟了一阵,那肃穆的脸上,突然间绽开了一片笑容道:“如是他们觉得我插手其间,管了这档子事,只是为了想收取一些酬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目光凝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王总镖头不知准备下何等重礼,送给我水盈盈作为酬报?”   王子方自知一言错出,造成僵局,水盈盈肯这般和颜悦色的相问,那已经是大出意料之外了。他注目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恩情,重如山岳,在下实也无适当之物,奉作酬报……”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有意开我的玩笑了?”   王子方急道:“老朽并无此意……”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倒有一物,愿以奉赠,不过……”   水盈盈道:“不过什么?我索来不喜人家和我先谈条件。”   王子方道:“姑娘误会了。”   水盈盈道:“那你是别有所指,领教高明。”   王子方道:“在下只觉那件东西,似有可贵之处,但它究竟有何价值、作用?老朽却是一概不知,也许只是一块平凡的无用之物。”   水盈盈一皱眉头,道:“那是什么事物,不知可否先给我瞧瞧?”   王子方道:“既然要奉送姑娘,瞧瞧自是无妨。”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递了过去。水盈盈接过碧玉,托在掌心上,仔细瞧了一阵,道:“这上面的字,可是天竺文吗?”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曾经请教过一位饱学之士,他也道是天些文字,只怕文理深奥,非博通其文,难以瞧出他的内容。”   水盈盈手托碧玉,沉吟了一阵,道:“我一生之中,最是喜欢冒险,这块碧玉的色彩,并非什么罕见美玉,价值就是玉上刻写下的天些文字了。”   王子方道:“不错,可能是天竺国中一首名诗,也可能是一篇悼文……”   水盈盈接道:“也可能是记述一种神奇的武功,是吗?”   王子方道:“也可能是记载一篇奇术……”   水盈盈神色肃然地接道:“我助你并无索取报酬之心,但你一定要谢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缓缓把碧玉藏人怀中,接道:“如若你把我助之事,看成一笔交易,这一块碧玉岂足以言酬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是老朽说错了话,老朽之意,并无以区区一块碧玉,奉酬报之心,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只见红杏匆匆奔人室中,低声说道:“启报姑娘,有一位夜行人闯了进来……”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为何不拦住他?”   红杏道:“来人武功奇高,婢子拦他不住。”   水盈盈道:“有这等事!可是丐帮中人?”   红杏道:“他衣着整齐,黑纱包面,不似丐帮中人。”   水盈盈双目突然一亮,闪动起一片光辉,道:“可是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胯下骑一匹白马?”   红杏道:“黑衣佩剑,倒是不错,只是徒步而来,未见白马。”   水盈盈道:“现在何处?”   红杏道:“已在院中。”   水盈盈站起娇躯,突然又坐了下去,道:“请他进来?”   红杏呆了一呆,道:“请他进来吗?”   水盈盈道:“不错,请他进来,死丫头,连话也听不清楚了。”   红杏应了一声,急急奔了出去。片刻工夫,红杏带着一个全身黑衣,背插长剑.脸上包着黑纱的人,大步行了进来。   只见那黑衣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了水盈盈和田文秀等一眼,说道,“哪一位是王子方老前辈?”   王子方呆了一呆,缓缓站起身子,道:“老朽便是,阁下何人?”那黑衣少年目光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道:“老前辈可是成都镇远镖局的王子方吗?”   王子方道:“不错,正是老朽。”   黑衣人突然屈下一膝,抱拳过顶,道:“晚辈叩见老前辈。”   显见他对王子方非常恭敬。   饶是王子方见多识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闹得莫名所以,急急伸手,扶起那黑衣人,道:“阁下快快请起,这个让老朽如何当得了!”   那黑衣人缓缓立起,说道:“老前辈不识晚辈,当该记得十九年前黄沙渡的一段往事吧?”那黑衣少年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一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王子方的脸上,似是在留心查看他脸上一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王子方仰脸沉思,似是在回忆着十九年前的往事。显然,在他数十年江湖道上的经历中,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沉思良久,仍然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听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行道江湖,一生中救人无数,这点小事,也许老前辈早已忘去,但我们寡母孤儿,却是深受重思,如非老前辈当时仗义援手,家母和晚辈,恐已遭了毒手,沉死于黄河之中……”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轻声叹息,道:“老朽走缥江湖,行踪遍及大江南北……”   黑衣人接道:“就在十九年前,一个黄沙飞扬的黄昏,开封黄沙渡口处,有一个全身浴血,身受重伤的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孤儿……”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老朽记起来了,那妇人高傲华贵,虽然全身伤痕斑斑,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风仪……”他自觉用词不当,叹息一声接道:“老朽激于义忿出手,伤了三个毛贼,那也是应该的事,如何劳夫人和小兄弟挂在心上。”   那黑衣人接道:“家母生平之中,从不受人点滴之恩,对老前辈出手相救之事,一直念念不忘……”他长长叹息一声,解开了脸上的黑纱,接道:“当时家母伤势奇重,落难之时,又遇上三个水贼困扰,那时,晚辈不足一月,家母亦无抗拒之能,寡母孤儿,即将伤之于三个藉藉无名的毛贼手下。”   王子方道:“唉!流光如驰,转眼十九寒暑,公子已是英气逼人的少年侠士广田文秀仔细瞧去,只见那黑衣人眉分八彩,目如明星,猿臂蜂腰,俊秀中蕴含着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气,不禁暗暗赞道:“俊貌英风,世所罕见,田文秀当真要自惭形秽了。”目光转处瞥见水盈盈两道勾魂摄魄的秋波,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脸上打量。   但闻那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家母为人,索来不喜多言,身受老前辈救命之恩,但却未说一句感谢之言而去,十几年来,她一直为此不安,再三训告晚辈,见着老前辈时,特别代她致意。”   那黑衣少年缓缓拿下了蒙面黑纱,道:“庭上慈训,不许晚辈以真正面目出现江湖,但又训命晚辈,见老前辈时,不许掩面相见,以示崇敬之心。”   王子方道:“兄弟和老朽谈了半晌,老朽还未请教贵姓?”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老前辈折节下问,晚辈当以实告,晚辈姓容……”   他似有着难言的苦衷,说了一个容字,突然住口不言。   王子方心中一动,道:“公子姓容?”两道眼神,却逼视在水盈盈的脸上。   只见水盈盈点点头,含笑不言。   那黑衣少年道:“不错,晚辈姓容。老前辈呼叫在下公子,晚辈是担待不起,如有道差,以后请直呼晚辈小名就是。”   王子方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那黑少衣年道:“晚辈小名叫容哥儿,老前辈但叫不妨。”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儿,容哥儿,好别致的名儿,雅俗共赏……”   容哥儿冷冷接道:“姑娘何人?这容哥儿也是你叫得的吗?”   王子方暗道:“这位水姑娘傲气凌人,如何吞得下这一口气。”   哪知事情竟是出了王子方的意料之外,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然是淡然一笑,道:   “叫一句打什么紧,也值得生气吗?”   王子方急急接道:“老朽还未替两位引见……”   指着容公子道:“那位水盈盈水姑娘。”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容公子请恕见谅贱妾失礼。”   容哥儿却冷哼一声,道:“在下和尊容王老前辈谈话,你最好不要插嘴”   言下之意,无疑是把水盈盈视作青楼妓女,不屑一颐。   王子方暗道:“惨了!这场麻烦,不知闹成何等光景?”   但见水盈盈微笑说道:“容公子看不起青楼中人,可知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无伤它高洁……”   容哥儿冷冷接道:“在下不是走马章台赏花人,姑娘纵有巧舌花言,也不用讲给我听。”说话时望也不望那水盈盈一眼。   王子方生怕两人吵起来,急急指着田文秀道:“这位是长安白马堡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田文秀,旭是我记忆不错,咱们已见过两次。”   容哥儿道:“田兄目力过人,兄弟佩服得很。”   田文秀道:“好说,好说。”   容哥儿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道:“家母侦知了老前辈失镖的事,特遣晚辈赶来效命。”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堂盛情,老朽是感激不尽,不过,这次劫镖之人,不是江湖上一般匪盗……”   容哥儿接道:“这个晚辈知道,老前辈失镖落入了万上门中。”   王子方任了一怔,道:“怎么?你已经探清楚了?”   容哥儿道:“不瞒老前辈,晚辈到长安已有了数日之久,并查出了失镖存放之处,故特赶来拜见,恭候台命。”   王子方暗道:“这么看将起来,这位年纪轻轻的人物,也不是一位好与人物了,竟然能单枪匹马,查出失镖的下落!”心中念转问道:“容公子可知那失镖现在何处吗?”   容哥儿道:“这个晚辈早已探出,只要老前辈吩咐一声,晚辈立刻去夺镖。”   王子方道:“如此老朽要领情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明日落足何处,在下可登门造访,送上失镖。”   王子方急说道:“就是你一个人吗?”   容哥儿道:“在下还有一位随同而来的助手。”   王子方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容哥儿道:“难道还不够吗?”   王子方道:“据老朽所知,万上门中人才济济,恐非容公子和一位助手之力,能予夺回。”   容哥儿道:“这个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自有夺镖之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老前辈只要和晚辈约个见面之处,晚辈定然依时赴约,送上失镖。”   王子方接道:“老朽和你同去一趟如何?”   容哥儿眉宇间泛现出一片为难之色,道:“晚辈之意,老前辈不用涉险。”   容哥儿又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必将全力为老前辈追回失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母虽然已二十年不问武林中事,但老前辈乃是她唯一感恩回报的人,晚辈如是追不回失镖,家母亦不会坐视,老前辈歇脚连云客栈,晚辈明天日落之前,定当赶往客栈,面告详情。”   王子方道:“如此有劳,叫老朽心中怎安?”   容哥儿道:“理应如此,晚辈告别了。”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人到厅门前,陡然一晃双肩,破空而去,一眨眼,行踪顿沓。   水盈盈道:“王老前辈现在明白了吗?”   王子方急急回过脸来,道:“什么事?”   水盈盈道:“我说那姓容的就是他呀!”   王子方道:“现在明白了,唉!想不到二十年前一件小事情,竟然……”   水盈盈低声接道:“老前辈仍能记起此事,他说的都是事实了?”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经他一番话提醒之后,已想起这件事。”   水盈盈道:“你可还记得他母亲的形貌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事隔多年,老朽如问还能记得那人面貌,何况,那时儿在襁褓,母受重伤,全身都是血污,掩去了本来形貌。”   水盈盈道:“老前辈应该想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夫人,抱着一个婴儿,还能支持下去,如非武林中人,哪有如此的耐力。”   王子方道:“姑娘说的不错,老朽当时确未想到此点。”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可有一个姓容的武林高人吗?”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老朽确是毫无印象。”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他的姓名是假的了!”   王子方道:“为什么?”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的出身,但却见过他的武功,他该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快剑手。”   王子方道:“当真吗?”   水盈盈道:“不会错,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和人动手相搏的情形,但却见过他拔剑的手法,只是那拔剑的手法,已使他的对手丧胆,不敢和他动手了……”   她凝目寻思了片刻,接道:“由他拔剑的快速上推论,他的父亲,必是一位震动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他的家庭发生惨变,父亲被杀,母亲亦是上乘身手的巾帼英雄,带着襁褓婴儿,力战突围而出,虽其受了重伤,但却尽歼追踪强敌,保得性命。”   田文秀赞道:“姑娘高才,推断判论,有如目睹。”   水盈盈道:“他这一身武功,全由他母亲传授,自然也兼得父亲之长。”   对这位神秘的水姑娘,王子方有着很深的感激和敬重,也有着一份畏惧和茫然,虽然心中仍然存疑,却是未再多问。水盈盈似是已瞧出了玉子方的怀疑神色,淡然一笑,道:“他要为老前辈夺回失镖的事,老前辈是早已听到了?”   王子方道:“听到了。”   水盈盈道:“老前辈可曾记得他说过的两句话吗?”   王子方道:“什么话?”   水盈盈道:“他说家母对相救之思,念念不忘,如是晚辈无能夺回失镖,家母决然不拿坐视。”王子方道:“不错,他确实说过。”   水盈盈道:“这就是了,在他心目之中,把母亲看成了武林中无人可敌的高手,自然他一身武功,都是母亲传授的了。”   王子方道:“姑娘说的是。”   水盈盈不闻两人答话,又接了下去,道:“如若老前辈不为他姓氏所惑,不难想出他的出身,照他的年龄计算,他的父亲该和老前辈是同时代人物。”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仍然未答话。   水盈盈道:“妻身可为老前辈提供一个思索之路。”   王子方道:“姑娘有何高见?”   水盈盈道:“老前辈可循用快剑的路上思索,或可一索而得。”   王子方双眉耸扬,道:“快剑手?”   水盈盈道:“以快速剑法著称的武林高手,老前辈可是想到了吗?”   王子方垂下头去,缓缓说道:“没有,如是姑娘推断,老朽纵然未见那容哥儿的父亲,亦必听过他的名号了,只是一时间,想它不起。容老朽多思索一些时间,或可想得出。”   水盈盈道:“不妨事,老前辈慢慢地想,重要的是别为先入为主的姓氏所惑。”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容老朽慢慢想吧!想到之后立刻告诉姑娘。”   水盈盈道:“好吧!我已要红杏在那赵天霄养息的房中,安排下两具软榻,委屈两位在那里休息一宵如何?”   王子方道:“既是如此,就留下了。”   水盈盈嫣然一笑,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两位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说道:“红杏,掌灯送王老前辈和田少堡主回房休息。   红杏应了一声,高举灯笼,行人室中,道:“两位请吧!”   王子方、田文秀起身随在红杏身后,直人赵天霄养息的房中。   只见赵天霄盘膝静坐木榻上,似在运气调息。   红杏燃起案上烛火,悄然退了出去。王手方呼的一声吹熄案上烛光,低声说道:   “少堡主,咱们早些休息了。”   田文秀缓缓走到王子方身前,低声道:“老前辈,可曾想出那容哥儿的来历?   王子方指指室外,点点头,却是不肯答言。   但那王子方既不肯说,自己也不便再追问,只好闷在心中了。   田文秀虽然足智多谋,但他江湖经验不如王子方丰富。   只听王子方低声说道:“少堡主,咱们好好休息一下,那水姑娘说的不错,也许晚上还有事故。”田文秀应了一声,登上软榻。   王子方轻步下了软榻,行到窗前,凝神片刻,才低声对田文秀说道:“老朽倒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和容哥儿身世有关,只是此事乃二十年前一段公案,牵扯广泛,那水盈盈姑娘,再三追问,反使者朽有些不敢畅所欲言了。”   田文秀低声说道:“此事缓缓再谈如何?”   王子方道:‘如是老朽料得不错,此事必得守口如瓶,万一泄露出去,只怕立刻会招致杀身之祸。”   田文秀心中虽然想知道,但却强忍下去,摇摇头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王子方点点头,不再言事,缓步向后退去,登上木榻,闭目而坐。   这时,两人虽然不再言语,但心中却是思潮汹涌,难以安静。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听庭院之中,传过来呼的一声轻响。   王子方低声说道:“投石问路,来了夜行人。”   田文秀一跃而起,低声说道:“果不出老前辈的预料。”   只听一声娇叱道:“什么人?”田文秀一听那声音,立时听出正是红杏。   红杏话刚问完,遥闻正西方暗影处,传过一阵清亮的声音,道:“有劳姑娘通报一声,就说九华旧友来访。”   红杏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今宵身子不适,阁下请明天再来如何?”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不行,在下今宵非得见到她不可。”   红杏道:“姑娘今夜不见客,阁下又是非见不可,岂不叫小婢作难吗?”   那清亮的声音道:“事关重大,寸阴如金,错过今宵,你们都追悔莫及了。”   红杏道:“这么严重吗?”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不错,严重得很……”   红杏略一沉吟,道:“好!阁下请稍候片刻,小婢去通报姑娘一声。   那清亮的声音笑道:“姑娘武功何等高强,耳目是何等灵敏,不用通报了,咱们谈话,她是早听得明明白白了。”   只听水盈盈的声音,由室中传了出来,道:“你这牛鼻老道,怎么敢跑到烟花院中来了。”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有何不可,你二姑娘混迹烟花院中卖笑,我老道来烟花院走走,有什么不对了?”   水盈盈道:“我这居所四围,都有丐帮中守卫,你怎么冲了过来?”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好啊!想不到二姑浪竟然和黄十峰也搭上了关系,贫道失手,伤了他们四人,这还得姑娘多多担待了。”   田文秀低声对王子方道:“这老道不知是何许人物,口齿怎的如此轻薄?”   但水盈盈怒声喝道:“牛鼻子,你讲话要小心,这般油嘴薄舌、当心我断了你的舌头。”   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破空而下,花园中突然多了一个道袍佩剑的人。   田文秀凝目望去,暗淡星光下,只见那道人未留须髯,显是年纪很轻。   王子方低声说道:“这人的轻功不弱。”   那道人耳目声灵,王子方讲话的声音虽低,但已被他听到。   只见他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阵,道:“二姑娘当真装龙像龙,装凤像凤,混迹到烟花院中来,竟留起客人来了。”   王子方摇摇头,欲言又止,心中却是大为奇异,忖道:“听这道人的口气,分明知道水盈盈的来历,怎的还敢如此对她轻薄……”   只听水盈盈道:“我高兴留下人,你也管得着,不用多费心了。”   那道人道:“贫道问一问,问不坏吧!”   水盈盈道:“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那道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姑娘这等待客之道,岂不有负贫道千里迢迢地赶来送信的好心吗?”   水盈盈道:“你要怎样?”   那道人道:“燃烛深闺,佳酿美肴,先让贫道吃喝个够,咱们再谈不迟。”   水盈盈道:“歉难招待,你爱讲不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道人道:“二姑娘这等绝情、绝义,敢情是有了新欢?”   这两句话,讲的重极,田文秀、王子方全都听得摇头叹息,心中忖思,水盈盈修养再好一些,只怕也难以忍耐得下。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只见火光一闪。水盈盈停身的客室之中,点起了火烛。田文秀侧斜一目,由窗缝之令望去,只见红杏横剑挡在室门之外。   那佩剑道人却一步一步逼向室外。   室中传出来水盈盈清亮声音,道:“红杏,你闪开,让他进来。”   王子方轻轻拍了下田文秀的肩头,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老朽是越瞧越糊涂了!”   田文秀低声道:“在下也是被关在闷葫芦里,猜不透个中机关,不过……”   只见红杏一闪,让开去路,冷冷说道:“道长可否留下兵刃?”   那道人目光凝注在红杏脸上,道:“你跟二姑娘好长时间了?”   红杏道:“婢子系奉夫人之命而来,侍候姑娘,不足半年。”   那道人右腕一指”侧一声抽出宝剑,缓缓放在地上,道:“姑娘,可以了吗?”   红杏向旁侧退了两步,道:“道长请吧!”那道长昂头挺胸,大步入室。   烛光反照出那道人影子,只见他举起手来,拉上了窗帘。   室中的活动景象,全被窗帘隔断。   田文秀轻轻一拉王子方道:“快些回到软榻上去。”   当先跃回软榻,闭上双目,侧身而卧。但闻一阵步履之声,到了室外停下,传进来红杏的声音,道:“老前辈,老前辈。”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来人应道:“婢子红杏,快些开门。”   只听红杏接道:“老前辈,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瞧到了,目下的情势危恶,老前辈岂可坐视?”这几句话细微清明,显是用的传音之术。   王子方一跃而起,随手打开水门。红杏娇躯一闪,冲了进来。   王子方掩上木门,道:“姑娘有何见教?”   红杏道:“那牛鼻子老道,那牛鼻子老道……”   下面的话,如鲠在喉,竟是说不出来。   田文秀接口道:“水姑娘武功精博,既然那老道不是好人,出乎把他杀了就是。”   红杏道:“唉!如是姑娘能杀得了他,我也不用找两位来了!”   田文秀吃了一惊,道:“怎么?那老道武功强过水姑娘?”   红杏道:“那老道武功虽然很高,但也不是我家姑娘之敌,不过,我家姑娘有两件隐秘,被他知晓,不敢太过开罪他。”   王子方心中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听红杏接道:“这就要请两位相助一臂之力了!”   田文秀道:“咱们是义不容辞,姑娘只管吩咐,要咱们如何效劳?”   红杏道“事情简单得很,只要两位带上兵刃,赶往姑娘房中就行了。”   田文秀:“逼那位道人离开?”   红杏道:“那也不用,只要两位默坐在房中,那道人就会知难而退了。”   田文秀、王子方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信,但却不好出言反驳。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先行请回,我们立刻就去。”   红杏道:“越快越好……”转身行至门外,突然又转回来,道:“如是那道人间你们两位姓名,你们不要理他就是。”   王子方大感奇怪,正待转身追问,红杏已疾跃而去。   王子方抓起古刀,佩在身上,道:“咱们可以去了。”   大步离室,直向水盈盈房中行去。   水盈盈这客室中烛火明亮,房门虚掩,王子方高声叫道:“水姑娘安歇了吗?”推开木门,大步而人。田文秀一提真气,暗中戒备,紧随在王子方身后而入。   只见水盈盈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脸上是一片肃穆神色,虽是瞧到王子方和田文秀进来,但却恍如未见,一语不发。田文秀目光转动,瞧了那道人一眼。   只见他玉面朱唇,生得十分俊俏,只是脸上太过苍白,不见血色。   那道人和水盈盈对面而坐,看样子两人似是在谈论什么事情,王子方和田文秀冲了进来,使两人谈话中断。那道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冷冷地说道:   “两位带着兵刃闯人此来,意欲何为?”   王子方别过头去不和那道人目光相触,也不理那道人的问话,牵着田文秀走到一侧,缓缓坐了下去。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两位贵姓?”   田文秀口齿启动,正待答话,忽然想起王子方嘱咐之言,轻轻咳了一声,住口未言,那道人霍然站起,一掌拍在木案之上,怒道:“两位都哑了吗?”   这一掌似是把水盈盈由睡梦中惊醒一般,只见她目光转动,望了那道人一眼,道:   “你该走了吧!”   那道人原本苍白的脸上,变成了一片铁青,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望了田文秀一眼,突然转身一跃,飞出厅门而去。   幽雅的厅室中,只余下了水盈盈、王子方和田文秀等三人。田文秀缓缓站起身,步出厅外,只见红杏仗剑站在院中,当下问道:“那道人离去了吗?”   田文秀答道:“那人已离去了。”   红杏道:“有劳二位相助。”   王子方站起身子,道:“姑娘还有需要在下等效劳的吗?”   水盈盈轻叹一声道:“两位对今宵的情形,定然是有着重重的疑云,是吗?   田文秀道:“不瞒你姑娘说,咱们是百思不解。”   水盈盈道:“两位如若不很困倦,那就请在此小坐片刻,妾身开诚奉告内情。”   田文秀回顾了王子方一眼,道:“王兄之意呢?”   王子方缓缓坐了下去,道:“这内情必是离奇曲折的武林隐秘,老朽有兴一饱耳福。”   水盈盈伸出纤手,捏去火烛上燃烧的烛信,烛火陡然间明亮了很多,长长叹息一声,道:“两位可知道那道人的来历吗?”   田文秀道:“他可是修真在九华山上吗?”   水盈盈道:“不错,大概你们听到九华旧友那句话了,是吗?”   田文秀道:“正是如此。”   水盈盈道:“九华山有一座人迹罕至的深谷,在那深谷中有一座神秘的道观名叫四仙道院,那人就是来自四仙道院之中。”   王子方道:“从未听人说过这么一座道观……”   水盈盈道:“那四仙道院的内情,贱妾亦不过略知一二,但他们的武功,自成一家,据闻,那道院之中,有四个首脑人物,分称四仙,内情如何,贱妾亦难说个明白出来。”   王子方道:“适才,那位道长,在四仙道院中的身份如何?”   水盈盈道:“他是四仙道院中八大护法之一,据他所言,除了他们八大护法之外,道观中的人,很少有外出。”   田文秀道:“请恕在下多口,二姑娘何以会和那位道长相识?”   水盈盈道:“说来话长,贱妾生性喜爱游玩,大约一年前吧,贱妾奉大姊之命,到九华山中去采一种奇药,无意中行入那座深谷中,误中他们的陷阶,中了剧毒。”   王子方道:“那位道长救了你?”   水盈盈道:“是的,贱妾中毒之初,并未在意,随身携带有几种解毒灵丹,哪知用了之后,竟是难解我身中之毒,这时贱妾才觉出情势不对,强提真气,想奔出深谷,只望能逃出那座深谷,遇上一个樵子之类,替我传出警讯,哪知身中之毒,发作甚快,贱妾尚未逃出深谷,毒性已然发作,倒卧路侧……”   王子方道:“以后呢?”   水盈盈眨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道:“以后,就遇上了那位道长,那时,我毒性虽发,但心情仍然是一片清明,只是全身无力,任人摆布而已……”   田文秀心中暗道:“那人把她带到一处山洞之中,自然不是安好心了。”   但闻水盈盈叹息一声,接道:“他虽是三清弟子,但心术不正,把我带人那个山洞中,就毛手毛脚的解开了我的衣服……”   王子方、田文秀都听得两耳发烧,暗道:“一个女孩子家,怎可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水盈盈似是瞧出了两人的尴尬之情,淡然一笑,道:“妾身是就事论事而谈,尚望两位能够原谅,实情实话。”   王子方道:“水姑娘胸怀坦荡,老朽等是洗耳恭听。”   水盈盈接道:“那时,妾身所中之毒,虽然已发,但我神志,仍甚清明,心中如不出奇谋,安他之心,必将失身于他。”   田文秀道:“姑娘在剧毒发作,无能抗拒之下,仍然有此等明快的决定,那实是常人难及。”   水盈盈苦笑一下,道:“当时为情势所逼,已无法考虑个两全其美之策,只好不择手段的骗骗他了。”王子方原本想问她如何骗他?话到口边,想到这等燕婉之私,还是不问的好。   只听水盈盈接下去,道:“我本装作晕迷,但情势迫人,只好睁开了双目,叫他放手。他见我突然醒过来,似是大感意外,但也不过略一怔神,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第九回 红颜命薄柳巷中     王子方道:“他怎么样子?”   水盈盈道:“他一把扯破了我的下衣说道:‘好!你既然醒来了,那是更好不过。”   王子方怒道:“可恶,可恶,欺侮一个身中剧毒,毫无抗拒之能的女子,还算得什么人物?”   水盈盈长叹一声,接道:“当时贱妾处境危迫,只好问他,愿和我做长久夫妻,或是只此一遭的露水孽缘?”   “他想了一阵才问我,何谓长久夫妻,何谓露水孽缘?”   “我为情势所迫,只好不顾羞耻地说:‘如果想作长久夫妻,就该循规蹈矩,不能再冒犯我,让我伤好之后,就嫁你为妻。”   王子方道:“他一个三清弟子,如何能娶你为妻呢?”   水盈盈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啊!只想解除眼前之危,哪知他又问我露水孽缘,又是如何……那些话虽然难以出口但却不能不说,只好说道:‘露水孽缘,就是今日任你摆布,也不用救活我了,只此一遭,从今之后,咱们是阴阳路隔,人鬼殊途,永不能再见了。”’   王子方道:“那道人怎么说?”   水盈盈道:“他想了一阵之后,决定要和我作长久夫妻,不过,他问我有何保证。   我本是一时情急,想出了这个办法,哪里能提出什么保证,立时把我问得目瞪门呆,半晌答不出话来。“   田文秀道:“以姑娘绝世才慧,必可想出应对之策。”   水盈盈道:“剧毒发作,全身苦痛难忍,还得殚智竭力的思索拒敌之策,那份痛苦,当真是难以忍耐,现在想来,心中仍有余悸。   “我略作忖思,只好又想了个应付的急法子,告诉他,只要我毒伤好了之后,立时就和他指天为盟,结作夫妻……”   田文秀道:“他信了?”   水盈盈道:“自然不信,我只好又对他说,只要我毒伤减轻,不用全好,就在那石洞中和他成亲,那时我仍无抗拒之力,要他不要害怕。   “哪知这句话竟是激起了他的豪气,他笑了笑说,就算我全都复元,武功如昔,他也不会怕我,骗了他,绝难逃一死。”   但听水盈盈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正在担惊受怕当儿,他突然站起身来,出洞而去,临去之时,一言未发。”   田文秀道:“定然去找解药,姑娘如若神志还清,也许早作打算。”   水盈盈道:“不成了,他去后不久,我已经无法支撑,晕了过去。当我醒来之时,目睹处身的景地,急都要急疯了心。”   王子方觉得她口气严重,哪里还敢追问,反而劝道:“姑娘为毒药所困,人在晕迷不醒中,纵然有什么不测之事,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水盈盈突然流下泪来,说道:“两位口虽不言,心中只怕早已骂不绝口,一个女孩子,哪里不游玩,竟然混迹在烟花院中胡闹,可是哪里知道我际遇不幸,满腹怨恨,无处宣泄,想借这沦为烟花,报复于他。”   王子方心中暗道:“胡闹,胡闹!”口中却是不敢多言。   但闻水盈盈接道:“我混人这烟花院来,本是想放荡不羁,索性过那迎张送魏的生活,那知仍是无法解开那礼教之结,每每悬崖勒马,不敢过于放纵。”   她望了田文秀和王子方一眼,道:“两位可是觉得贱妾之言,太过随便吗?”   王子方道:“姑娘际遇如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水盈盈道:“这件事闷在心中,我一直想一吐为快,但想此等之言,纵然是烟花女子,亦有羞难出口之感,但今宵两位目睹其情,贱妾也算有了借口,也许今宵我说过之后,就无颜再活人世,两位日后见着我那母亲、姊姊,也好转告她们……”   王子方急急说道:“水姑娘千万不可有轻生之想……”   水盈盈道:“到今日为止,贱妾仍然无法了然我是否还是清白女儿之身,唉!这就是我偷生至今……”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此事不难证明……”   水盈盈奇道:“老前辈可有良策……   王子方急的双手乱摇道:“这等事老朽如何能够知道,不过姑娘如能招来几个年纪大些的妇道人家,不难查问明白。”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这些时日中,我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无法决定自己是生是死,如非两位今宵目睹实情,这些我也是羞于出口……”   王子方道:“姑娘端庄秀丽,自是作不出淫邪的事。”   田文秀心中暗道:“以这水盈盈的武功,和煊赫的家世,连那万上门也对她相让几分,想到她竟然也有着这样不幸际遇,死有不甘,可见江湖上事,有时间纵然也有绝世武功,也是无所施展。”   水盈盈双目中闪起了明亮的光辉,但那光辉只不过闪了一闪,立时隐息不见,长长叹一口气,道:“他曾经从我身上携带之物中,了然到我的家世,预作布置,只要半年内没有消息,他至好的同门’兄弟,立时就要将真相公诸武林。唉!我一人生死事小,如是涉及了我母亲、大姊,那就万死不足怒罪了。”   田文秀道:“因此你一直不敢杀他?”   水盈盈点点头,道:“不错,我们还有了正式夫妻的名份。”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水盈盈黯然说道:“生辰八字、庚贴、大媒,凡是男婚女嫁的一切事物,他无不具备,如是公诸武林,自然是人人相信。”   王子方道:“他从何处了解你的生辰八字呢?”   水盈盈道:“我身上带有一块佩玉,上面记述着我的生辰八字。”   王子方点点头,道:“大致情形,老朽已然了解,但姑娘一怒之间弃正就邪,老朽斗胆奉劝一句,是太过意气任性。”   水盈盈接道:“不是贱妾任性,事实上不论何人,处我之境,恐怕都有着无法自处之感。”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半夜醒来,红灯高烧,我全身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脱去,只余下贴身内衣,和那牛鼻老道同卧一榻。”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事已如此,姑娘只好看开一些才是。”   水盈盈道:“当时情事,只使我羞忿欲死,左右开弓,打了那牛鼻子老道两个耳光,抓起衣服穿上就跑……我奔行在一处荒野之处停下,越想越是难过,不禁放声而哭,却不料那牛鼻子老道,竟然随后追到。   “他拿出了我的庚柬,说道:他和我不但是已有夫妻之情,而且也有堂堂正正的夫妻之名,今后,不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将是他的妻子……”   水盈盈道:“千般的委屈、痛苦,都已经铁案如山,因此我才想放情玩世,混迹到这地方来,如是那牛鼻子真的和我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就让他当当那有妻为娼的痛苦,唉!谁知今夜见他之面,他竟然是一点也没有痛苦悲忿之感。”   明亮的烛光下,只见两行晶莹的泪水,滚落她的粉颊。   田文秀暗暗忖道:“今日到那万上门讨还那赵堡主时,这水盈盈何等的威风、煞气,如非亲口述说这段往事,有谁知像她这等武功的人物,竟然也有着如此深重的创伤、痛苦……”   只听水盈盈接道:“唉!我该先把他杀死之后.然后再自绝而死,不知何故,我竟然对他下不得手.我恨他有如椎骨刺心,为什么偏偏不能下手杀他?”   王子方长长叹息一声,道:“唉!姑娘之苦,实因为经年郁结所致,只要能够一展愁怀,自然不会再有那等古古怪怪的想法了。”   水盈盈叹道:“不知怎样,我才能解得心头之结呢?”   王子方只觉很多言语,难以说出来,不禁一皱眉,道:“这个,这个……”   只顾措词难想,这个了半天,仍然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田文秀接道:“姑娘如真放开胸怀,不为庸俗之事烦恼,自然就可以解开心中忧郁之结。”   王子方道:“田少堡主说的不错,老朽亦是此意。”   只听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两位的关顾,贱妾是感激不尽,可是我的心,已然早为那牛鼻子老道揉碎,他毁坏了我的一生,我要报复!”   田文秀道:“姑娘就算是要报复,也不该自苦堕落……”   水盈盈接道:“一个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妻子不贞,绿巾压顶。”   田文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而该休息一会,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谈如何?”王子方紧随着站了起来,拱手作礼,和田文秀一齐退了出去。   水盈盈也不拦阻,呆呆坐在那里,有如一座木雕泥塑的神像。   红杏一直守在厅外,见两人退出来,立时悄然带上房门。   王子方低声说道:“姑娘有空吗?老朽有件事,想和姑娘谈谈。”   红杏点点头,随两个行到了一处花架旁侧,问道:“老英雄有何指教?”   王子方道:“你家姑娘的事你都知道吗?”   红杏黯然道:“早知道了。”   王子方道:“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红杏摇摇头,道:“姑娘生性好强,从不肯听人劝告……”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上星辰,缓缓接道:“此刻,她不过是一只受到伤害的小羊,但如真的堕落下去,那就会变成一头疯狂的老虎,武林中立时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劫难,那时,小婢们也只有追随她为害江湖了。”   王子方道:“不错,老朽亦有同感,因此,才和姑娘商量。”   红杏摇摇头,道,“我如是有办法,早就用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王子方道:“此刻尚有挽救余地,老朽希望姑娘能和我等真诚合作……”   红杏接道:“小婢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只要能救得姑娘,就算是赴汤蹈火,也是万死不辞。”   王子方道:“你家姑娘混迹此地,夫人知道吗?”   红杏摇摇头,道:“自然不知,要是知道啦,那还得了。”   王子方道:“大小姐呢?”   红杏道:“大小姐一向不问二姑娘的事情,近年来,因为修习一种神功,不幸走火入魔,闭关自救,两年来,未和二小姐见过面了,唉!如是大小姐好好的,二小姐也不会闹出这等事情。”   王子方沉吟了一阵,道:“你可知道那张神医的住处吗?”   红杏点点头,道:“小婢知道。”   王子方道:“二姑娘此刻心病奇重,如若能使她安下心来,情势立可改观。”   红杏叹息一声,道:“老前辈之意,可是要婢子串通那张神医欺骗姑娘吗?”   王子方道:“情非得已,为了挽救你家姑娘的堕落,不得不尔。”   田文秀道:“如那张神医确然医道精通,那就有劳红杏姑娘带我等去瞧瞧他。”   红杏道:“瞧什么呢?”   田文秀道:“在下有几点医学中的疑问,向他请教。”   红杏道:“那和我家姑娘的事,有何关系?”   田文秀道:“自然是有关系的。”   王子方一时之间,亦想不出田文秀捣的什么鬼,但知他一向足智多谋,其言必有深意,当下接道:“姑娘如无疑难之处,何妨带我等去见那张神医。”   红杏道:“那张神医居住之处,不愿被人知道,更不愿让人知道他有着济世活人的医道,只因他受过我家大小姐救命之恩,才肯听我们姑娘之命,小婢带两位去见他,他虽无可奈何,但心中必是十分恼恨小婢。”   田文秀道:“这么吧!我和王兄,先到一处隐秘所在地,姑娘去请他,他极喜易容之术,不论他改扮何等模样,只要肯和我等相见,在下只是想请教他几个问题就行了。”   红杏想了一阵,道:“好吧!我只是负责去请他,他来与不来,那下关我的事了。”   田文秀道:“那是自然。”   红杏道:“两位在哪里等他?”   田文秀道:“找一处连你家姑娘也不知道的地方。”   红杏奇道:“为什么连我家姑娘也不能知道呢?”   田文秀道:“天机不可泄漏,姑娘先请想一处会面之地如何?”   红杏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这么吧,在这雨花台正西方,有一座小小马王庙。”   田文秀道:“就依姑娘之意。”   红杏道:“小婢先走一步,两位一盏热茶工夫,就动身。”   王子方道:“好!姑娘先请。”   红杏一提真气,疾奔而去,眨眼间行踪已杳。   王子方一拉田文秀联袂飞出雨花台,直向正西奔去。   果然,行不过二里左右,见到了一座破落庙宇,屹立在夜色中,王子方紧随而人,低声说道:“少堡主,老朽虽知你必有高策,但对想不出一点头绪,不知可否先行告诉老朽几句?”   田文秀道:“请来张神医,在下有两点请教,我怀疑那水盈盈服用了四仙道院护法慢性迷魂药物而不自知……”   王子方点点头道:“不错,老朽早该想到这点才是,但不知第二点用心为何?”   田文秀道:“在下想和那张神医暗作协议,先行减去水盈盈心中之疑。”   王子方道:“好办法,老弟如能先行解去她的疑团,疗好她的心病,那就好多了……”   田文秀道:“在下今宵从旁观察,发觉二姑娘似是被一种无形之枷锁住了她,她恍忽不安,若有所思,但有时却又是清醒明白,这说明有两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向她心中冲突。”   王子方道:“老弟高见。”   田文秀接道:“目下之难,难在咱们无法找出这两种无形力量的来源,是借重药物,还是借重一种其他的神秘力量。”   王子方点点头,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就老朽所知,当今武林之世,确有着两种秘密的教会,有着武功之外的奇异力量,老朽昔年对此,原也不信,直待我瞧到了一次之后,那就不能不信也无法不信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经历之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说给少堡主听,此刻还是讲讲对付二姑娘的正经事。”   田文秀道:“找出病源,才能对症下药,不过,有一点得借重王兄的大力了。”   王子方道:“什么事?但得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田文秀道:“关于那容哥儿……”   王子方一拍大腿,道:“嗯!不错,容哥儿,水盈盈对他似是寄情甚深。”   田文秀沉吟了一阵,道:“咱们一切措施,都待和那张神医见过之后,才能决定,如果情势必要,在下到丐帮中去查问一下。”   王子方奇道:“到丐帮中去查什么?难道水盈盈和丐帮也有关联吗?”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瞒王兄说,在下未带王兄来此之前,已和丐帮中两位弟子先行混人过雨花台中一行。”   王子方道:“用心何在?”   田文秀道:“当时,说是查那水盈盈的来历,但他们只在此地稍作停留,能否查出,兄弟仍颇表怀疑。”   两人虽在谈话之中,但却一直留心着庙外的举动。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立时住口不言。   探头望去,只见红杏带着一人,缓步行了过去。   但闻红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来了吗?”   王子方、田文秀双双迎了出去,道:“我等已经候驾甚久。”   红杏回顾了身后随行之人一眼,道:“张神医已为婢子请到,两位有何疑难之处?   尽管请问吧。”   王子方当先一抱拳,道:“有劳神医!”目光却在张神医身上,上下打量一阵。   只见他全身黑衣,头戴毡帽,脸上肤色黑得连眉毛都无法分辨,知他是经过易容而来。张神医一拱手,道:“两位有何见教?”   田文秀道:“在下想请问神医一事,那二姑娘可有中毒之征?”   张神医沉吟了一阵,道:“在下适才未曾留心看她,难以断言。”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神医看那二姑娘,可有和常人不同之处吗?”   张神医沉吟了一阵道:“阁下是问哪一方面?就在下所见所知,似是和常人并无显著的不同之处。”   田文秀道:“并无显著不同之处,那是说小处有所不同了。”   张神医抬一张黝黑的面孔,两道炯炯的眼神投注在田文秀的脸上,道:“阁下可否说清楚一些?”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并道:“在下之意,是说那二姑娘是否……”只觉此等之言,实是难以说出口来,回顾了红杏一眼,道:“还是请姑娘说吧。”   红杏一皱眉头,道:“要我说什么?”   田文秀道:“你问问那张神医,你家姑娘的身份?”说了一半,仍是讲不下去。   红杏嗤地一笑,道:“我明白了……”   低声对张神医道:“你瞧我家姑娘还是不是姑娘身份。”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还未留心瞧过。”   田文秀一抱拳,道:“张兄,那二姑娘对待张兄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受过她姊姊救命之恩。”   田文秀道:“这就是了,如今二姑娘正徘徊生死边缘,只有神医可以救她。”   张神医道:“适才在下见到二姑娘时,她不是精神良好吗?”   田文秀道:“她内功精深,已是寒暑难侵,咱们请张神医疗治的是她的心病。”   张神医道:“她有煊赫的家世,和一身绝世武功,智慧超人,尚有医道通神的姊姊,什么事不能解决呢?”   红杏叹道:“大小姐……”   本想说大小姐走火入魔,闭关自修,但想此事乃一大隐秘。