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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笔点龙记 🥳
金笔点龙记
第一回 仗义救危 书生历险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省试期近,革辜学子,分由四邻县镇,赶集省城,准备大显身手,进而问鼎京试,一举成名。   为了读书方便,有钱的富家弟子,可以租一幢大宅独院秉烛夜读,使那朗朗读书声,不致惊扰到四邻,但大多数小康、贫寒之家的子弟,都是惜读于寺。观。庵、词,一则取其宁静,一则也可节约一些用度。   纵然是寒门子弟,也都带着足够的川资。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筹一笔盘缠费用,父赶苦工,母加夜纺,作父母的,多受了无数劳苦,也要设法为孩子筹措一笔宽裕的费用。   所以,会试省城的学子们,一个个衣着光鲜,也都不会为用度烦恼。   开封府城郊西天王寺,名字很气派,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寺院,一迸院落,两列厢房,寺中只有一个香火工人,十大半月,也难得有一次香客上门。   但天王寺够清静,僻处荒野,绿重环绕,清静是清静,只是太荒凉了一些。   四周二里内没有人家,在这里读书,确是了无尘俗的喧扰,但却要一份胆气。   这天午时过后,却来了一位清秀的蓝衫少年,琴卷一箱,一望即知是一位会试省城的学子。   守寺的工人,已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耳目迟钝,行动很慢。   那蓝衫少年打量了一下寺中形势,抱拳一礼,道:“老丈,请为在下通报方丈一声。”   老人堆满皱纹的脸上,泛现出一片笑容,摇摇头,道:“这座小小的寺院,没有住持方丈,上上下下,就是我一个人。”   蓝衫少年唉了一声,道:“在下甫阳俞秀凡,此番来省会试,想借贵寺一厢,宿读几日,不知大师可否赐允?…那老人轻轻的咳了一声,清清喉咙,道:“老汉只是一个看顾香火的人。这寺中本有一位住持方丈,三年前离寺他去,老汉俗姓丁,也未正式剃度出家,不敢当大师之称,你以后叫我一声老丁就是。”   俞秀凡道:“原来是丁老丈。”   老汉笑一笑,道:“不敢当,寺中只有老汉一人,我年纪大了,耳目不灵,公子留此借读,只怕老汉无能为公子料理膳食。”   他虽然年纪老迈,但说话颇有文气,想他幼年,也是一位读过书的人。   俞秀凡肃然生敬,欠身说道:“在下出身寒微,求学在外。也曾自理过炊膳之事,这方面不劳老丈费心。”   就这样俞秀凡在天王寺住了下来。   这夜晚,俞秀凡孤灯夜读,朗朗韦声,直达户外。   好在,这天王寺附近没有人家,老汉耳目不灵,熟睡沉沉,虽是高声夜读,也惊扰不到别人。   天约二更,俞秀凡读完夜课,掩了书卷,正侍展被就寝,突然一阵轻微的呻吟声传了进来。   俞秀凡霍然一惊,暗暗忖道:这等深夜时分,如此荒凉所在,怎么有呻吟之声传来。   他满腔诗书,自具胆气,打开室门,缓步而出,想循声找去,看看那呻吟声是怎么回事。   但那呻吟声,却突然中断不闻。   抬头看,明月如镜,光华照地,风摇寺外绿竹,传来了轻微的沙沙之声。   俞秀凡开启寺门。缓步行去。   皓月如镜,绿竹漪漪,好一派清明的夜景。   俞秀凡凝神倾听,竟然难再闻呻吟之声,心中大奇,暗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流目四顾,只见月光下千竹摇影,深深寂寂,哪里有什么人踪。   俞秀凡绕寺一周,不见异状,正待举步回寺,突闻一声若感慨若呻吟的叹息声,传人耳际。   夜阑人静,这一声叹息,俞秀凡听得甚是真切,急急转身,循声找去。   果然,在一丛翠竹之下,倒卧着一个人。   伏身看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色衫,是一个中年文士,紧闭着双目,似是已经晕了过去。   俞秀凡伸手一探那人的鼻息,只余下如游丝般一缕气息,急急伸手抱起那青衫人,返回寺中。   放下青衫人,俞秀凡立时奔向厨房,煮了一碗姜汤。   他读书颇杂,五经四书之外,旁及乍草医书,只是从未用过。   天王寺孤处荒野,此人又危急万分,而且时届深夜,就算俞秀凡很想去请个郎中,也是无处可请,只好自己下手了。   灌下一碗浓浓的姜汤,使那气若游丝的中年人,突然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俞秀凡一眼,暗然叹息一声。   道:“小兄弟,是你救了我?”   俞秀凡道:“救人之急,拯人之危,乃为人之道,兄台不用放在心上。”   青衫文士道:“读书人究竟是与众不同。”   俞秀凡笑一笑,道:“兄台病势似很沉重,这一碗姜汤只能使你暂时苏醒过来,必得早些请个郎中瞧瞧才是,”青衫文士淡淡一笑,道:“我身上有药物,小兄弟替我拿一下。”   俞秀凡道:“兄台药物放在何处?”   中年文士道:“在我腰间一个布袋之中,劳请小兄弟,替我解下。”   敢情他连解开腰间袋子的气力,也没有了。   俞秀凡依言撩起了中年文士的长衫,解下他腰间一个白带子。   这带子形如褡裢,似是装了不少东西。   青衫文土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兄弟,由绣金龙那边算起,第三节中放有一个白色的玉瓶,取它出来。”   俞秀凡目光一转间,发觉那条白布腰带,共分七节,每一节中,都似装有东西,不过东西有多有少,心中念转,人却依言从第三节白布带子中取出了一个玉瓶。   中年文士尴尬一笑,。道:“小兄弟,拔开瓶塞,替我倒出两粒药九。”   俞秀凡看他背倚壁间,脸色一片苍白,虽然说话的神情很从容,但神色问却隐隐流露出无限的疲惫,急急打开玉瓶,倒出了两粒白色丹丸。   中年文土苦笑一笑,张开嘴巴。他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流露出无限尴尬之情,看神情无疑是说,请你老弟把药物送人我口中如何。   俞秀凡缓缓把丹丸放人那中年文士口中,随手端起了一杯开水,替那中年文士冲下了口中的丹九。   中年文士闭上双目休息了一阵,脸上突然泛出红光,睁开双目,道:“小兄弟,这寺中有些什么人?”   俞秀凡道:“一位看顾香火的老丁,再就是在下我了。那丁老丈年过七旬,耳目不灵,行动不便,兄台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在下就是。”   中年文士脸上泛现微微的笑意,道:“小兄弟,你贵姓啊!”   俞秀凡道:“在下姓俞,双名秀凡,请教兄台?”   中年文士沉吟了片刻,道:“我姓艾,比俞兄弟年长了几岁,恕我托大,你就叫我一声艾老大吧!”   俞秀几道:“艾兄既然长我几岁,理应叫你一声大哥才是。”   中年文上笑一笑,道:“那岂不太委曲你兄弟么?”   俞秀凡道:“艾兄说那里话,小弟看艾兄气字不凡,不知怎的竟抱病赶路,倒在荒野。   如非小弟在此借读,这寺中的丁老丈,耳目迟钝,只怕艾兄……”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中年文上笑一笑,道:“俞兄弟,世间有所谓缘分二字,咱们这番相遇,也许就是缘分了。”   俞秀凡道:“大哥说的是,如非小弟在此借读,也许大哥不会抱病赶路,病倒于此了。”   中年文士神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凝重,缓缓说道:“俞兄弟,你在这开封可有亲友?”   俞秀凡摇摇头,道:“没有。大哥问此作甚?”   中年文士探手从腰间褡裢袋中,取出二颗明珠,道:“兄弟,这里有明珠两颗,请兄弟收下。”   俞秀凡非出身于富豪之家,但他读书颇杂,胸罗甚博,看那两颗明珠,都如猫眼一般大小,灯光下耀眼生辉,心中虽然惊奇,但却摇摇头,道:“大哥这两颗明珠光华耀目,想必是价值连城之物。”   中年文士道:“兄弟好眼光,这两颗明珠,价值在万两以上。”   俞秀凡脸上一寒,道:“大哥,要把这两颗明珠送给小弟,不知是何用心?”   中年文士叹道:“兄弟不要误会,先请收下,小兄还有话说。”   俞秀凡道:“大哥,小弟虽是出身寒微之家,但幼读圣贤书,深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哥不明不白的给兄弟这样珍贵的两颗明珠,如不把事情说明,小弟……”   中年文上接道:“俞兄弟果然是一个君子人物。”   笑一笑,接道:“不瞒兄弟说,小兄不是生病。”   俞秀凡吃了一惊,道:“大哥不是生病,那是……”   中年文士道:“小兄是被人打伤的。”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大哥和人打架了?”   中年文士叹口气,道:“兄弟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中事。小兄先受人暗算,后遭围攻,以致内腑中受了重伤,小兄相信他们很快会找到此地,但小兄伤势甚重,一时间无法行动,小兄弟如下避开,只怕要身受牵累。这两颗明珠,留在小兄身上,己属无用之物,万一小兄被他们杀死,此明珠岂不便宜别人。兄弟才情非凡,人如其名,这两颗明珠,可助你安顿家园,也好一心读书。兄弟,钱财虽是身外物,但要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兄弟,你丰采俊逸,在朝当为重臣,在野必为奇士,大儒。兄弟,宝剑赠侠士,红粉送佳人,你收下吧!”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言虽有理,但小弟仍不能收。”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再道:“兄弟,如若觉着小兄说的有理,不收下明珠,那就是矫情了。”   俞秀凡叹口气,道:“大哥,如是小弟收下这两颗明珠,大概就得离去了。”   中年文士微徽一笑,道:“兄弟,死有轻重之别,追杀小兄的人,都是江湖上穷凶极恶之辈,多杀一个无辜的人,在他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一回事,你何苦留这里呢?”   俞秀凡道:“嗯!大哥既知留在此地,凶险万端,非死不可。又何不肯和小弟一起去。”   中年文上道:“俞兄弟,小兄的伤势很亘,行动不便,无法逃走。”   俞秀凡接道:“那容易,小弟背着你走。”   中年文士摇摇头,道:“唉!兄弟,我已经说过了,那些人都是江湖穷凶极恶之辈,举手就要杀人,兄弟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应付那些凶恶之徒?”   俞秀凡目光凝重,盯注在中年文士脸上瞧了一阵,道:“艾大哥,正因为小弟是一位文弱书生,他们不相信我敢把大哥藏起来。”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你要把我藏起来?”   俞秀凡道:“大哥身受重伤,无能逃走,小弟又不忍弃大哥而去,只好把大哥藏起来了。”   中年文士神情凝重他说道:“兄弟,那些人都是江湖上多年的大盗,一流的魔头,见识博广,如何会被你瞒过。兄弟,这事不是儿戏,你还是早些逃命去吧!”   俞季凡微微一笑,道:“大哥,小弟虽无能一夫挡关,力退强敌;但可以斗智不斗力。   再说,深夜之中,小弟如孤身独行,万一遇上了他们,定然会使人疑窦。那时,纵有百口,也是无法辩护了。”   中年文士沉吟了一阵,道:“兄弟顾虑的不错,那么小兄告辞了。”   俞秀凡摇摇头,道:“大哥伤势很重,既无能和人抗拒,也无法奔走逃命,离开此地,凶多吉少,何不试试兄弟的办法呢?”   中年文士道:“我怕拖累到你。”   俞秀凡道:“你已经拖累到了。现在己不是后悔的时候了。”   中年文士沉吟了一阵,道:“先把你的安排,说给我听听,小兄再作主意。”   俞秀凡略一沉思,简略的说明了计划。   中年文士终于彼俞秀凡说动,点点头道:“好吧!就照兄弟的意思试试。不过,小兄把话说在前面,一旦被他们找出小兄,你就一口否认由你安排的事。”   俞秀凡道:“好吧,我这就去安排,大哥也准备一下,事情急迫,愈快愈好。”   中年文上叹息一声,道:“记着,兄弟,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俞秀凡点点头,道:“大哥放心。”举步而去。片刻之后,重又转了回来。   中年文士低声说道:“兄弟,怎么样了?”   俞秀凡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哥请吧!”   中年文士忽叹息一声,道:“兄弟,记着,一旦露了行藏,你千万不能承认。”   俞秀几道:“我知道了。大哥放心吧!”   中年文士在俞秀凡搀扶之下,缓步行了出去。   俞秀凡重返西厢,整理好床上的被褥,剔亮油灯,重又展开了书卷,又读了起来。   琅琅书声,静夜中,传出了老远。   三更将近时分,俞秀凡伸了一个懒腰,掩上书卷。   一抬头,只见室门口处,站着一个全身黑衣,年过五旬的枯小老人。   俞秀凡吃了一惊,暗暗忖道:这人几时到了门口,我竟然未听得一点声息,感觉到一点异征。   原来,他虽琅琅高读书文,但暗中却分神听着室外的变化。   只见黑衣老人,突然一跨步,行到了书案前面,一伸手,披在俞秀凡的肩头之上,冷冷一笑,道:“打扰你读书了。”   俞秀凡顿觉着肩上骨疼如折,满头大汗,滚了下来。   黑衣瘦小老人微微一笑,道:“对不住啊!小哥儿不会武功。”   俞秀凡拭拭脸上的汗水,静静说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老人双目突然一瞪,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暴射而出,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   那目光有如寒芒霜刃,逼的俞秀凡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黑衣人满脸冷肃杀气,道:“小弟兄,你心中该明白了。”   俞秀凡道:“明白什么?”   黑衣老人道:“只要老夫挥手一声,立时可使你死于当场。”   俞秀凡点点头,道:“老丈武功惊人,定然是一位大侠客了。”   这两句话讽刺,也似奉承,听得黑衣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不是什么大侠,用不着奉承老夫。”   你用心听着老夫的问话,据实回答,如有一句虚言,老夫可能出手杀人。“俞秀凡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忖道:“这些人,怎么如此横蛮。动不动就要出手杀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小生幼读圣贤书,倒也有一身傲骨,老丈身怀奇技,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取我之命。但小生不愿屈于威武之下,老丈如有杀人称快之癖,尽管出手,小生自知非敌,也不愿出手反抗。”言罢,闭上双目,大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黑衣老者脸上的神色连变,但终于忍下了胸中怒火,冷笑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儿,死于老夫手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老夫岂在乎多你一个人;不过,不愿杀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   俞秀凡睁开双目,微微一笑,道:“老丈,既是讲理的人,咱们就好谈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没有工夫和你扯谈,你只要据实回答老夫的话就是。”   俞秀凡道:“老丈请问,小生知无不言。”   黑衣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但榻上的痕迹,早已经被俞秀凡毁去,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才缓缓说道:“不久之前,有一个身受重伤着育衣的人,曾到此寺,不知他现在何处?”   问的很技巧,回答时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言。   俞秀凡道:“老丈,这天王寺中,很少香客,小生到此借读;从未见过进香的人。”   答的也好,一口回拒于千里之外。   黑衣人一皱眉,冷厉的说道:“小娃儿,读书人岂能乱打诙语?”   俞秀凡道:“小生说的句句是真。”   黑友人道:“今宵之中,你一直坐读到此刻么?”   俞秀凡道:“试期届近,小生不得不发愤夜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天王寺弹丸之地,老夫在一刻工夫之内,可以搜个清清楚楚,寺中如若还有别人,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俞秀凡一扬双眉,道:“寺中除了小生之外。还有一人。”   黑衣老人接道:“什么样的人?现在何处?”   俞秀凡道:“一位丁老丈,是这天王寺的香火道人。他年老力衰,耳目不灵,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了……”   似是感到言未尽意,又接道:“适才小生秉烛读书,竟不知老丈何时到了门外,如是来人和老丈一样身手,小生就……”   黑衣老人接道:“不可能,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又中了奇毒,算时限早该发作,哪里还有越屋逾墙之能。”   俞秀凡摇摇头,道:“这个,小生就不知道了。老丈既是心中有疑,何不仔细搜查一下。”   黑衣人目光盯注俞秀凡的脸上,缓缓说道:“小娃儿,老夫如是搜出了那青衣人,就有得你的好看了。”   俞秀凡道:“老丈差矣!寺中纵然有人,但又和小生何关呢?”   黑衣人心中暗暗想道:想他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怎能有如此镇静工夫,看来他说的都是真话了。   思索了一阵,突然一挥手,道:“劳山四义结我仔细搜查一下。”口中吩咐众人,两道目光却是瞧着俞秀凡。   但见四个黑衣人,欠身一礼,闪身而去。   这时,俞秀凡才瞧到西厢门外,月光之下,站着八个黑衣人,四个飞跃而去,还有四个站着未动。   俞秀凡吃了一惊。暗道:这天王寺只有一殿两厢,如是他们搜的仔细,只怕要找到大哥的藏身之处了。   他生具过人的胆识,在此等险恶之境况下,竟然能控制自己不露形色。但闻一连串蓬蓬之声,传了过来,想是四人搜查的十分仔细,翻桌倒椅之故。   黑衣人突然一上步,笑道:“小娃儿,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定啊?”   俞秀凡心头一凛,故意叹口气,道:“老丈,这座天王寺,香客稀少,财产不多,一个看守香火的丁老丈,只不过勉可温饱,如若你们打坏了寺中的桌椅,只怕天王寺添置不起。”   黑衣人冷冷说道:“天王寺添置不起,你可以赔啊!”   俞秀凡叹口气,道:“小生自会尽力而为。”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小娃儿,你如能告诉我那受伤人的行踪,老夫就捐献一千两白银,再建天王寺,重塑金身。”   俞秀几道:“小生很惭愧,无法为天王寺一尽心力。”   黑衣老人冷哼一声,道:“小娃儿。你记着,如是我们找出那受伤人,你就要陪他殉葬。”   俞秀凡微一颔首,道:“老丈不信,那也只有如此了。”   满怀江湖经验的黑衣老人,目睹俞秀凡的认真神色,心中忽然动摇。暗道:一个文弱少年,怎有此等视死如归的豪气,看来,那小于是真未到此地了。   这时,劳山四义,带着那丁老丈行了过来,欠身说道:“回神君的话,殿厢厨厕,都已搜到,除了这老小子之外,再无别人。”   黑衣老人目光转到那丁老丈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突然一挥手,道:“追下去,量他逃亦不远。”大袖一拂,飞腾而起,月光下,人影一闪而没。   八个黑衣人联袂而起,跃上屋面,再一闪,人踪顿消。   丁老丈风烛残年,被劳山四义提水一般的拖来此地,正是气喘不停,四人陡然放手而去,哪里还能站得往脚,一跤跌在地上。   俞秀凡目睹那黑衣人越屋飞渡的灵巧身法,心中大为惊异,向往。   闻得蓬然一声,那丁老丈己着着实实的摔了一跤。心中大惊之下,急急奔了过去,扶起了丁老丈。   月光下,只见他脸上挂下一行血水,左额上碰了一个伤口。   俞秀凡急急掏出怀中绢帕,按住丁老丈的伤口,说道:“老丈伤得很重么?”   丁老丈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不要紧。”   俞秀凡道:“没有药物敷伤口,只好先把伤口包起来了。”   丁老丈抓着俞秀凡的右臂,挣扎而起,接道:“俞相公,扶我回房里去,老汉还收着一点药物。”   俞秀凡低声道:“老丈,他们搜了你的房间?”   丁老丈不理会俞秀凡的问话,说道:“快扶我回房里去,年轻人!”   一面抓紧了俞秀凡的手腕。   俞秀凡忽然间觉着这位老人,内心中非常的清楚,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慢步,迟钝。   照着那老人的吩咐,俞秀凡扶着他回到房里。   透人室中的月光,隐隐可见,那是一同很简单的卧室,除了一张木榻之外,只有一个已经破损了的木柜,和两张勉可坐人的竹椅。   一切都是那样陈旧,几乎是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丁老丈勉强爬上木榻,大声的喘着气,道:“俞相公,靠窗口的木桌上,有火石,火镰和纸煤子,点上油灯。”   俞秀凡暗自皱皱眉头,找出火镰,火石,燃起木桌上一盏油灯。   灯光照耀下,陋室中的景物,更为清晰。丁老丈伏卧在木榻上,又道:“俞相公,打开木柜,上面一层,放着一个瓦罐子。那里放有一些药物。唉,这些药物,放了十几年啦,不知道是否还有效用,”他说的字字清晰,俞秀凡想装作未听清楚,势又不能。只好依言打开木柜,取出了一包药物,敷在那老人伤处。   丁老丈拉起露出败絮的棉被,盖在身上,道:“年纪大啦。这一跤摔的不轻,真得好好的睡一天,俞相公,你去吧!替我吹熄掉灯火。”   俞秀凡瞧了一下,吹熄灯人,带上房门,道:“老丈,你先睡一下,明天,小生去替你请个郎中来瞧瞧。”   那老人似乎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气力,轻轻咳了两声,未置可否。   俞秀凡暗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怜的老人,孤贫无依。”   忽然觉着,去路被一件事物挡住。   抬头看去,溶溶月色之下,只见那黑衣老人像幽灵般,站在路中,神色冷肃。   原来,那老人所以要他点起灯火,打开木柜,似乎是显示清白,不禁大为敬佩,暗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等洞透人性的经验,纵然是读千卷书也难学得,当真是人情练达皆文章。   黑衣老人语声冷漠的像寒冰地狱中吹出的阴风,道:“小娃儿,你是读书人,当知明哲才能保身,如是你插手了这件事,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得性命。”   历经了一番凶险,使俞秀凡变的更为镇静,望着那黑衣老人,毫无惧色。   书化气势诗作胆,颇有不畏强暴的豪壮。   未等俞秀凡答话,黑衣老人突然飞身一跃,消失不见。   一觉醒来,红日满窗,已是日过三竿的时分。   翻身下床,匆匆盥洗完毕,正想奔人那老人房中,心中忽生警觉,立时改变主意,携书一卷,缓步出寺,一面信步而行,一面展卷朗读。暗中却留神四顾。   果然,翠竹林中,似乎是有人影浮动。   俞秀凡装作未见,朗朗高读,旷野静寂,满林尽都是回应的书声。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俞秀凡才缓步行回寺中。   天王寺仍然是那样的宁静,看不出任何异状。   头上包着白纱的了老丈,倚在墙壁一角,席地而坐,沐浴在阳光之下。   他闭着双目。似乎已睡熟了过去。   俞秀凡放轻胸步,似恐惊扰了那丁老丈的睡意。   只见了老丈伸动一下右脚,忽然睁开眼睛。   俞秀凡笑一笑,说道:“老丈的伤势好些么?”   丁老丈移动了一下身躯,道:“好多了。俞相公,劳驾替我重包一下伤口。”   俞秀凡放下手中的书卷,蹲在那老人身前,解开他头上的白纱,重新包扎。   但闻那老人低声说道:“俞相公,你做得很好。他需要一段时间养息伤势。但那些人不会死心,他们会像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天王寺中,你要镇静些,用不着去看他。”   俞秀凡吃了一惊,暗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还未来及开口,那丁老丈又接着说道:“俞相公,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读你的书,不要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咱们,咱们无力反抗,只有和他们比耐力,比镇静。”   俞秀凡微微的点头,包好老丈的伤势,道:“小生去理膳事了。”   一连三日,俞秀凡果然照常读书,偶而和丁老丈谈几句话,也都是有关省试功名的事。   三日中,没有人来过天上寺,但俞秀凡却一直感觉到暗中有人严密的监视着。   第四天中午时分,老人的伤势已然大好,进入厨下,帮着俞秀凡举炊理膳事。   俞秀凡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低声说道:“老丈,我那位艾大哥怎么样了?”   丁老丈道:“伤势已好了八成,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但愿这两三天,再没有什么变化才好。”   丁老丈道:“俞相公,百里行程半九十。这几天,他们恐己搜查了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咱们要格外谨慎一些才是。”   俞秀凡道:“老丈,我想去瞧瞧艾大哥,行么?”   丁老丈摇摇头,道:“不行,他要养伤。你不能打扰他,再忍耐三天吧!等他完全恢复了,自会和你促膝长谈。”   突然间,一阵辘辘轮声,划破了大王寺的安竟。   俞秀凡放下手中的炊具,道:“老丈,哪来的车轮声?”   丁老丈放下手中的工作,道:“很多年都没有车马上门了。”   俞秀凡道:“老丈,咱们瞧瞧去吧!”   丁老丈道:“你用不着去了,唉!俞相公,有些事必须多多谨慎,世道好险,人心难测啊!”   他言中之意,若有所指,但却未多解说,手扶门框,缓步而去。   俞秀凡望着那老人的背影,心中泛起强烈的好奇,匆匆收拾过厨中事务,缓步行了出去。抬头看夫,只见一辆华丽的篷车,己停在庙门口处。   车帘启动,一个身着绿衣丽人,缓缓下了马车。   那妇人年约二十四五,头上挽着一个高高的官舍,水绿罗裙,水绿衫,手中执着一把宫扇。   赶车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人,穿一件对襟黑大褂,腰中束着了一条白色的带。   一个十五六岁,梳着双辫的丫环,站在那篷车前面。绿衣丽人伸出左手,扶在丫环的肩上,缓步向寺中行来。   丁老丈颤动着步履,迎了上去,欠身一礼,道:“夫人…”   绿衣丽人停下了脚步,目光却投注在远处俞秀凡身上,微微一笑,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望着丁老丈,道:“老丈是………”   丁老丈接着:“小老儿是这庙中的香火道人。”   绿衣丽人低声道:“那位年轻的书生呢?”   丁老丈道:“一位俞相公,在小寺借读,”绿衣丽人道:“这寺中,除了两位之外,还有别的人么?”   丁老丈摇摇头,道:“这是座很荒凉的小寺,连主持都已离去。”   绿衣丽人扶着那青衣女婢的肩头,缓步向寺中行去,一面说道:“老丈,奴家在佛前许过心愿,想借责寺还愿,不知老丈的意下如何?”   丁老丈道:“那真是小寺之光。不过,夫人,天王寺很狭小,也没有知客接待,岂不是委屈了夫人么?”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我喜欢这儿的清静,如是有缘,我也可能捐一笔银子,重修一下这座寺院,不过,老丈……”   丁老少庄“夫人有什么吩咐?”   绿衣丽人道:“我意在贵寺中借住几日,不知道是否方便?”   丁老丈道:“这个,夫人,小古中房舍有限,四厢一室,已为俞相公借读所用。”   绿衣丽人接道:“东厢房呢?”   丁老人道:“里面堆置杂帆积尘盈寸。”   绿衣而入道:“不要紧,我有从人义婢,可以打扫。”   丁老丈道:“哎!夫人,可惜老汉太老迈了,只伯无法助夫人一臂之力。”   绿衣丽入举手招来了那赶车的老人,吩咐逍:“你和小翠动手,打扫东厢,不可劳动了丁老丈。”   那赶车黑衣大汉,对绿衣丽人执礼甚恭,欠欠身,立时奔向东厢,青衣女婢紧随在车夫身后,两个人动作很快,不过顿饭工夫,已把东厢打扫干净。   丁老丈身子倚在墙壁上,几次想动手帮忙,都为那绿衣丽人阻止。   俞秀凡坐在西厢,木桌上摊开了一桌书卷,但他哪有心情读,目睹书上,心驰室外,不时偷眼看东厢的打扫情形。   那华丽的篷车上,带的东西十分齐全,但见那青衣女婢搬下被褥来,黑衣车夫,扛着一张女榻,行人东厢。   俞秀凡暗晴忖道: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准备,似她这等气派的贵妇人,怎会要住在这荒凉的小寺之中i而且不避男女之嫌。   心中忖思之间,瞥见那绿衣丽人,直向西厢行了过来。   一阵脂粉香气,扑人鼻中,敢情那绿衣丽入,已然行人房中,直到了书案前面。   俞秀凡合上书卷,深深一礼,道:“夫人……”   绿衣丽人摇摇手中的宫扇,道:“你们读书人,讲究是非札勿视,非礼勿言,大概对我这举动有些不敢承教,是么?”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小生读圣贤书,自然遵从礼仪。”   绿衣丽人笑一笑,接道:“万恶淫为首,沦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相公只要行为正大,又何必顾虑男女之嫌呢?”   俞秀凡道:“夫人高论,但小生自惭……”   绿衣丽人格格一笑,道:“小兄弟,俗语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贱妾许下心愿,佛前偿还,故而下惜借宿寺院。”   俞秀凡道:“夫人既在佛前许下心愿,就该到庵中还愿,女尼接待,方便多了。何况,天王寺香火不盛,僻处荒野,对夫人实有不便。”   绿衣丽人道:“贱妾夫门。娘家都很富有,还完心愿之后,贱妾准备扩建天王寺,使它成为一方名刹。”   俞秀凡道:“夫人立此大愿,小生亦感敬佩,在下这就迁出西厢,奉让夫人……”   绿衣丽人接道:“你要走?”   俞秀凡道:“小生借此读书,恐将惊扰夫人诵经还愿。”   绿衣丽人笑道:“相公如若要迁离此地,那是心有所惧,故作逃避。”言罢,举步而去。   俞秀凡呆呆望着那绿衣丽人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艾大哥尚在养息伤势,我怎能轻易离去,这妇人举动异常,分明是有为而来,只怕和那黑衣老人是一伙的了。”   一念及此,顿兴豪气,哈哈一笑,道:“夫人说的是,人之为善,其善在心,在下决心留此了。”   那绿衣丽人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兄弟如自觉定力不够,还是离此的好。”   这女人言词矛盾,前后一番话,大相径庭。   绿衣丽人未再回头看俞秀凡一眼,竟自回到了东厢之中。   饱经世故,透彻人生的丁老丈,颤巍巍的行了过来。他手扶着门框,举步跨进了西厢。   俞秀凡迅快站起了身子,那丁老丈已抢先说道:“俞相公,这天王寺太小了,住了一位妇道人家,对你只怕有很多的不便。”   俞秀凡道:“是的。老丈,在下搬离开此地才是,不过……”   丁老丈接道:“俞相公,东、西厢,遥遥相对,中间不过不足一丈的距离,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你虽然是先来了一步,但也该让人一筹才是。”   俞秀凡道:“我知道,老丈,可是我……”   丁老丈摇摇头,接道:“这天王寺后,五里处,有一座小小的村落,老汉有一位同门的堂侄,住在那里。他有三座茅舍,但还未婚娶,那地方很清静,该是一处读书的好地方。”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老丈,小生担心……”   丁老丈道:“不用担心。老汉的眼睛,已轻昏花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瞧到,老汉的耳朵也有些聋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俞秀几忽然间感觉到这位老人的言语之中,似是满含着哲理,是一种明显的暗示。   他所学本杂,细心的想一想,忽有所悟。   丁老丈一直瞧着俞秀凡的脸色,看他流现出若有所悟的神情,突然微微一笑,道:“寺后,有一条小道,直通到那座小小村落中。我那位堂侄叫小黑子,你只要告诉他,天王寺中丁老丈要你去,他自会好好照顾你。”   扶着门框,缓步踱了出去。   俞秀凡望着那老人移动的身躯,突然感觉到这老人的举动,有些装作。至少,他初到天王寺时,这老人的举动,不似现在这样的迟钝。   他决心遵照那老人的嘱咐,暂时离开这里。   于是,很快的收拾好衣服、书箱,举步向外行去。   天王寺后,丛生的万竿翠竹中,果然有一条隐隐可辨的小径。   俞秀凡背着书箱,缓步向前行去,心中却在想着那丁老丈,那满脸堆叠的皱纹,很慢的步履中,却又似隐着洞彻人性的智慧和深沉的坚毅。   突然间,俞秀凡闻到一阵脂粉的香气,那绿衣丽人,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前。   俞秀凡怔了一怔,停下了脚步,心中暗暗忖道:“原来她也是一个可以飞行的高人。”   绿衣丽人笑道:“俞相公,要搬走了么?”   俞秀凡道:“天王寺太小了,夫人既然决心留在寺中还愿,小生就不便住那里了。”   绿衣丽人淡淡的说道:“俞相公,这地方很荒凉,除了天王寺外,只怕很难再找到一处清静的读书所在了。”   俞秀凡道:“小生生长农家,随便找一处农舍,就可以安顿下来了。”   绿衣丽人道:“那丁老丈太老迈了,又受了伤,你放心去么?”   俞秀凡忽然生出了警惕之心,笑一笑,道:“夫人,小生未到天王寺,那丁老丈也是一人住在寺中,他己习惯那孤苦的生活,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何况……”   绿衣丽人道:“何况什么?”   俞秀凡道:“何况,夫人和从人都留在那里,自然会照顾他了。”   绿衣丽人突然伸出自嫩的王掌,一把抓住了俞秀凡的右腕。   看上去一只白嫩滑腻的手,但一扣上俞秀凡的右腕,却如铜指铁钳一般,俞秀凡顿有着骨疼如折的感觉。   但觉半身一麻,书箱,行囊,滚落一地,疼的头上也滚下汗珠儿,俞秀凡咬咬牙,强忍着苦痛。   绿衣丽人格格一笑,道:“小旯弟,你很疼么?”   俞秀凡瞪大着一双星目,仍然是未说一言。其实,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   绿衣丽人伸出滑腻的右手,取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拭去俞秀凡头上的汗水,笑一笑·道:   “小兄弟,你好热啊!”   俞秀凡摇摇头,仍然没有说话。   绿衣丽人轻轻叹一口气,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很难过?”   这女人说话,柔媚娇甜,带着满脸盈盈的笑惫,但俞秀凡的苦头,却是吃大了,汗水如雨湿透了蓝衫,但他却有一股书呆气,咬着牙,就是不肯叫出声来。   绿衣丽人轻叹一口气,道:“小兄弟,你何苦吃这种苦头呢?”一面讲话,一面缓缓松开了俞秀凡的右腕。   俞秀凡只觉整个右臂完全麻木,长长吁一口气,道:“夫人,你这是为什么?”   绿衣丽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弟啊!你怎么这样傻啊?”   俞秀凡心中有些明白了,但他却装作不懂,缓缓说道:“夫人,我不明白!”   绿衣丽人右手又缓缓抓住了俞秀凡的左腕,道:“小兄弟,你的右肩还能动吗?”   俞秀凡道:“不能动了。”   绿衣而入道:“如是你的左肩也不能动了,岂不是耽误了你的竟试么?”   俞秀凡道:“夫人说的是……”   绿衣丽人抓住了俞秀凡的左手,揉了一下,道:“恐怕你要好好的休息一阵,才能写字,左手再坏了,实在太可怜,你娘也不在这里,谁喂你吃饭呢?”   俞秀凡道:“夫人,你说话太曲折了,我有些不太明白。”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小兄弟,我希望你说实话吧,何苦要代人受过?”   俞秀凡道:“夫人,我不会代人受过,你……”   绿衣丽人摇摇头,接道:“小兄弟,你读了很多书,当知人无远虑必有近优,你何苦卷入这些江湖上凶杀恩怨的漩涡,我实在不忍伤害你,小兄弟,告诉我吧!”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污吏贪墨,有苦打成招的冤狱,想不到这朗朗乾坤之下,世间也有这等以强凌弱,辣手迫供的事!唉!夫人,在下一未犯王法,二未做过错事,夫人这等毒手相加,当真是叫人心生怨恨不平。”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小兄弟,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眼前你的处境,却已无法更改,小兄弟,你刚吃到的苦头,那只是一个开始,三木之下,何患口供不得,但江湖上的惩人手法,比之那三木大刑尤有过之,小兄弟,你何苦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吃苦呢?”   俞秀凡道:“夫人,我确然不了解你说些什么。不过,听你的口气,你们似乎是在找一个人。”   绿衣丽人道:“对!这就慢慢的人港了,我们是在找一个人。那人受了重伤,可能逃入天王寺,也可能摔倒在寺门外面,定是你把他藏了起来。”   语声突然间变得十分冷漠,说道:“还有那位丁老丈,装出一付老迈的样子,也有很重的嫌疑。”   俞秀凡心头震动,表面却淡然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小生借读荒寺,原希望能静静的读些文章,以应会试,但却未料到招来了如许烦恼。你们身具武功,目无王法,视人命如草芥,小生百口难辩。我反抗无能,回话无词,夫人纵然把在下挫骨扬灰,我无法供出什么。”   绿衣而人微微一皱眉,道:“小兄弟,丁老丈年纪老迈,只怕没有你小兄弟这一身书胆、傲骨,他如一旦招认了出来,小兄弟,那时候,你将如何?”   俞秀凡道:“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躲在寺中,小生如何能随口胡诌。”提高了声音,接道:“天王寺不过十余间房舍,真如有人藏着,如何能躲避开你们的搜查?”   这几句话,似乎是有着很大的力量。   那绿衣丽人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小兄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小兄弟原已决心留在寺中,为什么又要突然离开寺院?”   俞秀凡道:“小生三思之后,觉得夫人既已留寺中,在下留在那里确有许多不便,因而迁居他处。”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可是那位丁老丈示意要你小兄弟迁离寺中么?”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凡会武功之人耳目都很灵敏,异于常人。那丁老丈劝我搬离寺中一事,也许已被价瞧到,此事不可否认。”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那丁老丈确曾示意在下搬出寺中,但那也是为了要方便夫人之故。”   绿衣丽人笑道:“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现在,咱们已然把事情说明了,我看你小兄弟也不用搬出去了。”   俞秀凡道:“夫人之意可是要在下重回天王寺中么?”   绿衣丽人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她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的十分亲热,但俞秀凡已了解处境危恶,这美丽的女人,笑意盈盈中,出手就可能杀人。   既没有逃避的能力,只好认命,当下说道:“在下住哪里都是一样。”   绿衣丽人道:“那很好,咱们回寺中去吧!”伸手捡起俞秀凡落地的书箱衣服,接道:   “大姊姊替你拿着东西,咱们回去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挺胸,强忍半身疼楚,随在那绿衣丽人身后行去。   他昂首而行,忘记了身受的创伤,脚下突被一物绊住,蓬然摔倒在地上,原来己到庙门外面,被庙前的石级绊倒。   他右臂已暂失灵活,只有一只左手可用,这一跌,只摔得鼻青眼肿,口中流出鲜血。   这时,那青衣女婢,已奔来接过了绿衣丽人手中之物,绿衣丽人却回身一笑,莲足一挑,俞秀凡竟被挑了起来,呼的一声,飞人庙中。   这一下,俞秀凡身难自停,如若摔着实地,非得筋断骨折不叫。   就在他身体将要落着实地,那绿衣丽人突然飞步而至,迅快伸手一抄,接住了俞秀凡,轻轻的放在地上,格格一笑,道:“小兄弟,摔的疼不疼?吓着了没有?”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使得俞秀凡有着无比的羞辱感受。   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如有反抗举动,将招来更大的羞辱。忍下心中激忿,一语不发。   绿衣丽人嫣然一笑,接道:“小兄弟,别难过,那丁老丈只怕比你更苦了。”   语声一顿,提高了声音,道:“人厨子,把丁老头带出来。…只见那车夫装扮的黑衣大汉,提出满脸鲜血的丁老丈,缓步行了出来。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那丁老丈全身软瘫,已是奄奄一息,不禁黯然一叹,道:“他己是古稀之年,你们竟然这样折磨于他,于心何忍?”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小兄弟,他叫人厨子,那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绰号。俗话说,名字有叫错的,但外号叫不错,他整个人就像厨子做菜一样,不但手法熟练,而且花样很多,你先别担心丁老头的生死,该想想你自己的安危才是。”   俞秀凡道:“小生自知无能反抗,那只有逆来顺受了。”   绿衣丽人道:“说的好可怜啊!小兄弟,但你为什么不说出那人的藏身之处呢?”   俞秀凡道:“我如胡乱指说一处,你们搜查不到,只怕更要身受苦刑了。”   绿衣丽人笑道:“小兄弟,你怎么这样死心眼呢?为什么不说实话,找到那人,大姊姊重重有赏。”   长长叹一口气,道:“缕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但我未见有人到此,心中纵有应命之心,却又无法胡乱指一处所在。唉!这不是问案认罪的事,小生认了,画押就行,我如胡乱说一个所在,你们找不到人,岂不是更要多受酷刑?”   绿衣丽人道:“小兄弟说的也是啊!”   俞秀凡道:“小生十年寒窗,苦读诗书,从未和你们江湖上人交往过,又何苦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忍受这等酷刑煎熬呢?”   绿衣丽人道:“小兄弟说的有理。”   俞秀凡接道:“如是夫人觉着小生说的有理,诸位还不肯放了小生,那岂不是自认不讲理了么?”   绿衣丽人笑道:“很可惜你的好口才,遇上大姊姊我……”   俞秀凡道:“你难道一点也不肯讲理?”   绿衣丽人道:“对别人我也许不讲理,但对小兄弟,自然讲理了。”   俞秀凡道:“夫人如若讲理,那就该放了小生和丁老丈。”   绿衣丽人冷冷说道:“小兄弟,你懂的事情太少。我们一路追踪而来,痕迹到此而止,不瞒你小兄弟说,方圆十里之内,我们都搜查的十分仔细,早已确定他藏在此地。”   俞秀凡心中暗暗震动,幸好他摔的鼻青脸肿,脸上纵有一点异色,别人也瞧不出来。   “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也许真有人到了这里,但小生没有见到,也是无从说起。”   绿衣丽人摇摇头,道:“唉!小兄弟,他行到此处,毒伤并发,我们从痕迹上瞧了出来,不是你就是丁老头救了他。”   俞秀凡吃了一惊,但另一个念头,却又疾快的在脑际之中闪过,忖道:“她如是真的瞧了出来,那么该发觉我把艾大哥救入西厢,但她却无法肯定的指出详情,这女人分明是在用诈,千万不能上她的当。心中有了底子,叹口气,道:“夫人!天王寺一殿两厢,如是真的有人在此,你们怎会找不出来呢?”   绿衣丽人笑一笑,道:“小兄弟,好辩才。”   目光转到那黑衣大汉身上,道:“人厨子,再问问丁老头子。”   黑衣人应了一声,一掌拍在那丁老丈的背心之上。   丁老丈长长吐了一口气,悠悠醒来。   缓缓睁开双目,望向那绿衣丽人,道:“夫人,是我…”   绿衣丽人接道:“你最好说实话,这位小兄弟已经招认了,说是你救了他。”   丁老丈摇摇头,道:“夫人,老汉老迈,耳聋、眼花,那里还能救人?”   绿衣丽人冷冷说道:“人厨子,再给他一顿上菜吃吃。”   人厨子一伏身,双手并用。   但闻一阵骨格响声,丁老丈双臂时间、双腿膝间的关节,尽遭错开。   这痛苦,超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何况年迈气衰的丁老丈。   但闻这声悲凄的呻吟,传人耳际,只见丁老丈疼的出了一身大汗。   这位倔强老人,咬咬牙,说道:“俞相公,我老迈了,受不了这等折磨,我要先走一步了。”   格登一声,咬断了舌头,鲜血喷出,气绝而逝。   绿衣丽人和人厨子,都未料到这老人竟还有断舌求死之能,不禁一呆。   俞秀凡望着那微颤动的尸体,心中悲痛莫名,不觉热泪滚滚而下。   绿衣丽人蹲下身子,按按丁老丈的鼻息,道:“翘了,把尸体拖出去吧。”   人厨子应了一声,提起丁老丈的尸体大步向外面行去。   俞秀凡眼看那人厨子,有加提狗一般,连拖带拉的,把那丁老丈拖了出去,不由心中大是不安。长长叹一口气,道:“夫人,人死为大,你们酷刑逼问丁老丈,也就罢了。但你们这等损伤他的尸体,不觉着太过分一些么?”   绿衣丽人格格一笑,道:“小兄弟,人厨子杀人成习,不把丁老丈的尸体摔出去,已经是不错了。”   俞秀凡长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他心中明白,这是一批大盗巨匪,杀人为乐,和他们谈什么道德,那全是白费口舌,只好忍下不言。   绿衣丽人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丁老丈年近古稀,死了也还罢了,但你这点年纪,死了不觉着太可惜么?”   俞秀凡仰望朗朗云天,缓缓说道:“夫人,杀我之权,操在你们之手,我既无反抗之能,那是不死也得死了。”   绿衣丽人道:“小兄弟,我们虽然可以杀死你,但是否杀死你,却操在你的手中。”   俞秀凡摇摇头,道:“你们不讲道理,随便找个藉口,就可以杀人,我纵有求生之心,也无求生之法。那就只好认命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仙子,把这小子交给我吧!我不信他是铜浇。铁铸的人,我要数数他身上有几根骨头。”   俞秀凡回目望去,发觉那说话的正是人厨子。   绿衣丽人不回答人厨子的话,却望着俞秀凡,道:“小兄弟,我已经尽了心啦,你再不说实话,我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俞秀凡一横心,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夫人如是不愿饶过在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但闻一声冷笑,一道掌风飞了过来,蓬然一声,击中左颊。   这一记耳光,打的扎实得很,只打的俞秀凡耳鸣、眼花,身不由己的打了两个转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出手的正是人厨子,一迈步,右脚踏在了俞秀凡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想死,容易的很,不过,在死前你还得忍受一点痛苦才行。”   俞秀凡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人厨子一抬脚,踢在了俞秀凡左肋之上;只踢得俞秀凡身不由己的翻滚过去,前额撞在房角的砖棱上,立时皮破肉绽,血流如注。   左肋骨痛如折,脸上指痕宛然,前额撞破了一个大口子,流的满脸都是鲜血,形状极是凄惨。   但倔强的俞秀凡,咬紧了牙关,紧闭上双目,忍住了无比痛苦,未发出呻吟之声。   人厨子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果然是倔强得很。”   上两步,一伸手抓起俞秀凡来。那绿衣丽人忽然叹一口气,道:“算啦,也许那艾九灵真的役到此,想他一个文弱书生,怎能有如此耐受痛苦之力,如是见过艾九灵,只怕早就招出来了。”   人厨子道:“这小子闭住嘴巴,连一声疼也不叫,心中分明是有些不服气。”   绿衣丽人道:“你那一掌一脚,只怕早已把他打晕过去,心中想叫也是叫不出来了。”   人厨子双手加劲,呼的一声,把俞秀凡抛起两丈多高,直向庙外摔去,口中却笑道:   “这小子文文弱弱,中青不中吃,留着他也是无用。”   绿衣丽人脸色突然一寒,冷冷说道:“刁七,我辣手仙子诚然是人尽可夫,不过,这中间有一个条件。”   刁七嘻嘻一笑,道:“仙子,不知我刁七合不合你的条件?”   辣手仙子冷哼一声,道:“你自己瞧不到自己的德行,不会伸手摸摸自己么?”   突然转身径人东厢。俞秀凡在连受重伤之下,又被人厨子刁七摔出庙外,两丈多高的距离,如是摔在实地上,势必被摔死不可。   但多亏那庙外面千竿绿竹。   刁七眼看那辣手仙子一口一个小兄弟,叫的十分亲热,早已引起一股莫明的妒意,再加上辣手仙子口气,有一股替俞秀凡求命之意,这就如火上加油。   那刁七这一摔用力很大,诚心要把俞秀几摔一个骨折筋断而死。   但却幸亏他用力很大,俞秀凡撞在一丛翠竹之上,翠竹弹力很大,俞秀凡身子被弹了起来,又撞在另一丛翠竹之上,几次弹撞,消去了很大的力道,摔落在实地上时,已然不足致命。   但他连受重伤后,再经过这一摔,人却晕了过去。   第二回 客栈避祸 神刀却敌     醒来时,已是明月当头,算算时光,已过了数个时辰之久。   俞秀凡挣动了一下身于,只觉得全身的骨骼如散,疼苦无比。   忽然间,传过来一个低微的声音,道:“俞兄弟,委屈你,就在那草地中睡着吧!你头旁草叶中,有三粒丹九,取过来吞下去,如是天明后,遇上了过路人,自己忍着些痛苦,想法子回到开封城去。在东大街,王家老栈中等我,敌人大精明,我不能露出痕迹。”   俞秀凡听得很清楚,那正是艾大哥的声音。   经连番折磨,已使他知晓了江湖上的险恶、毒辣,虽然听得十分清楚,但却忍下没有说话。暗里咬咬牙,伸出手去,果然在头旁边找到了三颗丹丸。   他变的很小心,停了片刻,才缓缓把药物放人口中。   灵丹化玉液,沥沥下咽喉。灵药奇效,药物下口,立时消减了很多的痛苦。   俞秀凡闭上双目,又等候了一阵,挣扎而起。   一种坚毅的精神力量,和药物的效力,俞秀凡竟然站了起来。   向前试行两步,也竟然能移动身躯。就这样,俞秀凡坚强的向前行去。   这是一种很艰苦的行程,俞秀凡行约百丈,就停下来休息一阵。咬着牙,忍着痛苦,缓步走不过七八里,天色已经大亮。   得两个农人之助,俞秀凡雇到了一辆马车,到了开封,照着艾九灵的吩咐,俞秀凡找到了王家老栈。   那是一座青砖砌成的客栈,看似古样的形式,这客栈确然己有些了年代。   店伙计迎了上来,见一个满身是伤的人,不禁微微一呆。   俞秀凡下了蓬车,笑一笑,道:“我的伤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好了。”   店小二道:“客官是……”   俞秀凡道:“摔伤的,走路不小心,摔在了山坡下面。”   店小二啊了一声,伸手去扶俞秀凡。   俞秀凡挥挥手,道:“不用扶我,带我到一间客房中去。”   店小二口中应着,人却向前行去,把俞秀凡引入了一座很雅致的客房中。   不知是俞秀凡服用的药物有效,还是年轻,休息后伤势好转的快。   在店中休息了一日夜,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   店伙计来了两次,很想给俞秀几请个郎中,但却为俞秀凡所拒绝。这就引起了店伙汁的好奇。   第二天太阳下山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手中提了一根旱烟袋,白布高腰裤子,黑缎面的布鞋,看样子,不是店里的大掌柜,至少也是个账房先生。   俞秀凡挺身坐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那青衫老者已挥手说道:“客官,请躺着。”   缓步行到了木榻前面。   俞秀凡定睛望着那青衫老者,缓缓开口说道:“阁下是…”   青衫老人接口道:“我是王家老栈的店东,客官,伙计告诉我,你受了很重的伤,却又不愿请个大夫来瞧瞧。”   俞秀凡心中暗道:“大哥指定我来往王家老栈,想来这店东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由于经这番遭遇,却使他生出了极高的警觉之心,谨慎的说道:“小生不慎,摔下了山坡,伤势下重,休息一会就好,用不着瞧大夫了。”   青衫老人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客宫,贵姓啊?”   俞秀凡道:“小生姓俞,请教店东主。”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我姓王。”俞秀凡哑笑一笑,暗道:“我真是糊涂得很,他是店东主,这店名叫王家老栈,他自然是姓王了。”   但闻青衫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朽有几句话,说出来。希望俞相公不要见怪。”   俞秀凡道:“店东主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青衫老人道:“瞧俞相公这身伤势,有些像被人打的。”   俞秀凡吃了一惊,接道:“打伤和摔伤,难道还有不同之处么?”   青衫老人道:“那是大大的不同了。不过,不会看的人,看不出来罢了。”笑一笑接道:“有一件事,老朽觉到有些奇怪。”   俞秀凡道:“什么事?”   青衫老人道:“俞相公不像会武的人。”   俞秀凡点头道:“店东眼光不错,小生确然不会武功。”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这就是老朽不解的地方了,论你的伤势之重,早已该卧床不起,但你不但精神畅旺,而且伤势也复元的很快。”   俞秀凡道:“小生确然服用过一些药物。”   青衫老人点点头道:“这就是了,那一定是很好的药物。”   言谈间,突见店伙计急急奔进客房未,道:“老东主………”   青衫老人一皱眉头,接乞“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店伙汁喘口气,道:“有人找这位俞相公。”   俞秀凡心头一震道:“什么样的人?”   青衫老者的脸色很严肃,回顾了伙计一眼,道:“告诉俞相公,来的是什么人。”   店伙计道:“是个娘们,一身绿衣服。”   但闻一阵格格娇笑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小兄弟啊!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啦,言得姐姐我好难找啊!”   一面说话,人已行了进来。   俞秀凡目睹来人,不禁一呆,想到她娇笑盈盈,出手伤人的情形,登时脸色大变,道:   “你……”   绿衣丽人走几下春风俏步,接道:“我怎么啦!小兄弟。”   俞秀凡道:“你是一个女魔头。”   绿衣丽人道:“多难听啊!小兄弟。”右手一探,抓了过来。   一根旱烟袋,横里伸了过来,点向绿衣丽人的右腕脉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绿衣丽人一看那旱烟袋点来的架式,立时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双目转注那青衫老者的身上。   青衫老者笑一笑,道:“姑娘,这位俞相公摔的很重,不能碰他。”   绿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老者道:“王家老栈的店东主。”   绿衣丽人淡淡一笑,道:“开店的人,招子一向很亮,你阎下可是眼睛有毛病?”   青衫老者淡淡说道:“如果姑娘在我王家老栈之外杀人,就算是杀的尸积如山,血流漂杆,老朽也不会多问一言。但这位俞相公住了老朽的客栈,老朽就不能不管了。”   绿衣丽人仍然是一脸盈盈笑意,道:“掌柜的,人要量力,你刚才出于那一烟袋,算得上高明;不过你的运气不太好,碰上了我。”   青衫老者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大大有名的人绿衣丽人冷冷他说道:“大掌柜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青衫老者道:“老朽一直守着这座古老的客栈,从未离过开封,咱们是安份守己的生意,从来不在江湖上走动,也不和江湖中人来往。”   绿衣丽人娇笑一声,道:“这么说来,就算我亮了名号,大掌柜也不知道了。”   青衫老者道:“人的名气,树的影子,如是你姑娘的名气真够大,在下虽是足不离开封,也该会知道你姑娘的名字。”   绿衣丽人淡淡一笑,道:“辣手仙于祝玉花,大掌柜听人说过么?”   青衫老者摇摇头,道:“姑娘,老朽当真是识见浅薄,没听过姑娘的名号。”   祝王花脸色一变,道:“大掌柜,这么说来,你是有意管这件事情了?”   青衫老者道:“祝姑娘言重了,自从老朽接手这座客栈,数十年来,一直没有出过事情,老朽不希望在王家老栈中,发生流血惨案,这一点,要姑娘多多的原谅了。”   溉花道:“大掌柜,做生意和气生财,你这样做了,还想不想再开这座王家老栈?”   青衫老人道:“祝姑娘,如是老朽允许在王家老栈行凶杀人,这座客栈还能够开的下去么?”   祝玉花格格一笑,道:“大掌柜言重了!光天化日,大街客栈,我怎么能够杀人,我只想把他带走罢了。”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祝玉花叹了口气,道:“小兄弟,这只怕由不得你了。”   突然一侧身子,左手一享,劈向青衫老者,人却直向木橱前面行去。   青衫老者冷哼一声,道:“姑娘,不可伤人。”   左子一抬,封住祝玉花的攻势,右手烟袋,一伸一吐,敲向祝玉花右腕。   那大铜烟锅子,怕不有十几两重,如是敲中手腕,势必要打一个筋断骨折不可。   形势迫人,祝玉花不得不先求自保,一缩右腕,人也退了两步。   青衫老者神情肃然的冷冷说道:“祝姑娘,王家老栈,从不管江湖中之事,但也决不允许在我们客栈中杀人。”   祝玉花冷冷说道:“大掌柜是真人下露像,算我辣手仙子看走了眼。不过,这次混水不好螳,你进来容易,出去难,大掌柜,王家栈这片基业可能就送在你千中,但路走尽头,话来说绝,你现在如若肯回头还来得及。”   青衫老者淡淡一笑,道:“姑娘,蹦谢你一番好意,但行有行规,王家老栈于了七八十年生意,一直不衰,就是因为住在我们客栈中,人财安全。八十几年来,王家老栈没有让住店的客人,受过一文财物之损,也没有让客人受过毫发之伤。王家老栈传到我手中,是第三代飞不能丢这个脸。姑娘,我们不是对这位俞相公特别优容,更不愿和你姑娘结仇,谁是谁非。我们更不会多间,只求你姑娘能结我们一个台阶,维持着我王家老栈的这点行规。”   祝玉花一眨柳眉儿,道:“大掌柜,如是一般劫时索仇,就凭你王掌扩这几句活,我祝玉花回头就走。但这位俞相公牵扯的事情太大,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祝玉花也作不了主。…青衫老者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相当的镇静,道:“姑娘,这就难了。”   祝玉花冷冷接道:“大掌柜,你保不住他的。我离开这里之后,不过今晚,会有更多、更高明的人物赶来,老实说,你把他交给我,他也许还有一条活命的机会,如是把他留在这里,不但他死定了,另外,还要赔上你王家老栈里里外外数十条人命。青衫老者双目一扬,道:“姑娘,谢谢你指点,我姓王的接下来了,你请回吧!”   对这位大家柜的豪气,辣手仙子祝玉花频有意外之感。   呆了一呆,道:“就凭你和王家老栈中几个跑堂的伙计?”   青衫老者接道:“姑娘,怎么接下来,是我姓王的事,不劳姑娘烦心。”   祝玉花突然低声说道:“大掌柜,你如是一定要伸手,最好能多请些帮手,今夜里三更前,我们必然会到。”言罢,转身一跃而去。   这几句话似是耍狠,但也有示警的味道。   目注祝玉花高去之后,俞秀凡突然回身下床,穿了靴子。   工大掌柜怔一怔,道:“客官,你要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小生不能连累了贵客栈,我要离开这里。”   王掌柜摇摇头,道:“客官,你现在就是要走,也有些晚了。老朽希望你客官据实回答老朽几句话。”   俞秀凡沉吟一阵,道:“店东主,你可以随便问,不过,有些话,我不能回答你,那就要清你担待了。”   王掌柜徽徽颔首,道:“好!能说的你说,在下也不勉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没有住过我们王家老栈吧?”   俞秀凡道:“不瞒老丈说,在下这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   王掌柜道:“客官是——”俞秀凡接道:“在下是来此会试。”   王掌柜道:“咦!你投宿本店,是自行来此呢,还是受人指点?”   俞秀凡道吟了一阵,道:“小生是受人指点。”   王掌柜道:“客官,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   俞秀凡听对方论人断事,不似坏人,心中警惕渐消,长长叹一口气,道:“老丈说的是。小生出身寒门,亦非江湖中人。但却被卷人了一场杀戮是非之中。”   王掌柜道:“老弟,你坐下咱们慢慢的谈谈。”   俞秀凡依言坐丁,把借读天王寺,卷人是非的经过,说了一遍。   自然,他把救助艾九灵的事,隐瞒了大部分。   但王掌柜听得很细心,俞秀凡越是说的简略所在,他却听的特别的仔细。   对那丁老丈的事,俞秀凡似有着无比的激忿,大有恨不能执剑杀贼为憾。   听完了经过,王掌柜叹口气,道:“果然是一场无妄之灾。老弟,你本是死定了,但却又巧又险的被你逃过了这场劫难”微微一笑,接道:“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凭你这豪侠之气,也会感动苍天。唉!江湖人,刀上舔血,不畏死亡,倒是不足为奇。你老弟一个文弱书生,竟有这等豪壮气慨,世问极是少见,更难得是你这份坚忍不屈,耐受痛苦的性格,老弟,能不能告诉我你救的那人姓什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王掌柜笑一笑,道:“你不说他们会说,今夜他们一来,老朽就可以明白了。…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老丈,他们的人数众多,一个个都能够飞檐走壁,凶悍无比你如何能够对付他们?”   王掌柜淡然说道:“老弟,你是读书人,该知道兵来将挡。他们找上门来了,老朽想躲也躲不过,你安心的住在这里,我这叫伙计给你换个地方。你投宿到王家老栈,咱们决不能让人在本店中伤害你的。”   俞秀凡道:“老丈,那你……”   王掌柜接道:“我有我的法子,你住进了王家老栈,他们还要找上门。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先歇一会,我也得准备一下。”   俞秀凡轻轻叹一口气,道:“老丈,我救的那个人姓艾。”   王掌柜神色一整,道:“姓艾?”   俞秀凡道:“是的,老丈。”   王掌柜神色一片诚敬,道:“老弟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形貌。”   俞秀凡又沉思了一阵,道:“是一个中年文士。”   王掌柜道:“他老人家的名讳,可是上九下灵。”   俞秀凡点点头,道:“大哥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但我听辣手仙子说过。”   王掌柜道:“不会借了,定是他老人家。老弟你叫他什么?”   俞秀凡道:“叫他大哥。”   王掌柜道:“你自己这么叫的,还是他老人家要你叫的?”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是他叫我称呼他大哥,这很重要么?”   王掌柜道:“这么说来,你是俞二叔了。”一面说话,一面跪了下去。   俞秀凡吃了一惊,道:“王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伸手把王掌柜扶了起来。   王掌柜道:“长幼之序,不能不论,九老是我王耀东的师长,你是九老的义弟,沤东自然应该称你一声二叔了。”   俞秀凡道:“你是艾大哥的门人?”   王耀东笑一笑,道:“如若耀东真能列身九老门墙,那实是毕生大幸,可惜是耀东井没有这份荣幸。”   俞秀凡接道:“王掌柜,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王耀东道:“是这么回事,三年前九老借宿王家老栈,指点了耀东几招武功。这三年来,耀东苦苦习练,真是如饮醇酒其味无穷,使耀东获益非浅。”   俞秀凡诧道:“只有几招武功,就有这样大的力量么?”   王耀东道:“二叔,能得九老指点一招一式的,就一般武林人物而言,那已经够终身受用了。耀东得九老指点了两招刀法,两招掌法,虽然是只有四招,但耀东三年来苦习苦练,已深深体会出它的妙用,使耀东自觉武功上有了很大的进境,耀东内心中早已敬九老为师,但九老却不会认耀东这个徒弟。”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店东主,我和艾大哥,只是口头上兄弟相称,你用不着这样称呼我。再说我们各交各的朋友,艾大哥指点你的武功,但你却救过我的命,你不能再叫我二叔了,晚生担待不起。”   王耀东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你是读书人,知情达礼,既然多么说,老朽就遵命改口称你一声俞相公了。”   俞秀凡道:“还是这样好一些。”   王耀东道:“这一说明,咱们都是自已人了,我只从命叫你俞相公,你也别跟我客气,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天大的事情,都由我顶着。”   俞秀凡道:“王东主,这么说,小生从命了。”   王耀东微微一笑,转舅而去。大约一个时辰工夫,王耀东与两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行了进来,道:“快些见过俞相公。”   两个年轻人,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生的浓眉环眼,形貌十分威武。   两个人长揖一礼后,又准备屈膝下跪,急得俞秀凡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一屈膝拦住两人道:“两位兄弟,小生不敢当。”   王耀东笑一笑,道:“你们起来吧!”   俞秀凡数日的经历,比他十几年的生活,还要深刻,眼看着两个浑身是劲装的年轻人,心中大为羡慕。   暗道:看两个这副形体,浑身上下都是气力,定有一身好武功。我如能有得这副好的身手,也不会受尽辣手仙子祝玉花的闲气了,好歹也和她拼一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两位是……”   王耀东道:“是犬子。左面的是哥哥,右面的是弟弟。”   俞秀凡道:“好一副练武的骨架。”   王沼东笑一笑,道:“论资质和骨架,两个孩子都还过得去,我也化费不少心血,哥两个也肯用功,三岁开始,每人都已练了十六八年,可惜的是我们王家这点家传把式。无法把两个孩子造就成一流人物,这一点还得你俞相公帮忙。”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我能帮忙么?”   忽有所悟的笑一笑,道:“你是说,要我在艾大哥面前替他们讲两句话?”   朋东道:“艾老爷子如能指点他们几招,那是他们终身大幸。”   俞秀凡道:“王东主,你放心。只要再见到艾大哥,我要尽我的力量求他,叫他多传结两位令郎几招。”   俞秀凡笑一笑,目光转到王氏兄弟身上,一抱拳,道:,‘请教两位王兄大名。“左首汉子一抱拳,道:“小弟王翔。”   右首年轻人接道:“我叫王尚。”   俞秀凡道:“兄弟俞秀凡。”   王耀东笑一笑,道:“我叫他们准备酒饭,遣走客人。,,王翔一耸双眉,道:“爹!   遣走客人,岂不把咱们王家老栈的招牌给砸了。”   班东道:“辣手仙子祝王花,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何况,他们这一次是结党成群而来,咱们是保家护店,战死无憧。但宿店中的行商旅客,却是全然无辜,刀枪无眼,万一伤了客人,如何对人家交代。”   俞秀凡道:“我见过他们几批人,一跃之下,人踪顿沓,那简直是飞,如是咱们能够躲避,最好别和他们动手。”   王沼东道:“躲不了的,俞相公。再说,艾大爷既然叫你投奔到此,也许他早想到这件事情,你放心的歇,我自会有番好安排。”   俞秀凡道:“王东主,小生求你一事,不知能否答允?”   王耀东道:“哎呀!言重了。俞相公,你只管吩咐,耀东能办的,决不敢抗命。”   俞秀凡道:“我知道,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帮不上忙。不过,我想看看这场热闹,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   他心中有一番计划盘算,天王寺见过那多人,留给他的印象太深。   王氏父子们能挡住来人,那是最好,万一挡不住,他准备立刻现身,不能牵累人家太深。   王耀东沉吟了良久,道:“可以。不过,俞相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王东主,你吩咐!”   王耀东道:“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恶战,希望你俞相公不要现身,江湖悍匪,手段毒辣,不能以信义相待。就算我们父子失手落败,只要他们找不出你的藏身处,不会取我们性命。要是你一露面,咱们就也别想再活。从祝玉花的言谈中,我已经瞧出了一点门道,他们确无意杀害你,只是想追问一件事。”   俞秀凡接道:“他们想追问我艾大哥的下落。”   王耀东点点头道:“俞相公,你是读书人,不知江湖上的险诈,我们父子就算落进他们手中,只要你不现身,我们就可保无恙,至多是受一点疼苦折唇,你一露面,咱们是准死无疑。”   几句话点穿了俞秀凡一番用心,不由一怔,道:“是这样吗?”   王耀东道:“错不了,俞相公!”   王尚突然接口说道:“爹,他们今晚上来的,可都是三头六臂?”   王耀东一瞪眼,道:“你小子说什么?”   王尚垂头道:“孩儿是说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耀东冷哼一声,接道:“可是你觉着你那两手庄稼把式很管用么?告诉你,今晚上来的人,都会有几下子,到时候可别叫爹亲帮你。”   王尚一脸不服气的神色,但他不敢再和父亲争辩,低着头一语不发。   王耀东匆匆而去,又匆匆的回来,把俞秀凡带人了王家老栈的帐房中。   移开沉重的木案,揭起一道铁门,一条地道,向外通去。   这地道并非通往什么地下密室,而是通往院中一座荷他的假山内。   荷池中墓簿了清水,还养了很多的鱼。   假山不大,方圆也不过一丈多些。山腹中空,有阶可登,而且空隙不大,至多可容两人。   假山四面都有孔洞,可见院中的景物,外面为花草掩去。很难看得出来。   王耀东道:“今晚上明月如昼,你藏在这座假山之内,可以瞧的十分清楚。记着,老弟,不论外面的情势如何,你都不用出声现身,这假山内层,是很坚牢的青石砌成,在里面很安全。”   俞秀几叹口气,道:“感谢王兄的厚爱。”   王耀东摇摇头,接道:“别这么说,累了就靠在壁上歇一会,我还得去布置一下,不陪你啦。”   望着王耀东转身而去,俞秀凡没再言谢,但眼睛中却有一点湿润。   大恩不言谢,像这等天高地厚的情意,纵然是千言万语,也无去说出内心的感激之意。   但问一声蓬然轻响,俞秀凡感觉到那假山之下,只有一道门户,关了起来。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俞秀凡四下探看,只见庭院寂寂,听不到一点声息,不禁黯然一叹。   突然问,人影一闪,月光下现出了亭亭人影。   耳际间,同时响起了祝玉花清脆的笑声,道:“王大掌柜,咱们如约而至。看这番形势,大事柜分明早作了一番布置,自然也用不着缩头藏尾了。”   俞秀凡定神青去,只见那辣手仙子,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疾服劲凌,黑绢包头,背插长剑。   一声朗朗的长笑,王耀东缓步由暗影中行了出来,道:“王某人等候多时了。”   王大掌柜也焕了一身装束,短衫长裤,腰束丝带,手中提着一把宽面刀。花白的长髯,月光下微微风动。   祝玉花点点头,笑道:多你这身打扮,似乎是要和咱们动手了。“王掌柜淡谈一笑,道:“做生意的人,讲究是和气生财,能不动手,咱们最好是不要动手。”   祝玉花笑一笑,道:“好啊!大掌柜只要把俞秀凡交出来,咱们是回头就走,决不会伤害到你王家老栈中一草一木。”   王耀东笑一笑,道:“祝姑娘,我说过了,王家老栈中有一个租传的规矩,不允许任何人,在我们王家老栈中伤害客人。这一点,务必请姑娘,赏给在下一个面子。”   祝玉花冷笑一声,道:“王掌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祖传的规矩,难道比人命还重要么?”   王耀东道:“祝姑娘,做生意全凭一点信用,如果你姑娘硬要砸王家老栈的招牌,在下就算委曲求全,也是有所不能了。”   但同一声呼喝,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突然间到了祝土花的身前。   俞秀凡睁着两双大冈睛看,竟然不知那老者从何处行来。但他认识这老者,正是第一个在天王寺中现身的人。   黑袍人脸色冷肃,语声更是冷漠,道:“你认识老夫么?”   王耀东打量了黑袍人一限,道:“恕我眼拙。”   黑袍人冷笑一声,缓缓举起了右掌,在王耀东面前一照。   道:“阁下认识这只手么?”   俞秀凡清楚的看到了王耀东现出吃惊的神色,道:“赤焰掌吴棠一一”“黑衣老者接道:“不错。老夫正是赤焰掌吴棠。”   王耀东道:“想不到王某人今宵有幸。”   吴棠冷冷接道:“是不幸。你如不交出俞秀凡,很可能要伤在老夫的赤焰掌下。”   王耀东道:“吴兄——”吴棠冷冷喝道:“住口。我吴棠在江湖上是什么身份,岂是随便和人称兄道弟的么?”   王耀东怔了一征,道:“吴大侠。”   吴棠接道:“别恭维我。江湖之上,有谁不知道我赤焰掌杀人无数,凶名卓著。”   王耀东道:“那么,在下如何称呼阁下?”   吴棠冷冷说道:“用不着称呼,我也没有很多时间和你罗咦,告诉我,那姓俞的小子,现在何处?”   王耀东道:“现在王家老栈。”   吴棠笑一笑,道:“王掌柜很坦诚。”语声一变,道:“交出来吧!”   王耀东淡淡一笑,道:“在下对祝姑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祝姑娘役有给吴大当家的说过么?”   这一次,吴棠没有再对他称呼不满,大约对大当家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只见吴棠微一颔首,道:“祝姑娘对我说过了。不过,这一次,是我吴某开口,希望你王掌柜多想想,拒绝我吴某的人,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王耀东道:“王某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吴大当家的规矩,还望指教。”   、吴棠脸色一变,道:“抗拒老夫之命的人,非死不可,这就是老夫的规矩。答复老夫,是否愿交出人。”   王耀东道:“咱们王家老栈祖传的规矩,只要进了王家老栈三尺门里,就不能让客人有毫发之伤,财物之损。”   吴棠道:“好大胆子,给我拿下。”   身后暗影中,应声跃飞出一个黑衣劲装人,俞秀凡看的清楚,来人正是人厨子刁七。   刁七双手一探,取出两把刀来。两把刀形式不同,左面的稍长,呈弧形弯曲,右手的简直和菜刀一样。   王耀东打量了人厨一眼,心中暗暗付道:“他们人隐在暗处,不知来了多少,赤焰掌吴棠人极暴虐,看来今晚之局,是很难善了,放倒他们一个是一个了。”   心中念转,立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阁下怎么称呼?”   刁七冷冷说道:“人厨子刁七。”   王耀东笑一笑道:“阁下请出手吧!”   刁七一挥手中双刀,道:“小心了。”左手弯刀突然迎面劈下。   王耀东冷哼一声,长刀突然离鞘而出,一道寒芒自下而上,闪电击出。   这一刀。势道怪极,刁七弯刀迎面劈下,还未到王耀东的头顶,突觉小腹一凉,刀芒由小腹划过,自下而上,刀临顶门,由竖转横,当的一声,震开了刁七的弯刀。   这一刀,本可把刁七大开腹胸,但王耀东手下留情,刀尖划人,只有寸许左右。   话虽如此,但也伤到了胸腹,鲜血喷了出来。刁七感觉中,这一刀洞开了他的胸腹,两腿一软,跌在地上。   这怪异凌厉的一刀,震住了全场,所有的人都呆在当地。   赤焰掌吴棠,也看的直皱眉头,认不出这是什么刀法。   王耀东挡开了刁七弯刀后,立时还刀人鞘,肃然而立。   吴棠目光一掠躺在地上的刁七一眼,冷冷说道:“刁七,你死了么”刁七道:“属下被人破了胸腹。”   王耀东道:“刁大英雄,王某的刀短了一些,只伤到了刁七大英雄的肌肤。”   刁七霍然站起身子,低头看,只见小腹到前胸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湿透了半个身子,又不禁双腿一软,几乎栽倒。   吴棠冷笑一声道:“刁七,你过来!”一口冷漠气,充满着杀机。   刁七呆了一呆,忘记了伤处的痛疼,缓缓转过身子,一欠身,道:“大……”   一个字刚刚出口,吴棠快如闪电的掌势,已然到了刁七的前胸。   蓬然一声大震,刁七整个的身子,飞了起来,落着实地,己然肝肠外流,气绝而逝。   吴棠冷然一笑道:“哪一个去会会玉掌柜。”   人厨子刁六,虽然算不上江湖上一流高手,但在绿林道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客栈掌柜一刀所伤。   没有看清楚那一刀如何出手,但都看出了王掌柜那一刀却是故意手下留情,因为那一刀确可以把刁七破腹开胸。   那凌厉诡异一刀,使得这些绿林悍匪们都为之震骇不己,吴棠连间数声,竟然无人应声出战。这一来,使得吴棠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但他内心之中,也对那怪异的一刀,有着很大的畏惧;他想用另外几个人的伤亡,瞧清楚那王掌柜的刀路。   可惜的是,竟然无人敢应命出于。   吴棠皱了一下眉头,举步向前行去。   王耀东眼看这一代绿林桑雄要亲自出于,不禁心头一震,暗道:“久闻赤焰掌能够伤人在三尺以外,这魔头亲自出手,我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右手微微向前一探。   吴棠突然停下脚步,右手一挥,拍出一掌。一股强大的暗劲,带着炙人的势力,直逼过来。   王耀东手中长刀闪电而出,一招‘横扫千军’斩了过去。   吴棠畏惧的就是刚才那怪异的一刀,所以遥遥发掌,不敢欺近。   眼看王耀东平出?,不禁冷然一笑,左手‘手挥五弦’,巧快绝伦,击在了刀面之上,登时把王耀东的刀势对出外门。右脚大踏一步,人已欺近前了王耀东的身前,右手一缩一伸,拍了出去。   这一招,快速绝伦,掌势直逼上王耀东的面门,五官。就算是武功很高的人,似乎也是无法闪避开这一击。赤焰掌吴棠的心中更是预料这一击必中。   那知就在他掌指将要击中王耀东面门之时,突然间有一种力道撞向时间的“曲池穴”,右手顿然一麻。   就是那一麻之下,王耀东右手已翻了过来,一把扣住了赤焰掌吴棠的右腕。   吴棠呆了一呆,王耀东已然一脚踢上小腹。   赤焰掌吴棠确然有过人之能,在这等间不容发的境遇之中,突然一吸气,小腹后缩半尺,右手内力迸发,向外一甩,竟然挣脱了王耀东的右手,倏忽问退后了五尺。   经历过这番变化,吴棠已深深体会到这位客栈的掌柜之能,心中暗道:“看来,我是确然误杀了刁七,这小子刀掌上确有着人所难及的奇异之能。”   他生具桑雄之性,心中闪掠过一念之后,立时抛开,并元愧疚和不安之心。   王耀东并未乘胜追袭,站在原地,暗中运气止疼。   原来,吴棠掌力中含的热气,竟有的肌烫肤之力,王耀东并未被吴棠的掌力击实,但双颊、两腮,都有着加火烧烤的痛苦。   祝玉花低声道:“大当家的,这姓王的武功有些邪门,眼看你对开他刀势的一掌,就可以把他击毙当场,不知何故……”   吴棠一扬双眉,接道:“怎么样了?”   祝玉花娇声说道:“不知何故,你竟会撤回掌。”   吴棠一皱眉头,道:“你没有瞧到什么?”   祝玉花道:“没有。小妹正在百思不解。”   吴棠道:“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力道,击中了我右时的‘曲池穴’,使我掌势受挫,为其所乘。”   祝玉花啊了一声,道:“大当家的,这小子武功怪异,刀法。掌法,都有莫测之变,不用和他们拖延时间了。”   吴棠道:“你的意思,可是想并肩子上?”   概花道:“不错。咱们不是来讲理争名的,用不着和他们客气。”   吴棠道:“我得想想,他用什么方法,能够击中我的‘曲池穴’,你替我传谕,要劳山四义围上他。”   祝玉花点点头,道:“代大当家传谕,劳山四义出战。”   她站在吴棠身侧,吴棠没有喝止她,自然千真万确的代吴棠传活。四条人影,疾快的由暗中飞跃出来,很快的把王耀东围了起来。   吴棠冷哼一声,道:“祝姑娘,叫他们出手!”   祝玉花应了一声,道:“四位请出手吧!”   劳山四义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拔出鬼头刀,四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月光下闪动着寒芒。王耀东吸一口气,凝立不动。   他心中明白,对付这等穷凶极恶的悍匪,不能让他们摸清了自己的真正本领。   刚才那一刀,正是艾九灵指点他的两招刀法之一,王耀东费了数年之功,苦研两招刀法,已然体会出个中精髓,如是这两招刀法,不能震住强敌,使他们知难而退,被人拆穿了内情,只有这两招刀法,今夜定然是一个十分悲惨的结果。   所以,这两招刀法,必然要选择最适当的时间,最有利的机会,再施展出来。   四凶鬼头刀出于之后,立时分站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四凶之首,当先发动,刀光一闪,迎面劈去。但刀距王耀东还有半尺左右,立时收了回去。   一刀带动,四刀并起,四把鬼头刀,幻起一片银幕似的光王耀东刀未出鞘,平举前胸,准备以身法避开几人的攻势,选择最有利的还击机会。   但他立刻感觉着用不着闪避,只要静静在原地不动,那凌厉的刀势,决不会近身。   原来,攻向王耀东的鬼头刀,都在距离半尺左右时主动收回。   但四把鬼头刀的轮转之势,确是愈来愈快,快的只见一片刀光,围着王耀东团团乱转,已然不见人影。   王耀东大感奇怪,暗道:“这是什么怪异刀法,只围着人身打转?”   但他也警觉到这劳山四凶刀法十分凌厉,单是这等旋转不停的气势,就使人有着眼花缭乱的感觉。   忽然,寒芒波卷一片冷厉的刀气,分由四面八方直涌了过来。   原来,劳山四凶对王耀东一刀劈伤人厨子刁七的事,一直有着很大的畏惧,不敢轻易出手。四人发动刀阵,全力攻出,上下左右有如一片刀网。   这四人合力的雷霆一击,势道强大,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王耀东骇然之下,拔刀挥出。   他在惊骇之下,这一刀也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一道银虹,飞射而出。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声,王耀东挡开了两柄鬼头刀。   但另两把鬼头刀,却乘隙而入。一刀划中了后背,一刀   第三回 消弭隐患     王耀东笑一笑,道:“托天之福,我只断了一条臂,但他们死了五个人,这个帐算起来,咱们不亏。”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一件好消息,告诉你兄弟,九老已经到了。”   俞秀凡喜道:“真的,艾大哥来了?”   王耀东道:“真的。如不是九老驾到,我的伤,怎会好的这么快呢。”   目光一掠王翔、王尚,接道:“这两个奴才,有眼无珠,不识九老,竟然当面把九老给开罪了。”   俞秀凡道:“不要紧,不知者不罪。艾大哥决不会计较这些事情。但不知艾哥现在何处?”   但闻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兄弟,我在这里。”   俞秀凡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站在门口,果然是艾九灵。   艾九灵脸含微笑,馁步行了进来,轻轻一掌拍在俞秀凡的肩头上,道:“兄弟,苦了你啦!”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还好,苦了这位王大哥。”   艾九灵目光转注到王耀东的身上,微微颔首。   他未说一句感谢的话,但这对王耀东已经够了。   只见他强坐了起来,道:“九老,耀东很惭愧,未能好好的安排俞相公。”   艾九灵挥挥手,道:“你躺下吧,你已经尽了心力了。”   一股柔和的力道,缓缓把王耀东推倒在床上。   王耀东望了王翔、王尚一眼,道:“你们这两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去给九老赔礼。”   兄弟俩奔过来双双欲拜伏于地。   艾九灵挥挥手,道:“不用了,你们起来。”   一股无形的气,挡住了王氏兄弟的下拜之势。   艾九灵顺手拉过两把木椅,笑道:“俞兄弟,你也坐下。”   双目深注在俞秀凡的脸上,接道:“目下对你的事,小兄最感为难。”   俞秀凡道:“我?”   艾九灵道:“不错,你本是读书人,只为救了我的性命,无端端的卷入了江湖凶杀恩怨之中。江湖多险诈,你本可出任仕途,但你已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只怕他们不会放过你。”   俞秀凡叹口气,道:“大哥,小弟这几日听见所闻,亲身经历,比我十几年岁月还多,便小弟对人生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艾九灵道:“兄弟,可否说给我听听呢?”   俞秀凡道:“自然可以。不过,小弟自知说了也是白说。”   艾九灵微笑道:“说说看吧。也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俞秀凡道:“小弟意欲弃书学剑,但我自知学武艺要幼年才好,我这样大的年纪了,只怕是无望学剑有成了。”   艾九灵双目深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兄弟,你今年几岁?”   俞秀凡道:“实岁十六。”   艾九灵道:“还下算太晚,不过,读书苦,学剑更苦但不知兄弟你是否有这一份决心。”   俞秀凡道:“仗剑天涯,为人间除不平,是何等快意的事。”   艾九灵沉吟了片刻,道:“兄弟,剑道一门,首重德操,小兄一生习剑,但一直不能达上乘剑道,就因为德操不够。你的德操很好,正是习剑的第一要件,至于禀赋,也足应付。”   沉吟了一阵,接道:“年龄虽然大一些,但并非不可弥补的大憾,兄弟如若真有习剑之心,小兄愿尽力助你。”   俞秀凡道:“大哥,这话当真么?”   艾九灵点点头,道:“江湖道上,首重恩、义二字,生我者父母,育我者恩师,救我之命者俞兄弟也。小兄愿尽我之能,助你习成剑道,但此事非同小可,非具大决心,难望有成,这一点,兄弟你要三思。”   俞秀凡双目凝注在艾九灵的脸上,缓缓说道:“大哥,我不怕苦,也有决心。但小弟听说,一个人如想在武功上有大成就,必需具习武的骨格,如是小弟没有这份骨格,岂不要浪费大哥的心血么?”   艾九灵笑一笑,道:“这些事,不用兄弟发愁,小兄自会考虑,但有两件事,小兄要先行说明。学剑之道,第一要有决心毅力,第二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能回家。”   俞秀凡道:“小弟出身贫寒之家,父为人耕,母代纺织。”   艾九灵接道:“兄弟,这不困难,你写封书信,我会派人送去。两位老人家的生活,有小兄安排,不用你兄弟费心。”   俞秀凡道:“如何能这样麻烦大哥。”   艾九灵道:“兄弟,大哥这条命是你救的,又为我吃了不少苦头。唉!