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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洞彻九重天
第 一 回 誓同心探秘洛阳居     纷扰不息的江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而且,平静了二十年,这真是一段安闲的岁月,也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宁静日子……那是三位身负绝世武功,心怀大愿的高人,策划了三年,又说动了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全力相助,才在一次武林同道的大聚会中,一举铲除了江湖上最恶毒的四大凶煞和十二邪神,也镇住了胸怀野心的各方豪雄,订立了一分严格的约定。一体遵守,不得逾越。   大会上,没有推举主持武林事务的盟主,因为,他们发觉了,设定的武林盟主之位,会引发很多江湖豪雄心中的不平,生出取代之心,反成为江湖上祸乱之源。   因此,各门派都维护了原有的形貌,这使每个门派首脑人物的心中,都获得了一份平静。   大会在九华山举行,这份订下的约定,就称谓“九华盟约”。“九华盟约”竟然维持了江猢上二十年的安静岁月。   但那三位策划武林同道大会的高人,却在大会之后失踪了。   多少仰慕他们的武林后起之秀,踏遍了千山万水,希望能一睹风采。求教绝学。但三位高人像是滴入大海的水珠,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也许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没有人能找到他们。   于是。江湖上开始了纷坛的传说。   最合乎情理,而又流行最广的传说有三个。   第一个是:他们虽然搏杀了四大凶煞、十二邪神。但他们三个人。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当场以内功逼住伤势,不使发作。大会之后,伤发而亡。   第二个传说是:他们开拓了江湖上从未有过的清平世界。心愿已了,归隐于深山大泽,追求仙缘大道,不再理会尘世上的纷争。   第三个是:他们决心要维护“九华盟约”,不准有人背弃。   易容改装,巡行天下,暗里查访违约背盟的人,出手歼灭……可能是第三个传说的震骇,使整个江湖上平静了二十年。   但,江湖上真正的平静了吗?雪封大地,一片银白,西风如剪,刺骨生寒。   鄂西摩天岭绝峰之顶,寒风的凛烈,尤强十倍,深涧奇峰的景物,也全为大雪覆盖,除了偶而可见的一两只苍鹰掠空而过外,连走兽飞禽,也都躲在巢穴中。   奇怪的是摩天岭的峰顶上,竟然站了很多的人,两排相对。各有十人。   他们虽然都穿着棉袄。棉裤,但都尽量扎结的贴身利落,衣服的颜色,也清楚分明,一方浅蓝、一方银白。   但都已被飘落的雪花掩遮去十之七八,寒风吹飞起身上一片积雪,立刻又带来另一片雪花补上。   远远望去。似是被堆起的雪人。   他们佩着兵刃、蓝衣的佩剑,白衣的佩刀,看上去似都是武林中人。   是的!   他们都是武林中人,而且,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如若不是有深厚的武功基础,就算穿着重裘,也耐不住这山顶寒风,早就被冻僵而死了。   但这些人。都还笔直的挺立着。   一声冷笑过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胡兄,该是过午的时刻了?”   “嗯!也该脱下衣服了?”   喝!竟然还有两个,他们盘膝而坐,大雪掩去大部分的身躯。   这两个年龄都已是四十几岁了,胸前飘动着长髯。   第一个说话的人,霍然站起,抖落一身积雪,露出一身银白衣服,哈哈一笑,道:“胡兄久居北国,不畏风雪,可是认为兄弟和门下子弟,挡不住这点风雪之寒吗?”   “段兄,言重了,胡某相信段兄和门下弟子,个个内功精深。区区一点风雪,岂能伤到他们?”   “不错,这就要胡兄开开眼界了,儿郎们!脱下衣服.看看摩天岭上的寒风大雪,能不能冻死南刀门下的人。”   他口中说看话,人却是领头行动,双手挥动,解带宽衣,片刻之间衣裤尽除,只留下一条短裤,和脚上的靴子。   十个白衣人,仿效行动,脱下棉祆、棉裤,上身裸光,但却抓起佩带的长刀,提在手中。   对面站立的蓝衣人,也开始解去衣带,脱去上衣棉裤,也抓起了佩带的长剑。   老少二十二个人,一般模样,光着上身,裸着双腿,站立在风雪中。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在冻死人的大风雪中站了半天,还嫌不过瘾竟然脱下了衣服、迎着刺骨寒风,鹅毛大雪。   两个老的更绝,拂拭一下长髯上的积雪,竟然盘膝坐了下去,坐在盈尺的大雪上。   乖乖,只那么一刻工夫,这些人的身上,已布满了雪片。   说他们不冷,很难叫人相信。   因为,他们的身躯微微的颤动着,嘴唇也冻的发青,但他们能忍耐,没有一个倒下去,也没有一个人叫出一个冷字。   他们抵抗寒冷的办法只有一个,提聚丹田真气,运集功力。   和酷寒抗拒。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决。   南刀、北剑,各选十名门下武功最高的弟子,作这场疯狂的对决。   他们佩带刀剑,却不用刀、剑搏杀,要在腊月的大风雪中,奘天岭绝峰之顶,脱光衣服,比赛忍耐寒冷的本领。   刀、剑可以杀人,冻死的滋味,绝下比刀、剑杀死好过。   人!蠢起来,实在可怕,绝不比一般动物聪明!   可是,人能想到,人会析磨别人,也会折磨自己。   不过,人也会想出很多理由解释他们的愚蠢行为,他们破坏了别人的幸福。美好。却又能说出一番动听的理由。   南刀段九,北剑胡萍,就是这佯的人。   他们千里迢迢的跑上摩天岭,来比赛忍受大自然孕育出来的酷寒风雪。   凛冽的寒风,像刺骨的钢针,裂肤的利刃。来自江南的南刀门弟子,终是比不过成长在风雪中的北剑门人,两个人倒下去了,激起一片飞雪。   南刀段九睁开微闭的双目.看了一眼,又缓缨闭上了眼睛。   没有一语慰问,也没有一声呗息。   胡萍谈淡一笑,道:“段兄,胜负乃兵家常事,认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南刀门下无降兵,胡兄,别忘了熬过这一阵风雪之苦,段某人也有一番玩命的安排!”   “玩命!哈哈,段兄,别忘了‘九华盟约’第一戒,不准出勺杀人哪!拔刀杀人者死!   难道段兄要背弃盟约,来一场刀、剑拼搏。”   “段某是何等人物,岂肯背弃天下武林同道,一体遵守的盟约,段某如是背盟弃约的人,也不会让我这些生长在杏花江南的弟子们,承受这些寒风透肌之苦了。”   “说的也是。不过,北剑门下弟子。可也是血肉之躯,一样侵裂着他们的肌肤。”   “哼!胡兄,用不着说风凉话了,你想出这种比试的办法。   够高明,也够歹毒,就算南刀门下弟子冻死光了,我也要撑过这一阵。第二阵,兄弟作主。胡兄,有你好瞧的了。”   “胡某人实在想不出来,不动刀、剑搏命,你段兄会有什么办法能使胡某和门下弟子们认输。”   “段某的办法,可以让你胡兄拔剑,当然,我也可以抽刀。   