突然住口不言。   张神医目光炯炯地投注在红杏的脸上,道:“大小姐怎么了?”   红杏道:“大小姐管束二小姐,二小姐不肯听。负气离家。”   田文秀暗暗赞道:“这丫头倒是聪明得很,这几句谎言,倒是说得很像。”   张神医仰脸望着天上,默然不语,显然,对那红杏之言,有些不信,但也未再追问。   红杏叹道:“唉!不知神医是否肯予帮忙?”   张神医道:“这要等在下见过二姑娘之后,才能决定……”   王子方突然一拉田文秀的衣袖,低声说道:“有人来了。”接着蹲下向神像后面躲去。田文秀、张神医、红杏齐齐向神像后面藏去。   几人刚刚藏好身子,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已到了庙口处。人在庙门口处,略一犹豫,举步行人庙中。   王子方心中暗忖:“这人如不是武林人物,深更半夜,到此何为,如是武林人物,怎的行路落足如此之重。”忖思之间,突闻砰然一声,似是一件很沉重的东西摔在地上。   紧接着传过来一声深长的叹息。   饶是王子方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无法推想出神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探头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屈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夜色幽暗,王子方无法瞧出那人腿上情形,但看样子,似是受了重伤。   另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那坐在地上的大汉,双手在那人胸前游动,不知是在搜寻东西,还是推拿穴道?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那坐在地上的大汉突然停下手来,说道:“兄弟,格于教中规定,你既是已无复活之望,那是怪不得小兄弟我执行教规了……”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被同伴推拿了半天穴道,始终未发一言,此刻,听得这两句话却陡然开口说道:“古兄,请看在咱们一场结交份上,让小弟我自己死去吧!唉!小弟已自知无法再活过三个时辰了。”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说道:“非是为兄的不讲情义,实是我已然尽我心力救你,只怪你受伤太重,复元无望,为冗的也是无可奈何了。”   只听那躺在地上的大汉说道:“古兄,听说那化肌毒粉,洒在身上之后,有一阵剧烈无比的痛苦,非人所能忍受,不知是真是假?”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说道:“这个,小兄亦曾听人说过,但教规森严,为兄纵有救你之心,也是无救你之力,只有请兄弟担待了。”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道:“好吧!古尼心如铁石,兄弟再求你也是无用,但望古兄能使兄弟减少一些痛苦,先把兄弟杀死,再撒化肌毒粉,不知古兄意下如何?”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道:“据小兄所知,如是一个人死去之后,肌肉僵硬,化肌毒粉的效用,要减少很多。”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恨声说道:“咱们结义一场,做兄弟的一直没有求过你一件事情,临死之前,求你一事,竟是难获古兄之允。”   那姓古大汉道:“教规森严,非是为兄的和你为难。”   探手人怀摸出火折子,随手一晃,火光一闪,登时照亮马王庙到处积尘的小殿。   那躺在地上的大汉,闭上双目不言。   显然,他内心正有着无比的忿怒,只是伤势过重,无能发作。   那坐在地上的大汉,放下左手中火折子,抓起那倒卧地上大汉的右臂,挥动手中匕首一挑,侧的一声划开了那大汉臂上衣袖。   那卧地大汉拼尽余力,怒声接道:“今日我的下场就是你姓古的榜样,我要在九泉路上等到你了。”   那坐在地上大汉,不再答道,挥动手中匕首,在那卧地大汉右臂之上。划破了一道血口。   王子方只瞧得一皱眉头,暗道:“这人果然是毫无兄弟情义,竟然要在活生生的人身上,撒化肌药粉。”   只见那坐在地上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玉瓶,抓住那大汉右臂倒出一点药粉,在那大汉的伤口之上。   只见那卧地大汉双目圆睁,全身颤抖,似是痛苦无比。   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剧烈的痛苦,发出悲惨的呻吟。但不过三四声后,一切又归沉寂。这时,那高燃的火折子,早已熄去,殿中一片黑暗。   沉默延续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坐在地上的大汉,突然站起身,跟跪而去。王子方凝神望去,那大汉孤身一人而去。   只听步履逐渐远去,渐不可闻。   王子方当先一跃而出,伸手向那卧倒大汉所在摸去。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可造次。”正是那张神医声音。   王子方疾快的缩回手,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火光一闪,张神医已晃燃一个火折子。   仔细看去,哪里还有那大汉的踪迹;地上只余下一滩黄水。张神医摇摇头道:“好厉害的化肌粉……”目光抬注到王子方的脸上,道:“此刻,那化肌粉的毒性,还未完全消退,你如沾在手上,只怕要步此人后尘,最低限度,也将使手上肌肉化尽,落得残废之身。”   王子方呆了一呆,道:“老朽走了一辈子江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药物。”   张神医道:“这化肌药方,已在武林中流传了数百年,但却一直是一线传下,每一代中,只有一人会配此药……”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也曾花了数年工夫研究这张药方,但始终无法找出主药为何?”   王子方道:“江湖中事,当真是无奇不有,老朽又开了一次眼界。”   张神医道:“三十年来,未闻过化肌药粉重现江湖的事,我还以为配制此药之法,早已失传,却不料一直在暗中使用。”   田文秀道:“他们同处一帮,彼此称兄道弟,竟能下得此等毒手,这一个组织也算得森严恶毒了。”   王子方道:“只可借他们未说出那教会的名称……”   张神医接道:“说出了又能怎样?”   田文秀接道:“此一恶毒之教,对待教中弟子,就这般辣手,对武林同道,那是更为惨酷了。”   红杏道:“天下事,从瞒不过我们大小姐,日后回得府去,问她一声,就不难明白了。”言语之间,把那位大小姐形容得有如天人,简直是博古通令,无所不能,言语间一片虔诚,显得她心中对那大小姐,有着无比的崇敬。   王子方回顾田文秀一眼,道:“少堡主,此人既已死去,咱们也不再多谈了,还是和张神医谈谈二小姐的事吧。”   张神医道:“不知要几时去看那二姑娘?”   田文秀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目光转注红杏的脸上,道:“二姑娘此刻是否已经安歇?”   “近来,她心事重重,宿食都无定时,连过去每晨一个时辰的习剑之规,也已久不力行了。”   田文秀道:“这样吧,咱们先回雨花台去,姑娘去瞧瞧二小姐是否已经安歇,如是还未安歇,就带张神医去见她。”   红杏道:“此等重大之事,就是叫她起来,也不要紧。”   田文秀道:“那就更好了。”目光转注张神医的脸上,道:“如何去和二姑娘说,张兄自己酌量吧!重要的是解开她胸中忧郁之结,使她免于精神上的束缚,沉沦堕落。”   张神医道:“在下尽我之力就是。”   田文秀道:“咱们走吧!”当先出庙而去。   王子方、红杏、张神医鱼贯相随,直奔雨花台。   回到雨花台,已经四更过后时分,红杏越墙而人,打开木门,放入了王子方等,低声说:“两位请回到卧室中去,小婢去瞧瞧二小姐,不能让她知道,咱们串通骗她。”   田文秀、王子方点点头,缓步行回卧室。   转脸望去,只见那水盈盈在房中,烛光高烧,显然尚未安歇。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少堡主,老朽心中有点疑问,始终想不通。”   田文秀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二小姐既是明白害在那道人手中,何以不肯出手报复,而自甘堕落,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把她变得如此复杂起来广田文秀道:“一个高傲自负的女孩子,一旦清白受珐,心理上承受不了,必将有着不可预料的反常变化……”   说话之间,瞥见红杏匆匆走了出来。两人隐身在花树丛中,凝神察看,只见红杏带着张神医,匆匆行人水盈盈的房中。   田文秀道:“等那张神医出来之后,或可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循。”   王子方道:“张神医也不是可信之人。”   田文秀一怔,道:“难道那张神医,也有可疑之处吗?”   王子方道:“他本身纵无可疑之处,但那水盈盈可以迫他屈服。”   王子方悄然站起身子,道:“咱们如若停身此处,被他们发觉,只怕有不便之处,还是回到房里去吧!”   田文秀也俏然站起身子,两人一齐回到房中,伏在窗口处,望着水盈盈房中的变化。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张神医走了出来。   紧接着房门关闭,烛火媳去,红杏竟然连张神医送也未送。   星光下,只见张神医大步直行离开雨花台。   田文秀低声道:“老镖头,情势有些不对,咱们可要追上那张神医问个明白。”   王子方道:“如是老朽的判断不错,此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在那水盈盈的注意之中,如果冒险追赶张神医,倒不如装作个视而不见,明天设法离开此地,再作道理……”   田文秀道:“好!就依王总镖头之见。”   一宵匆匆,第二天天亮之后,王子方、田文秀连同赵天霄,一齐赶往水盈盈处辞行。   赵天霄服过那张神医丹药之后,甜睡了半日一夜,天亮醒来,伤势已然大好。   王子方、田文秀不忍把所闻所见和诸多可疑之事,告诉大伤初愈的赵天霄,因此未对他提过昨夜的事。   二人到水盈盈厅门前面,停下脚步,王子方行一步,轻叩门环,叫道:“红杏姑娘……”   关闭的门呀然大卉,开门的赫然是水盈盈本人。   田文秀一抱拳,道:“怎敢劳动二姑娘玉驾。”   水盈盈道:“三位请入厅中坐吧!”   田文秀道:“不坐了,我等特地来向二姑娘辞别。”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三位不可以多留此地一日吗?”   王子方道:“打扰一夜,我等已甚不安,怎敢再多惊扰姑娘,在下等就此别过了。”   说罢,抱拳一揖。   赵天霄道:“在下承蒙相救,感激不尽,大恩不言报,赵某人记在心中就是,日后姑娘如有需我赵某人处,只要一张四指宽的便笺,赵某必当如限赶往应命。”   水盈盈两道清澈的目光,不停在王子方和田文秀脸上打量,神色间一片冷峻。   田文秀轻轻叫了一声,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水盈盈道:“贱妾希望三位能在此多留一日,今天日落之前,再走如何?”   她话虽说的客气,但神情间却是一片坚决,冷肃之色。   王子方道:“二姑娘有需在下等效劳之处,还望说个明白,只要我力能所及,必将全力以赴。”   水盈盈大开厅门,道:“二位请人厅中,咱们再谈不迟。”   赵天霄目光转动,望了王子方和田文秀一眼,奇道:“既是二姑娘要咱们多留一日,咱们就多留一日,又有何妨?”   田文秀、王子方心知一时间,也无法和他说得清楚,相视一笑,缓步人厅。   水盈盈坐了主位说道:“红杏有事他往,翠莲伤势未愈,三位如想用茶,就请自行动手。”   田文秀欠身道:“不用了。”   水盈盈沉吟一阵,道:“三位可是心中怀疑我为什么要多留三位一日,是吗?”   王子方道:“这个……这个……”   水盈盈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因为那张神医已经和我约好:午时左右到此,二位等他到了之后,再走不迟。”这几句平平淡淡之言,但却在王子方、图文秀的心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是欲言又止。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两位心中有事,何不说出,鬼鬼祟祟,岂不有失英雄气度。”词锋如刀,只逼得田文秀、王子方面红耳赤。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终于逼出了几句话,道:“非是我等坚持要走,实因王总镖头已和容公子约好在连云客栈相见。”   水盈盈接道:“如是那容哥儿,无法在连云客栈中找到了王总镖头,定然会寻上这雨花台来,三位在此地等他也是一样。”一夜之隔,水盈盈似是又变了一个人样,已不复昨宵那等郁郁愁肠,变得是那样坚强,近乎冷酷的坚强。   王子方道:“既是姑娘要我等留在此地,在下等自是敬遵大命。”   水盈盈缓缓站起身子,道:“三位就请在厅中稍坐,想那张神医就要到了。”   慢慢地转过身子,行入卧室。   赵天霄满脸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方道:“一言难尽……”仰起脸来,长叹一声,道:“一时知秋,看古城风云梦幻,正是武林大劫,横变的先兆。”   田文秀道:“唉!这等留客之法,和囚禁有何不同呢?”   他说话的声音甚高,似有意让那水盈盈听到。   王子方担心这一句话可能激怒水盈盈,立时闹成不欢之局。哪知情势演变,竟然是大大的出了王子方的意外,水盈盈竟然是听而不闻,内室中一片寂然,久无反应。   赵天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要把我糊涂死了。”   田文秀低声说;直:“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只好请堡主先闷一时……”   只听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告诉他吧!黄泉路上,你也好多个同行之伴。”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露骨,言下之意,是说凡是知我隐秘之人,那是别想活了。   王子方突然哈哈‘笑,道:“姑娘救了赵堡主,咱们是感激不尽,撇开感恩一事,救一命取一命,那也是理所当然……”   赵天霄突然挺身而起,抱拳对着内室一礼,说道:“赵某人行年五十有二,受人之恩,屈指可数,姑娘把在下救出万上门,又找来张神医,替在下疗治好内伤,此恩此德,高重无比,姑娘如若要赵某之命,赵某也不敢违抗……”   室中传出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一:“赵堡主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说不迟。”   三人相视而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听到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王子方道:“大概是那张神医来了。”   田文秀接道:“真相如何,即可大白。”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额下有须的老人,缓步而人。   在他身后,紧随着美婢红杏。那面色苍白的老人,点点头道:“有劳三位久等了。”   田文秀起身说道:“原来是张神医,阁下如不说话,在下真还认不出来了。”   张神医脸色严肃的望了三人一眼,回头对红杏说道:“二姑娘呢?”   王子方接道:“在室中休息……”   话未说完,瞥见较帘启动,水盈盈手执一柄宝剑,缓步走了出来。   她神情严肃,眉宇间隐隐泛起怒容。   田文秀暗中运气戒备,沉声说道:“张神医大驾已到,什么事姑娘也该说个明白了。”   水盈盈目光凝注在张神医的脸上,道:“你见过那黄帮主了?”   张神医神态恭谨地欠身说道:“见过了。”   水盈盈道:“他说些什么?”   张神医道:“他说此事和田少堡主等无关,二姑娘如心有不甘,尽管找他说话。”   水盈盈冷笑一声,接道:“要我去找那黄帮主吗?”   张神医道:“那倒不用,在下之意,约定时地,二姑娘和黄帮主按时前往约定的地点会面,彼此都可保持颜面。”   水盈盈眼珠转动,想了一阵道:“好吧!你先去和黄帮主谈好后,再告诉我。”   张神医呆了一呆道:“二姑娘如是答应,在下立刻去谈,如是不允,在下就不用去了。如是在下和那黄帮主约好后,二姑娘再变卦,那可是叫在下无颜见人了。”   水盈盈道:“如是我答应了,那黄帮主不答应,又将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自有安排,绝不致有伤姑娘额面。”   水盈盈目光转到田文秀的脸上道:“此人要如何惩治?”   张神医道:“田少堡主并非丐帮中人……”   水盈盈道:“他如是丐帮中人,帮助丐帮来对付我,那是理所当然,正因他不是丐帮中人,这般的吃里爬外,才使人痛恨得很。”   田文秀心中暗道:“原来是因为此事发作,其错在我,那不用辩驳了……”   张神医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少堡主带丐帮中人,混来此地,那也是无心之过,不用追究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此事不用你管……”   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赵天霄,道:“我要割下田文秀的舌头,两位意下如何?”   王子方道:“一切事端,都为老朽引起,不知可否由老朽身代?”   田文秀挺身而起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然是我田文秀闯的麻烦,自然该由我田文秀一身负担,与你王老镖头何干。”   王子方道:“如非老朽失镖,田少堡主如何会卷入这是非漩涡之中,追根究底该由老朽承担才是。”   水盈盈突然一提手中长剑道:“两位既是这般谦让,那就一齐割下舌头。”   田文秀暗道:“这丫头如此蛮横、冷酷,绝非良善的出身……”   心念转动之间,王子方已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老朽身代田少堡主割舌……”张口吐舌,用力割去。   就在他右手举起的同时,突见白光一闪,冷风拂面,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手中的匕首突然被人击落。雅致的客厅中,陡然多了一个黑衣佩剑,黑帕复面的人。   他宝剑在鞘,双手空空,但击落那匕首,分明又是金铁交击的声音,显然拔剑击落匕首之后,重又把宝剑归人鞘中。   单是这一份拔剑还剑的快速,就足以震慑人心。   第十回 神仙难测美人心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容哥儿,你来干什么?”   容哥儿冷冷地说道:“在下来找王老英雄,如是这王老英雄不在此地,你就算设下龙肝凤髓的珍味也请在下不到。”   水盈盈本待发作,听完容哥儿一番话,忍不信嗤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容哥儿两道森寒目光,透过蒙面黑帕,冷冷地望了水盈盈一眼,道:“王老英雄如何开罪了你,你逼他拔刀自绝……”   王子方生怕事情闹僵,不可收拾,急道:“容公子,这事和二姑娘没有关系。”   水盈盈嫣然一笑,接道:“我要逼他,与你何干?”   容哥儿道:“有区区在此,只怕姑娘很难如愿。”   水盈盈道:“你不能一辈子跟着他,寸步不离。”   容哥儿凝目思索了一阵,道:“在下倒有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水盈盈一扬柳眉儿,道:“请教高见。”   容哥儿道:“在下和姑娘一决生死,如是姑娘伤死在我剑下,自然是永远无法再找王老英雄的麻烦了。”   水盈盈一扬手中长剑,道:“何以见得,死的不是你?”   容哥儿道:“在下如若伤死在姑娘剑下,自是无法再管此事了。”   水盈盈道:“好!我要见识一下你的快速剑法,有何出奇处,口气如此狂妄。”   容哥儿道:“你是女流之辈,你先出手吧!”   水盈盈突然举步一跨,直向容哥儿欺了过来。王子方心中大急,快行两步,抢在二人之间,说道:“二姑娘,容公子,请听老朽一言如何?”   容哥儿右手已然握住剑把,听得王子方之言,又缓缓放了下来.道:“老前辈有何教言?”   水盈盈剑一偏,拍向王子方的前胸,道:“闪开去!”就在剑势将要触到王子方的前胸时,突见白光一闪,当的一击,长剑被封挡开去。   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已然拔剑在手。他的动作快速无比,全场中人,大都没有看清楚如何拔出了长剑,而且能在那间不容发中,挡开了水盈盈的剑势。   水盈盈一双秋波凝注在容哥儿的脑上,冷冷说道:“果然是剑如闪电。”   容哥儿脸上覆垂着蒙面黑纱,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只听冷漠地说道:“姑娘如是不服,那就不妨试试!”   水盈盈神色严肃,一语不发,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她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水盈盈轻启朱唇,说道:“好!我不试你几剑,只怕无法消灭你狂傲之气,也许你觉得自己的快速剑法,已是江湖无敌之学。”   容哥儿道:“姑娘不要徒逞口舌之利。”   王子方正待出言相劝,突然容哥儿急声叫道:“王老英雄闪避!”王子方只觉得眼前白光连闪,不禁骇然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左臂上衣已破裂,隐隐透出血来,显然两人交手的几剑中,容哥儿吃了大亏。   水盈盈冷冷说道:“容兄,小妹的剑法如何?”   容哥儿道:“未见高明。”突然一振手腕直欺而上。   但见白光飞闪,剑气弥漫,快得使人眼花缘乱。剑光闪了几闪,室中又复平静。   定神看去;两人仍都停在原处,容哥儿执剑的右手,微微颤动,似是握不住手中的长剑,随时可跌落地上。水盈盈脸色苍白,娇喘之声,清晰可闻。   王子方一皱眉头,低声向张神医道:“张兄请劝住二姑娘,在下劝住容公子,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张神医轻咳一声,道:“这个,这个……”神态间无限畏惧,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王子方看那张神医这个了两句之后,忽然住口不言,心中暗道:“如若让两人再打下去,必然有一人伤亡剑下,或是两败俱伤,此情此景,都应该看得出来才是,何以都不肯出面相劝,难道硬要他们打个生死出来不成…人”   忖思之间,突闻红杏高声说道:“容公子和我家姑娘比剑,咱们在此碍手碍脚,使他们心有所忌,不能全力施为,我们还是退出去,吧!”王子方道:“姑娘,老朽之意……”   红杏冷冷接道:“你是最爱管闹事了。”   王子方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任那红杏拖了出去。   张神医、田文秀、赵天霄等也鱼贯出了客厅。红杏才松开了王子方,回头带上了厅门,望着王子方道:“唉!你这大年纪了,还没有见识。”王子方只觉脸上一热,道:   “还得姑娘指教!”   红杏道:“他们都已习剑有成,进入了上乘剑道之门,就算咱仍一齐出手,也无法阻挡他们两人……”王子方点点头,欲言又止。   红杏接道:“如是咱们守在室中,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肯识输,必然将拼个同归于尽,咱们离开之后,也许两人有罢手之望。”张神医突然举手招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那边谈吧!”当先向前去。   群豪正待举步,突闻一声娇叱传来,转头望去,只见厅中剑光源转,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桌椅被人撞翻,夹杂着茶壶、茶杯的落地之声。   红杏脸色一变,缓缓说道:“那容公子剑术虽高,只怕不是我家姑娘的敌手,如是两人中定有一人伤亡,绝非我家姑娘。”群豪都是一样担心,但却不便出言评论,事实上就两人交手两合的情势,也无法断定谁胜谁败。   一阵杂乱的声响过后,室中重又恢复了平静。显是,两人又交手一招。   这时,赵天雷等的心中,都很希望重回厅中。   众人站在厅门外面,足足等候了一盏茶工夫之久,仍不闻厅中有何动静,张神医举手一招,当先向前行去。群豪随他身后而行,直走到庭院一角处,才停了下来。   王子方道:“咱们和神医早已约好,不知何以中途生变。”   张神医望了红杏一眼。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亦是情非得已。”   田文秀道:“你昨宵见过那二姑娘后,为何不肯和我再见一面、’张神医轻叹一声,道:“在下一见二姑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先被她叱责一顿,不容在下分说,就要我往丐帮中去,约那黄帮主定期一战。”   田文秀心中暗道:“不知她何以知道丐帮中人混人此地的事。”   王子方道:“此事因何而起?”   张神医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脸上,道:“当时在下亦不清楚,直待见到那黄帮主后,才知为了田少堡主,带了两个丐帮弟子,混入雨花台来,激怒了二姑娘。”   田文秀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原想问张神医二姑娘何以得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只听张神医继续说道:“黄帮主大量如海,在下转告了二姑娘之意,黄帮主只不过淡淡一笑,既未答应,也未拒绝。”他吁一口气,道:“在下也不好再行追问,只好告辞而退,黄帮主亲自把在下送到门外,告诉在下,道:‘如是那二姑娘一定要见他,他自当亲身来此拜访。”’目光转顾群豪一眼,道:“在下的话到此为止,以后的事都是三位亲眼见到了。”   王子方目光转到红杏身上,道:“姑娘役有和那张神医同行吗?”红杏摇摇头,道:   “小婢别有去处!”   田文秀道:“不知可否说出?”   红杏摇摇头道:“不可以。”   田文秀道:“二姑娘倒行逆施,到处树敌,为了你家二姑娘,你如说出来,咱们为她构思一个良策才是。”   王子方道:“田少堡主说的不错,还望姑娘三思。”   红杏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我去邀请助拳的人!”   王子方道:“助拳人?”   赵天霄道:“长安周围三十里,住的武林同道,在下无不相识,但不知姑娘约的哪一个?”   红杏道:“不行,我告诉你们这些,已经很多了,如何还能再说。”   田文秀说道:“姑娘既是不肯多说,咱们也不便追问。”目光转注张神医的脸上;道:“张兄可曾瞧出那二姑娘和常人有何不同吗?”张神医摇摇头,道:“不似中毒,但性格却和她昔年为人大不相同。”   王子方道:“这话怎么说,张冗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张神医道:“在下昔年见到的二姑娘天真活泼,一片姻静,但此时的二姑娘,却是忽冷忽热,喜怒难测,她似是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控制,连她自己亦无法测度自己的性格,她的喜怒,似是已经陷入了莫可捉摸之境。”   王子方一皱眉头,忖道:“你这不是白说吗?”口里却接道:“张兄医道精深,不知能否瞧出那原因何在?”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也不敢妄作评断,必得先解内情,仔细查究之后,才可下一断语。”田文秀道:“就神医此刻心得,说说无妨。?’张神医伸手在脑袋上拍了两下道:“这个,叫在下从何说起。”   抬头望着天上一片飘浮的白云道:“诸位一定要我说,在下就心中思索的一个意念,聊以塞责,不过,我得先行说明,这只是一种预测,毫无把握的话……”   王子方等都要听他的高论,是故,谁也不肯接腔。   张神医目光缓缓由几人脸上掠过,道:“不知当今武林之中,是否有一种武功,能使人几处神经要穴受伤……”他顿了顿,不待群豪接口,又道:“二姑娘也可以说是受了暗算,但不是中毒,而是伤在一种极神奇的武功之下。”赵天霄道:“有这等事?”   张神医道:“这只是在下依据所见,和医道推判之论,对与不对,却是不敢断言。”   田文秀道:“神医高论,还请说下去。”张神医道:“二姑娘内功精湛,虽然受伤,却不重,是以她有时清醒如常,有时却又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王子方道:“这话不错,咱们和她相处短短一夜,大家见她数种大不相同的待人之道。”   张神医接道:“在她清醒之时,所言所为,乃是她的本性,但在伤势发作时的作为,那就非她本性了。”田文秀道:“神医之意,可是说她身受之伤,在一定时辰之内发作,一定的时辰之内清醒?”   张神医沉吟了良久,道:“不解的也就是这一点了,就在下观察所得,她清醒的时刻,似是并未一定,但有一点可以断言的,就是那二姑娘的病况、伤势,正在剧烈的转重……”   他仰起脸来,叹口气,道:“也许在这三五日内,她会转变得再无清醒时刻。”王子方道:“如若真到那一天,二姑娘岂不要倒……”想到下面之言,太过难听,立时住口不言。   张神医道:“倒行逆施:不分善恶,不过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红杏愈听愈怕,急的躬身对张神医一礼,说道:“神医医道精深,还望救救我家小姐。”   张神医道:“非是不为,实是不能。”   田文秀道:“难道咱们就这般看着她沉沦不救吗?”   张神医道:“眼下唯一之策,就是寄望于丐帮中的黄帮主了。”   红杏道:“丐帮中人伤在我们手中甚多,那黄帮主岂肯出手相救。”   张神医道:“黄帮主见多识广,身怀绝技,他既知道二姑娘的来历,当不致和你家姑娘为敌,只要他能瞧出二姑娘伤在何处,是什么武功所伤,在下或可想出办法。”   红杏道:“如是那黄帮主也看不出呢?”   张神医道:“那就麻烦了……”   语声微顿,接道:“论当世医道中高人,无人能胜大小姐。”   红杏摇摇头,道:“可是大小姐不成嘛!”   赵天霄道:“可是因路途遥远,往返不及……”   红杏道:“还有别的原因,唉!如是大小姐身体很好,二小姐也不会有今日……”   只听突然一声大震,打断红杏之言。   转眼望去,只见大厅术门大开。容哥儿提剑跟路面出。王子方目光转动,只见那容哥儿左臂上鲜血淋漓,不禁心头大骇,急忙迎了上去,道:“容公子。”   容哥儿那垂面黑纱,也被长剑削去了一半,只余下半面黑纱,微微飘动。   他似是已累得筋疲力尽,未下厅前台阶,人已经支持不住,一个筋头摔在地上。   王子方急急扶起容哥儿,问道:“容公子,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喘了一口气,道:“不要紧,只要休息一会就好。   王子方道:“你左臂上剑伤不轻……”   容哥儿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缓缓往地上坐去。   王子方知他此刻已难支撑,也不忍勉强。   容哥儿坐落地上,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当儿,那张神医和红杏,已然奔人厅中。   只见水盈盈长剑支地,右半身子靠在一张木桌上,右肩左腿上两处剑伤,仍在不停淌下血来。红杏自从记事以来,从未见过二小姐这等狼狈之状,只吓得呆在当地。   还是那张神医沉得住气,举步行到水盈盈的身侧,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丹丸,投入水盈盈的口中。   水盈盈服下丹药,红杏才清醒过来,急急叫道:“二小姐!”将身体扑了过去。   张神医右手一挥,挡住红杏,道:“她不过累脱了力,服过我灵丹,休息片刻,就可复元,姑娘不用紧张。”   红杏道:“她肩上的刨伤……”   张神医接道:“我都看过了,都是皮肉之伤,虽然失血不少,但却没有大碍。”   红杏道:“可要包扎一下?”   张神医还未及答话,水盈盈已抢先说道:“不用了,你去看看那容公子的伤势如何?”右手一松,宝剑落地。   红杏道:“我看他伤得不轻,行到厅外,就倒了下去……”   水盈盈突然挣扎而起,道:“当真吗?”   红杏道:“小婢怎敢在姑娘面前撒谎。”   水盈盈突然挣扎而行,说道:“来扶我出去瞧瞧!”   红杏奇道:“他已无反击之能,姑娘如若要杀他,婢子一人就可以了。”唰的一声,抽出长剑。   水盈盈道:“快过来扶我出去。”红杏任了一怔,依言行了过去。水盈盈右手扶在红杏肩头,道:“弃去宝剑,扶我出厅!”   红杏征了一怔,扶着水盈盈,缓步走了出去。   这时,那容哥儿已然就阶前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王子方守在一侧替他护法,眼看红杏扶着水盈盈行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急急迎了上去,拱手说道:“二姑娘,他已经受伤很重……”   红杏怒声说道:“我们姑娘也受了伤,你就瞧不到吗?”   王子方道:“两位武功,各无胜负,既是平分秋色,那也不用再比了。”   水盈盈挣脱红杏双手,道:“不用你扶我了。”步履踉跄,行到那容哥儿的身前,道:“你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睁开双目,望了水盈盈一眼,道:“姑娘如想再战,在下还可奉陪。”   霍然站了起来。   王子方双手乱摇,道:“打不得了。”   水盈盈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说道:“我伤得比你多,比你重,算你胜了,不用再比了。”言罢,慢慢坐了下去。   容哥儿也慢慢地坐下去,道:“姑娘剑道已人上乘,在下佩服得很。”   水盈盈道:“容兄是贱妾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高手。”   容哥儿叹道:“也许我不是姑娘之敌,至少咱们是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王子方一直担心两人打了起来,却不料两人竟是互怜互惜的推让起来。   张神医悄然一扯王子方的衣袖,向后行去。   玉子方是何等老练之人,焉有不知之理,转身随在张神医身后行去。   田文秀、赵天霄都一声不响的悄然退去。   张神医转过了一个屋角,停下脚步,举手一招,王子方、赵天霄。田文秀等一齐围了上来,道:“神医有何见教?”   张神医道:“此时此刻,二姑娘的神志,最为清醒,如果有什么话和她谈,该是最好的时刻,唉!只可惜,她此刻伤势甚重。”   田文秀道:“在下之见,那二姑娘似是对容公子十分敬服。”   张神医道:“不错,二姑娘对那容公子,十分倾心,但也只能在她清醒之时,如若她伤势发作,那就六亲不认了……”   话声微顿道:“在下之意,不如此刻下手点了她的穴道。”   田文秀道:“如若点了她的穴道之后,对她无伤,那就不要紧了。”   张神医道:“伤倒不会,只怕那红杏不肯,闹出不欢之局。”   田文秀道:“那就连红杏一齐点了穴道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正是此意,不过,红杏那丫头剑术甚佳,而且十分机灵,如是一击不中,势非闹出流血惨剧不可,是以特来和诸位相商,咱们最好能一齐出手,在下对付二姑娘,二位对付那红杏姑娘。”   田文秀已见识过那翠莲的剑法,那确实非同凡响,当下说道:“咱们就依张神医的高见。”张神医道:“只怕已引起了那红杏姑娘的怀疑,咱们该回去了。”   几人重回厅外,那水盈盈和容哥儿都已经坐息人定,各自闭着双目。   红杏望了几人一眼,道:“哼!鬼鬼祟祟的说什么?”   张神医微微一笑,道:“咱们商讨姑娘的病势,……”   赵天霄、王子方、田文秀,借着说话的机会,散布开去合围而上。红杏道:“可有结果?”   张神医道:“必得早作疗治。”伸手点了水盈盈的两处穴道。   红杏怒说道:“你要干什么?快解开姑娘的穴道!”   就在她说话之时,王子方、赵天霄、田文秀三指并出,齐齐向红杏穴道点去。   那红杏果然反应奇快,指风方动,已然觉到,纵身向旁侧闪动,怒声叱道:“田文秀,你想死……”但她万万没料到,竟有三个人同.时向她下手。   她避开了田文秀点出的一指,但却无法闪避王子方和赵天霄,只觉两肋一麻,两处穴道,同时被人点中,身子摇了两摇跌坐在地上。   这丫头实也有一股狠劲,咬牙强撑,坐起身子,冷冷说道:“你们可认为点了我和姑娘的穴道,就算完事了吗?需知二姑娘早巳作了布置……”   王子方等早巳得张神医的指示,八只眼睛齐齐凝注在她的脸上,但却无一人接口说话。只听红杏接道:“在不足一顿饭工夫之内,即将有三名第一流的高手超到。”   张神医道:“什么人?”   红杏摇摇头,道:“不告诉你们。”   张神医缓步行近到红杏身前,道:“姑娘不要误会,这全是为你和二姑娘好。”   红杏似已无法支撑,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张神医蹲下身去,说道:“姑娘请听我说,你此时神智清醒,有口可言,如若我等是真暗算你和二姑娘,自然要点晕穴、重穴,绝不会点你这无关紧要的穴道。”   红杏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怕我们日后报复。”   张神医笑道:“咱们怕姑娘和你报复,不会借此机会,杀了两位吗?”   田文秀道:“张兄,你干脆对她说明了吧!”   张神医咳了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二姑娘受了伤……”   红杏接道:“二姑娘受了什么伤?”   张神医道:“你久年追随于她,可曾发觉她近来有什么不同?”   红杏道:“好像是有些变了?”’   张神医道:“哪里变了?”   红杏道:“变得脾气暴急,喜怒无常,叫人无法揣测。”   张神医道:“对了,这就是发作之征。”   红杏道:“你如要替小姐疗治,告诉她一声就是,也不用点我穴道。”   张神医道:“她如不肯相信呢?”   红杏道:“就算是吧!为什么还要点她穴道?”   张神医道:“如是咱们不把你穴道点佼,只点了二姑娘的穴道,姑娘情急之下,必然会拔剑拼命,不容我等分说了。”   红杏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   张神医脸色肃然地说道:“红杏姑娘,不是在下危言耸听,二姑娘目下的情势,已然到了非得疗治不可之境,如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要成不治之症。”   语声微顿,道:“此刻,你已了然,在下解了你的穴道,姑娘要如何处理,悉听尊便了。”说罢,挥掌拍活了红杏穴道。   红杏站起身子,长吁一口气,望了倒卧在地上的水盈盈,回头对张神医道:“二姑娘如若有三长两短,小婢也势难独活……”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红杏姊姊,不要听他们的鬼话。”   转眼望去,只见翠莲绿衣绿裙,左手扶着门框,右手倒是提着长剑,一片肃然之容,目光如电,扫掠几人一眼,冷冷说道:“要他们赶快解开二姑娘的穴道。”   这句话,说得气势凌人,似是向那红杏下令一般。   张神医一拱手,道:“翠姑娘……”   翠莲接道:“不要叫我,先解开我们姑娘的穴道。我不要听你解说,先解开我家姑娘再说。”说话间,缓步向前走来。   红杏转过身去,拦住了翠莲,道:“翠莲姊姊……”   翠莲冷冰冰地接道:“有什么话,先救了姑娘再说。”   红杏道:“姊姊受伤,不知内情,张神医说的不错,二姑娘这些时日确实有些不同。”   张神医一抱拳,道:“翠姑娘……”   翠莲怒道:“我不要听。”扬起长剑接道:“快解开我家姑娘穴道。”   张神医还待解说,忽见翠莲手中长剑连闪,幻起了两朵剑花,分刺两处大穴。   张神医一仰身,退出了七八尺远,才把一剑避开。   翠莲急跨两步,行到水盈盈倒卧的身侧,叫道:“姑娘……”蹲下身去,推拿水盈盈身上的穴道。她身上数处大伤未愈,向下一蹲,有两处伤口进裂,鲜血泉涌而出。   她看上去娇弱秀丽,但却有着一股惊人的狠劲,两处伤口破裂,只不过微一皱眉头,仍是蹲了下去。田文秀急急向红杏说道:“姑娘已解内情,还不出手拦住翠莲姑娘,到时那是前功尽弃了。”   红杏柳眉耸动,急急叫道:“翠莲姊姊快请停手。”   翠莲已然扬手拍出,听得红杏之语,陡然又收回了掌势,道:“什么事?”   红杏道:“张神医是一番好意,点了咱们姑娘穴道,那是为了救她翠莲冷冷接道:“你被他们骗了!”   红杏道:“何以见得?”   翠莲道:‘古往今来,为人疗治,哪有先点穴道之理。”   红杏呆了呆,道:“翠姊姊说的不错。”   张神医急急喝道:“如在下等是欺骗姑娘,那也不会点了你的穴道,再为你解开穴道了。”   红杏又是一怔,道:“翠姊姊,这话也不错啊!”   翠莲道:“他们解你穴道,让你心中信服,好为他们所用。”   红杏轻叹一声,道:“翠姊姊说的有理,那张神医也说的不错,当真是叫我听糊涂了。”翠莲挥手一掌,拍在水盈盈的左肋之上。   张神医大声说道:“王兄赵兄快些出手,他如解开二姑娘的穴道,那二姑娘不知内情,必将含怒出手,今日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口中说情,双手已经连连攻出。   翠莲拍活了水盈盈一处穴道,张神医掌风已到。翠莲扬起左手,接下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翠莲娇哼一声,一跋跌倒。   张神医急跨两步,行到翠莲身旁,蹲下身子,先点了她两处止血的穴道,才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物,替她敷好,重新包扎起来,顺手又点了她几处穴道,对红杏索然说道:   “翠莲姑娘伤势狠重,二姑娘毒性渐深,这两人都需要好好的养息救治,你如肯信在下之言,在下身受过大姑娘之思,自当一尽心力,你如是不肯相信,在下立时就走,寻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终身不再现身江湖一步。”   红杏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好吧!我相信你。”   张神医道:“姑娘如肯相信,先请把二姑娘移入她卧室中去。”   红杏依言伏下身去,抱起了水盈盈,行入内室。   张神医望了田文秀一眼,道:“田兄,你抱起翠莲姑娘如何?”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这个……”   张神医道:“嫂溺援之以手,此刻乃一个人性命交关之时,少堡主自是不用为那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束缚了。”   田文秀无可奈何,伸手抱起翠莲,道:“要把这丫头送往何处、”   张神医道:“送回卧室,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目光转注王子方的身子,道:“这位容哥儿的伤势……”   容哥儿睁开双目,站起身子,道:“在下倒不须费心。”欠身对王子方。礼,道:   “晚辈来此拜访原有一件重大之事奉告,想不到和那位姑娘比剑延误下来……”口气之中,对水盈盈突然增加几分敬重之意。   王子方道:“有何见教?”   容哥儿道:“万上门已将那笔劫得珠宝,连夜运定,晚辈经历了一番恶战,却落得一场空幻。”   王子方道:“事已至此,迫镖的事,那也不用急了。”   容哥儿道:“家母差我来此,旨在为老前辈追回失镖,如今镖既没有追回,自是无法回去向家母复命……”   王子方道:“此刻情势演变,愈来愈复杂,老朽失镖的事,目下已无关紧要了,此刻最为要紧的是,如何解救二姑娘的安危。”   容哥儿道:“二姑娘怎么了?可是我伤她很重吗?”   王子方道:“此事和你无关,她本就受了伤。”   容哥儿奇道:“她不是好好的吗?适才和我比剑,仍似生龙活虎一般。”   王子方道:“她受的伤很怪,发作时喜怒莫测,性格大变,倒行逆施,随心所欲,清醒时,却又和常人无异。”   容哥儿道:“有这等事……”继道:“可惜家母不在此地,她老人家医道甚精,必可查出她受的什么内伤?”   这时,田文秀已把翠莲送人室中,重又退出厅外,道:“张兄,她伤得很重,数处剑伤。仍然泊泊出血。”   张神医道:“翠莲伤势虽重,但不过是一些皮肉之伤,不难疗治,难的倒是那二姑娘,实叫人无从着手。”   容哥儿道:“在下得家母教诲,亦稍解医道,或可有助阁下。”   张神医道:“那很好,咱们一起去瞧瞧吧。”转身带路,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张神医身后,直人了水盈盈的卧室。   只见水盈盈紧闭秀图,横卧榻上,红杏坐在一侧,满脸凄苦,望着水盈盈出神。   张神医回目一顾红杏道:“二姑娘病势奇怪,也不用再顾男女之嫌了,有劳姑娘去请王总镖头和赵堡主等,一同来此。”   红杏道:“他们又非大夫,要他们来此作甚?”   张神医道:“在下一直怀疑,二姑娘是为一种奇异的武功所伤,多上几人,也好多上一些见识。”   红杏略一沉吟道:“好!我去请他们来。”   片刻之后,王子方、赵天霄等,随同红杏,一齐行了进来。   张神医伸手抓起水盈盈左腕,右手食、中二指,搭在水盈盈脉门之上,闭上双目,过了有一盏热茶时光,睁开眼睛说道:“脉博运行稍慢……”   红杏接道:“你们点了她的穴道,自然和常人有些不同了。”   张神医脸上一片严肃,不理红杏,目光由王子方脸上掠过,道:“细查二姑娘的病势,似无受伤之征,她的言行举动,又显著正常,诸位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容哥儿道:“据在下所知,有一种慢性毒药,发作十分缓慢,也许她服用之药,毒性尚未发作。”张神医道:“如是毒性未发,何以会影响到她的性情?”   王子方道:“老朽曾经听人说过,世间有一种武功,来自天竺,可以伤人大脑,受伤之人,外面和常人毫无分别,但性情和为人,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张神医道:“在下一直怀疑二姑娘是为一种奇异的武功所伤,王兄可否能说得详细一些。”   王子方道:“这是老朽昔年听人所言,觉得迹近怪异,也就未再多问,已经尽言所知了。”   张神医道:“区区的医道,虽然不敢自诩高明,但却疗治过不少的疑难杂症,但行针用药,必有所本才行,但在下却查不出二姑娘的病源所在,一直未敢用药……”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有一种查伤之法.不知神医是否用过?”   张神医道:“什么方法?”   容哥儿道:“以本身真气,催动他的行血,以查伤处何在、”   举手取下蒙面黑纱,接道:“一个人,尤其是习练过内功的人、不论他伤在何处,总会留下一点残迹,真气行至伤处,必有异常的感应。”   张神医点点头,道:“确有此道,不过,兄弟的功力,无能及此。”   容哥儿道:“在下倒可一试。”   红杏应了一声,跃上木损,扶住水盈盈,盘膝坐好。   容哥儿回头望了张神医一眼,道:“在下虽然知道真气疗伤之事,但却是初次应用,如有什么不阂到之处还望张兄指点。”   张神医道:“在下尽力相助。”   容哥儿举步一跨登上木榻,伸出右手,按在水盈盈后背上,闭上双目,暗运真气,一股热流,攻入水盈盈的体内。张神医瞪着双目望着那容哥儿的神情变化。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之久,突见容哥儿皱起了眉头。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容哥儿突然收回了放在水盈盈背上的右手,道:“伤处似在头上。”   张神医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赵天霄插口说道:“二姑娘身上有数处穴道被点,容公子可曾感到有异吗?”   容哥儿道:“感觉到了,你们可是左点她的神封,右点她的天池。”   张神医道:“不错,正是这两处穴道。”   容哥儿道:“在下真气行至两处穴道,遇到了障碍。”   张神医道:“她伤在头上何处呢?”   