你如是武林中人,晓知我是何许人物,那还有可说,但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不知大哥是什么人,但你救了我一命,忍了很大的痛苦,这是何等高深的德操,也是习剑人所必备的条件。”   俞秀凡道:“大哥如是觉着小弟确具有习剑的条件,小弟愿尽全力以试。”   艾九灵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   目光一掠王耀东道:“耀东,你断了一臂,不是十天半月能够完全恢复,开着这间王家老栈,很难免去麻烦,那般人有如怨魂缠腿,没有个完。”   王耀东道:“九老的意思是——”艾九灵道:“你们祖传的基业,也不能就在你手中停下抛弃,我的意思是,暂时停它个一年半载,再重新开张。”   玉耀东道:“九老说的是,我早已存了关店的心,但总觉着有背祖先开店的意愿,所以拖延了数年之久。如今,我为这座客栈付出了一条手臂,关了它,也可以安心啦!”   艾九灵道:“听我说下去。”目光转到王翔、王尚的身上,道:“这两个孩子都有一身练武好骨格,但他们不是习剑的材料。”   王耀东道:“是的,九老,他们没有那个气质。”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剑道未必是武功中最高之学,其他的功夫也非低浅,这要因人施教,才能有大成。两个孩子看起来都很纯厚,我想日后,要他们跟我俞兄弟在江湖上闯荡一番。”   王耀东道:“这是好事。孩子们也早有了这个心愿。不过,他们那点艺业,如何能在江湖上走动。”   艾九灵道:“这个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把他们教成一等高手。”   王耀东道:“九老,你肯成全这两个孩子,真是他们的福气。”   艾九灵沉吟一阵,道:“我想把两位令郎,介引于两位高人门下,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王耀东道:“九老觉着应该如何,尽请吩咐,耀东无不遵从。”   艾九灵笑一笑道:“你也不宜留在这座客栈中了,最好能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住些时间。他们没有证明我确是俞兄弟所救,你再躲一躲,他们找不出头绪,这件事不了了之。”   俞秀凡奇道:“大哥,那些人是不是很怕你。”   艾九灵笑一笑道:‘可以这么说,如若他们确知我毒伤已愈,必会惊慌而逃。“俞秀凡道:“大哥,小弟觉着那些人都是凶恶之徒,大哥何不挺身而出,为天下除害呢?”   艾九灵道:“他们只不过是小卒哆兵,真正的幕后人物,一直隐藏不出。大哥只要有一日不死,他们就心存顾忌,不敢妄动,但这一股潜隐于江湖中的暗流,波澜汹涌,势力庞大,小兄已化了不少心血,但却一直无法找出那真正幕后人物。可是他们对我的陷害,却是迫不及待,狙杀、用毒、诡计百出。”   王耀东接道:“九老,为什么不生擒他们一两个人来问问呢?”   艾九灵道:“这方法我也曾试过,但却无法问出内情,这方法只好作罢。这一次,我不幸中毒,而且是一种很剧烈的无形之毒,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已有备,配制了很多解毒之药,但这次所中的毒太厉害了,发作的十分快速,当我觉出不对时,他们已然追踪而至,若非小兄弟及时相救,只怕我早已死在剧毒之下了。”一顿,道:“这些时日中,我一直设法净化内腑中的奇毒,也藉这些时日中想了不少事。觉着我只有暂时隐失,他们才会疏于防范,才能找出他们真正的幕后人物。现在,更好了,我也借这段时间,为俞兄弟一尽心力。”   王耀东老于世故,立时了然艾九灵的言中之意,急急说道:“九老,你看,我们要几时离开这里?”   艾九灵道:“越快越好。今晚就要行动。你现在设法通知内宅,要他们整理细软,二更后离开此地。”   王耀东叫过王翔,道:“去告诉你娘,要她快准备,所有的仆从丫环,多送些银钱,要他们各自回家,留的人越少越好,咱们三更动身。”   王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艾九灵对王耀东处事的快速,似是很满意,点头一笑,道:“耀东!这一次,让你放弃了王家老栈的基业,实在是敌势大强大,我又不能现身出来。”   王耀东接道:“九老,我明白。你是为王家好,你肯成全两个孩子,我已经感激万分。   唉!这爿王家老栈,王家守了两代,总不能老守下去啊!”   艾九灵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交给王耀东,道:“这玉瓶中的丹九,益神补血,增长功力,有这瓶丹九,可以保你伤势早愈。”   王耀东道:“九老,谢谢你了。”   ××××××两头毛驴,缓行在直奔嵩山的大道上,驴上两个人,一个是白髯苍苍上布裤褂的村夫,一个是三十上下,满脸黑光的农人。   这两人像是爷儿俩,似乎就是近村的人;看那个不紧不慢的样子,走的很悠闲。   突然间,四匹快马,荡起了一天尘上,从两个村夫后面疾奔而来。   马上人个个疾服劲装,佩带着兵刃,疾掠两个村夫而过。   那白髯老者望望四匹奔过的健马,双目中神芒一闪,但立刻敛失不见。   两头小毛驴,仍然缓缓的走着,是那么安详。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两头小毛驴也行进了山区。   这是通往少林寺的大路,两侧林木夹道,但路面却很宽阔,足可容三匹马并肩而进。   那白髯老人突然一提经,两头小毛驴极快的向前奔去。得得蹄声,划破了山野的静寂。   两头小毛驴已跑的满身大汗,颇有难再向前奔行之势,白髯老人才勒名停下,把两头小驴放人松林,白髯老人突然伸手抓住那黑脸人,道:“兄弟,我带你走。”   走字出口,突然飞跃而起。   那黑脸人只觉着被一股强大绝伦的力量拖着,身不由己的向前飞奔。   不知道奔行了多少时间,到了一座巍然矗立的大寺院前。黑脸人低声说道:“艾大哥,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少林寺么?”   敢情那白髯老者,竟是名震江湖黑白两道的奇侠艾九灵。   天下唯一能称艾九灵为大哥的,自然是俞秀凡了。   艾九灵低声说道:“兄弟,记着,尽量少开口。一切都由为兄对付。”   俞秀凡点点头,紧随在艾九灵的身后。   少林寺大门前面,高挑着两盏风灯,夜色中不停的摆动。   两扇大门,还未关闭,一个四旬左右,身着灰袍的僧人,突然间出现在两人面前,合掌说道:“两位施主,可是迷了路途?”   艾九灵道:“这里是少林寺吗?”   灰衣僧人道:“不错,正是少林宝刹。”   艾九灵道:“那就有烦大师通禀一声,在下要见贵寺方丈。”   灰衣僧人呆了一呆,道:“现在么?”   艾九灵道:“正是现在。”   灰衣僧人笑一笑,道:“这位老施主,你可是有病么?”   艾九灵道:“老夫健壮得很。”   灰衣僧人道:“嗅!贫僧奉告两位施主,敝寺方丈,难得见客。两位施主就算是白昼到此,只怕也难见到,何况时届深夜呢。”   艾九灵道:“少林寺的规矩,果然是严格得很。”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一寸高低的金佛,道:“大师,识得此物么?”   灰衣僧人接在手中,仔细一看,立时脸色大变,道:“金罗汉!”   艾九灵道:“有这尊金罗汉,是否可以见到贵寺方丈?”   灰衣僧人一叠声应道:“可以,可以。贫僧这就代施主通禀。”   双手捧着金佛,转身疾奔而去。   俞秀凡看的心中甚感奇怪,但他却强自忍下,没有多问。   那灰衣和尚几乎飞奔而入,但仍然等了近顿饭的工夫,才见他急急行出,一合掌,道:   “老施主,金罗汉已呈敝寺方丈。”   艾九灵一皱眉头,道:“收了金罗汉,还是不见老朽么?”   灰衣僧人道:“施主别误会,敝方丈正披法衣,候驾掸室。”   艾九灵道:“有劳大师带路。”   灰衣僧人口中连连应是,转身而行。   跨院正房,早已高燃了四支松油火烛,一身披黄色袈裟的五旬僧人,挺立阶前!在他身后,一排横立着四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侣,两小沙弥,分立左右。   黄衣僧人大约早从知客口中,知道那执有金罗汉主人形貌,合掌对艾九灵一礼,道:   “少林二十八代掌门人玄庄,迎见施主,”艾九灵一挥手,道:“不敢当,掌门人,咱们里面谈。”   玄庄大师啊了一声,遣走了随身护法,独自步人禅室。   艾九灵道:“大师日理万机,老朽长话短说,那尊金罗汉有些什么效用?”   玄庄大师道:“那是敝寺珍藏的七小金佛之一,不谈它的名贵。此物列为少林重宝。”   艾九灵接道:“为什么会落人外人手中?”   玄庄大师道:“如有人能救了少林灭门之危,或是救了方丈性命,本寺才奉致七小金佛一座。执有此小金佛者,可向我少林要求一事,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事,决不推辞。”   艾九灵接口道:“好,在下凭奉上的金佛,求方丈一事。”   玄庄大师道:“施主,可否赐告姓名?”   艾九灵摇摇头,道:“似乎用不着了。”   玄庄大师道:“也好,我们只答应执有金佛之人的一切要求,施主既然不要见告姓名,本座也不好多问了,施主请说出要求之事。”   艾九灵道:“在下要求的事很难。”   玄庄大师道:“那当然了。如是很容易办到的事,阁下也不会动用这座金佛了。”   艾九灵道:“易筋经上伐毛洗髓之学,要多少时间能够练成?”   玄庄大师道:“很难说。如是资质过人,又肯用苦功,也得二十年的时间,也有终身苦学,难至善境。”   文九灵道:“我听说有一种捷径,能在数月工夫中,达此境界。”   玄庄大师脸色微变,沉吟良久,问道:“老施主,事无幸成,伐毛洗髓之术,确有捷径,但此乃我少林门中机密,施主何以得知?”   艾九灵道:“老夫既持有少林金佛,与贵派自然有着很深渊源,知晓这一点隐密值不得大惊小怪!”   玄庄大师黯然叹息一声,道:“行此大术,有三不能外,还有一大伤。”   艾九灵接道:“先说三不能?”   玄庄大师道:“一不能年过弱冠,二不能有武功根基,三不能身有残疾。”   艾九灵道:“那一大伤又是什么?”   玄庄大师道:“伤我少林长老百年功力。”   艾九灵道:“会使人力竭而死么?”   玄庄大师道:“如是一人行功,纵有深厚功力,亦难传薪,纵然力竭而死,受益人亦是难望有成。”   艾九灵道:“可有补救之法?”   玄庄大师道:“大乘之道,何来捷径,心赖火传,要牺牲本寺中九位长老的百年功力。”   艾九灵叹息一声,道:“此等奇木,除了贵寺之外,别人纵知其窍诀,亦是无法施展了。”   玄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所以,施主如能改变一个要求---”艾九三道:“不!   我已经决定了,但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得此大功。”   玄庄大师道:“那要看受术人的资质了,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艾九灵一指俞会凡道:“老夫这位兄弟受术,三月之后,我来接他,告辞了。”   俞秀凡急急叫道:“大哥,这——”艾九灵一挥手,接道:“兄弟,记着我的苦心,你要全力求进,三个月时间,匆匆而过,我希望你在这三月之中,最好能不说一句话。”   俞秀凡呆了一呆,但接着颔首应允。   艾九灵挥挥子,冈然而去。   望着艾九灵远去的背影,玄庄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   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玄庄大师缓缓说道:“施主,可否见告姓名?”   俞秀凡摇摇头,道:“大师,大哥的吩咐,我不能不听从。”   玄庄大师双目如电,打量了俞秀凡一眼,道:“施主脸也用过了易容药物?”   俞秀凡点点头,道:“不错,大师好眼光。”   笑一笑,玄庄大师说道:“施主的真面目,似是也不愿老初看见了?”   俞秀凡道:“大师,见见我真面目。不是很重要的事吧?对我而言,本无不可,但大哥安排的事,我不愿违背。”   玄庄大师严肃的说道:“施主,执有金佛的人,对我们少林寺,有着很大的恩德。不过,要我们少林寺中长老,牺牲了百年功力,为一外人伐毛洗髓,这要求很苛刻,也很意外。”   俞秀凡道:“大师,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大哥要求呢?如今,他走了。”   玄庄大师道:“我没有办法拒绝,持那金佛的人,可以要求我们少林寺答应他任何能够办到的事。”   俞秀凡道:“这么说,大师,你们只有接受了?”   玄庄大师道:“目下关键在阁下了。”   俞秀凡道:“我?”   玄庄大师道:“是你。我们先要看看你能否接受这场代毛洗髓的传功奇术,如是你具有慧质,奇骨,本寺自然遵命施为。如是你没有这份慧质,那就要白白浪费了我们九位长老的功力,而且,一个不好,你也将终身残废。”   俞秀凡道:“大师的意思是——”玄庄大师道:“我如不能看你庐山真面目,那就揣摸一下你的骨格。”   俞秀凡道:“好!大师请出手。”   玄庄大师果然很细心的徐徐移动双手,揣摸了俞秀凡全身的骨格。   俞秀凡心中很焦急,双目凝注在玄庄大师的身上,希望能瞧出点内情。   玄庄大师停下了双手,缓缓说道:“你没有练过武功?”   俞秀凡道:“没有。”   玄庄大师道:“这事很重要。你如已练过武功,行术时,本能会运功抗拒,那将使气行岔径,走火人魔,重则殒命,轻则重伤。”   俞秀凡道:“小生从不说谎。”   玄庄大师道:“伐毛洗髓的过程很苦。”   俞秀凡道:“我不怕。”   玄庄大师黯然说道:“小施主,十寺要选出九位长老,为你各牺牲十余年的功力,对你而言,是一次奇遇;不过,伐毛洗髓之后,并非是说一个人已有了武功,本座不知你那位大哥如何安排你。”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也不知道。”   玄庄大师道:“此事太过重大,本座也作不了主,必得召集长老会议。”   俞秀凡道:“小生悉听安排。”   就这样,俞秀凡在少林寺住了下来。   伐毛洗髓,大都要数十年的功力,才能有所成就。但俞秀凡在九大高憎相助之下,以三月工夫,速登大成。   九大高憎,却各损失了十余年的功力。   三月期满,艾九灵如约而来。他仍是白髯苍苍的村夫装扮。   玄庄大师亲自接见,合掌说道:“少林寺未辱施主所命。”   艾九灵道:“天下第一大门户,果然是非同凡俗,在下拜领了。”   玄庄大师合掌说道:“彼此交易已成,施主可否见告姓名?”   艾九灵笑一笑,道:“日后在下总会说明,不过不是现在。”   玄庄大师叹息一声,道:“施主执意不肯见告,本座无法勉强了。”   艾九灵活题一转,道:“大师,你看江湖上近来可有什么变化?”   玄庄大师肃然说道:“盖世奇侠艾九灵,金笔点才,在江湖上提拔了不少仗义行侠的英雄,绿林道上邪魔敛迹,开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太平岁月。”   艾九灵接道:“艾九灵己近十年未在江湖上露圃,可能他已隐山林。就算他还在江湖上走动,但他一人双目,能见多少,又能顾得多少。俗语说的好,独木难支大厦。贵派一向彼武林尊为泰山。北斗,倒该对武林事尽些心力才是。”“玄庄大师沉思有顷,道:“艾大侠一代奇才,除魔卫道,不遗余力。本寺因清规森严,非罪证明的确十恶不赦之徒,不便施下杀手,有了艾大侠的光芒,本寺就黯然失色了。可惜的是,本座竟未能和艾大侠会晤一面,请教他整治江湖之道。”   艾九灵道:“那艾九灵就算是武功高强,但他也不过是一个人,怎比得贵寺这等秸大气势,维护江湖上的正义,还得凭仗贵寺。”   玄庄大师叹口气,道:“如是本寺能够办到,决不推辞。”   艾九灵道:“有大师这一句话,天下武林有幸了。”   玄庄大师目睹艾九灵离开之后,叹口气,回顾身侧一位灰衣老僧,道:“师叔,瞧出这人的身份么?”   灰衣老僧摇摇头,道:“回掌门的话,老僧不识此人。”   玄庄大师愣了一愣,道:“师叔你多次出入江湖,耳目之广,识见之多,少林寺无出师叔之右。这人能持本门金佛,自非泛泛之辈,师叔怎的竟会不认识呢?”   灰衣老僧沉吟了一阵,答道:“中原武林道上所有高人,老朽至少也认识个十之七八,但此人却是从未见过。”   玄庄大师凝目思索了一阵,道:“适才那位施主说的话,师叔听到了么?”   灰衣老僧道:“听到了。”   玄庄大师道:“他虽未正面说明,但言语之间,隐然有所听闻,本座之意,想劳请白云师叔,重人江湖一行,也好探听一些江湖消息。”   白云禅师合掌道:“掌门所命,老钠自应从命。”   玄庄大师道:“本座希望早得到江猢上消息,师叔愈早动身愈好。”   白云禅师道:“既是如此,老朽明晨一早就走。”   玄庄大师道:“师叔早去早回,如不能三月回寺,至迟不能超过半年。”   白云禅师合掌当胸,道:“领法谕。”欠身退了出去。   艾九灵带着俞秀凡,离开了少林寺后,立时放腿疾奔。   一口气跑了十余里路,到了一辆蓬车前面厂艾九灵牵着俞秀凡跃上蓬车,伸手拉下垂廉,道:“走!”   赶车的把式,打了一个响鞭,蓬车疾快的向前奔了出去。   俞秀凡低声道:“大哥,咱们现在要到哪里?”   艾九灵并未立刻回答俞秀凡的间话,自顾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兄弟,恭喜你啦!”   俞秀凡笑道:“小弟有些成就吗?”   艾九灵道:“很大的成就。明白点说,兄弟你已经脱胎换骨,进入了另一番境界。”   俞秀凡道:“唉!这三个月来,小弟是经常在昏迷之中,只觉内厉中忽寒忽热,疼苦难耐。”   艾九灵道:“对一个修习武功之人而言,你是一个异数,少林高憎果然是佛法无边,三月时光,他们竟然真能够改变一个人。”   俞秀凡道:“大哥,你是说,小弟真的有了很大的成就?”   艾九灵道:“是的,兄弟,你的成就,超过了我的想象之外,不过…”   俞秀凡道:“不过什么?”   艾九灵道:“对你而言,这不过是刚完成奠基的工作,此后,还有一段艰苦的行程。”   俞秀凡道:“这都是大哥的栽培。”   笑一笑,文九灵道:“我也只能领你进门,至于你是否有很大成就,还要靠你的天分、毅力了。现在,大哥带你去见一位生性冷僻的高人,他肯不肯答允留下你,大哥也是毫无把握,大哥只能尽力去做,成败要看天意了。”   一路上艾九灵十分谨慎,故意的锗过了宿住的大镇,以避免泄漏行踪。   昼行夜宿,一连走了半月时光。   这半月中,艾九灵传授了俞秀凡扎基内功的吐纳之术,同时。   也解说了练剑的要诀,和一套剑法的招术变化。   俞秀凡很聪意,再加上肯用心听,虽没有练过一招一式,但却熟记一套剑法的要诀,在夜宿客店时,却练习了打坐吐纳。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条小河旁边,艾九灵喝令蓬车停下。   俞秀凡缀步下车,抬头看去,只见四周一片荒凉,极目所及,不见一处人家。   艾九灵拿出几片金叶子,交给那赶车的把式,道:“到了,我们就在此地下车。”车把式回顾了一眼,道:“这地方很荒凉啊!”   艾九灵道:“是的。咱们就住在这地方,你可以回去了。”   车把式心中充满着怀疑,望望艾九灵和俞秀凡,扬鞭驰车而去。   俞秀凡低声说道:“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要找什么人?”   艾九灵笑一笑,道:“兄弟,敌人太厉害,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未再多问。   艾九灵道:“走!咱们到那边坐息一下。”   那是一座土坡,坡下生满荒草,深秋季节,草色枯黄,落叶满地,一阵西北风,吹的枝叶横飞。   这不是深山大泽,但却有一股荒芜而近乎凄凉的感觉。   天边一层云遮去了阳光,但七八丈外一条小河,却是激流奔腾,水声震耳。   俞秀凡轻轻叹一口气,道:“大哥,这是什么所在?小弟觉着这地方有些奇怪。艾九灵道:“你觉着哪里奇怪?”   俞秀凡道:“太荒凉。”   艾九灵道:“这地方纵横二十里没有人家,没栅田牧地,自然是有些荒凉了。”   俞秀凡道:“不!小弟的意思不是因这地方荒草没胚,四无人家说它荒凉,而是这地方有一种凄苦、枪然的气氛,似乎是这地方的一草一木,都十分凄伤。”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这地方本就叫作伤心坡。”   俞秀凡道:“伤心坡,这名字奇怪的很。”   艾九灵道:“并不奇怪,这地方的地质很特异,专生菱草,不长嘉禾。”   伸手指指那条激流,接道:“那条河,叫作断魂河。河不宽,不大,但却狂流如矢。更奇怪的是,河底两岸,都生满着尖利的石笋,不论水性多好的人,也无法在那河中停留。在激流的冲击之下,必被那许多石笋刺死。”   俞秀凡道:“天下有这等荒地、恶水、当真是不可思议。”   艾九灵叹口气道:“兄弟,这断魂河中,不但人无法停留,而且连鱼虾也无法生长。”   俞秀凡点点头,道:“大哥,咱们到这边来,可是为了避人耳目么?”   艾九灵道:“不是,咱们来这里找人。”   俞秀凡道:“找人,这地方住的有人?”   艾九灵道:“不错。只住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当今武林中第一神医。”   俞秀凡道:“他住在哪里?”   艾九灵道:“伤心谷,咱们要乘船由这条激流中进去。”   俞秀凡道:“咱们不能从陆地上去么?”   艾九灵摇怒头道:“没有人能从陆地上去找到他。因为在他住处五百丈内,种满了毒花,布满了毒药,任何人都无法通过这片毒区。”   俞秀凡道:“从这条断魂河去?”   艾九灵接道:“那是唯一通往他伤心庐的去路。”   俞秀凡道:“他住的地方,也叫作伤心庐?”   艾九灵道:“唉!正因他有一段伤心的往事,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处所在。”   俞秀凡道:“大哥,这地方哪有船只?”   文九灵道:“咱们要等两天了。明天,我先投束求见,他如是愿意接见咱们,自会派出船来,如是不见咱们,凭小兄和他一番交情,也会有个回信来。”   俞秀凡奇道:“投柬求见,这地方不见门户,咱们如何一个投法?”   艾九灵笑一笑,道:“兄弟,这等奇异的地方,走遍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来。现在,咱们先坐息一阵,你将会见识很多的新奇事情。”   带着俞秀凡行人草丛中,在一处上崖断壁之下,盘膝而坐。   俞秀凡开始习练吐纳之木,渐人浑然忘我之境。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彼艾九灵低声唤醒。睁眼看去,只见艾九灵面色严肃,凝神倾听。   俞秀凡低声问道:“大哥,你在听什么?”   艾九灵道:“有人追踪咱们而来。”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什么人?”   艾九灵淡淡笑一笑,谊:“不知道,幸好他们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两个人。”   俞秀凡心中恍然大悟,艾九灵所以要选择这样一处隐密所在,原来是早有预感了。   忽然间,艾九灵站起了身子,笑道:“咱们瞧瞧看来的是什么人?”   俞秀凡站起身于,跟在艾九灵的身后,向前行去。   行出草丛,果然见两个身着劲装,背插尖刀的大汉立刻停下了脚步。   艾九灵低声道:“兄弟,你站在这里看热闹,我去打发这两个人。”   举步向两人迎去,一面说道:“两位可是追踪我们兄弟而来么?”   两个大汉同时撤下背上尖刀,喝道:“你这糟老头子,说话好生无礼,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艾九灵笑一笑,道:“很可惜,两位这等有眼无珠,只怕还没有弄清我的身份,就要命丧在这十里伤心坡了。”   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艾九灵道:“两位想找什么人?”   左首一个大汉道:“我们追两个行踪可疑的人。”   艾九灵道:“那人有个名字么?”   右首大汉冷笑一声,道:“反正不会是你这槽老头子,你就不用管找谁了。”   艾九灵哈哈一笑,道:“两位可是想找一位叫艾九灵的么?”   两位大汉同时一怔,道:“你……”   艾九灵道:“我就是你们想找的艾九灵。”   两个大汉心头一震,接道:“你是艾九灵?”   艾九灵笑一笑道:“两位可是有些不信么?”   两个大汉道:“咱们没有见过艾九灵,不过,咱们听过艾九灵的样子,决不是你这样一个槽老头子。”   艾九灵突然一伸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艾九灵是不是我这副样子?”   两个大汉呆了一呆,望着艾九灵半响说不出话。   艾九灵道:“因为,艾九灵看不到支使你们这般人为非作歹的幕后人物,所以我改了装束,希望能瞧到你们幕后的人物,但很不幸的是先该两位发现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你们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你们和我动手,我让你们三招之后,再出手攻击你们。”   左首大汉接道:“还有第二条呢?”   艾九灵道:“你们跳到那小河中去,只要跳下去,再上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两位大汉低声商量了一阵,道:“艾大侠,咱们不能确定你是否真的是艾大侠。”   艾九灵接口笑道:“那容易,两位动手试试就知道了。”   左首大汉道:“艾大侠的身份,和我们动手相搏,那自然有些不值了。不过,咱们希望能见识一下艾大侠的武功。”   艾九灵道:“你们选择了第二条路?”   左首大汉道:“是的,咱们见识了艾大侠的武功之后,自然会走第二条路。”   艾九灵道:“好,你们身上带有暗器么?”   左首大汉谊:“有。在下用亮银梭。”   艾九灵道:“拿一枚给我。”   左首大汉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亮银梭奉了过来。   艾九灵接过亮银梭,托在右手掌心之上,缓缓把左手合了上去。   片刻之后,双掌一开,一枚亮银梭竟然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圆球。   两个大汉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武功?”   艾九灵沉声道:“接着。”掌势未动,但凭掌心的内力,把银球弹了起来,直飞过去。   左首大汉伸手接住,顿觉着肌肤灼疼,一松手银球跌落地上。   原来,那银球有如刚从火炉内取出来一般,热的烫手。   两个人目睹艾九灵内功化火,溶变银梭的功力,心中大是震惊。   艾九灵道:“两位是否相信了在下的身份?”   两个大汉点点头,道:“相信了。”突然转过身子,大步向河边行去。   行到了河边,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两人看到激流滚滚,心中有些害怕。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是要我出手么?”   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奋身跳入激流之中。   原来,两人自恃水性工夫不错,想逃过此劫,却不料这河中水流急旋,人一下河,立时被急流卷了进去。   俞秀凡道:“大哥一代奇侠,用手段逼他们跳河自绝,自然是有原因的。”   艾九灵道:“为了兄弟你的安全,为了咱们的行踪隐密,非要把两人置于死地不可。”   俞秀凡道:“唉!这地方如此隐密,他们竟然也找了来。”   艾九灵道:“不错。目下整个中原的江湖道上,只怕都已经布满了他们追查咱们兄弟行踪的铁骑了。”   俞秀凡道:“他们追踪咱们而来,是否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身份。”   艾九灵摇摇头,道:“不会知道。追查咱们行踪的两人,只是千百个小组之一,他们发觉了奇怪、可疑的人人事事,就开始追踪搜查。”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还会有别的人追来了。”   艾九灵道:“大概不会吧!这两个人的武功不大高,机智也不够,所以,算不得很重要的人物,如是他们对咱们太过重视,决不会派这样两个人物来盯咱们的梢了。”   俞秀凡道:“他们追查大哥的下落?”   艾九灵道:“还有你的下落。”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弟也成了他们追查的目标,当真是荣幸得很。”   艾九灵望望天色,道:“兄弟,咱们今晚上要在这草丛中坐一夜了。”   俞秀凡道:“不要紧,小弟近来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艾九灵道:“什么感觉?”   俞秀凡道:“我似乎是已经不大需要睡觉了,无论多疲倦,只要能够盘坐着行一阵吐纳之术,就会有疲累尽消的感觉。”   艾九灵道:“你的进步,实在很快,一切都超越了我的预期。加是咱们再能顺利的见到他,他又肯收留了你,小兄对你安排,就成功十之七八。余下的,那就容易多了。”   两人在荒草丛中坐了一夜,第二天,太阳上升,艾九灵立时叫起了俞秀凡,行到了断魂河边。   艾九灵从怀中取出一块雪白的方形木板,用指力在木板上写了几个字,扬腕投入了水中。   日光下,那雪白之物,闪闪发光,随着滚滚激流而下。   俞秀凡极目望去,只见木板在断魂河水上起伏,在数百丈儿进入了一个山洞中去,他大是担心,忍不住问道:“大哥,他如是看不到大哥投入水中的信物,到岂不是白费了大哥一番心力?”   艾九灵笑道:“信物他是一定可以看到,但他是否会和咱们见面,那就很难说了。”   两人在一片荒草上坐下,望着激流出神。   这断魂河并没有波涛汹涌。巨浪,口山的气势,但它每一寸水流,似是都在翻动,显然是水底的激漩,比夕顷强大甚多。越看的久,就使人越觉得它的险恶。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突然,一艘小船,逆流而上,渐渐的向两人驶来。   那小船走的不太快,也不太慢,但却有一宗奇处,到就是它在一定的速度中,常会有极短的静止。   小船慢慢行到两人身边,只见小船中铺着一块白色的羊皮。   艾九灵笑一笑,道:“这老儿寂寞的太久了,对我竟然如此欢迎。”   俞秀凡正想问,何以瞧出了人家欢迎的道理,左臂已被艾九灵提了起来,道:“兄弟,提着气,咱们上船。”   但觉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越过了一股激流,落在小船之上。   这艘小舟可算是名符其实的小舟,至多嘛,挤下去三个人。   艾九灵扶着俞秀凡坐好了身子,道:“兄弟,抓紧两边的船沿,这小舟是特制的,坚牢的很。”   俞秀凡忽然想到了这小舟上没有掌舵运桨的人,如何能够忏驶,当下问道:“大哥,这艘小舟很怪,它似是自己在走动。”   艾九灵微徽一笑,道:“这等激流、漩水,纵然是天下第一等的行船好手,也无法在这断魂河中行舟,个中的内情,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龙吟一般,用内力送了过去。   片刻之后,逆水而行的小舟,突然静止了下来。   艾九灵道:“兄弟小心。”   一语甫落,舟突然顺水而下,快速如箭,加上那激流漩动,摇动的十分厉害,震的人头晕眼花。   俞秀凡紧抓着小舟两边,闭起了双目。   忽然间,那奔行如箭的小舟,似乎是撞在一片柔软的索绳之中。   俞秀凡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享,耳际已响起了文九灵的声音,道:“兄弟放手。”   怖能的,俞秀凡松开两手,一提丹田之气。但觉身子又腾空而起,落着了实地。   俞秀凡这才有时间转目四顾,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   自己己停身在四面山峰环抱的一片盆地上,山不高,但上面却长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草树,浓密异常,掩去原本的土山色。   这片盆地,也就不过百亩大小,那条断魂激流,通过了一个山洞之后,在这片盆地中,突然开阔了数倍,水势也自然减缓了甚多。   激流旁边,竖着一个高大的铁架,上面挂了一大盘铁索,另有两条铁索由水中盘人铁架中。   俞秀凡恍然大悟,原来,水底早已有两条铁索,整个的小舟,就由铁索滑轮操纵,人只要拉动铁索,就可以操纵小舟的进退了。   艾九灵身侧,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白髯似雪,发丝如银,但脸上却是一片红光,道道地地的童颜鹤发。黑衣老人的身躯高大,高过了艾九灵半个头。   但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很难看,两道炯炯的目光,盯注艾九灵,一语不发。   俞秀凡暗暗忖道:“大哥说过,他们是老朋友了,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冷落法?”   良久之后,才听那黑衣老人冷冷的说道:“你犯了我立下的戒规。”   艾九灵道:“你如是不同意,我怎能进入你散布剧毒的伤心谷中?”   黑衣老人道:“我只是要你一个人进来,你为什么带了一个陌生的人来。”   俞秀凡恍然大悟,原来那黑衣老人是为了自己同来,所以才心中不悦。   艾九灵掏出了一包药粉,道:“兄弟,把脸上洗一洗,恢复本来回目。如是这地方不肯留咱们,咱们就光明正大去闯荡江湖了。”   俞秀凡不太了解文九灵言中之意,但他知道,大哥说的话不会锗。   当先接过药粉,洗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立时,还他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1少林寺三个月伐毛洗髓,使他整个的脱胎换骨,脸上有一种飞扬的神采。   黑衣老人的目光,突然投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这娃儿是什么人?”   艾九灵道:“是我兄弟。”   黑衣老人道:“你几时有这么一个兄弟,我怎么从未听过?”   艾九灵道:“你找了这处十里伤心坡,利用天然形势,再仗凭你一身所学,布置了这样一处狭小的天地,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你关心过什么人,别说我只有一个兄弟,就算有十个八个,也不会告诉你了。”   黑衣老人冷哼一声,却未接言。   文九灵道:“你空有一身武功,但埋没于毒花毒草之中。”   黑衣老人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声如龙吟,直冲云霄,良久之后,才停住笑声,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江湖上走动么?”   艾九灵摇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老人道:“因为你。”   艾九灵道:“因为我?”   黑衣老人道:“我武功不如你,在江湖之上走动,也难得第一之称,那就不如藏起来了。”   艾九灵道:“好啊!原来你和我呕了几十年气,今日我才知道。”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可是你医道世无其匹,但你又救了几条人命,造就了几个人才?”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我不知他们几时会死,又瞧不到他们是否有救,如何能救他们?”   艾九灵道:“你躲在这伤心庐中,如何能见到有病的人?”   黑衣老人道:“我医道虽精,但灵药难求,我教活十人,难免有一次失手,那岂不是把一世英名尽付于流水么?”淡淡一笑,接道:“有成功,就有失败,就像有死亡才有新生一样。”   艾九灵缓缓地道:“你躲在这里半辈子,可有什么快乐?”黑衣老人道:“但至少我没有遗恨、憾事。”   艾九灵叹道:“世人如都和你的想法一样,那还成什么世界?”   黑衣老人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是唯一能来这里探望我的朋友,咱们不谈这些了,里面坐吧!”转身向前行去。   艾九灵一面随在黑衣老人的身后而行,一面说道:“兄弟,小心一些,他这花花草草上都有奇毒,别伸手触摸。”   俞秀凡道:“多谢大哥指教。”   由花草环绕的一条小径,行人了一座茅舍。   茅舍中的布置很简单,但却打扫的很干净。   黑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入门一尺,任何物品,都没有毒,你们随便坐吧!”   转身行人内室,提了一个葫芦,拿了三个瓷杯出来拔开塞子,倒出三杯碧绿色的水来。   艾九灵端起瓷杆,闻了闻,道:“好大方啊!”   黑衣老人笑一笑,道:“一个人小汽了几十年,总也该大方一次啊!”   双目盯注在艾九灵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身体怎么样”艾九灵怔了一怔,道:   “很好啊!”   黑衣老人道:“哼!幸好你来了一次伤心庐,如果你晚来一年,我就要失去你这唯一的朋友了。”   艾九灵道:“为什么?”   黑衣老人道:“认为你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可以把所有侵入体内之毒,都逼出来,是么?”   艾九灵,心中已然明白,道:“难道有几种奇毒逼不出来?”   黑衣老人道:“不错。你中的混合之毒,那配毒人很高明,所以,能使你毒存内腑,留作后患。一旦再发,那就无药可医。可惜他不够高明,少配了几种药物,使你留下命来。”   艾九灵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们到处找我了。”   黑衣老人道:“因为,那配毒之人相信你是非死不可。”   艾九灵道:“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所以一直放不下心。”   黑衣老人笑道:“喝下那杯万应百花露,你将使他们很失望。”   艾九灵道:“因为我下会死了。”举杯一饮而尽。   黑衣老人笑一笑,道:“所以,我又得在伤心庐住下去了。”   艾九灵放下空杯,道:“这么说来,我似是不应该喝下你这杯万应百花露了。”   黑衣老人道:“可惜的是你已经喝下去了。”   俞秀凡心中暗付道:这老人这大年纪,在这等寂寞的所在,一住几十年,难免是有些喜怒无常,孤僻冷怪了。   只听艾九灵叹口气,道:“花兄,咱们相交了几十年,兄弟还不知道你是因我在世,才立志隐居不出,其实,你那一身武功成就,决不在兄弟之下。”   黑衣老人关一笑,接道:“这个,我心里有数,咱们不用再争论此事了。我数十年枯并不波,也很难使我兴起重出江湖的念头。”   目光转注俞秀凡的脸上,接道:“你带他来,用心何在?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吧!”   艾九灵道:“好!这位俞兄弟对我救命之恩,而且,他具有习剑的德操,可惜的是,我们相逢恨晚,无法使他在童年莫基。”   黑衣老人接道:“但我看你这位俞兄弟,似是已具有了很深厚的功力。”   艾九灵道:“花兄,好眼光。不过,这都是借人的功力。我以一座金佛,强使少林掌门,动员数位长老,为他代毛洗髓,助长了他数十年功力。但目下时机危殆,江湖上酝酿大变,说不得只好借你的回春妙手,绝世医道,助他一臂之力,早登大乘。”   黑衣老人点点头,道:“好吧!三个月后,你来接他。”   艾九灵一抱拳,道:“花兄,情重不言谢,小弟告别了。”   黑衣老人伸手取出两个玉瓶,道:“一瓶保命丹,一瓶拔毒生肌散,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艾九灵笑一笑,道:“花兄,谢谢你了。咱们交了几十年的朋友,你好像是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黑衣老人神情肃然的说道:“因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你下毒手。目下的情况,似是有些不对了,有人敢对你下手,那可能是人家早有了完全的准备,我就不能不关心你了。”   艾九灵站起身子,道:“花兄,你费心了,三个月,我来接他。” 第四回 脱胎换骨 拜师学剑     黑衣老人点点头,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你坐着,我未回来之前,最好别出这茅舍一步。”   俞秀凡一欠身,道:“晚辈遵命。”   黑衣老人和艾九灵先后离开,俞秀凡望着艾九灵的背影,说不出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突觉眼眶一湿,两行泪珠儿,滚了下来。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还不见那黑衣老人转回茅舍。俞秀凡心中大感奇怪,暗晴忖道:   “这不过数十丈的距离,怎么一去如此之久,难道他送艾大哥出了断魂河不成”忽然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顺手取过瓷杯,一口喝于。但觉情香可口,人腹之后,立刻化成了阵阵热气,由丹田直冒起来。饥饿之感,顿然消失。   自那黑衣老人和艾九灵离开之后,俞秀凡一直坐在竹椅上等,从未离开过一步。   这地方人迹罕至,除了那流水声外,再也听不到第二种声音了。   俞秀凡突然觉着有些内急,室中又一片黑暗,只好举步向室外行去。   他知道这地方除了那黑衣老人外,再无他人,想到屋外草丛之中,方便一下,强过在室中到处摸索,找寻方便之处了。抬头看去,但见繁星满天,茅舍右面,有一片过膝的青草。   俞秀凡记得那老人说的话,不可轻易离开茅舍,也记得艾九灵说的话,这地方的一草一木,都可能含有奇毒。因此俞秀凡下敢行入草丛中去,小心翼翼的在丛草旁边,准备方便一下。   忽然间,耳际响起了一个童子的声音,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深夜绝境,又明知无人,忽然间听到了一个童子的声音,俞秀凡虽然胆大,也吓出了一身汗来。   凝目望去,只见一丛深草旁侧,竹片编了一个形似箩筐之物,罩住了一个小人。   俞秀凡道:“唉!你怎会到此,又被主人关在竹罩之下,可惜的是,我不是主人,不便作主放你,等主人返回之后,我替你美言几句就是。”   那青袍小人眼看所求难成,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卿卿,有如初生的婴儿轻啼。   俞秀凡忽生不忍之感,说道:“我放你出来,但你不许离开,俟主人回来之后,再作道理。”   青袍小人似乎是有些通达人言,但又非全通,摇一下头,立刻又点点头。   俞秀凡一念仁慈,伸手取拔开竹箩。正待伸手去抱那青袍小人,突见那小人身子一闪,钻人了草地中不见。   俞秀凡想不到那青袍小人,动作竟如此迅快,一手抓空,不禁一呆。   凝目望去,只见竹箩罩着的地上,生着一株叶加入掌,高约尺半的草。虽是夜晚之间,但因距离很近,所以前秀凡看的很清楚。   只见张开的枝叶,级缓向下垂去,似有立刻萎枯的现象。   俞秀凡怔在了当地,茫然不知所措。他究是读过万卷书的人,惊慌的神智,逐渐回复之后,脑际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暗道:这莫非就是书上记述的成形仙芝么?   心念及此,顿觉着冷汗淋漓,忖道:“成形仙芝,是何等名贵,十里伤心坡上质并无特异之处,而且断魂河水源充足,为什么只生秀草,不长嘉禾,难道这地上的灵气,全为这株仙芝吸收拔去了么?而且,已成形仙芝,是何等珍贵之物,我这样放它遁形而去,此地的主人,如何肯放得过我,以他的冷僻性格,岂不要把我碎尸万段?”   一阵自怨自伤,顿感六神无主,望着那萎枯的灵草出神。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突然一阵很慈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娃儿,你在想什么?”   要来的终于来了。俞秀凡暗里举手拭一下头上的冷汗,缓缓转过身子,一撩长衫,拜伏于地。   问话的正是伤心庐主人花老丈。   花老丈一皱眉头,道:“快些起来,有活好说,你是艾九灵的兄弟,他却是老夫唯一的朋友,我己答应了他成会你。”   俞秀凡更觉惭愧,惶然说道:“晚辈要领受前辈责罚。”   花老丈嗯了一声,道:“为什么?”口中间话,目光已瞧到那被拔开的竹萝,萎缩的芝草,立时脸色大蛮。   俞秀凡道:“晚辈下该擅离茅舍,见竹箩下罩着一个小人,为他哭声所动,拔起了竹箩。花老丈冷冷接道:“老夫再三交代,不许离凡茅舍一步,你为什么要出来?”   俞秀凡道:“晚辈内急,天色大暗,晚辈又不便在房中摸索。”   花老丈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啊,就为这一点小事、误了大局。”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事后警觉,己然造成大错。”   花老丈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俞秀凡道:“成形仙芝。”   花老丈奇道:“你怎么知晓?”   俞秀凡道:“晚辈读书颇杂,旁及星卜奇数,本草医道。”   花老丈哦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放了他?”   俞秀凡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中记述,迹似神异,晚辈怎能事先想到?”   花老丈嗤的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么?”   俞秀凡道:“晚辈相信时大错已铸。”   花老丈接道:“你起来吧,咱们到房里谈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缓缓站起了身子,行入茅舍。   花老丈幌了火折子,点起了灯人,立刻间全室通明。花老丈指指竹椅,道:“你坐下!”   俞秀凡依言坐了下乞垂首说道:“老丈如何处置晚辈,晚辈一切从命。”   花老丈道:“你可知道那成形仙芝对老夫有多大用处么?”   俞秀凡道:“晚辈不知道。”   花老丈道:“那可以使一个人长生不老,成为金刚不坏之身。”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成神仙?”   花老丈道:“不成神仙,大概也差不多了。”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晚辈耽误了老前辈的仙道了。”   花老丈道:“正是如此。”   俞秀凡道:“晚辈罪该万死!”   花老丈道:“万死也不足赎你之罪。”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事已如此,误了老前辈的仙业,不论你如何处置晚辈,晚辈是死而无憾。”   花老丈怒道:“杀了你于事何补?”   俞秀凡大感惶惊,道:“老前辈,晚辈是一念仁慈,想不到闯下了这样的大祸,老前辈心中积忿难消,但请发泄在晚辈身上就是。”   起身离坐,缓步行到那花老丈的身前,屈膝跪倒于地,一闭双目,大有从容领罚的气慨。   花老丈突然长叹一口气,道:“娃儿,你起来吧!这是天意,老夫一半为了不愿沾染世问的污浊,避世独居;一半为了这枚仙芝,隐居于此。仙道之说,向无凭证,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曾获以身求证仙道之说,不幸以身殉道。临去之际;奋起大力金刚指,在求仙岩下,留下了‘仙道无凭’四个字。”   这时,他已伸手拉起俞秀凡,脸上是一片神驰仙道的奇异神情。   缓缓接道:“老夫别走溪径,希望藉药物之力,求怔仙道,但数十年苦心求证之后,才发觉不论何等灵丹妙药,至多只能达到延年益寿的境界,却无法上达仙道之境。但是,正值老夫心灰意懒之际,遇上了这千年成形仙芝。”   俞秀凡忍下住接道:“老前辈,食用了那枚仙芝之后,真的能白刀飞升,成为仙人么?”   花神医笑一笑,道:“这个,老夫也难断言。”语声一顿,接道:“孩子,咱们不谈仙芝的事了,谈谈你的事吧。”   俞秀凡道:“晚辈有什么可谈的呢?”   花神医道:“我答应了艾九灵,要凭我医术、灵丹,使你更上层楼,助你早日习成剑道。”   俞秀凡道:“晚辈惭愧的很,放了你的仙芝……”   花神医道:“我说过,咱们不谈这个了。老夫精研数十年医道,除了为艾九灵医过一次病外,从未对人施展过医术,如是我这一生中不再用它一次,也实在有负这一身所学了。所以,老夫决心在你身上,求证一下我医道上成就,造成人所不能的奇迹,我花无果就算不能成仙怔道至少不让华佗,扁鹊医术专美于前。”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老人好大的口气,想那华佗、扁鹊乃是一代名医,这花无果竟然如此托大,不让他们专美于前,他要在我身上求证他医术上的成就,不知要如何摆布我了?”   但闻花无果接道:“你留在此的时间不多,老夫的进度也不得不十分严紧了。由明天开始,你开始食用我配制的药物,每日三次同时,由老夫每日对你施针一次。”   俞秀凡奇道:“施针一次,但不知作用何在?”   花无果道:“老夫每日用金针刺你穴道,使药力行开。”   俞秀凡道:“晚辈每天吃药、挨针就行了?”   花元果道:“哪有如此简单的事。”   俞秀凡想到一个人完好无病,每天要吃药、挨针,心中大是不安,听说还有别的事情,心中更是震骇,暗道:不知还要如何整治我了?   花元果抚髯沉吟了一阵,道:“老夫每天要你摆一种姿态,你要全神贯注,不能妄自改变。”   俞秀几忖道:是了,这是故意整我了。我放走仙芝儿心中气我不过,但又因艾大哥的面子,不好意思杀我,只有这样惩罚我了。   他心中负咎万分,也不多问,欠身说道:“晚辈一切遵命,老前辈怎么吩咐,晚辈就尽力而为。”   花元果带着俞秀凡行人右侧一间房中,室中床褥俱全,还有一张木桌,两只竹椅。这是一段很艰苦的日子,俞秀凡每日按时服药,有汤、有丸。   有些药物入口清香,但有些药物却苦涩无比,难以入口,但俞秀凡总是强自灌了下去。   金针刺穴,有时全无痛苦,有时一针下去,全身筋脉收缩,身受之苦,有如裂肌割肤一般,这些痛苦俞秀凡都咬牙切齿的忍受了下去。   最难忍受的是,那花无果摆布姿势,有时要一撑几个时辰之久,常常使俞秀凡有筋酸骨痛,难再支撑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大部分的日子,是在苦涩、疼痛中过去。   每日迎接这等艰苦的日子,使俞秀凡忘了自我,也忘了时间。   每日咬牙苦撑,每日充满着辛酸,这刻板的紧张、折磨,使得俞秀凡连想想别事的时间也是没有。渡过了一个疲劳的夜晚,准备去迎接一个痛苦的明天。   这时,午时过后,俞秀凡施针刚过,人从床上坐起,准备接受花无果再一次痛苦的摆布,却突然听到艾九灵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我进去瞧瞧,立刻就出来如何?”   花无果冷漠的道:“不行!你早来了一天,此刻不能和他见面。”   俞秀凡很想冲出去,诉说一下这三个月的苦痛日子。但他强自忍下了内心中强烈的冲动。   只听艾九灵道:“花兄医道通神,我那俞兄弟在这三个月中,定然获益匪浅了。”   花元果道,这是以后的事,你明天再来接他离开此地,此刻请立即退出我这伤心庐去。   “艾九灵道:“花兄,你这地方只有一处茅舍,兄弟退出,岂不是连处避风雨的地方也没有么?”   花无果道:“你那一身本领,风雨岂奈你何,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夜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老人真是冷酷、固执,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只因为早来了一天,就不准他进入茅舍,要在那荒野中坐上一夜。”   付思之间,花无果满脸严肃的行了进来。   俞秀凡一欠身道:“老前辈。”   花元果道:“箭程百里半九十,这最后一日,也足为重要,你要多多忍耐才是。”   俞秀凡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全力以赴。”   花无果冷冷的道:“躺下。”   俞秀凡心中暗道:“今日已挨过针了,难道还要再挨一次不成?心中奇怪,却是不敢多问,依言躺了下去。花无果双手各执四枚金针,沉声道:“孩子,大声叫。”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要紧,老前辈只管下针,晚辈还忍得住。”   花无果道:“我要你大声吼叫!”俞秀凡怔一怔,只好大吼一声。   就在他吼声出口之际,突然全身大穴处一麻,人就晕了过去。   俞秀凡醒来时,已是又一个夜尽天明,满窗阳光的新日子。木榻前站的不是花无果,而是满脸惊异的艾九灵。   俞秀凡挺身坐了起来,道:“大哥!”   艾九灵笑一笑,道:“你醒过来了。”   俞秀凡道:“醒过来了。”目光四顾一阵,道:“花老前辈呢?”   艾九灵道:“他走了。”   俞秀凡一下子跳下了木榻道:“大哥几时来的?”   艾九灵道:“昨天。”   俞秀凡道:“这伤心庐只有一条出路,大哥就没有瞧到他离开么?”   艾九灵道:“唉!兄弟,这伤心庐四周的毒花毒草,可以难住别人,但如何能挡住花无果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他为人孤僻,行事为人,莫可预测,咱们不用为他担心了。”   俞秀凡叹口气,道:“也许是我得罪了他。”   艾九灵道:“你怎么得罪他呢?”   俞秀凡道:“我放走了他的仙芝。”   艾九灵道:“什么仙芝?”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把放走仙芝的事,很仔细的讲了一遍。   艾九灵皱皱眉头,怀疑他说道:“世间真有这等千年神物?”   俞秀凡道:“我误了他的仙业,但他看在大哥的份上,不好意思杀我泄愤,所以,他含恨而去了。”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兄弟,就算那千年仙芝未被你放走,也无法使花无果身登仙界,别为这件事情抱歉。”语声顿一顿接道:“花无果除了武功上逊我一筹之外,才慧却在我之上,医道上的成就,更是举世无匹。只可惜他好胜之心太强了,为了我,不愿在江湖上走动,他留下一封信而去,留书上只写了一句话。”   俞秀凡道:“写了什么?”   艾九灵道:“幸未辱命‘,不知这三个月时光中,他传授你些什么武功?”俞秀凡摇摇头,笑道:“这三月时光中,小弟除了吃药,就是挨针,还有么就是摆出很多不同的姿势,一站几个时辰,动也不能动一下,每次都累的小弟筋疲力尽。”   艾九灵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可能记得那些摆出的姿势么?”   俞秀凡道:“每一个姿势,都累了我一身大汗,自然是记忆都很深刻了。”   艾九灵道:“可不可以练习一次给小兄礁瞧?”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很累,一共有四十五式,小弟记得每一式作了两次。”   艾九灵接道:“不错,你这里从头到尾,共有九十二天,头尾不算,刚好九十天,四十五式,每天一式,刚好作了两遍。”   俞秀凡伸展一下双臂,一口气摆出了四十五种姿式来。艾九灵看几式之后,神情显的十分凝重,看完之后,沉思不语。   俞秀凡拭拭头上的汗水,道:“大哥,这些姿势有用么?”   艾九灵道:“很好,很好,咱们上路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大约花无果是为了折磨我,才想出花样多的奇怪姿势,艾大哥是他的朋友,自是不便批评了。   随在艾九灵身后行去。   艾九灵拉起俞秀凡跃上小舟,道:“花无果走了,咱们只有顺流而下了。”   放松了绞把,小舟顺流而下。穿过了一个山洞。断魂河恢复了旋转激流。   但那铁索有一定的长度,离开山洞四丈左右处,铁索己尽,小舟停下。   艾九灵一提气,拉起俞秀凡一跃登岸。绕过了一个满生棘丛的土坡,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艾九灵从怀中摸出了两副人皮面具,笑道:“兄弟,江湖上的情势,变化很大,少林、武当,都已经有了警觉,也许两派已经有所行动,但表面上还得保持着适当的平静。”   俞秀凡接道:“还在找你的下落么?”   艾九灵道:“是,他们找不到大哥的尸体,心中绝不甘心。”   俞秀凡道:“大哥,小弟记得一句话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防微杜渐,为之上策,以大哥在武林中的声誉,只要登高一呼,江湖上各道侠士,自会振奋而起,直捣魔巢,扫穴犁庭,为什么迟迟不敢动手。如等敌势形成,造成劫难,大哥再行出手,岂不是太晚了一些?“艾九灵道:“只怕比为兄说的还严重一些,唉!这几个月来。我日夜奔走,足迹迄四省,行程逾万里,但我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主脑,找不出他们的巢穴。”   俞秀凡道:“大哥虽武功高强,但你一个人,难免是力所难及,何不找几个武林同道帮帮忙呢?”   艾九灵笑一笑,道:“我每拜一位故交,离开时必遭暗袭,我又中了两次毒,如非花无果给我一瓶解毒灵丹,只怕为兄尸骨早寒了。”   艾九灵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兄弟,以后要看你了。”   俞秀凡奇道:“我!我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帮助大哥你?”   艾九灵笑道:“快了。我原想至少要三年时光,但少林高僧薪人相传,花无果灵药助成,可能会提前一些时间了。”   俞秀凡大觉惊奇的道:“大哥,我还没有开始学武啊!”   文九灵道:“就要开始了,我先传你拳脚上的工夫。”   俞秀凡道:“大哥一身所学,深博广远,小弟学个三五年,也未必能及大哥十之一二。”   艾九灵道:“我只是传你十招掌法、三招擒拿,加起来,虽只有一十三招,但却是大哥毕生所学的精华,我想有一月的工夫,你就可以学会了。”   俞秀凡逾“大哥,咱们应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小弟安下心来学大哥的武功。”   艾九灵摇摇头,道:“不用了,咱们还要去找一个人。”   俞秀凡道:“还要找什么人?”   艾九灵笑一笑道:哪个人很奇怪,学了一辈子的剑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胜仗。不过,他拔剑的手法,和出剑的姿势,确是江湖上人人承认是天下最正确的姿势。“俞秀凡笑道:   “怎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这人是很奇怪,他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胜仗,虽然大家承认他出剑的姿势最好,但因为从来没有胜过了人家一次,所以,渐渐的都不再注意他了,也没有人再理他了。”   俞秀凡道:“那人现在何处?”   艾九灵道:“听说,他一个人隐居在衡山的回雁峰下,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俞秀凡道:“大哥,你要他传我武功?”   艾九灵道:“是的。要他传给你拔剑的手法。至于大哥传你的武功,你就在篷车上学吧!咱们由这里到衡山,这段行程,不紧不慢的走着,大概到了衡山,你也可以学会了。”   俞秀凡道:“大哥,你找从来没有打过胜仗的人,传我的武功,岂不是要小弟也练成一个常败将军么?”   艾九灵道:“兄弟,这是世俗的看法。大哥研究过他拔剑的方法,那确实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出剑手法。”   俞秀凡接道:“他如拔剑手法第一,怎会老是打败仗呢?”   艾九灵道:“这就是微妙的关键了。所以,你要去学,找出那原因何在?”   俞秀凡吃了一惊,道:“大哥,小弟全无武功基础,如何能够找出他出剑的错误呢?”   艾九灵道:“他没有错,只是有那么一点技巧不对而已。”   俞秀凡接道:“大哥没有研究过他出剑的错误何在么?”   艾九灵道:“大哥研究不出来,也役有研究的才智,但大哥却感觉到他的手法最好。因为,大哥看过了很多的拔剑手法,都有很多的缺点。”!   俞秀凡心中暗道:“一个人,在半生之中,从来没有胜过人家一次,怎能当一代剑手之称呢?”   尽管他心中疑窦重重,但却是忍下来不再多问。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奔向衡山回雁峰。在车上,艾九灵开始传授俞秀凡掌法和擒拿术。   他讲的十分详尽,而且,一面讲,一面要俞秀凡练习。   俞秀凡人本聪明,又全心全意的去学。很快的领悟了十招掌怯和那三招拍拿的变化。但车中大狭,俞秀凡无法施展手脚,只能作势比划而已。   初习拳掌,俞秀凡有着很新奇的感觉,内心中也有着一股强烈的行动,希望能停下车来,找一片空旷的地方,好好练习几遍。   他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忍耐不住,低声说值:“大哥,要不要停下车来,小弟练习几遍,让大哥从旁指点。”   艾九灵摇摇头,接道:“兄弟,来日方长,回雁峰荒山空旷,地域辽阔,有得你练习的时间。现在,你不用练,只要好好用心去想。”   俞秀凡忽然间有一种惭愧的感受,只觉有负艾九灵的用心,不禁惶惊汗下。   于是,他开始思索那十招掌法和那三招擒拿的手法。初想之时,但觉一片茫然,不知从何想起。思焉良久之后,才理出一点头绪。“俞秀凡学习这些掌法和擒拿法时,并不觉到有什么妙用,但理出一条思路之后,如江河浪涌,怒潮澎湃,只觉那一掌一招之间,妙用万端,只一招就够人受用无穷。就这样,俞秀凡全神集中在探索那十招掌法,和三招擒拿之上,他全神贯注陷入了神迷、癫狂之境,除了艾九灵招呼他吃饭之外,整个人融化于掌法擒拿的变化之中。这日中午时分,进了山区,车马已无法再行。艾九灵遣走了蓬车,笑道:   “兄弟,你想了这些时间,可有什么心得?”   俞秀凡道:“大哥,小弟想了几天啦?”   艾九灵道:“二十五、六天了。”   俞秀凡吃了一惊,道“这样久了,小弟感觉之中,好像只有两三天似的。”   笑一笑,艾九灵道:“兄弟,你是习剑的材料,这些日子中,小兄从旁观察,你所领受的,又超过了小兄的期望甚多。”   俞秀凡叹口气道:“大哥,小弟承你这般看重,只有尽我心力,不让大哥失望。”   艾九灵拍拍俞秀凡的肩膀,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想武功的事,咱们去找常败剑客。”   俞秀凡收敛了一下心神,举步行去。   艾九灵虽知到;常败剑客住在回雁峰下,但却不知他住在何处。   两人花了足足两天的工夫,才找到那常败剑客的住处。   那是山坳中,拾建的一座茅舍,引泉开地,种了几亩青菜。门前大树下,坐了一个龙钟老人。   幽寂的深山,淡漠的老人,一个人躺在一张藤子编成的躺椅上,微闭双目,除非他的耳朵已聋,否则,应该已经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   艾九灵停下脚步,双目盯在那常败客的身上,脸上是一片讶异的神色。   俞秀凡奇道:“大哥,有什么不对么?”   艾九灵道:“这不像是常败剑客。”龙钟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目。回顾了两人一眼,道:   “两位是找老夫么?”   艾九灵一抱拳,道:“你是常败老人何天兄么?”   何天点点头,道:“正垦老夫,你是……”   艾九灵道:“兄弟艾九灵。”   何天忽然由躺椅上一跃而起,道:“金笔大侠艾九灵?”   艾九灵道:“正是区区。”   何天道:“你可是找我比剑?”   艾九灵笑道:“何兄已经收山了,兄弟是特来请教的。”   何天叹口气,道:“天下武林同道,嘟已把老夫忘怀了,艾大侠怎还记得老夫?”   艾九灵道:“世俗凡人怎知何兄的用心,你求千次失败,费时三十年,才偿了心愿,一个人,一生中失败千次,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何等丰富的经验,千古以来,有千次失败纪录的人,恐怕只有你何兄一人了。”   何天哈哈一笑道:“前不见古人,但愿后无来者才好。”   艾九灵道:“何兄,没有人有你这等胸襟,何兄不但空前,且将绝后。”   何天道:“两位请随便坐吧!青天碧草,比起华堂锦凳,别有风味。”   艾九灵席地坐下,肃容道:“何兄,在下有一事求教。”   何天道:“艾兄请说。”   艾九灵道:“何兄白发童心,岁月不伤,怎的十年不见,何兄竟然……”   何天呵呵一笑,接道:“怎么,我可是很老了?”   艾九灵笑一笑,道:“是的,何兄。看起来,你老了很多。”   何天道:“老了,老了。自从老夫息隐于此,五年来,比起了过去的五十年,老的还要多些呢。”   艾九灵奇道:“何兄,这又为什么?这地方与世隔绝,不染一点凡尘之气,蓝天白云,青树碧草,蝉噪鸟鸣,山色深幽,尽涤心中俗念,又怎会使人苍老呢?”   何天道:“老夫来此之前,只和人动手比剑,虽然败了一千次,但却从来没有用心过。   老夫隐居于此之后,才用心去想,为什么老夫和人比剑,总是失败于别人的手中。”   艾九灵微微一笑,道:“何兄,想通了这中间的原因么?”   何天微微一笑,道:“老夫已经想出了一百五十七个原因。”   艾九灵啊了一声,道:“有那么多的缺陷,焉有不败之理!”   何天严肃他说:“也许还有更多缺陷,但老夫苦苦思索了五年,只找出这些缺点来。要是天下有人,够把这一百五十七个缺陷改正过来,虽然不能说已到了至善至美的境界,但他将是目下江湖中出剑最快的人。”   试想拔剑一击,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如是这中间有一百五十七个缺点可以纠正,实在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了。   艾九灵笑一笑,道:“何兄,你这千次失败的经验,五年苦思的校正,是否应该找一个传人呢?”   常败剑客何天哈哈一笑,道:“老夫有千次挫败之辱,世人有谁肯拜老夫为师呢?”   艾九灵暗中示意了俞秀凡,笑道:“何兄,兄弟此番前来,就是想把我这位兄弟,引荐到你的门下。”   俞秀凡跪拜于地,道:“老前辈,如肯收录,晚辈愿意拜老前辈为师。”   何天一皱眉头,道:“起来,起来!老夫还未答允收你入我门下,不用行礼。”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何天双目在俞秀凡脸上瞧了又瞧,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艾兄,你这位兄弟看起来似是个可造之才。”   艾九灵道:“如是他差的太远了,兄弟也下会把他荐人何兄的门下了。”   何天微微颔首,道:“艾兄不愧为当今第一奇侠,只可惜你来的晚了一些。”   艾九灵吃了一惊,道:“何兄此言何意?”   何天笑一笑,道:“老夫大约已经不久人世了、唉!如是你再晚来几月,也许就见不到老夫了。”   艾九灵道:“何兄,可是有病么?”   何天摇摇头,道:“不是,老夫思索太用心了。”   艾九灵接道:“怎么,一个人用点心思,难道会把人累成这个样子么”何天道:“老夫不是用一点心思,而是用全部心思。这些年来老夫苦苦思索,想这一千次的败绩,如何去改正这出剑的姿势,耗费了老夫无限的心血。”艾九灵道:“兄弟相信何兄耗费五年心血,肯定拔剑的手法是天下最好的手法了!”   何天道:“夸奖,夸奖。”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身上,道:“娃儿,你真的要拜我为师么?”   俞秀凡道:“是的,老前辈,晚辈是一片至诚。”   艾九灵沉声道:“兄弟,何老已经答应了,还不快些拜师。”   俞秀凡屈膝跪下,对何天大拜三拜。   何天站着受了大札,缓缓说道:“娃儿,今天咱们就开始,我知道自己也许只有一个月好活或是更短一些。”   俞秀凡接道:“不会的,师父。徒儿会伺候你老人家。”   何天道:“唉!师父已感觉到内腑有所变化,说不定只能撑十天八天,咱们要尽量的争取时间。”目光转到艾九灵的身上,接道:“艾大侠,我不留你了。”这无疑是下逐客令。   艾九灵一抱拳道:“兄弟告别。”转身大步而去。   何夭目注艾九灵背影消失之后,脸色忽然转变的十分严肃,道:“去,到房里去拿剑出来。”   俞秀凡应了一声,行入茅合,捧剑而至。   何天道:“你把长剑,挂在各种不同的地方,做出各种不同的拔剑手法,给我看看。”   俞秀凡依言施为,把长剑挂在腰间、背在背上,试行拔剑。   何天瞪着一双眼睛,一直看了俞秀凡十几种拔剑手法,然后,冷冷的说道:“一无是处。”   俞秀凡道:“弟子没有正式练过武功,还请师父指教。”   何天取过长剑,道:“用剑首要之道,先求意正心诚,然后,全神贯注,剑随意行。”   他一面解说,一面手握剑柄。   何天的双目,已无神采,但手握到剑柄之后,双目立时闪出了炯炯的神光。   这时,忽有两只苍蝇飞了过来。   何天沉声喝道:“娃儿仔细看了。”   俞秀凡此时已具有深厚的内功基础,双目凝神,当真是五尺内一尘之微,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仍未看清楚何夭拔剑的动作,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两只飞行的苍蝇,突然间落了下来。每一只苍蝇,都是被拦腰斩作了两段,分四截落在地上。   再看何夭时,早已归剑人鞘,眼中的神采尽久脸上的皱纹,似是又多了几条。   忽然,打了个踉跄,向地上栽去。   俞秀凡吃了一惊,急急伸手,扶住了何天摇摇欲倒的身子,道:“师父你……”   何天喘口气,道:“扶我到轮椅上去,孩子,我恐怕快不行了。”   俞秀凡吃了一惊,急道:“不会的,师父,你歇一会。”   何天苦笑一下,道:“孩子,我不能再做给你看了,只能给你解说。”   他的随时可能倒下去,所以,对俞秀凡督促的特别的严厉。   何天支撑了半个月,向俞秀凡解说他如何想出并改正一百五十五个拔剑的缺点,还有两个缺点未来得及告诉俞秀凡,突然气绝而逝。他死在大树下那张躺椅上,是太阳偏西的时刻。   俞秀凡改正过第一百五十五个缺点之后,再回头请教师父时,才发觉何天已气绝而逝,放下了手中的宝剑,扑在师父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师徒一场,只相处了十五天,绝大部分的时间,俞秀凡都在学习拔剑出剑,师徒二人很少有时间谈谈别的事情。   对何天,俞秀凡了解的大少了。但那并没有减低俞秀凡对何天的情意,抱着何天的尸体,只哭的哀痛欲绝。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兄弟,不用哭了。”   俞秀凡拭过脸上的泪痕,回头望去,只见文九灵一脸肃穆,站在三尺左右处。   未侍俞秀凡开口艾九灵已抢先说道:“兄弟,千败老人,心血早枯,所以能多活很久,是不愿把自己苦思所得的拔剑之法,埋没泉下。如今他心愿已了,就算是花无果在此,也无法救他之命了。”   俞秀凡道:“他收我为徒,我竟未能尽一日孝道,他就闭目而逝,我为人弟子,岂不是憾恨极深么?”   艾九灵正色说道:“兄弟,千败剑客,风姿如清风明月,是一位不受世俗礼法所缚的人,你要熟记他传授的拔剑之法,把他悟得的绝技,保存下去,那就是对他最大的孝道了。”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止住哭声,代了一株大树,挖材作棺,埋葬了何天的尸体。守墓三日,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刻下“千败剑客何天之墓”,才和艾九灵离开衡山。   艾九灵道:“兄弟,你自觉武功怎样了?”   俞秀凡呆一呆道:“除了大哥传我三招擒拿十招掌法之儿小弟没有再学过武功啊!”   艾九灵笑道:“你师父传你的拔剑之法,不是武功么?”   俞秀凡道:“先师只传我拔剑、出剑,却未教我用剑变化,岂能算得武功?”艾九灵道:“拔剑击出妙用已成,纠正了一百多个缺点,无疑是一百多招的精妙剑法。千败剑客,早已把剑招精干出剑之中,个中的妙用,要兄弟你自己去体会了。”   俞秀凡道:“这个……这个……”   艾九灵接道:“兄弟,上乘剑道之学,讲究剑随意动,剑势和心灵,合而为一,那里还有什么招术变化,少林群僧,传薪授功,花无果又帮你固本培元,把功力引为你用。老实说,你目前这一身成就,已抵得别人三、四十年的苦修了。千败剑客:把千次失败的经验融汇贯通,习成了剑道手法,又传之于你,以后你能有些什么成就,那就靠你自己的智慧了。”   他心知艾九灵的为人,决不会故意的骗他,这番话必有他的道理。   但闻艾九灵道:“兄弟,咱们有两日山路行程,这两日中,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故,我要把江湖中的情势,告诉你听,你能够领悟好多,那要看你的才智了,很多事形态类似,可以举一反三,你已经深具了用剑的能力,又学会最好的用剑手法,实在用不着再求剑招上的变化。因为,你拔剑击出,应该再没别人出手机会,当然这中间,还需要一些历练,那又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境界了。”   俞秀凡隐隐的感觉到艾九灵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办、忍不住道:“大哥,可是要小弟去作一件事么?”   艾九灵道:“你不用惶恐,小兄虽无法说出你有多大成就,但我感觉到你的成就很大,离开了山区,咱们就要分手。”   俞秀凡一惊道:“怎么,要小弟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   艾九灵道:“你害怕?”   俞秀凡道:“小弟不是怕,是觉得力所未及。”   艾九灵笑道:“你还记得王翔、王尚两兄弟么?”   俞秀几道:“小弟记得。”   艾九灵道:“他们两人,得我代向一位刀法大家求艺,两个人又肯用功,这近十月的时光中,他们受益很大。”   俞秀凡道:“大哥没有指点他们几招么?”   艾九灵点头道:“有,他们刀法上的成就很大,现在衡阳等你。你们会合之后,他们两兄弟陪你在江湖走动。”   俞秀凡道:“大哥要小弟这样行动,可有特别的用心么?”   艾九灵道:“自然是有。”缓缓说出了一番计划后,又告诉俞秀凡不少江湖上的险诈之术和应付之法。   第三天,日升三竿,两人行到一处山口所在。   艾九灵把一个包裹,交给了俞秀凡,道:“包裹中有百两碎银,和二百两金叶子,足够你们三个人在江湖上大半年的用度了。千败老人这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它是千锤百炼的精钢制成。至少可当得锋利二字,兄弟别忘了,这把剑有千次失败之辱,它不能再有一千零一次的失败。”   俞秀凡道:“大哥,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将尽我之力。”   艾九灵指点了通往衡阳的去路,接道:“兄弟,多多保重,小兄告辞了。”一拱手,飘然而去。   俞秀凡骤然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艾九灵早已走的不知去向,他仍然望着艾九晕去的方向出神。   忽然间,一声黄鹰鸣,惊醒了俞秀凡。转头望去,只见一只黄鹰由树上栽入了一片草叶之中。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草丛中仰起了一个大碗般的蛇头,那黄鹰直落人蛇口之内,不禁一呆。   就在他一怔神间,又是一只黄鹰落人蛇口。   俞秀凡突然有一股怜悯之意,忖道:“黄鹰枝上飞,和这巨蛇本不相犯,这巨蛇却张口吸食黄鹰,只看他到恤盆大口,不知要食下多少只黄鹰,才能够他一餐之需”只听两声凄厉悲鸣,又是两只翠羽文禽,挣扎着落人那巨蛇口中。   他从无和人搏杀的经验,想不到第一次动手,竟是杀一条大蛇。   那蛇身躯隐在草丛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无法瞧见长长的蛇身,也许俞秀凡会丧失行近到那大蛇的勇气。   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个巨大的蛇头,直伸过来。   随着那伸过来的蛇头,已露出了七八尺长的蛇身。   俞秀凡看到了一个血盆大口和那数尺长的红信,而且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向蛇口憧去,不禁心中大惊。   当下一运气,双脚立地生根,拔剑击去,他没有考虑如何出剑,但那巨蛇的来势,使他本能的把剑势斜里击出。   白光闪过,鲜血喷洒,呼的一声,一颗蛇头由俞秀凡的头上飞过。撞在一株大树上,一合大口,咬住了树身,尖牙深陷,整个的蛇头吊在大树之上。巨大的蛇身,呼的一声,从草丛中翻了过来,横里扫击过来。   俞秀凡心头一震,突然奋力一跳。只觉身轻如燕,斜里飞了上去,越过了一棵大材,落在五丈开外。   蓬然一声,蛇身扫在大树上直打枝叶横飞,一根小碗粗细巨枝,活生生击作两段。   俞秀凡望着那蛇身击断的巨枝,暗道:“这一击的力道如此凶猛,如是被他击中,只怕是很难活命了。”   抬头望望那高大的巨树,心中大感奇怪。想道:“我刚才好似是从那大树上飞了过来,但那大树足足有两三丈高,我又怎能飞瓜来呢,莫非大哥说的不错,我真的己具有上乘的武功不成?”   拭去手中长剑的血迹,转身向前行去。   第二天,中午时光,赶到衡阳。遵照着艾九灵的吩咐,找到了一家南湘客栈。   这是一家兼营着酒饭的客栈,前面一连五间的大门面,经营酒饭生意,后面是一进四大的院子,作为栈房。   俞秀凡行入客栈,正想到柜上打听一下王氏兄弟,不料一个满脸红光的年轻人缓步行了过来,道:“你是俞师叔吧?”   俞秀凡转脸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正是王翔,近一年不见,那王翔变的更为健壮了。   他笑一笑,道:“你一个人吗,王尚兄弟何在?”   王翔恭敬的应道:“我们早替师叔订好了一问绔院,恭候大驾,晚辈和舍弟,轮流在此候驾。”   俞秀凡一皱眉失欲言又止,低声道:“请王兄带路。”   王翔转身而行,引道俞秀凡进入了一座跨院中。   王尚正在房中枯坐,目睹俞秀凡行了进来,立时迎了上去,屈膝下拜,道:“王尚拜见师叔。”   俞秀凡赶忙伸手扶住了王尚,接道:“兄弟,快起来。”   只听俞秀凡道:“两位请坐,在下有一事奉告。”   王翔、王尚依言坐了下去,齐声说道:“师叔有何吩咐?”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自们年龄相若,两位和我兄弟相称就是,这师叔二字,用的大是不当了。”   王翔笑道:“你和艾老前辈是结盟兄弟,咱们叫叔,还是委屈了你,怎敢和你称兄道弟。”   俞秀凡道:“你们和艾大哥如何叙辈份,兄弟不想多问,咱们三人,却要以兄弟相称才行。我和艾大哥是各交各的朋友。”   王翔道:“尊卑之分,岂可从略?”   俞秀凡道:“江湖上不受世俗法束缚,再说,我和艾大哥,也不过是口头盟约,认不得真。两位再称我师叔,那是诚心不交我这个朋友了。”   王翔看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只好说道:“咱们恭敬不如从命,也不用叙年言岁,咱们叫你大哥就是,这一点你不能再推辞”俞秀凡道:“长幼有序,怎可………”   王翔接道:“俞兄如再谦辞,那就近乎矫情了。”   想一想,俞秀凡道:“好吧!就依王兄之意。”   王翔道:“俞兄以后叫咱们,只要叫一声,老大、老二,或是大王,小王有个区别就行了。”   俞秀凡道,,“你们,两位到这里好久了”王翔道:“不足三日。”   俞秀凡道:“两位可知道咱们要办的事?”   王翔道:“受业恩师曾提过一次,详细却不知道。”   俞秀凡道:“有一股神秘力量,密谋在江湖上造成一次大劫难,但我大哥艾九灵不死,他们就不敢出头露面,咱们要办的事,就是要找到那一股神秘的力量。”   王翔道:“大哥是否已胸有成竹?”   俞秀凡道:“没有。目下咱们就要研究一个法子才行。”   一直很少开口的王尚,说道:“但不知要多少时间完成?”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这个倒是没有一定的期限,不过是越快越好。”   王翔道:“刚多设法和武林中人物接近,再从中找出可疑人物。”   王尚道:“如何接近他们呢?”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兄倒有一策,但不知两位贤弟是否同意?”   王翔道:“大哥明教。”   第五回 初履江湖 故弄玄虚     俞秀凡道:“就小兄所知,那一股邪恶的神秘力量,决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多走一些妓院、赌场,也许会和他们碰头,而且,还要设法闹点事情,露出锋芒,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送上门来。不过,出污泥很难不染,这要很大的定力,大哥给了我三个人皮面具,必要时咱们可以易容改扮,但这种事,役有成规可寻,完全要随机应变才行。”   王翔道:“俞兄,这么一提,小弟也有个主意了。你文文秀秀,我俩扮你仆从,在江湖上走动,既可避人耳目,又可在一起,岂不是两全其美。”   俞秀凡道:“法子倒是不错,只是太委屈两位兄弟了。”   王翔道:“大哥不用客套,咱们这样说定了,我去找个裁缝,做几件衣服,再替大哥买上一匹骏马,要扮装,就扮个彻头彻尾,免得被人怀疑。”   王尚道:“对!哦俩粗里粗气,作一随从,纵然闹出事情,大哥也好酌情处置,或是再显颜色。”   这办法实在不错,俞秀凡一心想着早日完成大哥交付的事情,也就不再反对。   ××××××这一天暮色时分,长沙府出现了一个华丽衣着骏马的英俊的少年。   这少年很大的气派,金橙银鞍,蓝衫福履,带着两个健壮的从仆,和一头驮着行李的健骡。   马昂首而行,明明蹄声,踏起了片片尘上。   长沙府正是华灯初上,夜市将开,行人众多的时刻,那蓝衫少年骏马穿街而行,旁若无人。   马行过一座客栈,一个店小二突然疾步奔在街心一抱拳,道:“大少爷,咱们客栈里房间宽敞,酒饭干净,招待亲切,价钱公道。”   牵马的是王氏兄弟的老二王尚,停下脚步,冷冷的打量了那店小二一眼,接道:“花钱多少,咱们公子爷不在乎,但你这客栈是不是长沙府最大的客栈?”   店小二听口气,送上门的财神爷,怎能失去,急急说道:“那不会错,敝号在长沙府算是第一块牌子,你放心,请里面坐吧。”   王尚回顾了马上的俞秀凡微微颔首。遂轻轻咳了一声,道:“伙计,咱们公子爷住下了。我们要独门跨院,至少也要最好的上房。”   店小二叠声应道:“有,有。小的带路。”   俞秀凡下了马,紧随在店小二后面。   王尚却接着说道:“小二,咱们公子爷的马一向吃的是煮熟的黄豆。”   店小二道:“撇号有。长沙府第一大栈店,如是没有喂马的黄豆,那还成话么。”   说道,店小二接过马缰,搬着行李,带三人进了一座跨院。   店小二的话自然是有些夸张,不过这座跨院确实也不错,两明一暗正房,还有西、南两处四间厢房,一座小院落种了不少花木,阵阵的花香扑鼻。   店小二燃起了两只巨烛,正房里一片通明,陪个笑脸,道:“公子爷可要吃点东西?”   王尚道:“住了店,那有不吃东西的道理。”   店小二道:“喝点酒么?”   王尚道:“那是当然。上好的状元红二斤,配八个下酒菜。”   店小二哈腰,道:“小的这就去给公子爷准备。”转身向外行去。   王尚道:“回来。”   店小二一只腿已然跨出门外,听到一声回来,一收腿,又进了门,欠身说道:“你老还有吩咐?”   王尚道:“咱们公子爷有个脾气,素来不喜欢独自进食。”   店小二道:“小的给公子扰两个唱曲的姑娘来陪陪。”   王尚道:“咱们公子眼界高,庸脂俗粉看不上,找来的姑娘不够标致,反惹得咱们公子吃不下饭。”   店小二心里想道:可真难伺侯啊!口中却道:“这个,要你管家指点了,小的是初度伺候公子,摸不到公子爷的脾气。”   王尚笑一笑,道:“嗯,你们前面大厅中,不是卖酒饭的么?”   店小二道:“是啊!但那里人品太杂,猜拳吐喝的,怎么能要公子爷在那里进用酒饭。”   王尚道:“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公子就是喜欢热闹,越吆喝利害的地方,他才能提起兴致,你把酒菜摆在大厅中,咱们在大厅中喝酒。”   目睹店小二去远之后,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把我形容的很怪啊!你怎么能想得出来?”   王尚道:“咱们既然是要惹事生非,自然是愈怪愈好。”   片刻之后,店小二急步行了过来,道:“公子爷,酒菜都给你预备好了,摆在大厅正中间一桌上。”   王尚伸手摸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道:“伙计,赏给你,事情办的不错。”   店小二黑眼珠看到了白银子,连脸上那一股茫然之色,立刻一扫而空。   堆上一脸馅笑,道:“谢谢公子赏赐。”   王尚是诚心招摇,顺手抓起了俞秀凡放在旁侧的宝剑。   三人一进大厅,果然引得满厅中酒客注目。店小二引着二人,行到正中的桌位上,替俞秀凡拉好椅子,才一哈腰退了下去。桌子上己摆满了酒菜,大厅中也上了九成客人。   俞秀凡缓缓入座,王尚立时替俞秀凡斟满了酒杯。   王尚和王翔在后旁边一张方桌上坐下来,又叫店伙计,又点了几样酒莱。   这样一摆布,俞秀凡就显得有些特别的扎眼。   满厅酒客,挤满了人,独独中间一张大桌子上,只坐着一个人。   一桌佳肴,独斟独饮,确有点目空四海,鹤立鸡群的气派。   这时,正是晚餐时分,酒客纷纷拥来,很多人找不到一个坐位,但那张可坐十个人的大圆桌子,却只坐了个蓝衫方巾的年轻人。   那独居一桌,满席佳肴,身侧放剑,从人佩刀的形势,隐隐间造成了一股霸气,使得很多没有找到座位的人,脑筋都不敢动到那大圆桌上去。   这家兼营酒饭生意的大客栈,生意实在很好,酒客已然没有了位置,仍有不少人行人店中。   俞秀凡独坐中间,望着那些转去行来的食客,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本知书达礼的俞秀凡,竟然会变成了这样一个嚣张、暴戾的人物,气势飞扬,使人望而生畏。   忖思之间,突有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大汉,行了过来,大马金刀的在俞秀凡对面坐下。   这一来,厅中大部酒客,都放下了筷子,转脸望了过来。   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好妒之心。   俞秀凡的霸道气势,使满楼的酒客,都有愤怒,但却又没有胆量去自找麻烦,总想有一个人看不惯,把那人教训一顿。果然有人行了过去,眼看一场纷争即将开始,大部分人,都放下了筷子,准备看场热闹。   俞秀凡看那坐在对面的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件侮青长衫,目中神光隐现,腰中微微隆起,不知道带的什么兵刃。   俞秀凡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一语未发。   王尚却突然站了起来,大跨一步,人已到了那青衫人的身侧,冷冷说道:“站起来!”   青衫人望了王尚一眼,未予理会,却高声喝道:“店小二。”   一个店伙计应声行了过来,哈着腰,道“二爷,你老有什么吩咐?”   青衫人大声道:“给二爷来个下酒的菜,一斤二锅头。”   店小二应了一声,望望俞秀凡退了下去。   王尚心中暗道:“店小二称他二爷,自然是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了,咱们既然是诚心出风头,这等人自然是最好的对象。”   但他竞非是具有恶性之人,虽然有意布署,滋生事端,但要他横蛮的出手打入,出口伤人,却是难能办到。   就在王尚忖思着应该如何应付之际,那店小二已然提着一壶酒,端着一个冷盘,送了过来。店伙计目睹王尚气虎虎的站在一侧,生怕惹火上身,放下了酒莱,回头就走。   青衫人很沉着,提起酒壶,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王尚突然伸出手,按在酒杯上,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包下了这桌位置。”   青衫人冷哼一声,道:“满堂酒客,座无虚席,这地方却空了这多位置,在下不坐这里,又坐哪里呢?”   王尚冷笑一声,道:“朋友,咱们花了钱包下了这张桌子,阁下还是让让的好。”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兄弟在长沙府住了几十年,还没有人敢叫我让个座位。”   王尚冷冷说道:“上得山多遇到虎,阁下今天遇上了。”缓暖收起了右手。   只见那个装满了酒的瓷杯,大半部陷于木桌之中。大厅中人大部都瞧的十分清楚,个个心头骇然。心中暗道:“这个瓷杯,竟然陷入了木桌之中,当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那青衫人脸色一变,半晌说不出话。   王尚冷冷说道:“阁下如是能喝下这杯酒,在下愿向我们公子求个情,让你朋友坐在这位子上。”   青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颇有不知所措之感。他自己心中明白,凭自己这份功力,决无法取出这只瓷杯。但又不甘心站起来一走了之。那不但当场难看,也丢了他在长沙的名头。   一时间楞在当地。   王尚冷笑一声,道:“你朋友如是喝不下这杯酒,似乎是不用再待下去了。”   青衫人面红过耳,冷哼一声,右手抓住了半个瓷杯,左手用力在木桌下面拍了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木桌上十几个放菜的瓷盘子,突然一齐飞了起来。王尚双手齐出,接住了大部分瓷盘,还有几个,却被王翔急奔而至,伸手接住。俞秀凡不是不想出手,只因他不知是否能接得住,不敢轻易出手,心中无把握,只好藏拙。   青衫人震飞起满桌佳肴,但他仍然没有完整取出那嵌入桌子上的酒杯,瓷杯由中间折断。   王尚缓缓放下手中的菜盘,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阁下可以走了。”   人,就是那么奇怪,目睹王翔、王尚的身手之外,大家都忽然觉着那年轻人确有独霸一桌的能耐,只看那两个跟班的厉害,自为主人的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青衫人面色惨白,回头向外行去,走到了店门口处,才回过头来,说道:“三位不知要在此停留几日?”   