不过,不是用它杀人!”   “拔剑,抽刀,不是用来搏杀拼命?胡某人就想不通做什么了?”   “胡兄慢慢的想吧!兄弟暂时不会告诉你。”   但闻蓬蓬蓬三声轻震,又有三个人倒了下去。   两个是南刀门下。一个是北剑弟子。   虽然,他们选的都是门下武功最好的弟子,毕竟是艺业有深浅,功夫有高低,北剑门下,一样有难熬酷塞的人。   南刀段九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个时辰到了吧?”   胡萍目光扫掠了一门下弟子一眼,发现那飘落在他们身上的雪花受到体温的蒸发,外为寒凤逼迫,已然结成了一层薄冰,如若这冰层再加厚一些,结满全身。任何人都无法支撑下去。   再看段九全身冒出白气。雪花都被逼离开去。偶有落在身上。也会化作水气流失。内功的精湛,似已到寒气难侵的境界。   如是再苦拼下去。南刀门下弟子,故难幸兔,只怕自己门中子弟,也将有大部僵毙之虞。   但最使胡萍不安的,十名北剑门人中。有一个是他的独子胡何况,天鱼已暗了下来,两个时辰的约定是该到了。   绝峰之上,没有漏斗流沙计时,只能凭仗估算了。   暗中盘算过场中情势,胡萍干笑了一声,道:“既然段兄认为约定的时限已到,就算是到了吧!”   段九忍下一口气,喝令门下穿上衣服。   但能够遵照行动的,只有两个人,余下四人,虽未倒摔下去,也已被冻的全身僵硬。无法行动。   回顾北剑门下,九个人中,有六人能够自己取衣穿着,另外两个虽然手脚不听使唤,但身子还可扭动。   这一阵比试,南刀门下败的很惨。   段九沉不住气了,双手齐出,逼出内力,分助四人,但也只有两人借助了内力,缓开了手脚。另外两个,却倒了下去。   先穿好衣服的两个弟子,施展了一阵拳脚,活开血脉,才帮助同门穿上衣服。   段九咬牙出声,冷冷说道:“郭天同,他们伤势如何?”   “七师弟、九师弟,还有气息,五、六、八,十四位师弟。   似是被冻死了。”   “给他们吃下一颗护心丹,他们冻僵了,未必就会冻死!送他们到蓬帐中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带来。”   “是!”郭天同是南刀门下的太弟子,指挥三十还能活动的弟子,背起两个气息犹存的师弟,又挟起另外四人,奔向蓬帐。   “段兄不用难过……”胡萍微笑着说:“胡某门下,也冻伤了两个……”   胡萍,等一下,希望你远能笑得出来!段九的脸上。泛现出一片狠酷之色。   胡萍知道段九搭起了一座蓬帐,绝不是为了防寒之用,因为,段九根本就想不到,他胡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比试的办法。   胡萍很得意这份出人意外的聪明设计,果然是大获全胜。   如果,段九救不活冻僵的六个弟子,南刀门的实力,将消退一半,他们都是南刀手下的精英。   但胡萍也猜不透段九的设计,他要用什么出奇方法对付北剑门。   使胡萍安心的是,目下段九实力大损,不管怎么比试,北剑门都占了绝对的优势。   但见南刀门下首徒郭天同,带着一位师弟各举一个很大的棉被围遮之物,大步行了过来。   另外两个还可行动的南刀门中弟子,留下照顾六个,冻僵的同门。   胡萍瞧不出拿来的是什么东西,立刻以手势下令门下弟子戒备。   段九却哈哈一笑,道:“怎么?胡兄可是害怕了?”   胡萍没有回答段九之言,两道目光,却凝注在棉被掩遮的事物之上。   段九一手揭开棉被,胡萍立刻大放宽心。   原来,那是两个很大的乌笼,各装着一只巨大的褐色苍鹰。   “怎么?段兄要用这两只大鹰对付我?”   段九冷冷说道:“这是产自十万大山中的巨鹰,爪利力强。   有飞行千里之能,喜食毒蛇,故而口内爪上,皆有剧毒,但这摩天岭上,寒风如剪,它们在这样的天气下能飞多远,兄弟就不敢论断了……”   胡萍心中奇道:“苍鹰能飞多远,和比试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比试骑鹰不成?”   仔细看去,只见鸟笼上有两条丝索。系在苍鹰的腿上。鹰颈之间,还套了一个钢环。   任是胡萍有看丰富的江湖阅历,一时间也看不懂这些安排。   作用何在?但闻段九说道:“胡兄,这一次不用门下弟子参加.由兄弟和胡兄一决胜负,不知胡兄的意下如何?”   胡萍干笑一声,道:“只要段兄划下的道儿公平,胡某舍命奉陪。”   “好!大夫一言,驷马难追,希望胡兄不要后悔才好。”   “段兄放心,胡某人说出口的话,如板上钉钉,不过,这公平二字,却是最为重要!”   “放心,绝对公平,这对苍鹰,都是雄鹰,但为让胡兄安心。你先选一只。”   胡萍忽然间变得小心起来,仔细看了两只苍鹰,果然一般神骏,连大小也几乎一样。   但他并未立刻决定,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段兄先把比试的布署安排妥当,兄弟再选不迟。”   “好!天同,打开鹰笼,系鹰缰。”   “是!”郭天同双手挥动,熟练地开了鹰笼,又在鹰颈的铁环上,系了一条三丈长短的丝索。   囚鹰的大木笼,经过了特别的设计,打开之后。变成了两个两尺多高木篮子。   “胡兄,看明白了吧?”   胡萍仔细打量了一阵,心中似有所悟,但又不是完全了解。   他是个谨慎的人,不完全了解,就不肯硬充英雄、笑一笑。   道:“段兄这布置,看来复杂新奇,最好是解说一下。”   “其实很简单,以胡兄之能,恐是早已了然于心,但既要段某解说,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长吁一口气,接道:“这木篮,系在双鹰的腿上,你我站在篮中。惊飞苍鹰,然后。   各出兵刃。斩断对方的系篮丝索,迫使对方跌摔下去,至于跌落在什么地方。是生是死,那就各凭天命了……”   胡萍点点头,道:“那系在苍鹰颈上的一条丝索呢?”   “更简单。段某的鹰颈丝索。交在胡兄手中,胡兄亦然,所以对方的苍鹰无法飞离太远,当然,胡兄可用手中之剑,斩断丝索。那就双鹰分飞,各不相关。生死亦是各凭运气了。”   “操纵苍鹰的升降。全在颈间丝索之上,丝索断去,人的生死。就由鹰作主了?”胡萍低声的问。   “胡兄能举一反三。果然是识见非凡。最好是能把对方手中丝索夺了过来。能控制自己苍鹰的升降,不过,双方手中都有兵刃,你斩索,我封挡。夺过来。只怕是不太容易,因为,咱们要遵从‘九华盟约’。刀、剑只能斩割对方的丝索,不许攻击人身。”   胡萍点点头,道:“能不能斩伤对方的木篮呢?”   “可以,除人之外,都可以斩割、破坏,只要胡兄觉着对自己有利就行。”   “好!胡某人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漠北的大鹏。燕山的鹞鹰,胡某见过不少,但这南蛮大山中的产物。兄弟还是初见。   不知这对苍鹰受惊之后,反应如何?”   “胡兄果然细心得很。这种大鹰受到惊骇。性向是全力高飞。不过,人重过鹰,它们能飞多高,段某也无法预料,如是胡兄没有别的问题。咱们可以开始了。”   胡萍点点头。佩好长剑,回头对围守身侧的弟子道:“我和段兄乘鹰遨游。不管生死。   都不许你们插手,苍鹰飞起,你们就离开这里,回到燕山黄叶谷去。如若三个月内,为师仍不返回燕山。一切都听你们师娘作主。”   “师父、这……”   北剑门下十个弟子,九个都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一个受到冻伤,亦可行动、正在活动血脉,看样子,也无大碍了。   “不许多说……”胡萍冷厉地喝止住门下的弟子,回头对段九说道:“段兄,可有什么话吩咐门下?”   段九点点头,道:“大同,立刻率领你师弟们,回到苏州段家堡去,一切向你们师叔请示、听命行事……”   “师父、弟子想……”   “不许多想,滞你师弟们下山去吧!冻伤的立刻就医,实在数不活,把尸体运回江南。   厚予埋葬。每人致送纹银三千两,安抚他们的家属。”   “是!”   南刀、北剑门下弟子。虽然个个颔百领命,但却肃立在原地不动。   段九哈哈一笑,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胡兄,请啊!”   这就是江湖豪杰,草莽性格,生死尽付谈笑中!   胡萍默察片刻,跨入木篮。段九也紧随着跳入篮中。   两个人同时抓住了对方系在鹰头上的索绳。   段九把索绳迅快的系紧腰间。   胡萍立刻照样跟进。   段九大喝一声,拍出双掌,巨鹰受惊,展翼起飞,但木篮沉重,一飞不起,向前跳跃了一阵,才飞离峰顶。   这对待别选捉的巨鹰,力量果然强大、起飞之后,很快把两人带入了百丈高空。   凛冽的西风,把两只系在鹰身之下的木篮,吹得东飘西荡,随时可以完全地翻转过来,逼迫着两个人一手抓住木篮,一手抓住维系木篮的索绳,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兔于跌落之危。   这两大武林高手,却无法腾出一只手来,拔出刀、剑斩割对方的索绳。   单是维持那木篮的隐定,就够他们全力应付了。   他们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   升空之后,威力似是增强了很多倍,挟带的寒气,也似是更强大了。   胡萍、段九突然都有一种感觉,有着身陷冰窖的寒意……应付这种自然变化的能力,似乎是人不如鹰。   其实,两只巨鹰飞得也很吃力,但它们却有着顺应自然的本能,随着风势旋转变化,以节省体力。   两个人似是已没有袭击对方的打算,把所有的应变能力集中在维护自身的安全上。   这真是疯狂的对决,但过程却又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   原本,他们都觉着自己很强大,数十年苦练的武功,他们自信已能生裂虎豹,力敌百人,但现在,却有着不如一只飞鹰的感觉,只不过升离陆地一百多丈,就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向下看去,一片皑皑白雪,强风吹飘过来的雪花,打在脸上,竟然隐隐作痛。   胡萍突然叹息了一声,道:“段九。你想出了这等奇怪的财决方法,想必是早已深思熟虑,计划周详,有什么对付胡某人的办法,可以施展了,就算你动刀杀了我,也下会有人知道啊!”   “兄弟萌有一些算计,只可惜少算了一件事,摩天岭上的风力,竟是如此强大,兄弟只能全力自保,连拔刀的时间,也抽不出来了……}“你这算什么设计,连自己也坑进来了?   哈哈,等一下。我跌下木篮摔死了,你段兄一个人,驭驾双鹰,在空中好好游玩一番吧?”   “说真的,胡兄,我倒是不希望你摔下去了……”   “这……这是为什么?”   “你死了,段某一个人在这大雪封锁的深山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岂不是寂寞得很?”   “说了也是啊!咱们天南地北,相隔数千里,当真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想这一番相约财决。实在是无味的很。”   忽然间,飘荡不停的木篮,双鹰的飞速,也大为减缓。   原来,他们飞行到一座高峰背后,高峰挡住了凛冽的风势。   “胡兄。我看这两只巨鹰气力将尽,很难再向前飞了……”   “是啊!也真难为它们了,带着比它们还重的两个人,迎看风雪,飞了几十里远,不知几时。才会降落下去。”   “这种巨鹰,生性坚强,除非咱们跌摔下去,还它们自由,让它们带春如此沉重之物。   它们不会认输的,必会飞到力尽坠毙……”   “看来,段兄,对这两只大苍鹰,倒是十分了解啊!”   “兄弟,化了半年多的工夫,请教了不少了解这类巨鹰的人。与其待它们力尽之后,直坠而下,把咱们摔死,何不自己降落下去。”   “好是好啊!可是这种扁毛飞禽,听不懂人话,胡某又不会鸟语,如何能让它们落地呢?”   “那倒不难。胡兄只要牵动系在巨鹰颈上的索绳,它们就会向下降落,不过,不能太过用力,要是勒得太紧,它们呼吸不畅,无力展动双翼,跌落下去。那就……”   胡萍大笑接道:“可是。兄弟牵的是你段兄的鹰啊!”   “这就要咱们合作了。”   两人同时开始,小心翼翼地收紧索绳,果然,双鹰同时下降。距地还有数丈,已难控制,直坠而下。   落着实地。两人才发觉那是一座深谷之中。地上积雪数尺,两侧绝壁峙立,前后虽不见山壁阻挡,但目力所及,不见边际。   两人跃出木篮,伸展一下手脚,同时长长吁一口气。   那两只巨鹰双腿上系着重物,似是伤害很重。落在地上,已难站立,全身扑伏在雪中,羽毛颤动,好像十分痛苦。   段九苦笑一下,道:“咱们只可惜失去了尝试一次。由百丈高空摔下来的滋味!”,胡萍看看地上的积雪,笑道:“积雪很厚,大概不会摔死!”不知哪一刻开始,横梗在两人之间的仇视,已在无形中化解了。段九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形势。道:“以雪代水,大概可以活个十天半月,如能找一处山洞躲避风雪侵袭,就不会活的太苦了。”   “不错,只是饿了如此之久。体能消退,一旦遇上猛兽,岂不成了它们口中之物。”   “胡兄可以放心,兄弟带有食物,咱门省吃俭用,真的遇上虎。豹之类的猛兽、倒是可以供咱们充做口粮了!”   “怎么?段兄带有干粮?”   “风干的牛肉粉,数量虽然不多,在这等大雪封山的深谷中,也算是上等美味了。”   “可惜,少了一坛老酒……”胡萍叹息一声,道:“段兄,兄弟心中有不少疑问?不知愿否见告?”   “彼此。彼此,段某也有很多不解的事物,想请胡兄解说。   咱们先找一处可以容身之地。再作详谈如何?”   花费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一座山洞。洞虽不大,但亦足够两人栖身之用。   两人也带了腿上受到创伤的苍鹰入洞。   段九已有养鹰的经验,细查伤势,尚幸腿骨未折,拔刀斩断双鹰腿上索绳,扭断颈间铁环,在伤处敷了药物,轻抚着鹰背,道:“两位食量惊人。此地无物可供,你们的束缚尽去,又可翱翔长空,还我自由,养息一会,自己去吧!”   把两只苍鹰移放洞口。   胡萍一直静静的坐着,看段九直到忙完坐下休息,才低声说道:“段兄,可要燃堆火来,逐逐寒意?”   原来,胡萍已把两只木篮拆开,堆在一侧。   段九道:“那就好、这点寒冷,兄弟还可承受。