容哥儿道:“真气至玉枕、脑户二穴处,遇到了阻力,但阻力轻微,天池、神封二穴阻力强大……”   张神医自言自语地接道:“厉害处也就在此了,这一两处脑间大穴,纵然是点穴高手,也不敢轻易出手,位置要害,一击毙命……”目光转动,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接道:“这必是一种特殊的手法,也许根本不属于点穴手法,轻微伤到了大脑重穴,使她神经受伤,但人却可保持着适度的清醒……”   赵天霄道:“如果她神知错乱,胡作非为,对人对事,早都认识不清,那伤她之人,又是用心何在呢?难道只为了要她倒行逆施吗?”   张神医道:“也许是想借她武功,在江湖上造成一番杀劫,也许是更上一层,为他暗中所用……”   王子方道:“眼下伤势既明,不知神医有何良策,可使二姑娘伤势复元。”   张神医凝目沉吟了一阵道:“虽有几个疗救方法,但在下因无把握,不敢妄自使用,唉!万一疗治不当,使二姑娘的伤势加重,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了。”   神医束手,群豪更是无法可想,室中突然沉寂,良久不闻声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之久,红杏才轻叹一声道:“诸位既无良策,看来只有小婢把她送回家中去了!”   语声刚落,室外突然传进来一个冷肃的声音道:“红杏姑娘在吗?”   红杏一跃下榻,道:“助拳的人来了”!缓步走出内室。   只见大厅外面一排并列着三个黑衣佩剑大汉。   三人一色衣服,肩披黑色披风,脸色也是一样黄中透青。   红杏轻轻移步行出厅外,和三人低言数语,三人皱皱眉头,转身而去。   第十一回 神医难回门前春     正好是红杏转过身来行向内室,三人举动,她是否看到,一时间连王子方也无法料断。红杏一脚踏入内室,王子方立时横身当在红杏前面,低声说道:“姑娘,那三位朋友走了吗?”   红杏道:“走牙,我瞧着他们出厅而去。”   王子方点点头,让开去路,心中暗道:“她神态镇静,不似谎言,真叫人无法判别出这是怎么回事?”   张神医抬头望了红杏一眼,道:“来的什么人?”   红杏道:“二姑娘要我去找他们,准备和丐帮抗拒。”   王子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把三人隐身于庭院中的事说出来,只好沉默无言。   容哥儿抬起头来望了张神医一眼道:“你可会金针过穴之法?”   张神医道:“自然会的。”   容哥儿道:“何不用金针过穴之法试它一试?”   张神医道:“她伤在大脑,正是人身穴道繁杂之处,而且大部穴道,都是禁针要穴,在下不敢轻易下手。”   容哥儿道:“咱们点了她的穴道,不施疗治,总非长久之策。”   张神医道:“在下的看法,二姑娘受伤之处,纵然冒险使用金针过穴之法,也未必有用。”   赵天霄道:“试试推宫过穴手法如何?”   张神医道:“那更不成了。”   王子方道:“神医之见呢?”   张神医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如无法找到一个武功精深,博学识多之人,只有设法到四仙道观中走一趟了。”   话声未完,突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过来,道:“丐帮帮主黄十峰,登门拜访”   张神医低头对红杏说道:“二姑娘难以行动,在下陪姑娘去接那黄帮主一下。”   红杏道:“好吧!”两人并肩而出,迎出厅外。   只见一个灰衣老丐,带了两个蓬发黑衣的中年,一排站在大厅之外。   红杏道:“哪位是黄帮主?”   那黑衣老丐道:“帮主在贵宅门外。”   张神医道:“那黄帮主乃一帮之主的身份,誉满武林,定是不屑翻墙越室了,咱们快去迎接他。”   红杏一皱眉头,道:“咱们要去接他吗?”   张神医道:“姑娘得天独厚,受夫人和小姐福泽和威名荫护,不知江湖中事,听在下之话绝然不错。”言罢,当先向前走去。   两人到了门前,张神医向后退了一步,道:“姑娘开门吧!”红杏双手拉开木门,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清瘦老者,当门而立,胸前长髯飘飘,双目中神光如电,但态度却是和蔼异常。   张神医一抱拳,道:“见过黄帮主。”   那清瘦老者,正是威震江湖的黄十峰,只见他微微一笑,还了一礼,道:“张兄,这位姑娘是……”   红杏接道:“小婢红杏。”   黄十峰道:“原来是红杏姑娘,在下失敬了。”   红杏道:“不用客气,帮主请进吧!”   黄十峰道:“有劳姑娘了……”   回头对身后四个身着灰衣,背着蓝色袋子的从人说道:“你们守在此地。”   四人应了一声,齐齐躬身作礼。黄十峰大步进门,当先向前行走。   张神医道:“在下为帮主带路。”枪前一步,和黄十峰并肩而行。   黄十峰回顾了张神医一眼,道:“怎么?那二姑娘不很好吗?”   张神医道:“病势奇怪,在下束手。”   黄十峰道:“如何奇怪?”   张神医略一沉吟,把经过之情,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神医高见,应该是一种武功所伤。”   谈话之间,人已行到厅外。红杏欠身说道:“两个请啊!”   黄十峰也不客气,缓步当先行人厅内四下打量一眼,道:“二姑娘现在何处?”   红杏道:“闺房之中。”   黄十峰略、沉吟,道:“在下不便进入小姐闺房,张兄请她来厅中一见如何?”   张神医道:“她此刻病势,不敢解开她的穴道。”   黄十峰道:“这个……”   张神医道:“救伤治病,情非得已,帮主何妨进去瞧瞧。”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有劳两位带路了。”   王子方、赵天霄,都已是久慕丐帮帮主的威名,齐齐抱拳见礼。   黄十峰还了一礼,缓步行到木损前,道:“伤在何处?”   张神医正待答话,忽听容哥儿抢先说道:“伤在头上玉枕、脑户等处。”   黄十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不会错吗?”   容哥儿道:“在下以本身真气穿越她经脉之处,查出伤势,自然是不会错了。”   黄十峰双目盯注容哥儿脸上,瞧了良久,道:“请教大名,上姓。”   容哥儿道:“在下容哥儿。”   黄十峰道:“原来是容公子。”   容哥儿道:“不敢当帮主高称。”   黄十峰微微一笑,回头望着张神医,道:“神医,可曾让她服过什么药物吗?”   张神医道:“没有,在下想不出疗治之法,心中没有把握,不敢出手。”   黄十峰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道:“张神医,不知此刻,可否解开她的穴道?”   张神医道:“这个在下是没有把握,不敢断言。”   黄十峰道:“咱们几人合力,不知能否使她就范。”   张神医、王子方和赵天霄等,相互望了一眼,但谁也不敢说话。   黄十峰道:“诸位既然都不肯答话,定然不同意了。”   接道:“但此刻她穴道受制,有口难言,亦非良策。”   张神医道:“帮主之意呢?”   黄十峰道:“这很难不解她穴道,想这二姑娘定然有着出人的武功,在下之意,点了她双腿上穴道,再解开上身穴道。”   张神医道:“好!帮主尽管出手。”   黄十峰望了红杏一眼,道:“此事还得劳请姑娘帮忙。”   红杏缓步行了过去,解了水盈盈的穴道。   张神医一直留心看着红杏的双手,看她只管推活穴道,不肯点二姑娘的穴道,只好自己出手,点了水盈盈两腿上四处穴道。   红杏推活了水姑娘的穴道,又缓缓向后退了三步。   只见水盈盈睁开双目,望着黄十峰道:“你是谁?”   黄十峰道:“在下丐帮黄十峰。”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就是那丐帮的黄帮主吗?”一面挣扎下床。   但她双腿穴道被点,不听使唤,心中焦急,也是无可奈何。   黄十峰微笑,道:“正是区区。”   水盈盈接道:“你们丐帮中人,处处和我为难,我正要找你理论,想不到你自己会找上门来。”   黄十峰道:“二姑娘要找我黄某,那也不用急在此时,区区是随时可以领教。”   水盈盈目光转到红杏脸上,大声喝道:“死丫头,还不快过来解开我的穴道。”   红杏应声奔了过来,黄十峰一摆身子,让开了路。   张神医急道:“姑娘不可造次。”   王子方右手一伸,拦住红杏道:“红杏姑娘,咱们这些人,个个皆是一片好心,姑娘是早明白了,此时此地,实不应解开那二姑娘的穴道,还望姑娘三思。”   红杏只觉王子方言来甚是有理,不禁停下脚步。   但闻水盈盈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胆子不小,当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红杏急道:“姑娘不要生气,小婢怎敢不听姑娘之命,实因姑娘伤势沉重,这些人,都是为姑娘好,云集于此,研究疗治姑娘的病势。”   水盈盈怒道:“不要听他们的,快过来解开我双腿穴道。”   红杏不敢抗命,明知解开她穴道之后,难免要闹得一塌糊涂,也只好向前行去,右手一指,疾向王子方右腕点去,口中叱道:“快让开路!”   王子方一缩右臂,红杏已借机行到榻前。   这时黄十峰就在木榻旁侧,伸手就可以拦住红杏。   那知黄十峰不但不予拦阻,反面向后退了两步,若有意若无意的挡住了张神医。   红杏双手齐出,施展推富过穴的手法,很快解开了水盈盈双腿的实道。   只见水盈盈右手一挥,啪的一声,打了红杏一记耳光。   只打得红杏娇躯连转,踉跄退出了四五步,才站稳身躯。   一张粉脸上,肿起了五个鲜红的指痕,口中鲜血淋漓而下。   黄十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水盈盈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冷冷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些臭男人,为什么都跑人我的卧室中,都给我滚出去!”   她骂得义正词严,群豪无言相驳,一齐退了出去。   黄十峰走在最前面,王子方、赵天霄鱼贯相随而出。   田文秀走在容哥儿的后面,一面走,一面忖道:“看来今日之局,将因这黄帮主的惊扰,而生大变……”   忖思之间,突党肩后一麻,被人点了一指,右膝如负千斤,登时抬不起来。   他本来正要举步跨出水盈盈闺房,一步之隔竟然未能出去。   但闻呀然一声,那道木门,突然关了起来。   田文秀心申明白,此刻处境危恶异常,正待叫出口,突然伸过来一支纤纤玉指,点在“迎香”穴上。   耳际间响起了水盈盈低微的声音,道:“你这人最是多嘴,先让你吃点苦头。”   只听门外传人了黄十峰的声音,道:“田少堡主和张神医,被她留在房中了。”   王子方叹息一声,道:“帮主自恃身份,不知目下情势之危,这一谦让,只怕又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容哥儿道:“晚辈去救他们出来。”回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   这一掌的暗劲,击在门卜之后.内力才源源而出。拍的一声脆响,木栓吃掌力震断,房门呀然大开。只见田文秀当门而立,神情木然,一语不发。   容哥儿伸手一把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向外一拖,田文秀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向外撞了过来。容哥儿吃了一惊,伸手抱住了田文秀,拖人厅中。   赵天霄双手接过了田文秀,放在一张太师椅上。   黄十峰瞧了田文秀一眼,道:“他被人点了穴道。”   伸出右掌,连在田文秀身上拍了两掌。只见田文秀双眼翻动,竟似无限痛苦。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一般的推宫过穴手法,解它不开。”   他乃帮主之尊,受尽武林道上的崇敬尊仰,自言自语,说完了两句话,脸上泛升一片愧红。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小心了。”   容哥儿道:“不要紧。”目注内室,高声道:“二姑娘请把张神医送出来吧!”   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冷漠地声音,道:“急什么?我就出来了。”   容哥儿道:“在下说出之言从来不打折扣,二姑娘不肯送他出来,在下是只好进去抢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你敢吗?”   容哥儿道:“这有什么不敢。”右手一翻,长剑出鞘,举步入室。   只见张神医站在水盈盈的身侧,肃立不动。   容哥儿长剑一顿,道:“适才,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姑娘的剑招,姑娘实也不用妄自尊大,请亮出兵刃吧!”   张神医突然接口说道:“容公子,二姑娘此刻的作为并非是出由本心,实因受了内伤所致,容兄手下留情。”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除动武之外,在下实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见水盈盈右手一伸,缓缓从木榻旁边,取过长剑,冷冷说道:“你一定要和我动手吗?”   容哥儿道:“除非你肯放了张神医。”   水盈盈冷漠的说道:“刚才咱们没有分出胜败,此刻,打个胜负出来也好。”   容哥儿仔细看去,只见水盈盈双目神光痴呆,眉宇间有一股似怒非怒,似愁非愁的神色,似是她心中正有着两股力量,在不停的冲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起来她的神智,当真是受了重伤,果然如此,真该让她一点。”   但见水盈盈举起长剑,冷冷地说道:“你可以出手了。”   容哥儿道:“姑娘先请。”   水盈盈突然放下长剑,道:“唉!我不该和你动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她目中的痴呆光,突然间变成一片清明。   似是突然间,她的神志恢复了清醒。   张神医急急说道:“容兄,有什么话,快对她说,这是极难得的机会,一十二个时辰,只有这片刻机会。”他虽被点了穴道,但他的神志,仍很清醒,水盈盈目光转动,望了张神医和红杏一眼,满脸困惑之色。   容哥儿心知机不可失,身子一侧,直行到张神医的身前挥手两掌,拍了过去。   水盈盈点那张神医的穴道,倒是用的普通手法,容哥儿随手两掌,就解开了张神医的穴道。只听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道“红杏,你受了伤吗?”   红杏怔了任,道:“姑娘啊!你真的疯了吗?”   水盈盈脸色一变,道“臭丫头,你敢骂我!”   张神医道:“过去了,就这一刻清醒,红杏姑娘快退出丰。”说完当先行出室外。   这时,红杏对姑娘神志受伤一事,再无怀疑,紧随张神医之后,奔出内室。   容哥儿横剑挡在门口,拦住了水盈盈的去路。只听张神医说道:“红杏姑娘,此时此情,除了以武功制服二姑娘之外,已是别无良策了。”   红杏道:“情非得已,小婢也只好唯命是从了。”   王子方心中暗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隐藏三个武林人物,如是一齐出手,对付那二姑娘,只怕要引起他们出面干涉。”心中念转,却是未说出来。   赵天霄道:“不知帮主的意下如何?”   黄十峰面现难色,缓缓道:“在下之意,诸位先行出手,如若实有需要在下出手,我再出手不迟。”   群豪都知他矜持一帮之主的身份,不愿群打群攻,也就不再多言。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尖厉的声音,道:“闪开!”   紧接着剑光打闪,响起了一阵金铁交呜之声。张神医大声说道:“容兄,二姑娘神智失常,容兄要手下留情,咱们只能生擒,不能伤她……”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此女剑招毒辣,武功和我不相上下,要想生擒宁他,岂是容易的事。”心中没有把握,不愿随便答话。   但闻王子方接道:“容公子的武功高强,一人足可对付二姑娘,问题是……”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这厅外花树之中,还藏有三个来此为二姑娘助拳之人,如若动起手来,只怕三人也要出面。”   张神医道:“有这等事……”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接道:“红杏姑娘,眼下之人,个个都存有救助那二姑娘的用心,未存加害之意,你是早清楚了。”   红杏点点头道:“我知道。”   王子方接道:“那三人潜隐在花树丛中,你也是不知道了?”   红杏道:“不知道。”王子方叹口气,默然不语。   红杏看大家脸上表情,满是怀疑,不禁心中大急,道:“你们可是不相信?”   黄十峰突然接道:“诸位冤枉她了,她说的句。句实言。”   此人在江湖名重一时,一句话扫去了群豪对红杏的怀疑。   黄十峰举手一挥,大厅中微风飒然,闪进来一个灰衣老丐,面对黄十峰抱拳作礼,道:“帮主有何吩咐?”   黄十峰一指红杏道:“你们今晨看到的可是这位姑娘吗?”   那灰衣老丐回顾了红杏一眼,道:“正是这位姑娘。”   黄十峰道:“那就不会错了。”说话之间举手一挥,那灰衣老丐应手退了出去。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这位红杏姑娘,并非是有意欺骗各位,事实上她请的何人助拳,连自己亦不知道。”   王子方奇道:“真有此等事,人心多变,狡诈如斯,当真是一代强过一代了。”   黄十峰目光转注到红杏脸上,道:“不瞒姑娘说,你们雨花台中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我丐帮弟子的监视之下,姑娘赶去请那助拳人,亦是帮中弟子所见,就经过情形而论,姑娘不认识那助拳人,似是无错。”   王子方道:“那人既和红杏姑娘素不相识,何以肯派人相助呢?”口中说话,目光却不停的盯了注院外花树丛中,三人藏身所在。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他们不识红杏,却对二姑娘十分熟悉。”   王子方心中暗道:“我等这般大声地喧闹,那藏在树丛中之人,定然是早听到了,这三人倒也能沉得住气,竟能任人笑骂,隐忍不发。”   赵天霄低声问道:“王兄,那三人藏在花树叶中很久了吗?”   王子方道:“到此之后,和红杏姑娘讲了两句话,就隐人那花树丛中,一直未曾出来……”   红杏高声说道:“黄帮主对我家二姑娘的行动,如此熟悉,小婢十分佩服,但不知她何以和这些索不相识的人攀上了交情?”   只听内室一阵急促金铁交鸣后,突然沉寂,软帘起处,缓步走出来面容严肃的容哥儿。红杏吃了一惊,顾不得再问黄十峰,直对容哥儿奔了过来,道:“容公子,我家姑娘,她……”   容哥儿左手按在肋间,不答红杏的问话,目光却投注在王子方的股上,道“幸未辱命,我点中了她的穴……”左手一抬,鲜血涌出,身子摇摆不定。   王子方吃了惊,急急奔过去,伸手扶住容哥儿道:“容公子,你……”   张神医急急奔了过来,点了容哥儿两处止血的穴道,仔细地看过伤,摸出金疮药敷上,包扎起来。   这时,室中群豪,大都关心起容哥儿的伤势,目光投注到张神医的脸上,而且充满着关怀,但谁也不肯开口询问。   张神医似是已了然群豪的心意,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伤得不轻,必得好好养息几月。”   这时,红杏奔人内室,只见二姑娘倒卧在地上,双目微闭,正是被人点中要穴之征,急急抱起姑娘,放在木榻之上。”   容哥儿睁开双目,望了望四周群豪,缓缓说道:“我点她穴道之时,被她反手一剑刺中。”   王子方道:“我知道,如果公子不是为了点她穴道生擒她,绝不会受此重伤。”   容哥儿点点头,痛苦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缕慰然的笑意。   黄十峰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这是咱们丐帮中疗伤灵丹,请神医过目,看看能否适用?”   张神医喜道:“久闻贵帮金丹,乃当今武林中有数几种疗伤圣品之一,有此金丹相助,在下就有把握使容公子在三天之内复元。”伸手接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金色丹丸,重又合上瓶塞,把玉瓶奉还黄十峰。   黄十峰接过玉瓶放人怀中。只见张神医手捧两粒还我金丹,行在容哥儿的身前说道:   “容兄,这两粒金丹,乃当今武林中的疗伤圣品,容兄先请服下。”   容哥儿暗里咬牙,伸出右手,接过金丹吞了下去,目光又转向内室望去。   王子方心中一动,急急说道:“咱们快点进人内室瞧瞧,如若那红杏姑娘再解开了那二姑娘的穴道,咱们这番心机,岂不是白费了,容公子这一剑,也是白挨了。”   红杏正自难作主意时,突然听得室外传人了张神医之言,果然不敢再自个解开二姑娘的穴道。但闻张神医道:“红杏姑娘,二姑娘睡得很好吗?”   红杏缓步行了出来道:“她睡得很好。”   张神医道:“在下知道姑娘颇识大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红杏道:“你说吧!”   张神医道:“在下发觉二姑娘情势愈来愈是不对,因此,在下决定冒险出手,早些救治好二姑娘的病势。”   红杏道:“冒险出手?”   张神医道:“不错,在下没有一点把握。”   红杏道:“你如把她医死了呢?”   张神医道:“在下给她抵命。”   红杏道:“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张神医道:“姑娘之意呢?”   红杏道:“如是你自己没有把握,那就不用管她,由小婢送她回府中。”   张神医道:“大姑娘不是……”   红杏急急接道:“虽然大姑娘未必在家,但老夫人却是一定在家。”   张神医道:“此行路途遥远,只怕二姑娘已经等不及了。”   红杏道:“唉!往常每隔十天八天,总有姑娘的故旧世交,来此探望二姑娘,这一次怎么快过了半个月,竟是无人来过。”   张神医道:“此事除了老夫人和大姑娘亲自赶来之外,别人来了,也是无用。”突然一顿,脸上泛现出一片坚毅之色道:“红杏姑娘,在下决定试试了。”   红杏急急说道:“不行啊!生死大事,岂能开得玩笑的吗?”   张神医道:“事已至此,拖下去也未必对二姑娘有益……”   红杏急得流下泪来,说道:“不成啊!你如医死了二姑娘,小婢们……”   张神医道:“事已如此,还望红杏姑娘担待了。”目光一掠群豪,接道:“在下如若在一个时辰之后,还不离开内室,诸位就可以破门而入。”   王子方道:“一个时辰之内呢?”   张神医道:“一个时辰之内,希望诸位能够安心等待,不要惊忧在下。”   身子一侧,闪入室内。   黄十峰突然说道:“且慢。”但那张神医已闪入室内,关上木门。   红杏急急向内室扑去,口中高声说道:“不成啊!不成啊!”   黄十峰似是亦觉出情形不对,低声说道:“姑娘请沉住气。”   此人气度不凡,平平常常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有力。   红杏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帮主……”   黄十峰低声说道:“你家姑娘可是用着锁脉手法吗?”   红杏道:“不错啊!”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大步行到田文秀身侧,砰砰两掌,拍在田文秀身上。   原来他适才未能解开田文秀的穴道,一直耿耿于怀,暗中查看田文秀的伤势,颇似锁脉手法所伤,但仍不敢随便出手,万一出手之后,仍是无法解得田文秀的穴道,那可是大失颜面的事,直待红杏口中证实了确是锁脉手法,才敢出手,解开了田文秀被点的穴道。只听田文秀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黄十峰双目转注到红杏身上道:“在下局外人,原本不愿投入这次漩涡之中,但此刻情形不同,在下不忍袖手旁观了。”他回顾了群豪一眼,缓缓接道:“不过,如要区区过问此事,必得有一重要条件。”   赵天霄道:“什么条件?”   黄十峰道:“目下二姑娘神志不清,自是不能作得主意,这要红杏姑娘代她决定,如是不要本帮主多管闲事,在下立刻率领属下,离开此地,如若要区区过问,还得红杏姑娘当着群豪之面,说一句话。   红杏道:“要我说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个嘛……”   赵天霄接道:“以黄帮主身份,如若姑娘不请他出面,他自不便过问。”   红杏道:“要我请他吗?”   赵天霄道:“正是如此。”   红杏级起了柳眉儿:道:“我要怎么说?”   赵天霄低声说道:“姑娘请黄帮主帮忙承救你家姑娘就是。”   红杏沉吟了一阵,道:“小婢恭请黄帮主,救助我家姑娘脱险。”   黄十峰微微一笑,举步向内室走去,左手按门上,高声说道:“张兄开门……”   他一连呼叫数声,不闻那张神医相应之声。黄十峰回顾了身后群豪一眼,掌心内劲突发,砰然一声,震开木门,大步行人室中。   红杏急步向室内冲去,却被王子方拦住,低声说道:“姑娘不可造次,那黄帮主如若需姑娘相助,定然会出言招呼。”   诸般情势变化,都是红杏未曾经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实是想不出如何应对,只好呆呆地站着不动。只听内室中二声闽哼,接着呼的一声,似是有人倒在地上。   红杏吃了一惊,用右掌一推王子方,疾向内室冲去。   王子方想待阻拦,但却那红杏一掌击推在肩头之上,身不由己的退后两步。   红杏娇躯一侧,冲人内室。抬头看去,只见张神医卧倒在木榻旁侧,黄十峰肃容而立,双目盯注在张神医的脸上,似是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隐秘。   红杏呆了一呆,急步行近木榻,只见二姑娘仍然好好的仰卧在木榻上,心中登时一定,长吁一口气,道:“黄帮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黄十峰道:“姑娘可识得张神医的真面目吗?”   这一问又大大的出了红杏的意外,不禁呆了一呆,道:“小婢不识。”   黄十峰道:“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红杏道:“小脾每次和他想见时,他都已经易容改装……”   黄十峰道:“那是说每次见到张神医时,他的形貌、衣着,都不相同,是吗?”   红杏道:“正是如此。”   黄十峰探手一把,抱起张神医,道:“姑娘请关好门咱们到大厅中去。”   这时的红杏,已经完全没有主意,一切听人摆布,依言关好窗门,行人大厅。   黄十峰放下了张神医、目光扫射了神情愕然的群豪一眼。道:“诸位之中,哪一位识得张神医。”   王子方和田文秀,虽然都和那张神医见过面,但对张神医的形貌,却是毫无记忆,只觉他面目平常无法想出一点特征。   黄十峰道:“就在下所知,当今武林之中,确有一位姓张的神医,但那人早已息隐江湖……”   王子方接道:“帮主说的可是那赛果老张人春吗?”黄十峰道:“正是那张人春。”   伸出右手轻轻从张神医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那面容干枯,两颧高突,双目细小,形容甚是古怪。   黄十峰道:“在下和那张人春张神医,交往甚深,后来,他突然息隐江湖,从此消息杏然,但在下对他的音容笑貌,却是记忆犹新,此人冒称张神医,在下早已动疑,但他只肯说出姓张,未说名字,想那姓张之人甚多,在下倒也不敢贸然从事,揭穿他人的伪貌。”   红杏长吁一口气,道:“真叫我糊涂死了。”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姑娘,风波世道,险诈江湖,就是再聪明些,也是难免受人诈骗。”语声略顿,又道:“直待他刚才,自说自语,要冒险去疗治那二姑娘的伤势,才启动了我的怀疑之心,唉!此人本可把我骗过,只是他做贼心虚,表演得太过火了。”   红杏讶然说道:“我家大姑娘对这张神医有过救命之恩,难道他还会帮助敌人,谋害我家二小姐不成。”   黄十峰道:“姑娘请仔细瞧此人的真正面目,是否是那大姑娘救过命之人?”   红杏道:“唉!我没有见过那张神医,这件事也是听二小姐说过而已。”   黄十峰道:“此人如此胆大,敢于冒充,也就是因为姑娘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只怕二姑娘也未见过此人?”   红杏一皱眉头,道:“帮主这么一说,好像内情十分复杂了。”   黄十峰道:“不错,区区为了本帮中失去了一包药物,追查到此,在长安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隐隐觉出,一件震骇人心的阴谋,以长安为基点,正在不断的扩张。”   目光凝注到红杏脸上,道:“你们金凤门……”   红杏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室本群豪,除了容哥儿神色自若,似是不知金凤门为何物之外,全都脸色大变。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姑娘不用紧张,知道贵主婢出自金凤门下的,只怕并非区区一人。”红杏脸色肃穆,紧咬银牙,一语不发。   黄十峰接道:“如若那人不知你们主婢出自金凤门中,也不会计算到你们姑娘头上了。”   红杏道:“我们主婢自人江湖之后,一直是小心谨慎,不知黄帮主何以知我们来自金凤门下?”   黄十峰道:“我丐帮耳目遍布,消息最是灵通。”语声微顿,掉转话题说道:“目下此事,并非什么重大之事,要紧的是如何疗治二姑娘的病势。”   红杏叹息一声,道:“黄帮主,如若我家姑娘清醒之后,千万不可说出她来自金凤门下。”   黄十峰道:“好!在下答应姑娘。”   赵天霄突然轻轻叹了一声,道:“帮主一举揭穿了这张神医的隐秘,想必早有成竹在胸了。”   黄十峰道:“如若治不好二姑娘的伤势,事情仍将是一团乱麻。”   王子方道:“贵帮弟子.遍布天下,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是贵帮先有消息,武林之中早有公认了。”   黄十峰道:“好说,好说,王总镖头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王子方道:“有一座四仙道院,不知黄帮主是否知道?”   黄十峰眉头耸动,显然在用心思索,大约想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区区倒是想不起来。”   王子方道:“在下所知,那四仙道院,乃一处十分隐秘之地,道院建筑在深山幽谷之中,观中人个个身负绝技,但却从不和武林人物来往。”   黄十峰接道:“王总镖头何以得知?”   王子方道:“在下是听那二姑娘所言。”   黄十峰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四仙道院和二姑娘的伤势有关了。”   王子方道:“不错,按二姑娘言,那四仙道院中的道人不但一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善用各种迷药。”   黄十峰点点头,道:“有这等事二姑娘可曾说过四仙道院的所在地吗?”   王子方道:“九华山中。”   黄十峰道:“只要地方不错,区区自信在十日之内,可查出他们的内情底细。”   王子方道:“黄帮主乃武林中人人钦敬之人,老朽心中之事那是知无不言了。”   黄十峰道:“在下洗耳恭听。”一   王子方道:“一日之前,二姑娘和老朽同田少堡主,讲起经过之事,神智似是还很清醒,一日之隔,竟然人性大变,病情似是陡然加重了甚多。”   黄十峰道:“区区既然遇上这档事情,卷入这漩涡之中,自然要追查到底了。”   他仰起脸来,长吁一口气,道:“金凤门虽然在武林中造成了一场惊人的杀劫,但他们也挽救了一次江湖危难,而且在那挽救江湖的危难中,祖孙三代,伤亡了一十二人,使金凤门几乎伤亡殆尽,那是足以抵偿他们在江湖上造成的大劫了。”   赵天霄望了红杏一眼,道:“金凤门销声匿迹,已数十来年未再在江湖上露过面,想不到这一震动江湖门派,竟然在数十年后,重现江湖,唉!也许二姑娘这番受人暗算,渊源于数十年前恩怨之中。”   黄十峰道:“赵堡主说的不错,因此,不但我丐帮要管,就是武林中九大门派中人也不应该坐视。”突然举步而行,直到大厅门口之处,高声说道:“朋友,请出来吧!   藏头露尾,岂是长久之计。”   但闻花树丛中,响起一声冷笑,缓步走出三个身着劲装的大汉。   为首一个年龄较大之久,面目冷峻,两道深透的目光,扫掠厅中群豪一眼,冷冷说道:“在下等久闻丐帮黄帮主的大名,今日有幸。会。”   黄十峰道:“好说,好说,三位如何称呼?”   那为首大汉,道:“咱们兄弟无名小卒,说出来黄帮主也不知道,那也不用通名报姓了。”   黄十峰道:“三位似不是中原道上人物?”   那大汉道:“黄帮主目力过人,在下好生佩服。”   黄十峰两道锐利的目光,一直在三人脸上流转,打量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兰位人单势孤,如若动起手来,区区只怕难免要落以众欺寡之嫌。”   那为首大汉,回顾了身后两个大汉一眼,冷冷说道:“帮主既然无意留客,咱们兄弟就此告别。”   黄十峰一抱拳,道:“在下不适了。”   那为首大汉道:“不敢有劳帮主。”转身大步而去。   群豪望着三人远丰的背影,个个脸上流露出激忿诧异之色。   红杏有了经验,心中多疑起来,望望那清瘦老人,站着不动。   黄十峰道:“尽管放心带他人内,这次绝然不会有错。”   红杏口中应了一声,缓步向内室行去。那清瘦老人紧随在红杏身后,直人内室。   厅中群豪口虽不言,心中却有着一种同样的感觉,自从黄十峰现身之后,乱如团丝的局势,突然有了头绪,局势的演变,都在他控制之中。   赵天霄低声说道:“王兄,黄帮主能在武林中,受着拥戴,实非无因。”   王子方微微一笑道:“但愿他能阻止住在这一场武林大劫于未发之前。”   但闻内室中传出那清瘦老者的声音,道:“要饭头儿,快些进来。”   群豪听他对那江湖上人,人尊敬的丐帮帮主,竟以要饭头儿呼之,无不暗暗惊骇,随见那黄十峰含笑相应,缓步行人了内室。   王子方低声对赵天霄说道:“那老儿恐怕亦非普通之人。”   谈话之间,那清瘦老人,已和黄十峰并肩行人厅内,并肩出厅而去。   王子方望着黄十峰的背影,欲言又止,心中暗自道:“莫非是那清瘦老人,看出了姑娘病情无能疗治,劝那黄帮主不管,免得招惹麻烦……”   其实,厅中群豪,大都在胡思乱想,不知清瘦老人和黄十峰的用心何在?   足足等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黄十峰缓步走了回来。   王子方第一个忍耐不住,一抱拳,道:“黄帮主……”   黄十峰脸色严肃地挥手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充满了怀疑之心。”   举步人厅,长吁了一口气,道:“事情的复杂,也出了区区的预料之外。”   赵天霄呀然说道:“怎么回事?难道二姑娘病势,已成了不治之症吗?”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区区那位故友,医道之高,绝不在赛果老张人春之下,他仔细查过二姑娘伤势,自认无能为力。”   赵天霄心中一直对那二姑娘相救之恩,念念不忘,当下说道:“帮主之意呢?可是不愿再管了吗?”   黄十峰苦笑一下,道:“区区既然答应了,就算是再难十倍,也不推辞。”   赵天霄道:“金凤门在武林中的功过,早成定论,算自时日、年岁,这位二姑娘都参与其事。”   黄十峰轻叹一声,接道:“重要的是二姑娘的生死,恐怕要牵连上整个江湖的恩怨,目下武林中,奇事横生,似是正在酝酿着一次巨变,如是处置不当,金凤门即将又成为武林中造劫之人。”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目下的复杂形势,金凤门隐隐成为主宰正邪胜负的要角。”   王子方赞道:“帮主雄才大略,处处为天下武林着想,能得天下武林同道敬重,实非偶然的了。”   黄十峰淡然一笑,道:“诸位先请坐下吧!事情已然如此,急亦无用。”   群豪都知丐帮弟子众多,高人无数,这黄十峰雄才大略,近年来,排解了几次纷争,声望之隆,直过少林、武当,而且隐隐有凌驾两派住持之上的趋势,当下齐齐坐了下去。   黄十峰扫掠群豪一眼,接道:“区区素来主张武林同源,天下一家,因我丐帮和天下各门各派,二向相处融洽,区区更是时常亲率我帮中长老,拜访各大门振,深望能使武林道上常保一个清平宁静之局,但此刻,这清平宁静的局面,已遭破坏,如是处理不妥,立刻可引起武林中一场大劫。”   赵天霄道:“帮主可曾查出那破坏之人吗?”   黄十峰道:“如若能够找出那人是谁,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长吁一口气,接道:   “两年之前,区区已发觉这种危恶之局,只是那时武林中甚少事故发生,区区如若说出武林大祸将至,势必被讥讽为杞人忧天,或是危言耸听,只好隐忍了下去。”   赵天霄道:“帮主何以先知。”   黄十峰道:“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唉!这也算武林中一则秘闻,江湖知道的人,可是绝无仅有了c”   容哥儿初人江湖,突闻武林中竟有这么多秘闻奇事,不禁神往,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呀?”   黄十峰道:“两年前,区区在敝帮总舵之中,突然接到了少林方丈的急促传书,说是敝帮弟子,杀害了两名少林高僧,限区区接信后,十日之内,赶往少林寺去,解说内情,词意充满激烈,咄咄逼人。”   少林寺曾和丐帮有过如此重大的冲突,武林中却从未听过,这两个江湖徒众最多,实力最强的帮派,如若冲突起来,势必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只听得群豪个个神情凝重,肃然无声。但闻黄十峰长叹一声,道:“区区接到这封书信,曾经沉思了一日之久,帮中几位长老,都觉得少林欺人过甚,主张不欲置理,或是修书回复,要少林寺中人,到我丐帮总舵中来理论。”   王子方道:“帮主可是听从了吗?”   黄十峰道:“但区区仔细忖量之后,觉得如不亲往少林寺中一行,势必将引起本帮和少林寺的重大误会不可,决定亲赴少林寺一行,区区只带了一个听差弟子,赶赴少林篙山本院,见着少林方丈,两名高僧尸体,仍然停在戒持院中。   黄十峰道:“区区查过两位少林高僧的尸体,发觉是一种极强外家掌力所伤,本帮中江长老金砂掌,由于江湖……”   赵天霄道:“这就是少林寺的不对,武林中习练金砂掌、铁砂掌的同道,何止千百,岂可断言两位高僧,是伤在贵帮江长老的手中。”   黄十峰道:“除了二僧是伤在一种强厉的外家掌力之外,还有一位目击的少林僧人,瞧出了那人着灰袍,正是我泻帮中江长老形貌,但那少林方丈,见到在下孤身一人,如约而至,心中怒气,先就消了一半,和区区研商之下,发觉系他人嫁祸之计,但斯人为谁?却是一时间想他不起。”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少林寺和本帮曾经派出精明高手,明查暗访了两年之久,仍是找不出一点头绪。”   赵天霄道:“如非帮主说出,我等实难想到,武林道上几乎发生一大劫难。”   黄十峰道:“那人能假扮我丐帮长老,一举之间,杀死了两位少林高僧,自然是非同小可了。因此,区区在两年前,就觉得武林中,正在酝酿着一件剧大的变化,只是这变化神秘莫测,一般无法知晓。罢了。”   王子方道:“帮主可是把两年前的旧事,和这二姑娘际遇,联想在一起吗?”   黄十峰道:“此刻还难断言,但有一相同之处,却不能不叫区区怀疑。”。   容哥儿道:“此乃两件大不相同的事,有何相同之处?”   黄十峰道:“金凤门和少林派,都是声动武林的门派,平常武林人,避之惟恐不及,岂敢轻捋虎须。”   赵天霄道:“在下想不出这两桩事,有何相同之处?”   黄十峰道:“两年之前,那人杀死了两位少林高僧,希望嫁祸于我丐帮,未能如愿以偿,两年后,又找上了金凤门。”   王子方道:“如今倒是有了一个明朗的线索,就是九华山幽谷中那四仙道院,二姑娘能够在神志清醒时说出了这段经过,也算得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听房中传出来红杏的声音道:“我家姑娘很想说话,可要解开她的穴道?”   黄十峰道:“姑娘不可!”容哥儿距那内室最近,身子一侧,当先行人了室中。   王子方看他重伤不久,仍有这等能耐,不禁暗暗赞道:“他年纪轻轻,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紧随身后,行人内室。黄十峰、赵天霄等鱼贯而人,进人内室。   只见那水盈盈口齿启动,似是有很多话,急放要说出口来,但因穴道被点,无法出声。黄十峰缓步行到木榻旁,严肃地说道:“红杏,点你家姑娘双肘的‘曲池’穴、双脚上的‘涌泉’穴。”   他乃一帮之主,说话行事,自有一种威严,红杏心中又早对他敬服,不由自主地点了二姑娘双臂双脚上的穴道。   黄十峰道:“现在解开前胸的神封、天池二穴。”   红杏依言解开了二姑娘前胸两穴。   但闻二姑娘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四月三十无月夜,城北十里荒词中……”只听她反反复复,连连背诵的都是这两句话。   群豪都听得惑然不解,不知道这两句无头无尾之言,从何而来?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红杏姑娘,点了她的哑穴。”   红杏呆了一呆,伸手点了水盈盈的哑穴。   黄十峰凝神望着屋顶,苦苦思索。内室一片静肃,鸦雀无声。   过有顿饭工夫之久,突问田文秀自语说道:“是了,是了!”   赵天霄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四月三十之夜,在城北一座荒词之中,二姑娘和人有约。”   黄十峰接道:“不错,那人对二姑娘关系甚大,故而她记忆甚深,念念难忘,虽在重伤之下,仍然牢牢记着此事。”   王子方突然接口说道:“帮主看那张神医在对方的身份如何?”   黄十峰道:“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头目。”   王子方道:“他既然奉派来此,监视那二姑娘,或者知道一些隐秘。”   赵天霄道:“不错,咱们逼他招出一些内情,或可有助了然内情。”   黄十峰道:“希望不大,纵然是能够逼出一些话来,也是无关重要,但当然聊胜于无;咱们到厅中试试去罢。”当先举步出厅。群豪鱼贯相随,出了内室。   只见那张神医仍然横卧在大厅之中。   黄十峰先点了他双腿上的穴道,才解他身上两处要穴。   那枯瘦高颧,冒充张神医的老者,目光环顾了厅中群豪,冷笑一声,右手突然向怀中摸去。   黄十峰动作奇快,伸手一指,点中了他右臂“天泉”穴,淡然一笑,道:“何苦服毒。”枯瘦老人,似是自知无能抗拒,索性一闭双目。   黄十峰冷冷说道:“区区一向不愿施展毒辣手段对人,但阁如是太过固执,区区只好破例了。”   那枯瘦高颧老人,一睁双目,道:“大丈夫死有何惧……”   黄十峰接道:“我点你五阴绝脉,让你求死不成,尝一下那万蚁噬体的滋味。”   那老者耸然动容,沉吟不语。   黄十峰道:“如若区区料断不错,阁下亦非他们重视之人,死有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你如是真不怕死,就该选一个死法才是。”   那枯瘦老人惨然一笑,道:“久闻丐帮帮主,大仁大义,明辨是非,今日一会,果是不错。”   赵天霄接道:“你既知黄帮主乃大仁大义之人,就该说出胸中的隐秘才是。”   第十二回 荒祠黑夜人未静     那枯瘦老人突然问道:“天到什么时候了?”   赵天霄道:“已午时。”   那枯瘦老人淡然一笑,道:“晚了,晚了!”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晚了?”   枯瘦老人突然大声喝道:“老夫的死期已到。”   黄十峰陡然惊觉,急急接道:“你已经预先服下了毒药?”   枯瘦老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天不助你们……”   脸上肌肉,一阵抽动,闭目而逝。   王子方轻轻叹恳一声,道:“他已有悔悟之心,只可惜药性已经发作。”   黄十峰道:“他说的不错,上天不助咱们。”   赵天霄道:“唉!此刻咱们又得暗中摸索了。”   黄十峰道:“今日已是四月二十九,明日就是三十日,二姑娘和人约会之期。”   王子方道:“虽只有一天半的时光,但此时此刻而言,却是太长一些了。”   黄十峰道:“眼下唯一的补救之法,只有设法严密封锁住雨花台,使对方莫测高深,或可依时赴约。”   王子方道:“我等都愿效命,凭黄帮主的吩咐。”   黄十峰道:“不敢当。”大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互击两掌。   掌声甫落,两个身着灰衣的丐帮弟子,已双双出现厅前。欠身说道:“恭候帮主示下。”   黄十峰道:“尽可能召来帮中武功高强弟子,严密地封锁住雨花台,不论任何人,都不许接近。”   田文秀细看那两名丐帮弟子,都在五句上下。左面一人,身背浅蓝色的袋,右面一弓,却背着两只雪白布袋。在场群雄大都知道了丐帮弟子,是以布袋的颜色分出身份高下,但袋子多寡的详细情形却又不太了然。   田文秀看到那身披白袋弟子,突然想起了曾在万上门金道长处,见过一白袋弟子,不禁啊了一声。黄十峰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帮主办完大事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黄十峰一挥手,对两个丐帮弟子道:“你们去吧!”   那蓝袋弟子道:“如是来人强闯而人,可许弟子们出手拦截?”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如是非动手不可,那就设法把他们诱人围墙之内,以免惊骇到路人。”那蓝袋弟子应了一声,和那白袋弟子齐齐转身而去。   黄十峰回顾了群豪一眼,道:“照区区的看法,他们目下还不致和咱们翻脸动手,可能看咱们戒备森严,也许知难而退。”   赵天霄道:“明夜那荒伺之约,帮主作何打算?”   黄十峰道:“区区立时赶往布置,不论是真是假,区区都宁愿信其有。”   赵天霄道:“在下亦是此意,在下对长安附近形势甚熟,帮主如需在下带路,只管吩咐就是。”   黄十峰道:“那就有劳赵堡主了!”目光扫掠群豪一眼,接道:“诺位请守在这雨花台中,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外出,区区和赵堡主在明日五更之前,定可赶回此地。”   王子方道:“尽管请便;我等在此候命就是。”   黄十峰道:“诸位还请多多照顾那二姑娘。”说完带着赵天霄,联袂而去。   王子方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公子还请多坐息一下,也许明宵还有仰仗之处。”   容哥儿道:“多谢关注。”依言坐了下来,运气调息。   只听田文秀低声说道:“王总镖头,这人中毒甚深,尸体不能久放。”   王子方转脸望去,只见那冒充神医的枯瘦老人,全身都成紫黑之色,形象至为恐怖,当下一皱眉头,道:“少堡主有何高见?”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如就在厅外花树林中,掘一个土坑,暂把尸体埋起。”王子方略一沉吟,道:“好吧广大步向厅外行去,在庭院一角挖了一个土坑。   田文秀抱起那枯瘦老人的尸体,投人了土坑之中,掩上浮土,重又退回客厅。   这时,红杏正由内室缓步走了出来,摇摇头,对王子方道:“姑娘沉睡不醒,脸上一片赤红,我瞧是有病了,咱们解开她的穴道如何?”   王子方道:“姑娘最好不冒险,明天五更之前,黄帮主就回来了。”   话声未完,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负白色双袋弟子,出现厅门之外,急急说道:   “诸位最好能门窗紧闭,如若来人不冲向诸位厅房,诸位但请袖手旁观就是。”   王子方吃了一惊,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竟敢执仗攻打不成。”   那丐帮弟子,道:“这些剽悍之徒,还知道什么王法,老英雄多多小心了。”   言罢,纵身一跃,行踪顿沓。田文秀道:“这一招倒是大出意外。”   王子方道:“虽有丐帮中弟子守护,咱们也不能大意,有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也要准备迎敌。”   田文秀动手关上门窗,沉声说道:“红杏姑娘请留心保护二姑娘。”手提长剑,闪出厅外。   王子方道:“少堡主……”   田文秀接道:“区区要隐在厅外树上,也好窥得全貌。”   王子方道:“好!