王尚道:“咱们准备明天就走。但为了等你的朋友,咱们多留一天也成。”   青衫人未再多言,大步出店而去。   王尚举手招过来一个店伙计,道:“刚才那位是什么人?”   店小二不敢说,但又不能不说,只好应道:“那位是朱二爷。”说完话,立刻转身而去。   像朱二爷那种脚色,并不是俞秀凡和王尚兄弟要找的人,他们要钓大鱼,那只是一只小虾。   王尚提高了声音,叫道:“店伙计。”   一个店伙计应声行了过来,一欠身,道:“管家,有什么吩咐?”   王尚笑一笑,道:“咱们公子已吃过了饭,不知道长沙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店小二道:“什么样的地方?”   王尚道:“好玩的地方一一赌场、妓院;不过,赌场要赌的大,妓院要天香国色的名妓。”   店小二为难的摇摇头,道:“这个么,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突然间,一个人大步行了过来,直行到王尚的身前,道:“管家,贵公子可是想在长沙玩玩么?”   王尚转目望去,说话的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子,穿着一身上布衣服,就像在大街上到处打溜的小孩子一样。   他们不是叫化子,但能随遇而安。蓬乱的头发,脸上还带有一点污泥。   王尚仔细打量过那童子之后,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人?”   蓬发童子笑一笑,道:“我能带你们去很好的地方玩,那里有长沙最大的豪赌,最美的女人。”   俞秀凡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孩子如此年轻,怎会知晓这多事情?”于是动了很大的好奇之心,当下淡淡一笑,道:“如是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咱们应该去见识一番才是。”   王尚望着那蓬发童子道:“什么时候动身?”   蓬发童子道:“现在。”   王尚道:“好,你带路吧!”   蓬发童子却摇摇头,道:“别慌,咱们先要谈好价钱。”   王尚道:“什么价钱?”   蓬发童子道:“我带你们前去,自然要一点带路费了。”   王尚道:“你要好多少钱?”   蓬发童子伸出五个指头,道:“这个数,你瞧怎么样?”   这三人都是全无江湖阅历的人,自己想出了这样一套笨办法,行起来倒也兴致勃勃。   王尚笑一笑,道:“五两银子?”   蓬发重子摇摇头道:“五两银子,诸位未免大过小气了。”   王尚道:“那你要多少?”   蓬发童子笑道:“你们公子不是有的是钱么,五两银子,你如何说的出口?”   王尚道:“那你是要五十两了?”   蓬发童子笑一笑,道:“以你们公子这身价气派,五十两银子,实在是够便宜了。”   王尚道:“好吧!咱们会多忖你点。”伸手摸出一锭金元宝,掂了掂道:“这里有十两黄金,先付给你,如果那地方真正是好玩,咱们公子另外有赏。”   蓬发童子接过金元宝,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重赏。”   带路去玩玩,有十两黄金的重赏,折合白银一百两,实在是很惊人的手笔。只看的大厅中所有的人,既羡慕、又惊愕。   蓬发童子收好了黄金,微微一笑,道:“公子吃好饭了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吃好了。”   蓬发童子道:“咱们可以上路了。”   王尚欠欠身,道:“请公子起驾。”   俞秀凡站起身子,大摇大摆的向前行去。   王尚伸手抓起长剑,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王翔却抢前一步,走在那蓬发童子的身后。   蓬发重子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到哪里去玩?”   王尚道:“是你带我们去玩的,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呢?”   蓬发童子笑道:“我是问问你们,先到有女人的地方去玩呢,还是先到赌场里去玩?”   王尚对赌场、女人,全都没有经验,一时之间,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回答。   俞秀凡对这方面的事情,亦是全无经验,只是缓缓说道:“久闻湘女多情,咱们先去见识见识此地的女人再说。”   有了俞秀凡这么一点,王尚的脑筋也活了起来,接道:“咱们公子的眼光很高,你带咱们公子去的地方,一定要有些姿色才行。”   蓬发童子微微一笑,道:“管家放心,如是我桃花童子,带你们去的地方,不能使你们满意,天下再没有一个人,能使你们玩的开心了。”   俞秀凡心中一动,微笑说道:“你这名字很怪,为什么叫桃花童子?”   桃花童子笑道:“因为我从小就流浪江湖,在花街柳巷中长大,对于玩道,不但十分熟悉,而且人缘也好,很多富商巨贾、王孙公子,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玩乐,每次,都有很重的赏赐,久而久之,他们都称我桃花重子。有关女人的事情,都得向我请教,反而把我的真姓名给忘了。”   俞秀凡心中微生警觉,暗道:“这童子虽然带一身流气,但言谈气度,都不似平常人物,对此人,应该留心一些,多一些防范,免得着了他的道儿。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   “难得你这点年纪,竟有这么多经验。”   桃花童子笑道:“天生一种米,养出百样人。我桃花童子,生具了桃花命,一懂事就在女人群中打滚,我见的女人大多了,自然,对她们心理、性格,了解的多一些。”   俞秀凡道:“你读过书吗?”   桃花童子道:“不读不行啊!有些姑娘们喜欢吟诗作对,我总得应付她们才行,说不得只好读点书了。”   俞秀凡探着道:“这么说来,你还有点武功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明察,这也得学一点。我这一行,虽然是不在三百六十行内,日子过的轻松,但偶而也有很苦的时间,要应付各种不同的巨贾王孙,日夜欢娱,纵情酒色,没有点武功基础,身子也支持不住。”   俞秀凡道:“桃花童子,你只在长沙府中这片地盘上混生活么?”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不止这地。我到的地方很多,秦淮河衅的画肪,西湖舟中的船像,我是无不熟悉。到长沙也不过半年左右。”   俞秀凡聪慧过人,又务杂学,和这桃花童子谈了一阵,心中已经有了点门路。   笑一笑,道:“你带我们去的地方,可也是花街柳巷中么?”   桃花童子道:“她们不算是花街柳巷中人,但也不能算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妇女。但她们却不会轻易接客,一般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她们搭上线。”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公子爷是大玩家了,正正经经的女人,那就谈不上玩字。小的先带你去一家瞧瞧,如是你公子不满意,咱们再想别的门路。”   几人边谈边走,已经穿过了几条街巷,到了一条幽静巷子里。   这里住的似都是有钱人家,高墙朱门。巨宅大院。   桃花重子行到左边第三家前面,停了下来,登上七层石级,叩动门环。   片刻间,木门大开,一个老苍头行了出来,和桃花童子低谈了数语。   老苍头转身人内,桃花童子却回头对俞秀凡道:“公子请进吧!”   俞秀凡心有些跳,但表面上倒还能装的若无其事,大步行入。   王翔、王尚,分随身后。   穿过一座遍植花树的庭院,才到正厅。庭中早已高燃四盏流苏宫灯,照的满室通明。   四个年轻秀美的少女,穿着一色的青缎子、长裙短衫,迎上来把俞秀凡让人上座,四婢轮流奉上香茗、热中、细点和银嘴金身的水烟袋。   俞秀凡接过茶,却摇摇头,推拒了水烟。原来他根本不会吸烟。   一番应酬过后,四婢退下,桃花童子才低声对俞秀凡道:“公子请稍侯片刻,玉姑娘在沐浴更衣。”   进了厅门之后,王翔、王尚就分左右站在俞秀凡的身后。   俞秀凡望望两人,才笑对桃花童子道:“不要紧,咱们等她一会。”四顾了一眼,俞秀凡又低声接道:“这座宅院很大,定然有不少姑琅吧?”   桃花童子摇头笑道:“这宅院里,有八个丫环,四个老岖,两个厨师,一个守门苍头,但主人么,就是玉姑娘一个。”   俞秀凡道:“奥!很大气派。”   两人谈话之间,忽闻玉佩叮哆,一个粉红衫儿、粉红裙的少女,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不知是天生的娇烧,还是后天的严格训练,走路时一步三摆,粉颊、朱唇、杨柳腰,有一股说不出的动人劲儿。   玉姑娘莲步微停,一只勾魂的秋波转动,扫了大厅一眼,嫣然一笑,摆着柳腰儿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前。轻提红罗裙,欠身一礼。   俞秀凡看到了一只好小的脚,粉红绣鞋儿。盈盈一握。这女人美的娇艳,美的动人,全身散发着娇媚气息。是那样动人情愫,是那样撩人崎念。   俞秀凡呆了一呆,才起身抱拳,道:“不敢当,姑娘请坐。”   姑娘笑一笑,紧傍着俞秀凡的身侧坐下。尽管她风情万种、小管她媚态撩人、尽管她笑意荡漾,但她似乎不愿说话,由内室行入厅中,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桃花童子欠身行了个礼,道:“玉姑娘,这位公子爷华衣骏马,到了长沙,腰缠万贯,身怀绝技,庸俗脂粉他看不上,所以我把他带到了你这里来了。”   玉姑娘点点头,又扬起玉手儿轻轻一挥。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小的告退了。”悄然退出了大厅。到了厅门外,突然举手对王氏兄弟一招。   王尚望了王翔一眼,低声道:“你守着公子,我出去瞧瞧。”举步行出大厅。   桃花童子皱了皱眉头,道:“咳,你轧出了苗头没有?”   王尚怔了一怔,道:“什么苗头?”   桃花童子道:“你们公子似乎是很欣赏玉姑娘,玉姑娘可也似乎挺喜欢你们公子,这就叫才子佳人,两人对了眼,你们两个跟班的,搅混在大厅里,算是那一颗葱啊?”   王尚道:“我们保护公子。”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道:“管家,你们可是初离家门吧?”   王尚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被这小子瞧出什么毛病来了?只好应道:“不错,咱们是初次陪公子出来散心。”   桃花重子笑道:“这就难怪了。”   王尚呆了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桃花童子道:“招呼你那兄弟出来,我去找两个丫头,陪咱到后面喝酒。”   王尚心中暗道:“艾大侠肯放俞大哥出来,要他独闯江湖,自然是已有了足可自保的武功,反正我们就在这宅院中,也不会离开多远。”心中念转,举手对王翔一招。   王翔行出大厅,道:“干什么?”   桃花童子笑道:“玉姑娘陪你公子论诗喝酒,你们哥俩只好找两个丫头凑合一下了。”   工尚生恐王翔情绝,急急接道:“是啊!咱们不能留在厅中打扰公子。”   桃花童子道:“两位请跟我来吧。”一面举步而行,一面接道:“这叫做龙配龙,凤配凤、谁要你们命不好,作人的管家跟班呢。再说,玉姑娘的丫头,可也是挑的拣的,一个个貌美如花,也不合屈辱你们哥俩个。”   玉尚只觉这桃花童子,口若悬河,胸罗渊博,小小年纪,竟似无所不知。   再说玉姑娘目睹两个管家去后,抬手理一理鬓边插的王兰花。   级缓说道:“公子请入内室,容贱妾治酒款客。”   俞秀凡心头直跳,表面倒还算沉得住气,笑一笑,道:“在下的酒量不好。”   玉姑娘道:“那么,咱们吃些点心。”   俞秀凡道:“在下腹中不饿。”   王姑娘啊了一声,道:“公子喜欢什么呢?”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好大的口气,待我刁难她一下。星目转顾了玉姑娘一眼,道:“在下性喜音律。”   王姑娘娇媚一笑,道:“好极啦!管弦两道,不知公子喜爱那样?”   俞秀凡愣住了,暗道:“难道这丫头真也能兼通管弦两道么?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在下喜品洞萧。”   俞秀凡暗暗忖道:此女娇嵋绝伦,又似具满腹才意,像这样一位姑娘,怎会沦落人风尘中呢?再说像这等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仆从众多,每月必须要很大的开销,这丫头由那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呢?   他出身贫苦之家,深知金钱得来不易,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能够维持这样庞大的开销,这其问实有着很大的可疑之处。   心念一转,顿时提高了警觉。   玉姑娘缀缓站了娇躯,道:“贱妾替公子带路。”   也不待俞秀凡答话,起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随在玉姑娘身后行去。   绕过大厅后面的玉屏风,穿过一道木门,回廊曲折,到了一座小厅门前。   一个青衣女婢,及时打起了布帘儿。   玉姑娘停下脚步,回过头,理鬓浅笑,轻声说道:“公子请。”   俞秀凡经过这一段行程,早已定下心神,人也恢复了镇静,玉姑娘一让路,俞秀凡潇洒的行了进去。   这是一座布置雅致的小厅,紫绫馒壁,红毡铺地,厅中间摆了一张小圆桌子,小圆桌子两侧,摆了两张铺着红缎垫子的木椅。   玉姑娘欠欠身,把俞秀凡让上客位,自己坐了主位奉陪。另一个青衣女婢,端著一个银盘儿,献上香茗。   玉姑娘娇媚地笑一笑,道:“公子喜欢喝点什么样的酒?”   俞秀凡徽微一笑,道:“随便吧!”他根本不去喝酒,要他决定喝些什么酒,那是叫他作难了。刁钻的玉姑娘回顾了身侧的女婢一眼,笑道:“准备竹叶青。”   女婢一欠身,退了下去。   玉姑娘转眼间向另一个女婢道:“去取我的玉萧、琵琶。”   青衣女婢一欠身,回头而去。似乎是叮面随时准备着酒菜,女婢出去不过片刻已然俸着个大木盘行了进来。   四个精致的凉菜,一壶二斤装的竹叶青。另一个女婢捧着玉萧。琵琶行进来。   那送酒的女婢去而复返,送上了囚个瓷碗扣着的热炒。   玉姑娘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们。”   两个女婢对着俞秀凡欠身一礼,转身退下。   俞秀凡忽然间想到了这地方的高贵、豪华,如若不花点钱,还算什么贵公子。   伸手摸出了两片金叶子,道:“不成敬意,玉姑娘吩咐她们收下吧!”   那两片金叶子每一片都重二两左右,用来赏给两个丫头,应该算很大方了。   其实,俞秀凡出身贫寒,当年寒窗苦读,从未见过黄金,如今一出手赏人两片金叶子,实在心痛的很。   但玉姑娘望也未望两片金叶子一眼,低声喝道:“回来,谢过公子赏赐。”   两个青衣女婢应声回转来,谢过赏赐,脸上无有欣欣笑容,但也无鄙视之色。那证明了这赏赐不够大,但也不算太小气。   两个女婢退出雅致的小厅,玉姑娘才提起玉壶,斟满了两只酒杯,笑道:“公子,我敬你一杯。”一举杯,竟喝个点滴不剩。   俞秀凡愣住了,看姑娘娇弱不胜,竟然一口干杯,男于汉大丈夫,怎能示弱,只好也一口喝干。   阅人多矣的玉姑娘,眼睛里揉不下一粒砂子,虽然那俞秀凡表现的已够镇静,但玉姑娘冷眼观察下,仍然找出了很多破绽,所有的破绽中,以那俞秀凡赏赐两个女婢时的破绽最大。   玉姑娘暗自盘算一下,缓缓说道:“公子,贱妾有几句活,不知是当不当讲?”   俞秀凡不善于饮,猛灌一杯竹叶青这等烈酒,只觉脸上直发烧。但幸好他带着人皮面具,外面瞧不出来,暗自运气压制,口里应道:“姑饭只管请说。”   玉姑娘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公子腰缠万贯,天涯访美,可是只为了一遣情怀么?”   俞秀凡笑道:“周幽王宠褒蚁,为博一笑失江山,在下花点银子,又算得什么?”   谈到诗书一道,俞秀凡自是大大的行家,随手拈来皆文章,玉姑娘微微一笑,道:“公子满腹经纶,出口有章有典。”   俞秀凡道:“姑娘才气纵横,言来能歌能舞。”   笑一笑,玉姑娘又替俞秀凡斟了一杯酒,道:“公子论人,看贱妾是否风尘女子?”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千金买笑,只见天姿国色论什么张王李赵。”   玉姑娘突然有着被伤害的感觉,黯然一叹,道:“薄奴弱女、断肠花,自不配和公子煮酒论英雄了。”   俞秀凡道:“古往今来,大丈夫谁不儿女情长,姑娘想的太多了。”   玉姑娘有些失措,面对着才气不凡的俞秀凡,暗生出惊栗之心。忖道:“桃花童子说他身负绝技,论文才似乎学富五车,究竟是一个什么人物呢,难道他文武并具,深藏不露!心念转了转,举杯说道,”公子文才丰茂,贱妾何幸识荆,来,咱们再干一杯。“俞秀凡缓缓举起了酒杯,心中暗道:俞秀凡啊俞秀凡,你不能再喝了。但见玉姑娘举杯一饮而尽,怎能对一个弱女示弱,只好暗里咬牙,再干一杯。目睹俞秀凡举杯的赳趄神情,玉姑娘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不善饮酒,倒得灌他一下。打定了坏主意,娇声说道:“公子才气折人,贱妾敬佩万分,千金买笑,豪情万斟,由来才子必善酒,贱妾舍命陪君子,愿为公子一醉,咱们先行各尽三杯。”   俞秀凡道:“使不得,在下酒量不好。”   玉姑娘的动作很快,说完两句话的工夫,已然斟好了酒杯,道:“那是公子一句谦虚话,如何能当得真,贱妾先干为敬。”仰首一杯,立刻又自斟满,就这样干了三个满杯。   俞秀凡虽然不甘示弱,但他心中明白,喝下两杯,已然全身发热,这三杯下去,非得当场出丑不可。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随手抓起洞萧,道:“姑娘好酒量,在下吹一曲为姑娘祝贺。”   举萧就唇,吹了起来。吹的是一曲合家欢。但闻萧声中散发出一片欢乐的音韵,有如身沐春风,令人舒畅。   昔年俞秀凡家中贫苦,一面读书,一面为人放牛;那牧牛时唯一的快乐,就是身骑牛背,一萧就唇,吹出,心中欢乐、悲伤。   但他吹的萧,都是一般圆竹随手作成,哪里像王姑娘这管洞萧,湘妃竹身,名匠精制,萧身有三道聚音金匝,音律极正。   俞秀凡别说吹了,见也没有见过这样好洞萧,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吹的十分有劲。   忽然间,萧声一变,声音高拔,响冲霄汉,余音袅袅,散入云际。   玉姑娘本来是心头有气,听完了一曲合家欢,闷气忽散,连连赞道:“好功夫。公子,贱妾妹妹中都是音律好手,但像公子这样,确还未闻。”   俞秀凡道:“近年未品,生疏多了。”   忽然间,两个人都发觉说露了嘴,不禁相视一笑,但却都未抓对方的小辫子追问下去。   玉姑娘取过琵琶,扶正弦音,道:“公子,贱妾献丑了。”   玉手拨弦,妙音应手而出。弹的是一曲金榜乐。   琵琶声忽转繁急,如高山流水般一泄而下,霍然静止。   俞秀凡低声道:“姑娘弹的一手好琵琶。”竟然自动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干了下去。   玉姑娘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脸上是一股很奇异的神色,望望俞秀凡。忽然低声说道:“公子,我陪你一壶。”挽起酒壶,喝了起来。   这是英雄豪客,大块肉、大口酒的吃法,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这样嘴对嘴的喝酒,倒少见,俞秀凡看的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玉姑娘一口气喝完了壶中的竹叶青,放下了酒壶,手扶着桌沿儿,笑道:“公子,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俞秀凡道:“怕什么?”   玉姑娘道:“怕我这样疯疯颠颠的样子。”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好酒量啊!”   玉姑娘不知是有点酒醉,还是有意卖俏,扭动一下腰儿,媚笑说道:“扶我上楼去。”   那样小的一双脚,又喝了那样多的酒,想象中,实在也是站立不稳。   两斤像竹叶青那样的烈酒,有口气灌了下去,就算是玉姑娘好酒量,也不禁脸泛红潮,隐现醉意,缓缓伸出了玉臂。   这就使俞秀凡有些义不容辞,而且这地方也不宜太严肃,伸手扶住了玉姑娘。   不知玉姑娘是有意还是无心,玉指儿一松桌沿儿,全身倒在俞秀凡的身上。   玉姑娘轻启樱唇儿,吹出来一股浓浓的酒气,道:“扶我上楼去。”   俞秀凡依言扶着玉姑娘登上了楼梯。二楼是姑娘的闺房,紫檀雕花大床,挂着白绫帐。   笑一笑,玉姑娘柔声说道:“扶我上床去,我真的有些醉了!”   俞秀凡道:“姑娘不该喝下那壶酒。”   斜眼儿一瞟俞秀凡,玉姑娘娇声说道:“知道吗,一醉解千愁,我愁绪千种,为何不醉?”   俞秀凡笑一笑,道:“你有什么好愁的,锦衣美食,老汉,侍婢,一个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还不快乐么?”   玉姑娘道:“说的是吗,人就是不知足,得陇望蜀。再说,我每天香汤沐浴,身着绫罗,还不是都为了给别人看。”   俞秀凡道:“女为悦己者容,古往今来,其理不变,有那样多人喜欢你。”   叹口气,玉姑娘打断俞秀凡的话,道:“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坑苦了我们无数姐妹。   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都得打扮给别人瞧的顺眼,却不管我们喜不喜欢那个人。武则天作了皇帝,却不知救救我们女人。有一天,我如能号令天下,我要改了这句话。”   俞秀凡啊了一声,接道:“怎么样一个改法?”   玉姑娘道:“女为悦己者容。我们打扮自己,应该让我们喜欢的人看,如是不喜欢那个男人,为什么穿的花枝招展,为什么要缠这一双小脚?披头散发,大脚丫环,那又有何不可,反正我们不喜欢他。”   俞秀凡眨动了一下星目。道:“话虽说的有一些离经叛道,但想一想,你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玉姑娘嫣然一笑,接道“你究竟是江湖浪子,还是位花花公子?”   俞秀凡道:“姑娘的看法呢?”   这时,玉姑娘已行到木榻前面,身子一歪,躺在床上,却抬手拍拍床沿,笑道:“坐下来,让我告诉你我的看法。”   俞秀凡幼读诗书,非礼勿动,非礼勿视的礼教关防,早已在心中深植,虽然扮作了腰缠万贯,访美天涯的风流人物,但一时间,却很难适应这改扮的身份,要他和娇烧绝伦的美女,同处一榻,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玉姑娘可是久历风尘的人,经过了不少的大凤大浪,侧卧娇躯,格格一笑,伸出一个嫩葱似的手指儿指着俞秀凡的鼻尖儿道:“你不是江湖浪子,因为,江湖浪子没有你这份拘谨。”   俞秀凡心头一震,一跨步紧傍玉姑娘的身侧坐下来,接道:“玉姑娘看在下可像豪富之家的花花公子?”   玉姑娘格格一笑,一笑道:“也不是出身豪富之家的花花公子。因为,他们都是急色儿,没有你这份镇静工夫。”   俞秀凡道:“那么姑娘看在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他生恐身份为人瞧出,壮着胆子伸出手,捏一下玉姑娘的小脚尖儿。   玉姑娘没有闪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盯在俞秀凡的脸上瞧着。   幸好一张人皮面具,掩住了俞秀凡脸上的羞红,他故作轻松的笑一笑,接道:“姑娘看在下可是位风流人物?”   整整容色,玉姑娘肃然道:“你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精明小子,只是你的运气太坏。”   玉姑娘接道:“说出来,你别吃惊,也别生气。”   俞秀凡道:“在下相信还可以自持。”   玉姑娘道:“那很好,取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好精明的姑娘,你是怎么瞧出来的,我相信,在人皮面具上面加上了药物,那应该不会被人发觉才对,再说,我连脖子里也抹上了易容药物。”   玉姑娘道:“你的化装确实很好,实在令人很难瞧出来。”   俞秀凡道:“那你又怎么瞧出来的?”   玉姑娘道:“你不尚风流偏风流,为什么要捏我一下脚尖儿?”   俞秀凡道:“那是因为我想证明一下,我是位久历情场的花花公子。”   玉姑娘道:“可恶,为什么不再戴一双手套?捏我一下脚尖儿,羞的你两只手都泛起红霞,偏偏是一张脸瞧不出一点羞红。”   俞秀凡叹口气,望着两只手,道:“这叫做百密一疏。”   玉姑娘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怪你生杏偏当熟桃卖,挑情挑的羞红了两只手,那倒是极为少见。我的公子爷,尝试一下风流滋味,怕不快把一颗心跳出口腔。”   俞秀凡伸手取下人皮面具,笑道:“套着这劳什子怪不舒服,既被你瞧出来,我就不用戴了。”   玉姑娘双目中放射出两道情焰,盯在俞秀凡脸上瞧了一阵,一下子挺身而起,娇声喝道:“坐着不要动”一扭柳腰儿窜出室外。   望着那玉姑娘飞跃而出的背影,快如脱弦之箭,这那里是一个弱女子,分明是身负绝技的高人。只见玉姑娘端着一个银盆,盆内满是清水,和一条雪白的面中进房。   放下手中的银盆,玉姑娘笑了一笑,道:“洗洗脸吧!”   俞秀凡缓缓收起了人皮面具,道:“多谢姑娘。”   老实不客气的就在银盆中洗去了脸上残余的药物。   玉姑娘也不再装作,静静的站在旁边,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杰作。俞秀凡放下面巾,玉姑娘立刻端出银盆。   但她很快行入房中,俞秀凡本想坐在对面的锦墩上,心念才动,玉姑娘已到了木榻前面,嫣然一笑,道:“你想跑?”   俞秀凡道:“我想换个坐位,揭下了面具,总不能还坐在你的床上。”   玉姑娘道:“你自己心里早已明白,这地方用不着拘谨。”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这地方,究竟是什么所在?”   玉姑娘道:“你找的是路柳墙花,桃花童子决不会带你到旁的地方,所以你不用拘谨。”   俞秀凡回顾了一眼,道:“但这地方不像。”   五姑娘钉了一句,道:“不像什么?”   俞秀几道:“不像妓院。怎么看这里也不像花街柳巷。”   玉姑娘娇媚一笑,道:“地方像不像什么要紧,你找的是人哪!只要你看人过得去,不论什么地方,都是一样。”   俞秀凡道:“玉姑娘,你也不像。”   玉姑娘道:“为什么?是我不解风情呢,还是长的太丑?”   俞秀凡道:“是长的太美了,美的不像风尘中人。”   玉姑娘道:“风尘女子,脸上也不会刻上字,你怎能断言我不是……”语声顿了顿,接道:“明白点说,这地方应该是高尚一点的花街,门前不挂招牌,女人也长的像点样子。”   俞秀凡道:“玉姑娘,我问过了,这里你就是女主人。”   玉姑娘道:“说的不算错,正确点说,我该是这里的当家花旦,要接待像你这样的贵公子,那就非得我出马不可。”   俞秀凡澳了一声,道:“姑娘的意思是……”   玉姑娘道:“什么马儿什么料,马虎点的人物,派两个丫鬟应付一下就是,这该说的很明白,你是不是还有些不懂?”   俞秀凡道:“我懂,我懂。”突然摇摇头,笑道:“还是有些不像,你不像风尘女子,连那几个丫头也不像花柳巷卖笑人。”   玉姑娘道:“你这人,夹缠起来没有个完,需要怎样说你才相信,良家妇人,岂能允许你公子来这里玩。不过,我们这里高尚些,价钱也贵的吓人,所以,不是腰缠万贯的有钱人,不敢登门。”   俞秀凡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象了。”   玉姑娘道:“你这人,还要我怎么说,你如是再不信,那只有一个法子证实了。”   俞秀凡道:“什么法子?”   玉姑娘道:“我这里缠绵一宵,黄金百两,公子愿意花这笔银子,我就可以留客。”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们订这个主意,原本就是要摆出奇异行径,引人注意,闹闹吵吵,倒是无妨,像这样真的缠绵深闺,洞房春暖,那就有些过分了。何况这女人,适才飞跃的身法极快,论江湖经验,我更难及她万一。留此一宵,凶险万端,中了她的阴谋诡计,那就大大的划不来了。但要一口拒绝,又很难有适当的措辞。”   玉姑娘有些失望,但她失望神色,一现即隐,格格一笑,道:“怎么样?害怕了,是么?”   俞秀凡道:“怕什么?”   玉姑娘道:“怕花钱,还是怕我吃了你?”   俞秀凡尽量保持着镇静,道:“百两黄金,区区可以奉赠,留宿大可不必。在下觉着玉姑娘的身价,应该更高些。”   玉姑娘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道:“那你就出个价吧!”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在下风流不下流,姑娘请好好休息,区区告辞了。”   玉姑娘呆了一呆,道:“你要走?”   俞秀凡道:“不错,已睹姑娘姿容,我不信三湘地面上,还有美过姑娘的人,在下入湘访美已得,心己无憾,明天该走了。”   他词锋曲折,婉转有致,简直使玉姑娘有些难测高深。见多识广的玉姑娘也有膛目结舌,不知如何措词之感了。呆了一会,才嫣然一笑,道:“是了,公子眼光高,贱妾配不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玉姑娘言重了。”抱拳一礼道:“夜深了,在下也该告辞归去。”   玉姑琅欠身还了一礼,道:“不再多想想么?”   俞秀凡道:“美物不能多用,秀色岂可常餐,人贵适可而止,在下已经很满足了。”   玉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公子,你不觉着你已经到了室藏的门么?”   俞秀凡心中一动,道:“什么宝藏?”   玉姑娘微微一笑举手理一理鬓边秀发,笑道:“公子,一个走马章台,访美天涯的花花公于,大概用不着用易容术吧,再说,你公子用这人皮面具,细巧的很,一般人也不会存有此物。”   俞秀凡心头暗暗震动,忖道:“看来是入港了,这丫头和那桃花童子,都不是平常的人物。”心中念转,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下去。   笑道:“姑娘对在下有些什么看法呢?”   玉姑娘道:“寻仇,或是访查一些失物。”   俞秀凡忖道:“这该是两种最普通的理由,且也使人容易相信的理由。”   正想择一项承认下来,忽然脑际中灵光一闪,又自想道:“她虽然太过自负一些,但她的阅历,见识,自非我能及,编一套谎言出来,只怕要露出很多破绽,那就弄巧成拙了。”   这一阵功夫间,他心中千回百转,换了不少念头,最后才缓缓说道:“玉姑娘自己想吧!在下么,无法奉告。”   玉姑娘道:“蒽!够了,你能守口如瓶,就可抵消了很多阅历上的不足。”   她似在说教,又似在指俞秀凡增进江湖上的经验。   俞秀凡坐着未动,也未出声,但也没有走的打算。   玉姑娘微微一笑,接道:“公子,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件事情”俞秀凡道:“玉姑娘请说。”   玉姑娘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姓什么?”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我姓俞,玉姑娘不是真的姓玉吧?”   玉姑娘蒽了一声,笑道:“玉是我的名字,我姓郭,叫郭玉珍。满意了吧?”   俞秀凡笑道:“应该叫郭姑娘才对,怎么会叫玉姑娘呢?”   郭玉珍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应叫郭姑娘才对?“俞秀凡微笑道:“郭姑娘似乎已承认不是风尘中人了?”   郭玉珍心中暗道:“看来是快入正题了!”口里却微笑说道:“俞公子也不是真的腰缠万贯,访美寻欢的花花公子吧?”   锋芒相对,各不相让。俞秀凡道:“郭姑娘是猜测,还是别有所见?”   郭玉珍道:“如是将猜测,桃花童子引你来此,我们已猜到你是别有用心,但这恐怕你心里不服。”   俞秀凡心中大大的震动了一下,暗道:“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当真是狡诈万端,可怕的很。口里却笑道:“那是说,开始姑娘就对在下等动疑了。”   郭玉珍道:“哪只是动疑而已。因为你不像久走花街的玩家,开始就摆出一副火急的姿态,但也正因为如此,证明了你的来历很单纯,在你们身后,不会有老于世故的人物安排。   不知小妹说的对是不对?”   俞秀凡想道:说的是哪!本来,这办法是我和王翔、王尚想的。   艾大哥并没有指示我们应该如何,这才是拙打巧响。点点头,缓缓说道:“郭姑娘的论断,使我们惭愧的很,不过……”   郭玉珍接道:“不过什么,你心中还有些不服气,对么?俞秀凡道:“姑娘未能指出我们的破绽何在,实在很难叫人完全心服。”   郭玉珍道:“第一是你没有历久情场的那股老练;第二是你没有纨绔子弟那种下流;第三你没有腰缠万贯那股气派。”   俞秀凡道:“我出手的赏钱太少,是么?”   郭玉珍道:“赏钱少,是原因之一;而且,也没那种付法。”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太嫩了一点。”   郭玉珍道:“你也有高明的地方。”   俞秀凡挠道:“这要得请教了,在下全身破绽,哪里高明了?”   郭玉珍柔媚一笑,道:“你读了万卷书,和一副伶俐的口齿。”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追问道:“现在,你心中服是不服?”   俞秀凡道:“郭姑娘。明知在下虽不愿认输,但又不能…”   郭王珍接道:“嗯!说的很婉转,你既然有些感觉,可以实话实说了吧!”   俞秀凡一时间还无法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心知万万不能再有一步失错,再错一着,那就回天乏力,满盘皆输了。一时间,沉吟不语。   郭玉珍微微一笑,道:“不敢说,还是不愿说?”   这一逼,倒是逼出了俞秀凡一点急智:笑一笑,道:“姑娘,咱们彼此之间,还没有深刻的认识,交浅言深,只怕误人误己。在下自知瞒不过姑娘精深入微的观察,但在下也不愿轻易说出此番访仇……”心中若有警觉,立时住口。   第六回 首露奇功 再显绝学     但这“访仇”两个字,用的太好了,隐隐间,点出此行用心,却又用不着编一套很完满的往事。   郭玉珍嗤地一笑,道:“刚刚我还夸你守口如瓶,想不到,立刻就失了控制。”   俞秀凡脸一红,道:“多谢指教!”   郭玉珍微微一笑,道:“你不愿说,我也不想多问。但你回去之后,不妨多想想,如是觉着应该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来。   至少,告诉我,对你没有坏处。”   俞秀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告辞了。”   郭玉珍忽然流现出黯然之色,轻迈莲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侧,低声说道:“俞公子,能留在这里一宵,最好留下,贱妾的身份,可以留客。”   俞秀凡道:“姑娘花容月貌,在下井非草木,怎不动心。但既然知道了姑娘的身份,是托身风尘的高人,怎敢心存轻薄。”   郭玉珍道:“我不该告诉你这许多事的,联床夜话时,再慢慢告诉你,也不晚啊。”叹口气,接道:“装龙像龙,装凤像凤,装我这风尘女子身份,就得合身留客。”   俞秀几道:”那是凡夫俗子的作为,使姑娘白壁拈污,明珠蒙尘,在下不能这样作。”   郭玉珍突然流下泪来,心中矛盾得很,俞秀凡这几句话,听得她无限感伤,也有着很大的欣慰,伸出一双手,握住了俞秀凡的双腕,柔情款款的接道:“你一定要回去,沿途上小心一些。   你这人迂腐的可恨,也迂腐的可爱,我真的不懂了,你是怜惜我,还是嫌弃我?”   俞秀凡觉着他双手滑腻。柔软。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双腕,不禁心神一荡,赶忙一提真气,缓缓的推开了郭玉珍的双手。   道:“姑娘,你保重,在下告辞了。”   隐隐间,听到一个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回途小心。”   抬眼看去,只见郭姑娘似乎变了一副面孔,脸上的泪痕,早已拭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盈盈笑意。   俞秀凡暗暗忖道:“这丫头,好一副多变的面孔。”   郭玉珍牵住俞秀凡的手,半侧娇躯,偎人了俞秀凡的怀中。   娇声说道:”公子一定要走么?”   俞秀凡道:“夜色已深,改日再来拜访。”   郭姑娘几乎把樱唇贴在了俞秀凡的耳朵上,道:“还叫我玉姑娘?”   俞秀凡微微一笑,代表了答复,但心中却在不停的转动着,想着:“这丫头不知是何用意,似乎是心有所惧,难道这地方还有比她身份更高的人不成?”心念转动之间,人已行入客厅。   郭玉珍回顾了一个坐在厅中的中年妇人一眼,道:”银嫫,这位俞公子要走了,去招呼一下公子的两个跟班。”   俞秀凡望了银嫫一眼,内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这中年妇人有一股凌人的气势,虽然她只是一个下人身份。   但见银嫫一欠身,道:“老奴遵命。”转身急步而去。   片刻之后,王翔,王尚和桃花童子,一齐行入大厅。王尚除了身上佩刀之外,手中还拿着俞秀凡的长剑。   银嫫没有跟着来,跟来的是两个青衣女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可是玉姑娘不肯留客?”   俞秀凡笑一笑未置可否,却回顾王尚一眼,道:“王总管,放下酒资。”王尚一欠身,从怀中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面上。   俞秀凡一拱手,道:”不成敬意,在下告辞了。”   郭王珍笑一笑,道:“公子如是仍然留在长沙,希望再来坐坐。”   俞秀凡道:“在下如不走,定来拜望。”举步向外行去。   郭玉珍送到厅门口,停下脚步,高声说道:“公子慢走,贱妾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劳。”   两个青衣女婢却由郭玉珍身后,挤过来。道:“婢子们代姑娘送客。”   俞秀凡笑一笑,也未拦阻。   送到大门口处,两个女婢连招呼也未打一个,就关上大门。   这那里像是送客人,简直是在撵人。   王尚回头望望那关上的木门,忿忿说道:”这地方比衙门还厉害。”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接道:”王总管,你刚才留下多少银子?”王尚道:“五百两啊!”   桃花童子道:“那就难怪了。”   工尚道:“怎么,五百两还不够?”   桃花童子道:“五百两银子不算少,不过,我带你来的地方不对。”   王尚冷哼一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桃花童子道:“我该带你们到花街去逛逛,五百两银子,保证能轰动整个的花街柳巷。”   王尚道:“你转弯抹角的可是说我给的太少了?”   桃花童子笑道:“是少了一些。不过,这不能怪你王总管,只怪我事先没有把话说清楚。”   谈话之间,已穿过一条大街,行到了另一条僻静巷口处。   忽然间人影一闪,两个背对着王尚等来路的汉子,直向几人身上撞来。似乎对面有人追杀两人,所以,两个只顾前面,忘了后面,就要撞在王翔的身上。   俞秀凡突然想起了郭王珍三番两次的提示,立时叫道:“小心!”   王翔心中一动,一掌向左面一人背心上拍去,口中喝道:   “朋友,撞上人不要紧,别撞上刀尖子。”   那人背后像生了眼睛一样,王翔掌势递出,他已霍然转过身子,五指反向工翔的右掌脉穴上扣去。出手快如电光石火,而且认位极准,竟然是一位高手。   王翔冷哼一声,沉腕一收,一个撞时,击向了那人的前胸。   这等近身相搏,憧时一击,省去了变掌化招的时间,是抢制先机的快攻。   那大汉料不到王翔变招如此的迅快,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另一个汉子却突然出手施袭,切向王翔的左肩。   王翔冷笑一声,向前跨了一步,左臂一伸,一拳击向那大汉面颊。   王尚迅快的把手中长剑文给了俞秀凡,冲前两步,看着三人动手,却未出手相助。   三人拳来脚往,打的十分激烈。   桃花童子躲在俞秀几的身后,但两目却注视场中的搏斗。   双方斗了十几个照面之后,王翔展开了拳击。掌拍,指点、时撞、膝撞,尽都是近身搏斗的实用招术,力敌二人,犹能着着抢攻。   两个大汉眼看以二攻一,仍被人着着抢先,步步危机,不禁心头骇然,心想再打下去,很难付好。呼啸一声,联手一招,一阻王翔的攻势,突然转身而奔。   王翔并未追赶,只用两道目光,望着两人逃去的方向。直待两人的背影消失,才回头对俞秀凡道:”启禀公子,两个毛贼,已被属下给打败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咱们回客栈。”   王翔应了一声,当先而行。王尚错后一步,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桃花童子低声道:“总管,我得走中间。”侧身向王尚的身前抢去。   王尚冷笑一声,横跨了一步,拦住了桃花童子,答非所问道:“阁下住在长沙府甚久,那两个混混儿,你定然认识了。”   桃花童子道:“自然是认识。”   这答复很意外,王尚听得怔了一怔,诧道:“你认识?”   桃花童子笑道:”长沙府中,花街柳巷中人和那些混混儿,我桃花童子加是不认识,那岂不是白在长沙混了。”   俞秀凡道:“王尚,叫他过来。”王尚应了一声,身子一侧,让开两步。”   桃花童子身子很滑溜,一侧身掠过王尚,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俞秀凡笑一笑,道:“桃花童子,那两人是什么来历?”   桃花童子道:”什么来历我不知道,姓名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明天,我可以带公子去找他们。”   俞秀凡哦了一声,忖道:”这小子滑头的很。”口中却说道:“你知道么?桃花童子,你跟在我后面走,并不安全。”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怎么,听公子的口气,还会出事情?”俞秀凡笑道:”很难说啊!有一次,就可能再二再三。”   突闻金风破空,数点寒芒,疾向几人袭来。   王翔,王尚,早已暗中运气戒备,齐地一闪身避了开去。   俞秀凡只觉暗器来势大快,“闪避不易,心一急,陡然拔剑击夫。那是疾如闪电一击,当的一声,一枚金铁嫖应声而落。   俞秀凡心中实无把握这一剑能够击落暗器,但却一击成功,而且,时间很从容,暗器距身前还有三尺多就被击落。如是他拔剑再早一些,可能剑势出手,暗器还未到长剑可及的范围之内。   机花童子看的真切,心中大大的震动。暗道:”好快的拔剑手法,简宜像闪电一般,目不暇接。”   他走在俞秀凡的身后,就是想瞧瞧俞秀凡的能耐。他如愿的瞧到了,那是惊人心魄的快剑。   桃花重子暗暗吁一口气,道:“公子!好快的出剑手法。”   俞秀凡却哈哈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大声说道:“咱们离客栈还有多远?”   桃花童子道:“快了,转出这条巷子就是。”   俞秀凡道:“看来,他们大概不会再安排一次暗袭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小的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追查暗中施袭的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暗中施袭,孤鬼伎俩,在下么,不愿和他们一般见识。”   桃花重子道:”公子说的是。不过,这些人不择手段暗施辣手,只怕和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俞秀凡道:”反正你已知晓他们的来历和存身之处,明天再找他们也是一样。”   桃花童子抓抓头皮,道:“萍水相逢,公子对在下怎能如此信任?”   俞秀几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下既然相信你了,自然就不会对你再生疑心。”   这位流浪江湖、见多识广的桃花童子,忽然间心头怦怦乱跳,只觉俞秀凡处事。见解,和别人大大的不同,叫人无法猜测。一时间,竟不敢再逞口舌之能,多言刺探。   行到客栈,已然是三更过后的时分。高挑在客栈大门口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不停地摇动着。客栈的大门,已然关了起来。夜色太深了,俞秀凡不知道是否应该敲客栈的门。   就在他咯一犹豫的当儿,桃花童子已闪到了俞秀凡的面前,推开了客栈木门,笑道:”   公子,这等大客栈,通夜也不会关门。   天色不早啦,公子请回客栈休息,明天如是公子需要我,不妨派人找我。”也不待人答话,转身疾步而去。   王尚大声叫道:“桃花童子,我们要如何找你?”   桃花童子奔行的身法很快,身子闪了两闪,人已消失不见。   俞秀凡道:“不用叫他了,他没有自主能力决定见不见咱们。”   这时,坐在门后面打炖的店小二已经清醒了过来,带几人直奔跨院。   掩上房门,王尚轻声说道:“大哥,什么人才能决定那桃花童子该不该见咱们?”   俞秀凡道:“很难说。”   王翔接道:“我瞧定是那位玉姑娘了。”   俞秀凡道:“郭玉珍并不是能够完全作主的人,在那间大宅院中,还有比他更高身份的决策人物。”   玉尚高兴地道:“大哥,咱们找对了。”   俞秀凡冷冷接道:“兄弟,别高兴。今宵的际遇,使小兄感觉到我们的江湖历练太差了,此后,我们要加倍小心。再说,我们已人棘丛,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江湖上的神秘组织很多,未必就是我们找到的这个。”   王尚神色一凛,道:“大哥教训的是。”   王翔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大的事,低声说道:“大哥,你已经取下了人皮面具,此后……”   俞秀凡接道:“此后,就以本来面目和他们相见,就是你们两位,也要取下面具。”   王尚道:”为什么,就小弟所知,咱们多一具掩饰,就多一种变化。”   俞秀凡摇摇头,接道:“咱们太缺经验了,不论化妆得如何好,都会被人瞧出了毛病,干脆以真面目和他们相见,倒也可减少他们一番戒心,要紧的是,咱们先得有一套身世来历说词,才能使人深信不疑。”   王翔突然穿窗而出,在房上巡视了一周,重又回入室中。   俞秀凡望着王翔,微笑点了点头,赞道:“二弟很细心。”   俞秀凡吩咐了两人一些事情,三人才分别安歇。   直到第二天日升三竿,仍未见桃花童子找上门来。   俞秀凡暗暗叹一口气,心中暗道:“目下已下了饵,来不来是人家的事了。”只好吩咐店家结帐备马。   王尚低声说道:“大哥,咱们不再等一天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人暗我明,咱们任何举动,都在人监视之中。欲速则不达,准备上路。”   忽然间,王尚感觉到俞秀凡的才慧见解,无不高过自己甚多,心中大生敬佩。   三匹马快行出了北门,进入郊野,忽见人影一闪,桃花童子陡然间出现路中。   王尚走在前面开道,一收绳,冷冷说道:“又是你。”   桃花重子微微一笑,高声道:“俞公子,就要走了么?”   俞秀凡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玉姑娘告诉你我姓俞。”   桃花童子尴尬一笑,答非所问地道:“昨夜中暗袭诸位的人,在下已摸清楚他们的底子了。”   俞秀凡道:“当真是有劳了。”   桃花童子接道:“俞公子要不要找他们讨还一个公道。”   俞秀凡摇摇头,道:“那倒不用了,他们既没有伤着我们,在下也不想多惹麻烦。”   桃花童子有些意外,道:”俞公子很大气度。不过,就算俞公子不找他们,只怕他们也不会善甘罢休。”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他们还想再暗算我们主仆了?”   桃花宣子道:“大概是吧。”   王尚冷冷道:“你怎么清楚?”   桃花童子笑道:“在下亲耳听到他们谈论三位。”   王尚道:“都说些什么?”   桃花童子道:“他们说三位武功高强,只有再用暗袭了。”   王尚冷笑一声,道:“他们一直在施用暗算,几时用过光明正大的手段。”   桃花童子道:“王总管,暗袭的方法很多,埋伏人手,施放暗器,大概是最笨的办法了。”   王尚道:”那他们要怎么对付我们?”   桃花童子道:“在下没有参与其事,怎么对付三位,倒是未曾听闻。不过,在下可以举出一个例子给你听听。譬如说,在酒饭之中下毒,巧装老弱妇孺,接近到诸位身侧之后,再暗中施放梅花针一类的细小暗器,诸位是否防不胜防呢?”王尚呆住了,一时间答不上话。   想一想,这些事,确是很难预防。   俞秀凡道:“咱们主仆苦练十几年的武功,自信遇上一流高手,也可以打上个百来回合,但对经验阅历这方面,却是大不及人。你桃花兄弟,给咱们很多指教,咱们心中极为感激。”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公子好气度。”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江湖行中虽是波橘云诡,但以你公子的才华,两位从仆的武功、精干,只要能处处留心,当可自保,走上那么一年两载,三位自然逐渐有经验了。”   一直根少开口的王翔,突然启口说道:”桃花兄弟,昨夜中暗袭我们主仆的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对我们主仆动手?”   机花童子笑道:“大约是你们大有钱了,因为能到玉姑娘家中坐坐的客人,身上总要带有三五万两银子才成。”   王尚道:“你是说那些人还不甘心?”   机花童子道:“不错,他们找上了三位,却一无收获,怎肯就此罢手,定然会有下一步行动。”   俞秀凡笑一笑,道:”照你桃花兄弟的看法,咱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照我的看法,那就不如先找他们,挑了贼窝子,或是大大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难而退。”   俞秀凡道:“可惜,咱们不知贼窝在何处。”   桃花童子道:“这不用愁,有我带路。”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我们离去之后,他们不会找你报复?”   桃花童子道:“我本是天涯流浪人,这地方我也住腻了,教训过他们之后,我也要离开这里。”   王尚道:“回金陵去?”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江南佳丽,我大都见识过了。这一次离开长沙府,想北上,去看看北地胭脂是什么风情,所以,公子用不着替我担扰。”   王翔、王尚都不再多言,望望俞秀凡等他决定。   俞秀凡沉吟了良久,长长叹一口气,道:”兵战凶危,如是我们找上了那些人,只怕是很难免去一场博杀了。”   桃花童子道:“不错。如是人家不甘心束手就缚,那是自然要大打一场了,兵刃无眼,动上了手,就难保没有伤亡。”   俞秀凡道:“这到是一桩大大的难题了,彼此并无什么大仇大恨,如是闹到流血横尸,岂不是有些大过惨酷了吗?”   桃花童子听得怔了一怔,才笑道:“俞公子,你读过不少的书吧?”   王尚道:“咱们公子读书万卷,学富五车。”   桃花童子道:“那就难怪了。”   俞秀凡笑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桃花兄有意教我!”   桃花童子忽然觉着脸上一热,道;“言重,言重。敌人已存下了谋图你们之心,公子如不能未雨绸缨,只伯终难逃杀身之祸。”他危言耸听,似是非要挑起一场搏杀不可。   俞秀凡道:“绸缨最上之策,莫若制敌先机。”   桃花童子道:“公子洞若观火,小的正是此意。”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去瞧瞧吧!”   桃花童子道:“我替三位带路。”放腿向前奔去。   王尚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公子,咱们当真要去么?”   俞秀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翔道:“公子,这好像是一个安排好的陷阱。”   俞秀凡低声道:“大鱼上钩,很难免一番波翻浪涌,两位请听我之命行事。”   王尚道:“我追他去。公子请保持一些距离,以兔暗袭突起,应变不及。”   王尚放开脚步,追了上去,俞秀凡和王翔也加快了行速。   桃花童子俟王尚赶到,立时说道:“快要到了。从现在开始,咱们随时都可能碰上敌人的暗桩施袭,务必要多作戒备。”   王尚流目四顾,发觉西面是一片杂树矮林,东,北两面丘陵起伏。当下说道:”在哪里?”   桃花童子道:“穿过那一片杂林,有一座青石砌成的庄院,就是他们的巢穴。”   谈话之间,俞秀凡和王翔也赶到岔路口处。   王尚指指那一片杂林,道:”公子,咱们得穿过树林子去。”   俞秀凡哦了一声,笑道:“好,走吧!”   玉尚道:”公子,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戒语。”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那总比人家在酒饭中下毒的暗算容易防备多了。”目光转注到桃花重子的脸上,笑一笑,道:“桃花兄敢为我们带路么?”   桃花童子不安的笑一笑,道:“在下不过一个江湖浪子,生死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举步向前行去。   王尚疾行两步,和桃花童子并肩而行,道:“桃花兄,那矮林后面的庄院中,都是些什么人物?”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小的不认识。”   王尚微微一笑,道:“桃花兄为我们主仆带路一事,那玉姑娘是否知道?”   桃花童子道:“这个么,在下也不清楚。”   王尚听他的口气,不再多问,快步向前行去。行近杂林,俞秀凡和王氏兄弟,拴好三匹马,沿着穿林的小径,向前行去。   桃花童子连蹦带跳的越过王尚,道:“小的走前面。”   话刚出口,嗖的一支长箭,破空而至。箭如流星,来势至快。   桃花童子一个侧身避开箭势,王尚一抬右手,接住了长箭。   暗运功力,回手反掷出去。但闻一声闷哼,一片荆丛之后,站起了一人,疾向后面奔去。   王尚很沉着,仍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只冷冷的瞧了那疾走的大汉背影一眼。   桃花童子突然间有些震惊的感受,发现这主仆三人,竟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   行过荆丛时,桃花童子转目一顾,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被长箭遗心而过,虽然还未气绝,但箭穿心脏,显然是不得活了,身侧还放着一张硬弓,一袋长箭,心中更是震动。   王尚手抛长箭,三丈左右的距离,透荆丛穿人心脏这份手劲,如非有深厚的内功,决难办到。   望过那重伤的黑衣人,强自笑一笑,道:“王总管好手法,小的开了眼界。”   王尚淡淡说道:“咱们公子,心地仁慈,不喜伤人,区区么,就缺乏我们公子那份胸怀。”   林中并没有太多的埋伏,除了那支冷箭之外.再未遇上暗袭。穿过杂林,果然见一道青石砌成的围墙内,隐现出几重屋脊。   桃花童子指着那青石围墙,道:“就是那里了。”   王尚望了那高大的青石围墙一眼,道:“看上去那围墙很坚牢。”   桃花童子道:“不错,里面的人手也很多,咱们是从大门进去,还是越墙而入?”   俞秀凡接道:“大白天,翻墙起屋,成何体统,自然该由大门进去。”   桃花宣子道:“那么,在下给公子报门。”放腿疾奔过去。   俞秀凡。王翔、王尚,也同时加快了脚步,紧追在桃花重子的身后。   两扇黑漆大门早已大开,但一眼望去,只见庭院寂寂,不见人踪。桃花童子朝大门里高声说道:”有没有活的人,请出来一个。”   俞秀凡目光转动,只见大门内庭院广阔,但却生了不少野草,不似有人常住的地方,心中立时了然,这是选择好的陷阱。   庭院中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诸位既然来了,何不入内谈话?”   俞秀凡一挥手道:“咱们进去。”   这一次,桃花童子未再抢先,王尚一侧身,当先而人。王翔紧紧在俞秀凡身旁而行,手握刀柄,全神戒备。   王尚一步踏进门内,立闻金风破空,两枚亮银伍,分由两侧袭至。   王尚早已暗作戒备,身子向前一探,雁翎刀闪电而出,左摆右挥,当当两声,两枚亮银梭全被击落实地。王尚还刀人鞘,仍然足踏在原地,半分也未移动。   目光转动,只见眼前是一座占地亩许的庭院,满生着杂草,一道白石铺成的小径,直通向后面的一座瓦舍之中。这青石围墙肉的院子很大,但房舍却不多,而且都集中在最后面,形成一座三合宅院。   王尚一提气,高声说道:“朋友,玩够了吧?”   一阵刺耳的笑声,由十丈外三合宅院中传了过来,道:“由大门进入这宅院庭中,共有十二丈七尺的距离,这一段距离中,共有五道埋伏,诸位能闯得进来,老夫自然会亲身迎客。”声音由十丈外遥遥飘来,但却衍晰如在耳边。   俞秀凡回顾桃花重子一眼,笑道:”桃花兄,请走最后,刀剑无眼,别伤了你这局外之人。”   但见两侧草丛波动,两条人影,疾跃而出,并肩站在两丈左右处的白石道中。   俞秀凡目光转动,只见两侧草深可以藏人之处,至少距小径在一丈四五尺外。   王尚抬头看去,打量了两个拦路人一眼,约在三十以上,也都用的单刀。   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王尚低声说道:“公子,可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俞秀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能留下两人的性命更好。”   王尚一点头,转身迎了上去,冷冷喝道:“两位请亮刀!”   四道目光一齐冷冷的看了王尚一眼,道:“你只管出手,我们该拔刀的时间自会拔刀。”   王尚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突然拔刀一挥,掠了过去。刀光如电,打闪般向两边扩展。   寒芒卷旋中,响起了两声惨叫,血光迸冒,两具尸体一齐栽倒。   原来,两个绿衣人未来得及拔刀,也无法闪避,就伤在那扩展的刀光之下。   桃花童子忍不住道:“好快的刀法。”   其实,连王尚自己也有些不大相信,近年时光,怎有如许大的进步,拔刀一击间,竟有着这样大威势。愣了一阵,才低头查看,两个绿衣人,都已被刀芒划破了咽喉,气绝而逝。   想到了答应俞秀凡的话,忍不住回头一瞥大哥。俞秀凡并没责备的意思,脸上是一片嘉许的微笑。   王尚胆气一振,飞起一脚,拨开两具尸体,高声说道:“第一道埋伏咱们已经闯过,第二道埋伏的人,可以请他们现身了。”   十丈外三合院中又飘出那冷厉的声音,道:“阁下刀法高明,免去四道埋伏,请进入院中相见。”   王尚哈哈一笑,道:“你摆的什么臭架子,埋伏由你安排,闯不闯得过要看咱们的手段,你免去了另四道埋伏,那是怕在下的手中刀快,就该现身迎客才是,躲在屋里,大声喊叫,算是哪门子英雄人物?”   片刻之后,十丈外三合院大门口处,突然现出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快步向前秀凡等停身之处行了过来。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身青绸子长衫,空着双手,未带兵刃。停身在七尺外,一抱拳,道:“在下奉命迎接四位人厅。”   王尚还刀人鞘,一摆手,道:“你带路。”青衣人应了一声,转身行去,神态间极是恭顺。   王尚暗暗冷笑道:“鬼怕恶人,大约刚才我那一刀,把他们全震住了。”   青衫人带着俞秀凡等人直行到宅院门外,才停下脚步,道:   “四位请稍候片刻,容在下通报,”王尚冷冷说道:“不用通报了。”大步直入。   宅院内庭分两行排着八个身着劲装怀抱鬼头刀的大汉,大厅正中的一张大木椅上,却端坐一个五旬上下,虎目浓眉的老者。   王尚适才出手一刀,对自己信心大增,暗道:”这批人吃硬不吃软,不用对他们客气,擒贼擒王,直接找他们的头儿说话。”   心念一转,大步直向厅中行去,对两侧排列的执刀大汉,望也不望一眼。   俞秀凡、王翔和桃花童子,却是停下了身子,未随入厅。   八个执刀大汉中右首第一个抱刀大汉,陡然大喝一声;”站住”!刀光闪动,人影流转,排列两侧的大汉已然成了一个拦阻去路的刀阵,这座庭院,面积并不很大,刀阵横列,堵塞了整个院落。   王尚冷笑一声,缓缓地把右手握在刀柄上,道:“在下刀如出手、不死人也得伤人,你们非我敌手,快撤刀阵,让开去路,我要找你们领头的说话。,”八个执刀大汉齐齐挥动一下手中的鬼头刀,刀光如波浪翻动,光班夺目,布成了一片刀幕。原来这是一座布守很严密的刀阵,刀刀咖接,雀乌难渡。   看过严密的刀阵,王尚心里暗暗打鼓。实在没有把握能够闯得过去,但己骑上虎背,只好全力一试;暗中提聚真气,大喝一声,拔刀击出。   他一心冲破刀阵,这一刀击出,人也随着刀势向前冲去。   艾九灵选中了王翔,王尚辅佐俞秀凡,全心成全两人,引荐两人拜人天下第一名刀帅风的门下,两人武功本已有很好的基础,帅凤又倾翼相授,把苦研五十年的卷云十八刀,传授了两人。   卷云十八刀,虽只有一十八招,但却是帅风采天下刀法之长,孕化而成的奇学,刀出如卷云排空,威力惊人。   王尚一刀挥出,正是十八招中一记”风卷残云”,刀光闪电一般直穿而入,分向两侧卷出。   八个黑衣大汉,只觉一阵刀气冲了过来,心中大骇,急急挥刀合击,希望封住王尚的刀势。   但几人如何能挡住这天下第一等奇厉刀法,八人刀势合壁,王尚长刀已分向两侧卷出,那正是八人刀势攻出后的空位。   但闻一连串惨叫之声,八个执刀大汉,手中的鬼头刀连一截手臂齐齐跌落在地下。   这凌厉绝伦的一刀,使八个人一齐断臂,也使得桃花童子的脸色大变。   王尚缓缓把长刀还人鞘中,大步直向厅中行去。   大厅中,半晌没有声音,显然那厅中端坐的老者,已被王尚这一刀镇住。   直侍王尚行人厅中,那虎日浓眉的老者,才定了定神站起身子,一拱手,道:“兄弟周武。”   王尚冷笑一声,道:“管你是周文。周武,你是不是这里的土匪头了?”   周武道:“区区是这里的主事人。”   王尚道:“那些暗放冷箭,挥刀截拦我们主仆的人,都是你的手下?”   周武的个子并不高,穿着一件深蓝绸子的长衫,坐椅的扶手上,靠着一把金背大砍刀,但他并没有拿起来。欠欠身应道:   “是的,他们都是我的属下。”   王尚道:”那很好,咱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们连施袭击,用心何在呢?”   周武呀嚼了一下,道:“他们有眼无珠,开罪了三位,在下...”王尚冷冷接道:”你如不下令,他们怎敢出手,我看你才是有眼无珠。”   周武似是被王尚那一刀伤了八人所震骇,竟不敢出言顶撞,缓缓说道:“阁下说的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识高人。”   这时,俞秀凡带着王翔和桃花童子行了进来。   王尚回身说道:“公子,这老小子自承看走了眼,咱们该怎么整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来问他。”目光转到周武的脸上,接道:”阁下是……”   周武接道:“在下周武,在长沙府立窑,此番有眼无珠,不识高人,还望诸位高抬贵手。”说完话,抱拳一札。   俞秀凡四下打量了一眼,缓缀说道:”周兄在长沙立窑很久了么?”   周武道:“是的。兄弟在长沙府混了十几年啦。”   俞秀凡道:“那你已经害过不少的人,是么?”   周武道:“这个,这个……”目光一掠桃花童子,接道:“朋友,江湖上,杀人不过头点地,在下认了也就是了,阁下这等苦苦追问,未免欺人过甚了。”   俞秀凡一直很关心那周武的举动,这时看他态度忽然强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你这些属下,都为你受了伤害,你如是一点也不受损伤,未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周武怒道:”阁下的意思是……”   俞秀凡截口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是愿意自作惩罚呢,还是放手一战?”   周武道:“什么叫做自作惩罚?”   俞秀凡道:”你在长沙府中立窑了十几年,想来已然作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斩下一条手臂,不算太过份吧?”   周武一伸手,抓起了靠在椅子上的金背大砍刀,冷笑一声,道:“要周某斩一条手臂,和周某的脑袋有何不同。”   王尚突然向前行了一步,手握刀柄,道:“阁下想动手,可以出刀了。”   周武想到王尚一刀斩下八个属下手臂一事,心中忽生寒意。   回目望去,只见桃花童子,转脸他顾,不再望周武一眼。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周兄,你如是拔刀动手,可能是丢了脑袋,自作惩罚,只自断一条手臂,孰轻孰重,还望你多多想想。”   周武心中实在害怕王尚,脑筋一转,动到了俞秀凡的身上。   急急说道:“你小子口气很大,那也不过是仗人之势罢了,敢不敢亲自和我动手?”   俞秀凡听得一怔,道:“你要和我动手”周武道:“不错,如是周某人伤在你的手中,才能心服口服。”   王尚道:“就凭你们,还不配和我们公子动手。”   周武目睹王尚闪电一般的快刀,宁可受气,也不愿丢了生命;看那俞秀凡文弱俊逸,就算会武功,以自己这身功夫,也足可应付了,他心中认定了俞秀凡,不理会王尚的话,望着俞秀凡道:“阁下是否敢和在下动手一战?”   俞秀凡想到拔剑斩蛇一幕,豪气突生,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想和我动手么?”   周武道:“不错!但不知公子是否敢接下在下的挑战。”   王尚大步上前,道:“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俞秀凡一挥手,接道:“王总管,站下去!”   王尚心中暗道:“大哥的装作工夫,倒是大有进步了。”口中连连应是,退到一侧。   俞秀凡神情很平静,目注周武,缓缓说道:“你可以出手了。”   周武心中仍然顾虑着王尚的快刀,暗自忖道:我如伤了他们的少公子,决难逃过他的快刀报复,倒不如设法把他生擒活捉,也好迫使他的随行总管就范。心念一转,拱手笑道:   “贵属刀如闪电,在下十分敬佩,我们虽然是理屈在先,但在下从属已然一死八伤,在下不愿把仇恨愈结愈深;因此,在下想向公子领教几手拳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俞秀凡缓缓把长剑交给王翔,笑一笑道:“也好,你出手吧!”   周武久年在江湖上闯荡,见认广博,目光一掠俞秀凡,希望瞧出他的架势,出身何门何派。   只见俞秀凡足下不了不八,竟然瞧不出子午桩,不禁一皱眉头,抱拳说道:“公子山藏海纳,想是不肯抢占先机,区区献丑了。”   左手一探,迎胸拍出,右手紧随左掌而出。这一招“深山藏虎”,双手连环,可实可虚,全视对方出手封架的招式,再行变化。   那知俞秀凡根本未理会攻来的掌势,肃立不动。原来俞秀凡练成的都是化繁为简的奇学,只讲究时机,分寸,已无招术变化的繁复。   周武掌逼近俞秀凡胸前一尺。仍不见俞秀凡出手,心中冷笑一声,忖道:你这样托大,那是自我苦吃了!恶念陡生,虚招变实,右手加速,忽然问超过左掌,点向了俞秀凡胸前的“神封”要穴。   掌势近身三寸,俞秀凡才微微一侧身子,右手一回,正好拿住了周武右腕的脉穴,微微一带,借力、施力,周武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旋转,一时全身力道消失,直向厅门上撞去。   总算他武功不弱,俞秀凡松开他腕脉的一瞬,力道恢复,但头已撞上木门,响起了砰然一声轻震。   王翔、王尚原本大为担心,眼看周武掌势接近身前,手已握着刀柄,俞秀凡只要稍受伤害,即将拔刀击出,劈死周武。及见俞秀凡出手拿穴的奇奥、快速,无一不恰到好处,又瞧得两人惊奇不已。   两人练了十几年的武功,又得帅风的指点,但自己无法办到俞秀凡这等制敌手怯。   周武左手按在额上,望着俞秀凡出了一阵子神,道:“公子,好高明的擒拿手法!”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阁下可是心中不服?”   周武道:“在下还想讨教两招。”   俞秀凡道:”好你再试试!”   周武双掌一合,右手陡然击出一拳。这一拳力道十分强大,竟然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   俞秀凡仍然未动,直待拳势近身,左手忽然斜里划出。   这是巧妙造时的一瞬,周武右臂己然快要伸进,俞秀几的左手五指,却从斜里划向他”   曲池穴”。拳未中人,穴道先伤,任何人都要设法先送开对方的截击。但收招已来不及,只好右臂一沉,先让开对方的掌指。   那知下沉的右臂,正好撞上了俞秀凡由下向上横切的掌沿,一上一下,掌指合击,波然轻震中,周武的右臂先折,穴道后伤。   俞秀凡既得少林高僧易筋洗髓,又得神医花无果灵丹助成,一身功力,实非小可,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惨叫声中,周武左手托着右臂,疾退五尺,折骨之伤,疼得他一脸大汗,滚滚而下。   这等巧妙配合的合击之术,不但周武伤的莫名其妙,就是王翔。王尚也看得心神震荡,竟不知俞秀凡如何伤了对方。   原来俞秀凡出于击敌,直截了当,其间既无招式,亦无变化,简简单单,不着一点痕迹,直似探囊取物一般,只见他一扬腕、一挥手,再见到的就是对方的伤痕、反应。   一侧冷眼旁观的桃花童子,呆呆的站在门口,脸上是一片惊异神色。   俞秀凡伸手取过长剑,道:“咱们走吧!”大步向外行去。   王翔。王尚紧随在俞秀凡身后向外行去。   这时,八个断臂的大汉,都已包扎起伤势,倚壁而坐,睁着眼,望着三人,脸上满是惊惧之声。   庭院中还有两个未受伤的人,脸色一片苍白,他们完好无伤,但内心的恐惧,似是尤过受伤的人。俞秀凡望了两人一眼,微笑颔首,两个人呆呆的站着,神情木然。   桃花童子快步追三人,离开了这座荒凉的宅院。快行两步,追上了俞秀凡,笑道:“俞公子,好高明的武功。小可浪荡江湖;混迹风尘,本身虽不灵光,但却见过了不少武林高人,也见过几场凶厉的博杀,像公子这等的高明身手,在下还是初见。”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公子和王总管都已经露了一手,都是震骇人心的奇技绝学。”目光一掠工翔,接道:“这一位虽还未出过手,但想来亦必是刀法名家。三位武功高强,天下都可去得,只是有一桩事,对三位而言,未免有些缺憾。”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在下恭聆指教。”   桃花童子道::’那就是缺少了一点江湖上的阅历经验。在下觉得,以三位的武功,如能再配上我这风尘浪子的经验,不论什么风急浪大的所在,咱们都可以去得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不错。咱们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晓的不多,如能有阁下同行,对咱们帮助很大。”   桃花童子笑道:“同时,也可使诸位多一位好玩的伙计。”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姓什么,咱们长年同行,总不能一直叫你桃花童子吧!”   桃花童子脸上突然泛现出黯然之色,道:”公子,你叫我小桃也好,小童也好,实在说,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能记事那年起,就是个野孩子。”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我们叫你小桃童就是。”   桃花童子道:“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   王尚突然接道:“小桃童,你说咱们现在应该行往何处?”   桃花童子道:“怎么,三位真的没有行向去处?”   俞秀凡道:“没有。”   桃花童子道:“公子总该有一个目的吧!你是要访问仇家呢,还是要准备扬名立万,闯出一番事业?”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小桃童,老实说,我没有什么仇家,也不想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自立门户,也没有闯名扬威的用心。”   桃花童子道:“公子是………”   俞秀凡道:“师父传了我一身武功,希望我能做些有益于人间的事,除暴安良,积些善功,不负这一身所学。”   桃花童子道:”很博大的境界。不过,江湖中事,传诵极快,公子虽然没有争名之心,但以公子这身武功,只要出手管事,不出一年,必然名传大江南北,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想盖也盖不住,名大遭妒,树大招凤,那时,公子不想卷人江湖是非之中,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俞秀凡道:“这些事,我也想到,但咱们行事为人,但求无愧于心,那就不用管别人的看法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江湖上事,不会这么单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要名,但名会来。每件事,都可能节外生枝,除非你远离江湖。”   俞秀凡摇摇头,道:“我们既然敢在江湖行走,自然不怕事情。”   桃花童子道:“这就行了,咱们走吧!”   三人行出树林,三匹健马仍在。   王尚笑道:“四个人,三匹马……”   桃花童子接道:“三位骑马,在下走路。”   俞秀凡道:“前面有集镇,再买一匹马就是,但不知咱们现在应该先到何处?”   桃花童子道:“先到江州。那地方是水旱码头,热闹得很。”   俞秀凡道:“好吧!咱们先到江州玩玩。”   有了桃花童子同行,确然好玩很多。他年纪不大,见闻甚广,再加上一副好口才,谈起江湖上事,只听得三人有时大笑,有时叹息。   三日后,四人四骑,到了一处形势险要的狭谷入口之处。   只见三个穿着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站在路中,拦住了四人的去路,居中一人,抱拳说道:”四位请绕绕路吧!”   王尚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看俞秀凡没有拦阻的意思,翻身下马,不退反进,向前行了两步,道:“朋友,为什么?这条道路,莫不成还有收买路钱的山大王?”   那汉子,二十七八的年纪,脸上隐隐透出忧苦,摇摇头,道:“诸位佩刀挂剑的,想来都是练过几手的会家子。不过,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该有个避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走几里路,总比沾惹上一场麻烦好些。”   人家和和气气一番话,倒使得王尚没了主意,这三人虽然存心在江湖上找事情,但究竟不是具有恶性的人,一个是诗书满腹的读书人,两个是忠厚传家的子弟。   伸手摸摸顶门子,王尚道:“我看,我们还得从这条路走。   咱们公子不愿绕路,也不怕麻烦,你朋友就让让路吧!”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忖道:“这哪像是江湖人物。”低声问道:“公子,咱们可是要螳这次混水?”   俞秀凡道:“怎么,事情很严重?”   桃花童子道:“看样子,好像是两帮人马在解决一件什么纷争。”   俞秀凡道:“哦,想来是挺热闹了。”   桃花童子道:“热闹是热闹,不过,只怕要招惹上一身麻烦。”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要不背江湖大义,瞧热闹就不怕麻烦。”   桃花童子一跃下马,抱抱拳,道:“这位大哥,有道是路归路,桥归桥,不论你们有什么事,他不该拦住阳关大道。”   只听两声冷笑,站在两边的大汉,突然一齐上步围了上来,冷冷说道:“世上尽多有悍不畏死的人,你阁下这法子打发不了人。”   居中汉子道:“两位,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何不让别人一步。”   左侧汉子冷笑一声,接道:“人家不买这个帐,你阁下丢得起人,我们丢不起人,咱们早就说好了,你的办法如是不灵光,就要照我们哥俩的意思办。”   俞秀凡借机会打量了三人一眼,发觉这三人虽都是穿着疾服劲装,但却有着显然的不同。   那居中大汉,左臂上戴着黑纱,似是为长辈戴孝,眉目含愁;但另两个劲装大汉却是一脸凶悍,双目带着浓厚的杀气,臂上也未带黑纱。   只听居中大汉道:“四位,划不来啊一一”两们的汉子已然越过了居中大汉,冷冷接道:”四位是非要走这条路不可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说的是啊!阳关大道不能走,要我们翻山越岭不成?”   左侧大汉怒吼道:“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不让他吃点苦头。   他不知道天有多高。”话落口,一只右手,已然抓向了桃花重子。   滴溜溜一个转身,桃花童子堪堪避过了五指,笑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怎么领头的挺和气,你们这两个小子却是浑的很啊!”   右侧大汉本来没有出手,闻言动怒,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桃花童子一转身,闪到了王尚的背后。王尚一直留心着桃花童子身法,希望能瞧出他一点真实功夫。   桃花童子的武功并不好,闪避两人的掌势,都是险险避过。   腿劲,腰功,都还差着一节火候。   两个劲装汉子把桃花童子迫到王尚身后,也不过是略一迟疑,立时又欺了上来。   原来,两人看王尚身体健壮,全身都透出一股劲道,微微一怔,但立时就欺身攻了上来。   王尚冷笑一声,提气戒备。   左首大汉右手护胸,左掌一探,抓向王尚身后的桃花童子,右边大汉,却疾出一拳,击向王尚。   王尚左掌淬然切出,阻止了左面大汉的攻势,右手也握拳击出。这是蛮悍的硬接硬打,两个拳头实实在在的撞在了一起。   王尚站在原地未动,右侧那向前奔出的大汉,却哇的一声大叫,左手托住了右臂,向后暴退三尺。松开了右拳,五指肿胀了一倍,食中二指的关节,也被生生撞断。但他的左手,却是抱在肘间,想来,肘间也被震得伤势不轻。   只一拳硬撞,立时使两个大汉的气焰完全消失,左首大汉疾退了三步,呆呆出神。   他久走江湖,身经百战,却是从未见过这等打法。他心中很明白,自己没有受伤是运气好,再动手,只有皮肉受苦的份。   桃花童子缓缓由王尚身后行了出来,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两位,这叫强中更有强中手,两位眼珠不认人,活该倒霉。   怎么样?现在让不让我们过去。”   他这一番话,是冲着那左面大汉说的,因为,右侧的大汉和王尚相撞了一拳之后,就抱着右臂蹲在地上,没有站起来过。   左侧大汉抬头望望桃花童子,想说话,但见王尚怒目横眉,立刻闭上了嘴巴,向后退了两步。   原居中的大汉,迎上低声道:“四位虽然高明,不过……”   桃花童子一拱手接道:’‘你让让路吧!咱们决心要走这条路。   山也挡不住,你省些口舌吧!”   居中大汉叹息一声,默默走向一侧。   桃花童子笑一笑,走在前面,俞秀凡紫跟着王尚,王翔牵着四匹马走在最后。   俞秀凡沉声叫道:“小桃童。”   桃花童子立刻折了回来,低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你瞧出是怎么回事了么?”   桃花童子道:“似是两个不同的门户,在这里火拼,三个拦路的人,是属于两个不同的门户。”   俞秀凡接道:“三人之中,有一人戴着黑纱,那是什么意思?”   桃花童子道:“戴孝。大概是那戴孝的门户中一位什么人死去,对方却借机会纠众寻仇而来。公子是不是要插手此事?”   俞秀凡道:“目下我还没有决定,要看双方面的是非,如是能够排解了这场搏杀,也算是一大功德。”   桃花童子道:“很难。公子,大凡这等率众而来的火并,很可能是积存着深仇大恨,只怕不是言语能够排解得开。”   俞秀凡道:“试一试看,真要不行,咱们就强行制止。”   桃花童子道:“那好,咱们得走快一些。”   这是一道险峻的官道,一面是深过百丈的悬崖,一面是起伏耸立的峰壑。   行约三四里路,道旁出现了一条林木苍郁的山谷。桃花童子低声道:“公子,双方火并之处,就在前面不远处,咱们把马匹拴在林中,爬上这座高峰,可以避开他们的桩卡。”   俞秀凡点点头,四人行人林中,挂好健马,向一道陡削山壁上爬去。   这是一片百丈峭壁,但峭壁问突出了不少的山石矮材,都可用作手足攀着之处。   仍由桃花童子带路,只见他攀树登石,爬行甚快,但却并不见有什么杰出的轻身之术。   俞秀凡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人似是故意的深藏不露。”   原来他看到那桃花童子闪避适才那人的攻势,虽是险险避过,但却毫不慌乱。   此刻攀树登山,灵巧适度,手攀。足着之处,无不恰到好处,但表面上却又不着痕迹。   攀上峰顶,向下看去,只见一片平坦的山坡地上,对峙着数十个人。   山峰距离那片平坦之处,约有五,六十丈,既看的不大清楚,又无法听到双方谈些什么。   桃花童子凑过来低声道:“公子,咱们要不要下去瞧瞧?”   俞秀凡打量山坡的形势,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借草丛巨石掩护,偷偷下去,大家小心一些,别要惊动了他们,以便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四人身法灵巧,又极小心,竟然接近到五丈左右处,仍未被人发觉。   四个人隐藏在一个巨石之后,这时,已然清晰的可以看到双方对峙的人群,听到双方的谈话声音。   第七回 排解纷争 胆识超群     但闻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铁掌门,别的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唯有开棺查验一事,我们万万不能答应,这一点,还要铁兄体谅。”   一个森冷的声音接道:“赵掌门,如是你恩心无愧,开棺查验,又能如何,令师已经死了,而且还停棺未葬,开棺检查,也不过是片刻间事,如是赵掌门不能答应,你想到拒绝的后果么?”   俞秀凡探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个鹰眼鸡鼻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身后一排横列着三十六位身着灰色劲装的大汉,每人都佩一柄鬼头刀,腰里斜挂着一个黄布袋子。   武林中挂着革羹缥袋的人,不足为奇,但三十六个人,挂的一样颜色,一般大小,一样形状的袋子,这就有些扎眼了。   再看这边的人,都穿着青色的劲装,每一个人的臂上,都缠着一条黑纱,为首的是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五短身材,穿着一件青色长衫。   他背对着巨石,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情。   俞秀凡暗中数了一下,穿青衣的人,只有十九个人,连那为首的穿青衫的人算上,也不不二十个人。双方面的人数,有了很大的差距,而且穿青衫的人,年龄老少不同,有十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上佩带的兵刃,也不相同,有刀有剑,也有判官笔一类的兵刃。   双方面比较,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一边是训练有索的精锐,一边是临时集合起来的人手。   但听那五短青衣人缓缓说道:“铁兄,家师已然死去,我们作弟子的,如若连他的尸体都不能保护,还有何颜立足于天地之间。”   面目森冷的灰衣人笑道:“赵掌门,在下早已得到消息,‘剑谱’就藏在令师的棺木之中。赵兄不肯答允我们开棺检查,那是说赵兄是作贼心虚了。”   不待姓赵的接队灰衣人仰天大笑三声,接道:”再说,如若双方动手搏战,赵兄不幸丢了性命,又有什么能力保护令师的棺木呢?”   姓赵的青衣人长长叹息一声,道:“铁掌门,你不要听别人的挑拨,先师遗体入殓时,兄弟一直守在身侧,就没有见过什么剑谱。”   隐身在大石后的俞秀凡,听得一皱眉头,低声对桃花童子道:   “那姓铁的似是有备而来,盛气凌人,姓赵的似是在委屈求全。”   王尚一旁插嘴道:“公子,这姓赵的也太窝囊了,如是连师父的棺木都保不住,要被人开棺查看,何下放手一拼。”   桃花童子道:“王兄,他们不能拼。”   王尚道:“为什么?大不了战死而已。”   桃花童子道:”他一人战死,也许无所谓,但他不能拿整个门户孤注一掷。”   王尚道:“你是说姓赵的非败不可。”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不但非败不可,而且一败下来,就要全军覆没,只怕很难有一个逃过毒手。”   王尚道:“双方武功相差如此悬殊,那也只好认命了,开棺就让人开棺吧,只要他们没有拿什么剑谱,岂不是可使一场风波平息。”   桃花童子道:”他们倒未必是怕对方的武功如何,而是怕他们身上的黄袋子。”   俞秀凡奇道:”黄布袋子之中是什么暗器?”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门’名动江湖的‘五毒追魂沙’。”   俞秀凡心中暗道:”看来这桃花童子知道的事情不少。口中却说道:“那姓铁的是五毒门掌门人了?”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不清楚。但他们那黄布袋子中,放的五毒追魂沙决然不会错了。”   俞秀凡道:“他们若非五毒门中人,为什么会带着五毒追魂沙呢?”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拿银子买的吧!”   俞秀凡突然站起身子,行出巨石。   王翔、王尚眼看俞秀凡行了出去,急急飞跃而出,紧随在俞秀凡的两侧,向前行去。   那铁姓大汉,眼看巨石后突然行出四个人来,立时脸色大变,冷笑一声,道:”姓赵的,原来你还有伏兵,无怪敢这样倔强了。”   姓赵的汉子听得一呆,回头看去,果见四人大步行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俞秀凡己抢先说道:“阁下是铁掌门了?”   那姓铁的汉子,打量了俞秀凡一眼,冷冷说道:”不错,在下铁飞。”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铁掌门不用冤枉这位赵掌门,在下和双方全无关系,只是路过此地,碰上了这件事。”   铁飞道:”路过此地?咱们在路口放的卡哨,阁下没有见到么?”   俞秀几道:“见到了。而且他们也拦阻了在下,可惜,他们没有拦住。”   铁飞冷笑一声,道:“你伤了他们?”   俞秀凡微笑道:“不敢,不敢,教训了他们一顿就是。”   铁飞冷哼一声道:“这笔帐咱们以后算,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铁掌门,咱们如是这般容易的就走了,岂不是不如不来?”   铁飞微微一怔,道:“那你们要干什么?”   俞秀凡道:”既然叫在下赶上了这场纷争,不希望眼看到流血博杀。”   铁飞冷冷说道:”就凭你阁下么?”   俞秀凡道:“怎么样,阁下可是觉得在下没有这个身份?”   铁飞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子,你朋友先报个名字出来,让铁某人掂掂你的份量。如是你阁下真有这个身份,咱们也许会卖你这个面子。”   俞秀凡微笑道:“很可惜,区区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   铁飞一皱眉头,道:“你连一个名字也没有?”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俞秀凡。”铁飞脸色一变,道:“在下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王尚冷冷接道:“你现在听到了。”   铁飞回头瞧了一眼,道:“不错,我听到了,不过,在下觉得很可笑。”   王尚道:“姓铁的,我要你立刻笑不出来!”   俞秀凡一挥手,道:“王尚,退下去。”目光转注在铁飞的脸上。   接道:“铁掌门,我想,除了人的名字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铁飞道:“还有一个很笨的办法,但也最有效。”   俞秀凡道:”实力。是么?”   铁飞道:“是的。阁下准备如何消饵这场纷争,可以试试了。”   俞秀凡道:“铁掌门很急?”   铁飞冷然道:“在下没有大多时间,和诸位作口舌之争。”   俞秀凡道:“铁掌门希望见识些什么?”   铁飞冷冷说道:“最真实的武功,就是临阵动手博杀。”   俞秀凡道:“打架?”   