此刻,大雪满山备,寻找干薪不易,“不如暂存起来,以应急需,不过,咱们在离此之前,要抱它完全焚烧,不能留下痕迹……”   语声稍顿,接道:“想不到,南刀、北剑一场疯狂对决,落了这么一个好的下场,唯一使段某不安的,门下十个最杰出的弟子,竟有六个人冻死,对段家堡的实力,是一个很大的挫伤……”   “这一点,段兄不用担心,我看他们内功都已有了相当的基础,十二个时辰之内,灌上一碗姜汤,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复原了,如得大夫处方下药,复原更快。”   “真的……”段九惊喜他说:“他们如依原路下山,估算六个时辰,可以到达一处集镇,立刻就医,六个人都可得救了。”   “胡某可以担保,也许,下了摩天岭,以他们优越的体质。   自己就会醒过来、连大夫都不用看了。”   “多谢胡兄指教,这就使兄弟安心多了。”   两人由僵峙的对决,突然间转变成了朋友,彼此谦让关怀。   简直是相敬如宾了。   但闻羽翼扇风,两只苍鹰,已悄然行出洞外,展翼而去。   望看破空而去的双鹰,段九低声说:“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看来,它们比我段某人自由多了。”   胡萍心中一动,道:“段兄准备几时回苏州段家堡去?”   “只怕段某有家归不得了,胡兄呢?准备几时离开?”   胡萍哈哈一笑,道:“回不去了,燕山黄叶谷的北剑门.早已非兄弟所有……”   段九并无惊奇之鱼,微微一笑,道:“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老婆……”胡萍脸上微现忿怒之色,说:“段兄想不到吧?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老婆,竟是谋霸我北剑门的元凶,段兄呢?“好不到哪里去!我的师弟,忽然露出真正面目,一举尽夺南刀门的实权,我段某人两年之前,已经是个挂名的掌门人了。   就连这一次约会胡兄,也是奉命行事。”   “兄弟也是一样,老婆一声令下,兄弟就带人上路,原想摩天岭这个地方,距武当不远,也是武当门下弟子出没之处,我们对决之前,必有武当弟子出面阻止,想不到老杂毛们竟然全部冬眠了,不见一个出来。”   段九点点头,道:“胡兄果是有心人,这里距武当三元观。   不过二百里,正是武当弟子们巡戈之区,兄弟来此赴约时,还一路招摇,仍未惊动武当弟子,是不是有些可疑呢?”   胡萍吃了一惊,道:”你是说武当派和咱们一样,掌门人早被架空了。”   “不错,段某那位师弟,虽然聪明绝顶,但他在武功的修为上,应该和兄弟远有一段距离,但双方动上手,我竟然接不下他十招,刀法之奇,内力之强,胜我十倍,而且,都不是南刀门中刀法,所以,兄弟觉得他们背后,必有一股支持的神秘力量/。”   “正是如此,我那老婆虽也习过武功,但绝非胡某之敌。谁知一动上手,我就招架不住,不到十招,就被她击落长剑。迫我交出实权,自是艺有所宗,但胡某费尽心机,却查不出一点痕迹。”   段九道:“胡兄作何打算呢?”   “查!查不到水落石出,胡某死不瞑目。”   “段某亦有此心。我设计这飞鹰对决,就存了借机隐身的打算,倒也天从人愿。再得胡兄合作,使兄弟信心大增。”   “好!咱们易容改扮,游行江湖,追它个水落石出。”   “北剑、南刀。携手同心,查明这股江湖逆流中潜伏的阴谋。   段某就死而无憾了。”   “对!胡某舍命奉陪。但得留名江溯,何惧重重险阻,明天,咱们就准备下山。”   南刀、北剑,对决摩天岭的事,在江湖上哄传开了。   胡萍、段九乘鹰升空,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震动武林人心的一个消息,紧接着传入了江湖,二十年前主持“九华盟约”的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突然宣布关闭门户,不再理会江湖中事,也不再收录弟子。   除非昔年策动九华聚会的三位商人。重现江猢,登高一呼。   重振盟约精神,“九华盟约”似是已消散飘零,受到了彻底的破坏,江湖上大乱萌始,又将开始了血雨腥风的争斗……暗流在江湖上光涌,虽然表面还保持相当的平静,可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绷紧了各门派首脑人物的心弦。   寒风仍然地吹,大雪依旧地飘,关洛道上车马稀。长安街头行人少……但寒风大雪却阻不住涌往“洛阳居”的人潮。   “洛阳居”不在洛阳,而在长安。   长安!多少人向往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冠盖云集,名利汇聚之地,虽然宋代时国都东移,但长安的市面繁华依旧,夜夜笙歌到处闻。   “洛阳居”开业不过半年,但已抢尽了长安市面的繁华风光……“洛阳居”的建筑宏大、精巧,布置也清雅宜人,分隔出歌坛、赌场、饭庄,各具特色的建筑,又把它串连成一个整体。   这里的饭庄中有最好的酒菜,也云集了各地名厨。所以,这里是长安城中最贵的一家饭庄,也是最好的一家饭庄。   赌场中。设有最齐全的赌具。   就算你不会赌博。也不喜欢喝酒和品尝佳肴美味,行走一番,也让你心旷神恰了。   总之,这里建筑华丽。又极尽园林之胜。   但最使人留恋忘返的,还是这里的歌坛“洛阳楼”。   洛阳楼建筑在丛花环围之中,是洛阳居中花费最少的地方。   但一个人坐上个把时辰,也够一个节俭的人半月开销。   洛阳楼中也设有特别的雅座,垂帘间隔,有专门侍侯的美丽丫头。价钱就贵的吓人了。   这里本来就是长安城中的销金窟。   但洛阳楼中一千多个座位却是座无虚席。   因为,这里有最好的歌姬演唱。   演唱的歌姬,有南国佳丽,也有北地胭脂.个个都有着秀丽的姿色。歌声好。人也漂亮。   但最红的一位歌姬,名叫青凤。据说是来自洛阳。   人已经漂亮得拘魂勾魂了。们们歌声又婉转动人,叫你听得如痴如醉。   你来听听流行在长安城中的一首歌谣。   洛阳女儿长安游。   一曲销人万古愁。   歌罢百花失颜色。   余音犹绕钟鼓楼。   钟鼓楼,是长安城中一座古老的建筑。晨钟暮鼓,全城可闻。   接踵擦肩的人潮,涌入了洛阳居。十之八九是为了来看看青凤之美,听听那销人愁苦的歌声。   没有看过青凤的人,没有听过青凤歌声的人,不惜卖了三分地,也要去听一次,这就是迷恋!被青凤的人和歌给迷住了。   这样一个桑吃、赌、声、鱼之娱的的地方,当然会常常引发争执,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很难闹到大打出手的境地,因为,这里有保镖。   他们不会和客人冲突,但却保护客人安全;两个人一旦动手、他们就出现在中间。   当然。也会遇上一些存心闹事,软硬不吃的人,大吼大叫,踢桌子砸碗,他们也不会和你对打对骂,最多是把你架离现场。   这里的保镖,不是摆样子的,他们是真的要介入客人之间的冲突纠纷中,以维安宁。   他们穿着便服.形同客人,混在人群中,很难看得出来。   茶房、堂官,似乎也负责保镖的工作。   江湖道上的人物好客。朋友往来,自然要盛大的招待一番,“洛阳居”这种地方最为适合,豪华雅致,应有尽有,吃上一餐饭,会使人终身难忘,在关洛道上,找不出第二家来。   今晚上,饭庄部的贵宾厅,布置的特别辉煌,厅中的八盏垂苏宫灯,也完全点起,照的一片通明,花树上也挂了燃起的风灯。   四个青衣少女,守在厅中司酒,每个人都拿个酒壶,客人一干杯。就立刻替你斟上。   这里的一切,都尽量的讲求完美,最好的酒菜,最好的陈设、让客人有着最好的享受。   