如非情势所迫,少堡主千万不可出手。”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上背着黑色袋子的丐帮弟子,飞鸟一般,跃入了围墙之巾。紧随在两个丐帮弟子之后,跃人了一个黑衣大汉。   那大汉脸上勒着一条黑布带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跃人围墙之后,一语不发,翻腕拔出背上单刀,直向两个丐帮弟子劈去。   两个丐帮弟子也不喝问,分由两个方位各自攻出一拳。   想是三人在围墙之外,早已答上了话,是以人得围墙之后,一语不发,就打了起来。   只见那大汉手巾单刀纵横,刀光霍霍,攻势十分猛锐。   两个丐帮弟子始终分站两个方位上,赤手空拳迎击。   王子方只看得暗暗焦急,忖道:“此时此情,难道还要和敌人讲什么交情不成?怎么不亮兵刃动手?”   忖思之间,瞥见人影闪动,两个身着大褂,腰束汗巾的大汉,双双跃人围墙。   紧随在大汉身后,又跃人两个丐帮弟子。四个人亦是一语不发,打在一起。   原来,丐帮弟子,都牢牢记着黄十峰的令谕,凡是遇上挑战之人都约他们进人围墙之内决斗。   王子方心中暗道:“不知对方有多少人来?这丐帮弟子又有多少人留在此地。”   但闻田文秀声音传了过来,道:“对方来人甚多,丐帮弟子只怕应付不了,王老英雄快请准备暗器,咱们早些出手。”   王子方吃了一惊,暗道:“好啊!强敌如此众多,看来他们是大举来犯了。突见容哥儿睁开双目,挺身而起,道:“外面在打架吗?”   王子方道:“不要紧,容公子只管调息。”   容哥儿突然伸手人怀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半个脸,道:“晚辈去会他们一阵。”   正待开门冲出厅外,突然王子方沉声喝道:“容公子。”   容哥儿道:“什么事?”   王子方道:“不用出去了,咱们守在厅中就是。”   容哥儿道:“就依老前辈的意思。”   王子方急行两步,走到容哥儿的身侧,低声说道:“容公子最好不要出手。”   容哥儿道:“为什么?”   王子方道:“公子剑术精绝,也许明夜还行借重之处。”   容哥儿道:“老前辈只管吩咐,晚辈是万死不辞。   只听砰然一声,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黑衣大汉直撞而人。   王子方正待扬手打出神芒,哪知容哥儿比他更快,右手挥动长剑一闪,那大汉身子陡然停了下来。容哥儿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出大厅之外。   只见血雨飞溅,那大汉身于突然中分两半,倒掉在地上。   原来那大汉早被容哥儿一剑劈成两半,只是他剑势过快,王子方竟未瞧出那大汉早被劈死,眼看尸体倒下,血流满地,不禁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剑法!”   容哥儿还剑人鞘,道:“老前辈夸奖了。”   王子方低声说道:“容公子,这剑法,可是叫闪电神剑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家母告诉我说,这剑法叫作追风剑。”   王子方道:“追风剑,从未听人说过。”   容哥儿道:“在下的武功,从母所习,母亲告诉我叫追风剑法,但是否真叫追风剑,晚辈就不太清楚。”   王子方点点头,道:“容公子说的是。”   只听田文秀的声音,传了过来:“丐帮中援手赶到,一个个神勇办无比,这些人要撤走了。”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见庭院中恶斗形势,果已有了大变。原来处于劣势的丐帮,此刻,突然赶来五个身着灰色百绽大褂的年轻援手,这些人年纪虽轻,但出手却是凌厉无比,只见五人掌出如电,脚踢如风,片刻间已接连被他们伤了十七八个强敌。   大约来犯之人,已知非敌,突然齐齐向外面退去。五个年轻的灰衣丐,眼看强敌纷纷退走,竟也不肯停留和群丐打个招呼,联袂而去。庭院中的丐帮弟子,除了两个受伤的留在院中坐息之外,其余之人,也一齐跃出庭院,田文秀飞身跃下大树,低声赞道:“丐帮之大,果然是藏龙卧虎,那五个年轻的灰衣丐,不知在帮中是何身份?武功之高,足可当得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一顿,又道:“不错,不错,这五人定然是那神鹰五子了。”   王子方轻叹一声,道:“他们落败而去,定要把实情呈报,二姑娘明夜之约,不知是否会受影响?”   田文秀道:“应该会有。”   王子方道:“唉!黄帮主苦心孤诣,去布置明夜之约,如是有了影响,岂不是白费心机?”   田文秀道:“但愿没有影响才好。”   王子方望望天色,道:“天色不过是将要人夜时分,那黄帮主要到五更之后,才会归来,我等可用这一段空暇好好休息一下。”一夜匆匆,直到天色将亮时分,黄十峰才和赵天宵赶了回来。   王子方急急迎了上去道:“帮主辛苦门了,事情可曾办妥?”   黄十峰道:“区区已然尽了心力只要他能如约而去,必能揭穿他的神秘。”王子方道:“只怕昨天这雨花台中一战,影响那订约之人……”   黄十峰道:“区区已派人追踪,昨天侵犯雨花台的人,都退到长安城外,一座大土窑之中,那地方似是他们一处聚居之地。”王子方道:“帮主可曾派人进去搜过吗?”   黄十峰道:“目下区区派人在附近监视着他们的举动,待今夜二姑娘见过那约晤之人后,再派出敝帮高手,一举把那座土窑聚居之人生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必得红杏姑娘相助。”   田文秀道:“帮主之意,可是要那红杏姑娘冒充二姑娘。”   黄十峰道:“正是此意。”   话声未完,瞥见一个灰衣丐,急急奔到厅前,抱拳说道:“见过帮主。”   黄十峰道:“什么事?”   那灰衣丐道:“雨花台外,来了一个大汉,要找他们公子,属下等拦他不住,已被他打伤了两位兄弟了!”   容哥儿突然起身说道:“一定是大虎来了,我去看看。”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容哥儿带了一个身躯奇高的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拱手对黄十峰见礼,道:“大虎无礼,伤了责帮中两名兄弟,在下这里先行谢罪。”   语声微微一顿,回头对那身躯奇大的大汉说道:“还不快向黄帮主请罪吗?”   那黑衣大汉,个子虽然高大,但脸上不见须痕,显然年岁不大。   只见他抱拳一礼,道:“咱叫岑大虎,小名叫作大虎儿,不小心打伤两个要饭兄弟,咱们公子,叫我向帮主赂罪,咱家是不敢不赔,帮主请打咱两拳就是。”   声音锵锵,但尚带童音。黄十峰听他说话,已知其人带有三分浑气,当下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彼此不认,何罪之有?”   岑大虎回头望着容哥儿,道:“那帮主不肯罚我大虎儿,公子打我两拳吧。”   黄十峰一挥手,道:“容兄请看在区区面上,不用责罚这位岑兄弟了。”   容哥儿道:“大虎儿,还不快谢帮主的大量。”   岑大虎对着黄十峰作了一个长揖,道:“多谢帮主大量。”   黄十峰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容哥儿道:“大虎儿,你可见到老夫人了。”   岑大虎道:“见过了。”   容哥儿道:“老夫人说些什么?”   岑大虎道:“老夫人说王总镖头是咱们的大恩人,要公子留在此地全力相助,如果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之事,要大虎兼程赶回,老夫人要亲自赶来相助。”   容哥几回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家母对昔年大恩大德,一直念念难忘,既命在下留此,还望总镖头有所差遣。”   王子方道:“想不到昔年一点区区小事,竟使令堂如此挂怀,这倒叫老朽难安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言重了。”回目望了岑大虎一眼,道:“我等在此议事,你到院中去吧。”岑大虎应了一声,退人院中。   容哥儿道:“打扰了诸位议事。”   黄十峰叹道:“也许他们已经早得了消息,今夜之约,是否还去,目下很难预料,但区区仍然布设下了重重埋伏,宁叫他们不来,咱们却不能无备。”   王子方道:“帮主说的是。”   田文秀接道:“要那红杏姑娘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咱们先和她谈谈才是。”   王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堡主说的是。”站起身子,行到内室门口处,说道:   “红杏姑娘,请出厅外,我等有事奉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红杏应声而出,只见她双目红肿,显然是一直在暗中哭泣。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秀发,低声说道:“老英雄有何赐教?”   这位狂傲的丫头,连经挫折大变之后,突然间变得温顺起来。   王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姑娘好些吗?”   红杏摇摇头,黯然说道:“我看她伤势甚重,唉!二姑娘如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小婢也不愿独生人世了。”   田文秀接道:“姑娘不用如此灰心,既有以身相殉之心,何不全心全力,相救二姑娘呢?”   红杏道:“只要有良策,纵然叫小婢粉身碎骨,小婢亦是万死不辞。”   田文秀道:“黄帮主为救你家姑娘,已然胸有良策,不过,还有借重姑娘之处。”   红杏转向黄十峰欠身一礼,道:“帮主需用小婢,但请吩咐,小婢决不推辞。”   黄十峰道:“区区想借重姑娘装扮作二姑娘的身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红杏道:“小婢才貌,难及姑娘万一,如何能够装作呢?”   黄十峰道:“这个不用姑娘担心,区区早已为姑娘借着代筹了。”   红杏道:“不知要小婢如何装扮?”   黄十峰道:“你家姑娘嘀嘀自言之事,姑娘应已听到了。”   红杏道:“听到了。”   黄十峰道:“今夜无月,你家姑娘在荒词中,和人有约,区区想请姑娘,假扮作二姑娘的身份,到荒词之中赴约。”   红杏道:“小婢可以吗?”   黄十峰道:“姑娘聪明伶俐,只要用点心机定可瞒过那人。”   红杏道:“帮主如是觉得小婢可以,自是不便推辞。”   黄十峰道:“最重要的是,不论遇上什么变化,姑娘都请沉住气,区区当隐在姑娘身侧相护。”   红杏道:“小婢从命。”   黄十蜂目光一转,扫掠群豪一眼,道:“此刻时光,诸位亦请乘机坐息一下,也许晚上还有大战。”群豪依言,各自盘坐调息。   待天色人夜时分,丐帮弟子送来一餐丰盛的晚饭。   一餐饭毕,天色已经是初更时分。   黄十峰沉声说道:“咱们得早一点去,诸位之中,何人愿意留此?   群豪相顾默然,无人应声。   黄十峰这:“既然是诸位愿去那荒词,区区只好源我丐帮弟子,守护这雨花台了。”   语声略顿,又道:“区区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咱们此去人手甚多,必得调度得宜,始能发挥效用,否则人多手杂,反要坏事了。”   王子方、田文秀等齐声说道:“帮主众望所归,请主持大局,我等悉听所命。”   黄十峰道:“既然如此,区区就僭越了……”目光投注容哥儿的脸上,道:“有芳容兄弟,带上面罩,紧随红杏,进入荒饲,以保护红杏姑娘为主。”   容哥儿转眼望着王子方,只见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只好说道:“好吧!”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其他人等请王总镖头统率埋伏在荒词边一道荒僻小径之侧,就区区观察所得,那人不来赴约,也就罢了,如来赴约,定然将由那条荒僻小径上经过。”环扫了群豪一眼,又道:“咱们走吧!”   趁夜色朦胧,十几条人影,飞离了雨花台,直奔正东而去。   王子方带着田文秀岑大虎,在两个丐帮白袋弟子带领之下,赶赴埋伏之处,黄十峰、赵天霄却藏在饲外暗影处,容哥儿黑衣佩剑,面垂黑纱,紧随在假扮二姑娘的红杏身后,直人荒福大厅。   这座荒饲,规模气派,都很宏大,只是已沦没落之境,早已无人管理,满词荒草横生,虫声卿卿,触目一片凄凉。   容哥儿和红杏直人正堂,堂上早已摆好了一张木椅,容哥儿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红杏已得嘱咐,能不开口,就少开口,也不答话,缓缓坐了下去。   容哥儿凝聚目力,四下打量了一眼,闪身躲入了供台后面。   夜虫争鸣,风声呼啸,衬托出这幽暗的荒词中的凄凉、恐怖。   红杏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扶一下头上垂下的复面黑纱。   足足等了一个更次之久,已是三更时光,仍不见有何动静。红杏正自等得不耐,想招呼容哥儿同出荒相正堂瞧瞧,突然一阵沙沙的步履之声传来。   容哥儿凝目望去,不见有人到来,只闻脚步声,不见人踪影。   荒词的幽凄,和那沙沙不绝的步履声,交织成一种动人心弦的恐怖,红杏虽然有着一身武功,但究竟乃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听得那脚步声,仍响不息,不禁心中有点害怕,手中冒出冷汗来。   容哥儿为那不停的脚步声,闹得有些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分明是人行走的脚步声,怎的老是响不绝耳。”   忖思之间,那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陡然出现在门口处,静静地站着不动。这情景,有着一种莫可言喻的恐怖,容哥儿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强自镇定了一下神,施展传音之术,道:“姑娘,沉住气,不要害怕。”   红杏正为着一种袭上心头的恐怖战栗、惊惧,容哥儿及时之言,果然对她产生种莫大的慰藉。长吁了一口气,闭上双目。   那幽灵般的黑影,在那正堂门口处,停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然举步一跨进人了正堂。红杏听得脚步声,陡然睁开双目,那黑影已到了身前四五尺处。   她想开口呼叫,但嘴巴似是被人堵住,竟是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幽灵般的人影.缓缓举起右手,取下了头上高耸的毡帽,现出面目来,低声说道:“三姑娘吗?”   声音细细,分明是女子口气,红杏心中暗道:“好啊!你原来是一个姑娘,却几乎把我吓死。”心中念转,口中却简短的应道:“不错。”   那人影又道:“公主还未到来,特遣小婢先来。”   红杏已得黄十峰等,指点了应付之法,尽量少说话,当下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那人影说完之后,悄然向外退去,站在厅堂外门口之处。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只问了红杏几句话,就深信不疑,当真这般的容易对付吗?”   心中忖思之间,突问那黑衣女婶娇声说道:“荒饲、黑夜。人未静。”   这显然是一种暗语,要红杏回答。   红杏心中也明白这是一种特殊的联络暗语,但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只见那黑衣小婢又重复念了一遍,“荒祠、黑夜、人未静。”   红杏仍是想不出回答之言,只好默不作声。   那黑衣女婢果然动了怀疑,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容哥儿心中暗道:“要糟,立刻就要露出马脚,这丫头如若逃去,那什么公主的首脑人物,自然是不会来了,但自己停身之处,距那黑衣拿婢甚远,纵然跃出施击,也是无法击中的。”他暗自叹了一声,例道:“我如是黄十峰,必将在这大厅之外,埋伏上几个武功高,强之人,那就不用怕这黑衣女婢逃走了。”   只听红杏答道:“我!金凤门里二姑娘。”   那黑衣女婢微微一笑,道:“多谢二姑娘了。”   容哥儿手握刀柄,全神戒备,只要一见那黑衣女婢有什么举动,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施袭。哪知那黑衣女婢竟然不再多问。   容哥儿心中暗自奇怪,怎么?那黑衣丫头又不多问了?   其实,红杏心中亦在暗自奇怪,那黑衣女婢何以忽然不再多问了?   沉默,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黑衣女婢突然急步行人室中,道:“公主驾到,二姑娘快些迎见。”红杏也不答话,仍然静坐不动。   那黑衣女婢回过头来,想待说话,但两条人影,已然疾快地到了厅堂之上。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脸上也垂着黑色的面纱,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武林中人,都讲究明来明去,何以这些人都带着面纱,隐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最先赶到的黑衣女婶,对那后来的黑衣人,欠身一礼,道:“小婢叩见公主。”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些人一般的衣着,如何能分清楚谁是公主?”   凝目瞧去,只见靠左首一个黑衣女,左襟之上,缀着三颗银花,暗道:“大概区别就在这银花上了。”   果然,那缀有银花的黑衣女,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可查问她的身份。”   黑衣女婢道:“小婢悉照公主的吩咐施为。她都能应对上来,自然是不会错了。”   那左襟戴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一伸手,迅快绝伦的揭去红杏脸上的黑纱,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那二姑娘。”   红杏一提气,疾向一侧闪去。哪知黑衣女的动作,比她更快,右手一抬,已然点中了红杏的穴道,冷笑一声,道:“你的时间不多,快说是什么人?”   容哥儿眼看时机危迫,暗中运气,一跃而出。那黑衣女耳目灵敏无比,容哥儿刚刚跃出神案,还未来得及出手,突觉一股潜力,直逼过来,原来,那黑衣女人已经抢先发了一掌。   容哥儿一避问,一招长剑出鞘,银芒一闪“金丝缠腕”,直向那黑衣人攻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左手一带,竟把红杏的身躯,疾向剑上迎去。   容哥儿吃了一惊,急急挫腕,身子侧移两步,挡住了门口,纵声长啸。   但见火光连闪,暗夜荒凉的古词中,突然间亮起数十支火把,照得古词中一片通明。   正堂中大梁上,跃下来两个年约六旬的老化子,各人身上都背着一只蓝布袋子,左手中,高举着两支火把。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两个老叫化的武功定然不错,我竟然未能听出他们的呼吸之声。”   黄十峰带着四个丐帮弟子,急步行了进来,一抱拳,道:“区区丐帮黄十峰,姑娘已然陷人重围,那也不用再俺这本来的面目了。”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一把推开红杏,冷冷说道:“黄十峰,你可知道今宵之为的后果是什么?”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区区已经骑上虎背,后果为何,已非所计了。”   那黑衣女指头望了一下屋顶接道:“就凭你们几个叫化,只怕还无能取下姑娘罩面黑纱。”   黄十峰答非所问地接道:“那屋顶之上。早已布下伏兵,姑娘纵然想破屋而逃,只怕此计难逞。”   黑衣女道:“纵有伏兵,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黄十峰道:“屋顶上埋伏的,乃敝帮中神鹰五子;姑娘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那胸缀银花的黑衣女,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身侧两个黑衣女婢道:“你们两个……”   黄十峰突然一挥右手.发出一掌.大声说道.“别让她杀了随身二婢。”   容哥儿心中一震,想道:“这女人果然恶毒,觉出二婢无能突围,竟要杀之灭口。”   心念转动,人却欺身攻上,一招“西风卷帘”,闪闪剑光,幻出三朵剑光,分攻那胸级银花的黑衣女三处大穴。容哥儿的快剑攻势,迅快无比,剑光一闪,已到前胸,那黑衣女刚则闪避黄十峰的掌力,容哥儿的剑势已到。   这快速剑势显然大出了那黑衣女的意外,一时间顾不得再杀二婢,两手一松,身躯直向上面飞去。   黄十峰高声喝道:“姑娘就想这样走吗?”纵身而起,挥手劈出。   那黑衣女右手一扬,居高临下,劈落一掌。   容哥儿急跨两步,行到红杏身侧,举手连挥,解开了红杏被点的穴道。   黄十峰和那黑衣女击出的掌力接实,砰然轻震中,刮起一阵旋风。   原来,两人拍出的掌劲潜力,竟然在伯仲之间。   黄十峰吃那掌力一震,跃起的身子,又坠落实地。   那黑衣女却无力向上升去,左掌一挥,砰然大震中,屋瓦横飞,屋顶裂开尺许见方的一个洞来。   黄十峰只看得暗暗赞道:“此女武功高强,竟然能用内家掌力破裂了屋面之后,还可提聚真气,身体不落。”   只听屋顶上传下来一声大喝,道:“下去!”刀光交织,直压下来。   那黑衣女无法穿出屋面,又被迫落下实地。   黄十峰冷冷说道:“区区已然告诉姑娘,在这荒词之中,已然布下重重罗网,就算姑娘武技高强,只怕也难破围而去。”   那黑衣女落在神案之前,肃立不动,也不答黄十峰的问话。   这时,两个黑衣女婢,已然各从身上拔出了两支短剑,分握双手,缓步退到那胸缀银花的女子身侧。容哥儿解开了红杏穴道,长剑平胸,缓步向前逼去。   荒祠大厅中火炬高烧,一片通明,但却是肃然无声,听不到点声息。   只见那胸缀银花的黑衣支,垂面黑纱拂动,望了左右二婢一眼,冷漠地说道:“你们两个今宵破围而出的机会,只怕不多。”   两个黑衣婢齐声应道:“小婢等已存了必死之心,不能破围,自当血溅荒词,公主但请放心。”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道:“你们横尸气绝之前,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万一你们被人擒去,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被人严刑逼出口供,如何是好?”   两个黑衣女婢齐声应道:“婢子可以先死,但余下姑娘一个,势孤力单。”   胸缀银花的黑衣女子接道:“这个不劳你们费心了,只要你们此刻死去,我就可以冲出重围了。”   二婢道:“丐帮弟子众多。”   黑衣女道:“不要紧,就凭丐帮中人,岂能拦得往我。”   容哥儿听得心中不服,怒声喝道:“好大的口气,在下倒是有些不信。”欺身而上,挥剑刺去。   那黑衣女子陡拐举手一挥,袖口中银虹疾闪,当的一声,架开了容哥儿的长剑。   容哥儿只觉她封开自己长剑的力量,十分强大,心中暗道:“无怪她口气大,果然有点本领。”长剑一收,正待攻出,突闻黑衣女子喝道:“住手!”   容哥儿冷冷说道:“姑娘可是怯战?”   黑衣女道:“容我先行处理了本门中事,再和阁下决一死战不迟。”   容哥儿道:“你们妇道人家,讲话只怕不算数。”   那黑衣女戴着遮面黑纱,使人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见她身躯微微抖动一下,显然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忿。   只听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百招,够不够?”   容哥儿暗道:“一百招,除非是棋逢对手,一百招足可分出生死。”当下说道:   “够了,我等姑娘一盏热茶的工夫。”   黄十峰皱皱眉头,想待拦阻,但见容哥儿挺胸横剑而立的雄风与势,心中想道:   “我如出言阻拦他订下之约,只怕要惹他心中不悦。”只好忍了下来。   只听黑衣女子说道:“你们该走了。”   两个黑衣女婢道:“公主多多保重,小婢们去了。”言罢,突然扬起手中的匕首,刺人心中。闪耀的火炬之下,只见鲜血顺着那锋利的匕首流了下来。   容哥儿呆了一呆,暗道:“我如不和她订下比试百招之言,一直挥剑逼她,她也无法逼死这两个女婢,算起来,这两个丫头,是死在我的手中了。”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黑衣女婢的尸体倒摔在地上。   那胸级银花的黑衣女,犹似不放心般,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按在二女鼻上,停了一阵,确定了二女已死,才缓缓站起身来,两道森寒的目光,由遮面黑纱中直射出来,凝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   容哥儿道:“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你为了怕两人难出重围,先要她们自绝而死,手段的恶毒,真是未闻未见,可是姑娘却忘了一件事。”   黑衣女接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姑娘逼死二婢,怕她们被擒泄密,可是姑娘没有死,咱们一样留有活口。”   黑衣女冷冷说道:“你好像有着一定能够胜我的信心。”   容哥儿冷冷说道:“在下不和姑娘斗口,姑娘请亮出兵刃出手吧。。   那黑衣女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金色的短剑,缓缓说道:“你是何人?”   容哥儿心恨她恶毒,长剑一探“毒龙出穴”,寒光闪闪,直向那黑衣女前胸刺去,口中冷冷说:“和姑娘这等恶毒之人,只有生死之分,不用通名报姓。”   黑衣女金剑一起,烛光下闪起了两朵金花,当的一声,挡开容哥儿的长剑。’容哥儿冷笑一声,长剑忽然展开快攻,左刺右劈,眨眼间攻出了八剑。   这八剑速度奇快,一气呵成,剑花闪转耀目,凌厉无比。但那黑衣女竟然能在原地未动,凭借着手中短小的金剑,左挥右挡,把八剑一齐封开。   容哥儿长吸了一口气,道:“姑娘的武功不错。”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那黑衣女蒙面黑纱拂动,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住手。”   容哥儿道:“姑娘可有什么遗言吗?”   黑衣女答非所问,道:“你在丐帮中是何身份?”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在下并非丐帮中人。”   黑衣女道:“你为何脸上蒙着黑纱?”   容哥儿道:“彼此,彼此,姑娘不觉得问得太过冒昧了吗?”   黑衣女突然一伸手,掀开蒙面黑纱,露出一张青中泛紫的怪脸,道:“我因生得难看,才用面纱掩遮。”   容哥儿瞧了那怪脸一眼,心中暗道:“看她身材,窈窕多姿,听她声音,娇婉动人,想不到竟是生了这样难看的怪脸。”   只听那黑衣女道:“为何不取下你蒙面黑纱?”   容哥儿道:“死也让你死得明白。”伸手取下面纱,冷冷接道:“姑娘还有什么拖延时刻的妙计,在下也不愿再听了。”’   黑衣女打量了容哥儿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俊的一张面孔。”   她这丑怪之脸,不笑也还罢,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托村起那张怪脸,当直是美丑交映,其怪无比。   容哥儿右腕一抬,刷地一剑刺过去,带起一股轻轻的剑风。   黑衣女金剑扬动,又挡开容哥儿一剑,道:“哪位是丐帮帮主?”   黄十峰大行两步,道:“区区便是。”   黑衣女道:“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真是那丐帮帮主?”   黄十峰淡淡一笑,道:“姑娘如何才能相信区区?”   黑衣女道:“你亮出丐帮帮主的信物,我才能够相信。”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你可知丐帮帮主的信物是什么?”   黑衣女道:“自然是知道了。”   黄十峰道:“你如能够说得出来何物,区区自会拿出让姑娘见让一下。”   黑衣女道:“盘龙飞风婢。”   黄十峰怔了一怔、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婢来。   火光下,只见上面盘龙飞凤、精致无比。   黄十峰道:“姑娘说的可是此物吗?”   那黑衣女仔细瞧了一阵,点点头,道:“正是此物。”   黄十峰收好玉婢,道:“姑娘此刻可以相信区区的身份了吗?”   黑衣女道:“现在倍了。”突然蹲下身去伸手按在倒卧身侧的二婢前胸之上,停了片刻,道:“她们果然死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利剑穿心而过,还有不死的吗?”   黄十峰虽有着丰富的经验阅历,但也被闹得有些茫然不解,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举动,倒不似对待敌人,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女道:“你先喝退左右,小女子有要事和帮主商量。”   黄十峰呆了一呆,道:“和我商量,姑娘没有说错吗?”   黑衣女道:“字字句句,都是要说的话,一点不错。”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留下火烛,你们退出堂外候命。”   四周的丐帮弟子依言放下火烛,退了下去。   黄十峰拱拱手道:“姑娘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吧!”黑衣女道:“还有一事,先得帮主答应。”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你四阂戒备得够森严吗?”   黄十峰道:“七十个丐帮弟子,布守在荒词四周,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也难逃过监视。“   黑衣女目光上转,冷冷说道:“这人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不动?”   黄十峰转眼望去,只见那站着不动的人,正是容哥儿,说道:“这人和我是要好之友,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不妨。”   黑衣女道:“不成,只能让你一人知道。”   容哥儿道:“这丫头花言巧语,帮主不要上了她的当。”   黑衣女道:“我不会吃了他,他能上我什么当?”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容兄……”   黑衣女道:“怎么?他当真不是你们丐帮中人?”   黄十峰道:“这位容公子乃区区好友,我已经再三说明,姑娘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黑衣女缓缓取下了蒙面黑纱,又露出那张卫怪的脸。   只见她举起细巧的玉手,在脸上一抹,那张丑怪之脸,登时不见,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的娇美面容,笑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   烛火照耀下只见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意,和刚才那张丑怪的脸相差是何止霄壤。   黄十峰道:“古人有云,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姑娘是当之无愧了。”   黑衣女道:“黄帮主过奖了。”   黄十峰轻叹一声,道:“姑娘既肯以真面目相见,想必有大事指教区区了。”   黑衣女缓缓戴上那张丑怪的人皮面具,答非所问地道:“金风门中的那位二姑娘,此刻怎么样了?”   黄十峰道:“她神志昏迷,一直未能清醒过来。”   黑衣女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道:“这瓶中有三粒红色丹丸,先让她服用下去一粒,隔日一粒,三日服完。”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那二姑娘似是不只是服了迷药,而月.伤在一种奇奥的武功之下。”   黑衣女道:“黄帮主果然见多识广,那是一种极高独门手法,不解这一种武功之人,本领再大,也是无法解得。”   黄十峰道:“不瞒姑娘说,区区和容公子都曾尽到了最大的心力,但却无法找出二姑娘伤在何处?”   容哥儿接道:“在下查看二姑娘伤势,似是在玉枕穴间。”   黑衣女点点头道:“玉枕穴只是一个部位,这手法一共可在人身一十二处部位施用,如若谈到救她,我必得设法见她一面,仔细查过伤势,才能下手。”   黄十峰道:“姑娘此刻能够去吗?”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成,我没有多少时间。”   容哥儿道:“姑娘业已弃暗投明,难道还要回去吗?”   黑衣女道:“虽然弃暗,但尚未投明,不是我故作惊人之言,就目下我们收罗集居在长安附近的实力,一旦全面发动,就算你丐帮尽出精锐,也难对付得了。”   黄十峰道:“其他之事,咱们暂时不谈,姑娘有什么重要消息,先请告诉在下,免得万一局势有变,姑娘仍未能递出消息,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黑衣大略一沉吟,道:“说来话长,千头万绪,实有着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黄十峰接道:“这么吧!在下问一事,姑娘说一件,那就简单多了。”   黑衣女道:“这样最好,不过我留在此地的时间不多,帮主要想些重要的问。”   黄十峰道:“那是当然。”   黑衣女急急接道:“还有一件事,得帮主先行答允。”   黄十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今宵之事,和贱妾回答问题,帮主必得严守秘密,不得宣扬放江湖之上,未得贱妾允准之前,亦不得和人谈起。”   黄十峰道:“如若事关江湖大劫,非我丐帮一帮之力,能予解决,区区非求助他人,如若不说明内情,只怕难以使人心服。”   黑衣女道:“如若时机未熟,你泄露了今宵贱妾谈话之密,不但要害了贱妾之命,而且还将有误大局,因为据贱妾所知,各大门派,包括你丐帮在内,都已有我方奸细混人,贱妾今宵虽然见了你的‘盘龙飞凤’牌,但和你谈话,仍然是冒着死亡之险,也许我方的奸细、就是你丐帮中的长老,或是身侧最亲近的护卫、弟子。”   黄十峰先是一怔,继而点点头应道:“我丐帮中混有奸人,区区早有警觉。”   黑衣女道:“那很好,时机无多,帮主快些问吧。”   黄十峰道:“领导姑娘等的首脑人物是谁?用心何在?”   黑衣女道:“我们称他为无极老人,至上师爷,其志在天下武林。”   黄十峰道:“无极老人,从未听说武林中有此一号人物。”   黑衣女道:“那无极老人是化名,固是不错,但他真实姓名贱妾亦是不知。”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姑娘在那里身份如何?”   黑衣女道:“无极老人第三位义女,号称三公主。”   黄十峰道:“姑娘的身份,十分尊高了。”   黑衣女道:“如不尊高。怎能知道如此众多的消息。”   黄十峰道:“那无极老人的形貌如何?”   黑衣女摇头道:“他真实形貌我也没有见过,看到的是个紫袍白脸白髯老人。”   黄十峰啊了一声,道:“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黑衣女道:“我们三姊妹,七兄弟、都不以真正面目相见,何况至上师尊了。”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道:“何谓三姊妹,何谓七兄弟?”   那黑衣女道:“三姊妹,就是我和两个姊姊,也就是那无极老人的另外两位义女,七兄弟,乃是无极老人收的七位弟子,和我们以兄妹相称,我们十人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但我们十人相见之时,都带着人皮面具。”   黄十峰道:“原来如此。”   容哥儿奇道:“在下有一件事,请教姑娘。”   黑衣女道:“你说吧!”   容哥儿道:“你们十兄妹,都未以真正面目见过,那是说彼此互不相识了。”   黑衣女道:“这是桩很奇怪的事,我们虽然都未见过对方的真正面目,但因常年相处一起,对对方的身材高低、习惯、举动,—一了如指掌,如是别人冒充,一眼间就可以瞧得出来。”   黄十峰道:“照姑娘这么说,这无极老人,已是存心甚久,要达到霸统江湖之愿,目下实力既丰,何以不肯动手?”   黑衣女沉吟一阵,道:“这也是我们十兄妹不解的原因之一,论实力早该发动,但他迟迟不肯出手。”语声微顿,又道:“也许他心中有所畏惧,不敢轻易发动。”   黄十峰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姑娘可知道万上门吗?”   黑衣女点点头,道:“听说过。”   黄十峰心中原想万上门和这黑衣女,定是同出一源的人物,哪知听她口气,竞不是一条线上人物,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公主对那万上门看法如何?”   黑衣女摇摇头,道:“不要叫我三公主,那是属下对我称呼,帮主称我杨九妹就是。”   容哥儿道:“姑娘姓扬?”   杨九妹道:“姓杨是一点,但九妹非我之名,十兄妹中,我排第九,他们都以九妹呼我。”语声稍顿接道:“关于那万上门,早已引起那无极老人的注意,这长安城,目下能够如此平静,也全是万上门之力,分出了他一半心力。”   黄十峰道:“这样说来,万上门和你们亦是敌对相处了。”   杨九妹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这位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九妹道:“那无极老人知她出身、武功,都非凡俗,有意收她为第四义女,故而用独门武功伤了她的神经。”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区区亦早觉出,她是为一种武功所伤,今宵得姑娘证实……”语声略停,接道:“但不知姑娘会不会解救之法?”   杨九妹道:“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我必得仔细查过她的伤势,才能决定。”   黄十峰道:“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去看二姑娘的伤势。”   杨九妹望望天色,道:“只怕时间中够了。”   黄十峰道:“二姑娘的病情已然十分危险,神志早已不清,实不宜拖延下去。”   杨九妹道:“这么办吧!明夜三更时分,你们把她带来此地,我如能够抽身,当先在饲堂之中相候,届时我如未来,那就不能来了。”   语声甫落,突然一阵叮当的铃声,划空而过。   杨九妹突然一挥手中金剑道:“两位请快些亮出兵刃!”   黄十峰亦生警觉,愕然说道:“那来的划空铃声?”   杨九妹道:“召集鸽铃,两位快亮兵刃,我能留得性命,要看两位武功了。”   黄十峰已然有些明白,双掌一错,道:“在下敬候姑娘出手。”   容哥儿却皱眉头,道:“怎么回事?杨姑娘己成了自己人,难道还得打个胜负出来吗?”   杨九妹急道:“时间不多,你不想我死,就全力出手,最好能刺中我一两剑。”   容哥儿若有所思的啊了一声,举起手中长剑。   杨九妹道:“最好我一冲出厅堂,帮主能下令发动所有埋伏,拦截于我。”   黄十峰道:“区区当照姑娘吩咐。”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出手,刷地一声,一道金芒,直向容哥儿刺了过来。   容哥儿长剑疾起,银光暴闪,一阵金铁交鸣,挡开了杨九妹的剑势。   黄十峰呼的劈出一掌,口中大声喝道:“拦住此人。”   静夜中,黄十峰呼亮的声音,传出老远。   但见人影闪动,火炬飞扬,眨眼间,暗影中拥出了十几个丐帮弟子,四五个手执火炬,七八个手握兵刃。   杨九妹一伙身,避开了黄十峰的掌力,手中金剑,全力攻向容哥儿,似欲夺门而出。   火光下金芒闪转,有如流星火花,攻势急猛无比。   容哥儿施展快剑如疾风骤雨,全身上下,环绕起一层森寒的剑气。   但闻金铁交鸣,不绝于耳,杨九妹快速的剑势,尽为容哥儿长剑挡开。   杨九妹一面挥动金剑抢攻,一面冷冷说道:“你的剑法不错,我日后非得找你好好的比一次剑不可。”   容哥儿道:“当得奉陪。”   杨九妹道:“但此刻你不能全力阻拦我啊!”   容哥儿一收剑势,道:“姑娘请过吧!”   但觉金芒一闪,掠面而过,削去一片蒙面黑纱,杨九妹疾如飞鸟般掠身而过。   容哥儿心中大怒,暗暗骂道:“好啊!臭丫头,竟然借机施下毒手!”手腕一翻,忽的削出一剑。   这一剑势道之快,直似闪电下擎,剑光过处,削落了杨九妹一片衣襟。   杨九妹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连一点亏也不吃!”金剑一闪,又向前冲。   两个手执单刀的丐帮弟子,并肩迎了上来。   杨九妹娇叱一声,金剑挥转,两个并肩而上的丐帮弟子,突然向后退去,而且一左一右地分了开去。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一个手中没有了兵刃,一个伸手按在左臂之上。原来,就在这一接触间,那杨九妹已然快速的攻出四剑,伤了两个丐帮弟子。   其余的丐帮弟子,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出手拦阻,杨九妹已若飞鸟授林一般,跃上屋面而去。   黄十峰望着杨九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除了容兄之.外,我丐帮中人,纵然全力出手阻拦于她,只怕也难以拦得住她。”   容哥儿道:“此女武功,实是不弱,想来那三姊姊、七兄弟,只怕无一弱手。”   但闻夜色中传来的呼喝之声,逐渐远去,想是杨九妹已然破围而去。   容哥儿信步行至两个女婢尸体所在,摇摇头说道:“这女人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手段却是恶毒得很。”   黄十峰道:“形态上亲若姊姊,终日在一起形影相见,但彼此之间,却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想想看这是何等的境遇?何等的可怕?那也是难怪她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了。”   容哥儿道:“话虽如此,但她活生生把二婢逼得反刀自绝,想起来,实是够残酷了。”   黄十峰道:“她自幼在恐怖、残忍的环境之中长大,养成了对任何人都不相信的性格,此等大事,自然不愿留给二婢口实了。”   容哥儿取下蒙面黑纱,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时,各方埋伏的丐帮弟子,都齐齐云集在荒祠正堂前面的空地之上。   容哥儿目光一转,约略的估计了一下,不下二十余人,肃然而立,鸦雀无声。   第十三回 回首不堪南柯梦     黄十峰举手一招,两个丐帮弟子行了进来,低声说道:“把那两位姑娘的尸体,埋葬起来。”   两个丐帮弟子应了一声,抱起尸体而去。   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云集在院中的丐帮弟子一眼,道:“撤回分舵,未得我令,不许任何人擅离分舵一步。”   二十余个丐帮子弟,齐齐应了一声,眨眼间走得踪影不见。   黄十峰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咱们也该走了。”   容哥儿低声道:“明晚之约,帮主可已成竹在胸?”   黄十峰点点头道:“咱们不能全部信任那杨九妹,必得别作一番部署。”   容哥儿道:“在下亦是此意。”   行到荒洞门外,赵天霄、王子方等,早已集齐相候。   黄十峰道:“雨花台。”   群豪施展开轻身飞行术,直返雨花台。   黄十峰招来守护雨花台的丐帮弟子,道:“我等去后,可有夜行人来过此地?”   那名丐帮弟子,背了两只白袋,欠身应道:“有一个身份不明,轻功甚佳的夜行人来过,但经弟子喝了一声之后,那人就掉头而去。”   黄十峰不再多问,挥手说道:“此地已没有你们的事了,撤除埋伏,直回分舵,待我之命。”   那白袋弟子应了一声,带了九名守护雨花台的弟子,急急而去。   黄十峰环顾了群豪,道:“一直隐身在幕后,制造江湖仇恨、分裂的魔头无极老人,此刻羽翼已丰,即将正式露面,至于他用的什么方式,目下还很难说,这使区区联想到两件事,敝帮的失药,和王冠的失缥……”   赵天雷接道:“王兄失去了镖,已然查明为万上门所幼,似是于此事无关。”   黄十峰道:“太巧了,万上门同时劫取了王兄的暗镖和敝帮的药物,如非他们急需此两物,那就是别有用心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万上门,昔年从未听人说过,无极老人之名,今宵我才听到,立足江湖,讲究扬名立万,但两人却同样的隐身幕后,操纵大局,其间实叫人大费疑猜。”   红杏突然接口说道:“万上门金道长,和我家姑娘很熟,如若她能清醒,定可知道万上门中之秘。”   黄十峰点点头道:“如若你们姑娘能够清醒,又何止了解这一点难题。”   容哥儿道:“二姑娘的生死,似乎是决定在那杨九妹的身上了,但愿她言而有信,不要失约才好。”   黄十峰突然说道:“容兄,如若你全力出手,可否挡得住那杨九妹?”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我不知那杨九妹是否用出了全力,如以她昨宵身手而言,我要阻拦她,并非难事。”   黄十峰点点头,道:“那很好,容兄的快剑,实乃区区所见当世高手,极少有的如此快速剑法。”   容哥儿道:“帮主过奖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在下有一点苦衷,还得帮主原谅。”   黄十峰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在下离家之时,家母曾经告诫于我,除了王老前辈之外不得以真正面目示人,但在下有时却又忍耐不住,取下蒙面黑纱。”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容兄以后,不要中人激将法,就行了。”   容哥儿道:“在下还有一点不情之求。”   黄十峰道:“容兄尽管清说。”   容哥儿道:“在下奉慈母命而来,旨在为王英雄追回失镖,想不到竟然牵人江湖恩怨中,帮主如不要在下置身事外,此事过后,还’望相助在下夺回失镖。”   黄十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语声微顿,又道:“如若区区料断不错,万上门劫镖和劫药两件事,绝非巧合。”说话之间,瞥见一个紫脸少年闯了进来。   大厅外站有两个丐帮弟子,正待出手拦住,王子方已迎了上去,道:“谭兄弟,出了事吗?”来人正是谭家奇。   谭家奇一抱拳,黯然说道:“那镖主人失踪了。”   王子方道:“失踪了,他不是伤得很重吗?”   谭家奇道:“伤得很重,昨夜初更时分,他忽然清醒过来,吃了一杯茶后,又睡了过去,今晨就失踪不见。”   黄十峰道:“是死了,还是不见了?”   谭家奇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子方道:“可曾在附近找过。”   谭家奇道:“遍寻客栈前后,不见踪影。”   赵天霄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黄十峰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人受伤之后,你们可曾仔细看过他,确是那投保的客人吗?”   王子方道:“他伤势甚重晕迷不醒,只见衣着形貌大致不错,未曾详细看过。”   黄十峰道:“不用找了。”目光转到王子方的脸上,接道:“那遗失暗镖之中,究竟是什么物件?