铁飞没有理会俞秀凡的话,举手一招,两个身着灰衣的劲装大汉应手而出,一指俞秀凡道:“你们向这位俞少侠领教、领教,记着。   咱们的时间不多。”   两个灰衣大汉一欠身,突然拔出了佩刀。   桃花童子叫道:“要动家伙?”   两个灰衣人已得铁飞的暗示,鬼头刀出鞘之后,一语不发,两把鬼头刀,突然以二龙出水之势,朝俞秀凡合击过去。   王翔、王尚想不到这两人一拔刀就劈了过去,变生意外,想出手已来不及。   但见俞秀凡双手伸出,左右一挥,已扣住了两个大汉的脉门。   只是出手一挥,轻轻易易的抓住两人的腕穴,出手比两人先发动的刀势还快。   俞秀凡不知自己已经伐毛洗髓,再由花无果灵药助成,内力十分雄浑,眼看两人刀势猛恶,握住两人的腕脉十分用力。   但闻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一连串腕骨碎裂之声,腕骨已被俞秀凡指力捏碎。   俞秀凡很意外,一放双手,两个灰衣人都疼得抱着右腕蹲了下去。两柄刀同时落地。   铁飞愣愣的望着俞秀凡,他想了半天,仍然没有想出俞秀凡用的什么手法。   俞秀凡目光转注到铁飞的脸上,冷冷的说道:“铁掌门,还要试试么?”   铁飞很震惊俞秀凡的手法,但他系预谋而来,实不甘如此退走。何况,还有最厉害的暗器,没有施用,冷笑一声道:“俞少侠的武功很高明,不过,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俞秀凡心中微微一震,暗道:他们看来准备用’五毒追魂沙’来对付我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想仗凭‘五毒追魂沙’?”   铁飞哈哈一笑,道:“俞少侠既然知道‘五毒追魂沙’这名字,想必早已知道它的厉害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铁飞,这就是你狂傲的仗恃了。”   王翔、王尚,突然向前疾行几步,站在俞秀凡的身侧。   俞秀凡冷冷的说道:“你们下去,站远一些。”   王翔、王尚同时一怔,但见俞秀凡神色严肃,不敢不听,只好向后退去。   俞秀凡缓缓解下了身上的佩剑,道:“铁飞,我只是想排解你们两家的纷争,但你想用毒沙逞凶,那是打错主意了,你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铁飞没有答话,却暗中下令,八个灰衣刀手,行入场中。各站方向,把俞秀凡围在中间。   不知何时,八个人场的灰衣大汉,左手上都套上了一个皮手套,而且,手已伸人了黄色的袋子中,右手握着鬼头形刀柄。   看样子,他们在等待一声下令,立时出手,毒沙和刀势,一齐攻面对着险恶形势,俞秀凡表现的很镇静,目光微微转动,似是打量什么,口唇不停张启,又像数着数字。   王尚低声说道:”大哥,奇怪,公子为什么把咱们撵出来独自拒敌?”   桃花童子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说不出是愁苦还是欢愉,缓缓说道:“五毒追魂沙大恶毒了,俞公子把两位撵出来,是怕两位伤在毒沙之下。”   铁飞似也彼俞秀凡的武功镇住,实不愿蛮枝强敌,缓缓说道:   “如若阁下愿意立刻退走,击伤本门两个弟子的享,在下也不追究了。”   这时,那姓赵的汉子,突然接口说道:“铁掌门,咱们两家的事。   用不着扯上别人。”一面说话,一面向前行来。   桃花童子一皱眉头,突然横身拦住了姓赵的汉子道:”你站住。”   姓赵汉子呆了一呆,道:“这位朋友,你………”   桃花童子接道:“咱们公子自有对敌之策,你这么冲上去一搅,非把事情闹坏不可。”   姓赵的汉子道:“贵公子用不着替我们冒险。”   桃花童子道:“你们挡不住五毒追魂沙。”   这是很真实的话,赵姓汉子微微一叹,默然无语。   铁飞望也没有望那姓赵的汉子一眼,冷冷说道:“阁下作何打算?”   俞秀凡肃然说道:“你如还不知悬崖勒马,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铁飞一挥手,道:“杀!”正南方位上两个灰衣人突然向前移动,左手拔出袋口,手中紧握一把追魂沙。   忽然间寒芒一闪,掠身而过,两个灰衣大汉,急举左手向前打去,可是,他们甩出的不是毒沙,而是一串血珠子。   原来两人手还未离袋口,已被俞秀凡快剑斩去,只因剑势太快,两人还不知道手腕己被斩断,看到了血珠于,才觉着手腕上一阵剧疼,杀猪也似的嚎叫一声,向后退去。   俞秀凡已然还剑人鞘,屹立场中。   一连串惊呼惨叫,传了过来,围在四周的八个灰衣大汉,都已经失去了左手,六个人左手断在满装毒沙的袋子里,两个最后被斩断左手的人,左手总算离开了袋口,和着毒沙、鲜血,跌落在地上。   铁飞呆住了。   桃花童子也愣住了,王翔。王尚,连那姓赵的汉子,都站在那里两眼发直。   三十六个灰衣人,八个断手,两个碎腕,片刻问伤了十个。还有二十六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直直的站着。   俞秀凡目光转到铁飞的脸上,缓缓说道:”你还要试试么?”   铁飞的神经似是已有些麻木,半晌才像是听到俞秀凡的话,急急说道:“你用的是什么剑法?”   这个闯荡江湖数十年,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一派掌门,完全失去了一派尊长的气度。他见的太多了,但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快剑。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问你还想要试试么?”   铁飞目光转动,扫掠了列队而立的属下一眼,个个脸上都泛现惊惧之色。心理已崩溃,那还有勇气可言。   摇摇头,铁飞说道:“不,俞少侠……”下面的话,似是无法再说下去。但那已经很明白了。   俞秀凡高声说道:“双方下令,命从人退后五丈,两位掌门的请过来。”   铁飞和那姓赵的汉子,似是中了邪般,依言下令,然后大步行过来。   俞秀凡选一片草地坐下来,道:“你们两位也请坐下。”   铁飞和那姓赵的相互望了一限,同时坐下。   姓赵的不待俞秀凡开口发间,先行一抱拳,道:“在下赵重山。   是青龙门的现任掌门,家师上一代掌门,逝世还未过七七,在下这个掌门人,也不过接下一个半月。”   俞秀凡点点头道:”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是一家,武道一脉,诸家同源,两位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竟然各率领门下精锐弟子,在此荒谷中拼命?”   赵重山道:“究竟为了什么,在下现在还不清楚。铁掌门率领人手,要开家师的棺材,彼在下和门下弟子阻止,双方发生了一次冲突。”   铁飞冷哼一声,接道:“赵重山,你怎么不说实情呢?”   赵重山见问微怔,继道:“那一次薄杀中,铁掌门吃了点亏,三死五伤。”   俞秀凡接口间道:“贵门呢,就没有伤亡么?”   赵亘山道:“青龙门也伤了两个人。”   铁飞道:“赵掌门为什么不说你们人多势众,合力围击,在下只有十人同往,三死五伤,只有区区在下和一个门下弟子全身而退。”   赵重山道:“铁掌门当时气势汹汹,非要开启家师的棺木不可,激起了青龙门中人的怒火,赵某实也无法约束那个局面。何况,兄弟接掌门户不过一个月多些,又正值家师丧事,权威未立,这一点,铁掌门应该谅解才是。”   铁飞冷冷说道:“贵门放倒了我们,死伤八人,自然是心平气和。”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不用再争执,在下觉着此中是非已很明显了。”   铁飞、赵重山四道目光,齐齐投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等候他的裁决。   俞秀凡道:“铁掌门先行带人登门生事,理屈在先,而且要开启人家师父的棺木,那就无怪青龙门中弟子们全力博命了。”   铁飞急道:“俞少侠,我铁某并非无中生有,故意到青龙门中惹事生非,实是因为寻找一件重要之物。”   俞秀凡道:“剑谱?”   铁飞道:“不错。”   俞秀凡道:“那剑谱可是贵门之物么?”双目炯炯,盯住在铁飞的脸上。   铁飞摇摇头道:“不是。”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贵门中人人用刀,和剑诣似乎是扯不上关系吧?”   铁飞叹口气,道:“那剑谱虽非本门之物,但也非青龙门中之物。”   俞秀凡道:“既非你们双方所有之物,为什么却又要彼此争夺呢”铁飞道:“那是一本无主的剑谱,由本门长老,在下的一位师叔,和青龙门上一代掌门人,在一座武林前辈坐化的山洞中,捡得此物。原本双方商定,离开山区之后,照样绘制一份,不料青龙门的掌门人意图独占剑谱,突然施下毒手,暗算了本门长老,独自吞下剑谱。”   俞秀凡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铁飞道:“本门长老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并未死去,却伪装死去,瞒过了青龙门的掌门人,俟他去远之后,勉强行到一处猎户之家,许以重金,由那猎户通知在下。”   俞秀凡道:“你见过令师叔么?”   铁飞道:“在下赶到之时,师叔已然重伤而逝。”   俞秀凡道:“这些事,是那猎户转告于你了?”   铁飞道:“是的。”   俞秀凡目光转注到赵重山的身上,道:“令师和你谈过这件事么?”   赵重山道:“没有提过。”   俞秀凡道:“令师是怎么死的呢?”   赵重山叹口气,道:“先师的死因如何,我等还未查出。”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你不知令师的死因了?”   赵重山道:“是的。先师归来之后,就躲人了一间静室之中,严嘱我等,非得他召唤,七日内不许开启门扉查看。”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说下去。”   赵重山道:“第三天的时候,先师召人送去了一些食用之物,立刻又闭上了门窗,因为有了中间送上食物的人,我们就放了心。但以后四天时间中,先师就未再招呼送上应用之物,到了第七天,我。   们依约打开了静室门户,想不到家师已坐化在木榻之上。”   俞秀凡一皱眉头,道:“你是说令师坐化在木榻之上?”   赵重山道:“是的。先师盘坐在木榻上,早已气绝而逝。”   俞秀凡道:“死的很离奇,各位可曾检视过令师的死因么?”   赵重山道:”当时我们有五个人,同时行人静室,目睹室中情形,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移动家师,我们等候了两个时辰之久,确定了家师死亡之后,开始在室中检查。门窗未动,家师全身无伤,没有中毒的征象,不知何故死去。”俞秀凡奇道:”这当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赵重山道:“不错。但我们检查的很仔细,静室中每一寸地方。   和家师全身上下,实在找不出任何可疑的伤痕。”   俞秀凡缓缓说道:”你们是否我的很仔细?”   赵重山道:“很仔细。”   桃花童子突然接口道:“赵掌门也是老江湖了,就算找不出伤势,也该瞧得出一点内情。”   赵重山沉吟了一阵,道:“在下瞧是瞧出了一点原因,似乎是气岔奇经而死,但在下不能确定。”   俞秀凡道:“你是说令师运气岔了经脉?”   赵重山道:“在下是这样的看法,本门中几位师弟也有这样的看法,事实上,这也是先师致死唯一可能的原因了。”   俞秀凡道:“令师今年几岁了?”   赵重山道:“六十三岁。”   俞秀凡道:“令师武功如何?”   赵重山道:“胜过在下十倍。”   俞秀凡道:“那怎么可能把真气岔人奇经?”   赵重山心中一动,道:“俞少侠武功深博,必可鉴明原因。如是少侠愿意折节屈临敝门一行,在下愿和同门商议,重开棺木,让少侠检查一下先师致死的原因,也可让铁掌门了然在下不是信口应付。”   俞秀凡回顾了铁飞一眼,问道:“铁掌门有什么高见?”   铁飞欣然道:“俞少侠如是愿意一行,在下极愿奉陪。”   俞秀凡道:”可以,为了使铁掌门消去心中之疑,咱们同往青龙门一行。不过,在下有一个条件,希望铁掌门答应,”铁飞道:“少侠吩咐,在下无不从命。”   俞秀凡道:“在下既然管了这件事,希望能办个是非曲直出来,为了免得双方面造成冲突,在下希望你铁掌门只带两个从人,而且,不要带五毒追魂沙,至于铁掌门的安全,由我俞某人担保。”   铁飞略一沉吟,道:“少侠这么吩咐了,铁某人怎敢不遵,在下带本门中两位长老同行。”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   铁飞果然遵照俞秀凡所提条件行事,留下两个六旬左右的老者,其余的人饬回铁家寨等候消息。   一场群殴血挤,就在俞秀凡的快剑镇压之下,消饵无形。赵重山先遣了几个弟子,赶回青龙堡,准备酒饭,自己却陪着铁飞等同行。   桃花童子悄然行到了俞秀凡的身侧,低声说道:“公子,死了几十天的人,只怕尸体已腐,如若想找出致死的原因,只怕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俞秀凡心中实无把握能在死了数十天的尸体上找出什么,但他才智过人,心中有了底子。   一个练了数十年武功的人,在静室突然死去,既无外伤,又无中毒之征,而又有气岔奇经的现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修习一种新的内功,不小心,真气岔行而死。如是这推想能够成立,那铁飞说的话,就有八成可信了。   心中有了这么一个念头,所以他并不太急,笑一笑,道:“咱们去瞧瞧总不妨。”语声一顿,转过话题,道:“小桃童,湘西五毒门是怎么样的一个门派?”   桃花童子道:“一个很神秘的门户。”   俞秀凡道:“他们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桃花童子道:“他们卖毒药,各型各类的毒药,还包括出卖各种奇毒的暗器,像那铁飞门下的五毒沙,八成是购自五毒门中。他们不但卖,而且还教导买主使用,不过,价钱却是贵的骇人,所以,五毒门不但很神秘,而且也很有钱。”   俞秀凡道:“小桃童,办完了青龙门的事,咱们不用去江州了,到湘西五毒门去瞧瞧如何?”   桃花童子道:“去干什么?”   俞秀凡道:”见识见识。”   桃花童子接道:“那地方去不得,江湖之上,也会有很多人去过湘西,进入了五毒门的区域,可惜的是,所有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俞秀凡道:“为什么会这样厉害?”   桃花童子道:“据说进入那五毒门的区域,要经过一个毒区,在那个区域中,所有东西,都沾满着各种不同的剧毒,任何人能逃过一种毒,无法逃过另一种剧毒,那地区中,有一百多种不同的毒,再好的解毒药物,都无法解得那些错综复杂的奇毒,所以,他们还没有见到五毒门中人,都已毒发而死。”   俞秀凡道:“他们自己就不怕么?”   桃花童子道:“自然是不怕,如是也害怕毒药,那就不是五毒门中人了。”   俞秀凡道:“听起来果然是很厉害,不过,我还是希望去瞧瞧。”   桃花童子道:“好吧.如公子一定要去,我桃花童子自然舍命奉陪。”   青龙堡距离这山谷并不远,也就不过是三、四十里。   所谓青龙堡就是一个砖土寨子,大约有千户人家,堡里有两条大街、饭店、酒楼、各业齐全。   原来这青龙堡有青龙门撑腰、保护,堡中居民,既不受刀客的抢劫威胁,也没有土混头儿欺人,因此,附近的人都想迁来居住。   本来只是一个两百户左右人家的小寨子,但近三、五年中,却发展成了方圆三十里内百业茂盛的一个大集镇,每逢双日,人群如潮,酒馆、茶楼,家家客满。   幸好,这是单日无集,但两条主要的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赵重山带几人行人了一座大宅院内,大厅中果然摆着一副红漆棺木。   先拜过师父的棺木,赵重山把客人让人了左面厢房。房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   赵重山肃客人坐,频频敬酒,宾主之间,都尽量避免谈到开棺搜找剑谱的事,但人人心中,却都想着这个问题。   忍了又忍,还是赵重山先忍不住,道:“铁兄,搜查家师棺木的事,铁兄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铁飞道:“这个,等一会再谈吧。来!赵兄,我敬你一杯。”   俞秀凡尽量克制自己不讲话,看他们两人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赵重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用过酒饭,赵重山带几人行人大厅。两盏长命灯,在神案上微微晃动。大厅内很静,除了那大棺木外,几乎已别无陈设。   赵重山挥挥手,示意守在厅中的人,都退出去,然后,才低声对铁飞道:“铁兄,可以开棺了。”   铁飞道:“赵兄,上代贵掌门穿的衣服还在么?”   赵重山摇摇头,道/铁兄,那些衣服,都已烧掉了。”   铁飞一只手搭在棺木上,晴暗运气,内力涌出,喝道:“起!”   棺木盖子,在铁飞精湛的内功操纵下,级级升起。大家都闭住了呼吸,想到这棺木开启之后,定然会有一股尸腐之气,冲鼻而入。   那知大谬不然,棺盖开启之后,不但未闻腐尸气息,而且,棺木中的尸体,竟然是栩栩如生。   铁飞一上步,托起木盖,缓缨放到一侧,探首望去,只见棺中人,仰面而卧,全身上下不见伤痕。   俞秀凡心中甚感奇怪,暗道:“这人死了数十天,尸体不腐,不知是何原因?”   回目望去,只见赵重山神情肃然,并无惊骇、奇怪的表情,似乎这尸体不腐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铁飞却是神情凝重,望了那尸体一眼,回头道:“赵兄,在下想搜查一下令师的尸体,不知赵兄的意下如何?”   赵重山黯然说道:“在下已经答应了俞少侠,铁兄尽管搜查。”   突然对着棺木跪了下去,沉声说道:“为了表明心迹,延续青龙门存于江湖,弟子不能保护师父尸体不受惊动,此事过后,弟子当按门规领罪。”恭恭敬敬,对棺木大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子。   铁飞神情冷肃,伸手向尸体上抓去。   俞秀凡突然伸出右手,挡住铁飞,道:“铁掌门,以你铁掌门的武功,只要掌指所至,大约就可以分辨出是否有物,既称剑谱,该是一本很大的册子,如是收入这棺木之内,应该很易找到。”   铁飞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是否真有剑谱,还在其次,主要的是关系本门长老的大仇,在下如是动手搜查了,自然要搜查的十分仔细,不会有所遗漏,就这难免动到尸体了。”   俞秀凡暗道:“这铁飞言来倒也有理,目下真象未明,实不能大过压制于他。”当下向后退了一步,未再多言。   铁飞果然搜查的很仔细,但也很小心,尽量避免伤害到尸体。   王翔、王尚对那铁飞的举动,很不满意,但却不能反对俞秀凡,心中赌气,退到了大厅外面。   桃花重子却一直站在俞秀凡的身后。他瞧的很仔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肯放过。   赵重山神情悲忿,站在大厅的木窗之下,望着天空出神。   好一会,铁飞搜完了棺木中每一寸地方,但却没有搜出剑谱。   俞秀凡看他停下了手,才缓缓说道:“铁掌门,搜查完了么?”   铁飞道:“搜完了。”   俞秀凡道:“没有找到剑谱?”   铁飞摇摇头,没有吭声,但神情却是一片惶然。   这当儿,突闻一阵哭声,由内堂传了过来,一个全身孝衣的五旬老妇,带着一个全身编素的少女,一路啼哭而至。   两人行到了大厅前面,停住了啼哭之声,四道满含泪水的凌厉目光,投注赵重山的身上。   白衣老妇人厉声喝道重山:“是你答应人家搜查你师父的尸体?”   赵重山快步行了过来,屈下一膝,抱拳说道:“弟子无能,不能保护师父遗体不受惊扰,此事过后,弟子自会在师父的灵前,领受门规,但为了保存青龙门,弟子又不得不答应,”白衣老妇人怒声喝道:“你这般贪生怕死,怎能领导青龙门,怎能担起这掌门重担,你……还有何颜见你师父于泉下!”   赵重山叹口气,道:“师母,弟子的生死事小,青尤门能否存在于江湖事大,弟子早已有过深思熟虑,师母请回内宅,弟子自有应对之道。”   白衣老妇人大声叫道:“你是掌门人,别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那大厅中是你师父的尸体,我这作师母的也不能问么?”   她立刻一阵吼叫,十几个青龙门弟子,都闻声奔了过来,大部分都带着兵刃。   赵重山缓缓站起了身子,冷冷的望了围拢过来的弟子一眼,说道:“都给我退下去!”   他有掌门之威,这一声呼喝,围过来的弟子,文刻向后退去。   但闻那白衣老妇人喝道:“都给我站住。”就指着赵重山接道:   “你不配再当青龙门的掌门人,你连死去的师父遗体都无法保护,我要召集青尤门中弟子,废了你的掌门之位。”   那一身镐素的白衣少女,一直没有讲话,只是冷冷的望着赵重山。   桃花童子打量那少女一眼,只见她二十一、二年纪,长的不算美,但也不丑。虽然悲痛之中,但还能保持着适当的镇静。双目中神光闪闪,透出一股精明之气。   王翔、王尚,守在大厅门口处,冷静地望着那白衣老妇人。   赵重山叹口气道:“师母!废弟子掌门之位,是咱们的家务事,弟子答应师母,决不恋栈,如何处置弟子,悉凭师母之意。但弟子唯一的要求,等客人去后,再办咱们的家务事。”   白衣老妇人冷笑一声,道:“走?他们动过了你师父的遗体,还能整头整脸的走出去么?你这掌门人可以不管,我老婆子却不能不问。来呀!亮兵刃给我砍了,掌门人如若怪罪,都由我老婆子承担。”   十几个青龙门中人,在赵重山的挥喝之下,本已退走,但在听得那白衣老妇人喝叫之后,又都停了下来,横列在她身后。   白衣老妇人一声“砍了”,十几个排列在那老妇人身后的青龙门下弟子,全部亮出了兵刃。   赵重山大吃一惊,急急叫道:”师母,使不得,使不得。”   白衣老妇人向前走了两步,道:“赵重山!”   赵重山大步出厅,接道:”弟子在,师母,这位俞少侠……”   白衣老妇人怒声喝道:“住口,你如一定要阻拦这件事情,那就先把我老婆子杀了。”   赵重山接道:“重山怎敢犯上。”   白衣老妇人道:“那很好,你既然不敢,那就让开去。”   赵重山接道:“师母,弟子……”   白衣老妇人厉声喝道:“你闪不闪开,你是掌门人,他们不敢抗命;但老婆子不怕,你不让开,我就先死给你看。”一扬手,一把匕首,抵在前胸之上。   这时俞秀凡和铁飞,都已行到大门口处,并肩而立,桃花童子站在两入身后三尺左右处。   铁飞的神色很平静,似是对俞秀凡的保护承诺,充满着信心。   俞秀凡却是大感烦恼,轻轻叹一口气,道:”老夫人,请听在下白衣老妇人道:“你是什么人?”   俞秀凡道:“在下俞秀凡。关于启棺搜查的事,在下想奉告夫人一句。”   白衣老妇人打断了俞秀凡的话,冷冷的接道:“我不要听。什么人动过了先夫的尸体,都别想活着离开。”一挥匕首,道:“你们杀上去!”   十几个青龙门弟子,应声仗兵刃向前冲了上去。   王翔、王尚同时急急说道:“公子,怎么办?”   两人原本对青龙门十分同情,但见这白衣老妇人蛮不讲理,心中有些生气,对青龙门的一点同情,消去了不少。   俞秀凡沉声说道:“挡住他们,但尽量不要伤害他们。”   话未说完,十几个青龙门中弟子,已然冲到了大厅门口。   王翔、王尚同时大喝一声:“退下去!”   两道寒芒,雷奔电闪一般,由两侧卷射而出。只听一阵兵刃交击和惨叫之声,传人了耳际,冲近大厅口的六个人,一齐被震退下禾。   六个人中四个兵刃被震脱出于,两个人身受重伤,摔倒在地只是挥手一击,强弱之势,已然大为明显。   那白衣老妇人原本气势汹汹,但看到对方一击之后,不禁为之一呆。她定了一下心神,感觉到这是相差悬殊的搏杀,青龙门中弟子,只是白白去送死,几乎是完全没有还手的力量。   俞秀凡神情冷肃的说道:“老夫人,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行发作不迟,如非赵掌门处置得宜,青龙门中人,只怕要倾巢覆没。”   白衣老妇人全身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在气怒或是惊惧。   那一直未开口的白衣少女,缓步行了上来,低声道:”娘,这些事还是由赵掌门师兄处置吧!你老人家请到后院去歇一会。”   她学过武功,明白利害,心知再闹下去,只有吃亏的份。   白衣老妇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抢天呼地,哀痛欲绝。   这一下,倒是大出了俞秀凡的意外,不禁有着手足无措之感。   幸好,那老妇人在白衣少女的劝扶之下,回到了后宅。青龙门中两个受伤的弟子,早已彼同门抬了下去。   赵重山轻叹一声,缓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在下惭愧。”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能怪你。”   赵重山忍辱负重,回身对铁飞抱拳一礼,道:”铁掌门,对本门是否还有怀疑?”   铁飞缓缓说道:“铁某只能说我没有找到剑谱,对移动令师尸体一事,在下抱憾万分。   不过,赵掌门可以放心,铁某人如若无法找出薪的有力证据,决不会再来麻烦贵门。”   赵重山道:“希望这只是贵我两门中一次误会。”   铁飞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多谢俞少侠的保护,在下告辞了。”   赵重山道:“铁掌门不再留一会么?”   铁飞道:“多有打扰。”带着两个从人,急急出门而去。   赵重山回顾了俞秀凡一眼,道:“俞少侠是我青龙门中的恩人,请留此几日,好使在下稍尽地主之谊。”   俞秀凡道:”在下持平论事,对扰动令师尸体一事,心中甚感不安。不过,如此一来,也可证明了贵门的清白,令师泉下,也不愿清白受污,当可原谅你这番心意了。”   赵重山苦笑一下,道:“本门中事情,如何演变,目下还很难说卜赵某人也只能尽其在我,但你俞少侠对我们青龙门的一番恩情,在下自当对师门解说清楚。”   俞秀凡道:“对令师母在下感到很抱歉。”   赵重山接道:“这不怪俞少侠,敝师母情绪激动,俞少侠只要不见怪,那就是敝门之幸了。”   俞秀几道:“既是如此,我们也告别了。”   赵重山送到青龙堡外,才长揖止步。   俞秀凡叹口气,道:“解决江湖中事,很难全凭口舌收效,以理服人,实非易事。”   桃花童子道:“江湖上本是武功第一,武功赵强的人,名声越高,说话也越有份量;实力越大的人,也愈有一语解纷争的力量。”   目光一掠王翔、王尚,接道:”如非两位王兄的一刀,很难使那位青龙门的老妇人安静下来。”王翔道:“铁飞坚持开棺搜查剑谱,未免欺人过甚,赵重山也居然答应了下来,也难怪他师母发作了,如非公子早已答允了他,在下就不许他开启棺木。”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这就叫作喊心虚。”   玉尚听得一怔,道:”小桃童,你说什么人作贼心虚?”   桃花童子道:“赵重山。”   俞秀几哦了一声,道:“你是说赵重山早已把剑谐收了起来?”   桃花宣子道:“赵重山很老实,确然不知道剑谱的事,但看铁飞坚持开棺搜查,心中反而有些相信了这件事。”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剑谱不在赵重山的手中,他为什么心虚?”   桃花童子道:”铁飞的坚持,使赵重山想起了什么事,所以,他心中有些疑虑。”   俞秀凡道:“那么你的看法,是不是有一本剑谱,落在了青龙门的手中?”   桃花童子道:”照我的看法,铁飞说的是真话,青龙门确得了一本剑谱,不过那剑谱现在何处,小的就不知道了。”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小桃童,照你的说法,青龙门确得到一本剑谱,那剑谱在某一人手中,赵重山事前不知道这件事。”   桃花童子接道:“小的是这么一个想法。”   俞秀凡肃然说道:“如若你说的不错,这问题似乎不只是一本剑谱的事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有何高见?”   俞秀凡道:“铁飞找青龙门讨取剑谱的事,那暗中收有剑谱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他竟然不惜牺牲掉青龙门中精锐之士,用心可谓狠毒了。”   桃花童子由衷的佩服道:“公子高明,小的还未想到这些。”   他够聪明,再加上丰富的阅历,细心的查察,确能见人所不能见。   但俞秀凡却又不同,他满腹经伦,一腔才华,所差的是经验、阅历,桃花童子有了一个题目,他就能深思远虑,举一反三。   叹口气,王尚级缓说道:“那人是谁呢?如是青龙门中人,又为什么要害死这多的同门兄弟?”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说说看什么人取到了那本剑谱?”   桃花童子道:“这个,小的本不敢妄言,但公子既然问了,小的就斗胆请上一句,是不是那位老夫人“偷秀凡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一次,轮到桃花童子震惊了。呆了一呆,道:“公子之意,可是说另有其人?’”俞秀凡道:“我的看法,那位姑娘的成份大些。”   王翔、王尚,两个人瞪大着一对眼睛,道:”公于是说那位一身绸素孝衣的姑娘?”   俞秀凡道:“不错。”   王翔大为惊奇道:“那不是故去青龙门掌门人的女儿么?”   俞秀凡道:“她可能不是那一对老夫妇的亲生女儿.而且,就那年纪,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孩子,显得太过深沉了。”   桃花童子叹道:“公子才慧过人,我等难及。小的就未留心到她的身世问题,但细想起来,她当时的冷静,确然是超过了她的年龄。”   王尚道:“公子,咱们可要再回青龙堡去么?”   俞秀凡道:“自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王尚道:”什么时间去?”   俞秀凡道:“今夜二更后。”   半天没有说话的王翔开口道:“公子,还有一件事,属下也想不明白。”   俞秀凡道:“什么事?”   王翔道:“那掌门人的尸体既未腐亦未臭,岂不有些奇怪?”   俞秀凡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他们用松油章过尸体,据说松油煎过的尸体,再放在好棺木之中,可以百日不腐。”   王尚道:”原来如此。”   桃花童子叹道:”我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既然想吞没剑谱,为什么要保留下那掌门人的尸体,如是尸体未经松油煎过,数十日之久,这尸体早已腐烂了,那铁飞查看起来,也得大费一番手脚。”   王翔、王尚都被引起好奇之心,心中暗道:看来,这青龙门中纠纷甚多,非得查它个水落石出不可。   四人为了隐秘行踪,行出了数十里之遥,才找了一处杂林中停了下来。林中一座小庙,四人把马匹拴在林木深处;然后,坐息了一阵,等夜幕低垂,才徒步折回青龙堡。到了青龙堡,已然是二更时分。   今晚上阴云遮月,正是夜行人出动的大好时光。   王翔、王尚,施展开轻功身法,跃上堡墙。   俞秀凡却未立刻跟着上去,双目盯注在桃花童子的脸上。   桃花童子道:“公子,请先上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先请。”   桃花童子抬头望望堡墙,道:“我这一点武功,如何能上得了这么高的堡墙。”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如真上不去,我留在下面,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有我的法子。”   突然间双手探入怀中,取出来时,双手中各多一把匕首。只见他奋身一跃,右手匕首刺人了墙中,双手交替,很快的爬了上去。   俞秀凡一提气,跃过护城河,施展壁虎功,顺着那桃花童子用匕首爬上的痕迹,向上游去。   那匕首刺人壁间的痕迹很浅,而且一丈之后,就不再见痕迹。   这证明了一件事,那桃花童于是一位身负绝技的人,但他一直深藏不露。证实了心中之疑,立时一个翻转,跃上堡墙。   王翔低声道:”公子,堡中还有甚多人走动。”   俞秀凡道:“二更已过,怎的还有人走动呢?”   王翔道:“属下也觉着奇怪。”   桃花童子接道:“青龙门有了防备,但他们又不愿做的太露骨,所以,装作行人,来回走动,两位如果留心一些,就可以瞧出来了。   他们走的地方,一直不离青龙门掌门人那座高大宅院的四周。”   俞秀凡望望天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走。”   这一次,俞秀凡当先带路。四条人影,借夜色掩护,扑向了一座高大的宅院。行到那宅院外面,四个人同时为之一呆。   原来青尤门那座巨大的宅院,外面大门紧闭,不见防守,但内部却是灯火通明,耀如白昼。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他们早有了防备,不过,不是防我们。”   王尚道:“不是防我们,防那一个?”   桃花童子道:“铁飞。”   俞秀凡低声道:”走!咱们到那棵大材上,先查看一下宅院中防卫形势,再决定进去的办法。”   四个人,迅快的奔向一株大树。这棵大树虽然距离那宅院很远;但却高过那宅院很多,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   但见那宽大的宅院中,到处高挑着气死风灯,特别幽暗的所在,还高燃着几支火炬。四进院落,无不如此,但却不见有巡行之人。显然,那些人都是埋伏在暗处。   俞秀凡摇摇头,道:“光如白昼,雀鸟难渡。”   但闻一声轻轻叹息,道:“是俞少侠么?”   王尚右手一抬,长刀出鞘道:“什么人?”   “在下赵重山。”   随着答话之声,树顶一处枝叶浓密所在,飞落下赵重山。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阁下藏在这大树之上,院中灯光通明,当真是防守的森严的很。”   王尚冷笑一声,道:“口蜜腹剑的小人,可恨,可恨!”   赵重山黯然说道:“俞少侠,不知可否让赵某人说几句话?”   俞秀几倒是很冷静,笑一笑道:“赵掌门请说。”   赵重山道:“青龙门今夜是防备铁飞,却没……”   俞秀凡接道:“没有想到我们会来,是么?”   赵重山道:“唉!在下想到俞少侠也可能去而复返,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俞秀凡道:“赵掌门可知道在下去而复返,为了什么?”   赵重山道:“为了剑谐。”   俞秀凡道:“赵掌门快人快话,不知可否告诉在下,那剑谱现在何处?”   赵重山道:“不瞒俞少侠说,到目前为止,在下还未见到那剑谱,不过,在下心中确然已经有些动疑。”   俞秀凡道:“赵掌门怀疑什么?”   第八回 义释孝女 惊天剑谱     赵重山道:”我那位小师妹,也就是先师从小收养的义女。”   一切都应了俞秀凡的判断,连桃花童子,也听得暗暗心服。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赵掌门怎会有此怀疑呢?”   赵重山道:”因为,在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先师入关第六天的夜晚,在下四更时分,到先师打坐静室巡视,遇上了一个人,就是先师义女詹小玲。”   俞秀凡道:“当时,你没有怀疑么?”   赵重山摇摇头,道:”没有,他是先师收养的义女,也是先师唯一的晚亲。她巡视一下先师的静室,自也是人情之常,当时,行过家师的静室,似乎是记着后窗自傲开启。”   桃花童子接道:”那么,你们移出令师的尸体时,可会检查过窗户?”   赵重山道:“查过了。两扇窗子,都关闭着,当时在下忽略了。   如今相来大是可疑。”   桃花童子道:“就只有这些证据么?”   赵重山道:“诸位去后,在下曾去仔细的查青过那座后窗,发觉了一部分窗纸稍稍有不同,那是一样颜色的窗纸,只是新旧之分。   稍有差别,不留心便很难看得出来。”   桃花童子故作不解道:“令师妹为什么要窃取那本剑诺呢?”   赵重山缓缓说道:“详情在下还不明白。同时,在下觉着,先师之死,也有值得追究之处。”   王尚道:“那小丫头难道还敢杀父不成?”   赵重山道:“这个,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她怎知先师身上有本剑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她是先师膝下唯一的晚亲,先师生前对她呵护备至。”   俞秀凡逐渐开始了解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因有满腹学问,进境神速,大异常人。目光转注到赵重山的身上,道:“赵掌门,咱们既然见了面,我们就不想在暗中行事。你说看,我们应该如何?”   赵重山道:“不知为什么我那师母在诸位去后,竟然没有发作。   但那不会太远,至迟三大内她定然会召集本门中人,废我掌门之位。”   桃花童子接道:“他能够废得了么?”   赵重山道:“应该是废不了。不过,我不愿伤害她老人家,也无意恋栈这掌门之位。”   俞秀凡道:“赵掌门,我现在应该如何?”   赵重山道:“少侠对本门恩同再造,本门中十之六七的入,都对少侠感激万分,老实说,你少侠说一句话的力量,比我这掌门人说什么都更受重视。所以,在下不准备干涉诸位的行动。”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贵门防备森严,咱们如何才能进入宅院,而不为人发觉?”   赵重山道:“只有一个办法,诸位从第三进院落的边门进去。”   俞秀凡点点头,目光一掠王翔,道:”你陪着赵掌门守在这里,没有得到我的招呼之前,两位都不要随便离开。”   话虽说的客气,但却无疑下令王翔看住赵重山了。   王翔一欠身,道:“属下领命。”   俞秀凡一招手,带着王尚和桃花童子,飘然下树。   三人依照那赵重山的指示,绕路行至第三进院落之旁。   目光一顾桃花童子,俞秀凡低声说道:“先进去看看!”   桃花童子不禁微微一怔,道:“小的这份轻功,只怕………”   俞秀凡冷冷接道:“最好别惊动了人,万一惊动了,自己想法子冲出来,别指望我们出于援救。”   桃花童子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是打鸭子上架。”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愉快。”   桃花童子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   双臂一振,人已冲霄而起,闪入了那座院落之中。   王尚低声道:“公子,他行么?”   俞秀凡点点头,使用传音术,道:“他身怀绝技,不知何故要和咱们混在一起。以后,你们当心一些,别受了他的暗算。”   土尚脸上现出了震惊之色,呆呆的望着俞秀凡。   俞秀凡笑半,仍用传音之术接道:“你们只防备着,不要露出声色,他想从咱们身上找出些什么,咱们也可以在他身上找一些内情。”   王尚点点头,未敢答腔。   只见一枚绿叶,由院内飘飘飞出。这正是俞秀凡和桃花童子约好的信号,说明了里面已经得手。   俞秀凡一提气,身子突然飞了起来,飘入墙内。王尚却伸臂长腰,越墙而入。凝目望去,只见桃花重子,站在暗壁一角,举手相招。   俞秀凡、王尚缓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桃花童子低声道:”似乎是内眷的往处。”   俞秀凡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低头沉思,良久尤语。   桃花童子低声问道:“公于,你想什么?”   俞秀凡四顾一眼,道:“小桃童,你去模摸那位姑娘的闺房,我们再等一个时辰,如是还不见异征,咱们就只好下手了。”   桃花童子一转身,举步而去。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这些事,咱们都做不了,那只有麻烦小桃童了。”   王尚隐在暗影中,全神凝注,果然瞧出了桃花童子的功力。只见他身子贴在壁上暗影之内,转身奔走,疾如飘风。虽然是凝神倾听,也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一去一来,也就不过是一盏热茶的工夫,桃花童子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俞秀凡低声说道:“找到了么?”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找到了,那丫头熄了灯,全身衣着整齐,坐在窗口出神。”   俞秀凡皱皱眉头,沉重地道:“这丫头果然是早有预谋。”   桃花童子道:“看样子,她似是在等人。”   王尚道:“此刻戒备森严,除了这一座院落之外,到处是埋伏巡逻,她能约什么人呢?”   俞秀凡道:“这戒备有一定的时限,大约四更左右,他们就会休息。”   因为,任何外来侵入的夜行人,都不会在四更过后再来。三人很有耐心的在暗影中等候到四更时分。果然,各处灯光,都在陆续熄去。原来亮如白昼的大院落,突然间黑了下来。   但俞秀凡等三人,却在灯光熄去之后,立时分散开去。   这时,三人早已分配好了位置,在六道目光的监视之下,这座院落中,任何方位进来的人,都无法避过三个人的监视。   就在那灯火熄去不久,突见一条人影跃落院中。只见那人跃落院中之后,突然举手按唇,发出咪咪三声猫叫。三声猫叫过后,一扇门轻轻打开,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行了出来。   正是那白昼身着素衣的少女,不过,此刻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疾服劲装。   那学猫叫的汉子,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年,背插单刀,一眼看去,长的甚是英俊。   只见那黑衣少女举手一招,佩刀少年举步向那少女行去。   佩刀少年低声道:”兰妹,那老太婆睡着了么?”   那叫兰妹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她中了迷药,人已晕了过去。”   王尚直听得热血沸腾,暗暗忖道:“这丫头当真是已到丧心病狂之境,不但加害义父,而且还要加害义母。想到激忿处,只气的全身微徽发抖。   俞秀凡似是已经感觉到王尚的激动,以目示意,不要王尚轻举妄动。   但听那英俊少年说道:“兰妹,你瞧过那本剑谱了么?”   黑衣少女道:“瞧过了。”   英俊少年道:“那上面的记述如何?”   黑衣少女道:“记述的不多,而且看上去很深奥,也许是我的书读的大少,或是我的武功太差,我有些看不懂。”   英俊少年道:“兰妹,咱们得早些走了,今天几乎出了事情,赵重山那老小子外貌忠厚,内心中却是极为聪明,我看他已经动了疑,咱们还是早些走吧!”   黑衣少女道:“你准备好了么?”   英俊少年道:“都准备好了,外面有两匹健马,咱们赶快一些。   等他们发觉,咱们已到了百里之外了。”   黑衣少女道:“他们还没发觉,再等几天,也不要紧。我想看到铁飞到来,身中暗算而死,使他们双方仇恨无法化解,拼个同归于尽,我才甘心。”   英俊少年道:“兰妹,别太贪心了,再说,你令晚又用了迷药,迷倒了那老大婆,只要她一醒,你的伪装就要拆穿了。”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在后门等我,我带上东西就走。”   英俊少年点点头,转身而去。   俞秀凡低声道:“咱们在外面截他们。”   三人鸡犬未惊的重又退了回去。   俞秀凡飞上大树,挥手对赵重山道:“你可以回去了。”   正待飞身下树,俞秀凡的声音传人耳中,道:“赵掌门,希望你别说起看到我们的事。”   赵重山道:“是。在下什么也没有瞧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飘身下数而去。俞秀凡和王翔紫随而下,隐于暗处,片刻之后,果见一个黑衣少女,闪身而出,沿着屋檐的黑影,放腿疾奔。   俞秀凡等分成两路,暗暗追随在那兰姑娘的身后。   她地形熟悉,走起来十分迅快,只见她转折疾奔,不一会已到了堡墙。   堡门暗影中闪出那黑衣少年,低声道:“兰妹,堡门已开。”   两人疾出堡门行约里许,那黑衣人闪人一座大院落中,牵出两匹马来。马上鞍橙早齐,显然这逃亡计划早已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俞秀凡低声对桃花童子说道:“绕过去,拦住他们去路,”但见桃花童子弓身长腰,捷逾飘风一般,从旁恻绕了过去。王氏兄弟目睹桃花童子快速的身法,心中骇然,两人都有着自己很难强过人家之感。   兰姑娘和那黑衣少年,纵马急驰,奔出了约四、五至路,忽见路中站着一人。   这时,正是黎明前一段黑暗之时,夜色太浓,只能隐隐瞧出一个人影。   那英俊少年一面收缰带马,一面冷冷喝道:“什么人?”   桃花童子道:“我!两位可以交出剑谱了。”   兰姑娘一扬手,打出两枚银针。   桃花童子仰身倒卧,银针掠胸而过,但立刻又挺身而起,道:   “好恶毒的丫头。”   这时,两匹马已然冲到了桃花童子的身侧。那黑衣少女长剑一探,刺向桃花童子的前胸。   桃花童子右手一挥手中匕首,闪起一道寒芒,封开了长剑,左手却攻向了兰姑娘。   兰姑娘一探长剑,拨开了匕首,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忽见刀光一闪,健马长嘶,人立而起,几乎把兰姑娘摔在地上。   原来,王尚恨她杀父毒母,但目下不能杀她,一刀削下了马耳。   兰姑娘一跃下马,健马负伤狂嘶,向前行奔而去。   王尚横刀而立,拦住了兰姑娘的去路。   兰姑娘看清楚了,正是白昼一刀逼退十几个青龙门下的人物。   王翔也赶到了,拦住那黑衣少年。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不服教师能挨打,两位如是要动手,只怕是自找苦吃了。”   那黑衣少年道:“我们和诸位无怨无仇,为什么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俞秀凡道:“你也是青龙门下弟子吧?”   黑衣少年道:“不错。”   俞秀凡道:“这就够了,你勾结师妹,图谋剑谱,用心可诛。”   黑衣少年突然飞身而起,人离马鞍,破空冲去。王翔怒喝一声,一招”乘凤破浪”,人刀并起,飞扑劈去。他刀势快捷,取位极狠,刀光破空斩下,正好要把那黑衣少年腰截两半。   这时,天色已透曙光,景物可见。   兰姑娘尖声叫道:“别杀他,我交出剑谱。”   如是她这声呼喝,能救那黑衣少年之命,这一呼喝,也是晚了一步。   但就在他呼喝的同时,一道剑光飞起,金铁交呜声中,封开了王翔的刀势。   是俞秀凡,只有俞秀凡的快剑,才能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封开王翔那疾如雷奔卷云的刀法。   但黑衣少年并没有逃出去,俞秀凡拔剑封刀的同时,左手掠出,击中黑衣少年的左臂,掌力奇重,生生把他击落在实地上。   兰姑娘奔了过去,抱住了黑衣少年,道:”师兄,你没有受伤吧?”   黑衣少年叹口气,道:“兰妹,咱们不成。这些人,都是江沏上第一流的高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置咱们于死地。”   王翔一刀被剑势封开,觉着右臂一震,急急一吸气飘落实地,望着俞秀凡,双日中流现出无比的敬佩。   王翔是由衷的敬佩了,但他却想不出艾九灵用什么方法,在短短年余中,把俞秀凡造成这么一位高手。   但见兰姑娘珠泪双垂,道:“师兄,我可以交出剑谱,只要保住你的性命。”   黑衣少年道:“我死不了。人家手下留情,只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兰姑娘缓缓转过脸去,望着俞秀凡,道:“我可以把剑谱交给你们,但我有条件。”   俞秀凡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是该是你们所有,咱们决不妄取。”   兰姑娘眨动一下眼睛,道:“那是非要我们的性命不可了!”   俞秀凡道:“杀父毒母,大逆不道,岂不是死有余辜!”   兰姑娘突然尖声叫道:“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仇人,杀死了我一家人。我不该报仇么?”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当真么?”   兰姑娘遭:“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们就要死于你们的剑下、刀下,难道我心中的冤、胸中的恨,也不能说出来么?”   俞秀凡道:”你可以说,而且可以畅所欲言,但你说实话,只要是有理,没有人会伤害你。”   兰姑娘道:“你说的是真活?”   俞秀凡道:“自然是真的。”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公子,这地是要道,青龙门人,无一亮发觉了内情,很可能追出来,咱们到那寄马的树林中去吧!”   俞秀凡道:“好!你替他接上两条断去的肋骨,让他骑着马走。”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怎知小的会接骨的手法?”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无所不能。”   桃花童子道:“公子夸奖了。”伏下身子,替那黑衣少年接上断骨,扶他上马。   这时,天色已亮,趁辰色一阵紧赶,到了那片杂林之中。   俞秀凡神情冷肃,目注那黑衣少女,道:“你据实而言,述明内情。希望你说的是句句实活,如是被我听出一句谎言,不论你下面的话如何真实,在下就不愿听下去,两位也就死定了。”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苦命人本姓张,小名秋月,父为镖师,中年退休,隐居庐州白沙集。布衣暖、莱根香,日子过的很平淡,但却一家欢乐,想不到来了个潘世旺。”   俞秀凡插嘴接道:“潘世旺是什么人?”   张秋月道:“青龙门中弟子,也就是我死去的义父,一个外貌忠厚,内藏奸诈的人,先父久隐白沙集,未和武林中人来往,眼见潘世旺是一位武林健者,心中甚喜,盛憎留宴,想不到那一席酒,竟为先父招来杀身之祸,”俞秀凡接道:“福祸无门,唯人自召,潘世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你的父亲吧?”   张秋月道:“先父酒兴豪发,和潘世旺对拼百杯,先父已簿有醉意,取出了一颗珍藏的夜明珠,潘世旺竟有吞没之心,夺珠欲跑,彼先父拦下相搏,潘某施下毒手,击毙了先父,恶贼杀心已起,为了灭口,又动了杀我的母亲之心。”   俞秀凡道:“那个时候你几岁了?”   张秋月道:“先父中年娶妻,以家为重,第二年就辞镖师退隐林泉,三年之后生下秋月,那时,我不过刚刚周岁。”   俞秀凡道:“那时你还不解人事,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张秋月道:“家母曾随家父稍习武功,但潘贼击毙先父时,家母已然有备,自知难以力敌,装出不会武功之状,潘贼掌势发出,立时装作倒地死亡,潘贼酒后,未加细查,临去之际,又放了一把野火,幸我年纪幼小,潘贼未加杀害。也许他良心发现,也许是先父的阴灵相佑,竟使他把我收留膝下,作为义女。”   俞秀凡接道:“这些事情是什么人说的?”   张秋月道:“我母亲。她逃出火窟,费时两年之久,才找出潘贼的下落。毁容卖身,投入潘府作一仆妇,直等我长大成人,能知利害轻重,她才把事情的本末告诉我,而且告诉我要我的师兄,也投到青龙门中。”   俞秀凡回顾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是他么?”   张秋月道:“不错,就是他王德强。他是先父唯一的弟子,也是我母亲娘家的侄儿,也是我的表哥。”   俞秀凡道:“令堂呢?”   张秋月道:”死了。”   俞秀凡一愣道:“为什么?”   张秋月道:“因为她怕我控制不住,特别去照顾她,潘老贼很奸滑,一旦露出了马脚,就会被他找出内情。还有她要把这报仇的大事,加到我的身上。”   俞秀凡道:“青龙门势力不小,你和令堂之间,自然是你报仇成功的机会大些。”   张秋月道:“所以,我报了仇。”   俞秀凡道:“听来不似谎言。”   张秋月道:“你可以去打听,如若我说的有一句谎言,以后你们再见到我,可以把我乱刀分尸,我是死而无怨。”   俞秀凡道:“好!你们可以走了。”   张秋月怔了一怔;道:“你就这样放了我们。”   俞秀凡道:“你报杀父母大仇,出于一片孝心,何罪之有?”   桃花童子道:“慢着,他们的剑谱还未拿出来。”   张秋月仲手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去。   桃花童子伸手接过,目光一掠封面,恭恭敬敬交给了俞秀凡。   俞秀凡接过剑谱,目光一转,只见羊皮封面上,写着“惊天三剑”四个字。   只是那惊天三剑四个字,写的是梅花篆字,青上去像四朵梅花一样,除了像俞秀凡这等学富五车入满腹诗书的人,很难看得懂这四朵花一般的字写的是什么。一本剑谱,如是只讲三式剑法,那定是一种很高深的剑学。   俞秀凡并没有翻阅剑谱,却级缓把手中的剑谱,交给了张秋月。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公子,你瞧过剑谱了么?”   俞秀凡摇头道:“不用瞧了,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东西。”   张秋月摇摇头,道:“这本剑谱也不是我们的东西。而且这剑谱上除了有十二幅图之外,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懂。这剑谱留在我身上,也没有用。”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看过了诸位的武功,贱妾自觉十几年的苦练,成就实在是有限的很,就算这剑谱是天下最精奇的剑法,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参悟不透,也无法学习,我们只适合居于农庄,作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村女。”   俞秀凡道:“知足常乐。姑娘能存此念,足见高明。”   张秋月一欠身道:“公子如肯放我们,我们现在就告辞了。”   俞秀凡道:“在下想奉劝姑娘一事,青龙门不像一个邪恶的门户,错就错在潘世旺一个人,如今姑娘大仇已报,潘世旺已死在你暗算之下,希望你和青龙门的恩怨到此为止。”   张秋月道:“我有杀死他们更多人的机会,但我没有下毒手,我只要潘贼一人偿命。”   俞秀凡赞许的点点头,道:“姑娘,你是恩怨分明的人,孝义、仁慈,兼而有之,你们请吧!”   张秋月脸上泛现出难得的笑容,道:“公子,这本剑谱,贱妾送给公子了。公子如何处置,悉凭尊便。但贱妾心中有一点愚见,斗胆说出。”   俞秀凡道:“悲惨的身世,崎岖的境遇,已把姑娘磨练得人憎练达,识见过人,在下洗耳恭听。”   张秋月道:“剑谱上十二张图,六幅打坐姿势,六幅是剑式变化,但那打坐的姿势,会使一个人经脉受伤。潘世旺如非打坐受伤,我决无能暗算到他,且他于死地。”   俞秀凡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张秋月道:“这剑谱如是太恶毒,公子可以把它毁去;如是太精奥,也不能留在人间,利器可助人为善,但也可助人为恶。”   俞秀凡道:“姑娘请吧!”   张秋月淡谈一笑,眼望俞秀凡道:“公子,还有什么指教么?”   俞秀几道:“在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说的句句真实。”   张秋月道:“公子尽管查证,如是贱妾说有一句虚言,决逃不过公子的快剑。”   俞秀凡一挥手,道:“你去吧,青龙门那方面,我会叫他们放手。”   张秋月又行了一礼,才转身而去。   目睹两人身影消失,桃花童子才回头一笑,道:“世情曲折,内幕重重,单从一面观察,实是很难找出真相。”   王尚脸一热,道:“惭愧,惭愧。看来,这行侠仗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们也不能全信那张秋月的话,这件事要赵重山去查证明白。”   桃花童子目光转注那剑谱之上,道:“公子,这是本什么剑谱?”   敢情他未认出那梅花篆字。   俞秀凡笑道:“你可是很想知道这是一本什么剑谱么?”   桃花重子道:“小的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俞秀凡道:“惊天三剑。”   桃花重子脸色一变,骇然说道:”惊天三剑?”   俞秀凡目睹桃花重子震骇之请,心中一动,道:”怎么,你知道惊天三剑的来历?”   桃花童子已领教了俞秀凡的利害,心知决无法骗得过俞秀凡的双目,只好点点头,道:   “不错,小的听说过惊天三剑。”   俞秀几道:“小桃童,你年纪不大,但见识的丰博,却是很少人能及得上。说说看,这惊天三剑,是怎么回事?”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小的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不但要武功机智,而且,还得满腹学问和过人的定力。”   俞秀凡道:“你如是早瞧出这是惊天三剑,也许就不说出来了。”   桃花童子尴尬一笑,道:“很难说。公子,我不只是一样差,除了学问不成外,还少了一份定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可以谈谈谅天三剑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对惊天三剑,我了解的太少,就是当今武林之士,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了解,但它却是近百年来武林中一直盛传的奇技绝学。”   俞秀凡道:“原来如此。”   桃花童子突然把目光转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公子的剑招之快,似是已到了剑随意动的坟界,突破了一切招术变化,但不知这惊天三剑,对你俞公子是否有用。”   俞秀凡心中暗道:武功一道我实在知道太少。几招擒拿,几招掌法,出剑击敌,更是不成章法,如何能知晓深奥的惊无三剑呢。   他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一笑,道:“我还没有瞧过这本剑谱,是否真的如武林传说一般的玄奇,还不知道。”   桃花童子道:“公子,何不打开瞧瞧。”   俞秀凡笑一笑,道:“你要不要先看看。”   桃花童子吃了一惊,双手连摇,道:“不敢不敢。再说,小的也看不懂。”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都是违心之论。   你不但希望看看这本剑谱,而且,最好据为己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能送给你,但你可以瞧。我看得出你读过不少书,也很聪明,能够记得下好多,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桃花童子不由呆住了,望着俞秀凡,脸上是一股茫然和惊异混合的神色,张口结舌,却又想不出一句回答的话。   俞秀凡缓缓递过剑谱。桃花童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   笑一笑,俞秀凡道:“快些看吧。”   桃花童子翻开了剑谱,很用心的看了起来。上面有图、有字,有着很详尽的解说。   俞秀凡知道这惊天三剑,可能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精深奇学,既然称之为奇学,那就不是人人都看的懂。满腹文学的人,也许能看懂,但却无法领受,只会武功的人,又未必能看懂这文学,这就要文武兼资的人,才能够看出窍道。   王幻、王尚,根本就不注意惊天三剑这档事。他们自觉十八招卷云刀法,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奇学,是最具有威势的刀法,惊天三剑,未必就能胜过卷云十八刀。   虽然,桃花童子约略的提过惊天三剑,但两人也未放在心上。   桃花童子虽然看的很仔细,但他心中老在墒咕着俞秀凡的用意难明,王氏兄弟虎视眈眈,这就分了他不少的心神。他看的时间很长,俞秀凡一直很耐心的守在旁侧,冷眼旁观看着他脸上的变化。   但王翔、王尚,却是等的有些不耐,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桃童,你看完了没有,一共那几页,你怎么瞧了老半天啊!”   桃花童子应道:“这就看完了。”后面的一大半,忽然间看的快了,默记着文字、图形,已无法深思求解。合上了剑谱,桃花童子立刻双手奉上。   俞秀凡接过剑谱,含笑道:“怎么样,你记下了好多?”   挑花童子道:“说的大深奥,小的难求甚解,文字倒是记下了十之三、四。”   俞秀凡赞扬的笑道:“很难得啦!”把剑谱藏人怀中,接道:“咱们也该上路了。”   桃花童子道:“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我记得告诉过你。”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门?”   俞秀凡道:“不错。咱们绕到青龙堡告诉赵重山几句话,就赶往湘西瞧瞧。”   桃花童子道:“湘西五毒门充满着神秘,很多自负才智、武功的人,都想揭穿它的神秘,但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王尚笑一笑,道:“很够刺激啊!”   俞秀凡突然插口接道:“小桃童,你加是觉着太危险,那就不用去了。”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是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就不会着跟你们离开长沙了。”   俞秀凡未再多解,解开辔回,上马而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也只好上马追随而去。   俞秀凡马过青龙堡,交代了赵重山几句话,果然直奔湘面而去。   桃花童子原本是一个喜爱玩笑的人,但现在却突然间变的很沉默,每日愁眉苦脸的一语不发。好像此去湘西,绝无生机。   玉尚皱皱眉头,道:“小桃童,你这副衍行,好像咱们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道:“你知道九死一生这一句话吧!那是说还有一分生机的冒险,但咱们这一次,却连一分生机也没有,这是一场绝无生机之旅,咱们明知道是死定了,还能够高兴起来么?”   王尚冷冷道:“既然是死定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同去?”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不论我小桃童在你们心目中的分量如何,但我却认为你们是难得遇上的好朋友,士为知己者死,虽然用于此不太恰当,但此时此情,也只有这句话可以说明了。”   俞秀凡在这段行程中,很少说话,他细读过惊天三剑剑谱,也仔细思考桃花童子再三提出的警告。惊天三剑确如其名,深入探求之后,发觉它确有石破天惊的咸势。   他学的虽都是武功中绝高的技巧,但却是艾九灵化繁为简的心血结晶,所以,他胸无万流千绪的博杂技艺,这就有着很大的底细空间,不知不觉间已把惊天三剑深印脑际。   俞秀凡也后悔未能在花无果那里多留几天,他相信,以花无果的精博医道,必有克制五毒门的用毒之术。可惜的是,时间太仓促了,自己竟没有学得一点花无果的神奇医技。   湘西多山,除汉人之外,聚居有苗、瑶二族,原为古三苗之裔虽经改上归流,还未完全变化。   这时,正是午时,到了辰州。桃花童子在街上药店中,购了不少防毒的药物,带在身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来,你对防毒用药一道,也还有些研究。”   桃花童子道:“是有胜于无的准备,五毒门的毒术,就算集天下名医于此,也未必能够救得。”   王翔道:“由公子和咱们兄弟辛陪,就算死在湘西,你也不算孤魂野鬼啊!”   桃花童子叹息一声,道:“咱们本来可以下去的,五毒门并未招惹咱们,为什么非去不可呢?”   俞秀凡道:“应该谁去呢?五毒门的神秘,总该有人揭穿,咱们就算不幸死于湘西,亦必有继承之人。他们虽未直接为恶,但却把毒物、毒器出卖结江湖上各大门户,原本没有野心的人,因为持有毒物、毒器,自会生出并吞别人之心,追根究底的说起来,五毒门是江湖上祸乱的根源之一。”   桃花童子眨了一下眼睛,道:“果然是很伟大的抱负,不过,咱们完成的机会大小。”   俞秀凡凛然说道:“大义所在,你们如是不愿去,可留辰州等我,我如一月不归,你们可以自定去处,不用再等下去了。”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公子怎出此言,咱们追随公子,赴汤蹈火,死而无憾,如是公子坚要我等留下,咱们立时拔刀自刎。”   桃花童子双目凝注在俞秀凡脸上瞧了一阵,叹道:“江湖上只有仁侠的传说,但我小桃童今日才算见到了真正的仁侠之士。”   目光一掠王氏兄弟,接道:“侠主、义仆,看来我小桃童也只有沾点侠、义之气,跟你们死在一块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有一件事,我们一直瞒着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他们两位不是我的从仆,而是我的好兄弟。”   桃花童子笑道:“他们两位也该升级了,今后由小的抵这空缺,作你公子从仆。”   王翔、王尚齐声说道:“咱们已经习惯了,只怕一时也改不过来。其实,你是大哥,作兄弟的服侍大哥,也算份内之事。”   俞秀凡道:“咱们志同道合,有什么主仆之分,大家都是好兄弟。”   桃花重子脸上神情一阵激动,但很快又平复下去,叹口气,道:   “公子,过了辰州,西行三十里,踏进武陵山,就到了五毒门的区域。   江湖传说虽多,但都是臆测之词。因为,行人五毒门禁区,从未有生还归来之人。公子准备如何一个走法?”   俞秀凡笑道:“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但不知能否适用?”   桃花童子凝目思索了一阵,道:“什么办法?”   俞秀凡道:“买毒物、毒器。”   桃花童子接道:“对啊!我怎么就想不起来。辰州城中定然有五毒门中的人,咱们找找看。”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桃花童子,突然之间变的开朗起来。王尚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桃童,你好像忽然间不怕死了。”   桃花童子微笑道:“公子一番指点,使在下顿梧了生死的意义,朝闻道夕死可矣,小桃童刚刚闻道,生死事已然下放在心上。”   王尚道:“原来如此。”   桃花童子道:“咱们先找一个大的客栈住下来,找找五毒门的人。”   行走江湖,借道问话,桃花童子强过他们太多,这些事自然由桃花童子作主。四人在街上走了一转,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行了进去。   辰州和别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所有的客栈,都没有拉客的情形,颇有店门大开,爱来不来的味道。   四人行进了店门,才有店小二迎了上来,道:“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桃花童子笑道:“住店。先把这几匹马拉去加料,准备些好酒好菜,我们要先好好的吃一顿。”   店伙汁把四匹健马送入马棚,回头来,才带四人行进一间客房。   桃花童子走过了不少的地方,但从来来见过像辰州这地方店小二那副面孔,心中实在不舒服,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伙什,你们这五福客栈,是不是辰洲最好最大的一家?”   店伙计脸上不见笑容,语气也很冷漠,缓缓说道:“不错。”   桃花童子嗯了一声道:“不少店伙计吧?”   店小二道:“连招呼客人,带喂马加上我们的帐房先生,上上下下都算上,一共四人。”   桃花童子愣了一愣,道:“那是说只有三个店伙计。”   店小二道:“所以我们很忙。”   俞秀凡暗暗忖道:这座五福客栈两三进的院子,几十间的客房,三个店小二接客、喂马,实在够累了。   机花童子本来一腔怒火想发作,但听说只有三个店伙计时,立时忍了下去。   换个地方,这样一家大客栈,少说话,也得十几二十个人照顾。   三个人,单是打扫这么大一个地方,就够累了。   忍下了一肚子怒火,笑一笑,道:“伙计,掌柜的好吝啬啊!怎么不多请几个人?”   店小二道:“这年头,咱们这地方赚钱容易,谁也不愿意作这受气挨骂的店伙什。”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你老兄,为什么不找点别的事干干,我看你心情很坏。”   店小二接道:“没有法子,谁要我盖这么一家大客栈呢?”   桃花童子一呆,道:“怎么,你是店东主?”   店小二道:“请不到伙计,店东主也只好充当店小二了。”   桃花重子心中一动,道:“为什么,这地方的人手如此难请。”   店东主道:“因为,咱们这里太富足了。”   桃花童子接道:“深山峻岭,沙石田地,难道生金子不成?”   店东主道:“此地不生金,自有送金人。就拿四位说吧,在敝栈中吃一顿、睡一夜,没有个三五两银子,就无法出去。”   桃花童子冷笑道:“当真是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   店东主道:“来这里的客人不多。因为,这里不是水旱码头,但来这里的客人,都很有钱,不在乎多花了几两银子。”   桃花童子道:“说的倒是有理。”   略一沉吟,道:“店东主,想不想多赚点银子?”   店东主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赚的少一个也不行,不该赚的,给我也不要。”   桃花童子道:“咱们想在此地买点东西,烦你老兄搭个线。”   店东主道:“可是五毒门的毒药、毒器?”   桃花童子道:“对啊!看来你店东主也是位老中人了。”   店东主道:“你先别高兴,我做不做还不一定。”   桃花童子一愣道:“为什么?”   店东主道:“我得先问清楚,你们是做大件。中件还是小件”桃花童子道:“何谓大件?何谓中件、小件?”   店东主道:“十万两银子以上为大,一万两银子以上为中,千两银子以上为小。”   桃花童子道:“千两银子以下呢?”   店东主道:“不做。最小交易,也得个三五千两银子。”   桃花童子道:“咱们做大件。”   店东主突然泛起一片笑容,道:“大件啊,成!中人费三千两银子,先付。”   桃花童子笑道:“十万生意,三千银子的中人费,倒是不算大贵。但要先付,未免不合情理了。”   店东主道:“五毒门的毒物、毒器,近半年来供不应求,诸位不要么,要的人多的很。”   桃花童子回顾了俞秀凡一阻,只见俞秀凡一面愁苦无措之色。   原来,艾九灵给了俞秀凡有限的金银、财物,省吃俭用一些,自然也可以在江湖上闯荡几年,但俞秀凡没有节省,一两个月中,已用了近半的费用。此刻,要一下子拿出三千两银子的中人费,倾其所有,也难凑足此数。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之后,立时了解俞秀凡的为难所在,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三千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就先付他算了。”一面说话,一面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叠银票,挑挑拣拣的送了一张银票过去。   俞秀凡目光微转,发觉那是一张整数三千两的银票,再看桃花童子手中上面一张,赫然是一万两银子的大票。   桃花重子手上一叠子银票,如若每张都过万两,那又何止十万两银子。四人同行,桃花童子穿的最坏,身份也最低,但他却是最有钱,当真是腰缠十万贯。   俞秀凡暗叫两声惭愧,付道:“我冒充富家公子,却料不到尽我所有也不及桃花童子手中一张银票的半数。   店东主接过银票,打眼一瞧,那是山西柳记长福号的号票。长福号的号票,那是比金子还硬;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通用无阻。   收好了银票,店东主转身而去。目睹店东主背影消失,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财不露白,今个我小桃童抖出了底子,只怕要引起你公子心中之疑。”   俞秀凡笑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玉尚已抢先说道:“乖乖,你有多少银子?”   桃花童子扬扬手中的银票,道:“全部家当,不过十几万银子而已。”   王翔道:”喝!你可真是扮猪吃老虎!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见人伸手要银子,但你却是随身带了十几万的银票。”   桃花童子笑道:“我要没有带这多银票,咱们也作不成这档子生意了。”   俞秀凡并未追问桃花重子的银票来自何处,却谈然一笑,道:   “小桃童,你瞧那店东主是不是五毒门中的人?”   桃花童子道:“我看不是。他如是五毒门中人,决不敢开口要银子,就算他心中想要,也会绕着回子磨咱们,顶多暗示一下。”   俞秀凡道:“说的很有道理。”   谈话之间,步履声响,店东主去而复返,手中拿着文房四宝——笔巨纸砚,放在桌子上,道:“四位把来历、姓名写出来,我明天就把它传过去。”   桃花童子一皱眉头,道:“店东,咱们是来作买卖,又不是来相亲、招赘的,还要把祖宗三代都写在纸上。”   店东主冷然一笑,道:“朋友,这是姜子牙钩鱼,愿者上钩,四位如不想买,就此作罢,如是要买那就得照规矩行事。”   俞秀凡一挥手,坐在木案前,提笔写道:“登天摘日月,下海锁蚊龙,毒短英雄气,湘西会高明。”铁划银钧,一挥而就。   桃花童子双手捧起白纸,目光一掠纸上时,不禁脸上微笑。但他立刻恢复了镇静,交给了店东主。   店东主接过白纸,瞧了一阵道:“这上面没有名字啊?”   桃花童子冷冷说道:“咱们眼睛不留砂子,你也作不了主。呈上去,给五毒门的头儿裁夺,再罗噱,那就是自讨苦吃。”   店东主果然不敢再说,捧着白纸,转身而去。   桃花童子一竖大拇指,道:“公子,上两句豪气干云,下两句不亢不卑,五毒门如是有人才,必然给咱们安排个大迎贵宾。”脸色一整接道:“可也有很多难题,说不定还会给咱们排一个五毒大宴。”俞秀凡道:“只要能见到五毒门中人,总比无声无息的中毒死去好些。”桃花童子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一宵过去,第二天午时过后,那店东主,匆匆行了进来。   桃花童子站起身子,拦住了店东主,问道:“什么事?”   店东主道:“诸位的生意很大,我连夜就把它送了上去,没有想到啊……”   俞秀凡心中一紧,道:“怎么样?”   店东主道:“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快马加鞭,今个上午,就有了回信。而且,还来了一位很有身份的人。”   桃花童子道:“人呢?”   店东主道:“人已到了客栈,请你们的头儿过去说话。”   桃花重子冷笑一声道:“来的是不是五毒门中的门主?”   店东主摇摇头,道:“不是。”   桃花童子道:“既然来的不是五毒门主,用不着咱们公子去见他,要他来见咱们公子。”   店东还在犹豫。桃花童子已然暗运内力,突然回手一挥,一般强大的暗劲涌了出来,硬把那店东主的身体给托了起来,摔出了一丈多远。店东主似是没有受伤,但却受了很大的惊骇,站起身子急步而去。   桃花童子拍拍手,笑道:“有很多人,不见棺材不掉眼泪。这一推省了咱们不少的口舌。”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你守在门口他们先派人来,定是想掂掂咱们的份量了。”   桃花童子应了一声,大步行出室外。   俞秀凡又吩咐了王翔、王尚几句。缓步退回一张本椅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店东主带着一个三旬左右,身躯修伟的大汉,行了过来。那大汉穿着一件青色长衫,白面无须,五官端正,赤手空拳,举止庸栖,行云流水一般地走了过来。   桃花童子见多识广,看的微微一怔。暗道:五毒门中,竟有这等人物,看来,五毒门能有今日声势、成就,并非完全凭仗毒物了。   店东主对桃花童子,似是已有很深的畏惧,距离还有七八尺就停了下来。青衫人一迈步,越过了店东主,倏忽之间,已到室门口处。   他也许走了两步,也许走了三步,但在人的感觉中,他似乎只是那举步一跨,人就到了门口。   桃花童子早已有了戒备,冷冷说道:“贵宾留步!”左手横里推出一掌。这一掌,指影四张,封住了整个的门户。   青衫人道:“在下关飞,奉敝门主之命,特来拜会贵公子。”口中答话,右手井指如乾,点向桃花童子的腕脉。   这是截脉突穴的手法,桃花童子不得不收回掌势。但他左手收回,右手却立即攻出一掌,拍向关飞的后背。   关飞身子未转,左手向后点出,封住桃花童子的右手攻势。   桃花童子攻了两招,被关飞封开了二招,已来不及再攻第三招,关飞已行人了门内。不禁暗自吃惊道:这小子身手不俗,我逐攻两招,竟然未能阻拦住他行进之势。   关飞脚未停步,进入室中,自行停住。目光流转,只见一个俊美少年,端坐在一张木行之上,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佩刀的少年。   关飞冷笑一声,道:“你们哪一位是可以作主的头儿?”他口中在间,双日早已叮注在俞秀凡的脸上。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   俞秀凡缓缓移动目光,盯住在关飞的脸上,瞧了一阵,冷冷说道:“在下俞秀凡,阁下有何见教?”   关飞冷哼一声,道:“在下想找一位朋友,故而寻到此地。”   双方心里都已明知对方是要会之人,但谁也不肯先自承认下来。   俞秀凡冷冷道:“你找的那位朋友,可有一个姓名么?”   关飞道:“那位朋友的姓名,在下不知。但却记者他作的一首打油诗,口气狂妄得很。”   俞秀凡道:“嗯!不知是什么样的一首诗?”   夫飞道:“登天摘日月,下海锁蚊龙,毒短英雄气,湘西拜高明。”   俞秀凡笑了一笑,道:”阁下念错了一个字。”   关飞道:“哪里错了?”   俞秀几道:“就在下所知,那原句上似乎是未用拜字,好像是湘西会高明。”   关飞道:“全诗之中,只有这一句谦虚的话,如把会字易作拜字,那就高明多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阁下非作诗人,怎知他作诗的心情呢?”   关飞道:“区区今日来此,就是要找他。”   俞秀凡冷冷说道:“找他作甚?”   关飞仰天打个哈哈,道:“那人能作下如此夸张的诗,想必是一位很狂妄的人了。”   俞秀凡道:“阁下是求见那作诗的人呢,还是想在区区面前骂他几句?”   关飞冷笑道:“听公子的口气,似乎是和那作诗人十分熟悉了。”   俞秀凡道:“关飞!不用再装作了,你要找作诗人么,区区便是。”   关飞双目闪过一抹冷厉的神采,仰天大笑三声,道:“失敬啊,失敬!”用词虽然不错,但那声音古古怪怪,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显然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俞秀凡倒还能沉得注气。王尚却是忍受不住,怒声喝道:“你这是恭维呢,还是藐视?”   关飞冷冷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王尚道:“俞公子的跟班,怎么,你可是觉着在下不该问么?”   关飞冷笑一声道:“因为那诗句口气大大,在下还认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不更事的年轻人。”   王尚道:“你小子说话,最好客气一些。”   关飞面泛杀机,目光却投注在俞秀凡的身上,道:“阁下最好约束一下你的瞩下,太过放纵他们,对他们有害无益。本门对顾主一向和气,但如太过放肆的,也得受点惩处。”   俞秀凡叹口气,道:“贵门果然是气势凌人。”脸色一整,冷冷地接下去道:“阁下可是觉着很委曲么?”   关飞道:“区区只是在强按着心头的怒火。”   俞秀凡冷然道:“因为,我们是购买毒物、毒器的顾主。”   关飞道:“不错,而且还是大件。本门对顾主一向有相当的容忍。”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贵门对顾主,一向就用你阁下这样的迎客之法么?”   关飞道:“那是你姓俞的先违背了我们交易的规则.不肯留下门派、姓名,却写了那么四句诗,大有轻视本门之意。”   俞秀凡希望能对五毒门多一些了解,故而很镇静。当下,笑一笑,道:“任何门派,向贵门买了毒物之后,就留下了一个把柄在贵门之中。所以,任何江湖上的仇杀、搏斗,只要用上毒物,贵门都可以了加指掌了。”   关飞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门中素来守信,何人购去毒物,为本门中绝对机密,阁下可曾听过,何人因购买本门毒物的消息外泄。”   俞秀凡道:“既然如此,你们留下购毒人的出身姓名何用?”   关飞道:“本门毒物,千百余种,每种妙用不同。留下的底案,用作代为配制解药之用,以免他们解药用完之后,无法再行配制。”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真是很恶毒的用心。那一家门户中,购去了什么解药,他们清清楚楚,可以向一方出售解药,敲诈更多的金钱;也可控制购药门户,使他亘金购得的奇毒,完全失去效用。想不到那些购买毒物的人,竟然未能思虑及此。   他心中感慨万端,但却没有直接揭穿,淡然一笑,道:“在下觉着生意归生意,作顾客的不愿留下出身姓名,贵门没有理由,迫使他们非要说出不可。”    第九回 威慑五毒 豪气干云     关飞道:“但你轻侮本门,却是理所不该。”   王尚冷笑一声,道:“这是什么话,横说直说,都是你们的理了。”   关飞脸色本已稍复镇静,此刻又泛出浓重的杀机,道:“俞公子,你仆从三番两次冒犯在下,我要教训他们一次了。”   俞秀凡道:“那很好,他们确然有些多口,只要你不用毒,代我教训他们一下也好。”   关飞目光转注到王尚的身上,道:“有一句话,不知阁下是否听过?”   王尚道:“什么话?”   关飞道:“祸从口出。由于你的多口,你已经闯下了大祸,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王尚只觉一股怒火,由胸中直冲起来,冷笑一声道:“姓关的,就凭你这副德行,也配教训我么?”   关飞气的一张脸全变成铁青颜色,一上步,直向王尚欺去,右手拍出一掌。   王尚厉喝道:“回去。”呼的一声,拔刀击出。刀如闪光,划出了一道寒虹。   关飞只觉那一刀不但来势快捷,且无懈可击,被逼的疾退到大门外面。因为,那一股森寒的刀气,似是整个涌满了全室,只有退出门外,才能避开那一刀!“关飞的感觉之中,有生以来,从未遇上过这等凌厉的刀势。顿然间,怒火消退,变的十分持重起来。缓缓说道:   “动家伙?”   王尚还刀人鞘,冷冷道:“阁下为什么不也亮出兵刃呢?”   关飞道:“因为你们是本门中顾客,在下不愿坏了我们立下的规矩,伤到顾客。”   俞秀凡嗯了一声逍:“关朋友,怎么样,区区可不可以写下那几句狂妄的诗句?”   忍忍着心中怒火,关飞冷然一笑道:“咱们还没有到底。在下总有机会,领教阁下从仆的刀法。”   俞秀凡生怕事情闹僵了。点点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此刻,阁下准备如何?”   关飞道:“破例带诸位去见在下门主,至于能否谈成生意,在下无法奉告。”   显然,那一刀威势,使得关飞见风转舵,已默认了俞秀凡有那份狂妄的本钱。   俞秀凡道:“那很好,咱们几时可以动身?”   关飞道:“早已备好快马,最好能立刻动身。”   俞秀凡一挥手,道:“有劳带路。”   关飞一抱拳,道:“在下在客栈外面候驾。”转身大步而去。   桃花童子缓步入室,笑一笑,道:“公子,这人的成就如何?”   俞秀凡道:“对江湖上事,咱们知晓不多,你看那人的武功如何?出于何门、何派?”   桃花童子道:“关飞的武功,应该列入武林中一流高手,但他仍然被王兄一刀给逼出室外。”目光投注在王尚的身上,神色间流露出无限的羡慕。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小桃童,你看咱们应该有些什么准备?”   桃花童子道:“如是想防止五毒门在咱们身上下毒,不是我小桃童灭咱们自己的威风,那是没有一点办法,不过,我感觉到未见到他们的门主之前,他们不会在咱们身上用毒。”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咱们进入了五毒门的区域之后,生离的机会不大,诸位如是不愿去,现在还来得及。”说完话,举步向外行去。   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相视一下,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向外行去。客栈门外,备好了五匹马,关飞早已在门外等候。俞秀凡望望那五匹健马,却没有一匹是自己四人骑来的。   关飞似是已瞧出了俞秀凡心中之疑,缓缓说道:“老马识途。此去晋见本门门主,需要走过一段天险路途,如无这长年行走的识途老马,那将是十分辛苦的行程。”   俞秀凡哦了一声。关飞一跃上马,放辔向前奔驰而夫。俞秀凡、王翔、王尚、桃花重子也一跃上马,紧追关飞,桃花童子突然一加档劲,胯下马冲刺而出,越过了俞秀凡,走在关飞身后。   五匹马,出了辰州,行向西北。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关朋友,在下想请教一件事。”   关飞头也未回的说道:“请说吧!”   桃花童子道:“你在五毒门中的身份很高吧?”   夫飞道:“你没有不对,我的身份不高。”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职司?”   关飞道:“你呢?”   桃花童子道:“叫化子的鞋,不能提。说出来,要你关朋友见笑。”   关飞道:“不要紧,说来听听。”   桃花童子道:“跟班的。”   关飞道:“我比你高明不了多少。”   桃花童子嗯了一声,接道:“关朋友是……”   关飞冷冷道:“侍卫。和你跟班的身份,相差不多吧!”   桃花重子道:“五毒门门主的侍卫?”   关飞道:“不错。”   忽然间,衣袂飘动,快马减缓,一阵冷风,迎面欧来,敢情五匹健马,已然登上了一座高峰之上。   只听关飞的声音说道:“诸位要相信胯下的老马,这是一区区途,马行悬崖,下临绝壑,摔下去,尸骨不存。”   俞秀凡低头看去,果见峭壁干寻,马行在绝壁之上,荒草蔓备坐下马一步踏空,即将摔下峭壁,粉身碎骨。但坐下健马,却走的十分售健,步步踏实,越过了巨险。   又转这一个山弯,关飞当先下马,道:“这就到了,请位请下马走几步吧!”   俞秀凡四人下了马,山壁一例,突然钻出来几个大汉,接过马纽而去。   关飞举步而行,带几人行人了一座竹林之中。   就是那么一片竹林分隔,却有着两种完全不同气象,那是面浅山斜坡,短草如茵,夹着不少盛开的山花,自然是形势,再加上庞大人工的修整,在这片荒山穷野中,构成了一幅特殊的画面。一座灰色砖砌成的大宅院,巨立在浅坡中间的草坪中。   宅门口处,站着两个佩刀的大汲,两个人对关飞都有着迹近畏惧的客气,连连欠身作礼。关飞只轻轻挥了挥手,带四人直入宅院,步向大厅而去。   大厅中布置的十分豪华,鹅黄毛毡铺地,鹅黄色绞罗以壁,鹅黄色的桌单,总之是一色鹅黄。整个大厅中,看不到第二种颜色。   两个年约十六、八身着鹅黄杉裙,杭着双辫的丫头,辫子上也打了两个鹅黄色的蝴蝶结。   关飞一路行来,对迎接之人。神情都很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味道。但对这两个女婢,却是很客气,一抱拳,道:“门主在么?”   左首女婢微一欠身道:“关爷一路辛苦,请到厢房休息,这些人交给我们姊妹。”   关飞很干脆,拱拱手,道:“有劳两位姑娘了。”转身自去。   左首黄衣女婢,打量了俞秀凡等四人一眼,道:“诸位,请懈下身上的兵刃如何?”   王尚冷哼了一声,道:“两位姑娘有本领何不自己来取?”   黄衣女婢皱皱眉头,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要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不是正主儿。”   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身上,道:“你怎么说?”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这是贵门的规矩呢,还是江湖上的礼数?”   黄衣女婢道:“江湖上虽无明文规定,但如晋见一派尊长时,大都会自解兵刃,公子难道这一点也不懂么?”   俞秀凡回头望望桃花童子。桃花童子微微颔首。俞秀凡解下佩剑,王尚立刻伸手接过。   黄衣女婢缓缓说道:“两位不愿解下佩刀也行,但必得守在大厅门外。”   王尚冷冷说道:“守在门外也成。”   黄衣女不再理会王尚,引着俞秀凡和桃花童子入厅就座。   俞秀凡已解下佩剑,桃花童子一直是赤手空拳,王翔,王尚虽然没有解下佩刀,不过,两人都很守规矩,站在门口未入厅内。   黄衣女婢奉上了两杯香茗,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道:“两位请用茶。”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姑娘这杯香茗之内,是否下的有毒?”   黄衣女婢笑一笑,道:“如若对你们几位下毒,你们每人有八条命,也到不了这地方。”   