你如仔细看一下那四个侍酒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动手灵巧,连个头都相差不多。   她们一般的巧笑倩兮,娇媚动人,斟酒时,举止轻柔,动作熟巧。   但现在,贵宾厅吃酒的四个客人,就摆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一点不为四个侍酒美女的娇柔所动,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反而是四个客人的冷肃神情,感染了四位侍酒的美女,竟然也变的严肃起来。   但这四个神情僵木的客人,却是既会享受,又极会挑剔的客人,四个人喝了四种不同的酒,有的要热烫,有的要冷饮,所队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专司侍酒的美女。   可是他们的僵木和冷漠,却又深深刺伤了四位姑娘职业上的尊严,因为,她们施出了全身的本领,竟无法博取到客人一抹笑意,极尽娇柔,也无法获得一下青睐,这就使四个姑娘感觉到索然无比懒洋洋的站在一侧……。   这时,坐在南首的客人,突然开了金口,道:“四位姑娘今年贵庚啊?”   说话的声音,虽然冷若冰霜,但总算开了口。   四个侍酒的少女,竟然不约而同齐声回答,道:“十八岁。”   “好!好!四位是同年了,都是十八岁?十八的姑娘一朵花。   青春年华,艳色照人,老夫为四位姑娘浮一大白。”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四女目光交转,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心中却是暗暗忖道:“我还认为你们真是铁打、铜浇的人,原来,也一样能感受到艳色照人那就好!只要你们开启了一扇心扉,就要际们跌入温柔陷井,尝试一下春花四婢的厉害……”   四女不禁精神一振,嫣然一笑,同时挽起酒壶,替四人斟满酒杯。   但闻坐在北首的客人说道:“四位姑娘娇媚可人,却又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位名师,调教出如此出色的高徒?”   语气平和,似是那颗坚冷之心,已为温柔软化。   但见秋波流转,分站在南、北、西方位上,三位姑娘的目光,齐齐投注到东面少女身上,似是等待她的决定?显然的,站在东首的少女,是四女中的领头人物。   “婢子桃花……”在三女目光逼视之下,桃花无法不开口了,轻启樱唇,婉转出一缕娇甜的声音,道:“春花四婢,只习歌舞,不会武功,大爷只怕是看走眼了?”   “说的也是……”坐在东面,桃花身旁的客人笑道:“四位步履轻盈,对歌舞一道,必然下过一番工夫。”   “大爷夸奖……”桃花道:“侍酒奉客,卖笑厅堂,这个婢字,岂不是更适合我们的身份。”   “卖笑厅堂,这是表明了卖笑不卖身了?”接口是坐在南面的客人,语声中已没有那股冷冷的味道。   果然是春花直人,春风解冻,四个冷厉、僵木的人,似已逐渐融化在四女的温柔之中。   “大爷以为呢?……”桃花语气暧昧的笑一笑,道:“弱女可欺。如是遇上了财大气粗,不择手段的爷门.婢子们真还不知道如何去抗拒那沉重的压力呢?……”   这番后曲折有致,但桃花立刻叉接了下去,道:“幸好婢子们还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四个客人齐齐点头,似是很欣赏桃花这番辩解,齐齐端起酒杯,道:“说得好!四位请尽此杯,以表示我等人敬意。”   四女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一口喝下。   东首客人笑道:“桃花姑娘,有春必有夏,继之秋、冬,春风四花为首,另必有夏、秋冬三季花魁了。”   桃花道:“不错,只不过,春花四婢,夏、秋二女,说到冬嘛?那就只有一位了。”   “这是怎么一个说法……”西首的客人问道:“桃花姑娘能不能详为说明一下?”   桃花道:“婢子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春花有四婢,夏、秋各有两位姑娘,冬花魁首。只有一人。梅傲霜雪。再无别的花,可在澈骨寒冷中和它竟艳了。……”   但闻木门轻响,突地被人推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也带进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   春花四婢看了来人一眼,身子震颤了一下,急急拘起酒壶,为四位客人斟酒。   黑衣掩上木门.转身行近桌前,躬身说道:“四位大爷还要加添点酒菜吗?”   东首客人看看四女脸上的惊恐神色,站起身子,道:“不用了。酒已八分,再喝就醉了,结帐吧?”   桃花急急说道:“四位大爷刚刚引起谈兴,怎么就要走了呢?”   东首客人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道:“这十两黄金,大概够这一餐之费了吧!”   黑袍人笑一笑,道:“用不了。还要找回一些银两。”   “那就送给春花四女买点胭脂花粉。”举步向外行去。   另外三位客人鱼贯相随,离开了贵宾厅。   黑袍人神情冷峻的看着四人远去,才掩上厅门,冷笑一声,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呢?”   “远没有问出来,副总管就到了……”   黑袍人打断了桃花未完之言。接道:“我如再不来,只怕你们胸中所知,全要被人掏走了。”   桃花道:“四个人全像顽石雕成的人,一直冷冰冰的喝闷酒,我和三位妹妹,施出了混身解数,他们竟然不为所动,磨菇了一个多时辰,刚刚让他们打开活匣子,远未引入正题……”   黑袍人接道:“听口气。你似是心中有些不服气,是吗?”   “如若再给我们一个时辰,婢子相信。能套问出他们的身份来历/机花低声回答。   “桃花!不用强嘴。也不要不服气、你们都习练过摄魂大法、花了一个时辰。还无法使人家拜倒在石榴裙下,畅述出身份来历,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言不语的坐着喝闷酒吗?”   “难道,难道……”桃花道:“他们在运功抗拒我们的摄魂大法?”   “对!他们在运功抗拒,而且已经战胜了你们,他们看到了你们筋疲力尽。兴致索然的神情……”   黑袍人缓缓说道:“才展开反击,套间你们胸中之秘,如若我再不现身,只怕你们要尽吐所知了。”   春花四婢齐齐一呆。道:“这……”   “你们还是不相信?是吗,好!我再问你们一件事。那四个人长相如何?如果他们换了衣服。再见面时,你们是否能认得出来?”   春花四婢细想四位客人形貌,个个脸色冷硬,神情僵木,竟然没有一点表情,没有一点可心记忆的地方,不禁为之一呆。   黑袍人接道:“他们在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你们看到的,不是他们本来的面目.自然无法记下他们脸形、神情。”   桃花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黑袍人道:“本来希望你们用摄魂大法,套问出他们的身份……”   桃花突然跪了下去,道:“副总管明察。