王镖头,可曾过目吗?”   王子方道:“在下未曾看过,不过,据说是一些玉器、书画。”   黄十峰道:“事有轻重缓急,咱们眼下最为重要之事,是要先救二姑娘,王兄暂时不要再想那失镖的事。”   王子方道:“这个,在下知道。”   黄十峰目光环扫群豪一眼,缓缓说道:“眼下二姑娘的伤势更形态化,如再拖上三五日,不知要变成何等模样?但目下能救助二姑娘,只有那三公主一点希望。”语声顿了顿,不闻有人接口,又接道:“但咱们也不能太过信任她,因此,区区之意,先把二姑娘送往一处隐秘的安全所在,由王镖头和赵堡主,加上我巧帮中选出的五名高手,保护她的安全,区区和容兄,在荒词之中,等候那三公主。”   王子方突然回头对红杏说道:“翠莲姑娘的伤势如何?”   红杏道:“定然是那假冒张神医的人弄了手脚,翠莲姊姊身上的剑伤,虽然好了甚多,但人却和姑娘一般的昏迷不醒。”   黄十峰道:“区区已经计划把二姑娘和翠莲一并运去。”   王子方道:“帮主可曾决定把她们运往何处?”   黄十峰道:“此刻这长安城遍布强敌眼线,对方的人手之众,眼线之多,似是尤在我丐帮之上,在下已安排两个去处,由我丐帮弟子率领,请诸位立刻动身如何?”   举手一招,守在门口的一个丐帮弟子,立时跑了出去,片刻之后,重又回来,道:   “车马已然停在雨花台外。”   黄十峰道:“好!诸位可以出发了。”   群豪抬起了二姑娘和翠莲,行出雨花台,果已有三辆篷车,停在门外等候。   容哥儿低声对岑大虎道:“虎儿,你要紧随王总镖头,听他之命行事。”   岑大虎道:“咱家一步也不离王总镖头就是。”   黄十峰道:“诸位最好一齐上车,也可稍避人的耳目。”   群豪依言登车,三辆篷车,立时风驰电掣而去。   这时,雨花台中只余下黄十峰、容哥儿,和一个身背蓝袋的弟子。   黄十峰道:“此刻咱们是寸阴如金,借此时刻,好好休息一阵吧。”言罢,当先盘膝而坐。   容哥儿想到晚上或将有一场恶战,也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那身背蓝袋的丐帮弟子,轻轻带上了两扇木门,跃上屋面,替两人护法。   一日匆匆,转眼间又是黄昏时分。   黄十峰、容哥儿经过了大半日时光坐息,精神十分饱满,黄十峰为人稳重,容哥儿绝口不谈身世来历,黄十峰也不多问。   黄十峰拉开紧闭的木门,笑道:“他们一日时间未找来雨花台,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但闻衣袂飘风,那丐帮弟子由屋面跃下,接道:“弟子一直留心着四下景物,未见过可疑人物。”   黄十峰道:“好!你去绘我们取些酒饭。”   那丐帮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大约有半个时辰工夫,那丐帮弟子提着酒饭,匆匆赶到。   容哥儿早觉腹中饥饿,伸手取过一块大饼,正待食用,却被黄十峰一把夺下。   容哥儿顿生惊觉,抬头望了那丐帮弟子二眼。   只见他双眼发直,呆呆地站着不动,分明是穴道受了奇伤。   容哥儿道:“他受了伤!”   黄十峰道:“又是那种奇妙伤害神经手法!唉!看将起来他们早知道我黄某人在此了,他们知道跟在我身侧之人,不宜鱼目混珠,只好出手点伤了他,然后在酒饭之中下毒,咱们稍一不慎,食了酒饭,就上了他们的当。”   容哥儿看看天色,低声说道:“此刻距咱们相约那杨九妹的时刻,还有一段时间,何不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耍些什么花招?”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这办法很大胆。”   容哥儿道:“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黄十峰提起酒饭,悄然出厅,倒人花木丛中,装出吃残一般,低声说道:“容兄弟,如果瞧出情形,咱们可以中途下手,不可误了相约时刻。”   容哥儿:“咱们至多等到二更过后……”   只听砰然一声,那站在门口的丐帮弟子,突然倒摔在地上。   黄十峰一皱眉说道:“咱们也倒下去吧!”   容哥儿望了那残肴剩酒一眼,低声说道:“如若来人细心一些,就可拆穿咱们的计谋了。”果然,两人倒下去不过片刻工夫,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微启一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白袋的丐帮弟子,鬼鬼祟祟走了进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好啊!原来他们混人了丐帮弟子之中,那就无怪我们查不出了。”   黄十峰心中受到的震动,更是千百倍于容哥儿,细看那白袋弟子,竟是长安分舵中人,心中暗道:“看来长安分舵,早已为人设法混入了,今日如能生擒此人,或可逼出一些内情……”心中念头转动,那人已然行到了黄十峰和容哥儿的身侧。   只见他伏下身低声叫了两声帮主。   黄十峰为人是何等沉重,任那弟子呼叫,动也未动一下。   那白袋弟子不闻黄十峰相应,突然举手一拍,道:“两个人都中了毒,你们可以进来了。”但闻步履声响,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容哥儿微启目光一瞧,只见来人身披蓝色袋子,竟然也是丐帮中人,不禁心头大震,暗道:“看起来,丐帮早被人混人,整个丐帮弟子,众达数千人,不知混人了多少奸细。”   只听那身背蓝袋的丐帮弟子,说道:“你可仔细瞧过了吗?他们当真中了毒?”   那身背白袋弟子应道:“看过了。”   那蓝袋弟子为人十分阴沉细心,望了黄十峰和容哥儿一眼,道:“你去点了他们的穴道!”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大步行近容哥儿,举手一指点向容哥儿左肩的中府穴。   容哥儿暗里运气,未作挣动。   原来,他心中早有准备,如是那白袋弟子下手点的要害大穴,势难不理,那就跃起身来,出手还击,如是自己能够暗中运气冲解之穴,那就不作挣扎。   只见那白袋弟子转向黄十峰,一伸手点了他臂上中泉穴。   大约是黄十峰也有着容哥儿一般思想,竟然也没有挣动,任他点中穴道。   那蓝袋弟子一直留心观察黄十峰的举动,眼看两人穴道被点,仍是未作挣动,不禁微微一笑,低声对那白袋弟子说道:“非是在下不肯信任你兄弟;实因那黄十峰为人沉着狡猾,很难上当。”   容哥儿穴道虽然被点,但神志清明,心中暗道:“好啊!那黄帮主听到帮中弟子,这样骂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只听那白袋弟子说道:“在下奉到密令,只负责把他们毒倒,以后的事,该由你们负责。”   那蓝袋弟子道:“这个自然不敢再劳驾了。”说完话,举手一拍,又有两个身背自袋弟子进来。这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很厚的麻布袋子。   容哥儿半侧身子而卧,借衣拦遮,可以启动一目瞧去,室中人物变化,始终都未逃过他的监视_   只听当先手拿麻袋的弟子说道:“这小子,不知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得黄十峰如此器重,和他行坐不离。”说话之内,张开麻袋,把容哥儿装了进去。   另一个执麻袋的弟子,也把黄十峰装人袋内。   容哥儿感觉到被人扛在肩上,向前行去。   那麻袋厚密,无法看到外面景物,只觉被人扛着走约半里之遥,被放在一面软垫上面。,耳际间,响起据辎轮声,显然是身在车中。   容哥儿已无法再忍耐下去,暗中运气,冲开左肩穴道,暗中运劲,一指穿过麻袋,向外望去,只觉四周篷布密垂、除了那装着黄十峰的麻袋之外,车中再无别人,立时运气冲开袋门,探出头来,施展传音之术,叫道:“帮主好吗?”   黄十峰也施展传音之术,道:“我很好。”   容哥儿道:“此刻咱们要如何办呢?”   黄十峰道:“此刻时光还早,容兄弟如是希望冒险,咱们就让他们带入巢穴瞧瞧,如是不喜冒险,此刻就可以下手了。”谈话间,那奔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容哥儿急快的缩人袋内,露出一目,向外望去。   垂帘起处,深入一个头来,打量了一阵,说道:“两个人都还好好的躺在袋中,可以进去了。”说完之后,那探入的一颗脑袋,突然又缩了回去。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糟糕,我把袋口冲开,捆扎袋口的索绳已断,势必要被他们发觉,怎生想个法子,把袋口扎住才是。”   忖思之间,马车又向前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只听车外传过来一个女子声音,道:“送来的什么人?”   一个男子声音应道:“丐帮的帮生。”   那女子道:“好啊!如若真是丐帮帮主,这一件功劳,可算不小,定然要受到很厚的赏赐。”   那男子笑道:“黄金、珠宝,皆非我所好。”   那女子声音接道:“可以请求我家姑娘传你几招武功。”   那男子长叹一声,道:“我投身至此,岂只是为了想学几招武功吗?”   女子声音道:“那你是为什么?”   男子声音道:“为了你啊!我要请求二公主把你赏赐于我。”   两人这一番对答之言,只听得黄十峰感慨万千,暗道:“女色误人!”   车帘起处,一道强烈的灯光,射人车中。   容哥儿心中暗急道:“他们若发现袋口已开,必然要动疑心,岂不是坏了大事。”   只听一个女子道:“二公主已然在厅上等候,解开麻袋,把他们带上厅去。”   只听有人高应一声,刀光一闪,挑去了黄十峰袋口绳子。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中伸手,捏紧袋口。   那人粗心大意,回刀一挑容哥儿的袋口,容哥儿及时一松,袋口自张。   两个大汉,跳上车来,退下麻袋,一人一个抱起黄十峰和容哥儿,直向大厅中行去。   那黄十峰久历江湖,经过无数的凶险风浪,是以十分沉得住气!容哥儿却不停的微启两目偷看,只见那大汉把自己扛人了一座大厅之中。   这座厅中的烛火,并不十分明亮,只点着两支红色的细烛。   两个大汉,似是对厅中之人,有着很深的畏惧,行人厅中之后,举动十分小心,缓缓把人放在地上,悄悄而退。   容哥儿虽无江湖阅历,但他为人聪慧无比,那大汉放他之时,他已借机微微一侧身子,用衣袖把眼睛遮了起来。大厅中除了两支高烧细烛之外,不见人影。容哥儿心中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那女子明明说厅中有人相候,怎会不见人影?”   忖思之间,突问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点他们四肢穴道,让他们服下解药。”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如是四肢穴道被点,形同废人,哪里还有和人抗拒之能,看来是不能忍受了。”他心中念头轮转,但却又拿不定主意。   只见一个女子声音应道:“小婢遵命。”“个青衣美貌女子,大步走了过来。   容哥儿心中暗道:“最好先对付黄帮主,我也好照样画葫芦。”   但那青衣女却一直对他走了过来。   只见那青衣女子右手一抬,纤指直向容哥儿右臂点去。   在危急一瞬,容哥儿决定了奋起抗拒,只待那纤指将要点中右臂时,突然一跃而起,反腕一秒,抓住那青衣少女的右腕。   那少女做梦也未料到,一个服过迷药之人,还有拒敌之能,骤不及防之下,被容哥儿一把抓住右腕,不禁骇然失色,容哥儿暗运功力,五指一紧,那女子一条右臂,顿时麻木难指,全身的劲力,一齐失却。烛火之下,只见她柳眉风目,生得十分娇俏。   那女子脉穴受制,无法反抗,望着容哥儿道:“你是谁?”   容哥儿道:“这话似是该在下问姑娘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把在下送来此地?”   那女子经这一阵时光人已冷静下来,高声叫道:“姑娘,这两人没晕迷。”   容哥儿心中暗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正要那主人出来。”是以并未阻止,任她嚣叫。”   只听一个清冷之声应道:“我已经瞧到了。”   容哥儿早已暗中瞧过了大厅中的景物,不见人影,但那清冷的女子声音,却明明从大厅中传了出来。   只听那青衣女婢叫道:“小婢不知他们装作中毒模样,骤不及防,被他扣住了脉穴。”   那清冷的女子声音道:“我现在没有工夫救你,如是他们能够等一会再杀你,那就来得及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是什么话?岂不是告诉我杀了这青衣女婢也不要紧吗?”   黄十峰眼看客哥儿已经出手,装作也是无用,也挺身站了起来,回手关上了大厅木门,缓缓说道:“区区黄十峰,姑娘既派人把我等押解来此地,何以不肯出面相见。”   口中说话,两道锋利的目光,却不停地四面搜寻。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传出,道:“我们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丐帮帮主,但我现在没有工夫,你如是一定想见我,那就劳驾等一会啦。”   黄十峰听那声音,由大厅一角传了出来,似是这座大厅中,有着机关布置,默算和那杨九妹会面时限,已然无多,何不给她来一个莫测高深,当下哈哈一笑,道:“姑娘既是不愿相见,区区自是不便勉强,咱们就此别过了。”目光一转,望着容哥儿,道:   “咱们走吧!”   容哥儿手中仍然抓着那青衣女婢,说道:“这丫头如何处理?”   黄十峰道:“点了她的穴道。”   容哥儿应声出手,点了青衣女婢几处大穴,一松右手,那女婢砰然一声,倒在地上。   黄十峰凝神静立片刻,不见动静,伸手拉开木门,低声对容哥儿道:“咱们走啦,记着夺取一件兵刃。”两个人联袂出了大厅。   但见屋宇连绵,这座宅院,似是很大,但却一片黑暗,除了那座大厅之外,不见灯光,事情竟然是又出了两人意外,两人一直走出宅院,不见有人拦阻。   两人施展开轻身功夫,联袂奔行,不多工夫,已经到了荒饲外面。   容哥儿正待举步而人,却闻黄十峰道:“不要慌,咱们先瞧瞧是否还有埋伏再说。”   容哥儿心中暗道:“好啊!姜是老的辣,果然不错。”随在黄十峰的身后,绕着荒饲转了一周,未见可疑之处,才直人荒调正厅。正厅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容哥儿忽然疾行两步,抢在黄十峰的前面,冲人厅中。   黄十峰暗暗点头道:“此人初见之时,骄气横生,想不到熟识之后,竟是一位很懂事,又具侠气的少年。”   容哥儿冲人厅中之后,故意咳了一声,道:“有人在吗?”   厅角处传过一声轻微的娇笑,道:“好大胆子。”   随着那轻微的笑声,响起了细碎的步履声,直对容哥儿行了过来。   容哥儿一面暗中运功戒备,一面运足目力望去。   他内功精深,目力过人,虽在夜暗之中,仍然看得十分清楚。只见一个劲装的少女,缓移莲步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原来黄十峰眼看容哥儿急步冲人厅中,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是那杨九妹在厅中设有埋伏,我们两人一齐冲了进去,岂不是全都中了人的诡计,我守在厅门口处,亦好接应于他。”   听得那杨九妹的问话,立时接口说道:“区区在此等候。”举步人厅。   杨九妹一笑,道:“可是怕我在厅中设埋伏,暗中算计你们吗?”   黄十峰道:“江湖上险诈百出,区区不得不防,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杨九妹道:“那二姑娘现在何处?贱妾的时间不多,五更之前,必得返回。”   黄十峰道:“在下为姑娘带路。”   杨九妹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三条人影,联袂而起,风驰电掣一般,奔向正南方位。   杨九妹看去路,不似回到长安去,不禁一皱眉头道:“二姑娘不在长安城了。”   黄十峰道:“区区已把她送往一处十分隐秘的所在,既可保护二姑娘的安全,亦可方便姑娘出人为她疗治伤势。”   杨九妹不再多问,紧随黄十峰而行。行约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个农庄前面。   杨九妹低声说道:“你认识植花老农?”   黄十峰吃了一惊,暗道:一个年轻的女娃儿,见识如些博广,实是少见得很,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姑娘也认识他吗?”   杨九妹摇摇头,道:“不认识,我只是听人说过。”   说话间,人已行到篱门前面。伸手一推,篱门呀然而开。   这座小庄,占地虽大,但四周都用竹篱环围,毫无戒备。   进得篱门,花香扑鼻,夜色中虽然无法瞧出花色,但却隐隐可见那满园罗列花畦。   黄十峰似是很熟,回手关上篱门,带着容哥儿和杨九妹,直行到一座竹子搭建的雅室门外。黄十峰伸手敲了三下,室门立时大开,王子方当门而立,低声说道:“帮主吗?”   黄十峰道:“正是区区,那二姑娘的伤势如何?”   王子方道:“情况很坏,帮主如再不回来,只怕她很难再撑下去。”   杨九妹目光转动,只贝雕室中有很多带着兵刃的大汉,悄然肃立,问道:“那位二姑娘现在何处?快带我去瞧瞧。”   王子方道:“在下带路。”   行至雅室一角,伸手揭开一个木板,灯光隐隐,透射上来。   敢情这竹屋之下,还有一个暗室。王子方带路行人地下暗室,只见满室奇花中,搭着一座木榻,榻上并卧着两个年轻少女。   杨九妹四顾一眼,直趋榻前,伸出纤纤玉手,抓起右面少女的左腕,道:“是这一位吗?”   黄十峰心中暗道:“看起来,她是早已认识了。”口中应道:“不错。”   容哥儿道:“据在下以真气过脉之法,查看二姑娘的伤势,似是伤在脑后工枕穴上。”   杨九妹道:“不会错吗?”   容哥儿道:“在下查看如此,姑娘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再检查一下。”   杨九妹仔细瞧过了二姑娘脑后几处要穴,点头应道:“不错,伤在玉枕穴。”   黄十峰道:“姑娘看她伤势,可有复元之望?”   杨九妹道:“我先解开她受制神经,如若伤势没有变化,以她深厚内功基础,养息上三五日,就可以复元了。”   说完话,缓缓伸出右掌,按在二姑娘玉枕穴上,缓缓闭起了双目。   大约过有一盏茶工夫,耳际间突然响起杨九妹的娇喘之声,烛光下,只见一串串的汗珠儿,滴了下来。   她脸带着面具,无法瞧出她的神情,但闻那不停的喘息之声,和那滴落的汗水,必然极耗真力。只听那娇喘之声,越来越重,那滴落的汗珠儿,更是如雨而下。   黄十峰正待出手加她一臂之力,杨九妹突然停下手来,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道:“你们如想杀我,此刻可以下手,我连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说完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黄十峰一拉容哥儿,轻步退到室门口处,低声说道:“咱们守在这里替他们护法,和观看二姑娘的伤势变化。”   容哥儿点点头,未再接口,这时,室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忽听那二姑娘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黄十峰轻轻推了容哥儿一把,道:“兄弟,你过去瞧瞧那二姑娘怎么样了。”   容哥儿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低声道:“二姑娘伤势好些吗?”   水盈盈缓缓转过脸来,望了容哥儿,茫然问道:“你是谁?”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在下姓容。”   但闻杨九妹的声音,冷冷说道:“别让她多讲话。”缓缓站起身子。   水盈盈回顾了杨九妹一眼:只见她生得奇丑无比,但声音却娇甜清柔,分明是女子口音,原来,那杨九妹在进人这植花山庄时,才带上这一幅丑怪面具。   水盈盈双目凝在杨九妹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谁?”   杨九妹还未来得及答话,容哥儿已抢先说道:“这位是杨姑娘,特地来此为二姑娘疗治伤势。”   水盈盈轻轻叹息一声,正待答话,杨九妹又冷冷接道:“你如是想早些复元,那就乖乖地躺下休息。”水盈盈怔了一怔,依言躺了下去。   容哥儿望了杨九妹一眼,低声说道:“杨姑娘,二姑娘的病势,完全好了吗?”   杨九妹道:“让她静静地躺上两个时辰,就可以起坐说话了,有什么话,再和她谈不迟。”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时光不早,我要走了。”举步向外行去。   容哥儿一侧身子,让开路。   黄十峰挡在门口,低声说道:“杨姑娘,可要给那二姑娘留下一点药物吗?”   杨九妹道:“不用了,她没有病,何用服药?只要她好好的养息几日,就可以复元了。”身子一侧,出门而去。   但闻鼻息之声传了过来,那二姑娘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黄十峰道:“容兄,你在这里守着她,不论何人,都不许进来惊扰着她,我出去瞧瞧。”   容哥儿想待推辞,那黄十峰已然转身而去,幽静的藏花室中,只余下容哥儿一人,和那静卧在木榻上的二姑娘。   黄十峰去如黄鹤,足足有半个时辰,仍未归来。容哥儿正自等得心急,突闻那躺在木榻上的二姑娘,低声道:“拿些水来,我好渴啊!”   容哥儿流目四顾,只见那木榻旁侧放着茶壶、茶杯,当下走了过去,倒一杯茶道:   “二姑娘,茶来了。”   水盈盈缓缓坐起身子,启口就杯,一口气把一杯茶尽皆喝下,睁开双目,凝注容哥儿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谁……”’容哥儿道:“在下姓容。”   水盈盈凝目沉思,似在想从回忆中找出往事。   容哥儿也不惊扰,静静的站在一侧。   足足过了盏热茶工夫,水盈盈突然微微一笑,道:“我记起来了,咱们比过剑,我败在你的手中。”   容哥儿道:“你没有败,咱们是未分胜负。”   水盈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伤感之事,颦起柳眉,又缓缓躺了下去,道:“你可是叫作容哥儿。”   容哥儿道:“不错啊!”   水盈盈道:“可是我不是叫水盈盈。”   容哥儿道:“你混迹烟花院中,自然是不用真名字了。”   水盈盈道:“我姓江。”   容哥儿道:“原来是江姑娘。”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不过,我不准备姓江了,这一生就用水盈盈作名字算了。”   容哥儿道:“父亲之姓,岂可随便改的吗?”   水盈盈叹息一声,道:“我不配再姓江了,唉!你救了我,固是一片好心,可是我无法抹去心中的记忆,活着还不如死去的好。”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啊?”   水盈盈脸上泛现出一片羞红,不再答话,闭上双目。   容哥儿忽然想到,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有甚多不便之处,当下说道:“姑娘的伤势已然太好,在下去招呼那红杏姑娘一声。”   水盈盈急急叫道:“不用了。”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水盈盈突然一挺身子,跃下木榻,道:“我不要见他们,我要走了。”   容哥儿说道:“那黄帮主费尽了心机,疗治好姑娘的病势,希望姑娘能助他一臂之力。”   水盈盈凄凉的一笑,道:“黄帮主和容兄的好意,贱妾只有心领,但诸位之情,贱妾必有一报,贱妾修书一封,留下信物一件,请容兄把书信连同信物,一并送到五台上金凤谷中,求见我那母亲,必报偿诸位之情。”   容哥儿道:“姑娘一定要走,在下也不便强行拦阻,但请见过那黄帮主之后,再走不迟。”   水盈盈道:“不用见了。”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凤头金钗,道:“这枚风头金钗,容兄先请收下,明日午时,请到形慈恩寺中,以凤头金钗为凭,求见掌门方文,取我书信,贱妾当在信中画出我的金风谷中形势,容兄以图索驻,不难找上金凤谷去。”   容哥儿望着那凤头金钗,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敢做主,姑娘请等片刻,在下立刻去请那黄帮主来。”转身向外奔去。   水盈盈心中大急,突然一伸手,点中了容哥儿的穴道。   容哥儿骤不及防,那水盈盈出手又快,身子摇了两摇,向下倒去。   水盈盈迅快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容兄请多原谅,贱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委屈你躺一会。”抱起容哥儿的身子,把他平放在木榻之上,顺手把凤头金钗,放在容哥儿的怀中,低声说道:“容兄,记住到慈恩寺去,求见那掌门方丈,出示这风头金钗,取我书信。”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替我送上一封家书,也给那黄帮主帮上一次大忙。”   容哥儿心申明白,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却讲不出一个话来。   水盈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盖在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兄保重,贱妾去了。”   容哥儿被她用手帕掩去了双目,又被点了哑穴,有口难言,有目难睹,空心中焦急,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耳际传过来黄十峰的声音,道:“容兄那二姑娘伤势如何?”   容哥儿虽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黄十峰久走江湖,警觉之心甚高,不闻容哥儿相应之声,已知有变,大步行到木榻前面,伸手取去掩在容哥儿脸上素帕,望了容哥儿一眼,拍解他身上穴道。   他为人稳健多智,一看情势,已知大概,并未再追问二姑娘的下落,低声慰道:   “容兄,伤势如何?”   容哥儿轻叹一声,道:“我料不到她竟突然下手,点了我的穴道。”   语声微微一顿,才道:“帮主可一直守在厅中吗?”   黄十峰道:“出去片刻,但那王总镖头、赵堡主等,一直守在厅中。”   容哥儿道:“如若这藏花室别无出路,也许那二姑娘还未混出厅去。”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以她武功而言,如若她伤势全部复元,不难混出此地,夜暗无月,厅中又无点燃灯火,更是增了不少方便,只要伤势痊愈,走或不走,都非大事。”   容哥儿道:“就在下所见情形,伤势已好。”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不知她临去之时,可曾和你说些什么?”   容哥儿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凤头金钗,道:“她留下一枚金钗,要我去慈恩寺求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送往五台山金凤谷去。”   黄十峰道:“指名要你一个人去吗?”   容哥儿道:“这个她倒未曾提过,只说此行既可为她送回一封家书,亦可帮帮主一大忙。”   黄十峰道:“只有这些吗?”   容哥儿道:“她似是有着难言的隐痛,不愿再和家人见面。”   黄十峰道:“唉!一个任性倔强的女孩子。”望着容哥儿接道:“容兄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在下颇觉为难,不知如何才好?还望帮主指教。”   黄十峰道:“如依区区之意,容兄最好到慈恩寺中瞧瞧再说,如若情势必要,区区奉陪你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到慈恩寺去,见过那方丈后,再作主意。”   黄十峰道:“明日正午时分,区区当在慈恩寺外暗中接应容兄。”   容哥儿道:“帮主盛情感激不尽,不过那二姑娘……”   黄十峰笑接道:“你怕她暗中监视,是吗?”   容哥儿道:“只要多一人前去,万一被她发觉了,只怕她临时变卦。”   黄十峰道:“我丐帮中易容之术,佳妙无比,这个兄弟但请放心。”   容哥儿道:“此刻时光尚早,在下想借此坐息一阵,再去不迟。”   黄十峰道:“那植花老农,虽然答允我把此地借作二姑娘藏身之用,但他本人却借故出游,避不和我见面。”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细想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他数十年的清静生活,一旦被我搅乱,内心之中自然痛苦的很,区区虽然知道他心中不乐,但又想不出其他藏身之处,只好强其所难。如今二姑娘伤势既愈,咱们也不用在此停留了,容兄弟在此坐息,区区去和他们约定一处见面之地。”   容哥儿道:“还有位身受重伤的翠莲姑娘呢?”   黄十峰道:“我已把她安排在别处,要红杏先去照顾着她,过了明天,再作计较。”   容哥儿点点头,道:“眼下也只有暂时如此了。”   黄十峰大步出了藏花室,大约有顿饭工夫,重又回来,道:“众豪皆去,眼下这植花山庄中,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两人相对而坐,运气调息,直待天色大亮,一起离开植花山庄。   容哥儿进人长安城,找了一家酒楼,进点食用之物,直奔城南慈恩寺去。   天近午时,香客甚少,寺中一片肃然、静寂。   容哥儿直进寺门,既无知客僧人招呼,亦无僧人拦住于他,心中好生奇怪,暗道,这慈恩寺规模甚大,怎的连个招呼客人的知客僧人也役有……   心念转动间,突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来,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姓容吗?”   容哥儿回头望去,只是一个身着灰色袈婆的和尚,双手合十,肃容而立。当下欠身还了一礼,道:“在下容哥儿,大师父有何见教?”灰衣僧人:“敝寺方丈候驾已久,容施主请随老僧来吧。”   容哥儿道:“有劳大师父带路了。”   随在那僧人之后,穿过两重庭院,绕过大雄宝殿,到了一座幽静的跨院之中。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合掌走了上来,低声问那灰衣和尚道:“这位可是容施主?”   灰衣僧人道:“不错。”转身离去。   容哥儿还了一礼,缀缓走人静室。只见一个白眉老僧,盘膝闭目坐在一张蒲团之上,身前放置一王鼎,鼎中香烟袅袅,满室清香扑鼻。容哥儿只觉那白眉老僧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急急抱拳一礼,道:“在下容哥儿,见过老方丈。”   那白眉老僧启动双目,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容施主请坐。”   容哥儿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蒲团,放在王鼎旁侧,依言坐了下去。   那白眉老僧轻轻叹息一声,道:“容施主认识那位二姑娘吗?”   容哥儿道:“不错。”探手从怀中摸出风头金钗递了过去,接道:“二姑娘曾经告诉在下,凭这风头金钗,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接过风头金钗,仔细瞧了一阵,道:“容施主可知二姑娘何处去了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知,那二姑娘只告诉在下,来此拜见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道:“不错,适才二姑娘来见老纳,留下一封书信,告诉老纳,以凤头金钗为凭,交换她的书信、匆匆数言,即行离去,唉!容施主如能早来上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到她。”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她要我在午时赶到。不能早到,想来已经算好时间了。”   白眉老僧双目微一眨动,立时闪起一片神芒。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老和尚眼神如此强烈,分明是一位内功精深的高僧。”   只见那白眉者僧左手伸人宽大的右袖之中,取出一封书简,连同那凤头金钗,一并交到容哥儿的手中,道:“容施主可有要事赶办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师父如肯赐教禅机,晚辈洗耳恭听。”   白眉老僧道:“容施主如有要事,老袖是不敢误,如有余暇,不妨多留片刻,老袖想和容施主闲话几句。”   容哥儿道:“晚辈聆教。”   白眉老僧道:“言重了……”微微一叹,接道:“十几年前,老衲在武林,亦是小有名声之人,江湖上提起了老纳昔年混名,只怕都有些头疼,大约二十年前吧,老衲在一次搏斗中,受了重伤,但又不得不强忍伤疼,奋力苦战,正当不支之时,江夫人适巧赶到,逐退群寇,救了老衲……”他似是不愿把昔年往事,说得太过详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老衲受了那次大挫之后、洗手退出江湖,那时,我的一位师兄主持慈恩寺,老衲投奔发此,日日听他讲说佛法,不过半年,就剃度出家。五年之后,我那师兄西行天竺,把方丈之位授于老衲,老衲自知德能浅薄,坚持不受,但我那师兄却说只要我代行方丈职务,待他天竺归来,再行还位于他。”   他望了容哥儿一眼,看他正在凝神静听,接口说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一去十年未返,老衲就代了方丈。”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他此刻气度,颇有得道高僧的风采,而且眼神充足,分明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昔年在江湖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心念转动,口中却问道:“老师父昔年出人江湖时,不知如何称呼?”   白眉老僧笑道:“孽海回头,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语声微顿,又道:“老衲提起往事,旨在让容施主了解那二姑娘和老衲之间的恩怨往事,唉!老工虽然已火气全消,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但对昔年所受的恩情,却是难以忘怀,二姑娘如有需得老衲之处,虽然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容哥儿道:“二姑娘和在下亦是初交,对二姑娘的身世,在下所知有限。”   白眉老僧接道:“老衲之意,是想知道二姑娘目下际遇,是否需老衲相加一臂之力,午前她匆匆来去,但老衲已然看出她心事重重,满怀愁肠。”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二姑娘目前际遇,我虽是知道一些,但其错综复杂,实难说得清楚。”   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虽然略知端倪,但不过是耳闻所及,是否正确,还难预料。”   白眉老僧道:“近来这长安城中,风云际会,老衲虽不问江湖中事,但冷眼旁观,已看出酝酿着一次重大事件,无数神秘人物,武林高手,都正在暗中斗法。”   老僧叹息一声,接道:“话说得太远了,如若容施主能够信得过老衲,就请把二姑娘目下遇上的为难之事,告诉老衲。”   容哥儿暗道:“二姑娘既然肯托他把信转托我,这老和尚想必是可以信托之人。”   当下把二姑娘受伤之事,说了一遍。   只见那自眉老僧脸然大变,双目圆睁,似是陡然间看到什么触目惊心之事。   容哥儿把经过之情说完,那白眉老僧仍然是痴痴呆呆的端坐不动。   禅室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门。   大约过有顿饭工夫之久,那老僧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发生了,果然发生了。”   容哥儿只听得丈二金刚,摸不出点头脑,忍不住问道:“老禅师,什么事啊?”那白眉老僧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虽然跳出三界外,也不忍眼看武林中掀起这一场血雨腥风。”   容哥儿道:“老禅师,可否说清楚一点,晚辈愚拙。实难解老师父话中禅机。”   自眉老僧缓缓把眼光移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老衲猜得不错,这该是一场悲惨大劫的开始……”   只听样室外面传人来那小沙弥的声音,道:“施主要找哪一位?”他似是有意的让那白眉老僧和容哥儿听到,声音说得很高。   那白眉老僧抬头望着室外高声说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到得此地总是缘,施主何不请人禅室一叙。”   容哥儿这些时日中,连番遇上怪异之事,早已提高了惊觉,这人不早不晚的赶来此地,只怕并不是碰巧而已。心念转动,迅快把手中书简和风头金锭,藏入怀中,暗中运气戒备,如若发现来人有所举动,立可出手。   只听室外一个老迈的声音,应道:“大师如此好客,小老儿却不恭了。”   随着那老迈的声音,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一身土布衣着,芒履策杖,缓步走了进来。   这老人来得突然,别说容哥儿心中怀疑,就是那白眉老僧亦是疑心甚重。   两个人四道目光盯注在那人的脸上打量,希望能瞧出一些化装的痕迹。   因为这老人不但鬓发皆白,而且老态龙钟,枯弱瘦小,实不像一个身负武功的人。   是以,容哥儿和那白眉老僧,一见那老人,心中同时感觉到这老人是经过一番巧妙化妆,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老人扶杖缓行,直逼到两人身侧才停下来,道:“大师父召唤小老儿,有何指教?”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年迈苍苍,雅兴不浅。”   那老人叹口气道:“佛门广大,哪来的老幼之分,阿弥陀佛。”白眉老僧一皱眉头,道:“看来老施主,倒是颇精佛法。”   那老人道:“小老儿虽未剃度,皈依三宝,但数十年来一直是我佛信徒。”   白眉老僧淡然一笑,道:“如是在十几年前,老衲决然不会有此耐心。”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辈年迈力衰,请坐下谈话如何?”   那老人缓缓转过脸来,瞧了容哥儿一眼,点头说道:“孺子可教。   缓缓坐了下去。容哥儿脸色一变,想待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由何处来?”   那老人道:“正门而人。”   自眉老僧道:“何以未见知客带路?”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策杖而人,连过数重庭院,除了适才那小沙弥喝问老夫一句之外,一直无人过问。”   白眉老僧道:“本寺知客一向守份,绝无不在之理。”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那只怪他们有眼无珠,瞧不见老夫了。”   白眉老僧已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一寒,道:“阁下究系何人?”   那老人双目凝注在白眉老僧脸上瞧了一阵,缓缓道:“追魂金刀……”   白眉老僧脸色一变,突然伸手抓住那老人竹杖,冷冷说道:“老衲已十余年来未出过慈恩寺一步,阁下究是何人?竟敢来戏弄老衲。”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大师方外之人,怎的还有如此大的火气。”   白眉老僧怒道:“老衲虽人佛门,但也不甘受戏弄,阁下如不说出姓名,休怪老僧无礼了。”   那老人摇摇头,道:“我老人家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你如好好求我,咱们还有商量。”   那白眉老僧似是难再忍耐,右手突然一扬,迎胸劈出。   那老人想要闪避,但却又闪避不及,砰然一声,正中前胸,身子一阵摇动,迎面倒了下去。   第十四回 盗宝奇谋死还生     容哥儿对这老人言词举动,早就动了怀疑,心中暗想:“好啊,这人还会装死。”   伸手摸去,只觉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竟然被那白眉和尚一掌给活活打死。   白眉和尚一掌劈出震倒那老人之后,左手也同时放开了握住老人的竹杖,眼看容哥儿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他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道:“死了!”   白眉和尚吃了一惊,道:“死了!”   容哥儿道:“心脉静止,气息已绝,不是死了是什么?”   白眉和尚摇头,道:“老衲这一掌,蓄力并不很重,就算是一个普通之人,也不会承受不起,何以竟会被一掌打死?”   容哥儿道:“唉!这人如若不会武功,这般年纪,早已气力衰退,大师一掌,自然要他的老命了。”   白眉和尚似是仍然不信,伸出手去,按在他前胸之上,果觉心脉已止,心中暗道:   “就算是武家上乘龟息之法,也不能使人心脉全息,看来他真的被我打死了。”   他昔年在江湖上走动,名噪一时,杀人无算,但这十几年来佛门静修,却是从未伤过生灵,眼看这老人竟被自己一掌活活劈死,内心之中惶愧万分,呆呆地望着那老人的尸体,黯然叹道:“老施主既非武林中人,何以要作江湖人物的洒脱神秘,致使贫僧失手,老施主阴灵有知,贫僧为你法事七日,超度亡魂,然后面壁一年。”   容哥儿看那白眉和尚悲痛之情,接口道:“大师也不用自责过深,这老人来得太过突然,而言语之间,又若武林中人,大师不肯出手,在下亦要出手,他虽死得冤枉,但却是自己找的。”   白眉和尚黯然叹道:“这老施主虽有不对,但老衲莽撞出手,实也罪不该恕。”   举手一招,一个小沙弥急急跑了进来,合掌说道:“见过掌门又丈。”   白眉和尚道:“你传我口谕,要他们备一口好的棺材。”   那小沙弥望了躺在地上的老人一眼,匆匆退了出去。   容哥儿起身说道:“晚辈告辞了。”   白眉和尚道:“如若施主可以留驾,还望多留片刻,待收殓了这位老施主的尸体,老袖还要和施主谈谈二姑娘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黄十峰和丐帮弟子,要来慈恩寺外等我,我如留此过久,只怕又要引起误会。”心念一转,抱拳说道:“晚辈还有要事,先得离此一行,老禅师如有教言,晚辈明日再来领教。”   白眉和尚道:“容施主今夜有空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我只要出去瞧瞧那黄帮主,不让他惹出是非,如是今夜能和这老和尚见过,明天亦可去那金凤谷了,那二姑娘如此重于我,这封信,无论如何应该把它送到。”心念转动,口中微笑道:“在下深夜入寺,不知方不方便?”   白眉和尚道:“三更时分,老袖在大雄宝殿候驾。”   容哥儿一抱拳道:“在下准时而来。”   白眉和尚道:“施主好走,老衲不送了。”   容哥儿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出寺。   流目四顾,只见游人稀落,一个卖面摊子,摆在寺外四五丈外一株大杨树下,一个卖面的老人,站在面摊旁侧,一个收破烂的大汉,正在吃面。   容哥儿瞧过了四下一阵,不见黄十峰和丐帮中人,转身向东行去。   行约二里左右,突闻身后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容哥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大汉,担着一担破烂,急急追了上来,直行到容哥儿的身侧,说道:“阁下是容公子吗?”   容哥儿道:“不错,在下容哥儿。”   那大汉道:“兄弟乃丐帮中人,敝帮主已然候驾甚久,容公子请随我来。”   容哥儿随在大汉身后,行到一处荒林前面,说道:“敝帮主就在这林中一座小庙之内。”当先而入。   穿人树林,果有一座小庙,只见五个身着灰衣的年轻汉子,围坐在庙门前面。   他们衣着虽然和丐帮弟子一般,干净灰色衣服上,打了很多补绽,奇怪的是,每人两臂之下,都突起了一个高高的布包,不知藏的什么?   那带路大汉,放下担子,道:“容公子请!”容哥儿也不推让,当先举步而入。   这是一个很小的土地庙,只不过有一间房子大小,庙中景物,一眼间清晰可见。   只见黄十峰闭目盘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容哥儿低声对那大汉说道:“不要惊扰了他,在下在此等他一会。”   那大汉应了一声,垂手肃立门内,不肯退出。   容哥儿心知他对自己,还有些不太信任,站在一侧为帮主护法,也就不再多言。   片刻工夫,黄十峰运息已毕,启动双目,望着容哥儿微微一笑,道:“容兄来了很久吗?”   容哥儿道:“不一会。”   黄十峰道:“容兄可曾见到了那慈恩寺中方丈?”   容哥儿道:“见过了,也取得那二姑娘的留书。”   容哥儿道:“好!咱们立刻动身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能立刻动身。”   黄十峰奇道:“为什么?”   容哥儿道:“我已经答允那慈恩寺方丈,今夜三更重入慈恩寺,和他相晤。”   黄十峰道:“容兄在慈恩寺中时间不短,纵然有什么话,也该谈完了。”   容哥儿道:“这其间另有波折,还闹出一条人命。”   黄十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容哥儿叹道:“一言难尽。”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十峰凝目沉思了良久,道:“容兄,你认为那老人当真的死了吗?”   容哥儿道:“他心脉静止,气息已绝,自然当真的死了。”   黄十峰道:“区区的看法,则又不然。”   容哥儿道:“愿闻高见。”   黄十峰道:“那老人能够巧妙地避开知客僧,而且直人方丈静修之地,那是他早已熟悉了寺中的情形。”   容哥儿呆了呆,道:“这个在下倒未想到。”   黄十峰接道:“他临危不乱,言笑如常,而且能一日呼出寺中方丈昔年江湖上的混号‘追魂金刀’岂是普通人物?”   容哥儿心头一震,道:“不错,可惜在下竟然未能想出。”   黄十峰突然站起身子,道:“咱们去吧!”   容哥儿讶然道:“到哪里去!”   黄十峰道:“慈恩寺去!”   容哥儿道:“此时不太早吗?在下和那寺中方丈约好今夜三鼓。”   黄十峰道:“你瞧不出来,但那‘追魂金刀’心中早已明白,他遣你离寺,订下三更之约,是想独力对付那怪老人。”   容哥儿举手一拍脑袋,道:“这个,在下也该想到才是。”站起身子接道:“好!   咱们立刻就去。”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你说那慈恩寺中方丈,昔年在江湖人称‘追魂金刀’……”   黄十峰接道:“不错,他天生两道白眉。”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是好人还是坏人?”   黄十峰道:“介于正邪之间,他武功高强,独来独往,从不与武林人物搭讪。”   容哥儿道:“那‘追魂金刀’息隐了十余年,都无人找上那慈恩寺去,二姑娘上午留下书信,中午就有人找上门去,只怕不是他昔年个人结下的恩怨。”   黄十峰道:“正是如此,咱们才该赶去瞧瞧。”大步出了庙门,低声对庙门外面五个灰衣年轻丐帮弟子吩咐几句,和容哥儿联袂赶回慈恩寺。   两人进了寺门,立时有两个中年僧人迎了上来,拦住了去路,道:“两位施主,可是进香的吗?”   容哥儿细看两个知客僧人,并无适才接见自己那知客僧人,立时说道:“有芳两份大师拿生方丈一声、就说容哥儿求见方丈。”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道:“这位是……”   黄十峰接道:“区区姓黄。”   