桃花童子吁了一口长气,道:“话是不错,一个人加是中必死之毒,那也没有什么可怕,大不了一条命,说起来比一刀砍了脑袋,死的还舒服一些。”   黄衣女婢婿然一笑,道:“看来,你对用毒一道,还有一点了解。”   桃花童子笑了一笑,道:“姑娘,我最了解的不是用毒——”黄衣女婢嗯了一声,道:   “你最了解的是什么?”   桃花童子道:“女人一一各种各样的女人。”   只听一个清朗有如银铃的笑声,传了过来,打断了桃花童子未完之言。   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黄缎子衣裙的丽人缓步行了过来。一道黄绞,横束着披肩长发,汉步行来,从容衍洒得很。   只听她缓缓接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个笔下诗句,藐视天下英雄。一个竟敢说了解世上各色各样的女人。”   桃花童子眨一下眼睛,凝神望去。   那黄衣丽人果然和一般女人有些不同。第一个就无法看出她的实际年龄。她好像二十一二,也很像二十六八,但如果说她三十多一些,似乎也不能算错。   黄衣丽人缓缓在俞秀凡对面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伸出纤长白嫩的玉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接道:“你就是写下那首狂诗的人?”   俞秀凡道:“正是不才手笔。”   黄衣丽人哦了一声,道:“你姓俞?”   俞秀凡微笑应道:“双名秀凡,姑娘可是五毒门的门主?”   黄衣丽人淡然一笑,道:“江湖上对我有一个很不雅的称号,都叫我五毒夫人,你不是本门中人,用不着称我门主。”   俞秀凡道:“贵门大卖奇毒,财源广进,夫人近年,集聚了不少财物?”   五毒夫人道:“单以财物而论,五毒门集聚之丰,不输天下任何门派。”   俞秀凡道:“一个人就算把金鬼堆积成山,死后也无法把它带走,不知夫人对此看法如何?”   五毒夫人大感意外的呆了一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俞秀凡道:“也许是在下说的太直接了,夫人无法适应,所以一时间会不过意。”   五毒夫人眨动两下大眼睛,突然格格一笑,道:“你可是劝我收手,不再出卖毒物、毒器。”   俞秀凡庄容道:“夫人悟性过人,实乃武林朋友之幸。”   五毒夫人忽然脸色一寒,冷冷说道:“俞秀凡,你当真狂妄的可以。我还没有对你做那首狂诗问罪,你倒先发制人,劝起我来了。”   俞秀凡道:“在下那首诗,确也是狂妄了一些,但非如此,只怕也见不到夫人之面。”   五毒夫人道:“说的倒也有理。可惜的是见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俞秀凡叹口气道:“夫人,不知有多少江湖凶人,仗着贵门出卖的毒物、毒器为恶,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出售的毒物、毒器之下。”   五毒夫人冷笑一声,接道:“他们买去了毒物、毒器,用以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略一沉吟,接道:“千百年来,江湖上从未有过真正的平静,每一个年代中,都有着无法调和的冲突,就算五毒门下卖毒药毒器,他们也一样不会停下冲突、搏杀。”   俞秀凡道:“夫人之言,骤然听来,十分有理。”   五毒夫人接道:“仔细想想呢?”   俞秀凡道:“那就大有商榷余地。”   五毒夫人冷笑一笑,道:“那一定有一篇很高明的道理了。”   俞秀凡道:“江湖上万流归宗,三教一家,能相争杀的,大都是实力相差无几的门派。   要他们各以武功相搏,败者固可悲,胜者亦极惨,这就使得双方有着很多的顾虑。如果有人从旁劝说一番,一场纷争,就可免去。但有了毒物、毒器,那就大大的不同了。”转头望去,只见五毒夫人脸色一片冷肃,似是在强自按耐着性子,听他的话。   俞秀凡暗叹息一声,接道:“拥有毒物的人,仗持毒物伤人,就增多下手的机会,在下亲眼看到两派门户之争,一面因拥有毒物,使另一面还手无力,几呼造成束手待毙的局面。”   五毒夫人冷冷说道:“如是两处门户,都买有本派的毒物、毒器,岂不是秋色平分,各有所忌了。”   俞秀凡道:“夫人,因为还有一个最为人所不趾之处,那就是讲究暗算,有失武林中光明磊落的传统气度。”   五毒夫人道:“俞公子,你是来买毒呢,还是来教训本门?”   俞秀凡道:“在下一非买毒,二非教训贵门。”   五毒夫人道:“这倒叫我不明白了,你的用心何在呢?”   俞秀凡道:“夫人己财源广聚,收手此时也。在下的来意,是想劝夫人不再出卖毒物,以维护武林安宁。”   五毒夫人格格一笑,道:“俞公子,我倒也想劝你几句,不知你愿否听闻?”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五毒夫人道:“关飞这人如何?”   俞秀凡道:“英雄人物!”   五毒夫人道:“关飞并非出身不正,本门中像关飞这样的人物,收罗了不少。   ”俞秀凡接道:“夫人的意思是……”   五毒夫人道:“人活百岁,难免一死,何不活得快乐一些。湘西地区,一向为世人误解,觉着恻方充满着神秘、诡异。其实,本门已在此地建立了世外的乐园,善饮者,我可供给他最好的酒;喜色者,我有南北佳而,华屋美酒,丽妹如仙;人生追求的,莫过如此,你如愿意留下来……”   俞秀凡淡然接道:“夫人,不可能。我如能留下来,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五毒夫人冷然说道:“到湘西五毒门来的人,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购买毒药;一件是前来投靠。”   俞秀凡接道:“除此两件事外,就不能到湘西贵门一游了?”   五毒夫人道:“是的。那很不幸,有很多人来过,但他们都长眠于此。你俞公子假托购买药物,混入本门,老实说,犯了我们很大的忌讳,你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投靠本门。”   俞秀凡冷冷一笑,道:“夫人,五毒门在江湖上凶名卓著,但咱们既然来了,自然也有一点准备。”   五毒夫人平和地笑一笑,缓缀说道:“你们准备些什么?”   俞秀凡仰大大笑三声,道:“一条命,和不畏死亡的勇气。”   五毒夫人道:“很可惜,俞公子,那吓不住我。我看的太多了,很多成名、自负的人,都不幸埋骨于此。我们讲求的是实际,不尚虚名。”   俞秀凡神情冷肃,一字一句的说道:“夫人之意是也要我们埋骨于此了?”   五毒夫人道:“是的。俞公子,没有外人见过五毒门的掌门人。你如坚持不愿投入五毒门中,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俞秀凡叹口气,道:“夫人,区区在死去之前,只怕你夫人要先我而去。”   五毒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放肆!”   俞秀凡站了起来,道:“夫人不相信?”   五毒夫人看俞秀凡眉目间充满着强烈的自信,不禁一呆,道:“你是说你能把我留在这里?”   俞秀凡道:“不错。”   五毒夫人冷笑一声,道:“俞公子,你狂妄的太过份了。”突然一挥右手,拂了过来。   随着她拂出的右手,一片无味的毒粉,直扑过来。俞秀凡早已运气戒备,闭住了呼吸。   但那里知晓五毒夫人的毒粉,并不要人吸入腹中,只要有那么一点肉眼难见的粉粒中人,立刻就有反应。   俞秀凡感觉到右手背腕上似有微物相触,肌骨上立时有火炙的感觉。但他仍然一把扣住了五毒夫人的腕脉!   五毒夫人一身武功,亦非小可,想不到一交手就被扣住了腕脉要穴,不禁一呆。就在她一呆之间,俞秀凡己施出震脉、拂穴手法,伤了她五处大穴。   这都是艾九灵毕生精研的奇学,在化繁为简之后,都传给了俞秀凡。慌急之间,俞秀凡全都施展了出来。   双方都快的不可思议。局外人看到的,只是那五毒夫人一挥手,俞秀凡迎出一掌。只是到。一眨眼的工夫,双方就收手后退。但已经有了结局。   俞秀凡手腕手背上,都已起了白色的浓泡,而且迅快的向臂上蔓延。五毒夫人的神色,也有着无比的痛苦。一条右臂软软垂着,但肌肉却不停的抽动濒模,头上满是汗珠,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   两个黄衣女婢,急急的奔了过来,但见主人肌肉抽动的痛苦之状,乃过去从所未见之事,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敢伸手搀扶。王翔、王尚,也举步向室中冲来。   但闻俞秀凡大声喝青“退出去!”这室内毒粉飞扬,你们守住厅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王翔震惊的叫道:“公子,你中了毒?”   俞秀凡厉声道:“守祝号,咱们收回本利。”   王翔,王尚,不敢抗命,重又退到室外,但两人满怀着激忿怒火,双目尽赤,手握刀柄,作势欲扑。   桃花童子呆呆的望着俞秀凡,只见他剑眉耸立,星目放光,中毒后望过臂上蔓延的水泡一眼之外,就未再多看过一次。桃花童子从没有见过这样勇敢的人,那不抵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而是面临着死亡时,丝毫无惧。   五毒夫人举起衣袖,拭一下脸上的汗珠儿,冷厉的说道:“我化肌毒粉,中人之后肌骨就开始起泡、溃烂,十二个时辰内,全身化作浓血。”   俞秀凡淡然接道:“五毒门名扬天下,这一点化肌毒粉,又算得什么,在下相信,你夫人会有更毒的毒粉。”   五毒夫人道:“不错。有一种毒粉,可以中人立死,但那只是取人生命,有些人不怕死,死亡就对他不成威胁,但化肤成浓,变肉成血的痛苦,决非一个人所能忍受。”   俞秀凡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道:“你这药粉,有多大威力,身受者自会知晓。”   五毒夫人神色大变,她目睹过名满江湖的大英雄,中了这化肌毒粉后的震惊、畏惧。也有人咬牙苦撑,但神情问,却流现出内心的恐怯。也有人立刻自碎了天灵要穴而死。   五毒夫人从没有看过一个人,在中了化肌毒粉仍然保持着如此平静,就像那条手臂完全和他无关一样。忽然间,五毒夫人感觉到害怕,俞秀凡的勇敢,使她自己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化肌毒粉诚然是人间至毒之物,在死亡的过程中,给予人无比的痛苦,但不能立刻致人于死。俞秀凡有很从容的时间,出手取她的性命。她已半身僵木,消失了大部分反抗的能力。她也了解以俞秀凡快速的身手,再出手取她性命时,两个女婢绝对救援不及。   何况,大厅中还有桃花童子。   陡然,大厅外面,刀光闪动,紧接着响起了两声惨叫。五毒夫人站的角度,清晰看到了大厅门口,见两个门下弟子冲向大厅,但守在门口的王翔、王尚,只拔刀一击,两个人头落地,两人只叫出了短暂的一声。   桃花童子疾快行到了厅门口处,由王尚手中取过宝剑,行入室中,低声道:“公子,剑。”   这一次,俞秀凡没有拒绝,伸出左手,接过长剑。   桃花童子瞧清楚俞秀凡的手背,整个成一个大白浓泡,似乎已延展小手臂上,可惜被衣袖盖住了,无法瞧到。心头一阵剧烈的跳动,桃花童子的声音也变的有些发抖了,道:“公子,你的手背——”俞秀凡谈然的笑一笑,道:“告诉我,是什。捍样子。”   桃花童子道:“我……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浓泡。”   俞秀凡道:“看来,五毒门中,果然有些古古怪怪的毒物,告诉王翔、王尚,不要杀太多人,但不准有人冲入厅中。”   桃花童子道:“他们已经听到了公子的话。”   忽然间,两个女婢像两道黄色闪电一般,冲向了俞秀凡。原来,二婢看无人能冲人厅中,相互施了一个眼色,分由两路行来。   但见寒光一闪,啪啪两声,两个女婢惊叫着退到了五毒夫人的身侧。两个女婢的长发披散,辫梢上蝴蝶结,已被利剑削掉,长发散乱,披垂肩上。同样在右肩的衣袖上,留下一道两指多的剑痕。   敢情俞秀凡用剑身拍中了两婢的右臂,把两人震退回来,同时又削去两女辫结。如是俞秀凡想取二女之命,二女长八个脑袋,也被削去了。二婢惊魂归窍,凝目望去,俞秀凡早已还剑入鞘。   五毒夫人长长吁一口气,是震惊和佩服混合的一口长气,回顾二婢一眼,道:   “去,替俞公子敷上疗治化肌毒粉的解药。”   二婢呆了一呆,道:“夫人!你……”   五毒夫人冷冷的接道:“快些去!听清楚了?”二婢同时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翠玉小瓶,拔开瓶塞,倒了很多药丸,选出了一粒,又把另外的药丸放人瓶中,合上瓶塞,放入袋内,缓步的向俞秀凡行了过去。   桃花童子暗里留心,看清二婢选出的解药颜色,默默记下。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夫人,俞秀凡不拒绝你下令女婢疗治毒伤,但我也不领你这份情。”   五毒夫人道:“你不用领情,我不想同归于尽,替自己也留下一点余地。”   俞秀凡道:“夫人,就算咱们互解了对方之伤,吃亏的还是夫人。”   五毒夫人道:“别得寸进尺威胁我,我看到你的快剑,也看到你两个从仆的刀法。”   俞秀凡道:“那很好,两位姑娘请动手疗伤。”缓缓坐了下去,左手握剑支地,伸出右手。   五毒夫人叹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公子无畏惧,无虚伪,不矜饰,不矫情。   ”俞秀凡道:“夸奖了。”   五毒夫人道:“撇开咱们的敌对不谈,你是我这一生中所见的第一个真君子、大丈夫。”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夫人为什么一定要出售毒物、毒器。”   五毒夫人冷冷说道:“俞秀凡,现在不谈这些,等那肿起的毒泡,超过了肩头,疗治起来,就麻烦多了。”   这时,右首的黄衣女婢已托起了俞秀凡的右肩,道:“阁下是否能相信我们?   ”俞秀凡淡然一笑,道:“两位姑娘尽管出手疗伤。”   右首女婢蒽了一声,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挥手间,俞秀凡的右袖已齐肩脱落。   就在这一阵工夫,那隆起的水泡,已然蔓延过肘关节。大半截手臂上,都是肿起很高的水泡,看上去极为恐怖。   俞秀凡暗暗忖道:“极短的时刻,能使一个人大半条手臂,肿起了这样大的水泡,这毒性之烈,实是骇人听闻。”   但见那右首女婢举刀一划,那巨大的水泡,立刻破开。一股脓水,标射而出。   左首女婢迅快的捏碎了一粒丹丸,洒在伤口处。另一粒丹丸,送人了俞秀凡的口中。   五毒夫人冷冷说道:“普通的人,总要一日时间,才能完全复元。但你内功精深,大约你内腑中根本就没有中毒。”   俞秀凡道:“夫人打出毒粉时,在下已经闭往了呼吸,不过……”突然住口不言。   五毒夫人道:“不过什么?”   俞秀凡道:“在下自觉,问的不太恰当,所以……”   五毒夫人接道:“说说看,也许我会回答呢!”   俞秀凡道:“如若把毒粉吸入了腹中,是否会和这手臂一样,肿起水泡?”   五毒夫人道:“会!所以我给你服下了一粒解药。”这时,两个女婢早已退回到了五毒夫人的身后。   俞秀凡道:“多谢指教。”   五毒夫人冷冷的说道:“不用客气,本门中有百种以上的奇毒,你如想听每一种奇毒的功用,咱们可以谈一天。”   俞秀凡道:“但愿在下有机会向夫人领教。”低头看去,只见臂上的水泡,已然完全消退了下去。他手中长剑交给了桃花童子,缓步行向了五毒夫人。   五毒夫人两道奇异的目光,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缓缓说道:“我的右臂能医好么?”   俞秀凡道:“能!像夫人的解药物一样有效。”   五毒夫人道:“是对症之药,我亲手调毒粉,再配解药,自然是功效神速。”   俞秀凡道:“夫人也别忘了,你身上受伤的穴道,是在下所伤,自然也能手到伤除。”   一面说话,一面暗中运气,挥手点出。他双手连环动作,右指左掌或点或拍,很快的活开了五毒夫人身上的受伤穴道。   果然,和五毒夫人手配的解药一样,五毒夫人一条麻木的右臂,很快的恢复了活动,收缩的经脉也完全复常。   伸动了一下手臂,五毒夫人缓缓说道:“你用的什么手法,不像是点穴,也不像是拂穴手法。”   俞秀凡实在无法说出自己用的什么武功,只好淡然一笑,道:“在下的手法很傅杂,很难说出它是什么手法。”   五毒夫人淡淡一笑,道:“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想多问。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这一生中,是第一次被人伤了穴道。”   俞秀凡道:“彼此,彼此。我也是第一次中毒。”   五毒夫人道:“你解了我的伤穴,我医好了你的毒伤,咱们彼此已互不相欠,你可以离开了。我派人为你带路。”   俞秀凡道:“夫人可是下遂客令?”   五毒夫人道:“你已可对江湖同道夸耀,出入过湘西五毒门,也见过五毒门主。因为,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一个擅闯五毒禁区的人,能够生离此地。”   俞秀凡仰天大笑三声,道:“见过五毒夫人,算不得什么荣耀之事,也不值夸耀于武林同道之间。”   五毒夫人脸色大变,冷冷说道:“俞秀凡,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的对我说话。”   俞秀凡道:“夫人可是觉着在下不太敬重夫人?”   五毒夫人道:“何只是不大敬重,而是粗鲁无礼。”   俞秀凡肃然说道:“夫人说的也是。在下敬重的是忠臣。义士、仁侠、孝子,像你这样制造毒物,售于江湖之人,确也不值在下敬重。”   五毒夫人双目胀红,怒声喝道:“你………”   俞秀凡接道:“我说的是真情实话,也是至理名言。不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夫人能答允从此不再制造毒物出卖,立刻就受到我俞某人的敬重。”一面说话,一面伸手由桃花童子手中,取过了长剑。   突然间,五毒夫人发觉了俞秀凡堂堂正正的气势,有着一股凛然难犯之威。   俞秀凡神情冷肃的接道:“很不幸的是,在下很容易的见到了夫人,如夫人不能对在下所求之事,有一个肯定的答兄只怕要闹出一个血流五步的惨局。五毒夫人道:“你敢杀我?”   俞秀凡道,俞某不敢,但那些屈死于夫人毒物之下的冤魂,会给在下拔剑的勇气。“五毒夫人看到过他的快剑,那真如闪电一般的迅快,不禁为之气馁。缓缓说道:“你要我答应你不再出卖毒物、毒器”俞秀凡道:“最好是五毒门从此后也不用毒伤人。”   五毒夫人道:“湘西五毒门结仇甚多,如是不能用毒,不出半年,就要瓦解,冰消。”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夫人可以不再出卖毒药。”   五毒夫人,心中恨得咬银牙,但她知道目下的情势决难避开俞秀凡的快剑,只好强忍怒火,缓缓说道:“我可仔细想想这件事。”   俞秀凡接道:“不行,你非得立时答允,而且付诸行动。”   五毒夫人道:“你这算是仁侠之道么,傲气凌人,目无余子。告诉你,你逼我过甚,那是玉石俱焚之局面。你可能杀了我们三人,你和你的从人,也都将身中奇毒而死。”   俞秀凡道:“如是在下和几位兄弟之死,能使五毒门瓦解冰消,死而何憾!”   五毒夫人呆住了,想不到这表面瞧去文秀飘凡浚豪动人的小伙子,竟然是一个十分难缠的人物,沉吟了一阵,五毒夫人才缓缓说道:“你决心一拼了?”   俞秀凡道:“在下很明白,我见到夫人的机会不多,错开今天以后,在下只怕很难再见到夫人了。”   五毒夫人脸上泛起一个奇异的笑容道:“如若你不是这样难缠,我倒希望你常来五毒门中作客。”   俞秀凡道:“如是夫人能上听天也下顾人道,不再制毒物,毒器出售,咱们又何不可常常相见呢?”   五毒夫人道:“你不怕我骗了你?”   俞秀凡道:“夫人的意思是……”   五毒夫人接道:“我现在答应你不售毒药,但如你离去之后,我仍然照作生意呢?”   俞秀凡道:“夫人能当一门之主,似这等失信天下的事,只怕还不会作吧?”   五毒夫人道:“如是作了呢?”   俞秀凡道:“那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在下将重入湘西,搏杀夫人。自然,那时间,在下的手段,也不会堂堂正正了。”   五毒夫人道:“俞秀凡,你不会再有机会进入五毒门了。”   俞秀凡道:“到时间再试试看吧!生死之事,威胁不住我俞某人。”   这等软硬不吃的态度,使得统率五毒门济济群豪的五毒夫人,顿有着无法应付的感觉。   一时间,厅中默然,静的落针可闻。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这件事,夫人也不能马上答应,得给夫人一些时间思索一下才成。”   俞秀凡叹口气,道:“你知道,咱们再度舍命而来,也无法见到五毒夫人。”   桃花重子道:“我知道。公子,就算咱们能杀了五毒夫人,也不能制止五毒门出卖毒物。”   俞秀凡道:“不错。所以咱们要把握住唯一的机会。”   五毒夫人突然冷笑一声,道:“俞秀凡,我答应你了。”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真的答应了?”   五毒夫人道:“我不想死,你却又有着非拼不可的决心,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我只好答应了。”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谢夫人!”   五毒夫人冷冷道:“现在,你们是否可以走了?”   俞秀凡道:“可以。”   五毒夫人道:“关飞接你们来,我要关飞再送你们走。”   俞秀凡突然抬头望了五毒夫人一眼,道:“夫人,请运气试试,看看经脉是否畅通?”   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为什么,”口中问话,人却暗中运气相试,只觉真气畅通,并无阻滞。笑一笑,道:“多谢关心,粗躯还算顽健,伤势已然全好,真气畅通无阻。”言来,满脸歉疚,对俞秀凡关顾甚感欢愉。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好了。大概可以支撑过一年了。”   五毒夫人脸色一寒,道:“你说什么?”   俞秀凡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夫人真气畅通,那证明了伤穴已愈,至少在一年内不会发作了。”   五毒夫人道:“那一年后呢?”   俞秀凡道:“一年后伤势复发。”   五毒夫人道:“发了之后,又怎么样?”   俞秀凡道:“和刚才一样全身的肌肉收缩,七日内萎枯而死。”   五毒夫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不可能吧我精研药性,对一个人的身体结构,甚为了解。身受内伤,要过了一年才会发作?”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夫人最好相信,说到震脉伤穴的手法,不是区区小看你夫人,大约你不会强过区区。”   五毒夫人冷哼一声,道:“下流。我还认为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竟也是如此奸险之人。”   俞秀凡冷冷说道:“只要你不再出卖毒物、毒器,俞某人明年此日,定然重来此地,疗治好夫人的伤势。”   五毒夫人道:“要是你活不过一年呢?”   桃花童子接口道:“夫人,这就打到点上了,如是咱们公子活不过一年,夫人也只好陪我们公子殉葬了。”   五毒夫人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插言接口。”   桃花重子道:“夫人,我只是一个牵马随镜的书僮,我们的公子不像你夫人一样,驭下严苛,我们虽是仆从,却受到相当的尊重。所以,我们有时候,也可以说几句话。”   五毒夫人冷笑一声,道:“如是俞秀凡活不了,你也要陪他殒命。”   桃花童子道:“说的是啊!夫人,如是我们公子不来,只怕我们主仆,走不出这段山路。如今夫人为自己,也不会取我们主仆的性命了。”   五毒夫人冷冷道:“你不是要走了么,那就快些走吧!我不愿再看到你。”   俞秀凡点点头,转身向外行去。走出厅门,才发现桃花童子没有出来。不禁心中一动,但俞秀凡并未停下脚步,仍是向前大步行去。行出三十步,才见桃花筒子急急追了出来。   俞秀凡心中暗作盘算,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一个人能讲多少话,作多少事?   五毒夫人未见出厅,连那两个女婢,也未再度出现。   桃花童子追上俞秀凡,低声道:“公子,我看那五毒夫人神色不善,只怕会对咱们用毒。”   俞秀凡道:“她自己难道也不要命了?”   桃花童子道:“就算公子说的千真万确,她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访名医高手,治疗内伤,但咱们再中毒,只怕立刻就会送命。”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见识广。主意多,你看咱们该如何防备?”   桃花童子轻轻叹一口气,道:“公子,坏在那一句正人君子的称赞上了。”   俞秀凡道:“怎么说?”   桃花童子道:“如若当时公子能够问问小桃童的意思,我定会奉劝公子,擒住那五毒夫人的脉穴,让他们送咱们离开这一片湘西地区,只要过了辰州,咱们就不怕他们用毒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因为,在湘西这片地面上,他们可能布置有很多毒区,这地方的事事物物,都可能使咱们中毒。但如离开辰州,他们想下毒,那就得派人动手,只要咱们小心一些,就可以防止了。”   俞秀凡道:“现在呢,还来得及么?”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晚了,来不及啦!”   俞秀凡神情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小桃童,想法子告诉他们,任何一种毒药,大约都要沾上了人身之后,才能致命。我想,湘西五毒门大约还没有杀人于一丈外的毒药,只要他们敢用毒对付咱们,我就回马重入五毒门,杀他一个血流成渠,尸骨如山,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踏平五毒门,直到我毒发而死为止。”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要小的告诉他们?”   俞秀凡道:“不错。你阅历丰富,总会有办法把消息传人五毒夫人的耳中。”   桃花童子道:“这个,小的试试吧!”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想你心中很明白。”   桃花童子见到俞秀凡多次的出剑手法,那是叫人没有办法闪避的快剑,此刻目睹他俊脸上冷肃的神色,不禁闪掠过一抹惊震之色,急急说道:“小的明白什么?   ”俞秀凡道:“我是个不善作伪的人,说出口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够到的。”   桃花童子道:“这个,小的明白。”   俞秀凡道:“你明白就好。想法子把我们的话告诉他们。”   桃花童子道:“小的一定想法子把话传到。”   俞秀凡回顾了王翔、王尚一眼,道:“你们记着,对五毒门中人,咱们用不着再手下留情。从现在开始,我准许你们放手施为,而且要尽力防范,不要中毒。”   王翔、王尚,齐齐一欠身,道:“敬领公子之命。”   桃花童子神色很奇异,不是悲苦,也不是欢乐,似是他尽力抑制着什么。笑一笑,说道:“希望五毒门不要自作孽,闹成不堪收抬之局。”   谈话之间,人已出大门。只见广阔山坡草坪上,并肩站了五个人。   那是五个形貌很特异的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黑人,黑衣,黑靴子,手中各执着不见一点光亮的兵刃,但看上去,却是刀的形状。   但最为恐怖的是,五个人脸上都泛着浓重的黑气。似乎是,这些人都住在烟筒中常年被烟气袁成了一种发亮的黑色。   王尚冷笑一声,道:“公子,请留步,我先去试试他们。”   俞秀凡沉声喝道:“慢着。此时、此情,咱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先行中毒,我瞧这五个人怪怪异异,必有特殊奇能,不可掉以轻心。”   王尚拔刀在手,道:“公子,我会小心一些。”他对卷云十八刀。   充满着强烈的信心,觉着这是天下至强。至高的刀法。   俞秀凡冷冷说道:“不许妄动!”目光转注到桃花童子的身上。   接道:“你认得出这五个人么?”   桃花童子凝目在五个黑衣人身上瞧了一阵,道:“五毒门中人训练了一种毒人,用以对付强敌,大约,这是那些传说中的毒人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毒人,自然也知道毒人的特性了。”   挑花童子道:“小的也只是听到过传说,谈不上对他们了解。”   俞秀凡道:“那你就根据传说,说出来吧!”   桃花重子道:“听说这些毒人,全都是食用毒物生活,他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毒,衣物、兵刃,都是毒物淬练而成。”   只听王翔急急接道:“公子,看!他们站的地方。”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五人足下的青草,都已变成了枯黄之色。不禁心头一震,暗道:   把一个人训练成全身能散发出奇毒,当真是可怕的很。   只听桃花重子接道:“他们服用的毒药中,有一种能够激发出一个人生命中潜能的药物,据说,一个人如只有五分武功,服下那毒物之后,可以发挥出十成威力。”   俞秀凡点点头,道:“还有么?”   桃花重子道:“有。”   俞秀凡道:“请说!”   桃花童子道:“还有一种药物,能使他们忘去肉体痛苦。所以,他们不畏伤亡,一旦和人动上了手,那就勇往直前,不作反顾,直到他们死去为止。”   俞秀凡道:“还有些什么特异之处?”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听得的传说,不知道是否对。”   俞秀凡道:“不对也无妨,你只管说出来。”   桃花童子道:“他们全身散发着剧毒,和他们动手搏杀,不论胜败,都难免身受毒伤。”   俞秀凡皱皱眉头,道:“是不是他们一定要把毒物毒粉中人之身,才能使人中毒?”   桃花童子道:“这些毒人,不但满身的奇毒,而且武功很高。他们攻出的一掌一足,都可能带着强烈剧毒,掌力、拳风中,只怕也有毒性。”   王尚肃容说道:“不要紧。小弟先出于试试,我如能一举杀死了他们五人,就算中毒也算值得。三位替我掠阵。”唰的一声,抽出长刀,大步向前行去。他豪气干云,横刀行进,充满着自信。   俞秀凡没有再阻止王尚。他明白,今日非有一场凶猛的恶战不可。只好沉声说道:“王尚,小心一些。闭住呼吸,能够防毒的方法,都使用出来。”   王尚豪壮一笑,道:“公子放心,这区区五个毒人,遂不放在我的眼中。”他身挟刀法绝技,气壮山河,大有志吞五岳气势。   桃花童子突然高声叫道:“王兄,不可躁进。”   俞秀凡也冷肃的说道:“王尚,对方以毒技制人,不可轻敌,要选在最适当的时机,挥刀一击成功。”   五个形状怪异迹近麻木的毒人,大约也被王尚那豪壮的气势所动,突然向两侧分散,布成了合击之势。   在桃花重子和俞秀凡连番警告之下,王尚也变的小心起来,停下脚步,长刀斜举,运集了全身的功力,虎目中神光闪闪,凝注着五个毒人,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俞秀凡突然回过头来,望了桃花童子一眼,神情很冷肃,但口气却很平静,缓缓说道:   “小桃童,如果很不幸,我们决心和五毒门全力一拼时,你准备做何打算?”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道:“这个,小的自然是跟着公子共生死了。”   俞秀凡道:“不管王尚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五个毒人,我决定不再多问五个毒人的事,咱们回头杀尽五毒门去。”   桃花童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公子,你认为那五毒夫人,还会在厅中等我们。捍?”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道:“我看这座巨大的宅院,似乎只有这一条出路。”   桃花童子道:“以五毒夫人那身武功,似乎是用不着出路了。”   俞秀凡道:“就算五毒夫人选走了,但这宅院中还有很多人,五毒门如若害死咱们一个人,我就要他们十条、百条的人命抵偿。”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小桃童,我不喜欢杀人,但并不是不敢杀人,激怒了我,那只有以杀止杀。”   桃花童子突然一侧身子,道:“公子,我去助王兄一臂之力。”身子一侧,直向王尚冲了过去。   这时五个毒人也已提聚了全身的功力。定神看去,只见五个毒人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黑气之下,看上去极是恐怖。   王尚也把全身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身上的衣服,大部都鼓了起来。双方似乎都己运足全力,把生死忖之一拼。   桃花童子轻巧异常的走到了王尚的身侧。低声道:“王兄。不要抢先发动,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工尚道:“不行!我这一刀已经到了非发不可的形势。”   桃花童子道:“对方也是如此,所以,最好由他们先发。”   王尚道:“制敌机先,…”桃花重子接道:“那是对敌原则,不是一成不变。你仔细想想,你刀势发出,只能攻向一人,但身受四面的攻击。”   王尚高声叫道:“我不怕。”   桃花童子冷冷说道:“王兄,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间,就算你杀了五个毒人,五毒门可以再制造出十个二十个毒人出来,但你王尚的命只有一条。”   他说话时间,双手不停的挥动,似是以补语气之不足。但奇怪的是五个作势欲扑的毒人,突然收势而退,片刻问走的踪影不见。   王尚长长吁一口气,缓缓收下了提足的功力,还刀入鞘。   望着桃花童子,道:“小桃童,这是怎么回事?”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大约是你王兄那一股逼人的刀气,吓走了五个毒人。”   王尚有些茫然的说道:“不可能吧!”   桃花童子道:“他们人都走了,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来,道:“这就是能者无所不能。小桃童,咱们此后,还有中毒的可能没有?”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咱们只要未离开五毒门所辖之区,随时都可能中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以公子的精明,只要咱们过了辰州,他们再想对咱们下毒就不容易了。”   俞秀凡神情严肃,抬头望着天际一片飘浮的白云,道:“一个人苦心练武,习了十年、八年,也许更久一些,但一把毒粉,一点毒汁,就可能使他立刻死亡,或是变成残废,实是有欠公平了。” 第十回 深藏不露 计探璇玑     桃花童子道:“江湖上险诈手段,用毒不过是一种罢了。”   俞秀凡缓缓说道:“财色诱惑,名利枷锁,都要人先自动心,如是一个人,能够不为所诱,廉洁自持,即无所惧。但用毒一道,即是全不由己,只要沾染上毒粉,就可能立刻死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为人处世之道,别有立论,实非咱们江湖中人所能道及。”   俞秀凡微一沉吟,道:“小桃童,你可是觉着有些食古不化么?”   桃花童子道:“那倒没有。不过,公子读的书多一些,有很多特别的看法就不是我们所能了解。”   俞秀凡道:“一个人读书的多少,和他行事为人,虽有些关系,但并非绝对如蜘草莽英雄,江湖豪杰,虽然读书不多,以武犯禁,但他们所作所为,都是上应天心,下顺人情,仗义济危,令人敬佩。”   桃花童子脸上闪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只一掠即逝,很快恢复正常。笑道:   “常年追随公子,正可学不少立世处人之道。”   俞秀凡等一行四人,离开了湘西,回到辰州,果然是一路顺利,未遇任何暗袭、拦击。   口到了五福客栈,店东主兼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这一次,变的很客气,拱手带笑,道:   “四位回来的好快啊!生意成交了吧!”   俞秀凡笑一笑,道:“多谢你店东主的引荐。”   牵了马匹,立刻上马驰出辰州城,桃花童子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公子,现在,公子准备到哪里走走?”   俞秀凡道:“你说呢?”   桃花童子道:“小的不敢乱出主意了,我提出五毒门,公子就要来湘西一游,虽然,咱们都好好的活着出来,但个中的惊险,想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笑一笑,俞秀凡道:“小桃童,我倒是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怎么说?”   俞秀凡道:“你机智过人,而且运气又好,每每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桃花童子道:“运气不可恃,机智也非万应丹,再遇什么凶险,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了。”语气微微一顿,接道:“公子,你们三位,这一番出道江湖,难道真。夯有一点目的么?”   俞秀凡道:“没有。只是想见识一番,历练,历练。”   桃花童子道:“说起来,我也很好玩,江湖上有很多望而难及的地方,仗公子和两位王兄的翼护,小的倒也可以开开眼界。不过……”   俞秀凡道:“不过什么?”   桃花童于道:“不过,事情只怕有成见,万一公子对小的有了误会,实叫人百口莫辩。”   王尚道:“小桃童,咱们联手涉险,生死同命,公子仁厚,怎会对你有成见?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王兄,那是因为小弟我太能干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我相信,很多事情变化,都有脉络可寻。在下么,还不致无的放矢,这一点,希望你小桃童可以放心。”   桃花童子道:“论江湖经验,察言观色之能,我也觉着比诸位稍高明些。但我决不是江湖上第一等才智人物,也不是第一等豪勇的英雄。”   笑一笑,俞秀凡接道:“你就是差这一点气势,否则……”否则怎么样没有再接下去,却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小桃童,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是江湖之上,还有一些去处,只是你不愿再带我们去了。”   桃花童子道:“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我怕惹火上身悔之不及。”   俞秀凡道:“只要你不逾越,格守分寸,不论你心里想的什么,咱们都是好朋友。”   话说的很明白,但却听的桃花童子心里直嘀咕,暗道: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很多事。但他人小胆大,立亥神色自若的笑一笑,道:“不论遇上了什么事,我都会尽力,但公子也要明察,需知你出剑太快,一剑夺命。事后,你纵然有些悔恨懊恼,只怕也难使死人复生。”   俞秀凡道:“我明白,你是要我什么事,都能事先说清楚。”   桃花童子道:“不错。还有一点,是咱们相处,要以凭证为主,不能以心中忖度,自作决定,以免成见误人。”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什么事都要退一步想,严于责人,宽于责己,不是做人的道理。”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要凭据。”放低了声音,接道:“如是你们真的找到了小桃童有什么不利诸位的证据,在下是死而无憾。”   俞秀凡心中暗道:“他已明白我们已对他有了怀疑,不知为什么该要跟我们走在一起。”心中念转,口里却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   桃花童子道:“我如是不承认心中有秘密,只怕他也不肯相信。”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不想说出来,但不知公子能否见谅。”   俞秀凡道:“自然可以。你既然不愿说,我们也不便多问了。”   桃花童子仰望天际,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你们,不过,那不是现在。”   俞秀凡道:“不要紧,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们不迟。至少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桃花童子脸上的愁苦之容,一扫而光,欢愉的说道:“好!公子能答应在下的请求,咱们还可以相处一些时日。”   俞秀凡道:“那是说如若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就准备离去了。”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公子不能答允,我小桃童实在不愿死于你的快剑之下,尤其是死的糊糊涂涂,那只好告别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人不亏心,夜不怕鬼,只要心胸坦荡,怎会有此一虑。   ”桃花童子淡淡一笑,道:“久年坐船反畏水,看过了你的快剑,那就越想越怕。”   王尚哈哈一笑,道:“小桃童,看来你很怕死。”   桃花童子道:“九死一生,那还有一分生机可求,全无生机的冒险,难道你王尚不怕。”   王尚道:“也许我也害怕,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桃花童子道:“王兄,你应该多想想的,须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天天在一块儿,谁能保证不起误会。”   王尚道:“小桃童你担心咱们大哥的快剑,不知道是否也怕我的快刀?”   桃花童子道:“卷云十八刀,是天下至猛的刀法,不过,它也有缺点。”   王尚怔一怔,接道:“什么缺点?”   桃花童子道:“猛则猛矣!但它还不够快。”   王尚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是说,我的卷云刀法伤不了你?”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王兄,我一直不担心你能杀我,自然是不大怕它了。”   王尚抓头皮,道:“你知道我不会,是么?”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不是。主要的是它不能杀我。”   王尚道:“唉!小桃童,我很想试试,但这是玩命的事,我怕收刀不及,伤了你。”   桃花童子道:“假如你不试试,只怕是心有不甘,是么?”   王尚跃下马背,缓缓抽出了长刀,目注桃花童子,道:“小桃童,你真的要试试?”   桃花童子轻松的笑道:“你尽管出手,我相信卷云刀法杀不了我,如是真的能杀了我,那也是我看法错误,死而无憾。”   王尚缓缓举起了长刀,道:“小桃童,卷云刀法共有十八招,你要小心了!”   桃花童子道:“我知道,请尽管出手。”   王尚回顾了俞秀凡一眼,只见俞秀凡微微颔首。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不用顾虑,我接你三刀。”   王尚刀已出鞘,算被逼着骑上虎背,再想还刀入鞘,己无转回之地,只好高声喝道:   “你小心了。”呼的一声劈了过去。   刀势如排空巨浪,带着一片强大的刀气。但见桃花童子身子一转,竟从闪起的刀光中滑了出去。   王尚自学会卷云刀法之后,这是第一次出刀落空。   桃花童子人已飘到左面一丈开外,淡淡一笑,道:“王兄,请再攻两刀试试。   ”王尚点点头,又一刀迎面劈出。这一次,他用九成功力,刀如闪电,划起了一阵呼啸刀风。   但见桃花童子一飘,疾快的穿过了凌厉的刀光,流星般飘出去、一丈多远。   摇摇手,桃花童子叫道:“王兄,够了。再打下去非要伤在你的刀了不可了。   ”王尚还刀入鞘,道:“小桃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桃花童子正容说道:“王兄,卷云十八刀,比我想的还要高明一些,而且,玉兄已得卷云刀法的精髓。”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用给我面子。我心中明白,就算我再攻三刀,一样伤不了你。”   俞秀凡道:“王尚的刀法,确具有很大的威势,但小桃童身法的快速,也是武林中极少见的,刀出如风雷并发,人动如电闪流星,两位各有所能,事情已过,不用再提了。”目光转到桃花童子的身上,道:“小桃童,江湖上还有什么神秘的去处?”   桃花童子道:“公子对机关消息之学,是否有兴趣?”   俞秀凡道:“昔年诸葛武侯制造木牛流马,供应大军粮草,每念至此,神驰古人,难道当今之世,也有这样的才人么?”   桃花童子道:“九华山中有一座漩现宫,方圆五百里内列为禁地,擅人者必死于他布置的机关之下。三十年来江湖上的纷争,武林中九大门派,都难免卷人漩涡之中,但璇玑宫却变成了一片世外桃源,一直没有卷人纷争之中。”   俞秀凡道:“璇玑宫主,遗世独居,他虽然不能挺身为武林正义效力,但他也。夯有危害武林,他既不愿和人来往,咱们倒也不便去打扰他。”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那璇玑宫主所建的机关消息,比起诸葛武候的木牛流马,那又不知高明多少倍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璇玑宫主,不许人侵犯禁地,但咱们如若光明正大的投柬求见,是否可以见到他呢?”   桃花童子道:“这要碰运气了。不过,就小的所知,十人求见,九人被拒,就算答应了,也要遵守他们严厉的规戒。”   俞秀凡道:“什么规戒?”   桃花童子道:“听说是不准携带寸铁人宫,而且,还得被点了双臂穴道。”   俞秀凡道:“果然是很严厉的规戒。”   桃花童子道:“听说璇玑宫有一处专门接客人的地方,客人虽然身受重重限制,但仍然不能随便在宫中走动。”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三十年中未牵人武林的纷争是非。对江湖上的人事论评,那该是最公正的了。应该去听听璇玑宫主对武林中的看法、评论。心念一转,微微一笑,说道:   “既是如此,咱们应该去瞧瞧了。”   挑花童子沉吟一阵,道:“公子,也许会受到璇玑宫破格优待。”   俞秀凡奇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因为公子出道江湖不久,未涉及江湖恩怨,这是他们比较欢迎的客人。”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到旋风宫去碰碰运气吧!”   桃花童子道:“如是咱们运气不好,被拒宫外,公子准备如何?”   俞秀凡道:“到时间再说吧。”   这日进了九华山。桃花童子不但能处置事情,而且,对地理也似是极为熟悉,进入了九华山之后,很快找到了踪矾宫。那是浅山环绕的一片小盆地,环绕在四周的浅山,就像是一座天然城墙一般。   望着那一片苍翠覆盖的盆地,桃花重子道:“那一片山谷,就是璇玑宫的地盘了。”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那片盆地中,花树交错,青翠笼罩,树相花丛中,升起了缕缕炊烟,点点头,道:“好一片世外桃源,似是住有不少人。”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璇玑宫辖区岂容外人染指,住的都是宫中的弟子家属。”   俞秀凡望望天色,大约是在正午时分,低声说道:“咱们如何才能和璇玑宫中的人见面?”   桃花童子道:“下了这座浅山,就是璇玑宫的禁区,到处有提示的答牌,到了他们规定的地区时,自然会有人出面和咱们洽谈。”   俞秀凡道:“规定之区?”   桃花童子道:“是的,璇玑宫禁区四周,都没有消息机关。”   俞秀凡接道:“那些机关,是不是都有人控制?”   桃花亘于道:“是不是有人控制着小的不知,不过,那机关埋伏很恶毒,擅闯入禁区的人,还未听到有人生还。”   俞秀凡道:“不教而杀谓之虐。”   桃花童子道:“那禁区四周,都有着很多的告示,说的十分明白,擅人者死,倒也不能算不教而杀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未再多言,举步向下行去。   果然,下得浅山,立时看到竖立的石牌,上面写着:“擅入者死”。另外一面石牌上,注明了行入宫门的路径。   沿着一条小径,四人行到人宫的大门口处,那是一座红砖、绿瓦的大门楼,门楼下,有两间瓦舍。   一个穿着青绸子长衫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道:“四位是……”   俞秀凡抱拳接道:“在下俞秀凡,久闻璇玑官的大名,千里赶来,希望能得见宫主一面。”   青衫人道:“阁下有什么事情?”   俞秀几道:“事情倒是没有什么。”   青衫人道:“本宫主已经数年不见外客了,阁下如无什么要事,只怕要失望了。”   王尚哼一声,道:“咱们如是能轻易回去,又何苦千里跑来!”   青衫人道:“这就很难了。”   王尚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数十年来,本宫一直未和江湖中来往。”   俞秀凡道:“那是说数十年来,一直没有人到过贵宫了?”   青衫人道:“那倒不是。凡是到本官之人,首先须得本宫同意,才可人内。”   俞秀凡笑一笑,抱拳说道:“希望你朋友能同意咱们造访贵宫。”   青衫人摇头说道:“这个,我作不了主,而且,请位也来的不巧的很。”   俞秀几道:“可是贵宫有事?”   青衫人道:“不借。敝宫有点小事,不便接迎贵客,四位明年再来吧!”   俞秀凡叹口气,道:“咱们不远千里而来,如是不能进入贵宫,那真是一桩很大的憾事。”   青衫人道:“看来,也只有使诸位抱憾了,在下是爱莫能助。”   王尚心头火起,冷冷说道:“如是咱们非进不可,那又如何?”   青衫人道:“璇玑宫没有高墙深垒,也没有森严的守卫,但数十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在未得本宫允准下进入过禁地。”   王尚道:“数十年都过去了,不能说永远没有人能够进去。”   青衫人道:“这位朋友的火气很大,如是你能进去,那就不妨试试,诸位请便吧,在下失陪了。”   俞秀凡道:“慢着,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青衫人颇不耐之情,冷冷说道:“快些请说吧!”   俞秀凡道:“你阁下既然作不了主,为何不替我们通报一声?”   青衫人道:“因为从我这里开始,我就不同意入宫,怎能替你们通报?”   俞秀凡心中暗道:看来,善言难以入宫了,但既然赶了来,怎能就此折回,心中念转,口气一变,道:“你朋友既不能通报,看来,咱们也只好换个人了。”   青衫人一时间未会过意,奇道:“换什么人?”   俞秀凡道:“换了阁下,找一个代表我通报的人。”   青衫人怒道:“小小年纪,很大的口气。”   俞秀凡道:“没有法子,咱们对贵宫向往已久,非得去瞧瞧不可!”青衫人道:“你朋友准备硬闯?”   俞秀凡道:“咱们把你朋友囚下,带点米粮,守在贵宫外面;我们不能进去,贵宫中人总可以出来吧?出来一个人,咱们捉一个。”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你不怕山风闪了舌头么?”   俞秀凡道:“你小心,我要捉你了。”右手一伸,抓了过去。   动作快如冈电,势道奇幻莫恻,青衫人明明看到五指抓来,就是让避不开,右腕一麻,被人扣住脉穴。   青衫人怔一怔,道:“你……”   俞秀凡放开手,接道:“你没有准备么,咱们再来一次。”   青衫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挥,劈了过去。   俞秀凡右手疾出,迎着对方的掌势抓去。手法太快,青衫人掌势距离俞秀凡还有半尺,腕脉又被俞秀凡五指扣住。内劲一收,青衫人掌势感觉到半身麻木,劲道全失。   俞秀凡随手一指,点了青衫人两处穴道,笑道:“朋友,信不信我说的话?”   青衫人叹口气道:“漩矾宫和江湖素无恩怨,你这做法用心何在?”   俞秀凡道:“咱们只是想进去瞧瞧,并无别意。但你执意不予通报,在下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青衫人道:“你认为很得计么,我不过是璇玑宫中一个守门人。武功算不得什。捍,但你将与璇玑宫结下仇恨。”   桃花童子突然接口说道:“据我所闻,守护贵宫大门的人,都是宫中武功高强之士,咱们瞧到了阁下的擒拿手法,不是庸俗身手。”   青衫人心中大大的震动,暗道:这四个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多识广,又似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但法现宫中的英雄榜,却不见这四个人物。   其实,俞秀凡对桃花童子的博闻广见,也有着很大的怀疑。以机花童子这点年龄,竟有一身精博奇幻的武功,练武功应该花去很多的时间,就算他在风尘混,广听博闻,也不能对武林事物知道的如此众多。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俞秀凡,横想竖想,就是想不明白原因何在。但他满腹学问,洞澈事物,虽然想不出原因,但却明白定有原因,桃花童子这个人,也不能与生具来就了解天下的事物,只是自己还未找出那原因何在罢了。所以,他一直在小心的观察。   其实,打从桃花童跟俞秀凡等那一天起。两人都在不停地斗智。   只听那青衫人冷冷说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如想进入璇玑宫,只怕不大可能。”   桃花童子道:“你朋友很有骨气。不过,咱们不会杀你,我们公子很仁慈,一向就不愿残客人命。不过,为了想进入贵宫开开眼界,咱们也只好用一点特殊手段了。”   俞秀凡未再接口,一直冷眼旁观着两人口上斗智,他要看桃花童子如何恫吓使这人屈服在成迫之下。   青衫人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既然连死都不怕,我不信你们还有什么能力逼我就范?”   桃花童子道:“人要脸、树要皮。你可以不要性命,但不能不要面子吧!”   青衫人道:“哼,我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   桃花童子道:“你不要面子可以,但璇玑宫总不能不要面子吧!”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桃花童子道:“咱们千方百计寻求你老兄的合作。但如你执意不肯,咱们就只好把你吊起来,让你面对着璇玑宫。”   青衫人听了一愣,道:“好恶毒的手段啊!”   桃花童子道:“所以你老兄不能太固执,我们不能也不会进入璇玑宫的禁地,但我们可以在禁地外面对付你们法矾宫中的人,把你老兄吊上个两三天,定然会激使另外的人出来相救。咱们就再生擒一个,如法炮制,再把他吊起来。能吊好多人,那就要看你们璇玑宫中的耐心了。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三个月不够,咱们就泡上半年。”   青衫人怒道:“你们……”   桃花童子接道:“我说的很真实,你知道,凭我们公子刚才擒你的手法,你心中早该明白我们不是吹牛。漩现宫中如是真的到了目睹兄弟、故旧被人吊死在宫门口仍不出来,那我们只好认输了。”   青衫人接道:“数十年来,江湖上黑白两道,从无人敢对璇玑宫如此无礼。”   桃花童子道:“事情总会有第一次的,不平的是第一次就被你遇上了。”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好吧!你们可以试试,璇玑宫如是只凭仗一点机关、消息,怎能维护数十年的平静。”   桃花童子道:“那是说,你们还有江湖上无人知晓的秘密了。”   青衫人道:“我不会说。就算你们把我吊起来,甚至杀了我,都没有什么用。   ”桃花童子说干就于,解下腰间一个白色的丝带,真把那青衫人捆了起来。   俞秀凡看的直皱眉头,但他并没有出言喝止。   望望宫门外一株高大的古松,桃花宣子冷淡一笑,道:“你老兄要不要选个好风水?”   青衫人道:“你们会后悔。”   俞秀凡道:“阁下再想想,如是我真把你吊了上去,也许我们会真的很后悔,但你阁下这一生,也无法再洗去这个羞辱了。”   江湖人爱面子,俞秀凡这机句话,正击中他的要害。长长吁一口气,青衫人缓缓说道:   “你们不用吊我了,我着他们通报,要他们传话进去。”   俞秀凡接道:“这就成了么?”   青衫人道:“那要看你们运气了,加是你们运气好,也许可以立刻进官;如果你们运气不好,就算杀了我,也是无法。”   俞秀凡道:“希望你老兄的运气也不错,在下派个人去试试。”   举手一挥,桃花童子急步行了过去。这一次,他有恃无恐,竟然直起身到那大。号口处。片刻之后,桃花童子又行了回来。   俞秀凡低声道:“他们答应没有?”   桃花童子道:“己向里面传报进去,等一会再说吧!”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之后,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急步行了过来。人在六步外停了下来,一抱拳,道:“老夫郭华堂,那一位是俞少侠?”   俞秀凡道:“区区便是,老丈有何吩咐?”   郭华堂道:“四位想进入敝宫看看是么?”   俞秀凡道:“正是如此。”   郭华堂道:“好。诸位可以随老夫进宫了,不过官中有很多规矩,四位还得遵守。”   俞秀凡道:“那是自然,劳请老丈带路。”   青衫人早已彼解去了身上绳子,但双臂的穴道未解。   郭华堂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道:“你还能走路么?”   青衫人道:“可以。小侄没有泄漏宫中秘密。”   郭华堂未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俞秀凡等四人,鱼贯相随~行到宫门口处,俞秀凡挥手拍活了那青衫人的穴道。   青衫人似是很惭愧,一直低着头,俞秀凡解开他穴道,他立时溜人宫门左面的一排砖舍中去。   郭华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俞少侠,从此行走,诸位应该小心一些,别存好奇之心,因为,敝宫中的机关布置很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送了性命。”   俞秀凡道:“多谢老丈指点。”   郭华堂嗯了一声,道:“诸位请看明白我走的路径,不可错行一步。”举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低头看去,只见六条小径,并排而列。每一条大约有两尺左右,上面部铺着白色的碎石。骤然间看上去,那六条小径,一般模样,很难分辨。但如仔细看去,可看出每条小径上,都有人工砌成的不同图案。   郭华堂抬头看看天色,由右面第二条小径上行去。这是一片群山环抱的浅谷平地,天然的景色,再加上巨大的人工,把整个山谷变成了一座花园。数十条流水,蛛网般盘于花畦草丛之中,花种;也似是经过了一番设计培植,红、白、黄、紫混合组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远观近看,无不悦目动人。   俞秀凡忍不住赞道:“流水成图,繁花如画,好一片秀致景物,真是世外桃源。”   郭华堂听他一番称赞,阴森的脸色突然泛起一片笑意;道:“可惜的是只能远看,不能近赏。”   突然间,小径弯转,景物一变,只见一座红漆亭台,挡住了去路。   俞秀凡指着那红漆亭台,道:“那地方是作什么用的?”   郭华堂道:“本宫中人游息之处。”   俞秀凡道:“我们能不能去?”   郭华堂淡淡一笑,道:“那要看我们让不让你去了。”   俞秀凡道:“郭兄,我们能不能见见贵宫的宫主?”   郭华堂道:“很难说,这要看四位的运气了。”   又举步向前行去。又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座蓝色的木台,横挂在木台上三个大字,写着“解剑台”三个大字。   郭华堂道:“四位,通过这解剑台时,诸位要留丁所有的兵刃暗器。”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郭兄,如是咱们不把暗器留下,贵宫中是否还有人搜查?”   郭华堂道:“没有人搜查诸位,不过,咱们璇玑宫决不会容人欺骗。”   桃花童子笑道:“在下想试试,你们搜身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把藏在身上兵刃找出来。”   郭华堂道:“璇玑宫中,从没有人能带人寸铁暗器,阁下如不信,立时可以证。瑚。”   桃花童子笑一笑,未再答话,探手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木台中的铁架上。   原来这解剑台中,并无看守之人,台内铁架上,有着不少积尘,显然是近日中很少有人来过。   俞秀凡明知桃花童子身上有两把匕首,见他只取一把出来,还有一把留在身上,当时也未点破。王翔、王尚,却是很守规矩,把身上的兵刃暗器,全都取了出来。   郭华堂似是很放心,瞧也不瞧四人一眼,站在对面等候。   待四人行出解剑台,俞秀凡忽然发觉那郭华堂又换上另一条小径,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如是这六条并行小径,按时辰按段落交替而行,这就很难计算了,单是这一项设计之精,已是高人一着了。   又行数十丈,到了一石室之前,六条小径,在门外合于一处。   这是很奇怪的房子,实际点说,只能算一座走廊。六六尺宽,二丈多长,中间是空洞无物。   郭华堂目注桃花童子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心中一动,暗中运气戒备,但行约五尺突然肋间有物一比一把匕首飞了出来。   长长吁一口气,桃花童子说道:“好强的吸铁磁力。”   原来,这一段行入走廊的空室中,装着强大吸力的磁石,只要身上带有铁器,在通过这一片走廊时,都会被强力的磁石吸出来。   桃花童子望望被那磁石吸贴在壁间的匕首,笑一笑,道:“郭兄,如是在下飞越过两丈多些的距离;不行过这一段磁石走廊呢?”   郭华堂冷冷说道:“阁下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走错了一步路,就可能被机关所伤,难道还能客人随便的飞跃么?”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未再答话。   郭华堂冷笑一声,道:“朋友,看来你心中有些不信,在下倒希望你能够试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飞跃提纵的工夫,能在璇玑宫中生出什么作用,这璇玑宫也没有今日这一份安静,江湖上不少人轻功造诣特佳,但他们无法在璇玑宫中行动。”   桃花童子微微颔首,道:“多谢郭兄的指教。”   郭华堂道:“其实,这算不得什么隐密,只要一个人稍为用点心去想想,就不难了然。”   桃花童子未再答活,一行人穿过了磁石走廊。   俞秀凡低头一看,只见郭华堂已改在最左侧一条小道上面。   暗暗叹一口气,忖道:咱们未瞧清楚行进中如何交换这六条小径,出来时亦必要由他们派人相送才行。   郭华堂未再和四人交谈,加快了脚步赶路。   这是一段不太近的行途,心中暗作算计,从进入宫门开始,足足走有六、七里路之远了,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郭兄,咱们还得走多少路才到贵宫?”   郭华堂道:“璇玑宫总长就在此谷的长度,不下三十里吧!”   桃花童子道:“总不致要咱们跑完这三十里吧!”   郭华堂冷笑一声,道:“这就到了。”   突见一徘浓密的花树拦路,那六条小径,也到花树林前而止。   停下了脚步,郭华堂回头说道:“可以奉告四位,这片花树林是按照五行生克布成,不过中间又多了一些机关布置,接待诸位的宾馆,就在这花树林中。”后己说的很明显,就是要把四人困在这花树林内的宾馆中。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郭兄,咱们既然来了,就是刀山油锅,也要经历一番,郭兄请带路入林吧!”   郭华堂点点头,道:“年轻人的可爱,就是气概豪壮一些。”   俞秀凡笑一笑,道:“郭兄夸奖了。”   郭华堂双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可否见告师门?”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说没有师承,郭兄怕不会相信,在下的师承很复杂,很难说的清楚。”   郭华堂不再多言,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俞秀凡等鱼贯追随在郭华堂的身后,性入了花树林中。一座红砖砌成小楼矗立在花树林中。   郭华堂带几人行到门口,叩动门上铜环。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穿着青衣的小童,当门而立。   郭华堂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四位都是咱们砖矾宫的贵宾,你好好的照顾他。呵。”   青衣童子微微一欠身,道:“总管放心。”   郭华堂一抱拳,道:“这座小楼,是咱们接待本官中第一等贵宾的地方,四位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俞秀凡道:“花林雅楼,精致无比,又有人照顾吃喝,是一处很好玩的地方。   ”郭华堂道:“四位如果想出来走走,最好先打个招呼,这地方,虽然是鸟语花香,但却处处充满着凶险。”   俞秀凡道:“贵宫中戒律森严,咱们自当入境随俗,有求于郭兄者,只有一事。”   郭华堂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但望阁下能够早日禀告宫主,拔暇接见咱们一次。”   郭华堂道:“四位的事,在下一定转达。但敝宫主什么时候能够接见四位,在下就很难说了。”   俞秀凡道:“咱们会很耐心的等候。”   郭华堂道:“四位远来只怕很累了,恕在下不奉陪了,四位也可休息一下。”   俞秀凡道:“郭兄请便”。   郭华堂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青衣童一欠身,道:“四位,请入内室坐吧!”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兄弟,咱们两人的年龄大概差不多吧?”   青衣童子瞧了桃花童子两眼,笑道:“年龄是差不多,咱们的身份却是大有区别,你们是贵宾,在下是侍候诸位的下人。”   桃花童子道:“兄弟,咱们的年龄差不多,身份也是一样。不过,你是难矾宫中的听差,在下是我们公子身旁的书僮。”   青衣童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同行了。”   桃花童子道:“是啊!所以,咱们哥两个以后得多亲近亲近。”   青衣童子把四人让人厅中,献上香茗,欠身向俞秀几一礼,道:“小的叫福儿。是这座迎宾小筑的领班,诸位要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俞秀凡道:“福儿!在下心中有些好奇,希望请教几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青衣童子道:“公子尽请询问,不过,我不一定都能回答,”俞秀凡笑一笑,道:“咱们会不会很快的见到贵宫主?”   青衣童子道:“郭总管已经奉告过了,那要看诸位的运气了。”   俞秀凡道:“如是贵宫主不肯接见咱们,那将是一个如何的局面?”   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阵,道:“多则半月,少则七日,会派人送几位离开此地。   ”俞秀凡道:“就这样简单么?”   青衣童道:“不错,璇玑宫从来没加害过迎入宫中的客人,这一点,四位可以放心。”   桃花童子道:“我们不想在贵宫中住的太久,希望能早些见见贵宫主。”   福儿道:“我可以帮你提醒郭总管,但宫主会不会见你们,什么时间见你们,我就无法决定了。”   桃花童子道:“我们只想等七天,七天内见不到宫主…”福儿淡淡一笑,接道:“怎么样。”   桃花重子笑一笑,道:“我也无法说出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福儿道:“听你一口一个兄弟的份上,我想劝你几句话,你知道璇玑宫从来未受什么人的威胁。而且,你们现在正身处窘境,除了这座房子之外,想在外面走动一番,也得我们同意才成、想想看,那是什么样的处境,人贵自知,满招损,谦受益,这一点,诸位要仔细的想想才好。”   桃花童道:“说的是啊!兄弟,不过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是猛龙不过江,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早都想过这些事。”   福儿微微一笑,道:“诸位豪气干云,很叫我佩服。”语声一顿,道:“诸位想吃点什么,还是想休息一下?”   俞秀凡道:“咱们腹中还不饥饿。”   福几一欠身,道:“小的告退了,诸位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就是。”转身行了出去。   桃花童送福儿到房门口处,才回头掩上房门,道:“公子,这形势是迎宾,实则有如被人囚禁一般。”   俞秀凡道:“你经验、阅历,强过我们甚多,觉着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小的之意,咱们已经输了形势,不能再输了气。”   王尚道,“要是他们就这样地把咱们丢在这里不再理会,那将如何”桃花童子道:“所以要想法子让他们感觉到咱们留在此地,对他们有害无益。”   王尚道:“小桃童,你干脆说明一个办法,咱们就照着办法行事。”   桃花童子道:“办法倒是没有,不过,小的倒是轧出来一点别的苗头。”   俞秀凡道:“你瞧出了什么事?桃花童子道:“我看璇玑宫中发生了事故。”   俞秀凡道:“什么事故?”   桃花童子道:“照情形看,似乎和外来的情形无关,他们门户本身之内发生了事故。”   俞秀凡道:“不错,璇玑宫在江湖上已有数十年的声誉,他们对来访之人,有一套应对的办法,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对咱们似乎有一点手忙脚乱。”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要是咱们猜对了,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俞秀凡道:“有什么麻烦?”   桃花童子道:“他们宫中有事,无暇处理外务,很可能就把咱们困在这里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里面的机关,当真是能制人于死么?”   桃花童子道:“公子,不能试。璇玑宫的机关太厉害了,小的曾听过一个传说,那就是,有四位少林高僧,自恃管理罗汉堂中的机关,对此道有些了解,强入璇玑宫,结果四人不过破了一道机关,全都身受重伤。”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他们除了机关,把咱们困住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付咱们么?”   桃花童子道:“没有。如若他们想以武功制服咱们,不用你公子出手,凭我们三个人,就可以对付了。”   俞秀凡神情肃然缓缓说道:“希望他们不要存下了把咱们困在此地的用心。”   桃花童子道:“公子,好像已经想出了对付之法。”   俞秀凡道:“咱们如是在外面,自然是无法对付,但咱们现在璇玑宫的腹地,如若放起一把火,也够他们麻烦了。”   王尚道:“如若咱们不能出去,就算能放一把火,烧他们一阵手忙脚乱,但他。呵仍然把咱们困于此地。”   俞秀凡道:“别想的太坏,也许人家并无此用心,咱们好好休息一阵,养足精神,明日再作计较。”   桃花童子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明天起,咱们得想法子存一点吃喝的东西,一旦闹翻了,咱们多一些食物,就可以多活上几日。他们不敢来迎宾小筑拿人,最狠的的一招,就是不给咱们送东西吃。”   迎宾小筑中,布置的很精雅,有八间客室,四人各居一室,这迎宾小筑中,除了福儿之外,另外有两个童子,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婢,想是为接待女宾之需。   福儿是这迎宾小筑中的领班,任何事物,都由福儿和四人接谈。除了福儿之外,另外两个童子和女婢,一直是闭口不言,不论四个人问什么,三人都推到福儿的身上,福儿呢,倒是口若悬河。问他一句话,他最少回答你十句话,但却全是一点也没有作用的闲话。   俞秀凡等很细心,每一次进食时,都仔细的检查过食用之物。   也很有耐心,一直等到了第三天,俞秀凡才把福几找到面前,神情严肃的说道:“福儿,这几天来,你说了很多话,但一直没有答复过我们的问题,希望你今天能有一个很真实的答复。”   俞秀几举止潇洒,气质飘逸,但一旦板起面孔,却别有一种威重的气度。本来是带着三分顽气笑脸的福儿,突然有着一种笑不出来的感觉。   呆了一呆,福儿欠身一礼,道:“公子明鉴。我不过是一个伺候贵宾的下人,能够知道好多事又能够决定些什么?”   俞秀凡道:“不错,你是没有能力作什么事,但我们只要你把我说的话,转告上去,据实的转告。”   福儿道:“公子,要我转告什么?”   俞秀凡道:“告诉贵宫主,我们不愿和贵官结仇,但也不愿作贵宫的囚犯。”   福儿接道:“公子,你们都是本宫的贵宾,怎么会是囚犯呢?   第十一回 勇过五关 璇玑宫主     俞秀凡道:“行动拘限于这一座迎宾小筑之中,除了供应吃喝之外,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这和囚禁有什么不同?”   福儿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道:“我们一直遵守贵宫中戒律,交出了兵刃暗器,而且我们也确无和贵宫作对之意,贵宫硬要把我们当作囚犯看待,那是我们的不幸,也是贵宫的麻烦。”   福儿沉吟了一阵,道:“公子,可否再说的明白一些?”   俞秀凡道:“福儿,有一句俗语说,相打无好手,一旦闹成了不欢之局,那就很难说我们能作出些什么事了。”   福儿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   俞秀凡道:“福儿,你几时能给我回信。”   福儿道:“这个,小的就不敢自作主见了,但我一定把公子的话,禀告郭总管。”   俞秀凡脸上泛起一抹笑容,道:“好!你只要告诉我几时能把话传到。”   福儿道:“郭总管近日很忙,小的今天能否见到他,还难预料,明天,小的定把话传到。”   俞秀凡道:“我们再等三天,如是贵宫在三日之内,还没有消息,咱们就不再等待了。”   福儿一欠身退了出去。   三天时光,匆匆而过。   第三天,太阳下山时分,迎宾小筑,已燃起了灯火,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福儿,咱们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福儿笑一笑,道:“公子交代的事,小的怎敢不办。”   俞秀凡道:“你没有回复给我。”   望望外室的天色,福儿笑道:“算足三十六个时辰,应该到子夜为止,现在还早,公子没有问,小的也没有讲。”   俞秀凡道:“郭总管可是子夜才有空么?”   福儿道:“公子是要见宫主呢,还是要见郭总管?”   俞秀凡道:“自然是要见贵宫的宫主。”   福儿道:“这就是了,郭总管有事他去,恐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桃花重子叹口气道:“福儿兄弟,你好紧的口风啊!”   福儿微微一笑,道:“作下人嘛!什么事既无法作主,那就最好少说。”   桃花童子道:“咱们到贵宫之后,你兄弟说话不能算少吧?”   福儿接道:“那都是没有用的话,多说些也不要紧。”   桃花童子心中一动,却未再多言。   俞秀凡道:“福儿,在下几时可以见到贵宫的宫主?”   福儿道:“今夜子时之前。”   俞秀凡道:“在什么地方?”   福儿道:“本宫会英殿。不过,在和敝宫主见面之前,公子要先过五道关卡。   ”俞秀凡道:“贵宫布下的机关埋伏?”   福儿微微一笑,道:“不是,咱们璇玑官虽然以机关消息之学,闻名天下,但从未以此术欺人。诸位既然不通此中机巧,那五道关卡都和消息埋伏无关,完全是凭仗武功。机变应付。”   俞秀凡道:“贵宫能如此的公平对待武林同道,确然不负贵宫在江湖上的盛名。”   福儿笑一笑,道:“公子,名无幸至。本宫能为江湖上朋友们看得起,自然也有着严格、公正的阿规约束。”   俞秀凡一挥手,道:“请上复贵宫主,在下等准时应约。”   桃花童子突然插口说道:“福儿兄弟,在下希望知道一件事。”   福儿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贵宫主一定要在晚上才接见客人?”   福儿沉吟了一阵,道:“大概是敝宫主太忙了,所以,无暇在白天接见客人。   ”俞秀凡道:“入境随俗,既然贵宫主决定在晚上接见咱们,咱们也只好应命了。”   福儿一欠身,道:“届时,在下再来奉请,小的先行告退。”   目视福儿离去之后,桃花童子皱皱眉头,道:“公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该准备一下。”   俞秀凡道:“你看咱们应该如何准备?”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此情此景,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戒心,万一对方有什么阴谋。鬼汁,也好尽量的减少咱们的伤亡,且留点反击之力。   ”俞秀凡道七“也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二更时分,福儿果然如约而来,而且,手里还拿着一盏纱灯。俞秀凡早已在厅中等候,福儿一叩门,立刻鱼贯而出。   福儿一举辩纱灯,道:“夜暗灯明,小的给诸位带路,不过本宫中的机关布置,不但极为灵敏,而且还有很多由人操纵,再高明的轻功,也不能避免伤害。”   桃花童子接道:“福儿兄弟,这是警告呢,还是威胁?”   福儿道:“是劝告。”   俞秀凡道,“咱们对贵宫的机关布置的利害,早有警惕,否则,也不会在这迎宾小筑中,一住数日了。”   福儿道:“公子说的是。小的不过是再提醒诸位一声罢了。”   在灯光照明之下,俞秀凡等一行人,很小心的随在福儿的身后,昏暗的夜色,重重花影,伎人的目力无法看清一丈之外的景物。俞秀凡忽然想到,旋风宫主,为什么要在深夜之中接见他们。这样的夜色,笼罩花丛村影,不论什么人,也无法记下这一路的景象。   璇玑宫在江湖超然屹立数十年,未受武林中纷争困拢,不但全是因为有着精巧的机关埋伏,主事人谨慎精密,也是破现宫居然于江湖纷争的原因之一。   小径曲折,交锗于花树丛中,转了有顿工夫之久,才绕出花丛树景。抬头看去,景物一变,只见一座高大的楼舍,正立在眼前。   四支巨大的松抽火烛,在夜风中,放射出强烈火亮,,照出楼舍前“会英殿‘三个主字匾额,也照亮了楼舍前一片十丈见方的青石地板。十二级白玉石阶,通到会英殿的大门前面。福儿停下了脚步,道:“公子由现在起,诸位可随便走动了,会英殿前的青石地下,没有机关。不过,诸位登上石阶,进入会英殿,有五道拦阻,通过了,本宫宫主自会接见。如是通不过,也不要紧,只要四位不太逞强,及时认输,小的会来送凡位回迎宾小筑。明天,送各位离开法巩宫。”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很宽厚的待人之道。”   福儿一欠身道:“小的告退了。”   就这谈两句话的工夫,会英殿前十二级白石阶前,突然出来了四位全身黑衣的人。十二石阶上,会英殿大门前面,也站着四个穿着黑衣的人。   俞秀凡低声道:“看到的有两个关卡。”   杉疵童子道:“希望玻巩宫的人,和他外表一样公平,我们四个人,这两个关卡上,也是四人,他们似乎是安排了几场很公平的比斗。”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希望咱们不要四个同时出手。”   桃花重子道:“公子,我打头阵。”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不许伤人1!”   桃花童子脸上闪掠一抹奇异的神色,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如若没有信心能在不让对方伤亡下,制服四人,那就不用出手了。”   桃花童子道:“小的试试。我如不行,三位再替我下来。”   一长身,冲向四人,道:“这是第一关么?”   四个黑夜人也不答话,突然一齐出手,四掌并出,分四个方位,合击向桃花童子。这是十分凌厉。严密的一击。封锁受击人四面的退路。   桃花重子,双掌拍出,分击两人,人却滑的像泥鳅一样,身子一闪,由另两人掌势的封锁中滑了过去。   王尚霍然警觉,低声说道:“公子,那日在辰州和人动手,他被人一招逼了回来,好像是故意装作的一般。”   俞秀凡笑道:“他一直深藏不露。这一次,大概要露一点真本领了?”   就这说上两句话的工夫,那桃花童子掌拒人闪,已然冲过了四个人,登上了第三层石级。四个黑衣人已然环围着兜了上去。   桃花童子急急挥手,道:“慢着,慢着!在下有几句话说。”   四个人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桃花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四位,咱们公子有令,不许在下伤人。在下觉着,冲过四位的防守,就算我们过了一关。”   四位中一个年龄较长的,终于接口说道:“必须胜过我们才行。”   桃花童子道:“怎么才算胜了呢?”   黑衣人道:“制服了我们,或者使我们没有追击之能。”   桃花童子道:“朋友,动手相搏,那里能拿捏到那么巧妙的境界,万一在下失手伤了诸位,那将如何呢?”他明的是对四个黑衣人说,其实,无疑是在问俞秀凡。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只管施下毒手,咱们死伤无怨。”   桃花童子目光转注俞秀凡的身上说道:“俞公子,咱们该当如何?”   俞秀凡道:“不许伤及性命!”   桃花童子双手一摊,道:“诸位,请出手吧!”   四个黑衣人被他一举冲了过去,心中大有警惕,再次出手,攻势更加凌厉。   桃花童子似是诚心要露上一手,不再游斗,双手挥动,连连硬接四人的掌势。   他年纪轻,个子小。但却和四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人,硬拼掌势,看上去,气势万丈,豪情凌云,但闻掌声砰然,不绝于耳,片刻间,桃花童子己和四人各对八掌,硬拼四八三十二掌了。   但闻桃花童子大喝一声:“得罪了。”掌法忽然不变,掌影中套着点点指影。   忽然间,一个黑衣大汉中指倒地。四人的合击之势,也更见破绽百出,片刻后三人连续中指而倒。   桃花童子拍拍双手,道:“四位朋友,对不起啦,题目是你们出的,在下么,也只好照做文章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伤人命没有?”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   俞秀凡举步踏上石级,气度悠闭的说道:“那很好,他们知道咱们身无寸铁,但他们也未带兵刃,至少,他们的用心很光明正大。”   桃花童子古怪一笑,道:“是的,公子。但小的看法,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四道关口,愈往后,关口愈难闯过。”   俞秀凡轻轻叹口气,道:“想当然耳,但咱们没有遭逢到性命的威胁时,最好能格守不伤人命的信念。”   桃花童子未再答话,但也未再抢先带路。四人很快地登上了第十层石级。四个守在门外的黑衣大汉,一排横烈的挡住了俞秀凡的去路。   淡淡一笑,俞秀凡缓缓说道:“四位,在下俞秀凡等,借光让让去路。”   四个黑衣人,同时弹琴般,跳出来三个字,道:“闯过去!”   王翔、王尚低声道:“公子,让我们出手。”   俞秀凡接摇头,道:“我来。”突然提高了声音,遁:“恭敬不如从命。”   双手并出,抓住了中间两个黑衣人的腕穴。轻轻一带,两个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出了一尺,正好挡停住了另两个黑衣人的攻势。腕脉要穴受制,两个黑衣人,完全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俞秀凡内力微加,向前一带,自己却由两人之间,呼的一声冲了过去。   分守在两侧的黑衣人,第一次攻势,受同伴身躯阻拦,硬把掌势收回。眼看俞秀凡人已冲向殿门,心中大急,呼的旋过身躯,左右合击,双掌并至。   俞秀凡微微一笑,抬腕舒掌,放开握在手中的两人脉穴,轻轻易易的扣住了两人攻来的右掌腕脉。是那么奇妙、恰当,诫像是两个黑衣人觑准了俞秀凡的五指方位,硬把右腕准确的送人俞秀凡的手中一般。内力微送,五指忽放,两个人身不自主的退下了三层石阶。   俞秀凡一拱手,道:“朋友,如若不用拼命,我们已过了这一关。”   四个黑衣人脸上是一片迷悯,望着俞秀凡,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秀凡抖抖蓝衫,潇洒转过身子,举步向殿中行去,一面高声说道:“不才俞秀凡,拜见玻矾宫主。”   原来一片黑暗的大殿,突然间亮起了一只儿臂粗细的巨烛。   这会英殿十分宽敞,一只火炬,在整个大殿的面积中,只照亮一个角落。   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高举着火烛,烛光下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   稀疏的头发,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淡肩小眼,矮个儿,但却生着两双特长的手曾,直垂到膝下四五寸,差一点,就垂到脚背上面。   桃花童子突然止步,低声说道:“公子,识得这个人么?”   俞秀凡摇摇头,道:“不认识。”   机花童子道:“神浪丁横,黑道上一代巨晕。十年前,突然失踪,想不到竟然投效到旋风宫来。”   俞秀凡心中暗道:十年前你还是个六。七岁的儿童,怎的知晓失踪十年的人物。心中虽然又槽一些疑虑,但表面上却是颔首微笑,道:“那是前辈高人了。”   桃花童子道:“丁前辈三十六招追魂掌,不知毁了多少成名江湖的高人,公子要小心一些。”   眨动了两下小眼睛,干笑两声,丁横缀缓说:“两位这点年纪竟知老夫之名,实是难为你们了。”   俞秀凡一抱拳,道:“区区俞秀凡,请丁老前辈赐教!”   丁横轻轻一抨花白的山羊胡子,淡淡一笑,道:“你要和老夫动手么?”   俞秀凡道:“咱们求见贵宫主,贵宫摆下了五道关卡,不和老前辈动手一搏,只怕是无法通过了。”   丁横道:“说的是啊!年轻人,通不过关卡,那也不过是见不到敝宫主而已;如是放手一博,那就可能有很多的不幸了。”   俞秀凡道:“什么不幸?”   丁横道:“动手的事,控制不易,老夫怕失了手,那可能使一个人死亡,或是终身残废。”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金玉良言,晚辈本当遵从,只是,我们己千辛万苦的进了璇玑官,如若不能一见漩讥官主,岂不是有负此一行了么?”   丁横微微一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看来,老夫是白说俞秀凡道:“不论成败,晚辈们总得一试,还望老前辈手下留情。”   丁横喷喷两声,道:“唉,好言劝不醒梦中人,既然你坚持动手,那就四个人一齐上吧!”   俞秀凡道,“不用了,老前辈!晚辈一个人先试试,不成,再请他们动手。”   丁横冷哼一声,道:“不知好歹,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长幼有序,敬老尊贤,还是老前辈先出手。”   丁横右手一抬,奇长的手臂,闪电一击,到了俞秀凡的身前,五指箕张罩着俞秀凡前胸五处大穴。任何人,都可看得出来,在丁横的指力笼罩中,简直是无法避开。   俞秀凡也不禁心头一震,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对方的攻势。   但他本能的照着自己习练的掌法,扣出一掌。   但闻丁横冷哼一声,向后退开了五步。俞秀凡心头茫然,不知这一掌怎会把丁横迫退了五步。   丁横怒也“想不到你娃儿深藏不露啊!”   俞秀凡道:“承让,承让。”   丁横冷冷接道:“娃儿,老夫没有落败,你小心了。”突然欺身而上,双手并扬,十指箕张,抓了过来。指锋未到,十道凌厉的指风,已然罩上了穴道。   俞秀凡一掌见功,胆气大壮,忽然闪身一避,拍出一掌。