婢子们已尽全力。”   另外三女,紧随桃花,也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黑袍人道:“我如没有帮你们一把的意思,也不会大煞风景的闯进来了。”伸手扶起桃花,和另外三个女婢。   “副总管恩情如山,春花四婢感戴莫名,日后如有机缘,定当报答。”桃花无限惊恐他说。   桃花流下泪夹,道:“今天的事……”   “不用再提三我会向总管说明,就说他们发觉抗拒不住摄魂大法时藉故离去。”   “可是,总管会相信吗?……”桃花不放心地问。   “我会替你们担待,回去休息吧!”   四女又深深一揖,才转身离去。   荒凉的大殿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点燃起一截腊烛。大殿中的景物,清晰可见。   四个人围烛而坐。正是那四个喝酒的客人。   北首一人脱下丝棉长袍,取下假发头套,露出一头灰白折蓬发,和一身百袖大褂,道:   “叫化子充员外,可真是打鸭子上架。   说不出这个难过,喂!酒肉和尚,你那颗风吹日丽惯了的光脑袋,戴上假发,能习惯吗?”   “不行,我和尚早就想拿下来了……”取下假发,露出了——个光秃秃的脑袋,双手一揉,搓下了脸上涂的药物,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个和尚。   另外两人也除去脸上药物,竟是南刀段九、北剑胡萍。   “好厉害摄魂大法……”南刀段九叹口气道:“如非早得七宝大师指点,凝神运功抗拒,今晚上一定会栽在那四个丫头的手中。”   “要谢也该谢谢老叫化子,我和尚不敢掠美,这消息是老叫化挖出来的,我和尚只是受他之许,转告两位……”   胡萍接道:“虽是早已有了戒备,但胡某人还是差一点把持不住,说来惭愧得很,如非神丐钱老早握智珠,深明内情,今晚上就被人家摆平在洛阳居了。”   “老叫化十年前就觉着江湖上情形不对,但却又瞧不出哪里不对,但老叫化却感觉得到一股汹涌的暗流在江湖翻腾,所以。   我潜踪隐形,消失江湖,希望在暗中能查一点眉目。可悲的是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花费了七八年的工夫,却找不出一点可资追查的线索……”   目光一掠七宝和尚,接道:“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酒肉和尚,一个人躲九华山中……”   七室和尚接道:“我和尚在山中每日吃肉饮酒,好不快乐,却被你老叫化又拖入红尘之中,重受人间疾苦,唉!我尚不知那一次念错了经文,才交了你这个既穷又老的叫化子,真是交友不慎啊!”   “老叫化虽然名叫钱缺,可是钱缺德不缺……”   段九接道:“两位不用为银子忧虑,段某人心中早有准备,离家时带了一些银票,足够咱们四个人数年用度了。”   “胡某人也带了数万两银票,可以补段兄之不足……”   钱缺道:“好!有钱好办事,……”   目光一惊七宝和尚、段九、胡萍,接道:“老叫化把酒肉和尚拖下了九华山,查访这一股光涌暗流的源头,是老叫化知道和尚的为人,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表面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和尚,但他胸怀的救世心愿,却是常人难及万一,否则,天下大山万千,他为什么要躲在九华山中,他就是希望能遇到一些什么?”   “老叫化找上他,却没有一套明显的作法,因为,老叫化一直找不出江湖病源何在,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暗中摸索,但现在情势不同了,有了你们两个一门首脑加盟,这就得把事情说个清楚才行了。”   胡萍苦笑一下,道:“北剑门在我手中失去,夺去我掌门之权的,是我同床共杭二十年的妻子,我实在想不出北剑门中还有几个人能听我的命令,所以,钱老计算人手时,只能算我胡某一个人。”   “段某人也和胡兄一样,我个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计,但南刀门中,恐怕已经没有肯听我命令的人了。”   “唉!可怕处,也就在此了,千百年来,江湖上纷争不息。   但却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的诡秘难测。……”   钱缺叹息一声,接道:“少林、武当也宣布闭关自守,不再理江湖中事,放眼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什么人能出面主事……”   七宝和尚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别想的那么坏,和尚的看法是,目下正是揭穿这件席卷江湖大阴谋的一个契机,过去是一股暗流,现在,已经可以见到面上的溪水了,胡、段两位掌门人,就是一个好例子,我相信,觉醒的武林同道。已是大有人在,吾道不孤,后继有人,何况,我们已经发现一条重要线索,我和尚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咱们四个人,要研讨一下进行的计划和准备工作。”   “对!这一点,老叫化早已想好了一个腹案,请三位指教一下……”   “什么辰光了,还卖关子,……”七宝和尚不耐的说道:“快把你肚子里所有的杂碎全掏出来,看看那些有用?”   钱缺微微一笑,道:“咱们四个人是星星之人,能不能一烧燎原,今晚上那席酒,喝的我胆颤心惊,对手之强,出人意料,那位黑衣人的年纪不大,但一身修为之精,老叫化就甘拜下风,说不定一朝火拚,就弄的老命不保,七分运气靠天命,三分本领在人为,老叫化的意思,由此刻起,咱们四个人各出压箱底的本领,互相传授研究。   南刀有北剑之长,北剑有南刀之威,老叫伦有酒肉和尚的七宝。和尚会老叫化的把式,集四家绝技于一身,大家不得藏私……”   “好办法!胡某北剑门中只有燕云三剑算得绝技。”   “南刀门的反手一刀。为败中求胜之学。会此一刀者。只有段某一人。”   “我和尚的七宝拳,江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学过。”   “好!老叫化的‘棒打哮天犬’,也算是不传之秘。”   七宝和尚笑道:“妙啊!妙啊!老叫化会用剑,酒肉和尚会用刀,这才是庙后面有个洞,庙(妙)透了。”   钱缺道:“说干就干,咱们立刻开始吧!”   段九道:“大师,段某想先请教一件事?”   “别叫大师,你要尊称我,去了酒肉两个字,叫我和尚就是。”   段九微微一笑,道:“你说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不知可否再说得明白一些。”   “摄魂大法。源出于小西天雷音寺……”六宝和尚说:“那是魔教中邪门武功,那些侍酒的丫头们,都学会了这门邪功,看来和魔教中人,脱不了关系!”   胡萍道:“摄魂大法。技止于此。倒是算不得什么魔教神功了。”   钱缺道:“不能低估魔功,那几个丫头的功力尚浅,威力不大,所以。