两个僧人说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左侧一僧转身向后行去,右侧一僧却在原地陪着两人。大约过了盏热茶工夫,那僧人匆匆来道:“敝方丈有请两位贵宾。”   黄十峰、容可儿随在那僧人身后,穿过大雄宝殿,到了方丈静修的跨院之中。   只见白眉和尚大步迎了出来道:“容施主去而复返,必有教言。”   容哥儿道:“在下为大师引见一位高人。”   白眉和尚道:“好!咱们进禅室再谈。”当先带路,引两人进入禅室。   容哥儿目光流转,只见室中陈设依旧,只是不见了那怪老人的尸体。   白眉和尚不待客哥儿引见,合掌对黄十峰一礼,道:“如若老衲猜的不错,施主当是名震江湖的丐帮帮主。”   黄十峰一抱拳道:“不错,正是区区。”   容哥儿接道:“二姑娘的事,这黄帮主比在下还要清楚,因此不揣冒昧,未得大师同意,就请了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老衲慕名而久,今日有幸一会。”   黄十峰道:“大师言重了。”目光转动,四下瞧着。   容哥儿知他不愿冒昧相问,立时接口说道:“适才经过之情,在下已告诉了这位黄帮主。”   白眉和尚道:“两位可是那老人的事?”   容哥儿道:“不错,不知那老人此刻如何?”   白眉和尚道:“已被老衲收殓入棺木之中。”   黄十峰接口道:“区区听得容兄弟说了经过之情,心中十分怀疑……”   白眉和尚接道:“老衲也十分怀疑,但他确实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那棺木现停在何处?”   白眉和尚道:“停在后殿之中。”   黄十峰道:“不知可否带在下去瞧瞧?”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好!两位请随老衲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黄十峰、容哥儿,紧随在那白眉和尚身后,离开禅室,直向后殿行去。   穿过了两重庭院,到了后殿。白眉和尚推开殿门,当先向内行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朱漆棺材,放在大殿一角。   白眉和尚指着那一具朱漆棺木,缓缓说道:“那老人尸体就在棺木之中。”   黄十峰大步行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按在棺木之上,缓缓说道:“阁下诈死之术,当真高明得很,但区区决不相信阁下,是真的死去。”   说话之间,右手暗用功力,一股暗劲,直向棺木之内逼去。在黄十峰想象之中,那棺木中诈死之人,经自己揭穿之后,又被内力攻人棺内,定然有所举动,哪知棺中之人,竟然是沉着得很。黄十峰内功冲入棺中,竟然是毫无反应。   “老衲曾经亲手摸过他的心脉,确已气绝而逝。”   黄十峰道:“大师,区区想启棺查看一下,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白眉和尚道:“阿弥陀佛!入棺为安,老衲之意,不用再惊扰于他了。”   黄十峰叹道:“如若大师允许区区启棺查看,区区愿以性命打赌……”   白眉和尚接道:“唉!不用了,帮主定要查看,老衲也不便坚持了。”   黄十峰道:“多谢大师。”右手运力向上一推,棺盖陡然错开。   低头看时,只见一个鬓发苍然的老人,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棺木之中,一条竹杖,平放那老人尸体旁侧。   黄十峰伸出手去,按在那老人前胸之上,良久不言。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还有怀疑吗?”   黄十峰道:“在下之意,还是认为他是诈死。”双手用力一托,把那老人的尸体,抱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白眉和尚骇然说道:“老衲失手伤他,已然心中不安,如若黄帮主毁了他的尸体,老袖更是难安了。”   黄十峰面色肃然,一语不发伸手抓住了那老人右腕,冷冷说道:“阁下还要装死,别怪我黄某不客气了。”那怪老人仍然静静地躺着,除了一具尸体之外,任何一个活人,绝难以有之种忍受之力。   容哥儿本来被那黄十峰说得充信心而来,觉得这怪老人定然是在装死,但见此刻情势,信心大为动摇,蹲下身去,抓住那怪老人一只左手,只觉他掌指冰冷,怎么摸,也不像一个活人。不禁一皱眉头低声道:“黄帮主,这老人只怕是真的死了。”   黄十峰五指暗加劲力,紧扣那老人脉穴,沉声说道:“老兄的装死工夫,可算得当今武林第一高人,实叫我黄某人佩服得很。”   那白眉和尚长叹一声说道:“帮了请看在老衲份,不用再摆布一具尸体了,阿弥陀佛!”   黄十峰回顾那白眉和尚一眼,暗道:“此刻我如施下毒手,只怕要招怒这个和尚,他如出言干涉,双方必将闹得不欢而散,唯一之策,就是暂时住手,先说服这和尚再说。”心念一转,缓解松开那老人右腕,把尸体移入棺中,合上棺盖四下打量一眼,只见这座后殿供奉着一座高大的金佛像,一侧黄绿环绕,掩盖着两具棺木。黄十峰心如细发,细看那棺木之上,积尘甚厚,不知放了多少时间,这高耸的后殿内,有着一股使人毛发悚然的阴森,但也似包藏一种使人无法言谕的神秘。   白眉和尚合掌说道:“两位请人禅室坐吧?”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大师,这座后殿,贵寺弟子,他们很少来吗?”   白眉和尚道:“每月初一、十五,打开殿门,打扫一次,平常之时,殿门落锁,不许擅入。”   黄十峰道:“区区如若问错了话,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白眉和尚道:“不妨事。”   黄十峰道:“那黄绫环绕的两具棺木,不知是何人的法体?”   白眉和尚道:“那两具棺木,放此已不知多少年了,据说,是捐助修建本寺两位大施主的遗体。”   黄十峰道:“这么说来,那是在数十年前了?”   白眉和尚道:“也许更久一些。”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们为查明这怪老人生死而来,既知这老人确已死去,那也不用多留于此,纵然留此,也该谈谈那二姑娘的事情,怎么尽说些不相干的事?”   只那黄十峰举步而行,直对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行去。   黄十峰行近那黄绿环绕的两具棺木旁侧,只见棺木上积尘甚存,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他明明告诉我,半个月打扫一次,何以这棺木上有如此多的积尘。”   缓缓伸出手去,还未触及棺木,突闻那白眉和尚叫道:“黄帮主,咱们到禅室中谈谈吧。”   黄十峰转眼去,只见那白眉和尚圆睁着双目,盯注在自己脸上,中途改变了心意,收回右手,道:“好!”转身出了后殿。   容哥儿紧随在黄十峰的身后,那白眉和尚走在最后,随手关上殿门,锁了起来。   黄十峰看那铁锁,乃头号大锁,重量至少在十五斤以上,心中更是怀疑,但却隐忍未间。   三人行入方丈室中,小沙弥献上香茗后悄然退去。   黄十峰当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大师,区区还想说几句话,如有失言之处,大师尽管纠正。”   白眉和尚道:“不敢当,帮主尽管请说吧,老衲是知无不言。”   黄十峰道:“那座后殿,好像是贵寺中很机密的所在?”   白眉和尚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之时,曾经告诉我一切事务均要按寺中成规处理,禁闭后殿的规戒,乃沿传而下的成规,老衲自是应予遵守。”   黄十峰道:“那么后殿大锁的钥匙,可是大师保管吗?”   白眉和尚道:“师兄临去时,留下了两件东西,交由在下亲自保管,一件是后殿铁锁钥匙,一件是敞寺中一座镇寺金佛。”   黄十峰道:“那金佛想必是佛门中珍贵之物,由大师保管,那也罢了,后殿铁钥,也由一寺之尊的方丈亲自保管,未免是有些奇怪,大门对此看法如何?”   两道目光凝注在那白眉和尚的身上,看他反应。那白眉和尚,神情平静地微微一叹道:“寺中遗下的规法如此,老衲也只好墨守成规了。”   黄十峰心中暗道:“看来他确实不知内情。”   只听白眉和尚接道:“黄帮主细问此事,想必有所怀疑了?”   黄十峰道:“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有反常情者,必有内因,区区觉得贵寺规法中,由方丈亲自保管后殿铁钥,大出常情。”   白眉和尚道:“此事难怪帮主怀疑,就是老衲原来也曾有过怀疑之心,曾经仔细查过那后殿,用却未曾发觉到有何可疑之处,老衲那师兄,西行天竺之际,只说明要老衲暂代方丈之位,主持寺务,他如今日归来,老衲就今日交出方丈之职,自是不便查问寺中往事。”   黄十峰道:“大师对那两具棺木,可曾动过疑心吗?”   白眉和尚道:“老衲曾经问过寺中一位老年僧侣,那两具棺木来历,据那老僧所言,那两具棺木源远流长,早在我那师兄接掌门户之前,就已经存放在寺中,数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老衲接他方丈之位,亦十几年光阴,亦未有什么怪异发生。”   黄十峰道:“如是那老僧所言不错,那两具棺木,自无可疑之外……”他取过香茗一口,长长吁一口气,道:“我黄十峰,未来长安之前,自信不是多疑善虑之人,但这月际遇之奇,遇上的高人甚多,实是区区生平未曾有过的事,因此,对人对事,不得不多存一份疑虑之心,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师多多原谅。”   白眉和尚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这个叫老衲如何敢当。”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我等怀疑那怪老人,故意装死,才匆匆赶来了此地,如今既知他确实死去,自是不用再谈了,大师还有何指教之言,就请借此机会说了,在下也不用再来寺中打扰大师了。”   白眉和尚道:“老袖约请容施主,是关于那金凤门中二姑娘之事……”   容哥儿道:“她怎么样?”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道:“二姑娘留居长安的事,老衲确然是一点不知,月前,老衲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容哥儿道:“什么人的密函。”   白眉和尚道:“二姑娘的母亲。”   “那函了说什么?”   白眉和尚道:“要老衲帮忙寻访那二姑娘的下落。但老衲早已和武林同道绝缘,已非昔日的灵敏耳目,又不便派遣寺中僧侣出去访查,但对方乃老衲救命恩人,又不能不尽心力,只好于夜晚之间,改装外出,查访那姑娘的下落。”   黄十峰道:“大师可曾查出她混入雨花台中吗?”   白眉和尚摇摇头,道:“一则老衲不去那等地方,二则老衲做梦也没想不到,二姑娘竟会混踪于风尘之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昨天她突然来此见我,留下一信要老衲转给容施主……”   容哥儿道:“老禅师,这些事在下都告诉黄帮主了。”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临去之际,虽然勉强装出镇静,但老袖察颜观点,却瞧出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痛苦,临行之际告诉老衲,如若她母亲找来此地,要老衲转告一句话。”   黄十峰接道:“什么话?”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八个字。”   容哥儿低声诵吟道:“花残阳春,月沉香江……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谈说这两句话时,神色出奇的平静,和初见老衲时那装作之情,大不相同,当时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后想来,越来越觉不对。”   容哥儿道:“不用去想,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处想,一时被她蒙住,事后想来,心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装离寺,追寻于她,却又要等待容施主转交她留下的书信,老衲虽已遁身空门,皈依我佛,但六根未净,仍然念念难忘那救命之恩。”   黄十峰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那二姑娘留下这两句话,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亲诀别了。”   白眉和尚还未来得及接口,容哥儿却抢先说道:“花残阳春,那是说含苞时节,已受摧残,月沉香江,是一句慰藉母亲之言,她将很安静地死去。”   白眉和尚叹道:“不错,老衲也是这般想法。”   黄十峰回目望着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动了必死之心,天涯这等辽阔,咱们何处去追觅芳踪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愿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无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可怜她小小年纪,身怀绝世武功,竟因一点心灵上的负担,自弃自绝。”原来容哥儿和二姑娘一场比剑之后,心中对她剑术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诉容施主的,就是这些了,容施主到达金凤谷后,见着那江夫人,就说老衲已去追寻那二姑娘,三年之内,不论寻着与否,都当赶往金凤谷中负荆请罪。”   黄十峰道:“大师不失昔日豪雄之气,但错不在你,大师自是不用自责过深。”   白眉和尚道:“十几年面壁苦修,早已看破名利二字,唯独对恩情二字,未能摆脱。”   黄十峰忽然站起身子,低声说道:“大师,二姑娘的事,晚上片刻再谈不迟,咱先到后殿瞧瞧如何?”   容哥儿道:“瞧什么?”   黄十峰道:“那装死的怪老人。”   容哥儿道:“我瞧他是真的死了,不用再费时光。”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两位请再听我黄某一次,如若咱们这次去后,仍然未发现什么,那就算他死了。”   容哥儿当先站起,道:“黄帮主这般坚持,必有见地,大师再去一次如何?”   白眉和尚点点头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黄十峰低声说道:“大师,那座后殿,除了殿门之外,还有可通之路吗?”   白眉和尚道:“再无可通之路。”   黄十峰不再言语,抢先出了禅室。   容哥儿居中,白眉和尚走在最后,将近后殿时,黄十峰突然停下了脚步,道:“两位步履轻一些。”悄然行近殿门。   容哥儿和白眉和尚,看他如此小心,只好提气而行。   侧耳听去,果闻那大殿之中,似有物品移动之声。   这座后殿,乃慈恩寺中禁地,除了初一、十五打扫之期外,寺中僧侣一律禁入后殿。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探手从怀中摸出铁钥,却被黄十峰伸手阻止,低声说道:“咱们再候片刻。”   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突闻砰然一声大震,传了出来。   这次,响声甚剧,似是重物落地,三人都听得十分清晰,白眉和尚难再忍耐,挺身而起,打开铁锁。   推开殿门望去,只见那盛装怪老人的木棺,棺盖早已打开。   白眉和尚急奔棺前,低头望去,棺中哪里还有怪老人的踪影。只急得白眉耸动,顿足叹一声,道:“老衲竟然被他骗过。”   黄十峰流目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容兄,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黄十峰目注那座高大的金身佛,道:“阁下能闭气装死,瞒过两大行家,足见高明,自非无名之人,如今行藏自露,何不出面相见,黄某这里恭候了。”   哪知过了片刻,竟不闻回应之声。   白眉和尚沉声说道:“如若他还在这大殿之中,不难搜查得到。”   黄十峰道:“不在那金身佛像之后,就在那黄绫围绕的棺木之后。”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纵然要揭开那两具棺木搜寻,也是在所不惜。”   只听一阵清亮的笑声,传了出来,道:“不用搜查了。”   黄绫启处,缓步走出一个面目清瘦伯髯垂胸的青衣老人来。   白眉和尚双目中神光暴射,冷冷说道:“阁下的装死之术果然高明。”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可是瞒不过丐帮中的黄帮主。”   黄十峰道:“请恕区区眼拙,不识老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名不见经传,纵然说出姓名来,只怕黄帮主也不认识。”   黄十峰道:“黄某见识寡陋,不知老丈那装死之术,是不是盛传于武林的龟息之法?”   青衣老人笑道:“黄帮主果然是富有心机的人物,想从武功之上,问出老朽的来历?”   黄十峰暗道:“此人好生精明。”当下说道:“老丈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丈既不愿说出姓名、来历,区区等也不便再多追问,但老太不惜装死,混人此地,想必有所用心?”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这话似是不该你黄帮主问。”   白眉和尚道:“老衲和黄帮主交非泛泛,他问和我问都是一样。”   青衣老人缓步行到那具空的棺木之前,笑道:“几位一定要知过吗?”   白眉和尚道:“不错。”   青衣老人抬头望了那高大的金身佛像一眼,道:“在这座高大的金佛之内,藏有着一件无价的宝藏,老巧就是为那佛中藏宝而来。”   白眉和尚不自觉转顾那金身佛像一眼,道:“这个老衲……”   那老人接口道:“你从未听说过,是吗?”   白眉和尚道:“如若那金佛身内真有宝藏,老衲岂有不知之理。”   青衣老人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诸位不信,那也是没有子的事了。”   黄十峰回顾了那黄绫环绕的棺木一眼,道:“如若老丈能取出宝藏,我等相信。”   青衣老人道:“此事容易,不过,会毁去这尊高大的全身佛像。”   目光一探白眉和尚,接道:“如是大师同意,老朽就立刻动手。”   黄十峰明知那青衣老人施的诈言,但却无法代作主意。   只见那白眉和尚低头沉思了一阵之后,说道:“一定要毁去这尊佛像?”   青衣老人道:“是的,除此之外,老夫还想不出什么办法。”   白眉和尚纵声而笑道:“毁损我佛法像,虽是罪大恶极的事,但为了那无价宝藏,老袖只好担待下了。”   青衣老人道:“好!”缓缓举起右掌。   白眉和尚道:“且慢动手。”   青衣老人垂下右掌道:“怎么?大师可是有些后悔了,不过,时犹未晚。”   白眉和尚道:“如果这座金佛被你毁去,但却不见宝藏,那又该将如何?”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说有,自然是有了。”   黄十峰冷冷说道:“如是这佛像之中,确有藏宝,那就用不着毁去这座佛像,那藏宝之人,在塑造此像时,定会留下取宝之门。”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黄帮主能够统领丐帮,果是非常之才,不错,这佛身就该有取宝之门,只是老夫瞧它不出。”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如有藏宝,只怕也在两棺木之中。”   容哥儿高声道:“不错,这座后殿,没有藏宝便罢,如有藏宝,定在两具棺木之中。”   那青衣老人两道冷峻的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道:“两位可是见老夫由那黄经环绕的棺木之间走了出来,就认定那藏宝在棺木中吗?”   黄十峰道:“还有一件重要事情,阁下忘记说了。”   青衣老人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咱们对阁下的话,不愿信任。”   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诸位既不愿信任老任,何不打开棺木瞧瞧?”   这句话又是大出了黄十峰等意料之外,一时间相顾无言。   看那青衣老人相貌生得十分朴实,但却是有着浩瀚如海的智慧,他轻描淡写两句话,常使三人有着无法回答之感。   毁去佛像、开启棺木,都是慈恩寺的大事,黄十峰、容哥儿,都无法作得主意,只好三缄其口,不再作声。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老袖自入佛门以来,早已忘去杀劫二字,老施主苦苦相逼,那是逼老袖忘去佛门中的身份,恢复我‘追魂金刀’之名。”   那青衣老人神态安闲,微微一笑道:“老夫说那藏宝在佛像之中,诸位不肯相信,更要说藏宝在两具棺木之中。”   白眉和尚接道:“如果依你之意毁去这座佛像,仍然不见藏宝,当该如何?”   青衣老人道:“大师之意呢?”   白眉和尚道:“老衲之意,老施主要付出毁去这座佛像的代价。”   青衣老人道笑道:“好!老夫出资重塑金身,造一座佛像就是。”   白眉和尚道:“这未免太便宜了。”   青衣老人道:“那就请大师开价过来。”   白眉和尚缓缓说道:“我要老施主身上鲜血,洗刷毁去佛像之罪。”   青衣老人避重就轻轻地说道:“如是这座佛像确有藏宝,大师又当如何?”   白眉和尚微微一呆,半晌答不出。   黄十峰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那要看藏宝为何了?如是佛门之物,自然应当归慈恩寺中所有,如果金银珠宝之类,那就为你所有。”   青衣老人笑道:“如若是尔等无法辨识之物,或是武功秘籍之类,那又该如何分配?”   他神态从容,使人无法从他神情上猜测出一点端倪,连那久走江湖,极善察言观色的黄十锋,也有些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才对。望了白眉和尚一眼,愕然无语。   白眉和尚抬头望了那高大金佛一眼,道:“这座佛像自老衲入寺以来,一直是这般形势,那两具棺木,也在老衲人寺之前,就存放此地,不论是那佛像或棺木所有之物,都为我慈恩寺中所有。”   黄十峰暗道:“好啊!这和尚倒是贪心得很。”   但闻那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和尚这般小气,老夫也不用和你谈了。”转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守在殿门外,只觉他走得正大光明,一时间竟然不知是否该出手阻拦于他。   黄十峰道:“拦住他。”   容哥儿应声拔剑,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右手挥动,长剑打闪,幻起一片剑花,拦住那青衣老人的去路,冷冷说道:“在下希望老丈不要以血肉之躯,试挡百炼精钢,只怕就不好装死了。”   那青衣老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怎么?几位可是瞧老夫,太过善良吗?”   黄十峰道:“老丈来去匆匆,不觉太慌张一些吗?”   青衣老人装疯卖傻地说道:“如若取出藏宝,他们也不肯分给老夫,老夫留此作甚?”   黄十峰道:“老丈取走了重要之物,留下的不要也罢。”   那青衣老人脸色一变,道:“黄十峰,丐帮虽然在江湖上实力庞大,但老夫不害怕,你这般污蔑老夫,是何用心?”   黄十峰看他动了怒火,反而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随口一言,老丈何须动火,如是老丈未取寺中藏宝,就算我搜查一下,也是无妨。”   青衣老人沉吟了片刻,又恢复冷静神情,目光凝注黄十峰的脸上,道:“阁下一定要搜查吗?”   黄十峰道:“如果搜查不出什么,也好证明老前辈的清白。”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之中最是不愿吃亏,搜出藏宝,老夫甘愿认罪,如是搜不出来,你当如何?”   黄十峰道:“在下向老丈请罪。”   青衣老人摇摇头,道:“太笼统了,最好事先讲个清清楚楚,免得事到临头,纠缠不清。”   黄十峰道:“老丈之意呢?”   青衣老人道:‘’你既指老夫偷了寺中藏宝,那是血口喷人,存心栽赃,搜不出藏宝,老夫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祸从口出,岂不是很公平吗?”   黄十峰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如是我等在老丈身上搜出宝藏,老丈当该如何?”   青前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命一和,凡是老夫身上所有之物,你们尽管取去就是。”   黄十峰心中暗道:“我丐帮在武林之中,处处受人敬重,如若他们的帮主,示弱于人,传扬出去,岂不要留人话柄。”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就依老丈之意,区区如若搜不出老丈身上藏宝,任凭处置就是。”   青衣老人突然一顿手中竹枝,杖头深人红砖地中三寸之深,高高举起双手,道:   “帮主请来搜过。”   黄十峰脸色严肃,缓步行到那青衣老人身侧,仔细的搜查起来。   白眉和尚和容哥儿亦是满脸严肃神色,望着那黄十峰移动的双手。   只见黄十峰双手由那青衣老人的胸前,移到双腿,仍是未搜出藏宝。   黄十峰缓缓向后退了一步,道:“老丈动手吧!”闭上双目,挺胸而立。   青衣老人道:“可要老夫脱去衣服,你再仔细的搜查一遍。   黄十峰道:“不用了。”   青衣老人笑道:“堂堂的丐帮帮主,今后要变成双目失明,有口难言的盲哑之人了。”   黄十峰道:“我丐邦人才济济,才了我一个黄某,也算不了什么!”   青衣老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小娃儿,打开殿门。”   容哥儿想到黄十峰即将双目被挖,心中好生代他难过,正想找个缘故,和这老人打上一架,却不料地他竟找上头来,当下冷笑道:“你在给哪个讲话?”   青衣老人笑道:“和你呀!”   容哥儿道:“在下有名有姓,小娃儿也可是你叫的吗?”   青衣老人笑道:“年轻人,你可是想救那黄十峰吗?”   黄十峰道:“老丈有何吩咐?告诉区区就是。”   青衣老人道:“我要他找开殿门,老夫挖去双目之后,亦可及地逃出大殿,要不然这位大师父和小娃儿,必然为你报挖目割舌之仇,老夫如是也被挖去双目,割了舌头,岂不是不太划算的事。”   黄十峰目光转望容哥儿,道:“容兄,打开殿门!”容哥儿怔了一怔,缓缓开了殿门。   青衣老人缓缓对黄十峰道:“黄帮主你没输,老夫确实偷了大殿中一件藏物,只是你没有搜得罢了,咱们平分秋色,谁也不欠谁。”突然一长身,疾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没。   白眉和尚望着殿门,哺响自语道:“好快迅的身法。”   容哥儿道:“不错,我想拔剑阻拦于他,自是无及。”   黄十峰道:“增好你未来得及阻拦他,如是你及时的拔敛攻出,那就糟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黄十峰道:“此人的护身罡气,已到了刀剑难伤之境,你如是刺中了他一剑,必将引起强烈的反震之力,那时……”   白眉和尚道:“护身罡气,当今之世,有此成就者,只不过一二人而已,而且大都已经息隐甚久了。”   黄十峰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暗运罡气护身,那无疑暗中示警,我双虽然在他全身搜查,其实上虚应故事,适可而止,但却被我瞧出他戴着精巧的人皮面具。”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使老衲想不通的是他为何要混人慈恩寺中,而且不早不晚,就在那二姑娘来后不久。”   黄十峰目光转动,扫掠了那金佛和黄绿环绕的棺木的一眼,道:“也许他说的不错,那金佛或棺木中,确有藏物。”   容哥儿道:“在下亦听家母说过,罡气乃玄门中至高的一种武功,和佛门中般若禅功,同谓绝世古学,修习此武功之人,不但要一段极长的时间,而且还得生具慧质,质资、师承,缺一不可。”   黄十峰道:“不错,玄门罡气确极深奥,但因威力太过强大,因此有很多人练它,有倾一生无成,亦有稍入门径,但像适才青衣老人那等境界,实是少之又少……”   他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早相欺两位,为我觉出他护身罡气时,亦曾暗运内功,施展大鹰爪力,试他内力如何,但却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我内脏中气血翻动,他心中想已知道,适可而止。”   容哥儿道:“原来你们暗中已经较量过一次武功,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黄十峰道:“他似是无意炫耀,只在暗中示警,区区也只好强忍下,尽量不让他形诸于外,唉!如若两位有一人瞧出当时情景,只怕此刻局面绝难有如此平静了。”   白眉和尚突然接口说道:“咱们瞧瞧那两具棺木。”当先向前行去。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紧随在白眉和尚身后,行人那黄绫围绕之中。   凝目望去,那两具棺盖上的只尘,已然有甚多被多拭去。   白眉和尚道:“看将起来,这棺木已经被人开过了。”   容哥儿道:“不错,棺盖上拭去积尘的指痕犹新。”   白眉和尚伸手搭在左面一具棺木盖上,目注黄十峰道:“如是那藏宝已确知为他带走,咱们自是不用再打开这棺盖瞧了。”   黄十峰道:“这上由大师做主。”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阵,突然伸手,推开棺盖。   在白眉和尚心念之中,这两具棺木中尸体,早已腐烂不见,只余下一具白骨。   哪知情势变化,竟然大出意外,棺木中哪里有什么尸体,只见一条厚厚的褥子,铺在那棺底之上。褥子上放着一只素花枕头,和一条锦被。   这哪似盛着死人之处,直似女孩子深闺的卧塌。   白眉和尚呆了一呆,自言自语说道:“这是怎样回事呢?”   黄十峰瞧了一眼,也为之一呆。   他虽然心中早想到这棺木中,不是尸体,但却未料竟是一套卧具。   伸手摸去,余温犹存,似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在棺中睡觉。   这一尺更是非同小可,几乎要失声而叫,但他却强自忍了下来。   白眉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袖早该打开这两具棺木瞧瞧才是。”   随手合上棺盖,缓缓转过身去,按在另一具棺盖之上。这次也不再犹豫,右手一伸,推开了棺盖。   凝目望去,只见棺中放着两只小箱,和几个玉瓶。   白眉和尚一皱眉头,道:“黄帮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那两只小箱和几只玉瓶,似都是存放的药物。”   白眉和尚道:“不错,可要打开瞧瞧吗?”   黄十峰道:“这个由大师做主了。”   白眉和尚伸手取出一了一只小箱,放在棺盖之上,正街伸手揭开箱盖,黄十峰却急急说道:“大师且慢。”   白眉和尚停下手,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这棺木中的情景实是奇妙异常,不可思议,大师得小心一些才是。”   白眉和尚道:“黄帮主说的是。”   容哥儿右手一抬,唰的一声,长剑出鞘,说道:“大师请退后一步,在下用长剑挑开木箱。”   白眉和尚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容哥儿长剑探出,寒芒一世,疾向木箱上面挑去。   那木箱上原有一把铁锁锁着,但却不很坚牢,吃容哥儿长剑一挑,立时砰然面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箱之中,放置着一个全身如墨的铁人之外,别无其他之物。   容哥儿缓缓伸出手去,取过铁人,在手中掂了一掂,觉得十分沉重,不禁一皱眉头,道:“生铁所铸?”   黄十峰接在手中,道:“铁没有如此沉重。”   白眉和尚道:“重过生铁,那是黄金所铸了。”   黄十峰一皱眉头,道:“如若这小木箱中,放的黄金铸成的小人,那就不足以珍视了。”   白眉和尚道:“帮主高见,奇怪的是这座人像代表着什么呢?”   黄十峰道:“这就不是咱们能够解得的了。”   容哥儿道:“用兵刃劈开瞧瞧如何?”   黄十峰摇摇头道:“不可造次,也许这铁人代表一种隐秘,在未能了解真相之前,不可随便出手毁去。”   容哥儿道:“不知何人才能解得个中之秘。”   黄十峰道:“这要慢慢等了,何人能够解得,那就无法预料了。”   容哥儿道:“纵有什么隐秘,也在这铁人之内,在下的想法,就是设法打开这座铁人瞧瞧。   白眉和尚道:“那棺木之中,还有一个木箱,我们已经打开了一个,何不一齐打开瞧瞧呢?”   说着,手已伸入了棺木之中,把上了铁锁的木箱,伸手一扭,啪的一声,铁锁应声而断。   打开箱盖看,只见一只白色玉蛙在箱里铺着的棉花中放着,一对血红的眼睛,隐隐射出红光。   容哥儿一眼之下,就觉得那白玉蛙可爱无比,忍不住伸手抓去,只觉人手冰冷,有如抓住一团雪球冰块,几乎失手丢弃。   黄十峰道:“怎么了?”   容哥儿道:“好凉啊!好凉。”   黄十峰伸手在那玉蛙背上,摸了一下,果然觉得一片冰冷,忍不住说道:“据闻世间有一种极珍贵的寒玉,大概就是此物了。”   白眉和尚道:“这玉蛙上的一对眼睛,不知是何物做成?”   容哥儿爱不释手的捧着玉蛙,摇了一下,突然两声低微微的格格叫声,不禁微微一呆,道:“好啊!这玉蛙还会叫呢。”   黄十峰仔细瞧去,只见那蛙下唇仍在微微张动,不禁一叹,道:“名匠圣手,巧夺天工,叹为观止了。”   原来,这玉蛙下唇可以启动,腹内中空,摇动之下,蛙口即开,格格之声,就从蛙腹之中发出。   白眉和尚道:“在蛙腹之中,必然装有机关。”   容哥儿道:“这玉蛙雕刻栩栩如生,千万不能毁坏,必得好好珍惜才行。”   黄十峰看他目光中流露无比的爱意,心中暗道:“他如此喜爱此物,怎生想个法子,要这和尚他送才行。”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这铁人、玉蛙,大师作何处理?”   白眉和尚道:“老袖的师兄临去所说,这两具棺木中,分存着两具尸体,想不到竟是存放这等珍贵之物。”   黄十峰道:“区区之见,不至如此,这铁人、玉蛙,必然别有妙用。”   白眉和尚道:“这么办吧!那铁人暂时留在此地,老衲妥为收存起来,至于那玉蛙,两位如若到金凤谷去,不妨带它前去。”   黄十峰回顾了容哥儿一眼,暗道:“容哥儿对那玉蛙,心中实是喜爱无比,不论它是否另有妙用价值,单是那精致的雕刻,就使人爱不释手,但想到其物原为别人所有,一时间倒难作主意”。沉吟了一阵,道:“这等名贵之物,咱们带在身边,万一有了失问,如何向大师交代呢?”   白眉和尚道:“不要紧,这玉蛙如若只是一件名贵的珍玩,老衲贪念早消,收藏亦是无用,如若是别有妙用,老衲又不能解它妙用何在,留之何益?据老衲所知,那金凤门大小姐,才慧卓绝,或可解得这玉蛙妙用,两位只管带去就是。”   黄十峰道:“好吧!大师既然如此说,咱们就带着走吧!”取过那收藏玉蛙的木箱,接道:“大师多多珍重,我等去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一路顺风,见着那老夫人时,代老衲问候一声。   容哥儿道:“如若这玉蛙别有妙用,在下等定当原物奉还贵寺。”随在黄十峰身后大步出了殿门。   黄十峰一抱拳道:“打扰大师清修,区区等就此别过了。”   白眉和尚道:“两位上路之后,老衲亦将就道,追寻二姑娘的下落。”直送两人出寺,互道珍重而别。   容哥儿四顾一眼,低声对黄十峰道:“帮主可当真要和在下,同往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吗?”   黄十峰道:‘’不错。”   容哥儿道:“贵帮中甚多高手,都已集中长安,帮主去后,岂不是群龙无首了吗?   如若杨九妹说的不错,目下贵帮似是已成了无极老人第一对头,万一有了冲突,帮主离此,岂不是无人主持大局。”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劳费心,区区早已有了安排,我已调遣本帮神机堂主,兼程赶来此地,代我主持大局。”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论本帮那神机堂主的才慧,不但在区区之上,我丐帮之中无与匹敌之人,放眼当今武林,也很少有人能够和他一较长短,只因锋芒过露,区区一直不曾派遣他独当一面,这番情势所迫,只有调他来此,主持大局了。”   容哥儿心中大为奇怪,忍不住问道:“贵帮中既有这等人才,帮主何以不肯重用?”   黄十峰道:“只因他杀孽过重,如若独当一面,必然为我丐帮召来无限麻烦。因此才派他掌理神机堂,为繁重的琐碎事务困扰,以分他心神。”   容哥儿道:“那不是有屈其才,太过可惜了吗?”   黄十峰道:“话虽如此,但掌理神机堂,为我丐帮创立,非他之才,别人亦难办到。”   容哥儿突然停下脚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   黄十峰道:“容兄可是想到了随机的虎儿吗?”   容哥儿道:“正是,其人有些浑些,如不带他同行,留他在此,只怕难免闯祸。”   黄十峰笑道:“那金凤门中规戒甚严,如若带那虎儿同行,只怕有甚多不便,因此,在下已代容兄做主,把虎儿连同众豪,一并请人丐帮分舵之中,既可增强实力,亦可免去滋生误会的困扰。”   容哥儿道:“那就好了。”两人放腿赶路,兼程而进,一路上晓行夜宿。   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人五台山中。   那五台山绵达千里,金凤谷深在群山之中,一时之间想找到,自是不易。   两人中午人山,直行日落西山,翻越了一十二山巅,仍然未能找到那金凤谷。   容哥儿停下脚步,道:“咱们这等找法,就再找上十天半月,只怕也是不易找到,必得找个人问问才行。”   黄十峰沉吟了一阵,道:“容兄,何妨把二姑娘的书信取出瞧瞧,女孩子心细如发,也许她早把去路绘注于信函之上了。”   容哥儿掏出身上密函。   凝目望去,只见函封之上占了一张小小的便笺,道:“在那凤头金钗之后,说明了金凤古的去路。只要稍用心神查看,不难了解。”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我这人当真是粗心大意,她早已在函封之上,加有便笺,我竟然未能查觉。”   黄十峰道:“如非处境如此,区区亦想不出那密函了。”   容哥儿取出风头金钗,凝目望去,果然钗上雕刻了一片形如山势的花纹。   黄十峰仔细瞧了钗上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突然说道:“咱们上那山峰之上瞧瞧。”当下举步奔上一座高峰。   容哥儿还未瞧出一点名堂,但也只好跟在黄十峰身后,奔向高峰。   这时,已是夕阳斜照时分,绚烂的晚霞中,只见群山起伏,景色瑰丽无比。   只听黄十峰长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在此地了。”   容哥儿道:“什么在此地了?”   黄十峰道:“金凤谷啊!”扬手指着东北方一座山峰,道:“容兄你瞧!那高耸的山峰,象不像一座凤头?”   容哥儿瞧了一阵,道:“不错,果然是像。”   黄十峰道:“两侧绵连的山势,像不像两张凤翅。”   容哥儿道:“用意想把它们连在一起,那就很像了。”   第十五回 异军突起     一行人回转往芒砀山进发。   项思龙和刘邦都觉心中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   刘邦对项思龙佩服得五腹投地,此次丰西纵徒起义事件均由项思龙策划,想不到竟如此顺利,他日若能像陈胜吴广一样声势浩大,驰骋万里疆场,那种场面不知会有多么的让人激动。   项思龙心下也是激动异常,想不到自己竟帮了刘邦一个如此大忙,这未来的汉高祖也就凭此一批原始的力量去天下间纵横了。   吕姿则看着自己英气风发的夫君,心里都快喜翻了底儿。   一路说说笑笑,闹闹哄哄,不觉又已是黄昏时分。   四周皆是荒山野岭,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众人也都不觉得行路的劳祟。   蓦的一阵旋转的阴风吹来,众人都不觉打了个寒颤,再加上候的前面山林里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皆都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众人收敛心神,颤颤栗栗的缓步向前走着,突的前面有得几个发出尖厉的惊叫。   项思龙心神一震,快步冲上前去一看,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前面山路上横卧着一条腿臂粗的白色巨蟒,正张开着血盆大口,停停的冲着众人吞吐着红红的长舌,在这朦胧黑夜里,巨蟒雪白的身子特别显眼,而且它的眼睛还不时闪动着绿荧荧的光来,其样势十分吓人。   众人别是说见过,就是听也可能没人听说过这样可怕的巨蟒,皆都吓得目瞪口呆,往后连退了四十多米,胆战心惊的吓得双腿直是发抖,连大气都敢出。   刘邦亦是惊惶失措的望着项思龙,投来求助的目光,吕姿则惊吓得倒在项思龙身上昏了过去。   项思龙强压下心中的惊吓镇定下来,横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倏地闪过刘邦斩杀蟒蛇的故事,心念一动,把吕姿交给惊吓失措的大白小白,随后强作精神把刘邦拉过一旁,避过众人视线,从衣袖里拿出两张精巧的人皮面具,看过之后,塞了一张给刘邦叫他带上,自己则也迅速带上手中面具。   刘邦依言带上面具后,往项思龙望去,心里倏地一震,惊讶不已。   原来项思龙这刻竟变成了他刘邦的模样,那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是项思龙般呢?心下不明白所以,不知项思龙在搞什么玄虚。   项思龙看着刘邦的诧异之色,心下暗笑,但知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他明说此事,解下腰中寻龙剑交于刘邦佩上,随后拉着他转回到了众人之处。   化作刘邦的项思龙咳嗽了两声,哑住声音沉声对众人道:   “诸位,现在前面路上有蟒阻住了我们去路,我们自是要把它赶走,大家不要心慌,待我刘邦去斩杀此孽蓄也!”   转身又向化作了项思龙的刘邦道:   “项兄,借你宝剑一用。”   众人听得皆是心寒又都敬佩不己,为“刘邦”暗捏一把冷汗。   “项思龙”听得他话,心下大惊道:   “项……项某的剑借与你自是没问题,可刘兄弟此举太是冒险了点。”   刘邦本想说:   “项大哥,这怎么可以呢?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但旋即记起此时自己是项思龙,忙又改口。   项思龙知他关心自己,心下感动,脸上却说道:   “项大哥放心吧,小弟自会小心点的。”   刘邦此时明白项思龙是为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心下大是感激。虽然他对项思龙的机智武功都很信任,但还是担心得很,脸上流下热泪握住项思龙的手激动的道:   “谢谢你!刘兄弟!”   说完解下佩剑递给项思龙,目中显出异样的神色。   项思龙接过寻龙剑,信心陡地一增。   为了邦弟,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杀死这只巨蟒。   心下想来,目中倏地光芒暴长,修习一个多月的《玄阳心经》和《天机秘录》,项思龙的武功又增进了许多。   缓缓的拔出寻龙剑,只见一阵寒光划破黑夜,项思龙展开从《天机秘录》里学的“百禽身法”和“七绝迷踪步”配合以“云龙八式”中的“旋风式”快若电掣的向那巨蟒扑去。   众人都提高了心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刘邦”,心里怦怦直跳。   那白蟒似被项思龙手中寻龙剑的寒光和剑气吓了一跳,但旋即勃然大怒,身体腾空,尾部往项思龙横扫过来。   项思龙闪身避过,剑式不停,寻龙剑往白蟒背部劈去。   但听得“当”的一声,寻龙剑如击在铁器之上,心中大惊,知这巨蟒浑身坚如钢铁,见它又旋转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往项思龙手中寻龙剑咬来。   项思龙被它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心中寒气大冒,忙又剑势一转,展开“云龙八式”   中最具杀伤力的‘天杀式”,但见项思龙手中寻龙剑剑芒大涨,如一团光环,往白蟒腹部袭去。   那是白蟒身上脆弱之处,若被击中,必会令它大伤元气。   白蟒似是料不到项思龙变招如此之快,被迫把身体急降,同时快若闪电的向项思龙直冲过来。   项思龙剑势连绵不绝,身体猛的向上一个翻腾,成倒挂之势,剑芒往白蟒眼睛击去。   白蟒凶性大发,身体在地上一阵猛扫,却见石飞灰扬,一时声势大作,同时尾巴向上翘起,直扫项思龙腰间。   不容项思龙细想,危急之中收剑往白蟒身上一点,身体借势飞出。   白蟒却是身体腾起,在空中一阵旋转,身体成螺旋状往项思龙转来。   项思龙身势仍未着地平衡,见着白蟒向他旋转袭来,一时吓得亡魂大冒,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但手中长剑却是又起一阵剑影,“云龙八式”中最后一式“坎坤式”咬牙击去。   白蟒见项思龙在此等阵势之下还是如此威猛,不禁身体略一退缩,项思龙手中长剑却寻着破绽往它腹中刺去。   却见一股鲜血直喷项思龙面门,白蟒中剑痛得上下翻滚。   项思龙因血迷眼,一时疏神未拔出蟒腹中的寻龙剑,白蟒乱滚之下身体卷住了项思龙。   众人刚刚因项思龙刺中巨蟒而齐声叫好,此时见着此况又都惊叫出来。   项思龙身体被巨蟒卷着,只觉胸中越来越气闷,双手抱脑,偶而触着了怀中鱼肠短剑,心下大喜。忙从怀中摸出;集中神志往巨蟒七寸处刺去。   此处乃是蛇类死亡之穴,只见白蟒痛得闷啸一声,把项思龙的身体摔出,在地上翻滚几下就骤然不动。   刘邦惊叫着往项思龙摔身处奔去,却见项思龙嘴角流血,手上发青,浑身直抖。   刘邦上前一把把他抱住,泣声道:   “大哥,你可不要吓我!”   项思龙强力睁开往下沉的眼睛,指了指自己怀中微弱的道:   “红色……药……”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项思龙觉着浑身发冷,在作做无数的噩梦。   他梦见了自己像跌进了一个无穷无尽深的黑暗的冰窟里,身体直往下沉。一忽儿又梦到时空机器把他送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并审判他扰乱历史的大罪,然后又是不同的脸孔出现在他的眼前。   包括了母亲、父亲、曾盈、张碧莹、吕姿、刘邦等等,耳内还不时响着各种鬼魂的啼号声。   难道我已来到了地狱?   耳际却又隐隐传来吕姿的哭泣声和叫唤声。   不!我不能死!   隐隐中他又觉得自己正徘徊于生死的边缘。   我一定要活下去!   为人为己!我也不可以放弃。   身体忽寒忽热,灵魂就像和身体脱离了关系,似是痛楚难当,但又若全无感觉。   在死亡边缘挣扎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项思龙终于醒了过来。   仿佛间,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军部里那安全的宿舍。   —声欢呼在耳际响起,吕姿扑到他身上,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项思龙脆弱的望着她微笑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前却又是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项思龙精神和身体的状况都好多了。   