那巧妙的一避,闪电的一掌,配合的是那么巧妙,从一个九十度直线的翻转中,掠着丁横手臂滑进了丁横身前,一掌落实,拍中丁横的左肩。   丁横一个身子,横里飞出去八尺左右,才拿桩站稳。   眨动着小眼睛,丁横似是有些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愣了良久,才缓缓说道:   “你用的什么掌法?”   俞秀凡确无法说出那掌法的名字,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掌法,只好随口说道:   “万花掌。”   了横口中哺啼自语,连说了两声万花掌后,接道,“老夫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掌法。”   俞秀凡一抱拳,道:“老前辈,多多承让了!”   丁横道:“娃儿,有机会,老夫还要领教你精妙绝伦万花掌法。”   俞秀凡道:“如有机会,晚辈奉陪。不过,不是现在。”   丁横道:“老夫不会强人所难,你已过了第三关。”一挥手,那高燃火烛,突然熄去。   两丈外,火光一闪,又亮起了一个人烛。俞秀凡心中明白,那火光是另一个关口,第四道关卡。略一沉忖,举步对那火光行了过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鱼贯相随俞秀凡身后而行。   桃花童子一直在想着刚才俞秀凡那两掌,他自然不相信那是“万花掌”,如若江湖真有这样一种掌法,能一招挫败丁横,这掌法早已经传扬江湖之上了。   。嚎一次,俞秀凡和人动手,桃花童子都贯注了全神,但他没有看清楚俞秀凡的擒拿和掌势的路子。   须知这艾九灵毕生的精力所铸,也是天下武学精要的组合,没有门户,没有派别,运掌出手,全因对方的攻势而变,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瑚亮的灯光下,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老人不但须发如霜,而且一张面孔也白如霜雪,但却穿了一件黑袍,黑白分明,灯光下更见耀眼。俞秀凡行近那老人五尺左右处,停了下来。   桃花童子一上步,道:“璇玑官的人才,当真是不少,大名鼎鼎的白龙商镖,也在这里。”   商镖冷然一笑,道:“你年轻不大,但见识倒是广博的很,老夫已经进入璇玑宫中十五年了,你竟然还能认识老夫。”   桃花童子道:“白龙异相,天下盛传,在下虽未见过,却是早有听闻。”   商镖道:“想不到,江湖上还记着老夫这么一号人物。”   俞秀凡淡淡一笑,胞拳说道:“晚辈俞秀凡。老前辈守的是第四关了?”   商镖点点头,道:“不错,你闯吧?年轻人。”   俞秀凡道:“那么,晚辈得罪了。”身子一侧,攻了上去。   商镖右手一挥,拍出一掌。这虽是一掌拍出,但却有如数十个手掌一同拍出一般,幻起了一片掌影。   俞秀凡右手一探,五指抓去,在满夭掌影中一抄,竟然扣住了商镖的右手脉穴。   商镖愣住了,比他目睹丁横败在对方一掌之下时还要震惊。   他想不通,这落英缤纷一般的掌势,怎会被人手指冲了进来而且扣住了自己的脉穴。   俞秀凡迅快的放开商镖的右腕,一欠身,道“晚辈侥幸。”   那一掌名叫,“万花吐蕊”,是白龙商镖生平的绝技,这一掌未能伤敌,再打下去,那是自我出丑了。   俞秀凡道:“老前辈成全。”   商镖一挥手,火烛熄去。另一只火烛却燃了起来。   俞秀凡招头看去。只看那火烛光亮之后,己到了殿墙后壁。   暗暗叹一口气,俞秀凡举步向前行去。只见烛光下,站着一个身着罗衣的中年妇人。桃花童子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俞秀凡不闻桃花童手叫出对方的名号,忍不住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一一”桃花童子道:“四大金钗之一的飞钗荆凤。”   俞秀凡一抱拳,道:“荆姑娘,这可是第五关卡么?”   荆凤道:“不错,你若能过了我这一关,就可以顺利地见到敝宫宫主了。”   前秀凡道:“咱们已幸过四关,这一关还希望你姑娘成全。”   荆凤道:“好说,好说。我已见识你的武功了,我自知机会很小。”   俞秀凡道:“姑娘手下留情。”   荆凤右手一探,一指点出。指凤凌厉,一般暗劲直追过来。   俞秀凡一闪身,不但避开了荆风的指凤,人也欺到了荆凤的身恻,五指疾快扣出,搭上了荆凤的右腕。   荆凤未再让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过了最后一关。”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谢姑蝎。”   荆风微微一笑,道:“诸位请随我来。”推开后壁处一扇木门,当先行了进去。   这是一座雅致的小厅,四盏流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全室中一片白,白绫幄壁,白色的地毡,白木椅子白坐垫,看不到一点杂色。   荆凤欠欠身,道:“四位请坐。”   俞秀凡道:“贵宫主…”荆凤道:“立刻就到,四位请稍坐一会。”说完话,悄然退了出去。   两个身着白衣的秀美女婢,奉上了四杯香茗。   桃花童子和王翔。王尚,互望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并排儿站在了俞秀凡的身后。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正想让三人坐下,软帘启动,缓步进来一个白裙、白衫,白纱蒙面的娇小的女子。   她缓缓走在主位之上坐下,轻启樱唇,婉转发出一缕清音,道:“四位身手高。瑚,片刻间越过了五道关卡,校好未能先在迎客,四位见谅,”俞秀凡道:“不敢当,咱们惊动了宫主,心中甚是不安。”   白衣女道:“四位到敝宫有何见教?”   俞秀凡听她声音娇嫩,年纪似是不大,忍不住道:“姑娘可是璇玑宫主?”   白衣女道:“俞少侠,可是觉得校好不像么?”   桃花童于突然接道:“姑娘,恕在下多口,江湖上盛传璇玑宫主金成山……”   白衣女接道:“那是先父。”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令尊不在宫中么?”   白衣女道:“诸位如来见先父,那很可叹,诸位来的晚了一步,先父不幸于月前过世。”   俞秀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恕在下出言无礼。”   白衣女接道:“不知者不罪。”语声微微一顿,道:“俞少侠率众人到敝宫来,不知有何见教?”   俞秀凡道:“咱们久闻贵宫大名,特来见识一番。”   白衣女道:“俞少侠已经见识过了,先父尚未入土,校好不能留客,还请四位原谅。”   桃花童子道:“这是逐客令么?”   白衣女道:“如若诸位觉着我这是下逐客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桃花童子淡谈一笑,道:“宫主,小的斗胆请教一事。”   白衣女道:“你是什么身份。”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脸上泛起了一片羞红,道:“小的只是一个从人的身份。   ”自衣女道:“俞少侠,你的从人,是不是一向喜欢多口。”   俞秀凡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淡淡一笑,道:“宫主,他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从人,其实,我们相处的一向是情同手足。”   白衣女接道:“俞少侠,但在咱们谈话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别人插口。”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的事,一向都是由他代我商谈。”   白衣女冷冷接道:“如是由他出面,你最好不要多口。”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好吧!由现在开始,一切事都由他和姑娘治谈。”   白衣女冷然一笑,道:“我该叫一位总管来接见你们的。”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宫主,敝上一向下大问其他事务,都由小的当言。不过,每次敝上都在旁侧,如是小的说错了,敝上会立刻纠正。”   白衣女道,“够了。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不过,有很多事,我不一定要答复吧,”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宫主,小的想说明一件事,咱们自进这璇玑宫后,一直都遵照着贵宫的规矩办事。”   自衣女道:“是又怎么?”   桃花童子道:“咱们得见宫主,冲过了五道关卡,如是敝上不幸在任何一道关卡失手,那就无法见到宫主了。”   白衣女怔了一怔,语声突然缓和,道:“你想问什么?”   挑花童子道:“贵宫有一本英雄榜,广记天下各路英雄,不知咱们是否得瞻仰一番?”   白衣女道:“可以,不过………”   桃花童子道:“不过什么?”   白衣女道:“那英雄榜存放在敝宫一处密室之中,诸位得自己去看。”   桃花童子道:“想来行途之中,定然有很多机关了?”   白衣女道:“机关倒有。不过,诸位在去时,绝不会发动。请位只要考虑看过了英雄榜后,如何离开就是。”   俞秀凡口齿启动,似是想问那白衣女,但立刻又忍了下来。   回头对桃花童子道:“英雄榜上,都记述的什么事情。”   桃花童子道:“近百年来黑白两道中特殊的人物,不是武功有特殊的成就,就是对武林有很大的贡献。”   俞秀凡淡淡了笑,道:“照你这么说来,咱们倒是应该去瞧瞧了。”   桃花童子道:“武林同道,都知道有一本英雄榜存在法机官中,但见过的人,却是不多,”白衣女道:“那是因为见过英雄榜的人,很少能够再回到他们来的地方。”   俞秀凡星目一瞪,道:“他们可是都死了。”   白衣女道:“我只和一个人交谈。俞少侠的问话,恕不作答。”   俞秀凡道:“小桃童,问问看,那些人怎么了?”   机花童子一欠身,望着那白衣女问道:“那些看过英雄榜的人呢?”   。白衣女道:“人贵自知,如是一个人超越的太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似乎是用不着多说……”   桃花童子道:“死亡!”   白衣女道:“本宫并非嗜杀的组合,所以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王尚低声道:“小桃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出来?”   桃花童子道:“投入璇玑宫中,因此,璇玑宫中有着很多的高手,像丁横。商镖和飞钗荆凤等。”   白衣女道:“他们没有选择,除非他愿意永远在世间消失。”   俞秀凡道:“问问看,咱们如何可以看到英雄榜,还要遵守些什么规定?”   白衣女听得明明白白,就是不肯回答,非得桃花童子又问了一遍,才缓缓说道:“没有什么规矩。因为本宫有很多的规矩,你们外来人也不用遵守,如是要想看,立刻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我已经说过了,去是全无阻碍,问题在回来。”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去?”   俞秀凡心中暗道:这桃花童子不知是一个什么出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倒要看看他的意思。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觉得是否应该去瞧瞧呢?”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这样重大的事,俞秀凡竟也要自己作主。不觉一怔,道:“属下的意思是,用不着冒这个险。”   白衣女道:“很聪明的选择。”   俞秀凡脸色微微一变,道:“小桃童,这璇玑宫,除了那英雄榜外,还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么?”   桃花童子道:“璇玑宫处处埋伏,遍地机关,未得主人允许,寸步难行,就算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也是不为人所知了。”   俞秀凡道:“你告诉宫主,咱们看看英雄榜,但不知几时方便?”   桃花童子略一沉吟,道:“公子,对阵搏杀,拳来足往,我相信凭公子这副身手,天下都可以去得。但璇玑宫中是凭仗巧妙的机关困住咱们,那不是一个人的能力所能抗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可是害怕了,”杉讹童子道:“我这等小人物,生死何足惜,有什么可怕的呢!但公子似于是用不着这样冒险。”   俞秀凡道:“咱们千里迢迢,赶来璇玑宫,如不见识一点什么,就这样离去,那岂不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么?”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说的是。”目光转到那白衣女的身上,接道:   “请问宫主,咱们几时可以见识一下那英雄榜?”   白衣女道:“立刻可以动身。”   桃花童子不敢作主,低声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接道:“再问问,那英雄榜,是否限定人数?”   桃花童于照问了一遍。   白衣女道:“不限人数。”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跟我去。”   王翔。王尚接道:“咱们追随公子,生死相从。”   俞秀凡道:“你们回迎宾小筑去,如是三天内,还不见我们出来,那就离开璇玑宫。”   王翔道:“公子……”   俞秀凡摇摇头,道:“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   无可奈何,王翔叹了口气,默默不语。王尚几次启动口齿,但却勉强忍了下去,未多接口。   桃花童子道:“宫主,到那存放英雄榜的密室,如何一个走法?”   白衣女道:“我要人带你们去。”提高了声音,道:“内府总管,荆凤何在?   ”片刻之后,荆凤推门而入,一欠身,道:“宫主找我”自衣女道:“不错。这位俞少侠,要看英雄榜,你带他去吧!”   荆凤一欠身,回目一掠俞秀凡,道:“敝宫主已经告诉你内情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我知道,但我决定了。就算是炼狱、魔窟,我也要去见识一下,不过……”   荆凤接道:“少侠有遗言,还是有什么吩咐。”   俞秀凡道:“把我这两位姓王的兄弟,给送回迎宾小筑。”   荆凤望了王翔、王尚一眼,道:“两位不去?”   俞秀凡接口道:“他们不去了,咱们四个人来;总要有两个活着离开。”突然;撕下蓝衫一角,交给了王翔,接道:“你们平安回到迎宾小筑,就把这片蓝衫交人带回,如是途中有变,先毁去这片衣服。”   工翔一欠身,道:“公子……”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在这里等着,见到这片衣角之后,我再和桃花童子同去见识那英雄榜。”   工翔道:“我们在迎宾小筑等你?”   桃花童子道:“公子,要他们离开璇玑宫,只要没有机关。埋伏困他们,凭仗他们两人的刀法,足可破坚甲利兵,拒挡任何高手围袭。”   俞秀凡道:“好吧!你们离开璇玑宫,记着,回头时,别忘了带走我的宝剑。   那虽然是一柄凡铁打成的兵刃,但对我却重要无比。”   工翔道:“我们在宫外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是的,等我三天,如若过了三天,我还未出去,你们就不用再等,”王尚黯然道:“三天后不见公子,我们就杀进璇玑宫来了。”   桃花童子笑道:“不行,璇玑宫中到处是机关埋伏,你们杀进来,那是羊入虎口。”   王翔道:“我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老法子,在宫门外等着,见一个漩矾宫中人,就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王尚道:“对!我们在璇玑宫外结庐而居,杀的他们放出公子和小桃童为止。”   白衣女冷冷说道:“你们计划的很好,但要先问问我是否答应?”   俞秀凡道:“你非答应不可!”   白衣女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在他们未平安离开这漩矾宫前,要委屈你宫主暂时留在这里,如他们有了什么凶险,对你宫主而言,那也是一桩很大的不幸。”   白衣女道:“你放肆的很!”   俞秀凡道:“湘西五毒门的凶险,不输璇玑宫,俞某人去了仍然好好的回来。   姑娘,我说的话,自信能够办到,希望你宫主不要以身相试,一旦激起了在下的火气,说不定还要你宫主陪咱们去看英雄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那就完美多了。”   冷冷哼了一声,俞秀凡道:“小桃童,够了。我会作主,不用再多口。”   桃花童子脸一红,垂首不言,白衣女娇躯微微颤抖,显然是大伤尊严之后,气忿己到极点。飞钗荆凤很明白,俞秀凡并非是口出狂言,他确然能够办到。最不利的一点是,这座小厅中没有埋伏,完全没有制服敌人的机会。   缓步行到了白衣女的身侧,荆凤低声说道:“宫主,别人是客,咱们应该忍让一些。何况,数年来求见宫主的人,从没有一人如愿冲过五道关卡,这位俞少侠是第一个过了五关的人。”   白衣女暗吁一口气,他明白荆凤的劝告,隐隐间含有警告的意味,婉转的说出了俞秀凡是一位身负绝技的人物。忍下了胸中的怒火,使声音尽量变的平和,缓缓说道:“俞少侠,可是担心本官伤害他们两位么?”   俞秀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璇玑宫充满着凶险,咱们不能不早作预防。”   白衣女道:“好吧!荆总管,派人送他们离开璇玑宫,并记着带那一片蓝衫回来。”   荆凤一欠身,道:“属下遵命。”回顾了王翔、王尚一眼,接道:“两位请吧!”   荆凤带了王氏兄弟离去,俞秀凡背手而立,望着雅致的小厅外黑暗空敞的殿室,未回望那白衣女一眼,似是她根本就不在这座小厅中。   但桃花童子却是双目神凝,一直全神贯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烛光辉煌的雅厅中一片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白衣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俞少侠,可否听校好奉劝一言。”   俞秀凡道:“宫主请说。”   白衣女道:“璇玑宫立下之规矩,我不能改变。而且,先父过世不久,我虽被拥立为宫主,但威望还难服众。”   俞秀凡道:“在下为姑娘的不幸致哀,但我不太懂姑娘的意思。”   白衣女道:“先父停棺未葬,璇玑宫中还有很多的事情待理,因此,我不愿多材敌人,也不愿闹出搏杀流血的事。”   俞秀凡道:“姑娘有此一念,那就是在下之幸了。”   白衣女道:“所以,我希望你也约束一些,最好别去看那英雄榜。”   俞秀凡道:“贵宫编辑英雄榜,记述了天下武林中近百年的大事,却又珍藏密室,不要武林同道阅读,不知用心何在?”   白衣女道:“可以供人阅读,不过,不是现在。因为,先父辑榜化费了无数心血,并有显明的证据,绝不轻易下笔。叙述的人与事,大部分人还活在世上,如若一旦公诸天下,必将引起无穷纷争,那就有失先父辑榜的用心了。”   俞秀凡道:“姑娘可见那英雄榜么?”   白衣女摇摇头道:“校好没有看过,不但敝宫中人,大都知晓榜中的人物,叙。蝴,但他们不知详情。武林中很多人关心英雄榜,表面上;只希望知道他们在榜上的排名,但敝宫辑榜的用心,却非如此,我们珍藏英雄榜,并非怕排名外泄,”俞秀凡和那白衣女谈了不少的话,但他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到此才缓缓转脸过来,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臼衣女道:“英雄榜并非是先父一人所辑,参与此榜工作酌人,不下数十人之多,不过由先父总其成。为了求真,编辑此榜的人,不限于仁侠英雄,也有很多黑道中人物。他们辑榜之初,立下誓言,不许泄漏出榜中记述。十年前,辑榜完成,收藏密室,先父特地设计了很多严密保护的机关,三年之后,才造成那座密室。老实说,就自你进了密室,也只能见到叙名的几页,真正的榜中精荤,你也无法看到的。”   俞秀凡道:“可是因为精粹未藏在那密室中?”   白衣女道:“藏在那里。”   俞秀凡道:“你们会发动机关。消息,把我伤于密室。”   白衣女道:“也不是。”   俞秀凡道:“这个,在下要请教姑娘了。”   白衣女道:“想起来,却是很费猜疑,不过,如是说穿了,事情也很简单。先父建造那座密室时,顾虑到了很多的事,因此,他在那密空中设计了很多的机关,那些机关,都是极度灵敏的自动机关,任何一点轻微的力量,都可能触动机关。据先父说,璇玑宫中那密室的机关,是整个璇玑宫中最厉害的机关,只要发动之后,任何人都无法逃过性命。”   俞秀凡道:“姑娘不是危言耸听吧?”   白衣女冷冷说道:“我没有进去过那间密室,但我相信先父不会骗我。”   俞秀凡点点头,道:“在下失言,姑娘请说下去。”   白衣女道:“所以,你们进入密室之后,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们无法预料。”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漩现宫的实力很庞大,庞大的出于武林中任何人的预料之外。”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未列入英雄榜,但你武功之高,使我们有些失措。   因为,这五道关卡,第一。第二两道关卡不用说它,三年来,进入璇玑宫中人,有三十五人之多,但却没有人冲过第三关卡。而你却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冲过五关,使我来不及到此等候。”   俞秀凡心中暗道:惭愧!我只会这几招掌法和几招擒拿手法,如是出手不灵,那就无法和人久战下去。一念及此,心中大感凛惕,想起了怀中的剑谱,此后实得多下一些功夫,精习一些拳掌剑法。   不闻俞秀凡回答之言,白衣女接着说道:“我们不愿和武林中任何门派结仇,也不愿任何入侵入璇玑宫,更不愿和你们结仇,但你加强行进入密室,那只有一个结果。”   俞秀凡道:“什么样的结果?”   白衣女道:“身中埋伏而死。”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我得报告,闯过丁横等据守的三关,全是你一人出手,你活着,也许璇玑宫中没有人能对付你,但如你不幸死了,你的属下,未必就能胜过璇玑宫中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是劝在了不要进入璇玑宫的密室了?”   自衣女道:“我是这样的用心,但我说出口的话,也无法更改了。你如一定要去,我们仍照前议,由本宫中人带你到密室门外,那密室共分内外两间,外间的机关我们可以控制,但内室的机关,全属自行发动的设计,除非你的机关消息之学,超过先父,那是必死无疑的结果。连百分之一二的机会也没有,我已言尽于此,应该如何,由你决定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小桃童,我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道:“如若这位姑娘说的都是实话,自然我们得再仔细的想想。”   白衣女端然而坐,不再说话。   俞秀凡道:“我们已经提出了进入密室的要求,如是就此罢手,岂不让人耻笑。捍?”   桃花童子道:“那只有想法子带着这位姑娘一齐进去。”   摇摇头,俞秀凡道:“这种事,咱们如何做得出来。”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就别去了。”   俞秀凡凝目思索了好一阵,道:“姑娘,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入密室?”   白衣女道:“没有。”   俞秀凡闭目而坐,也不再多问。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吧,万一不行,我陪公子葬身那密室就是。   ”俞秀凡没有接口,白衣女也未再多言,雅厅中一片静寂。   等了好一阵功夫,飞钗荆凤快步行了进来。她手中俸着一片衣角,欠身对俞秀凡道:   “贵属已离开了璇玑宫,这片衣角,请公子过目。”   俞秀凡伸手取过,查对了一下,毫厘不差,微一颔首,道:“多谢姑娘。”   荆凤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道:“宫主,哪一位带我们去?”   白衣女道:“你决定去了?”   俞秀凡道:“是啊!生死由命,也许在下注定要死在贵官之中。”   桃花童子忽然间有一点畏怯之状,缓缓说道:“公子,宫主说的是实话。”   俞秀凡道:“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桃花童子道:“那咱们还要去么?”   俞秀几道:“怎么,你不想去了?”   桃花童子道:“如是咱们连九死一生的机会也没有,那就不算是冒险了。”   俞秀凡道:“是什么?”   凄苦一笑,桃花童子道:“送死。公子,冒险和送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事。”   俞秀凡点点头道:“诚然是生存的机会大小,但咱们不能不去。”回目望着白衣女,接道:“宫主派个人!”   白衣女站了起来,道:“我替你们带路。”   俞秀凡有些意外的道:“宫主自己去吗?”   白衣女道:“是的。我为两位带路,俞少侠应该放心一些。”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那么,有劳宫主了。”   白衣女果然站起了身子,举步行出雅厅,缓缓向前行去。   俞秀凡突然一侧身:道:“小桃童,你走在前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未再多言,紧随在白衣女身后而行。俞秀凡却走在桃花童子的身后。   一个女婢,高举着一盏纱灯,行了进来。白衣女伸手取过纱灯,道:“你们退下去吧!   我要亲自送俞少侠进入密室。”   那女婢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离开了这座大殿之后,步步都可能触动机关,两位请看准我的落足之处。”   桃花童子道:“你们这机关,从来不关闭么?”   白衣女道:“璇玑宫中,十之八九的机关,都已关闭,但通往密室的机关,却是永远不关。”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听姑娘口气,贵宫之中是步步凶险了?”   白衣女道:“数十年来江湖上有无数的高手,希望进入璇玑宫,但又有几个得偿心愿?”   桃花童子冷笑一下,未再接口。   白衣女带两人离开会英殿,行在白石小径上。虽然,她手中高举着灯火,但俞秀凡和桃花童子,都把精神集中在看那白衣女落足之处,无暇顾及四方形势。   走了大约顿饭工夫之后,白衣女才突然停了下来。   俞秀凡道:“到了么?”   白衣女点点头,道:“是的。两位先看看外面的形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纱灯。   那是一座青石砌成的高大房子,四周不见窗子,两扇黑门紧紧的关着。   白衣女轻轻在黑门上叩动了两下,道:“这是两扇铁门厚过一尺,重过万斤,除了开动机关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推开。”   俞秀凡点点头道:“姑娘可是替我们开动机关?”   白衣女道:“我说过,这密室的外面一间,我可以控制,但进入内间,我也是束手无策。”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在铁门上点了几下。   她动作快速,桃花童子就站在她的身后,竟然没有看到她手指点在铁门的位置。只听一阵轧轧之声:缓缓向两侧收缩进去。   白衣女微一侧身子,道:“两位……”   突然间,一双手掌,悄然无息按在了白衣女的命门穴上,接道:“宫主,抱歉的很,跟着咱们一起进去!”   白衣女目光透过白色的面纱,发觉出手的人是桃花童子,脸上流现出很浓重的杀机,使人一眼之间,就可以瞧出他说的十分认真。   来不及有所反应,耳际间已响起了俞秀凡冷冷的声音,道:“小桃童,放开手!”   桃花童子脸上泛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道:“公子,咱们连一线生机也没有,带着宫主同往,咱们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俞秀凡道:“我要你放开手。”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放开按往白衣女背后命门上的右掌,垂首说道:“公子,咱们……”   俞秀凡正容说道:“我知道,咱们的处境很凶险,随时可能死伤于机关埋伏之下。”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你如是心中害怕,不妨离开此地,现在还来得及。”   桃花童子黯然一笑,不再多言。   俞秀凡道:“宫主,如若在下一人进宫,是否可以?”   白衣女道:“可以。”   俞秀凡道:“好!这位小桃童,劳烦宫主把他送出宫去。”   自衣女点点头,道:“可以办到。”   桃花童子急道:“公子,我不能出去。”   俞秀凡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如若公子失陷密室,身中埋伏而死,在下千言万语,也无法对两位王兄弟解说清楚,势必死于他们的刀下。若公子能无恙离看,在下也不会有什。捍事情。”   俞秀几沉吟了一阵,目注白衣女道:“在下进入密室,必死无疑,在下希望宫主,答应在下一桩请求。”   白衣女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到,决不推辞。”   桶凡笑道:“善侍在下这位朋友-----如果在下不幸死于密室,想法把他平安这出宫去,别让他和我另外两位朋友碰面。”   白衣女道:“俞少侠,恕我多口,这些人究竟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属下。”   桃花童子道:“咱们公子,体念下人,待我们一向如兄如弟。”   白衣女啊了一声,未再多问,俞秀凡也未再多解释。   桃花童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在下求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不用说了,我想过了这中间的道理,如是我们知道必死无疑,又何必一定要两个人都死在那里?”   桃花童子道:“不!我一定要去,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是非去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用不着冒这个险,何况,我未必一定会死。”   白衣女突然接口说道:“两位如肯听我相劝,那就别进密室,我可以发动一下外面的机关布设,你们见识一下,再作决定如何?”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要看的是英雄榜,并非要了解贵宫之秘。”   白衣女叹口气,道:“瞧过了外面的机关布设之后,俞少侠再作决定如何?”   第十二回 徒劳无功 深情款款     俞秀凡道:“谢谢宫主的好意,但你还没有答应我请求的事情。”   白衣女道:“我答应,善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黯然说道:“公子,宫主,两位的为人,使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邪不胜正。不胜的地方,并非是全在武功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希望你是彻底的悟透个中的道理。”   桃花童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俞秀凡目光却转到那白衣女的身上,道:“宫主,如若不违犯贵官的禁例,见识一下贵宫的机关布置也好。”   白衣女道:“室中黑暗,两位小心些,我为俞少侠带路。”举步行人室中。她并非直线而行,而是左三右四的曲折而进。   机花童子和俞秀凡也照着那白衣女的步法转动。深入一丈多,三人足足走了七八十步。   自衣女突然停了下来,道:“请靠近我一些。”两人依言行了过去,紧傍那白衣女身旁而立。阵阵的幽香,从那白衣女的身上散发出来。   但闻白衣女高声道:“两位不可乱动。”喝声中一挥右手,空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   显然,召那白衣女打出了一种暗器。但闻两声金铁交接鸣响,密室四周都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室中有很多件笨重的物体,都在缓缓移动,是一种新奇的感觉,似乎是整个屋子都在移动。   桃花童子低声道:“宫主,这室太黑了,我们什么也瞧不到。”   语声甫落,忽见四周火星闪动,紧接着亮起了四点火光,由小到大,片刻间照的满室通明。   四周,忽然间亮起了四只火炬,那是一种特制的铁筒,筒中蓄桐油,燃起之后,火焰甚是强烈。   这是一间很广大的书室,四周都是铁制的书架,摆满了很多的书。但中间却是全无陈设,只有靠东面壁间,放了一张书桌,后面放着一张高背的大师椅。   桃花童子道:“宫主,室中无人,那四只火炬,怎么燃起来的?”   白衣女道:“这室中装的有自动机关,只要击中控制灯火的地方,铁帘下落击中火石,那灯上装有燃烧的药引子,自动起人,点起灯芯。”   桃花桐子道:“刚才姑娘出手,可是打出的暗器么?”   白衣女道:“不错,我打出四颗银弹子。”   桃花童子心中暗暗吃惊,忖道:夜暗之中目难见物,这丫头打出四颗银弹子,竟然击中四处机关,虽然是平常训练有素,但这等只凭记忆击中暗纽的手法,实在难得。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很精妙的设计,但不知姑娘还要我们见识些什。捍?”   白人女突然一挥手,一粒银弹子击中身前个远处的仓地上。   忽然间银芒闪动,四周的铁架上,暴射出无数的银针。除了三人停身处三尺方圆的地方之处,厅中每一处角落,都在那银针的笼罩之下。   白衣女道:“这一轮银针,共有七千二百支,针上淬有奇毒,中人之后,立刻全身麻木,难有反抗之能,”俞秀凡道:“精妙是够精妙了,只是太过毒辣一些。   ”白衣女道:“这是敝宫中机关最恶毒的地方。”   俞秀凡道:“还有什么布置?”   白衣女道:“你只看到一种,这机关中全无淬毒的暗器,共有一十二种之多,其他淬毒伤人的还有三十六种之多。”   俞秀凡道:“果然步步死亡,处处追魂。”   白衣女道:“俞少侠,发动整个书室的机关,十分麻烦,刚才两位已经瞧到了一种,举一反三,两位应该心中明白了。”   俞秀凡道:“英雄榜就在这书房中么?”   白衣女道:“不是。这地方只放着人名册子,真的英雄榜,还在这书房后一座客室之中。”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们瞧瞧名册就算了,用不着……”忽然发现了俞秀凡。烘有不愉之色,连忙住口不言。   俞秀凡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如是要到另一间密室,还得经过一些机关布置了。”   白衣女道:“应该是如此,不过,对你们可以优待,我帮你们关上这外书室的机关。”   俞秀凡回顾了一眼,道:“那号称密室的地方,又在何处?”   原来这间广大的书房,除了四周的书架,就是墙壁,俞秀凡穷尽了目力,瞧不出还有什么通往别处的门户。   白衣女道:“那是一道秘门,单是要找出门户所在,就要费一番工夫。”   俞秀凡呆住了,不管白衣女的用心,是否有激讽之意,但口气中已暗示不再帮他找出门户。不要说那密室中的机关如何的厉害,单是找出那座秘门似乎就是很不容易的事。   三个人静静的站着,很久,很久,都未再说话。   对俞秀凡来讲,这完全是一件陌生的事,确有着无所措施的感觉。但不能永远这样沉默下去,俞秀凡只好试探着说道:“大约姑娘不会再帮我找出那座秘门了。   白衣女点点头,道:“是的,俞少侠,我不想帮你找出来。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你对机关消息方面的知识十分贫弱,这里面不可能有太多的幸运。”   俞秀凡有些羞愧的笑一笑,道:“谢谢宫主。不过,在下还想试试看。”   白衣女道:“哦!你准备如何一个试法?”   俞秀凡道:“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找出那座秘门?”   白衣女道:“俞少侠,能不能有一个限期。”   俞秀凡道:“宫主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是说,你准备花多少时间去找那座秘门。”   俞秀凡道:“宫主能给我多少时间?”   白衣女道:“最长十二个时辰。”   俞秀凡道:“好!咱们就以十二个时辰为约期。”   白衣女道:“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会派人来,公子如若无法找出秘门,希望你能打消进入密室的念头。”   俞秀凡点点头,道:“然后……”   白衣女道:“本宫不愿和诸位结仇,因为本宫设下求见宫主五道关卡之后,你是唯一通过的人,但隔行如隔山,武功剑术和机关消息筑建方面的知识,完全不同。只要你俞少侠不再坚持进入密室,本宫会以上宾之礼。相待三天。除了那密室和另外两处禁地之外,你可以畅游全宫,三日后送你离去。”   想一想,这实是破格的优待,俞秀凡急急抱拳一礼,道:“宫主的优待,俞某人十分感激。”   白衣女微微一欠身,道:“少侠乃方正之士,先父在世之日,最敬重少侠这等人,校好先行告退了。”转身举步,袅袅行去。   她出了室门,顺手提起了放在门外的纱灯,移放室中道:“完全关闭了室中的机关之后,书室四周火炬,因为无法继续供油,会慢慢熄去:也许这盏灯,对两位有点用处。”   俞秀凡遥遥抱拳一礼道:“宫主在下刚刚想到了一件事,请教宫主。”   白衣女道:“哦!俞公子请说。”   俞秀凡道:“如是这室中的机关完全关闭,在下找到了那座秘门,也是一样的无法开启了。”   约略的沉吟了一下,白衣女才缓缓说这娜栅:机关,和外面全不关连,也不受本宫中总枢纽的控制,完完全全是另一套独立的机关。先父只告诉、他创造那密室中另一套机关埋伏,是他生平最精密,最得意的一次设计,先父是一位素不轻言的人,自然可信。“俞秀凡道:“多谢宫主指点。”低声接道:“小桃童,快些决定,留这里或是出去,已是面临着最后的决定了。”   桃花重子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留这里陪你。”   但闻白衣女清脆的声音,传人耳际,道:“俞少侠,校好祝福,希望你好幸运。”余音中微微带着凄枪的感觉。   铁门迅速的关闭了起来,使得俞秀凡来不及回谢一声。桃花童子望着一丈左右处的纱灯,很想去把它取过来,但又担心白衣女言而无信,没有关上这书室中的机关,一时间迟疑难决。回目望去,只见俞秀凡已然闭着双目,禅息入定。这时,四角处的火炬,仍然光亮的很,室中景物,清晰异常。   俞秀凡确然正在调息,对一个具有深厚内功基础的武林高手而言,这是最脆弱的时候,最易受到伤害的时间。如是桃花童子仍带着身上利刃,会毫不犹豫的拔刀刺去,但他那锋利的短刀,却被留在解剑台上。   自和俞秀凡结识以来,从没有过比这更好的杀他机会,双目闪过一道奇光,眉宇间涌出了浓重的杀机,暗中运聚了功力,缓缓举起了右手,对准了俞秀凡的前胸,乘势击去,俞秀凡就算不死,也必然身受重伤。   但扬起了拳势的桃花童子,却在拳势发出之前,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想到,满室毒针激射而出的厉害,如若这室中机关未闭,杀了俞秀凡,自己也无法逃走,岂不是活生生的陪葬。俞秀凡出入五毒宫也许己有些名气,但还不够响亮,杀了他,也未必就算一件不世奇功,杀死俞秀凡的目的,是希望能得到一份值赫的荣耀,俞秀凡确已有了这样的条件,是一条潜伏在汪洋大海的神龙,挟无与伦比的奇技,出现于江湖。但他是刚刚起飞,还未震动江湖,还未威胁到武林,如若此刻杀了他,自己固可自豪地成了一位屠龙人物,但那只能使自己满足,无法使世人共认。因为,这只是一条潜力强大,刚刚出水的龙,没有知晓他将飞上九重天,掀起狂风浪。   桃花童子的心中,像风车一般转动着,想了各种事端,然后,又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右拳。对他而言,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绝大的冒险,但他只是杀死一个俞秀凡,一个还未为江湖重视的潜龙。换不吴“应该得到的荣耀,得不到应该得到的声音。自然也无法得到的奖赏。冒险和收获是那么不成比例。桃花童子是聪明人,自懂事那日起,就受着各种各样的严格训练,不但有很多高手,传授他的武功,而且很多饱经世故的高人传授给他江湖的经验,有很多胸罗广博的高人,告诉了他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杰出人物,黑白两道上的枭雄、俊杰,和他们的武功特长。这些严格训练中,不但精密,而且辅以图形。所以,桃花重子能够一眼看出那人的身份,能够知晓他们的武功,也能够知道他们的来历。但这些,几近完美、严厉的训练,把一颗年轻人应具的赤子之心,练成了深沉、多变,处处想利害,样样要计算的人物。他年轻,但却没有了年轻的热情,偶而流现出些天性应具有纯稚之情,但立时被潜在心中由训练而得的丰富计谋压制下去。桃花桐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十六七岁的年纪,兼得各家之长的武功,四十岁以上人物才具有的心机,五十岁以上人才具有的广博见闻。他善于伪装,精于计算,会制造机会,又能选择机会。他具有了很多人无法及得的权威,又能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到处玩乐,好多好多的人,在某一种形势下,都得遵从他任何的吩咐。令谕。无数次的心念运转,桃花童子作了最后的决定,现在不能杀死俞秀凡,杀他之后,自己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最重要的自己杀一个举世无匹,第一流中的超等人物,但得到的,可能是第三流中的奖赏,还可能更低一些。他想:“只要我常随在他的身侧,以后,还有杀他的机会。”   虽然,俞秀凡等早已对他有了怀疑,但在桃花童子的眼中,应付俞秀凡、王翔、王尚等三人,并非难事,俞秀凡也许具有着超绝的智慧,但他太正直,也太纯良,缺乏江湖上的历练,更缺少可屈可伸的弹性。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俞秀凡缓缓睁开了双目,微微一笑,道:“小桃重,你没有坐息一会么?”   这时,四角的火炬,因机关的关闭,油尽而熄,桃花童子在火炬熄去后,证实白衣女未说谎言,才把纱灯提放到俞秀凡的身侧。   放下了手中的纱灯,长长吁一口气,对俞秀凡缓缓说道:“我不敢离开,也不敢坐息,我们不能太相信他们。”他没有证明,但却无疑告诉了俞秀凡,在替他护法。   俞秀凡笑一笑,道:“谢谢你了。小桃童,你坐在原地别动,我要找找进入那。贺室的门户。”   桃花童子伸手提起了纱灯,道:“四周的火炬,油尽而熄,看样子,她下会骗咱们了。   我走在公子身后,你看的清楚一些。”   俞秀凡很仔细的搜查了整个的书室,桃花童子极尽小心的举灯随在身后,又时把灯光照射在俞秀凡搜索的地方。   两人花去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找遍了整个的书房,每一角落,都搜查的十分详尽,但却无法找出那进入另一间秘室的门户。   望望纱灯中的存油,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这盏灯也就要油尽而熄,那时,满室黑暗,只怕更无法找出门户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真的找不出那座秘门,咱们应该如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她说过的,十二个时辰之后,她来接咱们离开这里。”   俞秀凡道:“如是无法看到那英雄榜,咱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么?”   轻轻叹一口气,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手中的纱灯,还能燃多少时间?”   桃花童子道:“至少还可以燃烧一顿饭左右。”   俞秀凡道:“咱们既无法找出秘门,也不用多费时间了,咱们利用这时间谈谈好么?”   桃花童子道:“谈什么”俞秀凡道:“谈谈你。”   桃花童子道:“小的是一个流浪的孤儿,没有什么好谈的。”   俞秀凡道:“你这一身武功,总该有人传授吧?”   桃花童子道:“自然有人传授。”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人传你的武功。”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阵,道:“说出来,只怕公子也不知道。”   俞秀几道:“我可能不知道,但你何妨不告诉我呢?”   桃花童子道:“百花浪子,公子听人说过没有?”   俞秀凡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   桃花童子道:“作徒弟的,本来不应该谈论师父的事,不过,我如不解释一下,只怕公子要对我怀疑了,”俞秀凡道:“你尽量的解释吧!”   桃花童子道:“我师父号称百花浪子,那是因为他玩世不恭。”   俞秀凡接道:“你一肚子无所不知的能耐,也是令师传授的了?”   桃花童子道:“有些地方,我师父和公子的为人有些类似,他没有作师父的严肃,常和我们聊天,有时间像朋友一样。”   俞秀凡道:“令师现在何处呢?”   桃花童子道:“他访道昆仑山,一去无音讯,我也有三。四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果然是无法对证的事,”桃花童子道:“怎么,公子不信我的话?”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信不信是我的事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看来你对我心中早有怀疑了。”   俞秀凡道:“你自己觉着呢?”   桃花童子道:“公子,你看我小桃童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俞秀凡道:“小桃童,不错,我是有些怀疑你,不过,我没有意思追根寻底,也不想问你的出身,但我只希望一件事情。”   桃花童子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我希望在咱们相处这一段时间之中,你不要耍出什么花招。”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秀凡道:“我只是防患未然。咱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间应该是有点情意,我不希望咱们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   桃花童子呆住了,愣了半天,道:“公子,好像是小的出了什么事情。”   俞秀凡道:“没有,如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咱们之间不会这样很愉快的相处了。”   桃花童子突然神色一怔,道:“公子,在你的眼中,小的也许有些来历不明,但小的自信没有对不起你公子们事,”俞秀凡道:“小桃童,你不用生气,我说的是真话,如若我们离开璇玑宫,都还没有死,咱们应该分开了。”   桃花童子吃了一惊,道:“为什么?公子!”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对我们的事,已经了解的很多了,咱们再相处下去,只怕万一有了什么纷争,岂不是闹出一个不欢而散。”   桃花童子道:“公子,小的如若有什么不对之处,公子尽管责骂就是,这样把小的赶开,岂不是太过寡情了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灯好的想想吧!如若,你觉得我们可交朋友,那就请把你的用心,目的,老老实实他说出来。如若你觉着我们不是可交的朋友,咱们就一拍两散。对你,对我,大家都有好处。”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好吧!如是公子觉着我是别有用心,离开这璇玑宫后,小的就离开公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我觉着这是咱们之间最好的结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离开此地,我会离开,但现在希望公子别存介蒂,我还要留在这里陪你。”   俞秀几淡淡一笑,道:“小桃童,话已经说的很明自了,你可以放心的坐息一阵,我替你护法。”   桃花童子笑一笑,盘膝坐下。   灯中油己燃尽,火光一闪而熄。室中又恢复了伸手下见五指的黑暗。   俞秀凡又仔细的推想了可能暗藏秘门的所在,仍然是全无头绪。这是一门特殊、深奥的学问,不是细心和智慧就可以解决的事。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铁门呀然而开,一个面蒙白纱,身着白衣的少女,缓步付了进来。   她举起手中的纱灯,道:“俞少侠,已经十二个时辰了。”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勇气和细心,对寻找秘门一事,并无帮助。”   白衣女道:“这是一门特殊的知识,不通此道的人,完全无迹可寻,也没有幸运可言。”   俞秀凡叹了口气,道:“看来在下不得不认输了。”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公子,这是我感觉到最好的结果。”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劳烦宫主带我们离开此室。”他已从白衣女的声音,听出她是宫主无疑。   离开了书室,白衣女带两人行到了一座花树环绕的竹楼中。   里面高燃着四只火炬照的一片通明。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丰盛的酒菜。   飞钗荆凤微笑着迎了上来,微微含着笑道:“小桃童,你很饿了吧?”   桃花童子道:“是啊!咱们公子腹中也很饥饿了。”他对飞钗荆凤只对自己招呼一事,心中大感讶异。   荆凤道:“贵主仆,都是敝宫的贵宾,我们宫主招待贵主人,贱妾奉命接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笑道:“这大劳动荆总管了。”   荆凤微微一笑,把桃花童子让人了首座。   白衣女却带着俞秀凡登上二楼。二楼上和楼下形态类似,也早已摆下一桌酒席。   白衣女欠身把俞秀凡让人首位,突然关闭上了木门,缓缓取下了蒙面白纱。那是一张秀丽绝伦的脸孔,双颊上红晕谈淡,娇艳若花。   白衣女淡淡笑一笑,缓缓说道:“俞少侠别见怪,校好虽是一宫之主,但我阅历太少,见识不多,不知道迎接武林同道礼数,先父只有我们姊弟两人,幼弟年纪大小,我这女儿之身,只有抛头露面。继承宫主之位了。”   俞秀凡目光转动,发觉白衣女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能适当的保持着身份,当下抱拳一礼,道:“璇玑宫跳出江湖是非恩怨之外,编辑英雄榜,珍藏了百年武林中人人事事,更是前未曾有的大手笔,在下等冒昧闯来,实是有些唐突了。   ”白衣女道:“你不用为我们这等接待有所不安,须知我们早已有一种法规,凡是闯过五关的人,都是敝宫中高等贵宾,由宫主接待。”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道:“俞少侠,我从没有接待过客人,实有着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俞秀凡道:“在下也是初出茅庐,有些地方,逾越礼数。”   白衣女随又替俞秀凡斟了一杯酒,笑道:“俞少侠可否把师承见告校好。”   俞秀凡为难的叹口气,道:“这有些疑难。事实上,我也不能算有一脉相传的师承。”   白衣女道:“校好失言。”   俞秀凡道:“那倒言重了。在下这身粗浅武功,并非由一处一人所得,所以杂乱的很。”   白衣女很知趣,话题不再回到俞秀凡师承上去,笑一笑接道:“俞少侠,这番来敝宫不知有何目的?”   俞秀凡道:“没有目的。英雄榜的事,在下到此之后才听到。”   白衣女道:“没有目的,那完全是为了一份好奇心。”   俞秀凡道:“是的,听说贵宫一直不和武林同道来往,因此,在下动了一份好奇之心。”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好在双方都保持了一定的忍耐,没有造成伤亡。”   俞秀凡道:“璇玑宫今后岁月,是不是还保持一定的门风,不和武林中同道往来?”   白衣女道:“是的。我们还准备这样超然武林恩怨纷争之外,不过,有一件事,还要少侠帮忙一二。”   俞秀凡道:“帮什么忙?”   白衣女道:“关于英雄榜的事,希望俞少侠能替我们保守机密。先父告诫过小。好,英雄榜如若一旦泄露出去,璇玑宫必将招惹来无穷的杀孽。虽然,机关布置奇。侯,但伤亡流血,总是难免。因此,此事必须保持着极度的机密。”   俞秀凡道:“姑娘是否相信,这英雄榜能够常保隐密呢?”   白衣女道:“英雄榜也许已泄漏出去,不过,那只是排名的顺序,但,真正的内容一旦泄漏,璇玑宫立刻间难免血雨腥风了。略一沉吟,接道:“俞少侠,我没有想到咱们之间,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因为,当时我有些激动。”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准备把我坑在机关之下?”   白衣女道:“校好确实这样想,那是因为校好少不更事,这一点,希望俞少侠多赐鉴谅。”   俞秀凡接道:“区区也是一样,年轻气盛,但看过了贵宫的机关布置,使区区认识了天外有天,机关埋伏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不是武功、智略所能克服的,也无法凭一股豪勇之气,拿血肉之躯,硬和那些机关抗拒的。”   白衣女道:“俞少侠明达的很。”   俞秀凡道:“很惭愧。”   白衣女道:“你还没有答应我,愿不愿保守英雄榜真正隐密,那是关系着千百位武林高手的生命,不单是敝宫的事。”   俞秀凡道:“在下尽力使此密不泄。”   白衣女道:“有你俞公子这句话,校好就放心了。”举起面前酒杯,接道:“敬君一杯酒,聊表谢意。”   俞秀凡道:“不敢当,姑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俞秀凡道:“在下对此次之行,己然有着冒昧的感觉,不过,对俞某人而言,此行长了不少的见识,也使俞某人感觉到江湖之大,奇人万千,武功一道,并非万能。”   白衣女道,“是的。有些人穷一生之能,练成了万人敌的武功;有些把一生岁月,用在医道丹药之上;但家父却把绝世的才慧,用于制造机关消息之学,他在这方面,费了六十年光阴。”   箭秀凡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叹口气道:“俞兄,家父除了精研机关筑建之字,XT。武叨一道,也有一些创意,璇玑宫中,除了机关埋伏之外,还有一套特殊的剑法,叫作璇玑剑法,和十三招璇玑掌。”   俞秀凡道:“老宫主多才多艺,可惜无缘拜识了。”   白衣女道:“俞少侠,璇玑宫中之事,校好已经奉告甚多,我想请教一些关于俞兄的事,不知愿否见告。”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从来不愿说谎,姑娘最好别问使在下为难的事。白衣女道:   “校好只是请问一件事,那桃花童子,跟随俞兄很久了吧?”   俞秀凡道:“姑娘还记恨那件事。”   白衣女道:“俞兄还没有回答校好的问话。”   沉吟了一阵,俞秀凡缓缓说道:“我们结识不太久。”   白衣女点点头,道:“够了。俞兄,以后,你也该小心一些。”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指点,离开璇玑宫之后,在下就处置此事。   ”白衣女略一沉吟,道:“只怕俞兄对那位桃花童子的事,知道的也不会大多吧?”   俞秀凡怔了一怔,心中大力惊栗,忖道:这丫头年轻轻的能当一宫之主,果有非凡才慧。他挟满腹文章,混入江湖,才略智能,都非一般江湖人所能及,但对这白衣女的观察入微,大生敬佩。   镇定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缓缓说道:“姑娘又对桃花童子知道好多呢?”   白衣女道:“目下我们还不能说对他知道好多,但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出他一点来路。”   俞秀凡道:“听姑娘的口气,对那桃花桐子,有着很大的怀疑。”   白衣女道:“俞兄,别忘了家父是英雄榜辑榜人,江湖上的事情,我们漩矾宫中知晓的最多。”长长叹一口气,接道:“先父去世之前,曾告诉校好一事,他说江湖上正在酝酿着一次大变。”   俞秀秀凡道:“令尊编辑英雄榜,难道对此事就没有一个定论么?”   白衣女缓缓说道:“校好和本门几位长老、护法集会,讨论如何应付俞兄等进入敝宫的事,校好保俞兄为人君子,经会商决定,把内情奉告俞兄。”   俞秀凡接道:“姑娘真的这样相信我俞某人么?”   自衣女道:“是的,经过小桃童那件事后,校好对俞兄的看法,已有了很大的改变,何况,校好又听了俞兄和那小桃重的谈话,”俞秀凡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俞兄不要误会,先父设计那书房机关时,已装置窃听的传音筒,为的是怕误伤了奸人。”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衣女道:“因此校好才敢力保俞兄是君子人物。也因此,校好还准备把宫中一件机要大事,奉告俞兄。”   俞秀凡道:“什么事?”   白衣女道:“先父是死于别人的暗算,但本宫中人,对此事也没有几人知晓。   先父表面上不间江湖是非,其实,他满腹仁义,编辑英雄榜,也就为找出江湖上潜隐的凶机,可惜,他老人家大愿未偿,含恨而殁。”   俞秀凡道:“令尊原来是这样一个可敬的人物。但不知令尊是死于何人之手。   ”白衣女道:“这也是本宫要查的内情,但必须等校好基业巩固之后,才能着手。快则半年,迟要一年之后了。”   俞秀几道:“姑娘对那桃花童子的怀疑,是否有特别之处呢?”   白衣女道:“我们不愿污人情白,更不愿轻言误人。飞钗荆凤是一位久历江湖的高人,她有着丰富的阅历,希望他能从桃花童子的口中,探出一些什么。”   俞秀凡道:“桃花童子知道的太多了,他能一一叫出江湖数十年人物的姓名。   ”白衣女道:“是的,俞兄,在他的心胸之中,似是也有一套英雄榜似的。”   俞秀凡心中一动,接道:“姑娘,令尊辑的英雄榜,是否早已泄露了出去?”   白衣女道:“不可能。但据校好所知,除了本宫这一套英雄榜外,还有人收集了一套,记述和本宫不同,名字也不叫英雄榜。”   俞秀凡道:“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道:“俞兄,很抱歉,校好不知道,只怕天下也没有几人知晓。”   俞秀凡点点头,道:“桃花童子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很可能见识过了另外收集的英雄榜了。”   白衣女道:“俞兄准备如何对付他?”   俞秀凡道:“最有效,直接的手段,自然是逼问他说出内情,不过,俞某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白衣女道:“就算俞兄能做出来,也不是有效的办法。”   俞秀凡道:“姑娘有何高见?”   白衣女道:“再和他相处下去,暗中留心,或可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不过,对俞兄而言,太过危险了。”   俞秀凡摇摇头,接道:“我已经说出来,离开璇玑官后,要他离开,如何能出尔反尔?”   白衣女道:“其实,也不用你说什么,只要你不撵他,他也许就会留下来。”   俞秀凡道:“这个,这个……”   白衣女接道:“俞兄,有些事,不能够太认真。在江湖上,也不能太君子,尤其对桃花童子这等人,必需要用点手段才成。”   俞秀几长长吁一口气,沉吟不语。   白衣女笑一笑,道:“俞兄,可是觉得校好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俞秀凡道:“姑娘的话,也许说的不错。不过,小桃童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大长,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冰炭不容,我发觉他别有用心,所以,撵他离去,但要我对他……”   白衣女接道:“俞兄,你不是为个人,而是为整个江湖,如若小桃童对你有什。捍目的,也不会是他个人的用心。”   俞秀凡霍然站起了身子,接着:“姑娘是说他是奉命而来?”   白衣女很温柔他说道:“俞兄,别这么激动,咱们慢慢的谈。”   俞秀凡道:“如若他后面还有幕后人物,那就又当别论了。”   白衣女道:“俞兄,这是很高的一场斗智之战,小桃童不简单,千万不能轻敌。”   俞秀凡恢复了镇静,缓缓坐了下去,道:“多谢姑娘指教。”   白衣女道:“其实,俞兄身具大才慧,只是太方正了些,但江湖上的事,实不能太君子。”   俞秀凡道:“在下惭愧得很,姑娘常住在璇玑宫中,很少涉足江湖,但姑娘的见解,却比在下高明多了。”   白衣女笑道:“俞兄,别这么夸奖,校好虽然很少离开璇玑宫中,但本宫中有很多江湖阅历丰富的人物,他们告诉了校好很多事。其实,校好和俞兄谈这一番话,也是他们告诉我的,因为,小桃童知道的大多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是的,姑娘这么一指点,在下也明白了。”   白衣女道:“俞兄,准备怎么做呢?”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一言提醒梦中人,在下倒要斗斗桃花童子了。”   白衣女撇撇小嘴巴,道“一个人没名没姓的,起了个桃花童子绰号,那还会好得了么?”   俞秀凡道:“不错,单是这个绰号,就不会是什么奸人了。”   自衣女嫣然一笑,道:“俞兄答应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得姑娘指点,使在下茅塞顿开,江湖上事,诡诈万端,倒也不能全以君子手段处置。”   白衣女道:“俞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物,一点就透。”   俞秀凡正容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下几乎误了大局,如非姑娘提醒,恐怕在下要铸成大错。”   白衣女道:“校好话己说完,现在俞兄有什么指教,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唉!惭愧,惭愧。在下实无善言奉告姑娘。”   自衣女道:“那么,俞兄还想知道璇玑宫中些什么事情呢?”   俞秀凡心中一动,道:“姑娘,在下请问姑娘,那英雄榜上第一名是何许人物?”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俞兄,我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俞秀凡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白衣女道:“近百年来英雄人物,首推金笔大侠艾九灵。”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可以奉告姑娘一件机密大事,希望姑娘能够记于心中,也别告诉别人。”   臼衣女淡淡一笑,道:“我也答应你。”   俞秀凡道:“在下的武功,就是金笔大侠所教授。”   白衣女霍然站起身子,道:“原来你是艾九灵大侠的高足。”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艾大侠是在下的义兄。”   白衣女道:“什么,你是艾大侠的兄弟?”   俞秀凡道:“是的,艾大侠和我兄弟相称。”   白衣女黯然说道:“可惜艾大侠死的早了一些。”   俞秀凡道:“谁说艾九灵死了?”   白衣女道:“先父说的。”   俞秀凡道:“如若艾大侠死了,他怎的还能传授在下武功。”   白衣女呆了一呆,道:“你几时和艾大侠在一起?”   俞秀凡道:“分手不过半年。”   白衣女跳了起来,道:“真的?”   俞秀凡道:“是的,姑娘,在下和大哥分手不足半年。”   白衣女道,“这真要谢天谢地了,艾大侠原来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脸上泛现出欢愉之色,心中暗暗忖道:艾大哥不但声誉满江湖,而且活在武林人的心中;这位白衣姑娘,不过十几岁,自然不识大哥了,但心中对艾大哥的崇敬,竟是如此的深挚,必是听其父之言了。想那前任玻现宫主,生前对大哥的敬重,当真是敬若神明了。   但闻白衣女说道:“俞兄,你的武功得自艾大侠的传授,我们败的是心服口服了。”   忽然间,俞秀凡心中一动,急急说道:“姑娘,我那艾大哥仍然活在人间一事,可是很少人知晓么?”   白衣女道:“是的。五年之前,江湖上已传出艾大侠的死讯了,先父为此痛哭三日,只哭的泪尽血流,三日夜滴水未迸,下令璇玑宫人,全体戴孝,想不到竟然还活在世上。”   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姑娘,艾大哥不肯在江湖上露面,必然有他的用心。   这一点,希望姑娘能够保守隐密。”   白衣女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为你守密。”   俞秀几站起身子,道:“多谢姑娘了,目下己酒足饭炮,在下也要告辞了。”   白衣女点点头,道:“俞兄累了一夜,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突然晕生双颊,垂下臻首,低声说道:“俞兄,校好想和俞兄能再相见。”   俞秀凡道:“什么时间?”   白衣女道:“明年此时。”   俞秀凡道:“如若我能抽出空,定当赴约来此,万一在下不来。那就是被要事缠绕,无法分身了。”   白衣女思索了片刻,道:“你如不来,我会去找你。”   只是谈淡的一句活,但却含蕴着无比的情意。俞秀凡突然感觉着心中一甜,双目凝在白衣女的脸上瞧着。白衣女也正偷眼望来,四目相触,白衣女突然双颊飞红。   头垂的更低了,声音也变的很低微,但却有着春水一般的温柔,道:“瞧什么呢?难道不许我去找你?”   俞秀凡也许是太高兴,冲口说道:“固所愿也,只是太劳累你了。”   白衣女道:“还有一年时间啊!也许你会如约而来。”   莫名其妙的,俞秀凡也觉着脸上一热,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   白衣女道:“告诉你可以,但千万不能叫出来。”   俞秀凡道:“我知道你是一宫之主。”   白衣女道:“那只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他们知道的太多。”   语声顿了一顿,道:“我叫金玉蓉。”   俞秀凡道:“区区记下了。”   金玉蓉道:“记下了就别忘记。”   理理鬓边散发,抬起红晕犹存的粉脸儿,接道:“先父和艾大侠之间,有些什。捍交情,校好不知,但艾大侠死讯传来后,给于先父的悲伤,实是深刻无比,不知是先父有意安排,或是因为幼弟太小,存心让我继承璇玑宫的门户,三年前,他交给我三本奇书,他要我一本一本的看,然后,照着书上的练,但必得会了第三本后然后才能烧去。三年来,我已看完了两本,前两本已遵嘱烧去,第三本还有半本竟未全功,我想再有一年时间,应该学完了。”   俞秀凡道:“是三本什么书?”   金玉蓉微微一笑,道:“很博杂,不过,没有名字。”   她似是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先父也许有意不让我知晓书名,三本书全都撕去了书名。”   俞秀凡也未再问,一转话题:“咱们该下去了。”   金玉蓉点点头,道:“俞兄,先请吧!”   俞秀凡当先而行,下了二楼,只见桃花童子喝的满脸通红,正在和飞钗荆凤高谈阔论,说的口沫横飞。荆凤也很用心的在听,不时点头微笑。“忽然间,桃花童子看到了俞秀凡,立刻住口不言,站起了身子,欠身一礼,道:“公子。”神情间十分恭敬。   俞秀凡笑一笑,道:“吃好了没有?”   桃花重子道:“吃好了。”   俞秀凡道:“吃好了,咱们可以走啦!”   桃花童子拍拍双手,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随在俞秀凡的身后,向外行去。   荆凤笑一笑,道:“小桃童,不再谈谈么?”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荆姑娘,在下要去了,咱们公子虽然驭下客气,但他的规令,却是严厉的很。”   荆风道:“好吧!咱们过一天再谈。”   金玉蓉道:“荆总管,请代我送他们到菊花精舍。”   荆凤怔了一怔,道:“送他们到菊花精舍?”   金玉蓉道:“是的,送他们到菊花精舍。”   荆凤道身道:“属下遵命。”   金玉蓉道:“俞公子,校好不送了。”这时,金玉蓉又戴上了蒙面黑纱,掩去了绝世容色。   荆凤带着两人向前走,一面说道:“俞公子,菊花精舍,是我们璇玑宫招待特等贵宾的地方,咱们宫主把两位移入菊花精舍,对两位的礼遇,十分隆重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这是咱们公子之力。”   荆凤道:“你小桃童,也不是全无功劳。”   菊花精舍,距离这竹楼很近,谈了几句话,人已到菊花精舍。   这真是一座布置雅致的精舍,满院都是各种各样的菊花。又正是深秋季节,菊花盛放,百色杂陈,阵阵清香,沁人心脾。是三座小巧的精舍,曲折的筑在菊花丛中。   荆凤推开室门,当先而入。室中布置的很简雅,但却有一种高贵的气氛。壁间有两幅字画,赫然是唐伯虎的真迹。每一个小布设,无不是名贵非凡,不是名贵古物,就是翠玉、明珠等物。布设不多,但却每一样,都摆设十分恰当,鹅黄色的毛毡铺地,雪白绞罗慢壁,黄自两色,托衬出一种清雅的高贵。   桃花童子深深吸一口气,道:“好高贵的地方啊!”   荆凤笑道:“我在璇玑宫中,停留了很多年,只见过菊花轩开放一次,招待一位贵宾。   这一次,应该是第二次开放了。”   桃花童子道:“那一次招待的什么人?”   荆凤道:“年岁己远,我已记不清楚什么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荆姑娘,这菊花轩在贵宫中受到如此的重视,只怕不只是因为它布置豪华之故。”   荆凤道:“俞公子高见,应该如何,本宫主自会作主,恕我职位卑小,不便多言了。”   话题一转,道:“居于菊花轩的人,本宫中无不恃为款待,一切饮用之物,都是本宫中最好的珍藏。另有四名女婢伺候起居,两位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举手相击三掌,立刻有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婢,鱼贯而入。他们不但人人长的秀丽,而且举止行动,似是都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俞秀凡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午饭过后,主玉蓉才带着荆凤造访。精舍后有一个小型的八角亭子,里面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不知是因为荆凤在场,还是桃花童子之故,金玉蓉已不似竹楼和俞秀凡单独欢叙时那样温柔,她仍然戴着蒙面纱,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   四个人登上阁亭,忽然整座亭子向上升起。直到三丈高,才停了下来。小亭高悬半空,可见方圆大半里内的景物。   金玉蓉缓缓说道:“两位请瞧瞧本宫中一些机关布置,”前秀凡道:“多谢宫主,能使在下等大开一番眼界。”   金玉蓉道:“雕虫小技,只怕不值一晒。”语声甫落,忽然举手一挥,一支响箭,直冲亭外。   忽然间,菊花轩外十丈处,一排高大的老榆、垂柳,枝叶无风自动,千万道银。孩闪问,一片笼罩数十丈方圆的劲气,针雨,交叉迸射而出。   俞秀凡惊叹一声,道:“当真是奇幻莫测,飞鸟难渡,老榆、垂柳中,都装上了机关,仍然是生机勃勃,实叫人防不胜防。”   金玉蓉道:“俞少侠夸奖了。”语声甫起,突见一片十余丈方园青草地上,浓烟弥起,片刻间,扩散成一片茫茫烟雾。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宫主,那是什么?”   金玉蓉道:“一种毒烟。不过,它不会制人于死命,只是使一个人的眼睛无法睁开,会被地上机关所生擒。”   俞秀凡道:“很高明。”   金王蓉道:“俞少侠,还想多看几种吗?”   俞秀凡道:“用不着了,单是这两种布置,已经足够使人惊心动魄了。”   金玉蓉道:“俞少侠太夸奖了,既是俞少侠没有看下去的雅兴。校好也不勉强了。降下去!”   桃花童子虽然很想再看一些,但却不敢开口。   但觉悬空的亭子,立时向下降落,不大工夫,又复原状。   金玉蓉缓缓站起身子,道:“俞少侠,对本宫还有什么指教?”   俞秀凡道:“不敢,在下也想告辞了。”   金玉蓉道:“本当多留两位几日,但本宫中还有很多的事务待理,校好不劝留了。荆总管,代我送客。”   她的冷厉、决断,和昨日小楼上款款深谈的味道,完全如两个人般,听得俞秀凡一楞。   不待俞秀凡开口,金玉蓉又冷冷接道:“恕校好有事,先走一步了。”举步向外行去,举动快速,片刻间,走得踪影全无。   望着远去的背影,俞秀凡心中既感好气,又感好笑,女孩子当真是多变的很,一夕之间,恍如丙人。   俞秀凡摇摇头,道:“荆总管,我们立刻告别上路了。”   荆凤没有挽留,但却一直恭谨的随在两人身侧,送他们离开了璇玑宫。   王翔、王尚兄弟,焦急的站在珠现宫外,目赌俞秀凡和桃花童子无恙出宫,顿然忱苦顿消,快步迎了上去。   荆凤一欠身,道:“俞少侠好走,贱妾不远送了。”   俞秀凡一挥手,道:“不敢有劳。请上复贵官主,俞某人不会忘去这一番招待的盛情,他日有缘,当有一报。”   荆凤道:“贱妾定当转告。”   俞秀凡一抱拳,蒲洒的转过身子,举步而去。桃花童子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般,一直恭顺的跟在俞秀凡的身后,大改往日那种谈兴横飞的豪情。   自然俞秀凡心中明白,就是王翔、王尚也瞧出有些不对。   忍了又忍,王尚仍是忍耐不住的问道:“小桃重,你可是在璇玑宫吃了什么苦头?”   桃花童子道:“没有啊!我很好。”   王尚冷冷他说道:“两日小别,好像分开了八十年似的,你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   桃花童子道:“咱们公子春风化雨,改变了我小桃童的气质,”王尚道:“这。捍快呀!你可是面作的,一捏就变了形啦。”   桃花童子微微一叹,道:“一个人的改变,当是在一瞬之间,访道三十年,悟道一瞬间。”   王尚道:“这么说来,你还是具有灵根的人了。”   俞秀凡突然接口说道:“小桃童本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目光转注到桃花童子的脸上,亲切一笑,道:“小桃童,璇玑宫到处是机关埋伏,咱们不习此道,自然要被他们玩耍于掌股之间了。”   桃花童子并未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道:“我想问问你,咱们现在应该再到哪里去开开眼界?”   桃花童子道:“难道还不够么?”   俞秀凡道:“不入湘西,不知毒物之毒,它不但能毒死人,且能把一个人变成毒人,不入玻现宫,不知建筑之学的浩大,能在花红柳绿中,布置下天罗地网杀人的利器。以天地的浩大,定然还有着不少新奇古怪的所在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只怕我难以效命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   桃花童子道:“江湖多凶险,一步失错,只怕会造成终身大憾,我实在不敢再乱出主意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挑童,你也许说的有理,咱们就找一些安逸的所在去走走吧!”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公子,世间没有真正的安乐所在,温柔乡是英雄家,名利枷锁陷入坑,像公子这样的人,光芒夺目,哪里又能够让你安下去呢?”   王尚道:“啊!小桃童,瞧不出啊,你还真是有一些学问!”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接道:“这谈不上学问,咱们公子才是满腹经纶的才人。   我,小桃童,只是一个……”突然住口不言。   俞秀凡微微一笑,接道:“小桃童,你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下去?”   桃花重子道:“我……我只是人家塑造出的一个工具罢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甘愿为人所用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人人都有难言的苦衷,我小桃、童自也不甘为人工具,但我没有办法。”   这时,四人正走在一片荒野之中,俞秀凡四顾了一眼,缓缓说:“小桃童,这里四野无人,你有什么痛苦,可以告诉我们,咱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相处的不错,只要你能相信我俞某人,我将尽全力力你解除痛苦。”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谢谢你一番好意,可惜我这份痛苦,公子也无法帮忙。”   俞秀凡道:“你说说看,也许我能够给你帮忙,纵然是帮不了忙,在下也保证,决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很抱歉,我无法奉告什么。因为,我知道的,都已经表现出来,其实真正的内情,我知道的有限的很。”   俞秀凡皱皱眉头,道:“小桃童,你能告诉我们好多,就说好多,我相信我能帮助你。”   桃花童子眨眨眼睛,道:“公子,你想知道什么?”   俞秀凡道:“在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组合支持着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想当然耳,你表现的太尖锐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年龄的人,会知道这样多的事情。”   桃花重子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在下最大的缺憾,就是锋芒太露了一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觉着我的为人如何”桃花重于道:“公子的为人,深藏不露,小的和公子相比,那真是霄壤之别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别妄自菲薄,你的才慧、知识,如能用之于正途,对江湖必有很大的帮助,也会留给很多武林同道的怀念。”   桃花童子道:“公子金玉良言,小桃童感谢不尽。不过,公子对在下期望的太高,只怕要失望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错了,我对你并没有存什么大期望。只是觉着,你是个很难得的人才,不愿你沦入罪恶,为害江湖。因为,你一旦为害江湖,必为大害。咱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以我之力,能使你改变过来,在这个艰苦的过程中,我们愿和你同进共退,祸福与共。”   桃花童子突然间流下泪来,道:“公子待小的太好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富可敌国,名满天下,都无法永生不死,人的价值,就是要活的心安理得,留给后世人无限的怀念,追思。不争一时名利,而争千秋是非。小桃童,我们愿把你当朋友看待,希望你能把我们当作朋友。”   桃花童子苦笑道:“和公子相处,在下己领悟到不少人生的道理,但我有苦衷。”   王尚冷冷说道:“小桃童,一个人要知好歹,咱们大哥对你这番心意,还作了保证,己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如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固执了,”俞秀凡叹息一声,道:“小桃童,你也许真有苦衷,但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小桃童有很多坏处,可是我也许有一宗好处。” 第十三回 误中暗算 折服刀钗     俞秀凡道:“你不只一宗好处,但如一件大恶,百善难偿。你说吧!什么苦衷。”   桃花童子道:“我母亲和姊姊,都被留作人质,如若我泄漏了什么隐秘,家母和我姊姊,都将身受残刑而死。”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果然是很大的难处。”   王尚道:“小桃童,咱们去救令堂和你姊姊出来。”   桃花童子摇怒头,道:“谈何容易。”   俞秀凡道:“我想令堂和令姊姊被囚之处,定然防守的十分严密,但如咱们有很精细的计划,也并非全无可能。”   桃花童子道:“这个,这个,咱们的机会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机会。”   俞秀凡道:“小桃童,能不能说出令堂和令姊姊的囚禁之处?”   桃花童子道:“我……”   俞秀凡接道:“四野空旷,不见人踪,你只要相信我们不会泄漏,何妨说来听听。再说,这也不算泄漏隐密啊!”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如此见爱,小的只好奉告了。”   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处很隐密的山谷,谷中绿草长青,四季花开,有着很多的布设,食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绞罗绸缎,病痛有良医照顾,而且一年中有很多次花会,应该是人间乐土,世外桃源,我母亲和我姊姊就住在那座山谷中。”   王尚道:“听起来果然是好去处。”   俞秀凡道:“那里面住有多少人?”   桃花童子道:“百户人家。”   俞秀凡道:“都是那组合中最重要的人质了?”   桃花童子道:“不错,百户人家,过的是帝王生活,但也是随时可能被各种酷刑处死的囚犯,他们的夫婿子女,要泄漏了隐密,或是犯了规戒,那户人家,立时将遭各种酷刑而死。”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那些人质,不是老弱幼小,就是妇道人家了?”   桃花童子道:“是的,公子明察。”   俞秀凡道:“他们会不会武功?”   杉吨重子道:“也有会武功的人,但入谷之前,必先废去武功。”   俞秀凡道:“要是他们的子婿为你们那神秘组合战死,那一家人质,又如何处置?”   桃花重子道:“赠送黄金百两,白银三千两,移出秘谷。”   俞秀凡道:“送往何处?”   桃花童子道:“很难说,江南江北,因人而异,大都离开原籍,越远越好。”   俞秀凡道:“他们不会说出去么?”   桃花童子道,“不会,他们看到过那用刑的残酷,知道泄漏了隐密之后的悲惨遭遇。”   俞秀凡道:“黄金和白银,都是当众发给了,是么?”   桃花童子道:“是的,全谷中人,都可看到。”   俞秀凡道:“是否有人见到过那些出谷的人呢?”   桃花童子一怔,道:“没有人见过,但谷中早有说明,任何人收到谷中的金银,就算和这个组合完全脱离了关系,从此之后,只要你不提这个组合中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俞秀凡道:“小桃童,那座世外桃源的秘谷,有不少人要迁移出去了吧?”   桃花童子道:“近三年来,大约有二十几家吧。”   俞秀凡道:“不算太多,但应该明白,那都是贵组合中最重要的人,三年来,死了二十几个,那已是很惊人的数字了。”   语声微顿,接道:“那些人,自然不会像你这样年轻,但我想他们都是壮年,他们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牺牲如此重大,必然在做着极端危险的事。”   桃花童子叹口气,但却没有接言。   俞秀凡缓缓接道:“再说那些迁出那神秘谷的人吧!我相信你们那个组合,不会在乎那百两黄金和三千两白银,们妇道人家和老弱童子,通常又是最不会保守隐。很的人,他们初离山谷,也许会记忆那些残酷的刑罚,不敢泄漏,但如经过了三五年后,他们就不会再记着这些。但武林中却一直没有听到你们这神秘组合的传说,这证明了你们保守机密的方法十分成功,最成功的保密方法,就是让他们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   桃花童子心头一震,道:“公子是说他们都死了。”   俞秀凡道:“如是他们都好好的活着,江湖上早有贵组合这个传说了。”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王尚冷冷接道:“小桃童,我觉得公子说的话十分有理,你如不信,那就不妨去试试。”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个试法。”   王尚道:“你装死,看看他们如何处置你母亲、姊姊?”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是否相信我的武功,能够闯过那秘谷外面的埋伏和对付那些守卫的人?”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相信。”   俞秀凡道:“和我们合作,先查证一下,那些迁移出谷的妇孺老幼,是否还活在世上。   如若他们还话着,我们决不劝你脱离。加若他们死了,咱们就想法子救令堂和你的姊姊出来。因为,你有一天会为他们而死。你活着是为了保护你母亲姊姊,但你死了,他们却要陪你而死。”   桃花童子沉吟了良久,才点点头道:“在没有证明这件事前,希望三位都别再逼问我什么。”   俞秀凡道:“一句话。小桃童,英雄和奸雄,君子和小人,你很快就会分辨明白。”   桃花童叹口气。怯懦的说道:“公子,小的可否请教几件事?”   俞秀凡道:“可以。你问吧!”   桃花童子道:“公子究竟出身什么门派,练成了那一身诡异莫测的武功?”   俞秀凡道:“我没有门派,所以也不受任何门规的束缚。”   桃花童子道:“公子在江湖上走动,总不会全无目的吧?”   俞秀凡道:“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没有一定的目的,但我在找事情做。”语声微微顿了一顿,道:“前次去湘西五毒门,此次来璇玑宫,你应该瞧出来,我有些什么用心,一时的好奇而已。不过,我确在找事情,像你小桃童的事,就是我自己找的。”   想一想,桃花童子觉得俞秀凡说的很对,缓缓应道:“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本来就不假,希望你相信我的话。”   桃花童子道:“我如不自作聪明,跟你同来,也许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王尚道:“什么事?小桃童,请别误会咱们公子,他完全是一片好心。”   桃花童子道:“我知道,但我必须维护家母和姊姊的安全,能让他们多话一天,我就全力以赴。”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不是办法,你知‘饮鸩止渴’这句话吧?”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但我不能冒险。”   王尚突然叹口气,道:“看来,咱们是很难说服你了,但至少你也不能再骗我。呵了。”   桃花童子道:“我不会,严格的说,现在我已经犯了可处死刑的罪过。”   王尚笑一笑道:“这么严酷的规戒,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的组合了,再说,你根本没有违犯什么规戒,你只是回去探视一下你的母亲。”   俞秀凡道:“王尚,咱们谈谈别的吧!”   桃花童子道:“有人来了。”   俞秀凡招头看去,果见一人迎面行来,不大工夫,己到了几人身前,正是璇玑宫的外务总管郭华堂。   