她们要借用那飞扬的秀发扫在受术者面颊之上,以助摄魂术的威力,长安秦八公功力何等深厚。就栽在了那些小丫头的手中……”   “秦八公也栽在‘洛阳居’了……”胡萍大吃一惊他说:“那我们能邀过这一劫,真是幸运极了。”   “所以,他们才能在长安纵横自如……”钱缺说:“关洛江湖道上,已无人敢出面干预,老叫化由秦八公那里探得消息,才要诸位在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   胡萍道:“原来如此。”   七宝和尚接道:“咱们坐息一阵。就开始互传技艺,尽一月之功,学练纯熟,再到‘洛阳成’去探听消息。“这四个天南地北,互不相干的武林人物,因为有着同一的目的,彼此肝胆相照。开始互相传授绝技。   洛阳居的生意越来越好,青凤也越来越红,那荡气回肠的歌声,威力已远播于长安四邻,方圆百里之内,都在谈论青凤。   那个时代,配唱的是洞萧、二胡、三弦、琵琶。   青凤歌声动人之外,也弹的一手好琵琶,集姿色才艺于一身。   唱的有新谱词曲,也有流行在关洛一带人人都能哼几句的小调,她声音甜润,花腔婉转。   长安城中人说它是歌,城外乡下人,却叫它为戏。   为听青凤戏,多跑十里地。   听到青凤喊。再跑十里也不远。   洛阳居独占了长安风月,别人呢?受不了啦!狗急跳墙。人一急就豁出去了,何况,能经营这种风月生意的有几个是规矩人,几十家店东主暗中聚会合计了一番,觉着坐等关门不是办法,大家咬咬牙,集聚了一笔大银子。一场风暴。开始酝酿。   负责收集银子的人名叫周强,周强不是经营风月的店东主。   但却是出主意对付洛阳居的谋士,顶着个落第秀才的名衔,到处点风煽火,从中谋利。   但洛阳居扎硬的名声,早已传扬长安,周强心中明白。青皮小混混动不了洛阳居,他的目标是秦八公,周强虽不算是江湖人物,但他常年在酒肆、茶楼中走动,也听过秦八公的威名。关洛道上的秦八公跺跺脚,长安城就会晃动,所以,他舌烂莲花、说服了几十个风月场中店东主来次大出血,凑足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叫人眼红的大数目,秦八公岂会不为所动?料不到的是。秦八公两个月前托病谢客,任何人都不接见,周秀才连去三次秦府。都被挡驾,周强这才感觉到事情棘手了。   但上马容易下马难,办不好这档子事,那些掏出银子的店东主,未必会饶过他,但最重要是他舍不得一万两银子酬谢。何况,办成事,还可以弄一成回扣进入荷包,周强算过这笔帐,做成这一笔生意,下半生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着享乐日子。   想了几天之后,周强决定到别处请人,远来的和尚会念经。   近来的道士会打钟,希望能请到几个厉害人物,把洛阳居给砸了,当然,面对面地讨价还价,也可以少付些费用,自己多赚一票。   绝技就是绝技,难学难练,胡萍、段九、钱缺、七宝和尚。   虽然都有着根深厚的武功基础,彼此也都尽心相授,但仍然花费了四十五天时间,才学习纯熟。   四个人都觉得大有收获,但四刚老骨头,一连折腾了四十五天,也都有腰酸背疼,疲累不堪的感觉,决心坐息两天。再会洛阳居一探究竟。   四个人不但仔细地欢扮了一番,而且,还分两批行走,胡萍和段九扮成了两个生意人,长袍马褂,老叫化和七宝和尚,却穿春一身粗布棉袄,黑色毡帽,一副乡巴佬的装扮。   这一次,他们不是去吃饭喝酒,而是去见识一下名动长安的青凤。   洛阳楼的生意太好了,四个人等了半天,才排上座位。   胡萍、段九坐的是十个银子一个人的包厢,有香茗细点供应,还有年轻的小姑娘,不时送上热烫的手中把子。   钱缺和七宝和尚却坐的五钱银子的大众坐位。只供应一杯香茶。   四个人都是老江溯了,再加上谨慎小心地仔细观察,立刻发觉场中的情势不时。   那是三个穿羊皮袄的中年人,他们就坐在七宝和尚,老叫化的前面。   他们的举止,也很小心,只是那六道眼神太过凌厉,冷电一般。四下打量。   老叫化低声道:“这几个家伙一旦和洛阳居的人动上手咱们要不要暗中帮他们一把?”   “最好不要……”七宝和尚道:“看他们那个神色,是早已有了准备,定然还有接应的人,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查看洛阳居的反应?”   坐在包厢里的胡萍、段九,也暗中商量定案。他们的决定是看钱缺和六宝和尚的反应,再决定是否插手。   一阵急管繁弦之后,青风出现在簿台上,婉转出一缕清音,全场中立刻静了下来。   胡萍、段九坐的包厢居高临下,视界广阔,只是距离青凤的歌合远了一些,只好暗中运气。凝聚目力,希望看清楚这个风靡长安的尤物,究竟如何一个美法。   只见她体态轻盈。手势、表情都随着歌声转变。看了那么一阵。胡萍立刻感觉到被一股魅力吸住似的,不禁心神一震,赴忙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一阵,才恢复清醒。   转头看去,只见段九也正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道:“厉害呀!   人还没有瞧清楚,就差点一共栽了下去。”   “我也一样……”胡萍说:“咱门护住心神,再试试看。”   段九道:“你再试试,我替你护法,留心周围的变化。”   胡萍再一次凝神查看,果然不再为青凤的魅力所动,只觉她身材修长玲珑,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只是脸上的脂粉太浓了一些,胡萍无法瞧清楚她真正的面目。   全场中人,大都看得如痴如醉,瞪着眼睛,投向歌合。   胡萍知道,绝大部分的人,是看不清楚的,看到的只是她大幅摆动的肢体,配合歌声演出的表情……就这样,青凤以动人的歌声配合肢体语言。控制了全场观众……。   但最使人意外是那三个穿着看皮祆的大汉。竟然没有一点意外举动,直到青凤唱完了最后一曲,转回后台,他们仍然静静的坐着没动,想是也被青凤神韵歌声所迷。   这是白天最后一场,接下来是夜场,要一番时间准备,十几个年轻人,进入洛阳楼中,准备打扫场地,点燃灯火。   老叫化不相信会看走眼,故意留在后面,看到三个大汉起身离去,才缓缓步出洛阳楼。   这天,是正月初六,原来。四人苦练武功,连过年这等大事,竟也忘去。   但长安城中挂灯结彩,到处充满着过罕的气息。   洛阳居更是布置的彩楼灯山,各处已开始点起灯火。   落雪六七日,今天,赶上个晴朗的日子,落日晚霞和各种灯光相映成辉,再加上彩楼掩映,置身其间,直似误入天台。   老叫化也不禁暗暗赞叹,付道:“这里确是有很多人才,单是瞧瞧这番布置。就该值五钱银子了。”   胡萍、段九缓步行来,胡萍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再听一场歌,他们大概要在晚上动手,其他的约定如前……”老叫化说:“定好位置就各处逛逛。”   两人擦肩而过,说话的声音很低,就算站在身侧的人,也很难听到,话说完,已相距了三四尺远。   段九一直在利用身体的侧转,掩护胡萍的行动。   两个人也都很满意自己的谨慎设计,胡萍说道:“青凤之名。   果不虚传,咱们再听一场如何?”   “行!兄弟也有着意犹未尽之感……”段九一面回答,一面折人一条碎石小在之中。   