吕姿欢喜得只懂痛哭。   项思龙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多久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   “这是你岳丈大人的府第。思龙你昏迷了足有五天了!换了别个人与巨蟒打斗,伤成这么严重,早一命呜呼了,还好是我的爱婿,体格非凡,身上也有灵丹妙药。”   走上前来,见项思龙脸色逐渐红润,管中邪松了一口气道:   “好小子!还算你命大福大!要不然吕姿这小妮子,又要陪着你……”   说到这里,吕姿娇喝一声“爹!”,打断了管中邪的话音,扑到他怀里撤娇起来,脸颊上还挂着泪渍。   管中邪大是疼爱,哈哈一笑道:   “好!好!爹不说了。这几天你为了照顾你的项大哥啊,可几天没有休息了,瞧!   憔悴了许多呢!好了,姿儿,你休息去吧,你项大哥现在没事了。可不要因此弄得自己不美丽了,到那时看思龙还疼不疼爱你?”   吕姿大是娇羞,用粉拳轻打了两下管中邪胸部,娇怒道:   “我不跟你们说了嘛!”   说完飘身而去,看着她的一身白衣身影,项思龙不禁想起了刚认识吕姿的情景。   管中邪的话又在耳际响起道:   “思龙,你可真是让大家为你担心死了,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心这辈子都会感到不安。”   项思龙回神过来,听到这话,只觉心头一阵感动道:   “岳父,思龙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管中邪闻言一笑道:   “你可是像极了你父亲项少龙,胆大心大,但却遇事皆能化险为夷。”   想起父亲,项思龙神色一黯,没有答话。   管中邪知道自己说话不小心挑起了项思龙的心事,忙改口道:   “思龙你跌下谷去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呢?”   项思龙也不想总是想着那些伤心事,忙收敛精神,把跌到峡谷后遇到的诸事说了一遍,直说到吕姿也跳下山谷为止。   管中邪听了心中大是慨叹,觉得项思龙福缘甚是深厚,竟获得了一代神秘大侠“鬼谷子”之传,同时亦也大感欣喜,自己女婿却非常人。忽而问道:   “思龙你为何叫刘邦起来起义?而你自己却又不出头率领众人?凭你的武功机智比刘邦可高出很多。”   项思龙一时可也真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难道说自己知道天下将来必为刘邦所得?一时纳纳无语起来。   管中邪忽然似明白过来了似的道:   “思龙,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一定都支持你。唉,你像你爹一样让人高深莫测。”   原来管中邪此时想着了项少龙,当年凭他的本事要想夺得天下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秦始皇不就是他陪植出来的吗?   可是他却出入意料的待秦始皇功成之后就消失了,可能项思龙也像你一样对功名利碌毫不放在心下,而只是肩负着某一种使命来创造历史吧。   想到这里管中邪猛觉心中一突,难道思龙他看出了将来得天下者必为刘邦?   这样想来,管中邪只觉浑身冒出冷汗,又惊又喜,目光异样的深深看了项思龙两眼。   项思龙被他忽然怪异的目光看得头皮直是发麻,喏喏道:   “岳父,你……”   管中邪突然摆了摆手,放松紧张的精神道:   “好了,思龙,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还是那话,无论将来怎样,我定会支持你到底,你休息吧。”   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项思龙看着他蹒跚的背影,觉着心里突突的跳着。   难道岳父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秘密?   项思龙头大如斗的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项思龙经过十多天的休息养伤,身体又完全康复了。   这些天,管中邪很少来探看他,倒是吕姿终日不离左右。   樊哙、周勃、夏候婴也来看望过他几次,看到项思龙均都高兴得大喊大叫起来,说是等他伤好了以后,定要与他去王损酒店喝他个不醉不归。   项思龙当时欣然应好,事后却被吕姿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只得不置可否笑笑,哄了她好一阵子才算了事。   这天项思龙正在房中与吕姿亲热,突听得一阵敲门之声。   吕姿忙推开项思龙,整理了一下被项思龙“作恶”搞得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娇瞪了项思龙一眼后连步移去开门。   却见萧何正凌然站在门口,见到项思龙,微微一笑中带着关切道:   “项兄弟身体可好些了吧?”   项思龙对这位为刘邦将来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汉子甚俱好感,见他也来看望自己,大喜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上前迎道:   “不是只好了些,现在是完全好了。萧大人来看小弟,真的是让我很觉意外呢。”   萧何见到项思龙对他如此亲切,心中大是高兴,握住他的手道: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看望项兄弟,只是由于些公事缠身,所以至今天才来。项兄弟不见怪,萧某已是荣幸了呢。”   两人同时大笑一阵坐下后,吕姿为他们上了茶水。   项思龙见萧何脸色似是有点不好,心中纳闷道:   “看萧大入神色,似是有什么心事,不知可说与项某知否?”   萧何目光深深的看了项思龙两眼,随后正色道:   “项兄弟对刘邦一行人丰西纵徒起义有何看法?”   项思龙想不到萧何开门见山就问出这样的话来,略一迟疑,沉吟一下后道:   “此举乃顺应时势之举。秦政已成必亡之势,刘邦只是效仿陈胜吴广而己。何况现在天下已是群雄并起,刘邦也举起义旗,正是响应天下大势所向,萧大人难道只安心于做个县级小吏吗?那可真是埋没人才,英雄无用武之地哪。”   萧何心下一震,脸色微变旋即平静道:   “项兄弟果然厉害,一语中的,说中萧某心事,英雄无用武之地,好一句妙绝之语,萧某此身正适此语之境。”   顿了顿又道:   “是的,现在天下风云纷起,秦政摇摇欲坠,但是,目前还是大秦朝的天下,秦军的实力还是不可低估的。”   说到这里忽的神色一黯又道:   “吴广被他的手下在荣阳谋杀了。”   项思龙惊得又跳起来道:   “什么?是田藏那小子干的吗?”   萧何听得脸色又是一变,语气急促道:   “项兄弟何出此言?田藏被陈胜王封为上将军了呢。”   项思龙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唉,看来天命终是不可违。”   萧何不明所以,正想发问,项思龙忽又接着问道:   “萧大人可知现在外面对刘邦一事有何反应?”   萧何沉默了一阵道:“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咸阳来使催问,为何迟迟没有送到去骊山服徭役的人,县令搪塞过去了,在这十天半月之内的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朝廷终会发布通缉令下来的。”   项思龙嘿嘿笑道:   “秦二世赵高他们有这么多闲情来管这些小事吗?陈胜王他们就够让他们头痛的穷于应付了,章邯虽然威猛,但他也没有长什么三头六臂,我看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只是得靠这段时间来准备充实一下刘邦的力量。”   萧何点了点头,很有诚意的道:   “届时刘兄弟起事,项兄别忘了通知萧某。”   项思龙一听大是高兴,知他也想响应刘邦,忙道:   “那是自然,到时还得多多仰仗萧大人的帮助呢。”   二人又细说了些其他事情,一直谈了一个多时辰,项思龙才恭送萧何出了管府,心底满心兴奋。   芒砀山位于沛县城东南十多华里处。这里山峦起伏,古木参天,草森林密,更有奇石异峰,突兀峥嵘。   黄桑峪坐落于芒砀山的山腹之地,三面高峰耸立,只有正南面有一羊肠小道通入,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之险。   刘邦一行就藏于此峪中一各为“飞龙洞”里,这是一个天然崖洞,洞口挡着一块一丈多高的“飞来石”,再加上草木茂盛,教人稍不注意,很是难以发现此洞。   这“飞龙洞”呈圆形状,洞深有6米多,洞底平坦,四壁油光,在洞顶处有一个一平方左右的露天小口,使洞内大放光明,不致黑暗。   项思龙在樊哙、周勃的领路之下来到了这“飞龙洞”。   刘邦一见项思龙,大喜过望道:   “项大哥,你伤势好了?我在这里啊,是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着你来呢。”   项思龙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只觉从心底的喜欢,见刘邦对自己如此情深意切,心底一热,哈哈大笑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还把我的弟媳妇儿也带来了呢。”   吕雉站在项思龙身后,羞红着脸,莺声沥沥道:   “是项大哥硬把人家拉来的嘛!”   项思龙瞪大眼睛,大喊冤枉道:   “雉儿这是什么话?你整天急着姿妹要她来说动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见你相公,现在……唉,你们女人的心啊,真是难以度测。好了,算我倒霉,背了这个黑锅也罢。不过下次你再要来啊,可非要你自己亲自来求我不可。”   吕雉娇羞盈盈的脱口道:   “人家下次自己可以找来的嘛。”   项思龙、樊哙、周勃听了这话,一齐哈哈大笑。弄得吕雉大发嗔怒,幸好有刘邦来哄她解围,否则项思龙可得被她纠缠个不清。   项思龙收拾起了玩笑心情,正色道:   “邦弟,你躲避在这黄桑峪虽是安全,但我们是欲成大事者,所以你要趁这段时间,充实武装一下自己的力量。”   刘邦神色一黯道:   “可是我对自己似乎没有信心呢?”   项思龙厉声道:   “事在人为!难道你要枉负大伙对你的希望吗?”   说到这里语气又缓和下来道:“我己叫岳父暗中在治炼了一批兵器,不久便可送来。   战马也己购置了四五十匹。到时我们就先攻下沛县,县令温雄被岳父威势所慑,萧何和曹参到时也会给我们作内应,所以你不要泄气,你现在的任务是在这谷中训练这批人马的作战能力和经验。”   说着从怀中拿出《天机秘录》中的兵法剑法篇递给刘邦,接着道:   “这个给你作为参考之用。”   刘邦心神一震,项思龙的感激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呐呐道:   “项大哥,我……我……”   项思龙了解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   “不要说什么了,你可是个有‘龙气’护身的天命之相的人,你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   樊哙这时插口道:   “是啊,有项大哥帮助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周勃随声附和道:   “刘大哥放心吧,我们都誓死跟着你。”   刘邦喉咙哽咽道:   “你们真都是我的好兄弟!”   说到这里目中候地射出一阵逼人的寒光道:   “好,无论将来怎样,我也要到这世上去拼一拼。”   项思龙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兄弟刘邦嘛。”   接下来项思龙传了些现代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给刘邦、周勃等人,使等他们对项思龙的敬服又增一层。   吕雉和刘邦温存一番后,随项思龙出了黄桑峪。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要刘邦把那批队伍训练坚实,就可以正式向天下宣誓高举义旗了。   项思龙只觉心中被一种极度兴奋的情绪激动着。   吕姿靠在他宽广的胸前,用那柔嫩的小手轻抚着项思龙那消瘦的脸颊,心痛的道:   “项郎,这些天你总与爹一起操劳兵器铺之事,使你都瘦了许多了。”   项思龙也觉整个身心都很劳累,这刻轻接着这美女的柔荑,只觉精神放松了许多。   垂头轻咬着吕姿的耳朵,低语道:   “那我和我的小姿儿明天就躲去‘无极洞府’好了,可以远离这尘世中的是是非非,:以后专心待我的宝贝老婆,给我生下十个儿女,快快乐乐过了这一生算了。”   吕姿被他说得陶醉得微闭双目,喃喃道:   “那种日子会有多好啊!不过,人家可不是猪罗,怎么可以为你生下那么多儿女呢?”说到这里格格脆笑起来。   项思龙心中一荡,把那怪手往吕姿胸前摸去,怪笑道:   “那生七八个也无妨的呢!好姿儿,让我们现在来玩生孩子的游戏好吗?”   吕姿脸红如火,小手按住胸脯娇羞道:   “现在是大白天的,才不成呢!”   项思龙被她的娇态挑起欲火,大感刺激,哈哈笑道:   “你和我是在行周公之礼,有什么不成的呢?”   说着就伸手解她的襟扣。   吕姿浑身直抖,颤声娇咳道:   “你这人啊,怎么这么色急?啊!现在饶过我好吗?”   这时项思龙熟练的手,已解开了她上衣的扣子,襟头敞了开来,露出了雪白的颈口和内衣。   吕姿呼吸急促起来,诱人的胸部剧烈的起伏着,秀目紧闭,一张樱桃小口粗喘着香气。   项思龙顿时欲火中焚,迅速把她的内衣往左右拉开,滑至肩膀处才停了下来,吕姿上身那一大截粉嫩丰满并洁白如雪的胸肌和刀削般的香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项思龙看得吞了一口唾液,用指尖轻划着她那坚挺的双乳,再继而轻轻的揉捏起来。   吕姿禁不住呻吟起来,双手勾住他的颈膀,吻向项思龙那厚实的嘴唇。   项思龙拦腰将她抱起,往卧榻走去。   吕姿把俏脸埋在他的肩头,剧烈的喘息着。   项思龙把她放在榻上,掀起她的下裙,露出浑圆坚实的大腿,轻吻起来。   吕姿双目泛起春潮,发出可令任何男人心动神摇的娇吟。   项思龙俯下身来,在她耳旁低语道:   “现在可以给为夫生儿子了吗?”   吕姿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娇媚的没好气道:   “希望老天不要让我为你生个小色鬼出来。”   说完又‘扑哧’失笑,风情无限。   项思龙看得呆了一呆,啧啧赞道:   “我的小姿儿刚才的姿态真是美极了呢!让为夫看得色心大动。”   吕姿轻笑道:   “你早就对人家动手动脚了嘛!”   项思龙笑道:   “为夫还有一样东西未对我的小宝贝动呢,啊!你生气了吗?那就让你也对为夫动手动脚一番,为作补偿吧!”   吕姿娇羞不胜,撒娇道:   “我才懒得动你这大坏蛋呢。你看现在弄得人家成什么样子?”   忽而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裸露的胸前,蚊蚋般道:   “你还不来继续侵犯人家吗?”   项思龙一听心中大乐,欲火中烧,猛扑往吕姿身上,狠声道:   “想不到我的娘子竟也成为个荡妇了。”   吕姿嗔道:   “跟着你这个大色鬼能不荡吗?”   项思龙没好气的道:   “那我这个大色鬼就来泡你这个大荡妇了。”   翌日中午,项思龙和吕姿正逗着大白小白,玩得甚是开心。   管中邪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劈头劈脑的对项思龙说道:   “现在江北出了个势力如日中天的项梁、项羽叔侄了。”   项思龙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失声道:   “什么?项羽也出世了!”   第十六回 残躯病身争奇宝     容哥儿想到此女隔帘问莫的神秘,不禁多看看了两眼,目光一和她脸色接触,不禁为之一呆,急急别过头去。   只见那少女面色蜡黄,星目半闭,缓步行来,有如垂病不支一般,身子摇摆不定。   那黑衣女人欠身对江夫人一礼,道:“见过母亲。”撩起衣襟,欲待下跪。   江夫人道:“我儿正在病中,身体不适,不用行大礼了。”   那黑衣女子道:“多谢母亲。”   黄十峰道:“大姑娘身体不适,何不留在房中休息。”   黑衣少女道:“不要紧,贱会稍坐片刻就去。”说明之间,人已行到席位前面,自行坐了下去,靠在椅上,闭起双目,如睡熟了过去。   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令爱的病势重吗?”   江夫人道:“唉!大丫头为人做事,恃强好胜,以身试道,走火入魔,致落得这般榜样;二丫头贪玩任性,闹到香消玉殒的结局,幸好老身生性豁达,要不然,早就愁苦死了。”   黄十峰道:“我等传来噩耗,又劳夫人伤心,心中实是难安。”   江夫人叹道:“二丫头的结局,早已在老身预料之中……”   但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一个青衣女婢,急急奔了进来,道:“夫人,谷外来了一个人……”   江夫人道:“什么人?”   那青衣女婢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个独臂单腿的……的残废老……人。”   江大小姐突然一睁双目,接道:“你看清楚没有?”   那青衣女婢道:“小婢瞧清楚了,一个胳臂一条腿,绝不会错。”   江大小姐缓缓闭上双目,道:“娘啊!请他进来喝杯酒吧!”   江夫人对女儿之言十分听从,回头望着那青衣女婢,道:“请他进来。”   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容哥儿正想开口讲话,却听黄十峰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容兄,不要说话!”   容哥儿轻轻咳了一声,不再言语。宽敞的石室中,突然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之久,忽听一阵笃笃之声,传了过来。   门外响起那女婢的声音,道:“客人驾到。”   江夫人轻声说道:“请他进来。”   容哥儿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袍单腿的老人,右助下架着一条木拐,配合着左腿,缓步走了进来。   江大小姐似是已经睡熟过去,连眼皮也未睁动一下。   江夫人神态亦是冷漠无比,转顾那单腿老人一眼,冷漠地说道:“不速之客,自己坐吧!”   那单腿老人犹如到自己家中一般,架着木拐,笃笃的走到容哥儿身侧坐了下去,放下木拐,伸手拂下长垂胸前的白髯,道:“老夫匆匆赶来,腹中甚是饥饿,可以上菜了吧?”   江夫人微微一扬柳眉,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回头对女婢说道:“摆上酒菜。”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酒菜齐上,满桌佳肴,扑鼻生香。   那单腿老人似是已饥火难耐,酒菜一上,立时大吃大喝起来。   容哥儿看他一副狼吞虎咽的饥相,心中暗忖道:“这人好像几十年没吃过饭了。”   只见江夫人一举酒杯,道:“黄帮主、容相公,淡酒粗肴,不成敬意,两位随便吃一点吧。”   容哥儿道:“叨扰夫人了。”举杯一饮而尽。   黄十峰干了一杯,道:“夫人如有什么吩咐,在下等甚愿效劳。”   江夫人道:“不敢再劳动两位了。”   容哥儿目光一转,只见那江大小姐紧闭双目而卧,似是已经睡熟,面前杯筷动也未动一下,心中暗道:“她病得如此厉害,为何不留在房中休息。”心念转动,那单腿老人突然转过脸来,举起酒杯,道:“小娃儿,来,老夫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容哥儿呆了一呆,才端起酒杯,道:“这个叫在下如何敢当。”   那怪老人先把手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四海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咱们何妨作一个忘年之交?”   容哥儿道:“老前辈贵姓啊?”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一臂,一腿,比起那铁拐李,尤少了一条臂……”   黄十峰道:“是了,老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独臂拐仙了。”   独臂拐仙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老夫息隐武林三十年后,仍然还有人记得老夫之名。”   江夫人冷冷接道:“阁下息隐江湖数十年,今日突然到我金凤谷来,不知是何用心?”   独臂拐仙淡然一笑,道:“夫人可知道目前江湖上的情势吗?”   江夫人道:“不知道。”   独臂拐仙道:“目下江湖杀劫隐起,大乱在即。”   江夫人冷然说道:“就算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但只要他人不闹到我金凤谷来,也是与我相干。”   江大姑娘突然睁开双目,道,“我不信,你是为武林同道谋命而来。”   她闭目而卧有如熟睡一般,但一开口,却是词锋犀利如刀。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贤侄女果然是聪明得很,一开口就猜到了老夫的心事。”   江大姑娘又缓缓闭上双目,仰首靠在椅背之上,道:“那你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独臂拐仙道:“事情虽是不大,只是难以启齿。”   江大姑娘道:“你这吞吞吐吐,亦非上策,还是实说了吧!”   独臂拐仙目光投注容哥儿身上,说:“本下相借这位小兄弟用用。”   容哥儿奇道:“在下也好借用的吗?”   江大姑娘道:“有件事你别忘了,这位容相公是我们金凤谷的客人。”   独臂拐仙道:“如若他不是你们金凤谷的客人,老夫也不用来这里了。”   江夫人道:“最好你能说个明白,他冲着我们金凤谷而来,我们必得保护他的安全。”   独臂拐仙道:“冲着你江夫人,老夫也不能伤害到他。”   江夫人冷冷说道:“那是说,你想带走他了。”   独臂拐仙道:“老夫只想讨取一件东西。”   江夫人道:“他肯否给你,你们自己商量吧!但在我金凤谷中,绝不许你出手抢夺。”   独臂拐仙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脸上,道:“老夫和江夫人一番对答之言,你可都听明白了。”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是说要向在下借用一点东西?”   独臂拐仙道:“事情没错,只是用词不当,不是借用,而是讨取。”   容哥儿道:“不知老前辈要讨取何物?”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你们来金凤谷时,手中提着一只木箱,是也不是?”   容哥儿道:“确有其事。”   独臂拐仙道:“老夫就要那箱中之物,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容哥儿答非所问地道:“你可知道小木箱中放的什么?”   独臂拐仙道:“自然知道了。”   江大姑娘突然睁开双目,接道:“那东酉是何人所有?”   容哥儿道:“箱中之物,乃慈恩寺中所有,在下只不过暂负保管之责。”   独臂拐仙怒道:“老夫取走之后,你要那慈恩寺中和尚,找我讨取就是。”   容哥儿摇摇头道:“不行,慈恩寺中大师父,对在下信任甚深,才肯把东西交与在下,如若老前辈取去了,在下要如何向那位方丈交代?”   独臂拐仙道:“何不就说老夫抢去了就是。”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究竟带的什么宝物?竟引得这拐老前辈动了抢劫之心。”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这般的问我,看来是无法不说的了。”   心口念转,口中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珍贵之物,只不过是一只玉蛙罢了”。   江大姑娘道:“玉蛙?”   容哥儿道:“不错,一只雕刻精致的玉蛙。”   江大姑娘两道失去神采的目光,转注到独臂拐仙脸上,道:“你要的可是那只玉蛙吗?”   独臂拐仙道:“正是一只玉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老夫必得说明,那只玉蛙,老夫如不取去,他也无法收存住。”   容哥儿道:“为什么?”   独臂拐仙道:“目下江湖上,已然传出你身带玉蛙的消息,偷觑之人,不知凡几,老夫不取,别人也要取去。”   江大姑娘道:“区区一只玉蛙为何有如许多抢劫?”   独臂拐仙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可知那玉蛙的妙用何在吗?”   容哥儿道:“美玉无从雕功精雅,除此之外,在下实瞧不出有什么妙用。”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请恕贱妾直言,那五蛙现在何处?”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现由在下收存。”   江大姑娘道:“如是容相公信任贱妾,那就请把玉蛙取出,让贱妾开开眼界,也许也可为相公找出那玉蛙的妙用。”容哥儿心中暗道:“那玉蛙如若只是一件精工雕刻的古玩名器绝不会有这么多人苦苦求取,看来只怕另有妙用。”   心中念转,右手却缓缓伸入怀中,取出玉蛙。   黄十峰见多识广,眼看那独臂拐仙,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容哥儿的手上,立时暗中运气戒备。   容哥儿已把玉蛙握在手中,但他发觉目下情势有些不对,始终不敢把玉蛙托在掌心。   江大姑娘缓缓伸出右手道:“容相公,把玉蛙交给我贱妾瞧瞧如可?”   容哥儿依言伸手递过玉蛙。   江大姑娘接过玉蛙,缓缓挺起身子,双目仔细在玉蛙之上搜着。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大姑娘就算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怕也无法瞧出这玉蛙之秘。”   江大姑娘两道目光,缓缓移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相公可知这玉蛙之秘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在下不知。”   江大姑娘不停翻转手中玉蛙,仔细瞧看起来。只觉这玉蛙雕功精致无比,栩栩如生,双目似是用两颗红色宝石嵌人其中,稍党可疑之外,全身再也瞧不出可疑之处。   独臂拐仙双目一直盯注在玉蛙之上,说道:“怎么样,姑娘可肯信任在下之言吗?”   江大姑娘缓缓抬起头来,道:“如查晚辈想的不错,这玉蛙之秘,当在它的双目之中。”   独臂拐仙微微一笑,道:“聪明的姑娘,你若想从老夫的神情间瞧出破绽,那可是白费心机了。”   江大姑娘高高举起玉蛙,在手中转了一阵,道:“拐老前辈,瞧清楚了?”   独臂拐仙道:“瞧清楚了。”   江大姑娘道:“这只玉蛙是真是假?”   独臂拐仙道:“是假的。”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是假的,那是有劳你拐老前辈白跑一趟了。”   独臂拐仙哈哈笑道:“不论真假,但如落到了你们母女手中,老人也只有望着那玉蛙兴叹的份了。”   江大姑娘道:“拐老前辈不用挑拨,我们母女绝无侵占玉蛙之心。”   独臂拐仙淡然一笑,道:“天下武林人物,知道这玉蛙之秘的屈指可数,老夫便是其中之一,不解其秘之人,纵然取得玉蛙,也不过是一件可供把玩之物而已。”   江大姑娘道:“若我问你这玉蛙藏的隐秘为何,拐老前辈定然是不肯说了。”   独臂拐仙道:“那要看姑娘问的时机了!”   江大姑娘缓缓回过头去,目注两个青衣女婢,道“撤去残席。”   两个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齐齐动手,片刻时光,已把桌上杯盘碗筷一起收去。   江大姑娘缓缓把手中玉蛙,放在木桌之中,说道:“拐老前辈,请再仔细辨识一下,这玉蛙是假是真?”   独臂拐仙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将如何?”   江大姑娘道:“如若这玉蛙是假的,拐老前辈大可不必再用心机了。”   独臂拐仙道:“如若是真的呢?”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这就要请教老前辈了。”   独臂拐仙道:“为何请教老夫?”   江大姑娘道:“如若这玉蛙是真的,拐老前辈作何打算?”   独臂拐仙道:“老夫志在必得,但决不在你们金凤谷中出手抢夺。”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拐老前辈很给我们母女的面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千算万算,却有一失。”   独臂拐仙双目盯注在木桌正中置放玉蛙上,缓缓说道:“不知老夫有何失策处?”   江大姑娘说:“如若拐老前辈今日不来,我们母女也不知这玉蛙之事,老前辈守在金凤谷外,等候他们出谷,顺道下手抢夺,以老前辈的武功,夺走玉蛙,岂不是易如反掌。”目光转注到江夫人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但老前辈却找上了金凤谷来,让我们母女知道此事,那不不能不管了。”   独臂拐仙道:“姑娘可是准备把此事大包大揽下来吗?”   江大姑娘道:“大包大揽,虽不敢当,但如要我们坐视不管,亦是说不过去,容相公等为了舍妹的事,千里风尘,奔来金凤谷中,我们母女,难道就任他人欺凌,不予过问吗?”   独臂拐仙一脸肃然之色,缓缓说道:“不知大姑娘是否已为老夫留下一条可行之路?”   江大姑娘道:“自然要给前辈一个取得玉蛙的机会。”   独臂拐仙道:“老夫洗耳恭听。”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现放在木桌正中,四面之人,都和那玉蛙距离相等,不论何人出手取那玉蛙,都需得相等时间,这其间,唯一的差别,是谁的手法快迅,谁就可以抢到那只玉蛙。”   独臂拐仙目光环顾了四周一眼,道:“包括令堂、姑娘、丐帮的黄帮主和这位容兄弟?”   江大姑娘道:“如是那样,拐老前辈岂不是太吃亏吗?”   独臂拐仙道:“姑娘之意,可是要老夫和令堂动手?”   江大姑娘道:“家母已然不愿和人再起争执,晚辈奉陪老前辈如何?”   独臂拐仙道:“如是老夫先生取得玉蛙,该如如何?”   江大姑娘神情严肃,一字一句说道:“晚辈就代那容相公做主,以玉蛙奉赠。”   容哥儿吃了一惊,起身说道:“大姑娘,这玉蛙乃慈恩寺中之物,在下不能作主。”   江大姑娘接道:“容相公,请你相信贱妾一次,如失去玉蛙,贱妾当有补偿。”   黄十峰接道:“容兄坐下来吧!此事既有江大姑娘承担下来,咱们一切听命就是。”   江大姑娘目光又转注到独壁拐仙脸上,道:“拐老前辈,如是晚辈侥幸先行取得玉蛙,拐老前辈又当如何?”   独臂拐仙望了望一条右臂,冷肃地说道:“姑娘要老夫付出何等代价?只要你说出口,老夫是无不遵命。”   江大姑娘道:“如是晚辈幸而先行取得玉蛙,老前辈打消再取这玉蛙之心。”   独臂拐仙道:“这未免太便宜老夫了。”   江大姑娘道:“晚辈还有下情未尽。”   独臂拐仙道:“老夫能力所及,无不照办,就是要老夫斩下单臂独腿,也当尊命。”   江大姑娘道:“那倒不用了。”目光一掠容哥儿,接道:“我要老前辈保护这位容相公一年,一年之内如容相公受到伤害,老前辈就引咎自绝。”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哈哈一阵大笑,道:“这倒是从未听闻过的赌注,老夫就答应下来,但是一年之后呢?”   江大姑娘道:“由今夜子时算起,明年今夜子时为止,超过时限,不论他遇上什么凶险,那都和你无关。”   独臂拐仙道:“那是一解百解,老夫亦可抢他的玉蛙了。”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拐老前辈怎的这等没有信心,也许今夜你就取得上蛙。”   独臂拐仙道:“老夫既是下了决心要得王蛙,那是不死不休,因此不得不先作一番周全的考虑。”   江大姑娘道:“那时,容相公的生死,都不用拐老前辈负责,何况这玉蛙了,你自可以出手抢夺。”   独臂拐仙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目光盯注在玉蛙之上,接道:“几时可以动手!”   江大姑娘缓缓把目光转投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容相公,这位拐老前辈,武功高强,能否抢得玉蛙,还望容相公多多担待。”   容哥儿心中暗道:“你既是毫无把握,为什么偏要和人打赌?”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事已至此,悉凭姑娘做主就是。”   江大姑娘回头望了一个女婢一眼道:“传话出去,要连鸣九声金钟。”   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江大姑娘目光转身独臂拐仙,道:“第九声金钟响起,咱们就出手抢这玉蛙。”   独臂拐仙道:“如是有人抢先出手呢广   江大姑娘道:“如是在第九声鸣钟之声前,擅自出手,那就请自断手擎。”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姑娘可是瞧到老夫还有一条可用右臂吗?”   江大姑娘道:“也许是晚辈断去一臂呢。”   独臂拐仙道:“好吧!就依姑娘之言。”   江大姑娘缓缓由一身侧女婢手中,取过一柄长剑,放置在案上,道:“咱们都施用此剑,以作断臂之用。”   独臂拐仙道:“好吧!姑娘如何安排,老夫便如何接受就是。”   江大姑娘道:“好吧!那就这么办啦!”闭上双目,缓缓向椅背上躺去。   独臂拐仙也闭上双目,借机运气调息。   但闻金钟传来,连鸣三声。   独臂拐仙霍然睁开双目,抬头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沉睡如故。   容哥儿回顾了黄十峰一眼,焦急之情流露于神色之间。   黄十峰摇摇头,不等他开口,抢先说道:“容兄,咱们该借这机会休息一下才是。”   容哥儿还待接言,那黄十峰已经闭目假寝。   但闻金钟再响,又是连鸣三声。   每声钟鸣都以铁锤击打在容哥儿的心上一般,使他心神皆颤,大感不安。   这时厅中鸦雀无声,静得呼吸可闻。   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那江大姑娘,仍然闭目椅靠在椅背之上,直似睡熟了一般。   独臂拐仙容哥儿目光转动,只见那江大姑娘,仍然闭目依靠在椅背之上,直似睡熟了一般。独臂拐仙却圆睁着双目,不停的打量本案上的玉蛙。   显然,他要借机会,看清那玉睦的真伪。   当的一声,金钟七鸣。   江大姑娘缓缓睁开双目,笑道:“拐老前辈,金钟已响过七声,还有两鸣,就可以决定这玉蛙谁属了。”   独臂拐仙双目盯注那玉蛙之上,对江大姑娘之言,恍如未闻。   容哥儿看她镇静神态,似是很有把握一般,不由心中一宽。   忖思之闻,突闻金钟传来两响。   容哥儿只觉眼睛一花,两只手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疾向玉蛙抓去。   但闻江大姑娘脆如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拐老前辈,你输了。”   容哥儿定睛看去,只见江大姑娘的纤巧右手,按在玉蛙之上,独臂拐仙粗大的五指,却按在江大姑娘的手臂之上。   这情形一目了然,江大姑娘出手自是较那独臂拐仙快了一步。   只听独臂拐仙冷笑,道:“这次打赌不公平,老夫不能认输。”   江大姑娘淡然一笑,道:“为什么?”   独臂拐仙道:“你早已知道了这金钟的敲打之法,自然是比老夫占先了。”   江大姑娘仍然心平气和的地说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不肯认输了?”   独臂拐仙道:“毫厘之差,别在机先,老夫失了先机,自是必败无疑。”   江大姑娘淡然说道:“拐老前辈,这玉蛙是真品还是伪制?”   独臂拐仙冷冷说道:“不论真品、伪制,老夫都不能自承失败。”   江大姑娘道:“老前辈即不愿认败,那是定有高见了?”   独臂拐仙道:“再来重赌一次。”   江大姑娘道:“如何一个赌法?”   独臂拐仙道:“上次的赌法,由姑娘所定,这次赌题,自然是由老夫出了。”   江大姑娘道:“如是我不答应呢?”   独臂拐仙道:“老夫就发出掌心内力,震碎玉蛙。”   江夫人睁开双目,瞧了独臂拐仙一眼,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这等成名人物,竟然也能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来。”   独臂拐仙道:“老夫只不过不愿吃亏而已,岂是言而无信。”   江大姑娘道:“好吧!你走个赌法出来。”   独臂拐仙道:“鸣钟取蛙,其间有很多取巧之处,老夫要和你较量一下真才实学。”   江大姑娘道:“那是说动手过招了?”   独臂拐仙道:“这倒不用了,咱们把这玉蛙,放置于一处很难取得的悬崖峭壁所在,然后各凭真实武功,在同等距离之内,一声警号之下,一齐行动,先取得那玉蛙,那玉蛙就为谁所有,各凭实学,谁也不能取巧。”   江夫人冷冷说道:“那还不如各凭武学,在这大厅中一决生死,得胜之人,就是这玉蛙的主人,那落败之人,不死即伤,也用不着再想这玉蛙的事了。”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夫人之意甚佳,老夫极愿奉陪,但不知贤母女,哪一个出手?”   江大姑娘抢先说道:“母亲息怒,既然由女儿和他赌了第一场,以后的事还由女儿安排的好。”   容哥儿双目直似要喷出火来,凝注在独臂拐仙的脸上,手握剑把,一副跃跃欲试之情。   黄十峰生恐容哥儿忍耐不下,忿而出手,急急一扯容哥儿的衣袖,暗施传音之术,道:“容兄稍安勿躁,那江大姑娘志在收服独臂拐仙,并无和他动手之心。”   但闻江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拐老前辈说的也是,如若那鸣钟传警之中,有了预谋,拐老前辈确然是吃了很大的亏。”   独臂拐仙哈哈一笑,道:“大姑娘果是明理的人!”   江大姑娘缓缓伸开五指,道:“我已开放玉蛙,拐老前辈也可移开掌势了吧!”   独臂拐仙道:“老夫相信姑娘一次是。”缓缓收回右掌。   江大姑娘笑着道:“晚辈虽是女流,但一向言出必践。”   独臂拐仙脸一红,道:“赌注由姑娘重订,老夫这次再输了,那就心服口服,绝不再有异议。”   江大姑娘道:“赌注如旧,再加上一条是:一年之内,你只能保护容相公的安全,但却不得干涉他的举动,他可为所欲为。”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道:“那是说任他东荡西闯,不论闯出多大的祸来,都由老夫替他担待,大包大揽下来,是也不是?”   江大姑娘道:“这么说,自然不能算错。”   独臂拐仙望了容哥儿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江大姑娘道:“拐老前辈为何发笑?”   独臂拐仙停下大笑之声,道:“老夫感觉到大姑娘对这立法过宽了,如是他犯了武林中人人忌怒淫戒,难道也要保护他的安全不成?”   江大姑娘呆了一呆,道:“容相公不是那等人!”   独臂拐仙笑道:“这个很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江大姑娘不可过于信任他。”   江大姑娘冷冷地说道:“纵然他是个万恶不赦的人,那也不关拐老前辈的事,咱们赌的是这只玉蛙。”   独臂拐仙道:“老夫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江大姑娘道:“老前辈可以出题了。”   独臂拐仙望了那玉蛙一眼,道:“老夫之意,遣人把这玉蛙送到金凤谷北面一座高峰之上,然后由老夫和姑娘各施轻功,攀登高峰,哪一个先行上高峰,取得玉蛙为胜。”   江夫人一皱眉头,正待要接口,江大姑娘却抢先说道:“拐老前辈再仔细想想看,是否还有更好之策?”   独臂拐仙道:“立壁千例,悬崖如削,纵然取巧一步,也是无关紧要,老夫觉得这个办法最好。”   江大姑娘道:“好!就依据老前辈之见。”   独臂拐仙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夫取得王蛙之心十分切急,咱们此刻就去如何?”   江大姑娘道:“夜色幽暗,拐老前辈单臂独腿,只怕行动上有些不便。”   独臂拐仙道:“幸老夫的目力尚好。”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站起身,道:“拐老前辈一定要现在动手,晚辈只好奉陪了。”   容哥儿疾快的伸出右手,去取桌上的玉蛙。   就在他右手伸出的同时,独臂拐仙也疾快的伸出了右手,扣住容哥儿的右腕脉门,五指微一加力,容哥儿顿时感觉半身麻木,几乎失手丢下玉蛙。   江大姑娘两道冷厉的目光,缓缓移注到独臂拐仙的脸上,道:“拐老前辈可是想伸量晚辈的武功吗?”   独臂拐仙淡淡一笑,道:“老夫并无与金凤门为敌之心,但姑娘若迫人过甚,那就很难说了。”   江大姑娘缓缓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启樱唇,一饮而尽,突然一张樱口,一道酒箭,疾射而出。只听一阵砰砰轻响,酒箭正射在丈外一根石柱之上。   酒珠激溅,洒了一地。   凝目望去,只见那石柱之上,突然多了一个桃核大小的石洞。   黄十峰、容哥儿实想不到看上去貌不惊人的江大姑娘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功,心中暗暗震惊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江大姑娘如此长相,但武功却是这般精湛。”   独臂拐仙缓缓放开容哥儿的右腕脉穴,微微一笑,道:“大姑娘的内功,近来是愈见精进。”   江大姑娘淡淡说道:“好说,好说,拐老前辈夸奖了。”   容哥儿偷眼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一张充满病容的脸色,仍然是一片蜡黄,毫无异样表情。   这时,大厅中两道石门,已然大开,两个青衣女婢高举着纱灯,缓步向外行去。   独臂拐仙略一犹豫,紧随在两个女婢身后行去。   江大姑娘目光一掠黄十峰和容哥儿,低声道:“两位只宜袖手旁观,不论发生什么重大事情,都不可多问,更不要出手。”   黄十峰颔首应道:“我等遵照姑娘的吩咐就是。”   江大姑娘伸出手去,道:“容相公,把玉蛙交给贱妾。”   这时,容哥儿已然对江大姑娘有了很深的信心,缓缓把玉蛙递了过去。   江大姑娘接过玉蛙,快行两步,紧迫在独臂拐仙的身后,出了大厅。   容哥儿落后一步,和黄十峰并肩出厅。   抬头看去,只见满天浓云,遮去了星辰,四周夜暗如漆。   江大姑娘右手高高托起玉蛙,道:“请拐老前辈就咱们眼下之人中,选出一个,把王蛙送到峰顶之上吧。”   独臂拐仙目光转注到黄十峰的脸上,道:“有劳黄帮主一行如何?”   黄十峰道:“多承看重重。”伸手接过王蛙。   江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帮主地势不熟,老身遣派两名女婢为你带路。”举手一挥,两个女婢当先向前行去。   黄十峰目光一掠二婢,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玉凤。   二婢之中,一婢执灯,当先带路。二婢久居在金凤谷中,地形十分熟悉,不从正面登上悬崖,却绕向一侧一道小径之上而行。   黄十峰紧随一步追上玉凤,低声问道:“玉凤姑娘,那执灯的姑娘如何称呼?”   玉凤还未来及答话,那执灯女婢已然回过头来,应道:“小婢名叫七凤,还望黄帮主多多照顾。”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七凤姑娘,黄某失敬了。”   玉凤奇道:“你们见过了。”   七凤道:“咱们金凤谷中的贵客,小妹自是牢记在心中了。”   放腿向前奔去。   黄十峰暗中运气戒备,口中却对玉凤说道:“玉凤姑娘定然和七凤姑娘很要好了。”   玉凤道:“我们金凤谷中诸婢,一向情同姊妹。”   黄十峰心中暗道:“这玉凤十分聪明,我何不借此机会,把那七凤可疑的身份点明于她,使她有点准备c”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诸位姑娘能够进人金凤谷,身世来历,想都是经过一番调查了。”   玉凤道:“是啊!帮主何以想到了此事呢?”   黄十峰低声说道:“如若姑娘对那江夫人十分忠实,还请当心一下七凤姑娘。”   说完,也不待玉凤答话,突然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两句话,却在玉凤心中,引起了很大的疑虑,忍不住放腿追上了黄十峰,低声说道:“黄帮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黄十峰心知如是和盘托出,这玉凤必然转告江夫人,那时,七凤的处境,必然十分悲惨,当下说道:“我只是觉得七凤姑娘有些可疑。”   玉凤摇摇头,接道:“黄帮主,这等事,不能随口胡言,你要知道,我们金凤门规戒十分森严,对于私通外敌的惩罚,更是严厉无比,处死一途,别无可循,帮主如只是心中怀疑,千万不可说出去。”   黄十峰道:“在下只告诉姑娘一人。”   玉凤略一沉吟,摇摇头,道:“我不是替七凤姑娘辩护,她是在我们姑娘手下听差,以我大姑娘为人的精明,岂能容得奸细卧底,怕她早已为我们大姑娘瞧出破绽了。”   黄十峰暗暗叹息一声,道:“但愿她不是奸细才好。”不再理王凤,急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这时,七凤已然登上峰顶,高举着手中灯笼,说道:“黄帮主,咱们已达峰顶,通知我家大姑娘,和那位拐老头子。”   黄十峰随手接过纱灯,高高举起,说道:“玉蛙已经放好,两位可以开始了。”他内功深厚,虽在百丈以上的高峰之上讲话,但声音传播下,仍然使人听得清清楚楚。   独臂拐仙望了江大姑娘一眼,说道:“大姑娘可以开始吗?”   江大姑娘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请吧。”   独臂拐仙一心想那玉蛙,也不客气,肋间铁拐用力一点实地,突然腾身而起。别瞧他只有一臂一腿,但轻身提纵之术,却是大有成就,只见高飞起两丈多高,然后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脚落实地,人已在四五丈外。   容哥儿吃了惊,暗道这老头儿好高明的轻功,江大姑娘想胜他只怕不是易事。   心念转动之间,忽闻衣袂飘风之声,掠身而过。   转头望去,只见那江大姑娘有如一支流矢,划空而去。   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转眼再望独臂拐仙时,哪里还有人影。   静夜中但闻得铁拐击石之声,不断传来,由大而小,终不可闻。   容哥儿目力虽然过人,但也无法在夜暗中瞧到百丈外的景物,两人抢登峭壁的情景,自是无法看到。不禁大生忧虑,暗道:‘如若那玉蛙落在独臂拐仙手中,如何对那慈恩寺的方丈交代。”   转眼望去,只见那江夫人肃然而立,望着峰顶灯火出神。   显然,她心中亦在忧虑着这场比试,对女儿能胜独臂拐仙一事,毫无把握。   但站在江夫人身侧的女婢却个个面带笑容,似是对大姑娘获胜一事,充满信心。   又过了片刻,只见峰顶那盏灯火,突然熄去,紧随着一长啸,传了下来。   江夫人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如若这跛子再要撒赖,就别想离开金凤谷了。”   她自言自语,关爱女儿之情,流露于神色言词之间。   容哥儿心中虽然挂念王蛙的得失,但却不好开口多问。   又等待了一顿饭的时光,耳际突然响起了铁拐触地之声。   凝目望去,只见独臂拐仙和江大姑娘并肩行了过来。   江大姑娘手中之中,高高托着玉蛙,显然,这一场比试,那独臂拐仙又输在江大姑娘手中。   容哥儿心中既是喜悦,又是惊讶,暗,道:“瞧不出这位面黄肌瘦,似有大病的江大姑娘,竟然是身怀绝技。”   