王尚一横身,拦住去路,道:“郭总管,想不到啊!咱们会在璇玑宫外面碰上。”   郭华堂道:“有什么想不到的,我郭某人经常宫外走动办事。”   俞秀凡喝退王尚,拱手笑道:“郭总管,没有想到咱们这么快就离开了贵宫吧?”   郭华堂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安,但很快的恢复了镇静,道:“诸位能够脱出璇玑宫,在下确有些意外。”   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玑宫机关重重,咱们怎能闯得出来?”   郭华堂接道:“那么诸位怎么出来的呢?”   桃花童子接道:“咱们公子闯过了五关,接受了贵宫的招待,由贵宫主派内务总管荆凤姑娘,送我们离开了贵宫。”   郭华堂哦了一声,道:“贵公子闯过了五关?”   王尚冷冷说道:“你好像有些不信?”   郭华堂道:“这些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闯过五关,贵公子能够闯得过去,那是唯一闯过去的人了。”   俞秀凡道:“郭总管此番独自离宫,又匆匆而返,想必有什么重大之事了?”   郭华堂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这是本宫的私事,恕在下不便奉告。”   俞秀凡一闪身,道:“郭总管如有什么疑难之处,在下也就不便多问。”   郭华堂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好走,山道多险,最好能小心一些。”说完话,突然放开了脚步,大步而去。   望着郭华堂的背影消失,俞秀凡突然回顾着桃花童子,道:“小桃童,那郭华堂最后一句活,用心何在?”   桃花童子道:“他告诉咱们山道多险,那是暗示我们前途有警。”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俞秀凡会有此一向,不禁一呆,道:“这个,这个,小的不敢骤作断言。”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应该怎么作,还照你的方法施为。不过,我希望你想办法暗中通知我们一下。”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在下如此,那就是不认识之人,如是认识,我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一面说,一面伸手作了一个记号。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不认识,也可能是你们的人啊!”   杉腕童子道:“是的,公子,我们的人很多,所以,我不一定都认识。”   俞秀凡道:“如是我杀了他们,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桃花童子道:“我不会过问。不过,只能说是我们的人的机会很大,但并非一定是我们的人,这一点,公子要小心处置,免得杀错了人。”   俞秀凡道:“我如杀一个,那人必有非死不可的罪恶;再不然,就是杀了他,可以救更多的人。”目光转到王翔、王尚的脸上,接道:“你们记着,再遇上敌人时,不可轻易出手,要听我的令谕行事。”   两个一欠身,齐齐应道:“咱们听从大哥的吩咐。”   对桃花童子多一份了解,俞秀凡的内心就多了一份沉重,对这位胸罗庞杂的年轻人,俞秀凡确有几分爱护之心,希望能以潜移默化的力量,把他渡化过来,使他胸存仁义。   桃花童子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向都由他走在前面带路,这一次,却走在后面。看他愁苦容色,王尚也不好再催他带路。   行了数十里,到一处十字路口,这地方正是出山进山的歇脚之处。这地方有两座茶棚,就山势搭盖在两恻大树下面。草棚很简陋,里面除了几张木桌,竹椅之外。别无陈设。   出入山口,此为必经之地,而且,来往之人,都翻超过几重山峰,到这里,就算不觉饿,亦必口渴难忍,走这条路口的人,十之八九都在此停下用点茶水。山泉煮成的茶水,蓄于大缸中,不冷不热,虽非可口香茗,但在长行疲倦之下,进一大碗,却有解渴舒畅之感。   俞秀凡行人甫侧一座茶棚中,笑道:“记得咱们进山时,在对面歇脚,不能厚此薄彼。”   桃花童子神情一直很沉重,悄然在一侧坐下,除非是逼着他答话之外,一直不多开口。   一个三十四,五的茶伙讣,笑着由棚内行出来,道:“四位怎么样,吃馒头,还是先喝口茶。”   俞秀凡道:“先喝碗茶吧!”   茶伙计行入棚内,片刻间,端着一个大木盘行了出来,四个粗瓷大海碗,满满的四碗茶。这等地方,对客人也没有什么亲切招呼,茶伙计放下四碗茶,立刻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阵行走,王翔、王尚都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下去。茶叶虽非名品,但泉水却是上佳之质,自有一股清香。   俞秀凡端起茶碗,正想喝下,瞥见桃花童子静坐未动,望着面前的茶碗出神,不禁心中一动:“小桃童,你不喝茶?”   桃花童子道:“喝,喝。”打出了约好的暗记。   俞秀凡回头看时,王翔、王尚,早已把两大碗茶喝一个点滴不剩。想阻止已来不及。眼看大错已铸,俞秀凡反而冷静下来。   读过万卷书,再加上天赋的才意,弥补了他阅历不足的缺憾,随手抓过一个苍蝇,投入茶中,高声叫道:“伙计,我这碗茶里,怎么有个大苍蝇。”侧目一顾,只见桃花童子也喝干了一大碗茶。   王尚霍然起身,道:“真的!”但闻茶伙计应道:“不可能吧!茶缸上加着盖子。”一面说话,一面快步行了过来。   俞秀凡挥挥手,示意王尚坐下,缓缓说道:“你过来瞧瞧看。”   茶伙计行近木桌,果然见茶碗里浮着一个大苍蝇,一皱眉头,道:“怪啦,刚才没有啊!”一面目光微转,已看到王翔、王尚已喝完碗中茶水,心中落实了不少。   俞秀凡叹口气,道:“这碗茶还能喝么?”   奈伙计笑道:“我给你换一碗,咱们山里人,有句俗话说,不于不净,吃了役病。”端起茶碗,地上泼去。   俞秀凡一伸手,抓住了茶伙计的右腕,但那茶伙计动作很快,右腕被抓时,已然泼出去大半碗茶,那只大苍蝇已彼泼了出去。   茶伙计脸色一变:“客官,这山窝里一座茶棚。比不得大镇府城,人手少,难。衡有错,我替你再换一碗就是。你这是干什么?”   俞秀凡看看还有大半碗余茶,笑一笑,道:“你伙计已经出好了题目,在下就照题做文章了。”   茶伙计道:“我没有读过书,不懂文章。”   俞秀凡道:“山里人不怕脏,而且吃了没病,这碗茶倒了太可惜,小伙计何不把它吃下去。”   茶伙计哦了一声,道:“山泉不远,茶叶是自己采的,米面贵重,茶水却不算什么!”   俞秀凡道:“够了,朋友,喝下去吧!”   这时,王翔、王尚也意识到事情不对,齐齐站起了身子。   俞秀凡摇摇头,道:“你们坐着,事情刚开始,你们三个可能中了立刻发作的奇毒,也可能是慢性毒药,不管什么毒,但一定很厉害,不可擅提真气,促使行毒。”   王翎、王尚相顾愕然,想不到在这地方,会被人下了毒。   茶伙计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真够精明啊,我自觉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告诉我,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俞秀凡道:“时间正长,你先喝了这半碗茶,咱们再慢慢的谈。”   茶伙计道:“如是我不喝呢?”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你不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我们,大约是心中有些顾虑,对么?”   茶伙汁笑道:“你姓俞,叫秀凡,对么?”   俞秀凡道:“看起来,你们已经把我们的底细摸的很清楚了。”   茶伙计蒽了一声,道:“不错,咱们了解你俞秀凡是一位很讲义气的人,你不会不顾虑他们三位的生死。”   俞秀凡道:“是啊!这确是一个很严重的威胁。”   茶伙计有些得意的笑道:“如是你能够早一些时间发现,情势也许会大不相同了。”   俞秀凡道:“幸好,现在还发觉的不算太晚。”   茶伙计心头微微一震,道:“我不相信,你会不顾及他们三人的生死。”   俞秀凡道:“我很着重他们三人的生死,所以他们最好是不要死,那对你很不利,那将使我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你阁下的身上,分筋错骨,生剥寸刮。想来那滋味也不好受。”他已了解了不少江湖伎俩,威吓也是手段之一。   但这茶伙什很冷静,笑一笑,道:“如若你俞少侠希望他们三个活下去,最好也别让我死了。他们服的是一种很奇烈的毒药,很可能在片刻之后,毒性就要发作,毒发之后,如不能很快的服下一粒中和性的丹丸,那会很快的死亡。”   俞秀凡道:“那丹九有多久的时效?”   茶伙计道:“一天,十二个时辰。”   俞秀凡道:“就算服过解毒的丹药,一日后,毒性还会发作。”   茶伙计道:“不错,我有十二粒丹丸,可使他们四日不死,但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这需要三日的行程。”   俞秀凡道:“多了一天的药量,显见贵上十分仁慈。”   茶火计道:“因为十二粒中有你三粒,但你太精明了,竟然瞧出茶中有毒。”   俞秀凡道:“夸奖,夸奖,但不知那十二粒丹九,现在何处?”   茶伙计道:“就在我的身上,不过,只有四粒。”   俞秀凡道:“为什么?”   茶伙计道:“因为,我们行程很紧促,每一天的路程,都早已算好,另外的药九,只要咱们能按期到站,他们良会派人送上。”   俞秀凡道:“很高明的办法。就算杀了你,也无法替他们取得四日的解药。”   茶伙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一步失错,就可能送了性命,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道:“他们什么时间毒性发作?”   茶伙计道:“快了,再过片刻就发作了。”   俞秀凡道:“一旦毒性发作,定然十分痛苦了?”   茶伙计道:“大概是吧!至少不会太舒服。”   俞秀凡突然伸手一指,点了茶伙计两处穴道,笑道:“我牵着你的手腕,看起来不大雅观,咱们坐着谈吧!”   茶伙计苦笑一下,在俞秀凡对面坐下,道:“俞少侠是否准备去瞧瞧?”   俞秀凡道:“在下不去,只怕你作不了主!”   奈伙计道:“在下第一件要务,就是要把你带去。”   俞秀凡道:“看来你会如愿以偿了?”   茶伙计笑一笑,道:“可以给他们服药,咱们还得立刻上路。”   俞秀凡转头望去,只见王翔,王尚闭目而坐,头上汗珠如雨,滚滚而下,似是他们正在忍着很大的痛苦。再见小桃童时。   也是一样。   轻轻叹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给他们解药。”   茶伙计缓缓站起身子,走几步竟和常人无异,心中暗暗高兴,忖道:看起来,他好像忘记了点我穴道。   取出一个玉瓶,打开了个瓶塞,倒出了三粒丹丸,分别送在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的面前。桃花童子当先拿起药丸,吞了下去。王翔。王尚,分别服下药丸。   茶伙计笑了笑,回到俞秀凡的身前,扬起手中的玉瓶,道:“俞少侠如若不相信在下的话,不妨打开玉瓶瞧瞧,这玉瓶中还有一粒药丸。”   俞秀凡淡淡一笑,伸手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余一粒药丸,顺手藏人怀中,道:“多谢了。”   茶伙计愣一愣,道:“你………”   俞秀凡带笑道:“阁下不是要把这粒药丸送给我么?”   茶伙计道:“在下只是让你瞧瞧,以释你心中之疑。其实,你拿去了这粒药丸,也没有什么关系,一则,这丸药只有一天效用;二则,你们有三个人中毒,一粒丸药,也无法同救三人。”   俞秀凡笑一笑,没有答话。他的沉着,冷静,简直使那茶伙讣有着一种莫恻高深的感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我想咱们应该早些上路了。”   俞秀凡道:“可以。不过,他们都中了毒,想是不易长途奔走,你是否准备了代步?”   茶秋计道:“行程很紧促;所以,咱们还是早些上路的好。至于代步么,在下抱歉,没有准备。”   俞秀凡笑一笑,道:“那很好,只要你朋友能挨得下去,我想他们都可以挨得下去,”   茶伙什自觉穴道无伤,冷笑一声,道:“试试看吧!”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目光一掠王翔,王尚等,笑道:“你们觉得怎么样了。”   王尚道:“服药之后,逐渐发作的毒性,己被压制下去,现在身体如常,并无不适之感。”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咱们上路吧!”   茶伙计大步向前行去。俞秀凡一侧身,让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走在前面,自己却走在最后。带路的茶伙计愈行愈快,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但在越过一座岭脊之后,突然慢了下去,头上也开始滚落下汗水。   王尚心中有些奇怪,这人明明是一身武功,怎的走了这一点路,就累的汗流侠背呢,心念转动之间,那茶伙计突然蹲了下来。   王尚冷笑一声,道:“朋友,怎么不向前走了?”   那茶伙汁双手捧腹,咬着牙齿,似是在忍耐着无比的痛苦。   冷冷的望了王尚一眼,道:“那姓俞的小子,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王尚一抬脚,茶伙计发出一声惨叫,滚出了八九尺远。这一脚力道很重,茶伙计翻滚出八九尺后,嘴角间流出了两行鲜血。   王尚一跨步,左脚抬起,踏在茶伙计的前胸之上,怒声说道:“你小子听着,你可以对我们下毒,但你不能出言伤害我们公子。”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来,道:“王尚;别打他,他伤穴发作,比常人更脆弱,任何一点伤害,都会给他很大的痛苦。”   目光转到茶伙计的脸上,缓缀说道:“看来,咱们非得准备一些代步了。”   茶队计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使我失去了一身武功?”   俞秀凡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件事。”   茶伙计道:“什么事,快些说。”双手抱腹,口角流血,汗珠和泪水,一齐滚落下来。   俞秀凡道:“你既有一身武功,那自然不是卖茶的伙汁了,你老兄怎么称呼?   ”茶伙计道:“冷面虎徐然。”   俞秀凡道:“你带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徐然道:“不知道,我只带你们到第一站。”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我相信你没有说谎。”   徐然道:“可以告诉我了,你动的什么手脚?”   俞秀凡道:“你中的定时封穴,这手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擅自运气,多动真气,立到促使伤穴发作。”突然动手在徐然身上拍上两掌。   徐然痛苦顿消,长长吁一口气,道:“不会好么?”   俞秀凡道:“不会好,除非有一个高明人物,解开你被封的穴道。”   徐然道:“不解它又将如何?”   俞秀凡道:“你中的四天封穴,四天之后,伤穴开始发作。全身血液聚于一处,痛苦莫可名状,比刚才那滋味还要难受,再三日。伤穴崩裂而死。”   徐然呆了一呆,道:“好恶毒的手法。”   俞秀凡道:“很可叹的是,我不太仁慈。我喜欢以杀止杀,以牙还牙,你对我。呵下毒,我封你穴道,似乎是我们并没有占先。”   徐然道:“就算我死吧。也不过是一条命,你们三个换一个。照你的说法,不算沾光。”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看样子,你作不了什么主。他们要你死,你就不能话。   我们的生死,你更是无能控制,说穿了,你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奴才。   ”徐然脸色大变,说不出一句活来。   俞秀凡笑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徐然缓缓站起身,举步行去。   俞秀凡看他走的十分小心,颇有举步维艰之苦,轻轻咳了一声,道:“徐兄,不用太小心,照你平常的走法,只要不提真气,就不会引发伤穴。”   又行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处镇集之上,人人都走的十分轻松,只有徐然流了一头大汗。   原来,他不敢运气行动,走的疲倦不堪。   在镇集上吃过东西,徐然找店伙计商量,重金雇了一辆马车赶路。俞秀凡等本有马匹寄在山下,但因去路不同,只好弃之不取。这辆篷车很旧,但却是常年赶路的设计。奔行很快。   王尚和徐然坐在一起,一路上给了徐然不少苦头吃,徐然因不敢运气,只好强自忍耐下去。   车走大道,绕了不少路程,只好连夜赶路。=第二夭中午时分,又到了一座镇集之上。   徐然带着他们,直行人了一座私人的宅院中去。大厅中早已备好了酒菜,却不见宅院主人出迎,只有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招呼几人吃喝。   直待用过酒饭。才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少女,缓步行人厅中,轻挥玉手,道:“诸位对不起啦,从现在开始,诸位都要加上一点东西。”   俞秀凡道:“加什么?”   年轻少女道:“眼罩。一种设计很精巧的眼罩,戴上去很舒服。但却无法见外。烘的景物。”   俞秀凡道:“一定要戴么?”   年轻少女道:“是的,请位请戴上之后,校好立刻奉上解药,登车上路,不过那是一辆很豪华的篷车,也很宽大,行速极快,诸位不会有辛苦之感。”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什么人陪我们去?”   青衣少女道:“校好奉陪诸位。”   俞秀凡道:“你先给解药吧!”   这时,徐然和那少女低声谈了数语,青衣少女立刻从身上取过一个玉瓶,分给了王翔、王尚。桃花童子各一粒解药。然后,回眸对俞秀凡颔首一笑,道:“原来阁下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俞秀凡冷冷的说道:“那位徐兄,想都奉告你姑娘了,我俞某人忍辱负重,已经尽到了最大的耐心,希望姑娘能够守住分寸,免得闹一个血流五步的惨剧。”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我知道你难缠,年轻气盛,而且又很具才智,是一个软硬都不吃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在下也许真的很难缠,不过倒有一个字,可以使在下服输。”   青衣少女道:“请问那是一个什么字?”   俞秀凡谊:“理。理必含道,有道理的事,在下是一向遵服。”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若不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也许用不着我来。”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姑娘很自负。”   青衣少女道:“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你,不晓得你竟未喝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道:“就算喝了那杯毒茶,也未必就能毒死我。”   青衣少女道:“这一点不用倔强,那是天下的至毒,没有人能逃过毒发而死的。狐运,不论你有多么精纯的内功,而且除了特制的解药外,没有另一种解药能够解去身中之毒。俞少侠如是喜爱冒险,希望你别冒这个险。三个人,三条命!”   俞秀凡道:“我想取得解药的地方,定然是凶险万状了。”   青衣少女道:“不错,那地方有如铜墙,牢不可破,任何人到那里,只有两条路走。”   俞秀凡道:“请教是什么样子的两条路?”   青衣少女道:“一个是屈己从势;改变志愿;一个是受折膺而死。”   俞秀凡道:“我想在那里还可遇上贵组合中身份较高的人。”   青衣少女道:“你推断的很正确。”   俞秀凡道:“姑娘送我们到下一站么?”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们改变了计划,由校好陪诸位直放我们要去的地方。”   俞秀凡道:“姑娘玉瓶中的解药………”   青衣少女道:“还有两粒,他们可以多撑一天,”俞秀凡道:“算的果然是十分精细,在下多收了一颗药丸。你们也算出来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是一位不太相信巧合的人,巧合的事,人生一世,难得几回,所以敝组合一向注重算计。”举起手中的王瓶,接道:“俞少侠是否想看看玉瓶中的药物?”   俞秀凡取出怀中一粒丹丸,笑一笑,道:“是姑娘保管呢,还是交给在下保管?”   青衣少女略一沉吟,把王瓶送到俞秀凡的手中,笑道:“俞少侠保管,也许更放心一些。”   俞秀凡也不客气,接过玉瓶,打开看了一看,把手中一粒丹丸,也放人玉瓶,放入袋中。笑道:“好吧!姑娘盛情区区生受了。”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道:“可以上路了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可以走了。”   徐然突然一横身,拦住了俞秀凡道:“俞少侠,咱们分手在即,少侠可以解开我被封的穴道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徐兄,怎不同往一行?”   徐然道:“俞少侠,徐某人没有这个身份。”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这位姑娘的身份,高过你徐兄很多了。”   青衣少女道:“我是奉派接你们的特使,身份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徐兄,很抱歉,我早说过了,我不太仁慈。你还是跟着去吧!等我们取到解药,在下会为你解穴。”   徐然急道:“你认为真的能取得解……”忽的发觉失言,立时住口不言。   俞秀凡道:“为什么取不到呢?可是那里没有解药。”   青衣少女道:“解药倒有,不会很容易取到手中,俞少侠可是有些怕了?”   俞秀凡道:“江湖上尔虞我诈,但也该有个限度,不能险诈到下流之境。不论那地方危险到什么程度,那是贵方的布置,但如那里没有解药,那就不是险诈而是谎言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到时间,我们先拿解药给你瞧过。”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无法相信姑娘,那就得自己准备一下了。”目光转到徐然的身上,道:“要我为你解去被封的穴道,只有一个法子。”   徐然道:“什么法子?”   俞秀凡道:“你在我们身上下的毒药,还有没有?”   徐然道:“解药没有,毒药还有一些。”   俞秀凡道:“拿出来,我就解开你被封的穴道。”   徐然回顾了那青衣少女一眼,满脸诚惶诚恐之色。   膏衣少女笑一笑,谊:“拿出来,俞少侠才智绝伦,你用不着耍花样。”   徐然应了一声,取出一个小包,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绞。   最后一块红绸中,包着一点白色的粉未。   俞秀凡把药调在一杯茶中,笑道:“姑娘,喝下去!”   徐然呆了一呆,道:“你这是……”   俞秀凡道:“那封穴发作的痛苦,徐兄没有忘记吧!”   青衣少女一挥手,接道:“徐然,你最好别管闲事。”   徐然叹口气退到一侧。   俞秀凡道:“姑娘请把这杯茶喝下如何?”   青衣少女道:“可以,不过我没有解药。”   俞秀凡道:“我多了一粒。”   青衣少女道:“那不够,咱们还有两天两夜的行程,必得有两位解药才成。”   俞秀凡道:“我相信,贵组合一定有特殊的传讯之法,你姑娘以特使身份,如若中了毒,自然会想法子叫他们多送来一粒解药了。”   青衣少女道:“说的倒也有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可以给我解药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毒发之时,才服解药,是否还来的及。”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来得及,俞少侠,你是个很细密的人。”   俞秀凡道:“实在很抱歉,我们的处境太险恶,我不得不小心一些应付。”   青衣少女道:“大约在一顿饭工夫左右,我服下的毒药,就要发作了。希望你能及时给我服用解药才好。”   俞秀凡神色突然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姑娘既然知晓了我是谨慎的人,希望你别耍花样,那会造成很大的遗憾。”   青衣少女道:“俞少侠可是在吓唬我么?”   俞秀凡道:“我说的老实请,因为我出剑太快。”   青农少女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开一次眼界。”   俞秀凡道:“不教而杀为之虐。能让你们先见识一下也好,不过要你姑娘出个题目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善用飞刀,而且也相当快,但不知俞少侠的快剑如何?”   俞秀凡道:“那不难证明,姑娘施用飞刀,在下用剑,不妨求证一下。”   青衣少女道:“校好不容这面对面搏杀,一个失神,即将闹成血淋淋的局面。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青衣少女随手取出一枚制钱,斜里抛起,双手一探腰际,随即扬起两柄柳叶刀,后发先至,波波两声,钉在墙壁上,那枚制钱正落在双刀之间,架在刀上。   俞秀凡道:“好刀法。”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献丑,献丑!”   俞秀凡暗暗吸一口气,忖道:她停身之处,距离墙壁不过一丈三四,抛出制钱,再拔双刀,钉在壁间,制钱先发后至,落在双刀之间,速度、巧劲,都己到炉火纯青之境,真是了得,我如不能把她镇压下去,这一路只怕是很难平安了。心中虽有此念,但却又全元把握。   但事已逼上了头,无法推辞,却又想不出一个表达出快剑的方法。   正忖恩间,忽见一只苍蝇飞了进来,心中一动,拔剑劈去。   。夯有人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见剑光一闪,那苍蝇跌落在桌面之上,分成了四半。   青衣少女呆了一呆道:“果然很高明。”伸手拔出飞刀,藏入怀中,笑道:“咱们上路吧!”   俞秀凡招过徐然,解了他被封的穴道。   室外果然早已停了一辆豪华大马车,车中放着六个带着靠背、抉手的木椅,上。烘铺着黄缎子椅垫。六张木椅,分成了三排。王翔。王尚坐在最后一排,桃花童子独自坐在第二排,青衣少女大约是为避嫌,和俞秀凡并坐在第一排中。   赶车的是一个穿着蓝衫的老者,放下了垂帘,立对面鞭驰车。这是一辆特制的篷车,行驰起来十分快速。   青衣少女轻轻叹日气,道:“俞少侠,我这一生中,从没有这样迁就过人,自己喝下了一杯毒药。”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很荣幸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俞少侠如不信,不妨在江湖上打听一下,刀钗冷萍是什么样一个人?”   俞秀凡道:“四大金钡之一。”   冷萍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知道了。”   俞秀凡道:“那真是可惜的很,姑娘一世英名,只怕要死在自己饮下那杯毒茶之下了。”   冷萍道:“你不是告诉我多一粒解药么?”   俞秀凡道:“本来是多一粒,但你们都算的太精了,结果,你应该带三粒解药来的,但你只带了两粒。不过,我相信你还收存有一粒解药,因为你明明知道解药的数量刚好。”   刀权冷萍摇摇头道:“你错了,我没有收存解药,我相信你的活,才饮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冷姑浪,咱们明人眼睛里不揉沙子,你如真的没有解药,我的三个人中,必要有一个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冷萍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不准备管我了。”   俞秀凡道:“你们四个人,如若一定要有一个毒发而死,姑娘觉得应该是哪一个呢?”   冷萍道:“这要你决定了,你觉得他们三个人中,应该哪一个死?”   俞秀凡道:“一定要我决定,我觉得姑娘应该等候毒发而死。”   冷萍接道:“那是要我死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你不会死,你们的组合中消息灵通无比,他们会及时送来解药。”   冷萍缓缓说道:“这样冒险,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俞秀凡缓缀一笑,未再答话。   冷萍叹口气,道:“看起来,你似是很愉快,全没有一点忧虑。”   俞秀凡道:“冷姑娘觉着在下应该忧虑些什么?”   冷萍道:“我的飞刀如何?”   俞秀凡道:“出刀很快,认位亦准,是很高明的刀法了。”   冷萍道:“但我在那个组合中,只是五等以下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怎的这等妄自菲薄。”   冷萍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又如何?你能放我们离开么?”   冷萍杏目一瞪,道:“哼!不知好歹。”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特制的篷车行速逐渐的加快,但车帘低垂,见不到外面景物。   只听冷萍低声说道:“我的毒性发作了。”   俞秀凡转头看去,只见她脸上汗水如雨,滚落下来。她紧紧的闭上双目,咬着牙齿,似乎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桃花童子察看了一阵,低声道:“公子,她真的是中了毒,不是装作。”   俞秀凡缓级说道:“因为她喝的毒药是真的,所以,她的中毒也是真的。”   桃花童子道:“公子,这药性发作很快,如若不能及时给她服下解药,会造成毒发而亡。”。   俞秀凡道:“我知道,如若你们四人中,有一个人要死,那人应该是谁呢?”   桃花童子:“公子,万事莫若救人急,先救了冷姑娘,万一明天还无法得到解药,小的愿意放弃服用解药。”说完活微微眨动了一下眼睛。   俞秀凡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小桃童,兵不厌诈,害死了刀钗冷萍,江湖上至多骂我俞某人心狠手辣,不够君子;但如你毒发而亡,武林同道岂不要骂我不仁不义么?”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自愿放弃,那自然怪不到别人的头上了。”   俞秀凡道:“好吧!话是你说的,现在车中有这样多人,大概都听到。你到时可不能反悔。”   小桃童道:“我知道,大丈夫一言如山,怎会反悔。”   俞秀凡取出玉瓶;打开瓶墓,倒出了一粒解药。但他并没有直接交给冷萍,却把解药送到了桃花童子的手中。桃花童子捏开了刀钗冷萍的口齿,投入解药。   车内闹的人命关天,但篷车却是一样的行驶着,未曾停下。   片刻之后,冷萍毒性被解,睁开双目,望了俞秀凡一眼,道:“俞少侠果然是心如铁石,好叫校好佩服。”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   冷萍哼了声,道:“难道还要我谢你不成?”   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因为,明天,有一个人会代你死亡。”   冷萍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颔首致谢。这举动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冷萍在药性发作中,仍然知道车中发生的事情。   俞秀凡叹口气道:“江湖上有很多可杀可悲的人,但也有根多见义勇为,不畏死亡的人。”   冷萍道:“我这种人,是属于那一种人?”   俞秀凡回目望着冷萍,双目中神光加电,盯住了良久之后,始缓缓说道:“你是属于可悲的一种人。”   冷萍脸色不变,道:“我自觉生活的很好,很快乐。”   俞秀凡道:“这正是你可悲之处,你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而不自知。”   冷萍怔了一怔,道:“我自己倒没有这种感觉。”   俞秀凡道:“拿我们相逢这不足两个时辰的光景来说吧,你难道是自愿来接我的么?你饮下毒茶,也完全是心中情愿的?我想都不是。因为,你奉命来接我,为了要把我带到一定的地方,不得不饮茶迁就我,你不敢生气,也不敢发作,难道还不可悲么?”   冷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我很怕死?”   俞秀凡道:“也许不怕死,但你却怕一个人,也许怕一件事。所以。你不惜吞下毒药,把我引到你们准备好的地方。”   冷萍道:“我奉命把你带到一定地方,如若我做不到,岂不是大过无能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冷姑娘,是我自己要去,并非你把我引导去的。”   冷萍道:“不管你是要去还是我引导你去,只要同去了,我就算成功了。对么?”   俞秀凡道:“姑娘,虽然你达到了目的,但我们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冷萍道:“哪里不同了?”   俞秀几道:“我是心中想去,而且,也非去不可;但你姑娘是奉命来接在下,如果不能把区区带到,对你姑娘而言,也许有一个极不良的后果。所以,咱们的感受不同。我是志愿要去,你是受命逼着我去,这中间就大大的不同了。”   刀钗冷萍突然微微一笑,道:“听起来,倒也有理。”   俞秀凡道:“看来,你冷姑娘倒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冷萍缓缓说道:“俞少侠,竟也会灌人的迷汤啊。不过,我看你刚才那等见死不救的性格,和你的言谈为人,似是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那并不太奇怪,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死。”   冷萍道:“如非有人救我,此刻,我已魂归地府了。”   俞秀凡道:“不会的,因为,你身上带有很多的解药。”   冷萍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事情很简单,我们一直跟着徐然,他没办法把消息传递过去,而姑娘知道在下没有中毒时,但你已无法留下需用的解药,只好把多余的解药藏在别处。”   冷萍笑一笑,道:“俞少侠,本来,我不大相信你精明,现在我倒是相信了。   ”俞秀凡道:“只要在下能制服你姑娘,就可以多取得一天的解药。”   冷萍道:“早知道你是如此,我也用不着迁就你了。”   俞秀凡道:“现在,你知道了,在下也希望你姑娘交出全部解药,那可以使得他们三位,多延长一天的生命,那是很重要的一天。因为,那一天正是在下和贵组一决胜负的一天。”   冷萍道:“俞少侠,如是交出解药,对我们有着很大的不利,你想我会交出来。捍?”   俞秀凡道:“对你个人而言,交出了解药,并没有什么错误。”   冷萍道:“但也没有什么好处。”   俞秀凡道:“不交出解药,对你个人却有害处。”   冷萍笑道:“我想不出有什么害处?”   俞秀凡道:“姑娘!别忘了,我们还有近两天的行程,在这两天内,我随时可以找你姑娘的麻烦或者翻脸动手。”   冷萍沉吟了一阵,道:“你猜猜,我收存了几粒解药。”   俞秀凡心知她这是自我下台阶的话,笑一笑道:“三粒。”   冷萍微微一笑,道:“四个人,两日份,每人每日一粒,我支出三个人两日份应该六粒,扣了你收存的一位,只交出了五粒,还余三粒。”   俞秀凡道:“姑娘也已算好了!”   冷萍未再答话,取出三粒解药双手奉上,道:“很可惜的是,你要在我身上试试那药性如何,多损失了一粒解药,致使你三位从人中,一个人无法在那天助你。   ”俞秀几笑道:“有两个人也够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冷萍道:“看来,你是个想得很开的人。”   俞秀凡道:“因为这是贵组合一场布置精密的算计,在下能在你们算汁中未遭致全军覆役,对我而言,能多取得两个人一日份的解药,也算是一种大败中的小胜了。”   冷萍淡淡一笑,道:“你确有很多过人的想法,充满着自信。”   第十四回 力挫剑士 大义凛然     俞秀凡缓缓闭上双目,道:“姑娘,旅途遥长,咱们要谈的话,似是已经谈完了,在下想休息一下了。”   冷萍道:“你不怕我暗算你?”   王尚突然接口说道:“姑娘,别忘了,我们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目下咱们是四对一的局面。”   冷萍回顾了王尚一眼,道:“看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从人,物以类集,古人是诚不我欺。”   俞秀凡道:“冷姑娘,措词最好能客气一些。祸从口出,这句话,冷姑娘想是早已很明了。”   冷萍叹口气,道:“我如若真是个可悲的人,你应该是个很可怜的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听口气,姑娘似乎对在下有点同情?”   冷萍道:“你这种目空四海自负的人,还懂得什么叫作同情?”   俞秀凡突然想到了在江湖走动,应该施用些机诈权谋,只要纯正,心存仁慈,纵然是霹雳手段,也不为过。想是这么想,但要他施用权术骗一个女孩子,却又有些开不了口。长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目。   篷车飞驰在官道上、扬起了两道滚滚的烟尘。俞秀凡一直闭目假寐,未再多问冷萍一句话,也未望冷萍一眼,也没有人打开过车帘向外面瞧看一眼。   篷车停下来的时候,总是在一座宅院的门前,宅院中,备好了酒饭,吃过之后,就立刻登车上路。   篷车仍然是那一辆篷车,但拉车的健马,却是每一次进食之后,均重新换过,因此,篷车一直保持着稳定的速度。   第二天中午时分,俞秀凡又把解药给王翔,王尚、桃花童子。   冷萍深深一笑,道:“俞少侠,是不是仍要我表演一次毒发的痛苦。”   俞秀凡道:“冷姑娘已经有很多的机会取得解药,如是还未取到,那你只好等待毒发身死了。”   冷萍微微一笑,转过话题,道:“俞少侠,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就要下车乘船了。”   俞秀凡道:“还要乘船?”   冷萍道:“是的,还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中午时,走到咱们要去的地方,那正是毒性将要发作的时刻。”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故作神秘,我不相信,你们会把时间控制到这样精密的境界。”   冷萍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但事实上,确然如此,我告诉过你,我们是一直讲究算计的组合,每一件事,都有着严密无比的计划。”   冷萍说的不错,篷车停下来的时间,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篷车停在一道浊浪滔滔的江边,但却不是人船来往的码头上。这是一段很僻静的江岸,岸畔大树上,用铁链锁了一艘双桅大帆船。   冷萍一直未再有毒发之征,显然是早已服了解药。她当即跃上甲板,举手一招,道:   “诸位都是身具武功的人,用不着搭扶板上船了。”   望着那滔滔江流,俞秀凡不禁有越趄的感觉。上了船比不得陆地,波涛汹涌的大江,随时可以吞噬下几人的性命。   冷萍道:“俞少侠,怕了么?”   俞秀凡摸摸长剑的把柄,飞身而起,落上甲板。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鱼贯跃登舟上。   冷萍一转身道:“舱里坐吧!”   舱里早已高燃着两支火烛,照的一舱通明。但窗门上,却挂着黑布,隔绝舱外的江流景色。忽然间,船身移动,行驰于起伏的江流中。舱中间一座木案上,放着香茗细点。   冷萍盘膝坐在舱板上,道:“里面有床,想坐息或睡觉,悉凭尊便,恕我不招呼了。”   一夜行舟,船身一直起伏不定,显然江面上也一夜风浪未息。   两双高大的火烛燃尽,船舱中突然问暗了起来,但起伏不定的船身,却突然静了下来。   舱口大门,日光透人。冷萍缓缓站起身子,道:“俞少侠,到了。”当先行出舱去。   俞秀凡登上甲板,只见日光耀目,已是中午时分,一夜半日的江上行舟,船身摇摆起伏不定,使得俞秀凡有些头昏脑胀,长长吸两口气,清醒了一下头脑,流目四顾,只见帆船停伯在一座山峦之中。这似乎是一道通往长江的支流,青山半绕,环抱着一片水色。   一道浮桥,早已搭好。冷萍当先带路,行过浮桥,道:“俞少侠,看到这一条小径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看到了。”   冷萍道:“照着小径往前走,转过那个山弯,自会有人迎接。”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不去了?”   冷萍道:“校好奉命迎宾,到此为止。咱们异日有幸再会。”转身一跃登上帆舟,但见六个大汉,摇动木橹,帆舟转头而去。   坐了一夜半日的船,此刻才算看到了行舟的人。望着远去的巨舟,俞秀凡打开上瓶,倒出了仅有的两粒解药,低声道:“小桃童,你是真的中了毒,还是假的中毒?”   桃花童子道:“小的没有中毒,不过,我不能帮你们。”   俞秀凡道:“不用你帮忙,在没有证明我的研判之前,你也不用脱离你们的组合。”   把解药分给了王翔、王尚,道:“走!就算龙谭虎穴,咱们也要闯上一闯。”   王尚低声道:“小桃童,这是什么所在?”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我也没有来过。”   俞秀凡当先带路,沿着一道白石小径,直向前面行去。这小径,显然是人工铺成,一面是百丈峭壁,一面是江水支流。由峭垄到水边。大约有一丈左右宽窄的黄泥滩,那一条白石小径,就在那黄泥滩的中间。   转过山湾,只见一个面目冷肃的黄衣大汉,挡在路中,冷冷问道:“你是俞秀凡?”   俞秀凡道:“不错。”   黄衣大汉道:“你听着,这地方不是任人撒野的所在,不论在江湖上有多大的。蝴望,多高的声誉,到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俞秀凡剑眉耸动,本待发作,但想到此来旨在取得解药,目下还不知解药何在,用不着和这等人一般见识。心中念转,按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多承明教,咱们有什么不到之处,还望你朋友指点。”   黄衣大汉道:“跟在我后面走。”转身向前行去。登上了十余丈的山坡,黄衣人一低头,钻人了一座山洞中去。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原来他们的巢穴在山腹之内,无怪外面瞧不出半点征侯,一片庐舍之间。一低头,已闪入洞中。   人一人洞,地面立成平坦,进入三丈,顿成开阔,分成三条岔道。黄衣大汉带几人走的是中间一条。又行四、五丈,走路又向地下转去,而天光也隐隐透了进来。   俞秀凡暗自心中估计,两个上下坡度距离相差不多,果然又到了一处洞口。   洞外面是片天井般的盆地,大约有百亩大小,四面都是耸立的石壁,寸草不生,光滑异常,但这片盆地中倒是树木繁茂。沿着四面的山壁,有不少青石砌成的房舍,中间却建筑了一高大的厅堂。   黄衣大汉回顾了俞秀凡等一眼,道:“整整衣冠,我带你们去见谷主。”   俞秀凡谈淡一笑,道:“原来还有谷主,我还认为你朋友就是此地的谷主呢。   ”黄衣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最好少说风凉话。”   俞秀凡心知那高大的厅堂中,住的就是谷主,此刻似已用不着再迁就这黄衣大汉了。冷笑一声,道:“我是你们组合中请来的贵宾,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三番两次的对我无礼。”   黄衣人突然回过身子,冷冷说道:“我已经告诉你,到这里要守规矩,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撒野。”   俞秀凡道:“别说你只是一个带路的人,就算贵谷主,对我如此,俞某人也要惦惦他的份量。”   黄衣大汉怒吼一声,右手一挥,迎面劈去。   俞秀凡一闪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已扣住那黄衣大汉的右腕脉穴,借力施力的一带,但闻蓬然一声,那黄衣人已飞出了七、八尺外,跌了一个狗啃粪。   这一跤摔去了那黄衣大汉的狂傲之气,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望着俞秀凡发怔。   俞秀凡神情肃然他说道:“你记着,我不是个很仁慈的人,耐性有限,激怒了我,我也可能杀人。”   黄衣大汉未再多言,举步向厅堂中行去。   王尚低声道:“公子,如是情势迫人,咱们就杀他个落花流水,就算毒发而死,也早捞回本钱了。”   俞秀凡用极低微的声音,道:“你们要十二个时辰,才会毒发,咱们时间很充分,最重要的是先取得解药,这不能太软弱,但也不能大刚硬,你不可轻易出手,一切由我来应付。”   王尚道:“好!咱们听公子的吩咐行事。”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答话,那高大的厅堂之中,突然问鱼贯行出两行人来。每行十二个,一行穿着黄衣,一行穿着红衣,但有相同之处,那就是每人都佩着一把特别长的宝剑。   俞秀凡停下了脚步,两道目光,凝注在那长剑之上,瞧了一阵,一皱眉头,道:“这兵刃有些奇怪。”   王尚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这些剑特别长,不知有什么古怪?   ”桃花童子道:“剑上应该没有古怪,古怪处在武功上了。”   王尚一伸手,握着了刀柄,道:“公子,我们一起上呢,还是我先试试?”俞秀凡搐摇头,道:“我刚刚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么?”   王尚一欠身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放开了刀柄。   二十四十分穿着不同服色的大汉,并未向四人攻击,却分列两侧,排在大厅门外。   一个身着长杉,头束金环的年轻人,赤手空拳,缓步行了出来,两道冷厉的目光,一掠俞秀凡道:“阁下就是俞秀凡么?”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错,在下俞秀凡。阁下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兄弟方堑。”   俞秀凡道:“阁下这份气派,似是此谷中的谷主了?”   方堑道:“不错,兄弟正是此谷谷主。”   俞秀凡道:“费尽了千辛万苦之力,把区区等请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方堑道:“在下虽然很少离开此谷,但对你俞少侠的大名,却是久闻了。”   俞秀凡道:“不敢当。我们身上中的有毒,时间对我们十分重要。”   方堑接道:“听说你俞少侠并没有中毒。”   俞秀凡道:“在下是没有中毒,不过,在下三位朋友,却中了贵组合的独门奇毒。”   方堑望望天色,道:“毒性发作,还有一些时间,四位请大厅中坐吧。”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也好!既然来了,希望能多见识一些贵组合的事物。   ”举步进入大厅堂。   大厅堂中很宽敞,近中间摆了一张木案,上面铺着黄绫桌面。   方堑抱拳肃客,让俞秀凡落了坐,才缓缓说道:“俞少侠,敝上爱才如渴,俞少侠如肯归服,职位决不在兄弟之下。”   俞秀凡冷漠地笑一笑,缓缓说道:“方谷主贵上是什么人?在下还没有见过。”方堑道:“俞少侠如肯归服,必可获敝上的召见。”   俞秀凡道:“这是你方兄的意思呢,还是贵上的意思?”   方堑道:“不管是谁的意思,但兄弟说了,就算数。这一点,想来俞兄不会怀疑兄弟了。”   俞秀凡道:“在下相信。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在下希望先取得解药。”   方堑微微一笑,道:“俞兄,你不觉着两件事是合而为一的么?”   俞秀凡道:“兄弟确有些不明白,这要请教方兄了。”   方堑道:“如是俞兄归服了咱们,俞兄从人身上之毒,似乎是用不着俞兄费心,那就自然可解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但兄弟认为是两件事,兄弟愿被刀钗冷萍带来此地的用心,只是在取得解药。其他的事,只有侍兄弟取得解药之后再说了。”   方堑淡淡一笑,道:“俞兄,事情如是这样简单,咱们也似乎用不着把俞兄千里迢迢地带来此地了。”   俞秀凡道:“很可悲的是咱们距离太远了,只怕很难有谈得拢的希望。”   方堑道:“俞兄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处在目前的境遇之下,如若太刚直了,难免损折。”   俞秀凡道:“是的,大丈夫宁折不屈,方兄如肯交出解药,咱们还可以谈谈。   如是不愿先行交出解药,咱们似乎很难谈得下去了!”   方奎脸色微变,道:“如是兄弟不交出解药,俞兄准备如何呢?”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道:“这就是兄弟所说的可悲了,我们如若闹出一个兵刃相见的局面,只怕有很多人要流血五步。”   方堑霍然站起身子,道:“俞秀凡,在下敬重你是一位少见的英雄,故而好言相劝,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不解利害,不识时务的人!”   俞秀凡也缓缓站了起来,道:“方兄,如若一定要兵戎相见,方兄才肯交出解药,你们可以出手了。”   方堑仰面大笑三声,道:“看来,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右手一托,那黄绫覆面的木案突然离地而起,缀缓移动,飞向大厅一角。   这等隔空送物,全凭一股内力凝聚的暗劲,只瞧的俞秀凡心头怦怦乱跳,心恐对方也要自己露了一手,那就要当场出丑了。   方堑移动木桌的同时,黄衣大汉移开了四周的木桌。   大厅堂中,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方堑淡谈一笑,道:“俞兄,想和兄弟动手呢,还是想先和兄弟这些从属玩玩。”   俞秀凡道:“客随主便。”   方堑道:“恭敬不如从命。”左手连连挥两次,十二个黄衣大汉,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团团把俞秀凡围了起来。   玉翔、王尚齐声说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住口,该你们出手时,我自会招呼你们。”   目光转注到方堑的脸上,接道:“方兄,准备要他们群殴么?”   方堑笑一笑,道:“他们练的合搏剑法,如若俞兄觉着人数太多,兄弟要他们退下一半。”   俞秀凡肃然说道:“方兄误会了,兄弟的意思是这等群博群杀,只怕会伤亡太大。”   方堑道:“俞兄尽管放手施为,兄弟这些属下,别无特长,只有一点——不怕死。”   俞秀凡道:“唉!江湖人最大的缺憾是轻贱人命,方兄,这很必要么?”   方堑道:“必要。他们一个人,就是一个人的力量,两个人,就可能变四个人的力量,十二个人,是他们合手最大的极限,也是他们力量最大的结合。少林寺的罗汉阵,能够驰名天下,并非是每人都有着绝世功力,单打独斗,他们只能算三流身手,但,结合在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力量。”   俞秀凡道:“多承指教。”   回目一顾王氏兄弟,接道:“你们都听到了么?”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听到了。”   俞秀凡道:“好!你们试试看,如是非人之敌,不可勉强出手。”   方堑微微一笑,道:“他们多了十二个时辰的解药。不过,俞兄,他们毒性虽未发作,如是他们消耗的真力太多,那可能促使他们身上的毒性提前发作。”   俞秀凡冷肃他说道:“方兄受命接待兄弟,自有非常之能,不过,兄弟相信,我还有能力取得解药。”   方堑哦了一声,道:“看来,俞兄果然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俞秀凡道:“咱们之间的胜负,很快就可以证明了。不过,在下希望先问明一件事。”   方堑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方兄这里是否藏有解药?”   方堑点点头,道:“有!不过,取得不易。”   俞秀凡道:“那就行了。只要有解药,不论用什么方法取得都行。”   方堑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俞兄率领贵从属归服咱们。”   俞秀凡道:“方兄,这件事很难从命。”   方堑笑一笑,道:“俞兄,我们已经打听的很清楚,俞兄不是出身十大门派。   单人匹马,在江湖上走动,为的是什么?如能在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那也是够风光了,难道非要坐上第一把交椅不可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兄弟没有这一份豪情壮志,但我生性中有一个最大的缺憾,那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屈居人下。”   方堑神情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道:“俞兄,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你带来此地,自然是有着很充分的准备,在下和俞兄一见如故,才不惜好言相劝,如是俞兄一直执迷不悟,那只怕艰难有一个好的结局了。”   俞秀凡冷冷说道:“盛情心领,在下生性如此,只好有负雅爱了。”   方堑突然向后退缩了一步,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俞秀凡也向后退了四步。   王翔、王尚,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刀。两人执刀,面对着二十个执刀大汉,提聚了真气。形势剑拔弯张,一场惨烈的搏杀,立时就要展开。   对这十二黄衣人的武功,小桃童心中明白,一时间有着不知所措之感。望望方望,又望望俞秀凡,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对手叉子。   王尚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你闪开,用不着你出手了。”   桃花童子回头对俞秀凡道:“小的……”   俞秀凡一招手,道:“你下来吧!由他们两个出手就可以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缓缓退了回去。   十二个黄衣大汉,身上佩着的长剑,也一齐出鞘,寒光闪闪,在王翔、王尚两人的周围,布成了一片剑阵。   方堑高声说道:“俞秀凡,你要不要再想想?”   俞秀凡道:“方堑,我对自己的技艺,充满着信心,对我从属的武功,也寄以无比的信任。我希望他们能战胜你手下这些剑士,使你能够及时悔悟。因为,我对你方兄,也有着一份相惜的感觉。”   方堑缓缓说道:“你该明白,我这些剑士,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你俞兄也是习剑的人,应该从他们用的长剑上,瞧出他们有着不同于一般剑手的成就。”   俞秀凡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方兄,我们都坚持自己的意见,也对自己的从属有着无比的信任,似乎是只有从武功上一决胜负了。”   方堑脸上泛起了怒容,道:“杀!”   十二个黄衣剑手,突然大喊一声,四柄宽大的长剑,带起一片剑气,直向王翔、王尚卷袭过去。   王翔大喝一声,呼的一刀,横里推去。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传了过来,四柄长剑,竟然完全被一刀封开。但王翔却感受到对方长剑的劲道,十分强大,虽然把四剑封挡开去,但右臂却微感酸麻。   在第一次攻出的四个黄衣大汉迟出的同时,另外四个黄衣大汉的长剑,却如毒蟒出穴,刺了过来。第一次和第二次出于有着显着的不同,第一次是四柄长剑泰山压顶一般直劈下来,第二次却是直刺过来。   王尚忽然一转身躯,手中长刀幻起一片光影,挡开了四柄长剑。   但第三批黄衣大汉的手中的长剑,却紧随着攻了上来。王翔挥刀攻出,又封开四柄长剑。   卷云十八刀本是以攻敌为主,但在十二个剑士的迫攻之下,两人已然无力发出攻势。十二个黄衣剑士,凭藉手中的宽大长剑和合手力道,几乎是每一招攻势中,都以强猛无比的内力,迫使两人全力封挡。   十二个黄衣剑士,连攻了七波,三七二十一次,王翔接下十一次,王尚接下了十次。这二十一次攻势中,有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王翔、王尚已完全处于被动,没有还击一招。   一侧观战的俞秀凡和方堑,都皱起两道眉头。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对方竟有如此的功力。王翔、王尚是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如此的敌手。   十二个黄衣剑士,更是对方辛苦造就二十年的剑手,曾经在三招迫攻中,搏余了武当派一位成就很高的弟子;但十二人在二十一招的攻势中,竟未能收拾王翔、王尚。   俞秀凡见王翔、王尚都已经满脸汗水,而对方的攻势却是愈来愈凌厉。   王翔接下了对方第十一招攻势后,低声说道:“兄弟,这样不行,咱们得想法子出手还击才行!”   王尚奋勇争先,接下了四个黄衣剑士的第二十二波攻势,高声说道:“我接住他们的攻势,你准备出手反击!”   王翔还未来得及开日,四个黄衣剑士已然挥剑攻到。   十二个黄衣剑士攻势更见快速,而且已布成了合击方位;十二支宽大的长剑,。很如一片光幕,直压下来。王翔、王尚汗透重衣,全陷被动,却仍然无法还击一招。   俞秀凡估计情势,如若再打下去,王氏兄弟非伤在对方手中不可,不禁大急,高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贯注内力喝出,声音奇大,但十二个黄衣剑士,却是我行我素,恍如未闻,仍然未停攻势。   方堑微微一笑,低声喝道:“停下!”   十二个黄衣剑士,闻声收剑,各自向后退了五尺。   方堑目光凝注在俞秀凡的脸上,缓缓说道:“俞兄的两个从属,是兄弟见过的最好刀客,而且年纪甚轻,异日的成就,确实不可限量;不过,他们还无法抗拒兄弟手丁这十二位剑士的合力攻势,何况,一侧穿红衣的剑士的威力,又高过他们一级?俞兄,如若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   俞秀凡冷漠一笑,道:“方兄错了……”   方堑接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肃然的说道:“当我们确然无能和方兄率领的剑士抗拒时,用不到等待毒发再死。”   方堑微徽怔了一怔,道:“你的确是大刚正了些。”   俞秀凡道:“所以,我还得试试。”   方堑有些敬佩地点点头,道:“俞兄可求证一下,不过……”   俞秀凡不再理会方堑,冷冷接道:“王翔、王尚,你们退下!”   两个人回顾了俞秀凡一眼,缓缓退到了一侧。   俞秀凡左手提着长剑,缓缓行动场中,目光一掠十二个黄衣大汉,道:“诸位请上吧!”   方堑目睹俞秀凡捧着连鞘的长剑,不自禁的说道:“俞兄,拔剑出来,区区手下的剑上攻势很快。”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区区在下无能阻挡他们的攻势,死而无憾。   ”方堑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王翔、王尚已知道这十二剑士的厉害,那是要真本领、硬功夫的搏杀,俞秀凡的艺业如何,他们知道的太少,暗暗替他担心。   但闻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杀!”   四个黄衣剑士,突然挥剑攻来,手中又宽、又长的宝剑,像闪电一般快速。俞秀凡右手一探,长剑出鞘,一沫寒芒,一闪而收。没有人看清楚他,如何拔出了长剑,又如何把长剑归人鞘中。   但一场快速的搏杀,由开始到终结,却在这一刹间完成。四个向前奔冲的黄衣剑士,收不住快速的冲势,越过了俞秀凡,才收住了脚步。人是越过了俞秀凡,但四个人手中,都没有了长剑。握剑的右手,连带着宽大的长剑,齐腕生生斩断,跌落在地上。   四个黄衣剑士,只感着右腕一凉,快速的剑势,使他们没有机会感觉到痛苦。   血,在他们停下来之后,才喷射而出。同时,才感受到断腕的痛苦。   但四人感受的惊骇,超出了痛苦,呆呆的望着俞秀凡出神,似乎还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但鲜血和剧烈的痛疼,证实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另外八个黄衣剑上,本已发动了攻势,但却突然在途中停了下来。   方堑的脸色变了,变的一片苍白。但心中最震惊的还是小桃童,他又一次目睹了俞秀凡的快剑,一次比一次快速,快的完全出入意外,快的使人惊心动魄。   王翔、王尚,脸上却泛起了笑容,由心底涌出了无限的赞美,忘了自己身中剧毒,几乎要失声而叫。   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转注方堑的脸上,俞秀凡缓缓说道:“方兄,我想另外八位黄衣剑手,用不着再试了。他们不会有更好的结局。是么?”   方堑由震骇的惊疑中,清醒了过来。长长吁一口气,道:“俞兄,你要我认输?”   俞秀凡道:“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不是这一场博杀的结局。但我想,这一次对阵中,我已经证明了你这些黄衣剑手,已不足和我对敌,你加强令他们出手,那不是命他们出战,而是近乎残酷的送死。”   方堑定一定心神,缓缓说道:“很好,那就请俞兄试试红衣剑士的威力。”话落,举手一挥。   八个黄衣剑手往后一退,六个红衣剑手立时长剑挥动,交织成一片绵密剑网,朝俞秀凡疾攻而至!   在俞秀凡的眼中,任何绵密的剑招,都有着很大的空隙,但这六个剑士的合搏之术,竟然绵密的有如一片剑网。心情微微震动了一下,俞秀凡疾快的拔剑击出。   一阵金铁交呜,六个红衣大汉向前攻出的长剑,全部击空。但俞秀凡向不落空的剑招,这一次竟未能伤人。   方堑长长吁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一剑,虽然凌厉绝伦,但却没有伤人。   这在他心念转动之间,俞秀凡第二剑突然刺出。这一剑快速至极,但见寒光闪了几闪,六个红衣大汉还未来得及收回长剑,每人的右腕上,都中了一剑。   俞秀凡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还剑入鞘,冷冷的道:“方兄,够了么?”   方堑叹一口气,道:“好剑法!好剑法!你们都退开了下去。”   十二个红衣剑士,六个腕上受伤,另外六个没有受伤的大汉。   已经换成了一种攻击的姿势,一列并立,准备出手,听到方堑的话,六个准备出手的红衣大汉,全收回了长剑。   方堑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十二个红衣大汉,二十四道目光,全部凝注在方望堑脸上,仔细的瞧了一阵,齐声道:“方爷,我们……”   方堑冷冷接道:“你们仍然是最好的剑手,只不过俞少侠的剑招太快了,我已经看过了,你们无法封拒快速的剑招,打下去,只有送死的份。”   十二个红衣大汉,都黯然垂下了头,缓步退出大厅。   方堑面对着俞秀凡,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俞少侠,该咱们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方兄,在没有动手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带的解药。”   方堑苦笑一下,道:“俞少侠,你真的希望取得到解药么?”   俞秀凡脸色一变,道:“你没有解药?”   方堑缓缓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木案上,道:“这玉瓶中,据说是解药,但是不是真的解药,区区不敢保证。”   俞秀凡脸上泛起了怒意,道:“方兄,俞某人很敬重你的为人。”   方堑道:“兄弟也很佩服你的剑法,所以我才据实奉告。”   俞秀凡道:“方兄,如若那玉瓶中不是解药,你可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么?”   方堑道:“我知道,俞兄在激怒之下,可能杀光这谷中所有的人。”   俞秀凡道:“是的。方兄,准备付出这样的代价了。”   方堑肃然说道:“我没有预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多少年来,我一直觉着自己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剑手,除了传授艺业的人,我想不到世间真有比我出剑更快的人。我孤陋寡闻,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我自出道以来,从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不知道失败后应该做些什么事。但今天看来,我似乎败定了。”   俞秀凡道:“方兄既不愿听兄弟的意见,那咱们只好先在武功上分个高下了。   ”他似是胸有成竹,也不再问解药的事。   方堑回顾了木案上的药瓶一眼,道:“俞兄,可要先试试看,这解药是真是假?”   俞秀凡道:“不用试了。这解药如是真的,用不着试;如是假的,你也无法再交出真的解药了。”   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强宾不压主,还是方兄先请。”   方堑淡然一笑,道:“那么,俞兄小心了。”突然一扬右手,飞起一道寒虹,直向俞秀凡的前胸刺去。果然出手迅快,挥手间,寒光已然带近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拔剑击出,横封方堑的剑势,就在胸前三寸处,封开了方堑的剑势。剑势虽被封开,但俞秀凡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堑出剑之快,和那些剑士相比,确然高出了很多,只要方堑能在出剑时,多校正三、五个缺点,这一剑就刺入了俞秀凡的前胸。   方堑却是另一种想法。觉着自己这突然发难既快又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实是不应该被人躲过、但竞被俞秀凡封开了自己的剑势,心中甚是敬佩。   俞秀凡封开了方堑的剑势之后,并未还击,仍然采取守势。   方堑却在剑势被封开之后,立时又展开反击,长剑摇颤,一口气攻出了十二剑。这十二剑快速的攻势,有如闪电一般的迅捷,且在极短的时光连绵而至。   十二声金铁交响,俞秀凡封开了方整十二剑快攻。   但因剑和剑的接触太快,撞击的声音溶成了一片,听上去,有如一次金铁撞击。   俞秀凡虽然把十二剑一齐封架开去,但心头却震骇不已,只见此人出剑之快,和自己相差极微。同时,也使得俞秀凡答觉到这一个神秘组合中,确是藏龙卧虎,不可轻视。   但闻一声长叹,传了过来,方堑突然弃去了手中的长剑,道:“你能封开我闪电十二剑,那的确比我高明,你如对我方某人,还有一点好感,那就给我一个痛快,一剑刺入我的心脏,或是斩下我的脑袋,让我少受一点痛苦,方某人就感激不尽了。”言罢,闭上双目。   俞秀凡还剑人鞘,缓缓说道:“方兄,你虽然未能杀了我,但你是我俞秀凡出道以来,所见到最快的剑手。”   方堑缓缓睁开眼睛,凄凉一笑,道:“多谢俞兄,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力量。   虽然,我早已知道你有着很好的反击机会,而没有出手,那已给了我很大的机会,但我们的技艺,有着显明的差别,我不想再试了。”说完话,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坚决求死的神情。   俞秀凡冷冷接道:“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不会失败。兵法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败了,送上门的四条命,任凭处置,你输了,应该交出解药。”   方堑道:“解药在玉瓶中。但我不敢保证这是真的解药。其实,这些话我可以不说,但我党着对你俞兄这样的人,似乎应该先说明白。”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为什么?”   方堑道:“也许,我以为没有机会说了。因为,我们这一战,不同于我的属下和你动手。”   俞秀凡道:“你是说,咱们这一战很凶险。”   方堑凄凉一笑,道:“对我而言,确然如此。我不愿作一个失败的剑手,所以,这一战,咱们一定要分出生死。”   俞秀凡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要服,败了要认,第一等的剑手,不该作生死之搏,”   方堑笑一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在我而言,这一战的意义,有着很大的不同。”   俞秀凡接道:“你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方堑道:“因为,我败了,不但失去了荣耀,也失去了我拥有的地位和权威;另一个人,会取代我的位置,生命对我已无意义可言。”   俞秀凡突然放声大笑。   方堑呆了一呆,道:“你笑什么?”   俞秀凡道:“那就难怪了。”   方堑怒声接道:“俞秀凡,你敢讥笑我?”   俞秀凡道:“我不是讥笑你,我只是觉着你对生命意义的误解太深了。”   方堑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俞兄不但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剑手,而且也是满腹经纶的高人了。”   俞秀凡道:“兄弟倒也是读过几年书,至少不会把生命的意义,误解成就是一个人的权威、地位。”   方堑道:“一个人活在世上,如若平平庸庸,生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何况,我已经得到了权位,竟要在这一战之中,全部化为乌有,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很难忍受的打击。”   俞秀凡道:“听方兄的口气,似乎是在你手中,已经挫折了不少武林高手。”   方堑淡谈一笑,接道:“俞兄,我不想听你的高论,彼此的处境不同,我们的看法,当然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且,此时此情,也不是我们谈论是非的时间。”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方兄,你一昧求死,不觉着太过轻贱自己么?”   方堑猛然一瞪双眼道:“我活下去,这世间也没有我立足之地,人存名亡,虽生犹死。”   俞秀凡接道:“方兄只要自己愿意话下去,天下之大,又何愁无立足之处。哀莫大于心死,方兄的心,早已被人收买而去,你所认为的权势、地位,其实,只不过是人家的工具而已。一个人活要活得心安理得,死要死得重如泰山,留名要留千秋名,这地方僻处江湾,绝谷,世人有几个知晓你方兄的大名,江湖上又有几人知道你的权势,威权不出绝谷,威名不达江湾,竟使你如此留恋。”   方堑突然一伏身,捡起长剑,反向前心刺去。   俞秀凡早已有备,右手一抬,长剑递出,当的一声,封住了方堑的长剑。   方堑叹息一声,道:“俞秀凡,你要整的我求死不能么?”   俞秀凡道:“兄弟希望你方兄好好活下去,等到非死不可的时间,再死不迟。   ”方堑奇道:“什么时刻是非死不可的时间?”   俞秀凡道:“这个很难说了。兄弟的看法,也许不完全对,譬谕说吧,我一人之死,可救千万人之命,那就是非死不可的时刻。”   方堑似是悟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多谢俞兄指点。”   俞秀凡暗暗呼一口气,举步行近木案,取出解药,道:“方兄,兄弟请教一事。”   方堑道:“什么事?”   俞秀凡道:“如若你这解药是假的,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讨取真的解药。”   方堑道:“如若解药是假的,中毒的人等不及你再去取解药俞秀凡一皱眉头,沉吟不语。方堑道:“这解药是真是假,我也无法确定。俞兄,你何不打开试试?   ”俞秀凡道:“打开试试?”   方堑道:“是的!也许它是真的解药呢!”   俞秀凡略一沉吟,打开瓶塞。   王翔大举行了过来,道:“公子,给我一粒试试。”   俞秀凡倒出一粒药物,托在掌心之上,瞧了一阵,道:“兄弟,这解药……”   王翔接道:“公子,是真的,自然是好;就算是假的,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们已等不及解药了。”接过一粒解药,吞了下去。   俞秀凡道:“快些坐下去,运气调息一下,试试看能否解毒。”   王翔依言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方奎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却十分紧张,双目凝神,盯住在王翔的脸上瞧着。   过了一盏茶工夫,王翔突然睁开了双目,摇摇头,道:“公子,是假的。”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答活,方堑突然大声喝道:“来人!”   守在大厅门外的红衣黄衣剑士,闻声急奔而入。方堑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你听到了么?”   两个武士面面相觑,不知方堑问的什么。   大约方堑也知道问的太急了一些,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解药是假的!”   连几个断碗的剑士,也包扎好了伤势,二十四个人,一个不缺。   十二个红衣剑士,点点头,不知如何接口,十二个黄衣剑士,更是神情木然,瞠目不知所措。   方堑冷冷说道:“咱们败在了俞秀凡的剑下,却没有真的解药交给人家,咱们如何对人交代?”   二十四剑上,肃立静听,但却没有人接口。   方堑微微一皱眉头,道:“你们听到了我的话么?”   二十四个剑士齐齐一欠身,道:“听到了。”   方堑道:“你们既然听到了,对此事看法如何?”   红、黄两队剑士,听得齐齐垂下头去,不知如何回答。   方堑冷冷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为什么不讲话呢?”   红衣剑上中,为首一人,低声说道:“剑主决定如何,属下等无不遵从。”   方堑道:“你们都败在俞少侠的手中,是不是败的心服口服?”   二十四剑士齐声应道:“俞少侠剑招精绝,咱们败的心服口服。”   方堑道:“我们奉命对付俞少侠,答应要付人家的解药,但这解药竟然是假的。”   二十四剑士,个个垂首不语。   方堑道:“你们都是江湖上第一等的剑士,总不能眼睁睁的欺骗人家,我这身为剑主的人,更不能做出这等不信不义的事。”   俞秀凡眼看事情突然间有了惊天动地的变化,索性住口不言。   为首的红衣剑士,低声说道:“剑主的意思是………”   方堑道:“咱们死在俞少侠的剑下,那是怪咱们学艺不精,咱们可以为上司卖。狐,但不能作欺骗人的事情。所以咱们要想法子取得真正的解药,交给俞少侠,然后,咱们再合力和他一拼。”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剑主之意如此,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二十四剑士齐声应道:“剑主所命,我等自然遵从。”   方堑道:“为了维护一个剑士的信用,咱们这作法,也许有些过分,因此,我也不愿强迫你们,愿意去的,跟我一起走;不愿去的,任凭尊便。”   目光转注到俞秀凡的脸上,缓缓接道:“俞秀凡,事先我确不知这解药是真是假,现在,既然证明了这解药是假的……”   俞秀凡叹息一声,接道:“方剑主,事实上,这也怪不得你。”   方堑接道:“咱们不谈道理,你胜了我和我统领的剑士,我就应该交给你真正的解药。   现在,我尽我的力量去取,但能不能取得到,我无法保证,不过,俞少侠,我会对你有一个交代。取不到解药,我会为你几个属下偿命。”说完话,举步向外行去。   二十四个剑士,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跟在方堑的身后,举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道:“王尚,扶着王翔,咱们也去瞧瞧。”   王翔突然挺身而起,道:“公子,用不着扶我,那瓶中的药物,虽然不是解药,但也不是毒药,不能解去我身中之毒,但也没有伤害到我。”   俞秀凡神色凝重的低声说道:“你们都记着,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横里插手。”   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鱼贯随在身后。这时,方堑已然带领着二十四剑手,直向一片石壁处奔去。   俞秀凡等远远的随在几人的身后,行近石壁丈许左右处停了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是一面很光滑的石壁,至少在表面上看去,瞧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但见方堑面对着石壁,高声说道:“第二剑主方堑,求见使者。”   只见那光滑的石壁,缓缓分看,出先了一个门户。一个身着麻衣布及膝大褂的少年,缓步行了出来。俞秀凡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麻衣少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全身散发着一种冷索的寒意。   麻衣少年缓缓行出石门之后,冷冷说道:“方堑,什么事?”   方堑道:“我求见使者。”   麻衣少年道:“使者无暇,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方堑道:“使者交给我的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麻衣少年道:“真假有何不同?”   方堑道:“我们和俞秀凡比剑落败,无法交出解药。”   麻衣少年笑一笑,接道:“你们打不过俞秀凡是么?”   方堑道:“不错。俞秀凡剑招快速绝伦,我等都非敌手。”   麻衣少年道:“想法子困住他。”   方堑冷笑接道:“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对付俞秀凡,但都应该先行交出解毒。   ”麻衣少年道:“交出解药,岂不是让他们增加了实力。”   方堑道:“就一个剑士而言,如是言而无信,岂不要被天下英雄耻笑。”   麻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方堑,你打不过俞秀凡,已经是有亏剑主之职,还敢帮敌人来讨取解药么?”   方堑心头火起,怒声喝道:“我们败于人手,只怪学艺不精,大不了丢去剑主之位;但如言而无信,受人讥笑,那就生不如死了。”   麻衣少年冷冷说道:“方堑,你可知道本门的规戒么?”   方堑道:“在下身为独挡一面的剑主,在本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岂有不知本门的戒规之理。”   麻衣少年道:“你即然知道本门的戒规,当知一个使者身份,代表着什么?”   方堑脸色一变道:“马腾,你去请使者见我,我不愿和你这等不明事理的人,所费口舌。”   马腾笑一笑,道:“见使者也是一样。”   方堑厉声喝道:“就算我犯了轻藐使者之罪,自有门规制裁于我,眼下你只要做一件事,交出解药来。”   马腾冷然一笑,道:“方剑主,所求不准,本副使代传使者之命,贵剑主应率所属,不计牺牲,不择手段,设法杀死俞秀凡。”方堑突然一脚,陡然欺到了马腾身侧,冷森的剑尖,已然抵到了马腾的咽喉,冷肃的说道:“马腾,交出解药!”   马腾的脸色更见苍白,顶门上也隐隐泛现汗水,尽量挤出一个笑容,道:“方兄,这算什么?玩笑开够了,快把长剑收回,兵刃锋利,伤到人如何是好?”   方堑笑一笑,道:“你既知兵刃锋利,那就应该知机一些,快点交出解药!”   马腾感觉锋利的剑尖,已然划破了咽喉上的肌肤,死亡的威胁,迫在眉睫。面对着死亡瞬息的危险,马腾已全无副使者的尊严,急急说道:“方兄,解药不在兄弟身上。”   方堑接道:“在哪里?”   马腾沉吟了良久,用极低的声音,说了数语。声音很低……很低,俞秀凡倾尽了耳力,也未听出他说些什么。   但闻方堑冷笑一声,出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马腾身子摇了两摇,向地上栽去,但被方堑疾出左手,提了起来,向后一抛,丢在一个红衣剑士的怀中,道:“看起来!”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方剑主太过刚烈,看样子,他是准备放开手干了。”   王尚低声说道:“他们自相冲突,对咱们岂不是大大有利。”   俞秀凡道:“方焚刚烈无比,一副只断不屈的性格,又被剑主的名位所困,一时间,只怕难以摆脱。他可能宝剑相向,副使者交出解药,但他把解药交给咱们之后,只怕……”只怕什么,俞秀凡没有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刻,一个面目冷森的中年人,正缓步由石洞中行了出来。   方堑举起手中的长剑,冷冷说道:“马副使要我以他为饵,分你之神,暗施算计。但我不愿如此,你亮兵刃和我一战呢,还是要交出解药?”   冷森的中年人轻声一笑道:“方剑主,本使者奉命来此的用心方剑主知道么?   ”方堑道:“我知道,你要带回俞秀凡复命。”   冷森中年人笑一笑,道:“万一无法带走活人,死的也好。”   方堑道:“很可惜的很,方某人不是那俞秀凡的敌手。”   冷森中年人道:“此地僻处江湾绝谷,与世隔绝,方剑主用不着顾虑太多,你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如若再加上二十四剑手之力,俞秀凡纵然身负绝技,也不是你的敌手。”   方堑冷笑一声,道:“方某人已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咱们应该交出的解药,不能失信于人,使者欺骗在下于先,希望你这一次交出的是真的解药。”   冷森中年人一皱眉头道:“你身为一方剑主,极受器重,你准备如何对城主交代?”   俞秀凡暗运内功,凝神倾听,希望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出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但听来听去,只听出城主两字而已。   方堑道:“使者!如何向城主交代,那是方某人的事,不劳使者费心。目下重要的是,使者是否准备交出解药?”   冷森中年道:“我如不肯交出解药呢?”   方堑道:“那就请亮兵刃出手吧!”   冷森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方剑主言重了。十大剑主,向诶城主爱护,本使者虽是奉有上命而来。也不愿和剑主你冲突。”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解药在此,方剑主拿去吧!”   方堑接过解药,冷然一笑,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使者。”   冷森中年道:“什么事?”   方堑道:“不肯一次交出真的解药,是城主的授意呢,还是你使者擅专?”   冷森中年笑一笑,道:“自然是城主授意,本使者怎敢擅专?”   方堑一皱眉,未再多言,回过身一扬手,把玉瓶向俞秀凡投了过来,道:“这玉瓶中的解药,劳请你俞少侠令贵属再试一次,我相信,不会再假了。”   俞秀凡拔开瓶塞,倒出三粒解药,分给了玉翔、王尚、桃花童子,每人一粒。   王翔低声道:“你们等等,我先吃。” 第十五回 语重心长 反道而行     桃花童子突然兴起了很大感慨,只觉和俞秀凡等相处一起,才有着一种纯真、亲爱的感受,个个抢先赴死蹈危,和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大不相同。   王翔服下了药物,立时盘膝坐了下去。片刻之间,王翔启开双目,低声道:“真的解药,而且是对症下药,我身上的奇毒已解。”   王尚立刻服下,桃花童子本未中毒,但也只好作个样子,暗暗把解药藏入袖中。   俞秀凡查看玉瓶,还有三粒解药,但却未据为己有,合上瓶塞,道:“原物奉还。”   方堑接过解药,回子交给那冷森中年,沉声说道:“俞秀凡。你还有什么要求?”   俞秀凡道:“此地事已结束,如若方兄一定要在下要求什么,那就是希望能遣人送我们离开此地。”   方堑摇头一笑,道:“俞兄,这件事很难。因为,兄弟死在你剑下后,无法遣人相送了。”   俞秀凡微做一怔,道:“怎么,还要打?”   方堑道:“是的,刚才兄弟败在你的剑下,因为兄弟答应过,你胜了之后,我会交出解药。说出的话,自然应该办到。所以兄弟不惜开罪使者,讨到解药。但眼下,兄弟准备和俞兄一决生死了。”   俞秀凡道:“方兄,看来,我是无法推辞了。”   方堑道:“不论你是否答应,咱们这一架是打定了。而且还得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兄弟只好从命。不过,在咱们未动手前,兄弟想请求一事。”   方堑道:“咱们虽今日会面,但这片刻的聚会,俞兄己是我方某最为心仪的人,只要我能办到,决不使你失望,可悲的是,咱们相逢的时间、地点,竟是无法并存的局面。”   俞秀凡道:“贵组合中,有你方兄这样血性英雄,也有马腾和贵使者那等卑劣人物,一个组合中能够兼容并蓄这两种形同水火的人,足见贵城主的雄才大略。”   方堑道:“夸奖,夸奖,敝城主确是一位非同凡响的人物,希望俞兄,日后能有机缘,和他见上一面。”   俞秀凡道:“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不过,我知道,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兄弟必得闯过很多生死的关口。”脸色一整,目光转注那面目森冷的中年人身上,接道:“我想在咱们没有动手之前,先见识一下贵使者的身手。”   方堑道:“这个,这个……”   回顾了使者一眼,接道:“使者的意思呢?”   森冷的中年人摇摇头,道:“我不想和他动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可以。反正你是属于能伸的人物,不知人间有羞耻事。只要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在方堑面前许下一句诺言,放你生离此地,”方堑皱起了眉头,不知如何回答。但那森冷的中年人却接口说道:“什么条件?”   俞秀凡道:“你学三声狗叫。我饶你一命。”   森冷的中年人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却突然哈哈一笑,道:“昔年兴汉三杰之一,大将军韩信,曾受过胯下之辱,学上三声狗叫,那也未尝不可。”竟然真的双手扶地,汪汪汪的学了三声狗叫。   俞秀凡轻轻叹一口气,道:“阁下至少还可再活一百年!”   森冷的中年人笑一笑,道:“阁下夸奖了。”   方堑冷笑一声,道:“俞兄,只怕是看错了。”   俞秀凡听得一怔、道:“为什么方堑道:“据兄弟看来,我们的这位使者,生就了早夭之相。”   忽然拔剑一挥,一道寒芒,闪电而过。   那森然中年人纵身欲避,但没有闪避开去。惨呼一声,被方堑生生劈作两段。   俞秀凡未料到方堑会突然出手,杀了使者,微微一愕后,缓缓他说道:“方兄,你…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方堑神色严肃,冷冷说道:“本门中人。如此没有骨气,很出兄弟的意料之外。”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杀了贵门使者,就算能胜了我俞某人,只怕也未必能逃过贵上的制裁。”   方堑冷冷说道:“我没有准备再活下去,你亮剑吧!”   俞秀凡道:“方兄,除了放手一搏之外,不知咱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方堑道:“没有,咱们之间,有一个人必须死;不过,兄弟知道俞兄稳操胜券。”   俞秀凡神色也转变的十分冷肃,道:“方兄,兄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咱们非要拼一个血流五步不可?”   施道:“没有理由。我自出道以来,从没有遇过敌手;但你俞兄胜了我,方某人无颜再活下去。”   俞秀凡道:“方兄执意如此,请出手吧!”   方堑道:“那么,阁下小心了。”   一扬手,长剑直刺俞秀凡前胸。   俞秀凡挥剑一挡,当的一声,震开了方堑的剑势。方堑长剑连挥,片刻间攻出了一十二剑。俞秀凡站在原地未动,长剑择展,封开了方堑一十二剑后,突然还击一剑。这一剑快速至极。   剑刃直逼上方堑的咽喉。   方堑肃立未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俞秀凡剑近咽喉时,微微一抬,一缕寒。孩,削落下方堑头上的一络头发,还剑入鞘。   道:“以发代首,方兄已算是死于兄弟的剑下……”   方堑怒声接道:“为什么不真的杀了我?”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如杀了你,江湖上又少了一个敌手,岂不是可惜得很?   ”方堑怔了一怔,道:“什么意思?”   俞秀凡道:“你是我出道以来,遇上的最好剑手;十年后,咱们谁胜谁负,还难预料。   所以,我留下你的性命,”方堑大声说道:“满口胡言!”   俞秀凡冷冷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目光一顾王尚,道:   “咱们走!”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王翔。王尚紧追在俞秀凡的身后行去。望了方堑一眼,桃花童子转身紧跟在王氏兄弟身后。   方堑突然厉喝一声:“站住!”仗剑追了上去。   俞秀凡霍然转过身子,道:“方堑,你要干什么?”   方堑叹口气,道:“你知道么,你放了我,我也一样的不能活,为什么不让我死得瞑目一些。”   俞秀凡道:“你如何才能死的瞑目?”   方堑道:“那就是,我死去之前,希望能看到什么样的剑招把我杀死?”   俞秀凡道:“方兄的意思,可是觉着除了兄弟之外,世间再无人能够杀死你了?”   方堑道:“那也未必。单就十大剑主而言,我只是排名第二,至少有一位剑主比我高明。”   俞秀凡道:“不知排名第一的剑主,比起兄弟如何?”   方堑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你对付我方某人用了七成功力,对付那位第一剑主,至少要用九成功力;如是你对付我用了九成功力,那就很难说谁胜谁败了。”   俞秀凡道:“如是我用了十成功力对付你,那就是非败不可?”   方堑道:“不错。你如是全力对付我,对你就注定了非败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既然能遇上了你方兄,兄弟相信不难遇上那位第一剑主。”   方堑冷冷说道:“除了那位第一剑主之外,还有敝城主,以及四大将军,左右丞相,都具有杀我的能力。”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来,你方兄是一位很自谦的人。”   方堑道:“兄弟说的是由衷之言。”   俞秀凡突然叹一口气,道:“一个江湖人物的组合之中,既有城主,也有丞相、将军,岂不是形同造反么?”   方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和我们整个的组合作对?”   俞秀凡笑一笑,道:“学剑和读书,虽是两件大不相同的事,但它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方堑接道:“什么样的目的?”   俞秀凡道:“救人济世!如若一个人学了一身武功,不能用之正途,那还不如一个贩夫,走卒有益于世。”   方堑怔了一怔,道:“俞兄,你是不是在骂我?”   俞秀凡道:“兄弟不是骂你,而是奉劝几句金玉良言,方兄的生性、为人,都有了一个剑士的条件,只不过缺乏一个剑士的剑格。”   方堑脸色一变,道:“俞秀凡,你说我没有人格。”   俞秀凡道:“方兄不要误会。以人格而言,方兄生性正直。不畏强暴,厌恶邪伪之徒;但如以一个剑士而言,方兄确少那一种仁心侠胆的高洁志节。”   方堑呆了一呆,道:“我?”   俞秀凡道:“你已有了一个剑士的身手和性格。如能再有着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剑格,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剑士,活得清清白白,死得也心安理得。”   方堑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圣洁的光辉,沉吟不语。   俞秀凡悄然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方堑突然接口说道:“俞兄请留步!”   俞秀凡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方兄有何见教?”   方堑大行两步,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道:“多谢俞兄的指点!”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方兄,正邪难并存,水火不相容,一个组合之中,能有像贵使者那样的人物,这一个组合,也不会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方堑道:“俞兄,敝组合太过庞大了,究竟有些什么人物,兄弟并不清楚。不过,敝城主确是一位当世奇人。”   俞秀凡接道:“方兄因身受过他栽培之恩,所以念念不忘。如若他真是盖世奇人,那又怎会组成这样一个庞大的组合,统率了这么良秀不齐的江湖人物,其用心何在呢?”   方堑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接道:“方兄,你长住此谷,和江湖上完全隔绝,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太少,那就很难分辨是非了。”   方堑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如是你方兄愿意,兄弟希望咱们能够结伴在江湖上走动。”   方堑道:“你要我背叛城主。”   俞秀凡道:“方兄,大义可灭亲。何况,你的所作所为,严格的说起来,只是贵城主的刽子手。”   方堑黯然说道:“这个我也知道,有很多人确都是方正的豪侠,每当他们死于我的剑下时,我内心也充满着伤感,但我又不能不杀他们。直到遇上了你俞兄之后,我才觉着一个剑手,最高的境界,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俞秀凡道:“行了,你只要能体会到这句话,那就登人仁侠的境界了。”   方堑苦涩一笑,道:“俞兄,有一件事,使兄弟很为难。”   俞秀凡道:“什么事?”   方堑道:“城主对我们花费很多的苦心了,才把我们培养成一个剑士,名虽师徒,情同父子,兄弟实无法背叛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这么说来,你这一生,都要作他的杀人工具了。”   方堑道:“我……”   俞秀凡接道:“他要你杀人,而且杀的都是奸人;你不杀人,是不是背叛了他?你已经觉悟到杀人是错误,良心是否能安宁下来?”   方堑长长叹一口气,垂下头去。   俞秀凡接道:“有一天,你会无法再为他杀人,那又算不算背叛他呢?”   方堑道:“俞兄说的虽然有理,但十数年的教养情意,岂能置之不理?”   俞秀凡道:“方兄别误会,我不是要你叛经离道,背弃对你有恩的人,只是要你能够辨别大是大非吧了。”   方堑道:“我明白俞兄的用心。”   俞秀凡接道:“方兄,这件事应该如何,你自己多想想吧!不过,兄弟提醒你一件事。”   方堑道:“在下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贵组合中,似乎是有着很严厉有规戒,你杀了使者,只怕难逃门规制裁。”   方堑道:“这个,如若兄弟把他的举动告诉敝上,兄弟相信。他们不会对兄弟有所惩罚。”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心中如是有把握应付,那是最好不过了,兄弟告别了。”   方堑叹口气,道:“也许有一天,我会走俞兄指教的路,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王尚突然接道:“方剑主,咱们是否可以平安离去了?”   方堑点点头,道:“诸位只管放心,那通路本有机关控制,区区不下令,决无人敢封闭门户。”   王尚道:“离开这片绝谷,如是没有船,咱们一样无法生离这座江湾。”   俞秀凡低声叱道:“住口,咱们离开此谷,不论遇上些什么为难的事,怎能和剑主牵上关系。”   方堑叹口气,道:“未和俞兄见面之前,单凭他这一句轻视敝上的话,就是非死不可的大罪。不过,得俞兄一番明教,和目睹那位使者的为人之后,使兄弟不敢妄自作论断了。四位离此,会遇上些什么麻烦,在下实也不敢断言了。”   俞秀凡道:“我的事,方兄不用担心,在下自信可以应付。在下倒希望方兄能够善自保重,日后咱们有再见的机会。”   方堑黯然说道:“但愿能有此日,俞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劳。”转身向外行去。   方堑说的不错,四个人照来路平安的离开了绝谷。抬头看夫,但见浊流滔滔,目力所及处,不见舟影。   俞秀凡回顾了桃花童子一眼,缓缓说道:“小桃童,大约你也是这个组合的人了。”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是。”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们此刻的处境,四顾茫茫,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也无法预料。你似乎用不着和我们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我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去找方堑,显示出你的身份,他定会收留你。”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方堑只怕已无法自保,小的投靠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他在十大剑主的排名第二,又是贵城主教养长大的,而且他也没有重大错误,难道就不能受到优容么?”   桃花童子道:“方剑主太单纯了,他对组合中的事情,了解太少,也许他们的身份不同,所受到的教养,也不一样,”俞秀凡心中一动,接道:“贵组合中似乎兼容并蓄,有着很多不同的人物。”   桃花童子道:“不错,我们这个组合,不但兼容有很多完全不同的人物,而且,每一组人手,都因担负不同的任务,而受了不同的教养,甚至连武功都针对需要传授。方剑主算是本组合中比较正统的人物,他不但不了解城主派来的使者,更不了解我。本组合中的规戒,也因人而异,但最着重的一件事,那是令谕的尊严,方剑主杀了城主遣派来此的使者,不论他和城主有些什么关系,都难逃死亡的命运了。”   俞秀凡微微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那位方堑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低声说道:“是的。公子,方剑主非死不可。”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愿去见方堑,那是准备跟我们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眼下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王尚道:“小桃童,这地方很清静,四顾茫茫,不见人迹,不论咱们谈什么,大约都不会有人听到吧。”   桃花童子道:“王兄的意思是…”王尚接道:“说不定咱们今天也难逃生命之危,是么?”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咱们找不到船只,不要别人再暗算我们,势必生生困死于此地不可。”   王尚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贵组合中的机密泄露一些?”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好吧!经过这数日相处,我至少了解了一件事,三位都是君子人物。”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开始相信我们了。”   桃花童子避重就轻的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尚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   桃花童子道:“这件事我很难答复,因为,我们这个组合太庞大了,究竟容纳什么人物,像我这样的身份,没有办法知道。不过,对我们这一股力量,倒可奉告一二。”   俞秀凡道:“其实,贵组合最可怕,最神秘的力量,应该是你们这一股力量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夸奖了。”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关于你这一股力量的情形。”   桃花童子道:“和我一起的一共有十二个人,我们一面学习武功,一面接受了解江湖的训练,自然,还有很多种的技巧。公子觉着我这点年纪,认识了很多人,心中定然十分奇怪,是么?”   俞秀凡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桃花童子道:“我们有着很完好的教育,那些人,我都是从图样上认识的。我不但认识他们的人,还知晓他们的经历往事,以及他们的性格。”   俞秀凡道:“你们十二个人,都己混入江湖中了么?”   桃花童子道:“没有。就我所知,我们只有四个人派人了江湖。”   俞秀凡道:“你们四位是最优秀的四个人了?”   桃花童子道:“过去,我也自负很聪明,但见过你公子之后,在下才觉得,我和公子相差的太远了。”   王尚道:“小桃童,都是些什么人,教你们的?”   桃花童子道:“那些人都是戴着人皮面具,或是蒙着面。那些人和我们相处了很多年,但我们一直未见过他们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见过那位城主没有?”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见过。以真正面目和我们见面的重要人物,只有城主一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城主的形貌,给我描述一番。   ”桃花童子道:“城主鹤发重颜,儒衫飘飘,虽非世外之人,看上去有着一派仙凤道骨。”   俞秀凡道:“他的为人如何?”   桃花童子道:“和蔼慈祥。”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小桃童,你没有骗我吧?”   桃花童子道:“没有,句句真实。”   俞秀凡道:“如真是这样一个人物,又怎会妄动霸主武林之心?”   桃花童子道:“我从没有听城主说过,有谋霸武林的企图。”   愉秀凡道:“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存下了谋霸武林的企图?”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们只是身受严格的训练,不论在武功上,或是在智计上,都有极高的要求,我们进入江湖,用心只是监视江湖上的人事变化。”   俞秀凡微微一笑,打断了桃花童子的话,道:“小桃童,你相信自己讲的话么?”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不相信。”   俞秀凡道:“他们把你造成了一个精明的人,但也磨亮了你的智慧。”   桃花童子道:“唉!我如若不是随追公子这些时日,老实说,我也无能去分辨善恶。看到了方剑主和那使者之后,更使我心生警觉,道不同难相为谋,为什么我。呵这一个组合中,竟然容纳了这样多全然不同的人物。”   俞秀凡道:“照你的说法,贵城主是一位外貌忠厚,内藏奸诈的人物了。”   桃花童子摇摇头道:“不像,他的慈祥应该不是装作的。”   王尚接问道:“小桃童,真是越说越玄了。贵城主是不是你们的首脑?”   桃花童子道:“不错,任何人,都对他尊敬无比,和他相处,有着如沐春风的感受。”   王尚道:“那你为什么连自己说的话都不相信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们学的技能之中,有说谎一科。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说过了多少谎话,我在说谎的时候,定然是表情逼真,丝丝人扣。”   俞秀凡接道:“现在呢,是不是也在说谎?”   杉讹童子道:“不是。你公子太精明了,使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少说话,以免露出马脚。处于顺境时,我没有想过什么。但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很多。我们那个组合中,除了城主之外,为什么都戴着面具,或是蒙着面纱,他。呵又怕什么?”   王尚冷冷说道:“因为他们自知元颜见人,所以不是戴面具,就是戴着面纱。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的看法呢?”   桃花童子道:“想一想,其中确然有很多的问题。”   俞秀凡道:“你觉着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桃花童子道:“他们对每一个属下,都认得清清楚楚,但我们却不知他们是谁。一旦出了事,我们也无法说出他们的身份。”   王尚道:“还有一点,他们如是想杀你灭口时,随时可到你们身侧,而你们无法躲避。”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想不出,他们为的是什么?是名?抑是利?”   俞秀凡道:“小桃童,他们付与了你还很多的才慧,你为何不用呢?”   桃花重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怎么用呢?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他们传我武功,授我衣食,教我读书识字。虽然,他们都蒙着脸,但我只觉着他们神秘一些罢了。从没有想过要了解他们什么。但现在时机已逝,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一点也不晚,只要你肯用心,定然可以想出一点内情出来。”   桃花童子道:“想什么?”。   俞秀凡道:“他们的声音,他们说的每一句活,都是值得回味的。”   桃花童子凝目沉思,一片神驰往事神情。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先想想看,除了城主之外,还有多少人传授你们不同的艺业?”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阵,道:“除了一些很特殊的艺业之外,常和我们接触的,大约有十四五个之多。”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如何能确定只有十四五个人呢?”   桃花童子道:“我从他们的声音中,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俞秀凡道:“他们百密一疏,戴上面具,蒙上面纱,却不知改变他们的声音。   ”桃花童子突然笑一笑,道:“如非公子提醒,小的还无法想的这么具体。”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常常听他们的声音,定然是很熟悉了。”   桃花童子道:“不错。”   俞秀凡道:“好!你能不能把听到的声音分一下?”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个分法?”   俞秀凡道:“面具、面纱,掩遮住他们的神情,唯一能在你们面前表达出他们的感情和心中喜怒哀乐的,只有声音了。”   桃花童子道:“是。但小的不知道如何一个分法?”   俞秀凡道:“分成两种。”   桃花童子道:“两种?但他们人人的声音不同啊!如是只有两种声音,我也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了。”   俞秀凡道:“我知道。每组人的声音都不同,而且他们声音中流露出的感情,应该也是大不相同。”   桃花童子长长吁一口气,道:“怎么分呢?”   俞秀凡道:“这样说吧!你可以把它分成忧郁和欢畅两种。”   似乎是解说的很吃力,俞秀凡略一沉吟,才接着说道:“如是一个人,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艺业传授给你们,他心中定然有着很大的痛苦,是么?”   桃花童子似是突然间开了窍,一下子跳了起来,道:“公子。一语启发,使我。憨塞顿开。不错,数年授业期中,他们的声音,我们都听得很熟,但如从他们声音的情感去分,确然可以分两种,一种充满忧郁,一种应是欢畅之外,加上冷厉。”   俞秀凡道:“小桃童,这就对了。想想看,这两种各占多少?”   桃花童子道:“大体分来,各占一半。”   俞秀凡突然问变得神情沉重,默然不语。   桃花童子道:“公子,这两种声音,代表些什么呢?”   俞秀凡道:“那属于忧郁声音的,应该是身不由己,被迫传艺;他们可能是真正大门派中的高人,也可能是武林中的名宿高人,他们受到了极严厉的迫害,不得不抱恨传艺;至于那些欢畅冷厉的人,自然是甘心为虎作怅,又极严厉的要求你的武功了。”   桃花童子叹口气,道:“公子,这一解说,事情顿然明朗。但在公子未作解说之前,我竟然未能想到。”   俞秀凡目睹滚滚江流,有些黯然的说道:“如若你分的不错,那是说,在那个组合之中,至少有近半数的人,都是被迫投效了。”   桃花童子道:“要是公子的分析不错,情势确然是如此了。”   俞秀凡脸上泛出一种大义凛然的神情,道:“小桃童,你知了知道那地方?”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在那地方住了很多年,那似乎是一座山谷,谷中的一草一木,我熟悉的很,但那座山谷位于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王尚怔了一怔,道:“你在那里住了很多年,怎会不知道呢?”   桃花童子道:“只要能进入那座山谷,我一眼就能瞧出来它是或不是,我虽在那里住了很多年,但却从未出过山谷。”   王尚道:“你去的时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着眼睛带了进去。”   王尚道:“离开的时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上眼睛,坐在一顶二人抬的轿中送了出来。”   俞秀凡道:“走了多久?”   桃花童子道:“大约四个时辰。”   俞秀凡道:“四个时辰,最快也不过百里多些,你能记得那停轿的地方吗?”   桃花童子道:“下了二人抬的小轿之后,就被送上一辆篷车。又走了两天,才把我放出来。我记着那是在江州地面。”   俞秀凡道:“果然是设计的很精密。”   王尚道:“以后呢?”   桃花童子道:“以后,我们就在一张特殊的朱符指挥下行动。”   王尚道:“什么人执掌朱符?”   桃花童子道:“每次的人都不同,我们认符不认人。”   俞秀凡叹口气,道:“你和我们混在一起,也是受朱符令谕所指示了。”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是!”   俞秀凡道:“五毒门也是你们组合的一个分舵?”   桃花童子道:“是的,不过,我事先并不知道,进了五毒门,才和他们取上了连络。”   俞秀凡道:“方堑是否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他如知道了我在组织中的身份,早就把我留下了。”   俞秀凡道:“你,方剑主和那正副使者,似是三类完全不同的人。”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想一想,也觉着很奇怪,龙虎蛇鼠,共处一堂,这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俞秀凡道:“方剑主和你小桃童,都是贵组合费尽心血,由童年培育的人才。   至于那两个使者,却似是吸收江湖中人。”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们那个组合,才有着大海汪洋的气势,叫人莫测高深,叫人心神向往。”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似是仍然陶醉在贵组合的神秘之中。”   桃花童子道:“我很清醒,但却正有着无数的人,想叩开神秘的门户,希望能得一席之地。这世问,除了你俞少侠之外。大约再不会有人敢与我们为敌了。”   俞秀凡想到了艾九灵和珠现宫主金玉蓉,淡淡一笑,道:“小桃童,这只是你的想法。”神情逐渐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接道:“贵组合能调教出方望和你这样的人物,的确是非同凡响;又能收罗像两位正副使者的奸诈人物,当真是金铁共合铸,水火可同炉,贵城主的能耐,实在叫人敬佩。”   桃花童子话题一转,突然说道:“俞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俞秀凡道:“你说吧!”   桃花童子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作对不可?是为名还是,为利?”   俞秀凡双目深注在小桃童的脸上,道:“你看呢?”   桃花童子道:“我想不通,以你的武功,如想要名,只要改变一下目标,一夕可以扬名江湖。为利吧;你又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美色又不能使你动心。”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如是我想改变一下自己,不知能否有些好处?”   桃花童子道:“好处大啦!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很快成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大侠,当然,也不可能太苛求。”突然哈哈一笑,接道:“其实,这些话,我说了也等于白说。”   俞秀凡接道:“你怎么知道白说呢?”   桃花童子道:“你公子为人方正,怎会……”   俞秀凡望着那滔滔江流,叹道:“人性中最大的缺憾,就是他内心中常存一种近乎虚幻的理想。”   桃花童子笑接道:“公子,可不可以把你虚幻的想法,说给我听听呢,只要你想的不大空泛,都有可能使它实现。”   王翔、王尚都听得呆在那儿,不知道俞秀凡和桃花童子,两人在谈些什么。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桃童,你真有这样的能力么?”   桃花童子道:“我没有,但我们那组合有。动员了这样多的人力对付你,足以证明了对你的重视。”   俞秀凡摇招头,道:“如若你说的不错,你们那个组合之中。充满着险诈,恶毒,如何肯助我实现愿望。”   王尚心中大为诧异,暗暗忖道:本是要说服小桃童叛离他们的组合,怎的一转变,似乎被小桃童说服。   但见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上天取月亮,当世第一巧匠,也造不出那样的梯子,自然办不到。”   俞秀凡道:“在下那想法虽然实现不易,但也不是完全不着边际。”   桃花童子道:“公子,俗话说的好,有钱能叫鬼推磨,只要大批金银,人间还有什么办不通的事情呢?”   俞秀几点点头,道:“说的是啊!小桃童。不过,只要有很大一笔财富,我的愿望,不难实现,可是小桃童,这总不至于全无条件吧?”   桃花童于道:“自然是有条件,最低的是,你要封剑归隐,不问江湖中事。”   俞秀凡道:“这个你放心,如是我的愿望能实现,我那还有时间和他们走在一起?”   桃花童子道:“这就有些眉目了。”   俞秀凡道:“我想建一座大宅院,仆从数百,还有……”   桃花童子接道:“这都是容易的很,但公子是否能脱离江湖?”   俞秀凡点点头,道:“如是生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自然不会多找麻烦。”   桃花童子突然站起身子,道:“公子,这话是真是假?”俞秀凡冷然道:“只要你们真助我实现愿望,在下自非说谎。”   桃花童子道:“公子,请在此小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转身向远处奔去。   王尚伸手欲拦,却被王翔拉住。桃花童子的动作很快,片刻间,走的人影全无。   王尚叹口气,道:“你们在讨价还价?”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虽有弃暗投明之心,但他心中顾虑太多,而且对那位城主养育之情,眷恋极深,一时间没有法子说服于他,只好要他说服我了。”   神情突然严肃,接道:“咱们不能死在这里,那太不值得。但此地僻处江湾,又远离航道,极目不见舟揖,咱们不能渡这片江湖,必需得用智慧求生了。”   王尚啊了一声,道:“公子高明。”   俞秀凡叹口气,道:“咱们这一阵在江湖上走动,时日虽短,但却历经了不少凶险,使人感觉机智比武功,有时还要重要。”   一向很少说话的王翔,道:“公子你看,小桃童真会把咱们带出绝地么?”   俞秀凡道:“他作不了主。但他会向上面请求。”   王尚过:“咱们已被困于此,只怕他们不肯接受谈判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们有很多优越的条件,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湖清楚咱们的底细,这对他们太重要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且咱们于死地。   ”谈话之间,突见一道红烟,升上高空。抬头望着冲入云霄的红烟,王尚低声道:“这是小桃童放出的信号了。”   俞秀凡道:“不错,可怕的是咱们不明内情,瞧不出它的用意。”话题一转,接道:   “你们记着不论事情如何变化,都由我来应付。除非你们生命受到威胁和听到我的令谕,不许出手。”   王翔,王尚齐齐点头。   俞秀凡望了那高入云霄的红色烟柱一眼,道:“和方堑动手一战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缺憾。”   王尚接道:“公子出剑之快,天下人只怕已无出其右了。”   俞秀凡道:“我出剑虽然很快,但并非全无修正之处,至少,我还有四五个缺点要经过修正。但最糟的是,我剑上的变化,不够凌厉,缺少一份威武逼人的势道。所以,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尽快再求精进。”   王尚道:“公子,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更惭愧了。”   俞秀凡道:“有一点令人欣慰的是,我怀中的惊天剑谱,正可补我之不足。”   突然掏出怀中的剑谱,撕成碎片,投入江流之中。   王翔道:“这剑谱不是很名贵么?”   俞秀凡道:“是的,我不知别家剑招如何,但惊天剑谱上记述的剑法,都是极为精奇之学,尤其是惊天三式,真是威势凌人,莫可抗拒。”   王翔道:“那么,公子为什么把它撕成碎片,投入江中?”   俞秀凡道:“我仔细想了很久,那惊天三式,如是落人他们手中,定然如虎添翼,整个武林,都将蒙受其害,无数的义侠人物,都将死于惊天三式之下,权衡轻重,只有把它弃了才较安全。”   王翔道:“但公子………”   俞秀凡道:“剑谱上记述的一点一滴,都已经熟印在我的脑际,除非他们有办法逼我写出来,这世间再无惊天剑谱。”   王尚道:“以公子之能,当不致连这本剑谱也保不住吧?”   俞秀凡正色说道:“居安恩危,咱们的名气愈大,别人对付咱们的方法就愈是毒辣、恶毒,小桃童谋取剑谱已然很急,此秘一旦被他泄漏,他们对付咱们,必更积极,总有一天,咱们会失算落于敌手,留着惊天剑谱既是祸患,那就不如早些把它毁去。”   语声一顿,接道:“记着,这件事,不可泄漏出去了。”   王翔、王尚点点头道:“我等明白。”   俞秀凡突然盘膝坐下,闭上双目。王翔、王尚,分立前后,全神护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俞秀凡才睁开了双目。道:“小桃童回来没有?”   王尚道:“没有。”回目一顾,只见俞秀凡双目中流露出无限的疲倦,不禁大感惊异,道:“他调息了这么久时光,怎的反见困倦无比?”轻轻咳了一声,王尚道:“公子,似乎是很累么?”   俞秀凡点点头,轻松一笑,道:“不错,我很累,但累的很有代价。”   王翔道:“公子不是刚刚运气调息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在想惊天剑法。”   王尚道:“公子想通了没有?”   俞秀凡道:“对惊天三式,我已经下了很多的工夫,但却一直有几点疑问想不。瑚白,如今惊天剑谱,已被毁弃,假如再想不通这中间几处关节,时日一久,很可能记忆模糊,那就难再有贯通之日。此刻,不但惊天三式,对我们十分重要,而且也不能让此绝技由我绝传,一时间,我想到肩负的重大,就集中全神去推想那惊天三式,总算让我结想通了。”   王尚道:“想的一脸困倦,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吧?”   俞秀凡道:“不错。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疲倦过。”   谈话之间,桃花童子快步奔了过来。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桃花童子满脸欣喜之容,奔到了俞秀凡的身前,道:“公子,小的已得到了回音。”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什么回音。”   桃花童子道:“太阳下山的时分,有一艘巨舟来接咱们离开江湾。”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看起来,你果然是很有办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接道:“加是公子不肯改变心意,小弟也是无能为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王兄,小的倒有两句话,想请教两位了。”   王尚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公子变了心意,两位是不是也准备跟着改变一下心意呢?”   王尚道:“我们么,从来没有主意。公子决定的事情,咱们照办就是。”   桃花童子道:“两人当真是可交的朋友,忠实得很,不过,咱们公子聪意绝顶,跟着他自然是不会错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告诉他们些什么?”   桃花童子道:“我放出一种信号,叫他们来接咱们离此。”   俞秀凡道:“只是这样简单?”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那信号代表着一种别的用意,那是说事情有了很好的转变。”   俞秀凡道:“这就对了。你用这些秘密的信号,和他们连络过不少次吧?”   桃花童子尴尬一笑,道:“不多,不多,只连络过两三次。”   俞秀凡道:“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来接我们。”   桃花童子道:“我说过,我们这组织,有庞大的组合,而且有着一种很完善的通讯方法,我相信很快会有一艘船来接咱们。”俞秀凡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这一点公子但请放心,我小桃重如是心中没有把握,怎敢对公子说的如此肯定。”   俞秀凡道:“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他们吧!”当先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目。他适才思考惊天三式的变化,疲累异常,此刻却是真的运气调息。   桃花重子暗中查看王翔、王尚的神情,一个个气定神闲,全无惶惑或不安之感,显然,两人已被俞秀凡说服,心中甚是欢喜,忖道:如是真能说服这三人,不和我们作对,实是大功一件。   又过半个时辰,桃花童子突然说道:“公子,小的想到了一件事。”   俞秀凡调息未完,不便接口。王尚立刻接道:“小桃童,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要请教一下。”   桃花童子道:“什么事?”   王尚道:“你会不会水中工夫?”   桃花童子道:“不会。”   王尚道:“如是接咱们的人,把船行到了大江之中、再回头对付咱们,如何是好?”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不会的,两位只管放心。”   王尚道:“说的也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情急拼命,只怕对你我都不好了。”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何况公子的快剑,不允我小桃重耍出什么花招,也不允许那接咱们的人玩弄阴谋。”   俞秀凡突然睁开了眼睛道:“小桃童,你叫我?”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请教公子一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   桃花童子道:“咱们登舟之后,定会有人和公子谈判,”俞秀凡哦了一声。   桃花童子道:“公子可否先把心中所想的条件,透露一二,届时,小的也好从中圆场。”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桃花童子道:“为什么?”   俞秀凡道:“有船来了。”   桃花童子凝目望去,果见江流之中,一点帆影直驰而来。片刻工夫,己清晰的可见船身,竟然是一艘双桅巨舟。船头杏黄旗随风飘动,绣了一个飞燕。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是她?”   俞秀凡目睹桃花童子的愕然之色,奇道:“什么人?”   桃花童于道:“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是什么人?”   桃花童子道:“是城主的义女,我们都称她为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贵组合中的身份很高吧?”   桃花童子道:“很高。”   俞秀凡道:“你认识她?”   桃花童于道:“见过一面。那次,她到我们的谷中巡视。”   王尚道:“是什么样子?”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没有见过她的面貌,我认识那飞燕旗。”   大船来势极快,片刻之间,已在靠岸。   王尚低声道:“小桃重,她也戴着面具,是么?”   桃花童子道:“她蒙着面纱。”   但见大船上人影一闪,跃落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道:“那一位是桃花童子?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区区便是。”   苍然老者道:“是你放出了召请船只的信号?”   桃花童子道:“正是在下。”   苍然老者点点头,道:“你认识这艘船么?”   桃花童子点点头,道:“我认识。”   苍然老者道:“好!你先跟我到船上去。”   桃花童子道:“劳请老丈带路了。”   苍然老者转身行近巨舟,一提气,飞身而上,桃花童子紧随在那苍然老者的身后,跃上大舟。   俞秀凡望着桃花童子和苍然老者的背影,一直未发一语。王翔、玉尚也很沉着,静静地站在俞秀凡的身后。   等约一刻工夫之后,桃花童子突然又从船上跳了下来,笑道:“三位,请上船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谈好了么?”   桃花童子道:“谈好了。很给公子的面子,客舱内早已备好香茗细点,等候公子的大驾。”   俞秀凡道:“小桃童,看来你是个很能干的人。”   桃花童子道:“客气,客气,这是公子的声誉。”   俞秀凡道:“我俞秀凡出道不久,江湖上有谁知道我俞秀凡呢,定是你小桃童替我吹嘘的了。”   桃花童子笑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井没有替你公子吹嘘。”   俞秀凡行到江边,抬头望望那高大的双桅巨帆,徽微一笑,道:“小桃童,咱。呵可是要跳上去么?”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还未来得及讲话,那巨舟之上,突然放下来一道软梯。软梯上钠着红色的毛毡。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公子,如是不愿意跳上去,咱们就从软梯上去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上行去。桃花童子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王翔。王尚等鱼贯而行。   登上了巨舟立刻有两个青衣少女行了过来,二女都生的十分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都带着娇稚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纯洁。   桃花童子急急的行了两步,抢在俞秀凡的身前,低声说道:“两位姑娘,这位就是俞少侠。”   二女齐齐一欠身,道:“见过俞少侠。”   俞秀凡一抱拳,道:“不敢当,在下俞秀凡。”   两个少女相视一笑,道:“小婢们替俞少侠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少女身后,行人客舱之中。舱中的布置很豪华,红色铺毡,白绞馒壁,中间一张长方木案,铺着白绞桌单。   十二张红漆木椅上,放着黄缎子的坐垫。桃花童子说的不错,那木案上,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两个青衣少女,把俞秀凡等四个人,让人坐位后奉上香茗,一欠身,笑道:“俞少侠,请坐片刻,小婢们去请姑娘,”不知是装作出来的,还是对那俞秀凡的印象特别好,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俞秀凡的脸上看,脸上一直不停泛着笑容。   第十六回 欲擒放纵 剑主被囚     两个女婢低声商量了半天,自下一个人,站在俞秀凡的身侧,另一个却转向后舱而去。   俞秀凡曾闯过了色情陷阶,对女人已然有了应付之法,所以心中很沉着。片刻之后,那青衣女婢带着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缓步行了出来。白衣女脸上蒙着一片白色的面纱,无法看清她的面貌,但隐隐感觉到那面纱中透出来两道神光。   暗暗的震动了一下,俞秀凡暗忖道:这女人好精深的内功。   白衣女缓缓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问道:“桃花童子,哪一位是俞少侠?”其实,她两道目光,早已落存了俞秀凡的身上。   未待桃花童子接言,俞秀凡已抢先站了起来,道:“在下便是俞秀凡。”   白衣女哦了一声,欠欠身,道:“失敬,失敬!久闻大名,加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会。”   俞秀凡道:“不敢当。俞某一介武夫,浪迹江湖,怎敢当姑娘的称赞。”   白衣女笑道:“桃花童子再三推介俞少侠,校好还何些存疑,今日一见,尤胜闻名。”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   白衣女道:“我的身份,桃花童子是否对你说过。”   俞秀凡道:“约略一提,说的不大详尽。”   白衣女道:“哦!我还得替自己介绍一番了。”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听。”   白衣女道:“在我们这个组合中,我可以作一部分主,如是你俞少侠要求的不太苛刻,我立刻可以答应你。”   俞秀凡道:“多谢燕姑娘的好意,不过,在下恐怕提出来的条件太苛刻。”   白衣女道:“俞少侠不用多虑,只管提出来,生意不成仁义在,如果校好不能作主,也将把俞少侠的条件,转请敝上裁决。”   俞秀凡心中还未决定该提什么条件,只好想法子先行拖延时间,轻轻咳了一声,道:   “姑娘,在下可否请教一下姑娘的身份?”   白衣女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她的神情,但见她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桃花童子没有告诉你?”   俞秀凡道:“说了。”   自衣女道:“他早已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俞秀凡道:“也许他还不太了解姑娘的身份,说的语焉不详。”   白衣女哦了一声,道:“其实,你如留心听我的话,应该已知道我在本组合中的份量。”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我的身份,很难说。   如若是要我勉强举一个例子说明,我们这个组合中,我可以作一小半主。”   俞秀凡在这段时间中,心里像风车一般不停的转动,在想什么为难的条件,以困扰这位姑娘。他读了满腹诗书,再加匕这些江湖历练,这一阵思维,果然想出一些自觉很苛刻的条件。待自衣女说完话,笑一笑,立刻接道:“姑娘这么说,在在就直言了。”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我要方圆百里一片地,而且还要替我建造一座金碧辉煌的院宅,屋舍千间,不输王宫的气派。”   白衣女点点头,接道:“可以办到。”   俞秀凡接道:“那片地要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不能有重山阻隔,但也不能太多人住。”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我相信有这样一处地方,到时间,我会带你去看,还有什么条件。”   俞秀凡道:“我要仆从百人,女婢百人,护院武师十个。”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这容易,壮男美女,我们会让你满意,”俞秀凡叹口气,道:   “可是我没有钱养活这些人。”   白衣女道:“我们月供白银五万两。”   俞秀凡心道:“不行。我不能老向你要钱,”白衣女道:“那也简单,我们把方圆百里内的土地全部买下,由你收租使用,以供开销。”   俞秀凡道:“如是我生活得纯朴一些,自然可以,但如我生活太浪费,收来之租,只怕难付开销。”   白衣女道:“好!再给货船十艘,商店百间如何?”   俞秀凡表面上虽然还保持镇静,但心中却暗暗震惊,这样苛刻的条件,她竟然一口答应了。看来,我俞某人在她的心目中,分量不轻、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百里内是我俞秀凡的私产,贵组合中任何人不得进入。”   白衣女嗯了一声,道:“这条件确实很苛刻,不过,我还是准备答应你。”   俞秀凡道:“第二件,我要在一个内,成名江湖。”   白衣女道:“这个我们也可以替你安排,还有么?”   俞秀凡道:“唉,这第三件事很难启口。”   臼衣女道:“你已经说出了第一、第二,多说一件,有何不可?”   俞秀凡道:“那座深宫,必定十分寂寞,因此我想找个人陪我住在那里。”   白衣女道:“百名美女,任你选用,你又怎会寂寞?”   俞秀凡笑道:“那些人,我虽然还没有见过,但我相信她们未必能使我一见动心。”   白衣女道:“俞少侠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留在那里?”   白衣女不怒反笑道:“你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   俞秀凡道:“不知道。”   白衣女道:“因为我太丑,所以戴上了一片面纱。”   俞秀凡道:“在下只好碰碰运气了。”   白衣女道:“俞少侠,一定要我也留在那里陪你么?”   俞秀凡眼看两个很苛刻的条件,人家都一口答应下来,心中大是焦急,而提出了近乎羞辱对方的一个条件,在他的想象之中,那白衣女就算不立刻翻脸,也必然难以忍受这些羞辱,拂袖而去,但他没有想到白衣女竟然坐着未动。   这一下俞秀凡真的慌了,料不准那白衣女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沉吟了一阵,俞秀凡才冷冷说道:“姑娘可是觉着在下不配么?”   白衣女声音中有些怒意,冷冷的回话道:“也许是我配不上你俞少侠!”   俞秀凡心中暗喜,忖道:“只要你肯生气,那就好办了。”   需知俞秀凡乃熟读诗书的人,具有君子风度,生恐自己说出的难题,对方件件都答应了,那就很难再行反悔。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一笑,道:“姑娘,可否取下你的面纱?”   白衣女道:“俞秀凡,你不觉请求太过分一些么?我还没有答应你。”   俞秀凡道:“那是你的事了。姑娘可以不答应,但在下提出的是条件。”   白衣女道:“要我取下面纱,难道也是条件之一?”   俞秀凡突然感觉到坐椅在微微颤动,回目一顾,原来是桃花童子不停地颤抖脸色苍白,有如大病初愈一般。显然桃花童子对俞秀凡提出极不合理的条件,有着无比的震骇。   淡淡一笑,俞秀凡缓缓说道:“小桃童,你可是很害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我是有些害怕,只因你公子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迹近强横。”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这不关你的事,我已事先声明,我提的条件可能很苛刻,是么”桃花童子道:“话是不错,但不能苛刻的离了谱啊!”   白衣女一挥手,道:“桃花童子,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属下遵命。”起身行了出去。   白衣女道:“俞秀凡,有一件事,你得先想清楚。”   俞秀凡道:“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自衣女道:“我取下了面纱,那就成了定局,不论怎么…个丑法,你都得把我留下,你是一方之主,我自然是女主人了。”   俞秀凡微微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白衣女深沉一笑,接道:“对我而言,并无不可。因为你是我所见的男人中最使我动心的一个。”   俞秀凡硬起头皮,道:“这么说来,在下艳福不浅了。”   白衣女道:“俞秀凡,别高兴的太早了,等我取下面纱,你看过之后再说。”   事情逼上了虎背,俞秀凡不得不装出一副轻松神情,哈哈一笑,道:“燕姑娘,在下拭目以待。”   白衣女道:“好!要你两个从人,退出舱去,要看我,只能你一个人看。”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还想说明一件事。”   白衣女道:“校好洗耳恭听。”   俞秀凡道:“一旦姑娘作了俞某人的妻子,那就不能再戴面纱。”   白衣女道:“那是自然,如果我嫁了人,用不着再戴面纱。”   俞秀凡听她说的十分认真,心头大大一震,道:“姑娘,那座广厦之中,住有百名美女,在下希望你能够贤慧一些。”   白衣女道:“我知道,像你这样喜欢享受的人,自然是不会以一个女人为满足,我如真的答应你,那就不会干涉你,随便你怎么去玩。”   俞秀凡道:“看来,你是准备答应了?”   白衣女道:“我们不想和你作对,只好迁就你些,但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失败过,我不想失败。”   俞秀凡道:“今天,姑娘似乎是有些失望了。”   自衣女摇摇头,道:“我不会失望,我会和你赌下去!”   俞秀凡道:“赌下去,对你有什么好?”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俞少侠,你似乎是有些后悔了?”   俞秀凡道:“是的。燕姑娘,我是个很善变的人,你最好早些作决定。”   白衣女道:“好!要他们退出去。”   王翔、王尚,望了俞秀凡一眼,也未待俞秀几说话,转身向外行去,俞秀凡口齿启动,欲育又止。   目睹王翔、王尚离去之后,白衣女缓缓解开了面上的白纱。   俞秀凡伸手取了木案上的茶杯,惜机会低下头去、喝了一口茶,就没有再抬起来。   白衣女冷笑一声,道:“俞秀凡,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   俞秀凡放下茶杯,眼前现出了一张十分吓人的面孔。那脸的轮廓,并不太丑,只是在颊上长了半脸黑毛。   白衣女冷冷的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看清楚了么?”   俞秀凡镇静了一下心神,道:“看的很清楚。”   白衣女道:“你输了,是么?”   俞秀凡道:“为什么?”   白衣女道:“因为,你不敢要我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自衣女接道:“这么说来,你是要定我了?”   俞秀凡道:“是的。”突然站起身子,直对那白衣女行了过去。   他究竟是满腹诗书的人,进入江湖,智慧也高人一等,瞧瞧那白衣女的皮肤和她脸上的肤色,心中忽有所悟。   眼看俞秀凡直对自己行了过来,白衣女的双目中,忽然间泛起了惊惧之色。   俞秀凡心中更有了把握,举步直逼白衣女的身前,冷冷说道:   “姑娘,是否决定嫁给我了?”   白衣女有些畏怯的点点头。俞秀凡伸出手夫,抓起了白衣女的右腕。白衣女很想闪避,但扬扬手,没有闪开。   俞秀几微微一笑道:“姑娘,把人皮面具取下来!”   臼衣女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俞秀凡笑道:“取下你的面具吧,难道还要我动手么?”   白衣女道:“我!我就是这个样子。”   俞秀凡道:“如是姑娘不肯合作,在下就自己动手了。”他希望逼的白衣女情急翻脸,推翻前约,也不致落个失言之名。   但他这一着算错了,白衣女为难的说道:“一定要拿下来么?”   俞秀凡笑道:“不错,非得拿下来不可。”   白衣女缓缓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俞秀凡转眼望去不禁一呆。那是一张绝世无伦的美丽面孔,清雅、秀丽,双眉之间,有一颗朱砂红痔。这也是一种缺陷,但一点缺陷,却衬托出她别的部位更加妩媚,整个人也被这一点红痔烘托得更加俏丽。   在蒙面白纱和人皮面具的隐藏下,燕姑娘是那么落落大方,甚至有些近乎冷厉,一旦以真正的面目和人相见,她反而变得有些羞涩。   双颊上,隐隐泛起了两抹淡淡红晕,声音也变得那么低沉,垂着头,缓缓的说道:“很难看是吧!”   俞秀凡叹道:“很美,俏而不妖,你该是美女中的美女,佳人中的佳人。”   白衣女脸上的红晕更浓,但却掩不住声音中的欢愉,道:“是真的赞美呢,还是随口一句恭维话?”   俞秀凡霍然警沉,再无向前逼迸的勇气,缓缓退回到原位上,故作轻松的说道:“姑娘猜猜吧!”   白衣女抬起低垂的蜂首,有些幽怨的说道:“俞秀凡,我不要猜,也不想猜。不论你是真的赞美,或是一句随口恭维话,对我已都算不太重要。”   俞秀凡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把自己作为一个条件,奉献给你,因为我既不愿失败,就宁可作惨败了。”   俞秀凡道:“姑娘如是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他真的有些慌了。   白衣女道:“我为什么要反梅,对你的事,我已听的很多,我没有把握胜你,也不想太过冒险。”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姑娘这做法,既太委屈自己,而且也无法获得区区的好感。”   白衣女道:“你不用对我好,我也不想以一缕柔情,把你缚牢。   我们组合中,少了一个水燕儿,不会受多大影响,但我们少了你这一个敌人,那就减少了很大的威胁。对我而言,就算战死在你的剑下。”   俞秀凡道:“死不可怕,话苦难熬。深宫多怨,芳心寂寞,那是人间的一大惨事!”   白衣女道:“能使你龙蛰深潭,虎踞牢笼,我已经收回了很大的代价。”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燕姑娘是准备拿一生的幸福,作为孤注一掷了?”   水燕儿道:“你已经取下了我的面纱,而且揭下了我的人皮面具,把我的真面目露了出来,这一生,我只有两条路走了。”   俞秀凡道:“哪两条路?”   水燕儿道:“一条是嫁给你,一条是我永远不再嫁人。”   俞秀凡道:“姑娘说的太严重了。”   水燕儿道:“我说的很真实,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俞秀凡道:“姑娘,别忘了,咱们还是在敌对之中。”   水燕儿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燕姑娘,兵不厌诈,咱们既然是敌人,在下对姑娘似乎是用不着太过怜惜。”   水燕儿缓缓戴上了蒙面白纱,道:“俞秀凡,你是不是男子汉?”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什么事?”   水燕儿道:“江湖上虽然有兵不厌诈之说,但总要借一个口实才好,你提出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你凭什么变来变去。”   俞秀凡道:“我,我…”水燕儿低沉一笑,道:“俞秀凡,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是么?”   俞秀凡道:“决定什么?”   水燕儿道:“你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了,但不知这些条件,要几时开始履行?”   俞秀凡道:“不用太急。”   水燕儿道,“别忘了,你三个条件中,有一个条件要在一个月内成名江湖,如若我们没有准备,只怕很难安排在一个月内使你成名。”   俞秀凡正待答话,突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舱门口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启禀姑娘,方剑主已然押上舟来。”   水燕儿道:“知道了,先把他押下底舱。”   俞秀凡所得怔了一怔,道:“方堑不是贵组合的一位剑主么?”   水燕儿道:“十大剑主中,他排行第二。”   俞秀凡道:“为什么要押他来此?”   水燕儿道:“因为,他犯了本门中的规戒。”   俞秀凡道:“是不是败在我的剑下之故?”   水燕儿道:“也不全是如此,不过,他如是胜了,将功可以折罪!”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对一个属下,要他常胜不败,那未免要求太过分也太苛刻了。”   水燕儿道:“本门中规法森严,对于犯了门规的人,向不轻恕,但有重罚,也有重奖,功过可以相抵。”   俞秀凡道:“如是方堑败在我手下无罪,但不知他犯了什么规戒?”   水燕儿道:“他杀了我们派去的特使。”   俞秀凡道:“当时我也在场,方堑杀死特使,老实说,是为了贵组合的颜面。”   水燕儿道:“你好像很关心方堑?”   俞秀凡道:“我是就事论事,你姑娘要不要知道贵组合特使那份表现?”   水燕儿道:“你如有兴致,不妨说来听听。”   俞秀凡笑一笑,道:“希望你燕姑娘能够相信,区区据实而言,决不多加一句。”当下把特使的表现仔细说了一遍。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有这等事?”   俞秀凡道:“字字真实,如非在下亲眼看到,别人说给我听,我也不太相信。”   水燕儿道:“我知道了,我会慎重处理此事。”   俞秀凡突然豪气奋发的说道:“燕姑娘,在下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见见贵组合中第一名剑主?”   水燕儿道:“用不着了!”   俞秀凡道:“为什么呢?”   水燕儿道:“因为我不愿你受伤。”   俞秀凡道:“你是说他能够胜了我?”   水燕儿道:“因为你很可能是我的丈夫,他是本门中第一剑手,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不论伤了谁,都不是我的心愿。”   俞秀凡冷冷说道:“如是在下想去看看方堑,不知是否得允?”   水燕儿道:“你非本门中人,自然不受本门的规戒约束。”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在下告退了。”   水燕儿道:“你要到哪里去?”   俞秀凡道:“去看看方堑。”   水燕儿格格一笑,道:“时间还早得很,他还没有找好住处。”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俞秀凡,咱们的事,你想过没有。”   俞秀凡道:“我只是想出了条件,但应该如何,是你的事了。”   水燕儿道:“先选择让你成名一事,因为这件事很急促。”   俞秀凡道:“你们准备替我安排什么?”   水燕儿道:“这不用你操心,我会布置。要紧的是必须和我们合作。”   俞秀凡道:“我不喜欢杀人,也不愿把自己的声誉,用别人的鲜血托起。”   水燕儿道:“就算你不愿踏着别人的鲜血成名,但你总不能坐待胜利。”   俞秀凡道:“这个,在下明白。”   这时,一个女婢,疾步冲了过来,俯身在水燕儿身边,低言数语。她说的声音极低,俞秀凡根本无法听到,但水燕儿听了似很忿怒,霍然站起身子,道:“有这等事?”急急举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这座小船之上,有什么大事,很可能和方堑有关了。心中念转,人却一横步,拦住了水燕儿。   水燕儿也未料到他会陡然拦住去路,全无防备,娇躯几乎撞人了俞秀凡的怀中,不禁怒道:“你要干什么?”   俞秀凡笑道:“燕姑娘,你还记得你答应的条件么?”   水燕儿道:“我记得,但和这件事全无关连。”   俞秀凡道:“咱们说的是你不管我……”   水燕儿接道:“我不会管你的事。”   俞秀凡道:“但却没有说过我不能管你的事,对么?”   冰燕儿道:“这和你全无关系,快请闪开。”   俞秀凡道:“我一向爱管闲事。”   水燕儿冷冷地道:“你这等强词夺理,行若无赖。”   俞秀凡开始冷静下来,所以对水燕儿的谩骂,全未放在心上。   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像你这么泼辣,咱们谈成的机会不大了。”   水燕儿道:“俞秀凡,你听着,咱们谈的事情,还没有开始,我还是水燕儿.就算你要管束我,那也是以后的事,等我嫁给你之后再管我也不迟,”俞秀凡笑道:“燕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咱们话已经谈明白了,除非你不愿接受,既然接受了,就应该听我的。”   水燕儿皱皱眉头,道:“俞秀凡,你究竟要干什么?”   俞秀凡道:“我想跟你去瞧瞧。”   水燕儿道:“瞧什么?”   俞秀凡道:“你要去办什么,我就去瞧什么。”   水燕儿叹口气道:“俞秀凡,这是我们组合中的私事,和你完全无夫,你不用去了。”   俞秀凡道:“可惜的是我的好奇之心太重,非去瞧瞧不可。”   水燕儿道:“一定要去么?”   俞秀凡道:“不错,非去不可!”   水燕儿道:“好吧!要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不要太苛刻,我可以考虑一下。”   水燕儿道:“你跟着去看,不许插手,不许多口。”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水燕儿道:“自然是我们自己的事。”   俞秀凡道:“好吧!能不插口的事,我就不插口。”   水燕儿叹口气,低声道:“我对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办法了。”   她说的声音很低,但俞秀凡却听得很清楚,微微厂笑,跟在水燕儿身后向外行去。   两个女婢和王翔、王尚站在舱门外面。水燕几一出门.两个女婢立刻跟在身后行夫,王翔、王尚,眼看两个婢女跟着,也跟着俞秀凡身后行去。   水燕儿一皱眉头,道:“俞秀凡,他们不能去。”   王尚望着两个婢女,道:“她们两位能去,我们怎么不能去呢?”   水燕儿道:“哼!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都和俞秀凡一样。”   俞秀凡一挥手,道:“你们留在这里!”   王翔、王尚一欠身,停下脚步。   水燕儿两个从婢,却紧追在水燕儿的身后,直行人一座舱门之中。一道楼梯,直向舱底行去。转了两个弯子,到了舱底,俞秀凡才发觉了那似是囚人的地方。只见一座门户紧紧的关闭着。   俞秀凡暗中用手一推,发觉那关闭的门户竟是铁铸的门,不禁一呆。   两个身躯魁梧的大汉,身佩单刀,快步行了过来,一欠身,道:   “燕姑娘!”   水燕儿一挥手,道:“方堑呢?”   两个大汉齐声应道:“在特别的囚舱之中。”   水燕儿嗯了一声,转向右面行去。那是二座靠在右边的囚舱,铁门早已打开。   行到门口,已听到方堑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请燕姑娘来!”   水燕儿快步行了进去,道:“你要见我。”   俞秀凡紧追在水燕儿身后,进入舱中。这座囚舱,只是一间房子大小,除了一张木榻之外.另有一张小小的木桌和一张竹椅。方堑手上已戴了手铐,双脚上也一条白色的链条系住。   一个年约四旬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腰中横系着一条皮带,分插着十二把柳叶飞刀。回身向水燕儿一欠身,道:“见过燕姑娘。”   方堑一见水燕儿就想开口,但他一瞥间,看到了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立刻咽下了要出口之言。   水燕儿对那瘦小的黑衣人一挥手,道:“你出去!”   黑衣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水燕儿又低声吩咐两个从婢,道:“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座特别的囚舱。”   两个婢女一欠身,也退了出去。   水燕儿两道清澈的目光,透过了蒙面白纱,凝注在方堑的脸上,道:“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方堑目光一掠俞秀凡,道:“燕姑娘,这位俞少侠,不是咱们组合的人。”   水燕儿道:“他不是,但和你无关,我既然带他来了,自然由我担当。”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燕姑娘,在下说的话,也许会泄露本组合的隐富,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   水燕儿道:“我说过,我带他来了,不论什么事,都由我承担,你是剑主的身份,不论犯了什么严重的规戒,都还有面见城主申诉的机会,你可说出今天的事。”   方堑眨动一下星目,叹口气,道:“看来,我对本门中的规戒,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水燕儿道:“应该很好懂,只要听命行事,和约束属下,别让他们犯下太大的错,就行了。”   方堑道:“对上面的事呢?”   水燕儿道:“最好别管。”   方堑道:“燕姑娘,你是城主的义女,咱们对你自应有几分敬重。但如论公衔,你未必高过我这剑主的身份吧?”   水燕儿道:“是的。不过,现在有所不同,所奉命出巡,带了城主的飞龙令,就算比你剑主身份再高一些,我也一样的可拘拿囚禁。”   方堑道:“燕姑娘,我替咱们的组合中,建立不少的功勋,就算杀特使有些过分,也不至于囚押处死。”   水燕儿接道:“方剑主,你剑法高明,咱们不得不先予囚押,以保安全,至于你是否会身遭处死,那要城主决定了。”   方堑冷冷说道:“你妄自传下飞龙令,使我误认城主驾到,才甘愿受缚。”   水燕儿接道:“这么说来,如不是飞龙令,你就不肯受缚了。”   方堑冷冷说道:“燕姑娘,既然不是城主的大驾亲临,在下不愿接受姑娘的束缚。”   水燕儿缓缓说道:“方剑主,飞龙令是城主之物,你如违抗了飞龙今,那就等于轻藐了城主。再说,你已经带上了刑具,除非你有心背叛,否则那就只有等城主的裁决了。”   方堑道:“在下要求姑娘的,也就是先替我取下刑具。”   水燕儿摇摇头,接道:“办不到,方剑主。你要学习忍耐。一个人难免会遇上挫折,你还有晋见城主的机会,有什么事,不妨见城主再讲。”   方堑霍然站起身子,道:“燕姑狼,我不希望对你有什么不敬的行动,但在下虽在飞尤令下受缚,却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如是姑娘执意不肯替我除去刑具,那可能是一桩很麻烦的事情。”   水燕儿道:“如何一个麻烦法?”   方堑道:“燕姑娘可是觉着这些刑具真能困得住我方某么?”   水燕儿道:“方剑主,你错了。那系在你双足上的铁链子,乃是天山万年铁母制成之物,除了用钥匙开启之外,你方剑主虽然功力精深,也无法挣脱。”   方堑徽微一怔,道:“这么说来,燕姑娘非要把在下锁在囚舱之中不可了?”   水燕儿道“我劝你忍耐一些。”   一直来说话的俞秀凡,突然开口说道:“姑娘,在下觉着方剑主是一位英雄人物,答允一句话,也就是了,用不着动用刑具,把他锁于囚舱之中。”   水燕儿冷哼一声,道:“这不管你的事,你就不要插口。”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燕姑娘,我不是贵组合中人,似乎是用不着对我这等严厉。”   水燕儿道:“你既然明白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要说话。”   俞秀凡道:“你燕姑娘若囚禁的是别人,在下自然不管,但你囚禁方剑主,似乎和我有点关系。”   水燕儿道:“什么关系?”   俞秀凡道:“在下和方剑主比过剑法,彼此未真正分出胜败。”   方堑冷然接道:“俞兄用不着给兄弟脸上贴金,我方某人就是败了,只怪我学艺不精,我虽是剑主的身份,但并不是天下第一剑手。”   俞秀凡笑道:“其实,咱们还未算真的分出胜败,方兄还有再战的能力。”   水燕儿突然转身向外行去,出了舱门之后,篷然一声,关上了铁门,竟把俞秀凡也关在囚舱之中。   方堑轻轻叹道:“惟妇人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俞兄,你不该来的。”   俞秀凡微徽一笑,道:“这座囚室真能够困住人么?”   方堑道:“这不是普通的木板造的。”   俞秀凡神情很轻松,笑道:“门是铁铸的,难道这四面的船板,也是铁铸的不成?”   方堑道:“虽非铁铸的,但却比铁铸的更为困难。”   俞秀凡道:“方兄可否见告内情?”   方堑道:“这四面的舱壁,虽然是木板,但在那木板之中,却别有装置。”   俞秀凡道:“什么装置?”   方堑道:“毒。什么毒,在下就下太清楚了。”   俞秀凡皱皱眉头,沉声不语。不过那木壁中有些什么暗器埋伏,俞秀凡心中都不太在意,但一听到那木壁内暗置奇毒,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方堑说道:“所以,我劝你俞兄,最好还是不要有打破门而出的主意。”   俞秀凡道:“这么说来,咱们甘为她困于此地不成?”   方堑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俞秀凡摇摇头,笑道:“也好,兄弟留在这儿陪陪方兄。”   方堑道:“俞兄,兄弟有一点想不明白,请教俞兄。”   俞秀凡道:“方兄想问什么?”   方堑道:“在下很奇怪的是,你怎么和燕姑娘混在一起?”   俞秀凡道:“怎么,方兄可是觉得很奇怪?”   方堑突然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这个组合中,对敌人比对自己人客气多了。”   俞秀凡道:“不错。贵组合对我俞某人很优待。”。   方堑道:“如若那位燕姑娘使出小性子,只怕你俞兄要和小兄弟一样的被关在这座囚入舱中了。”   俞秀凡道:“不要紧,兄弟在这里陪陪方兄。”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方兄,兄弟觉着应该先行设法除去你身上的刑具。”   方堑摇摇头道:“俞兄,没有听燕姑娘说过么,兄弟身上的刑具,是天山万年寒铁所制,只怕不是轻易能够除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试试看。”   方堑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俞兄的好意,兄弟心领了。”   俞秀凡道:“看来,方兄并无除下刑具的决心。”   方堑道:“这刑具代表着城主的威严,只有两种情形下,兄弟才能除去身上的刑具。”   俞秀凡道:“哪两种情形下,方兄才肯取下刑具呢?”   方堑道:“一是城主下令,一是燕姑娘替在下除了刑具。”   俞秀凡道:“兄弟不行么?”   方堑哈哈一笑,道:“俞兄,咱们不打不相识,兄弟虽已心许你俞兄是我的朋友,但咱们还是在敌对相处之中,一旦兄弟奉到了令谕,咱们还要有一场搏杀。”   俞秀凡道:“我明白,方兄用不着说的太清楚,兄弟无意劝说方兄脱离贵组合。”   方堑道:“好!除了我们组合中的隐密,和兄弟身上的刑具之外,咱们倒可以好好的谈谈。”   俞秀凡笑道:“先谈谈燕姑娘如何?”   方堑道:“俞兄,兄弟对燕姑娘知道的不多。”   俞秀凡道:“方兄,见过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么?”   方堑摇摇头,道:“没有。听俞兄的口气,似是你见过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在下虽然没有见过燕姑娘的真正面目,不过在下倒听人说过,”俞秀凡道:“燕姑娘的容貌如何?”   方堑突然微微一笑,道:“据说她长的很丑。”   俞秀凡未置可否,淡淡一笑,道:“燕姑娘在贵组合的身份,可是比你方兄高了一些、方堑道:“谈不上高一些。十大剑主,在我们组合中,部算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她持有城主的飞龙令,在下只有束手就缚了。”   俞秀凡神情问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道:“听说贵城主是位很慈和的人。”   方堑道:“你怎么知道?”   俞秀凡道;”如是方兄没有说错,贵城主决不会是一个崇尚残暴、喜欢搏杀的人了。”   方堑微微一笑,道:“如若你俞兄能一直陪着兄弟,也许你也能见到我们的城主。”   俞秀凡道:“江湖上有门有派,有教有帮,在下倒未听说过称为城主的,那应该别有一番来历了。”   方堑道:“因为他是那座城中的主人,我们自然称他城主了。”   俞秀凡道:“不错,看来兄弟很寡闻,但不知是一座什么城?”   方堑道:“造化城。能进那座城的人,都是有造化的人了。”   俞秀凡点点头,道:“单听这座城的名字,就有着非同凡响的感觉了。”   方堑道:“所以,我倒希望你能见见敝城主。”   俞秀凡道:“希望咱们能见到他。不过,兄弟觉着,贵城主如真是一位春风化雨的人,那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把你派入江湖,主持武林正义,以贵组合的实力,必可使江湖上九大门派失色,不知贵城主何以不作此图。”   方堑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在下想必另有缘故。”   俞秀凡道:“方兄,就事论事,这答复你自己满意么?”   方堑道:“俞兄,这个……这个……。”这一次,他似乎是想不出适当的措词了,这个了半天,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俞秀凡不再说话,突然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另一面墙壁处盘膝而坐。   方堑本是极为聪慧的人,此情此景,再经俞秀凡的提醒,使他开始生出了怀疑,只觉这中间确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窦,当真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可疑。忽然问,想到了俞秀凡的一句话,忍不住叫道:“俞兄醒醒,兄弟有事请教。”   俞秀凡缓缓睁开双目,道:“方兄,什么事?”   方堑道:“兄弟想到了俞兄一句话。”   俞秀凡道:“什么话?”   方堑道:“我记得俞兄说过,兄弟有可能见不到城主,是么?”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是否能见到城主,方兄大约比兄弟清楚多了。”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仔细想过了俞兄的话,觉得敝城主不大会下这么一个令渝。”   俞秀凡道:“方兄,在下只是提醒方兄一声,是否有此可能,还要方兄自己判断。”   方堑道:“唉!兄弟仔细想过了俞兄的话。这中间确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俞秀凡道:“方兄觉得哪些可疑呢?”   方堑道:“照在下的看法,至少城主不会下令把我关在囚舱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而且,我一直怀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   方堑道:“我一直不相信敝城主会下令把我囚禁起来,所以,我党着这可能是燕姑娘的意思。”   俞秀凡道:“如若是燕姑娘的意思,你方兄又有如何呢?”   方堑脸上泛现出一片激怒之色,冷冷说道:“她虽然是城主的义女,但也没有权力把我方某人囚禁起来!”   俞秀凡道:“她手中执有飞龙令,那就代表了贵城主大驾亲到,我看方兄还是认命了吧!”   方堑微微一呆,道:“俞兄,你好像忽然间改变了态度。”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你对贵组合忠诚无比,兄弟就算是要说什么,也是白说了。”   方堑一皱眉头,道:“兄弟觉着俞兄想要说服兄弟,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了。”   俞秀凡突然叹息一声,道:“方兄,一个人,一生所作所为,是善是恶,大都不外受两种力量支配。”   方堑道:“请教俞兄,是那两种力量支配?”   俞秀凡道:“一是受人左右,一是受自己的见解支配。”   方堑沉吟了片刻,道:“兄弟是听人左右的一种,俞兄应是受自己的见解支配的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活的接触,自身的遭遇,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像你方兄这样的为人,应该是属于后者才对。”   方堑道:“看来俞兄很夸奖兄弟,但不知俞兄据何而云。”   俞秀凡道:“因为方兄的才慧,足可以辨明是非,分出善恶,除非你不愿去想它。”   方堑怔了一怔,默然不语。   俞秀凡接道:“方兄,既是想听听兄弟的意见,兄弟就直言无疑,就教方兄了。”   方堑道:“好吧!咱们患难相共,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谈谈吧!”   俞秀凡道:“兄弟说的也是道理,至于结论如何,要你方兄裁决,兄弟决不勉强方兄。”   方堑点点头,道:“俞兄请说吧!”   俞秀凡道:“先说造化城主,这个称呼,除了惊世。夸大之外,还有着霸道、神秘的意味。”   方堑忍不住接道:“俞兄未到过造化城,也未见过造化城主,怎知它惊世、夸大呢?”   俞秀凡道:“造化二字,无边无际,敢取此称,自然是目空四海,眼中无人了。”   方堑轻轻咳了一声,道:“但那地方确具有无所不能,无所不有之能,世间再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及得了。”   俞秀凡啊了一声,道:“方兄可否列举一两件事例出来,以开兄弟茅塞。”   方堑沉吟了一阵,道:“先说医道,不论什么重病、重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未绝,他只要进入造化城就可保住性命。断肢重续,返老还童,造化城能够办得到。试问当令之世,哪里还有这等医术?”   俞秀凡哦了一声,沉吟不语。   方堑道:“再说造化城,那该是天地间空前绝后的一大工程。”   俞秀凡接道:“修筑的很美丽,坚牢。”   方堑摇摇头,笑道:“只是坚牢美丽,又怎能当得空前绝后之称,整个城是一座活城,它不但隐现随心、而且可以移动。”   这一下俞秀凡呆住了,他博览群籍,读破万卷书。书中记述,不乏奇人异事,但却从未听过世间有着可以隐现随心,且可移动的活城,但他又确信,方堑不是属于说谎的一类人。   目睹俞秀凡脸上的惊奇之色,方堑有些得意的说道:“俞兄,不入造化城,不知人间有可夺造化的绝世人才。”   俞秀凡道:“贵城主也就是建筑造化的人了。”   方堑微微一笑,道:“不错,他就是造化城主,自然是建筑那造化城的人了。”   俞秀凡道:“一个人具备了如此的才慧,但他却不肯为武林正义出力,却花费庞大的精力,创造出一个造化城来。”   方堑道:“城主建筑了造化城,但并非无所不能。一个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才慧,但他总是一个人,不过他是才人中的才人。所以,有很多具有才慧的人,都很佩服他,有很多行业中最好的人才,都愿意留在那里效命。”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造化城不是一个人创造的了。”   方堑道:“是的。俞兄,你应该到造化城去见识一下,因为,你有资格留在那座城中。”   俞秀凡摇摇头,道:“如若造化城中的人,都是各行业中的第一等人,在下就不够资格留在那里。”   方堑道:“你在剑术上的造诣,能够胜过我,天下能是你敌手的人,应该不多了。”   俞秀凡道:“我自己倒没有这样的感觉。”   方堑道:“可是因为我在十大剑主中排名第二的原因么?”   俞秀凡道:“也算是原因之一。”   方堑道:“我虽是排名第二,但我知道,排名第一的不会比我高明的太多,我们只是毫厘之差。”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想你们十大剑主在造化城中,大约不是剑木最高明的人物。”   方堑道:“是的。俞兄如想求更上一层楼,除了造化城外,天下没有更好的地方了。像俞兄这样的天才,如是不能更求深造,那未免太可惜了。”俞秀凡摇摇头,笑道:“我没这样的想法。因为我没有称霸天下的意图,一个真正的剑士,并不只是要他在剑法上有特殊的成就,而是要他在品德上、志节上和剑术配合,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剑士,才能使于秋后世的人,对他生出敬慕。”   方堑微微一怔,道:“俞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   俞秀凡道:“我就是我,一个明辨是非的江湖人。我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我只是行所当行,为所当为。”   方堑道:“其实,你俞兄并没有逃出名利的枷锁,至少是你没有抛弃成名。”   俞秀凡道:“如是我真的要成名,那只是因为武林中的坏人太多,这正像一一个清官一样,如是没有作好犯科的人,那就不会显出他的清正了。”   方堑道:“俞兄,你不是‘生而知之’的神吧!你精深的内功,卓绝的剑术,都需要有着很高成就的人去培养你。像我方堑一样,如若没有城主,我方堑可能只是一个平平庸庸的人,因为有了城主的造就,十大剑主中,才有我方堑。   俞秀凡叹口气,道:“他把你造成了一位赫赫剑手,用心只是要你为他杀人么?”   方堑道:“这个!这个……”   俞秀凡接道:“如若只是为了杀人,那方兄还不如平庸好些,至少,那可以使你少造些杀孽,也可以活得长久一些。”神情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我不愿杀人,但我有时为了救人,又不得不杀人,杀一人可救千百人时,那是非杀不可了。”   方堑内心突然生出一分愧咎,想到在他的剑下曾死去的很多的江湖高手。   俞秀凡长长吁一口气,冷厉他说道:“方兄,在下一直觉着,你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么多。”   方堑接道:“我希望你能到造化城去,见识过一些事物之后,咱们再仔细的谈谈。”   俞秀凡道:“我虽然未见过贵城主,但我已领教过贵组合中很多的手段,除你方兄之外,我没有遇见过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方堑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脑际间,又浮出重重疑问。   忽然间,铁门大开,一个女婢当门而立。道:“俞公子,燕姑娘请你进舱叙话。”   俞秀凡回顾了方堑一眼,道:“方兄再见,如是还想和兄弟谈谈,不妨要他们叫我一声。”   方堑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兄弟如若有事请教时,在下合叫人通知俞兄。”   俞秀凡微微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那青衣女婢正侍随手拉上铁门,方堑突然高声说道:“你给我站住!”   青衣女婢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方堑道:“告诉燕姑娘,就说我方某人不愿再忍耐下去了,要她多想想,两个时辰之内,如是还不能放了在下……”冷哼一声,住口不言。   青衣女婢冷冷说道:“你的话,我可以照转给燕姑娘,但放不放你,那要燕姑娘决定了。”嫣然一笑,接道:“不过,就小婢所知,燕姑娘外和内刚,你这样威胁他,只怕对你方剑主没有好处。”   方堑道:“告诉燕姑娘,别要逼急了我,那对她并不太好。大不了我身受五剑分尸的惨刑。”   青衣女婢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言,转身向外行去,顺手带上了铁门。   俞秀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却未多插口,也未问那女婢。   内舱中,一张小巧的木桌上,早已摆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和一壶酒,两只酒杯,两双筷子,显然,水燕儿只准备招待一位客人。   水燕儿微微欠身,先让俞秀凡落了坐,才挥手对那女婢说道:   “你出去,没有听到招唤,任何人不许进来。”   青衣女婢一欠身,道:“方剑主要小婢转告姑娘,如若两个时辰下放他…”水燕儿接道:“他要怎样?”   青衣女婢道:“他说,大不了落一个五剑分尸之罪。”   水燕儿冷笑一声,道:“囚舱铁门加锁,先饿他三天再说。”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退出内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