只见江大姑娘托着玉蛙,直行到容哥儿身前,道:“容相公,物归原主,你要好好的收存,以拐走前辈的身份,竟然看重这只玉蛙,那是足见这只玉蛙的珍贵了,贱妾虽不知玉蛙贵在何处,但能得拐老前辈的垂青,想是必有大用了。”   独臂拐仙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容哥儿接过玉蛙,藏人怀中。   江大姑娘回顾了独臂拐仙一眼,道:“拐老前辈,这一次可愿认输吗?”   独臂拐仙长叹一声,道:“老夫如再不认输,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江大姑娘欠身一礼,道:“其实拐老前辈轻功卓绝,和晚辈也不过一步之差。”   独臂拐仙苦笑一下,道:“姑娘不用向老夫脸上涂金,老夫愿守约言,决定保护这个小娃儿一年就是。”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夫在金凤谷外等候,只要一出金凤谷,老夫就负起保护他的重任。”言罢,转身一跃而去,但闻拐铁触地之声,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江大姑娘肃然而立,直待独臂拐仙走得踪影不见,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横向地上栽去。   江夫人沉声说道:“孩子!”伸手来扶。   容哥儿距那江大姑娘最近,正好那江大姑娘倒掉的方位,又是正向着容哥儿,仓促之间,一张双臂,抱住了江大姑娘。   那江大姑娘,人虽然无法支撑,横向地上栽去,但那神志仍然十分清醒,眼看着栽人了容哥儿怀中,就是无法闪开,被容哥儿伸出的双臂,紧紧的抱住,只好索性一闭双目,偎人了容哥儿的怀中,呈晕迷不醒之状。   这当儿,黄十峰带着玉凤、七凤二婢,急奔而至。   江夫人缓步行了过来,缓缓由容哥儿的怀抱中接过女儿,长叹一声,道:“孩子,你伤得很重吗?”   江大姑娘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母亲一眼,道:“不要紧,休息两天就好。”   江夫人道:“为娘扶你回去吧。”   江大姑娘道:“慢一点,女儿还有几句重要之言,告诉他们。”   她缓缓由母亲怀抱中挣起身子,说道:“容相公,贱妾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容哥儿眼看她为了保护这只玉蛙,受得如此重伤,心中既是感激,又是不安,当下说道:“姑娘有何吩咐,尽管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江大姑娘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耐心的听完,不要误会。”   容哥儿道:“在下洗耳恭听。”   江大姑娘道:“就那独臂拐仙重视这玉蛙的情形来讲,在这一年期中,他虽不能明取,但却难保他不用偷天换日的手法,以伪制调去真品。”   容哥儿道:“他和姑娘的约赌,连输了两次,难道还不肯心服口服吗?”   江大姑娘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粒药丸,吞下口去,说道:“问题是咱们都不知道玉蛙的妙用,也无法一眼辨出它的真伪。”   容哥儿道:“这倒不错。”   江大姑娘道:“如若他独臂拐仙虚造一只玉蛙,掉去真品,只怕你很难发觉了,贱妾和家母,找他质问,他亦可振振有词说,为了保护玉蛙绝对安全,只好施用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法。   容哥儿点头道:“嗯!姑娘说得不错。”   江大姑娘道:“因此贱妾为这只玉蛙担忧。”言罢,闭上双目,偎人母亲怀中。容哥儿见了那独臂拐仙的武功,已然自知难敌,沉思良久,想不出一个保护玉蛙之法,只好说道:“姑娘有何高见,代在寻春思主意出来。”   江大姑娘启动双目,叹息一声,道:“除非抢先一步,带上一只七制玉蛙,把这只真的玉蛙好好的收藏起来。”   容哥儿道:“收藏何处?”   江大姑娘道:“这就要你选择了,就你所知,想出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   容哥儿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在下实是想不出安全的地方。”   江大姑娘接道:“而且也无法在短短一日之中,雕刻出一只伪品玉蛙。”   容哥儿道:“不错啊!姑娘这办法行不通了。”   江大姑娘启目笑道:“一日雕不成玉蛙,如是用上三五天的时拒岂不是可以雕出来了?”容哥儿道:“这玉蛙雕刻精致无比,岂是一般的手工能够雕刻得来?必得巧手名匠才成。”   江大姑娘道:“这倒不用容相公担忧,贱妾可以效劳。   容哥儿道:“姑娘的身体,如何还能受得劳累。”   江大姑娘道:“不要紧,这雕刻之工,讲究巧劲,不用耗费气力,若容相公能够相信贱妾,请把玉蛙交给贱妾,三日之内,贱妾当为相公雕刻成一只伪品。”   容哥儿略一沉吟,缓缓把王蛙递了过去,道:“在下相信姑娘。”   江大姑娘接过王蛙,目光一掠黄十峰和容哥儿,道:“两位请回静室,好好休息一下,妾贱雕好玉蛙之后,自会派人相请。”缓缓挺起身子,在两个丫头扶持之下,慢步而去。   容哥儿和黄十峰回到石室中时,容哥儿随手关上两扇石门,低声对黄十峰道:“帮主,那江大姑娘对玉蛙,亦似是十分喜爱。”   黄十峰颔首说道:“不错,宁可把这玉蛙放在金凤谷,亦不能把王蛙让那独臂拐仙拿走。”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如若那江大姑娘不肯还回玉蛙,咱们该当如何?”   黄十峰淡然一笑道:“她如同时伪造了两只玉蛙,一齐还你,你又能如何?”   容哥儿呆了一呆,道:“是啊!若两只都是伪品,我亦无法辨识得出。”   黄十峰道:“所以咱们不用想这件事了。”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三日之中,都由那玉凤替两人把食用之物,送人石室。   第四日中午,玉凤又推门而人。笑对容哥儿道:“容相公,玉蛙伪造已成,我家姑娘请相公先去瞧瞧,看看有无破绽。”   容哥儿这几日来,都在想着玉蛙之事,当下说道:“好!有劳姑娘带路了。”   第十七回 匹夫怀壁罪自入     容哥儿行了两步,想到了黄十峰,又转回头来,说道:“帮主,一起去吧。”   黄十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玉凤已抢先说道:“我家姑娘只请容相公一人,小婢不便做主多带一人见她,黄帮主先请在此等候片刻,待小婢请示过我家姑娘之后,再作主意。”   黄十峰道:“既是大姑娘只请容相公一人,那就请容兄一人去吧,区区在这里等候,也是一样。”   容哥儿不便再盲,只好随在那玉凤身后行去。   玉风当先带路,绕过一个山角,转向一道狭谷之中。   容哥儿道:“姑娘没有走错路吗?”他心中记得明白,那江大姑娘住在一处悬崖之上,这玉凤所带之路,却是大不相同。   玉凤回头一笑,道:“小婢在这金凤谷住了十余年,谷中一草一木,无不了若指掌,怎会替相会带错了路呢?”容哥儿不再言语,紧随那玉凤身后而行。   深入十丈左右,狭谷突然向左折去,转过一个山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四面高山,环绕着一块百丈见方的平地,短草嫩柔,奇花盛放,一对小鹿跳奔在青草地上。耳际间泉水潺潺,一道青溪,绕过丛草,流入了一座山腹中去。   小溪上一座朱桥,一对翠绿的水鸟分落朱桥两侧木栏上。玉凤行到桥头,停了下来,欠身说道:“容相公驾到。”   片刻工夫,传过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大小姐请容相公直入‘忘我小筑’之中相见。”   玉凤道:“是姊姊带路呢?还是小妹带他前去?”   只听那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个大姑娘倒未曾说明,但姊姊既然带他至此,那就劳请送他到忘我小筑去吧。”   玉凤应了一声,道:“这是我家姑娘习武读书之地,平日里门禁森严,除了她四个贴身的女婢之外,我等也是不能擅进一步,今日竟然在此地破例见你,可说是我们金凤谷从未有过的事。”   容哥儿心中暗道:“江大姑娘那副容貌,难道还有人敢生亲近之想不成?”(LS:   容哥儿竟然不知道易容术?太那个了吧!不过卧龙生笔下的男主人公对武功的理解都是很有天赋,对女人就太木了,这是他小说的通病。)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这么说来,在下是颇承优待了。”   玉凤道:“何至颇承,简直是破例了。”举步登桥,向前行去。   容哥儿紧随身后,行过朱桥,只见一道白石铺成的小径,通往一片翠竹林中。   穿过竹林,迎面是一座白石砌成的小楼,门左右壁上写着“忘我小筑”四个草字。   玉凤欠身说道:“小婢玉凤,奉命邀请容相公到来。”   室中传出一个清脆声音,道:“让他上楼来吧。”   玉凤轻轻一扯容哥儿的衣袖,低声说道:“容相公上楼去吧。”   容哥儿道:“姑娘不去了?”   玉凤道:“这里有大姑娘的贴身待婢,小婢事情已完,我要先走一步了。”也不待容哥儿答话,转身而去。   容哥儿望着玉凤的背影,绕过竹林不见,才缓缓举步行去。   进了木门,只见一道阶梯,直通楼上。容哥儿上了阶梯,立时有一个全身紫衣的女婢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容相公请进厅中坐吧。”转身下楼,随手带上木门。   容哥儿缓缓行八厅中,只见一座宽大的木桌上,并放一对玉蛙。   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白绫官装的女子,面窗而坐,似是在观赏窗外的景物。   只听那女子说道:“容相公,你瞧瞧桌上那一对玉蛙,哪一个是真的?”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两只五蛙一般模样,竟然无法辨出真假。当下说道:“姑娘工艺惊人,短短数日工夫,竟然雕刻出如此精致之物。使人无法分辨真伪。”   江大姑娘道:“容相公过奖了,雕虫小技,算不得惊人之艺。”   容哥儿伸手拿起两只玉蛙,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觉重量亦在伯仲之间,心中大是惊服,暗道:“这江大姑娘之艺,果是惊人,不但雕刻得精巧无比,连重量亦叫人无法分辨,如此天生慧质,却偏生了一副见不得人的丑怪之容。”(LS:这小子真色,你管人家长得丑不丑呢?)   只听江大姑娘说道:“容相公分辨出那玉蛙的真伪了吗?   容哥儿道:“在下分辨不出。”   江大姑娘道:“那就行了,你既然无法分辨得出,那独臂拐仙,也无法在一眼间辨出真伪了。”   容哥地道:“在下既然无法辨出真伪,实不知该选出哪个才对。”   江大姑娘道:“你可曾想好了保存那玉蛙的办法吗?”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还未想到。”   江大姑娘道:“你最好先把保存那玉蛙的方法想好,再分辨真伪不迟。”   容哥儿奇道:“为什么?”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确实宝贵得很。”   容哥儿道:“姑娘如何得知?”   江大姑娘道:“我在模仿雕刻那玉蛙之时,无意中触到了那玉蛙上的机关,揭开了玉蛙腹中之秘。”   容哥儿道:“玉蛙腹中,是何机密?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腹中,暗藏着一本小册子,册上记录着几种绝世武功。”   (LS:卧龙生书中的绝世武功大多是这样来得)   容哥儿道:“原来如此,无怪那独臂拐仙志在必得了。”   江大姑娘道:‘有一件事,贱妾必得先对容相公讲个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事?姑娘只管清说。”   江大姑娘道:“贱妾生具过目不忘之能,那玉蛙腹中的册子,既然被我瞧过了,字字句句都已深记在我的心中,我纵然想忘了它,也是有所不能,此刻那玉蛙已对我没有价值了。”   容哥儿暗道:“好厉害的丫头。”口道:“姑娘本是无心,如何能责怪姑娘。”   江大姑娘道:“但那玉蛙腹中的机密,不但对那独臂拐他十分重要,整个武林的命远,也被它制裁了一半。”   容哥儿道:“为何只制裁一半呢?”   江大姑娘道:“那五蛙腔中,记载的武功虽奇,但只是一卷上册,还有一卷下册,藏在别处。”   容哥儿道:“还有一卷下册。”   江大姑娘道:“不错,不过那下册有如沉海沙石,不知落失何处,不似这一册一般,不踪可循。”   容哥儿道:“这玉蛙如此重要,不知如何才能保得安全。”   江大姑娘道:“这就要你来决定,贱妾不便插言。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就把这玉蛙寄放在姑娘之处如何?日后由姑娘交还那慈恩寺中方丈。”   江大姑娘缓缓说道:“这话当真?”   容哥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江大姑娘道:“这五蛙如此珍贵,寄放我处,你能放下心吗?”   容哥儿笑道:“在下着姑娘是一位可信可托之人。自然放心得很。”   江大姑娘道:“这玉蛙虽然在慈恩寺中寄放,但也不能就算那慈恩寺方丈所有,贱妾代容相公暂行收存,一年之后,再行交还容相公就是。”   容哥儿道:‘欺依姑娘之意,还请示这一对玉蛙真伪之别,在下也该告辞了。”   江大姑娘缓缓转过身来,肃然说道:“家母念念不忘先父之仇,但贱妾却力主息事宁人,安居于金凤谷中,不再问江湖上事,但舍妹又遭此大变,正值青春年华,遂而月沉星隐,这打击对家母而言,实在太大了。因此,贱妾已决心重出江湖,和他们一较才智。”忽然发觉容哥儿两只炯炯的眼神,一直盯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禁微观羞意,缓缓垂下头去,道:“瞧着我干什么?”   容哥儿如梦初醒一般,缓缓说道:‘你是江大姑娘吗?   原来,那江大姑娘虽和容哥儿谈了很多的话,但却一直未曾转过身子,此刻骤然间转过身来,顿时那容哥儿为之一呆。   本是又老又丑的大姑娘,此刻却容色一变,只见她柳眉弯弯,除了脸色略现苍白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缺点。   江大姑娘缓缓应道:“正是践妾,我忘了戴上面具,倒叫容相公吃惊了。”   容哥儿定了一下心神,道:“唉!在下早该想到才是。”   江大姑娘微微一笑道:“贱妾有一事奉求相公。”   容哥儿道:“什么事?但管请说。”   江大姑娘道:“贱妾准备之事,还望相公严为守秘,贱妾曾因一时好奇,乱习魔功,以致走火火魔,幸得家母及时相救,使贱妾由苦海脱身,三年面壁苦修,身体才逐渐好转,估计贱躯尽复,不须一年时光,如若此讯传出,只怕金凤谷立时将风波大起,难有宁日。”   容哥儿道:“这个,在下自然要代姑娘守秘了。”   江大姑娘缓缓由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括在掌心之上:“这木盒之中,乃贱妾数年闲暇之时,研制而成的一种小小玩具,自信还可当精巧二字,相公清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容哥儿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藏人怀中,说道:“多谢姑娘。”   江大姑娘黯然叹息一声,道:“贱妾亦曾留心过舍妹之相,似不是早夭之人,但她媚中带煞,一年中风波迭起,变化很大,不满你容相公说,贱妾对星相之学,颇有心得,在未见到舍妹尸体之前,贱妾有些不愿相信,但舍妹手书笔迹无误,贱妾倒也不敢妾作论断,相公在江湖上行走,还望能多留心下舍妹的消息。”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手书无误,难道会有错不成,这等生死大事,岂是开玩笑吗?”心中虽是不以为然,口里却应道:“在下当牢记心中,日后在江湖之上走动,留心令妹的消息就是。”   江大姑娘道:“那就有劳相公了,如是相公机缘巧合,探得舍妹消息之后,最好能暂守机密,侯贱妾出山之时,再告贱妾不迟。”   容哥儿道:“令堂也不能告诉吗?”   江大姑娘道:“最好是别告诉她。”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记下了。”望望案上的玉蛙,接道:“这两只哪一只是姑娘雕制的伪品?”   江大姑娘伸手指着左面的一只道:“就是这一只了。”   容哥儿取过伪制玉蛙,道:“姑娘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转身向外行去。   江大姑娘道:“相公止步。”   容哥儿回头说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江大姑娘道:“关于那至尊剑,相公要好好收藏,好在那宝刃外貌不扬,只要设法掩去那剑上至尊二字,别人也就不会注意了。”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一根铁尺,难道真要我当宝剑般重视它吗?”   江大姑娘似是已瞧出容哥儿的心意,微微一笑,道:“那藏剑阁主人,穷毕生精力收藏名剑,绝不会故弄玄虚,至尊剑必然有它的妙用,相公不可等闲视之。”   容哥儿道:“好吧!就凭姑娘这几句话,在下亦要好好的收存那至尊剑了。”   江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好,你可以去了。”慢慢转过脸去,不再回望一眼。   容哥儿呆呆站了一会转身下楼而去。只见一绿女婢,满脸笑容的站在楼下,眼看客哥儿行了过来,欠身一礼,说道:“容相公要走了?”   容哥儿回目望了那白婢一眼,只见她一张俏丽的粉颊,宜唤宜喜,年不过十三四岁,十分讨人喜爱,当下点头说道:“不错,在下告辞了。”   那女婢一欠身,道:“相公一路顺风。”   容哥儿道:“多谢姑娘。”抬头大步而行。   行过小桥流水,才回顾了那如画景物一眼,退人峡谷之中。   进入峡谷,行不过十余步,突闻一声砰然大震,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沉重的石门,落了下来,正好把峡谷封起。   那石门有如,道天然的石壁,不知内情之八,绝然瞧不出一点破绽。   容哥儿绕出谷口,那玉凤早已在谷口等候,笑道:“大姑娘未从在她静修之地,见过客人,相公是唯一的例外。’言下之意,似有着无限的羡慕之感。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想留下那真品玉蛙,就算对我客气一些,也是笼络手段。”   心中念转,淡然一笑,也不答话,放步向前行去。   进入石室,黄十峰早已整好行囊,见到容哥儿,急急说道:“容兄弟回来的正好,咱们得快些走了。”一手提起行囊,一手抓起了伏魔剑。   容哥儿缓缓说道:“急什么呢?”   黄十峰道:“适才有一位姑娘传达了那江老夫人之命,如若咱们在午时之前不能出谷,那就要再多留住一个月了。”   容哥儿望了那至尊剑一眼,提了起来。随在黄十峰身后,向外行去,一面问道:   “为什么呢?”   黄十峰道:“因为过了午时之后,金凤谷即将封谷一月,不论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出。”   说话之间,已行到谷口,玉凤欠身一礼,道:‘小婢不送了,两位一路顺风。”   黄十峰一挥手,道:“我等来此数日,打扰姑娘甚多,这里一并致谢了。”双手抱拳一礼。   玉凤道:“小婢如何敢当。”欠身还了一礼,转身而去。   黄十峰眼看玉凤去远,才低声对容哥儿道:“容兄,你见到江大姑娘了?”   容哥儿道:“见到了,其人果是无所不能,雕刻的玉蛙,和真的一般模样,叫人难以分辨。”   黄十峰道:“我就要问你此事,你可曾取回玉蛙。”   容哥儿道:“在下虽然拿到了一只,但却是一件伪品。”   黄十峰道:“你既明知是一件伪品,为什么还要取来呢?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我把那只真的玉蛙,留给了江大姑娘。”   黄十峰望了容哥儿一眼,欲言又止。   容哥儿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那独臂拐仙,绝不会因此而死心,必将千方百计的谋取那三蛙,如若带着玉蛙让他保护,岂不同携肉诱虎吗?”   黄十降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容兄并无选错。”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行约里许左右折转过一个山弯,只见独臂拐他架着铁拐,站在道旁,一脸严肃之色,拦住了两人去路。   容哥儿抢在黄十峰的前面,一拱手,道:“拐老前辈,还在等候吗?”   独臂拐仙道:“老夫言出如山,既然答应了那江大姑娘,自然不会改变了,一年之内,老夫要保护你的安全。”   容哥儿道:“拐老前辈似是要言出必践。”   独臂拐仙道:“老夫是何等身份,岂有说了不算之理。”语声微顿,接道:“但你得把行处告诉老夫,老夫虽然要保护你的安全,但也不能终日守在你的身侧。”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在下要回长安城中。”黄十峰道:“目下江湖上不但是情势复杂,而且很多归隐已久的武林高手,都纷纷重出,实叫人百思难解,回得长安之后,区区当传出急谕,快马兼程,召集我丐帮中几位长老,和熟悉形势之人,集会长安,研究一下武林形势变化。”   容哥儿道:“家母只要在下助那王总缥头追回失缥,却不料事故牵缠,惹出这样事来。”   黄十峰笑道:“江湖上事,互为因果,情仇牵缠,沾上了手,再想摆脱,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容哥儿道:“回到长安之后,在下也该请示家母一声,看将起来,那王总镖头的失嫖,也不是短期可以追回了。”   黄十峰回目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兄,区区有两句话,如是问的不当,还望你多多原谅。”   容哥儿道:“什么事?”   黄十峰道:“令尊早已故世了?”   容哥儿道:“先你过世很久。”   黄十峰道:“你这一身武功,可是投拜名师习成?”   容哥儿两道目光盯往黄十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帮主不是别人,在下不便相欺,我这一身武功,都是家母传授……”   黄十降凝目思索了一阵,道:“令堂可是姓陈吗?”   容哥儿征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黄十峰道:“令尊可是容金堂大侠吗?”   容哥儿脸色大变,道:“先父之名,晚辈不知,帮主最好别问了。”   黄十峰淡淡一笑,果然不再多问,放腿向前行去。   一路匆匆,这日中午时分,到了长安城中。   刚刚进了城门,迎面走过来一个三旬左右大汉,直向两人身上撞了过来。   容哥儿正待让避,那大汉已欠身说道:“阁下可是姓容吗?”   容哥儿道:“不错,兄弟贵姓?”   那大汉道:“在下奉师命而来,迎接容兄。”   容哥儿道:“令师何人?”   那大汉道:“家师独臂拐仙,两位由金凤谷中而来是吗?”   容哥儿道:“令师现在何处?”   那大汉道:“家师走在两位前面,沿途之上,已为容兄扫除很多准备拦劫的暗桩,容兄一路无阻,平安的行到长安城来,难道就不觉怀疑吗?”   容哥儿想了一阵,道:“兄台贵姓?”   那大汉道:“在下成大威。”   容哥儿道:“成兄迎接兄弟,可有什么吩咐?”   成大威道:“家师已为容兄安排好宿住之处,目下这长安城中,形势十分复杂,家师既有保护容兄之责,不得不未雨绸缎,为容兄设想了。”目光一掠黄十峰,接道:   “不过家师为容兄准备的宿住之处,只能安排容兄一人。”   黄十峰微微一笑,道:“区区倒不致有劳成兄。”拱手对容哥儿一礼,道:“容兄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容哥儿急道:“咱们明日如何见面?”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明日中午时分,容兄请到连云酒楼,区区自会派人约你。”   容哥儿道:“就此一言为定。”   黄十峰点头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容哥儿紧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转过了几条大街,突然折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成大威行到一座高大的黑门前面,停了下来,说道:“容兄,就在此地了。”行向前去,扣动门环。   只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人,挡在门口,上下打量了成大威一眼,道:“阁下是……”   成大威道:“兄弟成大威……”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铁牌,托在手中。   那老人望了铁牌一眼,闪身让开,道:“两位请进。”   容哥儿看那老人精神婴烁,双目神光炯炯,暗道:“看来,这守门老人也是一位身怀武功之人。”   二门内,快步行出来一个青衣童子,迎着成大威,道:“在下为二位带路。”   容哥儿走在最后,穿过四重庭院,才到一座雅致的院落中。   那青衣童子指了一指紧闭的圆门,说道:“两位请扣那门,门内自有接迎之人。”   成大威依言行了过去,举手拍去,但闻嗡嗡之声,传了过来,敢情那门竟然是钢铁铸成。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所在?怎的造了这等牢固的一个铁门?”   心念未完,铁门大开,只见一条白石铺成的石道,直向地下通去。   敢情那铁门之内,不是院落、房屋,而是青石砌成的大堡,四面围墙,植有花草,外面瞧去,很难看得出来。   成大威一侧身,道:“容相公请!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地方?   成大威道:“家师为容兄安排的宿住之处。”   容哥儿两道目光,凝注在成大威的脸上,冷冷地说道:“令师何在?”   成大威微一怔道:“家师有事他往,现在在长安城中,容兄有什么吩咐,对兄弟说,也是一样。”   容哥儿道:“那就请成兄转告令师,我容某乃是活蹦乱跳的人,并非是一件物品,用不着把我藏在地室之中。”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容兄弟不要误会,这座石堡,乃是一座专供住人的隐秘之地,里面布置,十分豪华,并非如容兄所思。”   容哥儿道:“他如自知无能保护于我,我容某人还自信有自保之能,不用住在这等所在了。”言罢,也不待成大威答话转身而去。   成大威纵身一跃,回身拦住了容哥儿的去路,道:“容兄止步,听我成某一言。”   容哥儿道:“好!什么事?你说吧!”   成大威道:“家师差遣小弟,迎接容兄,如若容兄拂袖而去,小弟岂不是要受重责,如是容兄要走,还望见过家师之后再说。”   容哥儿道:“除非你改变了心意,别迫我住在地窖之中。”   成大威沉吟了一阵,道:“可否待家师到来之后,再作主意?   容哥儿道:“不行,成兄一定要让我住进地窖中,兄弟只有立刻告别一途。”   成大威寻思了一阵,道:“好,容兄请等片刻。”大步行人那圆门之中。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成大威又匆匆行了出来,那铁门也随着关了起来。   成大威直行到容哥儿的身前,缓缓说道:“兄弟已向此地主人谢过了罪,容兄请移住对面福寿轩中。”   容哥儿道:“怎么?此地的主人,就住在这石堡之中吗?”   成大威道:“不错,他就住在这石堡之中。一面转身行去,接道:“容兄请随兄弟来吧。”   容哥儿不再多说,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进入了座精致小院落中。   只见那繁茂的花树林中,掩着一座雅室。   成大威带着穿哥儿,行入了雅室之中,但见窗明几净,打扫得不尘不染。   容哥儿进门时转眼一瞧,果见那房门一侧,写着福寿轩三个白字。   成大威道:“此地如何?”   容哥儿点点头道:“此地很好。”   成大威道:“容兄一定不肯住那水火难侵,可拒千军万马的石堡,兄弟也是没有办法,但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告诉容兄了。”   容哥儿奇道:“什么事啊?”   成大威道:“容兄身怀玉姓至宝一事,如今已传扬于江湖之上,适才容兄和那丐帮帮主,进入长安城时,已引起了甚多武林人物注意,目下这长安城中,正值风云际会,高手很多,其中不乏出类拔草之人,不是兄弟多心,此刻咱们的行踪,只怕已落入了那些人的眼中,说不定今夜就会有夜行人,赶来此地。”   容哥儿道:“多谢成兄的告诫了。”   成大威道:“兄弟是衷之言,容兄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万一今宵有什么风吹草动,容兄只管守在室中,一心保护玉蛙,室外之事自有兄弟应付。”   容哥儿看他说的十分认真,心中信了一半,说道:“多承成兄关顾,兄弟记在心中就是。”   成大威道:“这福寿轩,原是此地主人居住之处,后来那石堡砌成之后,主人迁入那石堡之中,此室就一直空了下来,却从未用作招待过客人之用,在这福寿轩之外,原有很多拒敌布置,内室之中另有一座密室、密道,通往别处,只是兄弟不知那机关如何开启,请容兄等片刻,兄弟去请一位了解内情之士来此,告诉容兄,以备不时之需。”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令师几时可到?”   成大威沉吟了一阵,道:“家师亦是为安排容兄的事,去会见两位故友,来去之间,很难算得准确,但至迟不会超过三日。”   容哥儿道:“我要告诉令师,在下虽然受他保护,但并非受他支使,任何行动,都不听受他的安排。”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此刻长安情势非常,兄弟身受师命,那是不得不小心从事了,容兄如有毫发之伤,兄弟就得受上家师一顿重责。”容哥儿望了成大威一眼,不再言语,成大威抱拳一礼,转身而去,顺手带上室门。   片刻之后,室门呀然,被人推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手托茶杯而入,慢步行到容哥儿的身侧道:“容爷用茶。”放下茶杯,欠身一礼而去。   容哥儿望着那送茶童子,来去之间,步履轻便无声,分明亦是身怀武功之人,心中暗自奇道:“这是什么人家?虽三尺之童,都是怀有武功,难道仆从用人,都是自小买入府中,再行传他武功不成?”   忖思之间,突然敲门之声,传了进来。   容哥儿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请进吧!   只见水门被人推开,缓步行人一个全身绿衣的女婢。   那女婢直行到容哥儿身处两尺左右,才停了下来,道:“小婢奉命而来,听候相公差遣,相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婢。”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此刻无事,有事时在下当会呼唤姑娘。”   那绿衣女婢转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茫然地望了容大哥儿一眼,道:“相公可是要小婢退出此室?”   容哥儿道:“在下旅途疲累,很想借此机会休息片刻,姑娘先请退出去吧。”   绿衣女婢应了一声,缓步退了出去,随手带上水门。   又过了片刻,成大威带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一齐行了进来。那少年约十八岁,但神态却据傲异常,进得门来,望也未望穿哥儿一眼,就大步直向里间行走。   成大威举手一招,道:“容兄,请到里间来吧。”   容哥儿只好站起身子。随在成大威的身后,行入内室。   只见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举手揭开挂在木榻之后的一张山水画,指着一形似铁钉之物,缓缓说道:“这就是操纵机关的枢纽,一按之下,密室、密道,自会出现了。”言罢,放下山水,转身出室而去。   容哥儿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之后,缓缓说道:“这人是谁?”   成大威道:“此地的少主人。”   容哥儿道:“其人十分冷做,似是对我等并不欢迎。”   成大威道:“人人性格不同,他不过不喜多言罢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容兄,记得那枢纽位置了?”   容哥儿缓缓说道:“记下了。”   成大威道:“据此地主人告诉在下,那机关布置得十分巧妙,万一有人冲入容兄室中,还请按动枢纽。”   容哥儿接道:‘什么人?”   成大威道:“这个兄弟也不知道,不过在下当尽我之能,拦阻他们,不许他们进入容兄居住的福寿轩中。”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听成兄的口气,似乎今夜必然有人前来,是吗?”   成大威道:“师命谆谆相嘱,兄弟不得不防患未然。”   容哥儿淡淡说道:“好吧!成兄的好意,兄弟记下就是。”   成大威道:“还有一事,兄弟必得先说清楚。”   容哥儿道:“什么事?”   成大威道:“今夜之中如若这福寿轩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容兄最好不要管它,如是来犯之人特别凶强,兄弟自会先行通知容兄。”   说完话,也不让容哥儿答话,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容哥儿站起身子,成大威早已走得踪影不见,只好随手关上室门,盘脸而坐,运气调息。   半日匆匆,转眼间夜色朦朦。   那绿衣女婢推门而入,左手端着一支火烛,右手燃起火折子,点着烛火,转身而去,片刻工夫捧上一碗面和四盘小菜。   容哥儿腹中饥饿,匆匆食下。   那女婢也不问容哥儿是否已够,收起碗筷,转向而去,随身带上室门。   容哥儿望着那女婢背影,心中暗暗忖道:“此室的主人、仆婢,对客人似是都不很友善。”但转念想到此来,并非出自己意愿,也就不再想它。   这座福寿轩,除了一座客厅之外,还有一个卧房,及一个锁起来的书房。   容哥儿对这堂中的一切,都动了怀疑之心,想到卧房有着机关布设,自是不愿去睡,炼去客厅烛火,就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盘坐调息。   大约三更时分,福寿轩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容哥儿心中早已有备,警觉之心甚高,闻得动静,悄然而起,顺手抓起长剑。缓步行到窗前,向外望去。此际,月挂中天,光华如画。   窗外风拂花影,不见一点人踪。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适才那声轻响,颇似夜行人投石问路之声,何以不见一点人踪。”忖思之见,见一条人影,一闪而过。   容哥儿目光一掠,发觉那人影身材娇小,颇似那绿衣女婢。   但闻一声呼喝传了过来,道:“朋友,既来了,如不留下一些什么,就想走,那末免便宜了。”   容哥儿一闻之下,已辨出正是那成大威的声音,心中暗道:“这人倒是言而有信,果然在我这福寿轩外巡视。”   只听一阵兵刃连续撞击的声音,传了过来,想是成大威已和对方交手。   但只有数声连绵的兵刃撞击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似是,在那连续撞击声后已然分出了胜败。   容哥儿缓缓松开握在剑把的右手,退回到木椅之上。心中却在暗自忖道:“这么看将起来,那成大威倒是真心在保护我了。”   忖思之间,突闻室外传入了成大威的声音,道:“容兄,睡熟了吗?”   容哥儿轻轻咳了声,道:“在下已为适才的兵刃相击的声音惊醒,成见要进来坐坐吗?”   成大威道:“如是容兄不觉惊扰,兄弟倒是想和容兄谈谈!”   容哥儿打开水门,只见成大威一身劲装,背上斜插着一柄厚背单刀,当门而立。   成大威拱手说道:“深夜惊扰,兄弟甚觉不安。”   容哥儿道:“不妨事,成兄请进屋里坐吧。”   成大威侧身而入。道:“适才兄弟发现了一个夜行人,在容哥儿这福寿轩外窥探……”   容哥儿道:“那人可是伤在成兄的手中了?”   成大威道:“没有,他接了我连环三刀之后,破围而去。”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   “那人能接下成兄的连环三刀,定是高明人物了?”   成大威道:“加论轻功,恐犹在兄弟之上。”   容哥儿道:“在下在这长安城中,素无仇人,刺客此来用心不知何在?”   成大威道:“容兄可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那句话吗?   容哥儿心中一动,暗道:“他是指那玉蛙而言了,倒是得暗中考他一下。”当下说道:“成兄见过那玉蛙没有。”   成大威摇摇头,道:“兄弟没有见过。”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令师可曾告诉过你?”   成大威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令师没有告诉你,那举世高手视若珍宝的玉蛙,就由在下收管吗?”   “这个,不用家师相告,兄弟也可猜到,如若容兄本身怀至宝玉蛙,兄弟也不会这般费尽心机的保护你了。”   容哥儿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成大威道:“什么不对?”   容哥儿道:“令师要你保护在下,那是因为他许下了誓言,一年之内,不能让在下为人所伤。”   成大威淡淡一笑道:“所以,家师除了招来兄弟之外,还要另外去约请两位高人,自来保护容兄。”语声微微一顿,又遭:“兄弟想和容兄商量一事,不知单否赐允?”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成兄是想见识那玉蛙一下吗?”   成大威道:“不错,容兄果然是聪明过人。”   容哥儿心中一念转,右手已从怀中摸出玉蛙,托在掌心之上,道:“成兄请看。”   成大威两道目光,凝注在容哥儿手托的玉蛙之上,脸上神情,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中正在波起着无比激动。   容哥儿在暗中提气戒备,如若成大威出手夺取,立时挥掌保护。   大约过了盏热茶时间,成大威站起身子道:“容兄请好好的收起玉蛙吧。”转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收好玉蛙,心中暗笑道:“看他痛苦之情,显然是无法分辨出这玉蛙的真伪了。”   只听一声问哼传来,接着砰然一声,似是有人摔在地上。   容哥儿吃了一惊,顺手取过长剑,呼的一声,吹熄了案上的火烛,大步行到室门口处,叫道:“成兄,可是遇上了敌人吗?”   室门外响起了成大威的声音,道:“不错,兄弟虽然击中了伏击强敌,但亦受伤不轻。’只听声音渐进,到了室门口处。   容哥儿开门望去,月光下只见成大威左肩上鲜血淋漓而下,右手中,却抱着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成大威一面缓步而行,一面说道:“容兄,快清燃起火烛,兄弟要拷问此人的来历。”   容哥儿转身疾行两步,燃起火烛,灯光下看得更是清楚,只见成大威肩上伤势极重,血水若涌泉而出,不禁一皱眉头,道:“何物所伤,如此严重。”   成大威道:“是一柄钢椎所伤。”话未说完,瞥见很芒一闪,两枚飞镖,破窗而人。   容哥儿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一闪,当当两声轻响,击落了两枚飞镖。   成大威道:“好快的剑法。”   容哥儿呼的一声,吹熄室中火烛,道:“成兄只管运气调息,来人由兄弟拒挡。”   但闻嗤嗤几声,又有几点寒芒,破窗而入。   寒哥儿长剑抡展,幽暗的雅室中,陡然间泛起了一片剑影。   但闻一阵叮叮哈哈声,飞入室中的暗器,尽数为长剑击落。   容哥儿手挥长剑齿打暗器,心中却暗自忖道:“这宅院之中,大都是会武之人,怎的这多强敌人侵,丝毫不闻警兆。”疑念一动,更是留心。   只闻砰然一声,室门被人撞开,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你已被四面围困,数十高手,列阵以待,你武功再强一些,也是难以破围而出了。”   容哥儿只顾留心窗外飞射而入的暗器,却不料从后门外亦有强敌伺守。   这一瞬间,容哥儿忽然警觉自己中人之计,连那成大威,恐亦是假冒独臂拐仙的弟子身份。   他习剑有成,心知处境越是险恶,越要保持镇静,回目一瞥,只见一个全身黑衣,头上带着铁罩的大汉,堵在门口,当下左手一伸,取过放在案上的至尊剑,冷冷喝道:   “阁下什么人?”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不用问我的身份,你如想留住性命,只有一途,那就是乖乖献出玉蛙。”   容哥儿暗中咬牙,高声说道:“成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目光转动,哪里还有成大威的影儿,竟然不知他躲往何处?   这刹那间,容哥儿感到自己孤独的处在一种险恶的环境中,不但在这福寿轩外,布满着强敌,而且在这雅室中,身边四周,也布满着死亡的陷阱。   但这突然的变化,也激起了他的豪情,长啸一声,大步向门口行去。   那全身黑衣,头上戴着铁罩的大汉,静静站在雅室门口,冷月下像一座木刻泥塑的神像。   容哥儿长剑挥起,冷冷地说道:“让开路!”   那大汉缓缓举起手中一杯奇形兵刃万字梅花夺,沉声说道:“在你的身后、左右,潜伏着两大高手,福寿轩外,更是高手云集,你有多大能耐,一人之力,敢和数十高手抗拒?”容哥儿长长吸了一口气,长剑平横胸前;怒声喝道:“卑劣手段,鬼城伎俩,在下已经领教了。”陡然一剑“分云取月”刺了过去。   那黑衣人手中万字梅花夺,乃是一种奇形的外门兵刃,专以用来封锁刀剑一类兵器,眼看容哥儿一剑刺来,立时疾快地向上一封,横向剑上挡去。   容哥儿虽然未见过这等奇形的外门兵刃,但他却听母亲说过,凡是奇形的兵刃,大都有锁拿兵刃之用,当下腕势一沉,剑势忽变,疾向那黑衣人右腿之上削去。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容哥儿剑势变得如此迅速,不禁骇然后退了一步。   容哥儿一剑抢得先机,不容对方有缓气还手之机,长剑运出刷刷一连三剑。   这三剑势道奇快,迫得那黑衣人,连连向后退避了四五尺远。   原来,他手中的梅花夺,在容哥儿快剑攻击下一直无法施展,完全没有还手之能。   容哥儿目光一转扫掠了室外庭院一眼,正待举步追出,突然一缕劲气,袭向身后,匆忙反手一剑,削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被那快速的剑势击落。   容哥儿虽然自力过人,但他适才注视室外景物,月光明亮,陡然间回目望来,顿觉室中一片黑暗,自难见物。   正待运足自力,搜出室中强敌,尤以那假冒独臂拐仙弟子成大威的人,更是可恶之极,纵然不能生擒于他,和那独臂拐仙对质,亦必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心念转动之间,突觉手腕之上一疼,五指一松,长剑脱手落地。   凝目望去,只见手腕之上钉入了一枚子午钉,深入半寸有余,不禁心头一震,急快地闪人门后。   只听室内暗影中传来一声冷笑,道:“那子午钉上,淬有剧毒,子不见午,午不见于,六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别无可救之法,阁下已是必死之人,留在那玉蛙何用?何不以玉蛙交换解药?   容哥儿暗中运气相试,果然伤处有些麻木,暗中咬牙,拔出腕上的子午钉,握在左手,一语不发。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耳际间响起了成大威的声音道:“容兄,那子午钉确实经剧毒淬练的炼独门暗器,末得独门解药,无法阻止那毒性发作,如其毒发而亡,何不以至蛙交换解药。”   容哥儿一面运气,闭住石臂穴道,不使剧毒蔓延,一面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和独臂拐仙有何渊源?”   成大威冷冷一笑,道:“容兄一定要知道吗?”   容哥儿道:“在下如若不知内情,死难瞑目。”   成大威道:“好!容兄既如此说,兄弟只好据实相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兄弟并不识那独臂拐仙。”   容哥儿道:“那你是假冒的了。”   成大威道:‘那独臂拐仙确有一个弟子,名叫成大威,而且那人确也在长安城中,奉命接应容兄,只可惜他晚到一步,被兄弟抢了一个先着罢了,兄弟只不过是假冒那成大威了。”哈哈大笑一阵,接道:“容兄很少在江湖上走动,难辨真伪,也还罢了,可笑那黄十峰,乃一帮之主,竟然也被兄弟瞒过。”   容哥儿道:“那黄帮主乃堂堂正正的英雄人物,如何会想到尔等这鬼城伎俩。”   成大威笑道:“容兄错了,江湖之上,斗智斗力,各凭手段,彼此为敌,自不容慈善心肠,有道是兵不厌诈,愈诈愈好。”(LS:说得对极了)   容哥儿冷冷说道:“阁下小心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要把这枚子午针原物奉还。”   但闻那室门口处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既是劝他不醒,那也不再费唇舌了。”身子一侧,直向屋中行来。   容哥儿左手一招,子午钉脱手飞出,击向成大威发话之处,紧随着用左手拔出至尊剑,击身那黑衣人。只听砰然一声大震,正击在那黑衣人头罩之上。   这一声力道甚重,那黑衣人虽有头罩护身,但也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那黑衣人大喝一声,陡然一提万字梅花夺,直点过来。   他忽然觉得手中的至尊剑轻了很多,心中暗自恨道:“本来是一块锈铁,美其名为至尊剑。”这只是潜在的意识,陡然间泛上心头。那念头来得如电光一闪,眼下已然是奇变横生。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的连响,那黑衣人手中的万字梅花夺,突然间碎成数段,散落了一堆。   这意外的变化,反使容哥儿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举起手中至尊剑来瞧看,那头戴铁罩的黑衣人,突然一仰,向后倒去,砰然一声,摔倒地上。   容哥儿缓缓举起手中的至尊剑望去,只见那至尊剑,成了一个宽约二指,长不过一尺三寸的短剑,仍然全身为黑,瞧不出一点光亮,但却有着森森逼人的寒气。   但闻成大威的声音,由暗影中传了过来,道:“秦兄,伤得很重,吗?”   容哥儿警觉陡生,一伏身,窜出门外。   抬头看去,只见十几个劲装大汉,环守三面,个个手执兵刃,蓄势待敌。   容哥儿心中大怒道:“看来今夜非得大开杀戒不可”。正待挥剑而上,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右手中了毒钉,毒性已然发作,如何能和人动手?”当下一仰身,重又退返室中,一个大转身隐入门后。来去之间,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这是容哥儿有生以来,从未经历的险恶之境,室外强敌环伺,不但有好多高手,房内暗影中,也隐着强敌,一室之间,数尺之隔,暗器施袭,更是防不胜多,再加上他腕上毒伤,逐渐发作,一条右臂已经整个麻木起来。   但那黑衣人之死,似是已使那假冒成大威的大汉受了很大的震动,竟然不敢再出手施袭。   容哥儿一面强行运气,闭住右臂上的穴道,不让毒气内侵,一面忖思脱身对乱之策。   只听一个冷漠苍劲的声音,由外传来,道:“施放毒烟……”   语声未落,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挺身而起,取下头上铁罩,摔在地上,喝道:   “不能施放毒……”一句话没有说完,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倒地而逝。原来,容哥儿那挥手一击,用出了生平之力,击碎了铁罩,伤了那人大脑,而不自知那黑衣人强行运气,攻出一招,已然难再支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