只听一个低微又清楚的声音,钻入了耳中,道:“小心些逛逛可以,千万别惹麻烦,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插手。记住,把我的话告诉老叫化和酒肉和尚,明天下午我有空,如果诸位想和我碰个面,城东灞桥之旁有家风雪小馆。我在那里候驾。”   声音中断,景物依旧,流目四顾,不见人迹。   胡萍轻轻吁一口气,道:“段兄,你听到什么没有?”   “有人约我们到风雪小馆碰面,去不去呢?”   “当然要去,灞桥风雪,乃长安八景之一……”胡萍说:“咱们去通知他们一声。”   “我还认为我们改扮的天衣无缝!”段九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早已被人家给盯上了。”   胡萍苦笑一下,道:“听口气,好像并无恶意,也许,我们又遇上了一个志同道合的高人。”   “但愿如此了……”段九说:“他说的很明白,今晚上这里会出事情。也许。那些同事的人和我们存心一样,想借机测探一下洛阳居的深浅,万一他们遇上了危险?咱们是不是真的不闻不问呢?”   胡萍道:“兄弟也在为这件事发愁,很难作个决定?我看丢给老叫化去伤脑筋吧?”   两人花费了相当的时间,才找到了老叫化和酒肉和尚,干脆拉两人退出洛阳居。找个小馆吃晚饭,说出了经过情形。   老叫化和七宝和尚,都听得相当的吃惊,沉吟了良久,钱缺才低声说道:“看样子,咱们早波人家监视了,恐怕连咱们在那破庙中互传武功的事,也已经落入了人家眼中,……”   老叫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于今晚上的事,大概是指那三个穿羊皮袄的大汉了,老叫化仔细地瞧过他们,脸上的纹路清晰,没有经过易容,但老叫化却不认识他们。……”   七宝和尚接道:“看他们那股凶悍之气,大概不是什么好人?就衣着而论,似是来自关外,这件事,我主张慎重应付,不能毛燥。”   “能不出手,最好忍下……”老叫化说:“借机会看看洛阳居中人的身手?是武林中正派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胡萍道:“好!就这么决定,我和段兄以钱兄的行动为准。”   四人计议停当,又赶回了洛阳楼。   果然。那三个穿羊皮袄的大汉早已在座。   这一次。他门坐在最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也就是距青凤歌台最近的地方。   但洛阳楼并没有特别的戒备。至少瞧不出来,四个穿着黑棉袄的伙计,端着大木盘,分别把茶碗送到客人的座位上。   胡萍、段九仍然买的是包厢位置,可俯瞰全场形势。   一阵急彭快弦,青凤一身葱绿的衣裙,姗姗步上歌台。   这一次唱的是长安流行小调,一曲歌罢,暴起了如雷的掌声。   三条人影,突然由前排坐位上飞起,像三条飞鹰般轻巧的落上歌台。   不锗,就是那三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   两个人左右阻截,先封住了青凤的退路,居中一人,却直向青凤逼去。   青凤一对大眼睛左右转动,打量三个大汉,脸上却一片平静,全无惊慌之色,连那乐师们,竟然也见怪不怪,虽然停下了弦管,却都静坐在原位上下动。   倒是台下的观众发出了喝叱惊叫之声。   一声清脆娇甜声音响起,道:“三位大爷有什么指教。可否先让青凤唱完这一场……”   “我看不用再唱了,想唱嘛,跟大爷到房间里唱……”居中大汉道:“唱个十八摸,给大爷我一个人听。”   右手扬起,五根粗壮的手指,有如五只钢钩一般,抓向青凤的左肩。   娇柔的青凤如何能随受得住这大汉五指的扣拿。台下观众暴出粗口怒骂。   青凤呢?大概是吓晕了。曰中嘤咛一声,向后倒去,适时地避开了大汉的擒拿。   三条人影闪动。飞上歌台。   胡萍凝神注视,竟是捧盘送茶的伙计。   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但动作却灵巧快速,身子闪动中,竟从三个大汉中间空隙穿入,拦在青凤身前。   单是这一手灵巧的轻功,就比那三千大汉高明。   他们护住青凤,却未对三个大汉出手,反面,不停作揖打躬。道:“三位大爷,有话好说,那里不满意,小的们立刻改进。”   三个大汉一看情形,心中明白,要带走青凤,非得先打发这三个黑衣少年不可。   居中大汉冷冷说道:“不关你们的事。我们找的是青凤,三位请自求多福吧!”   “唉!大爷……”面对居中大汉的年轻人说:“这话就不对板了。青凤是小的们的衣食父母,大爷抓走青凤,或是杀了青凤。   我们以后的生活,如何维持?”   居中大爷怒道:“你是强要出头了?”   “没法子。为了生话,只好帮帮青凤姑娘了。”   大汉扬手一掌,拍了出去。   年轻人居然未还手,也未闪避。只是身子微侧,避开了要害,硬碰硬地挨了一掌。   蓬然响露中,黑衣年轻人被打得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掌力道显然很重。   年轻人竟然能承受得住,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笑道:“大爷,这一掌好重啊!   至少有三百斤的气力,小的打也挨了,骂也受了,你老也该消消气了。”   居中大汉脸色一变,道:“你……你没有事?”   “我知道你老是大人不见小人怪,手下留情、给小的一条活路,我这里多谢大恩大德。”   说罢,躬身一个长揖。   这时,青凤也爬站起来,竟然没有避走,仍站在原地发楞。   说她发愣,是瞪着一时水汪汪的眼睛,瞧着那居中大汉,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色,动人极了。   那居中大汉忽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转身跳下歌台,快步而去。   青凤秋彼一转,扫掠了另外两个穿羊皮袄的大汉一眼,两个人也全似没了火气,翻身下台,匆匆而去。   这不是掳入打架。彻头彻尾似是一场闹剧,但却看得老叫化和酒肉和尚心中震动不已,青凤表现的摄魂大法,比起那侍酒的春花四婢,不知高明多少倍了。   那黑衣年轻人的挨打功夫,也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所能比拟,重重的一掌,竟对他全无伤害。   没有人追赶那三个闹事的大汉,跳上歌台三个侍茶伙计。也跟着下了歌台。   于是,青凤的悠美歌声,又自响起。   暴闹喝骂的观众,也寂静下来,又聚精会神的听青凤的歌唱。   正当青凤唱的起劲,观众听得过瘾时,楼上的包厢中却突然飞射出三道细小的寒芒,直向歌台。    第 二 回 巧妆扮险闯菊花厅     青凤歌声突然中断,右手掩住左胸,蹲了下去。这不是做作,是真正地受了伤。   突然飞出的暗器,在她全神歌唱时,射中了她的前胸。台下又是一阵喝叫大乱。   但楼上的包厢中却响起了两声手掌相击的声音,紧接着一条人影飞跃而出,飞向洛阳楼外。   这一次,有人追了,三四条人影,飞奔追去。   胡萍暗暗嘘一口气,付道:“打出暗器的人。就在左近。如果不是早有严密的监视,真还不易找得出来。”   事情又出了老叫他的意外,既没有瞧出闹事人什么身份,也没机会看看洛阳居中的人武功路数,只好随着人潮,退出了洛阳居。   钱缺、六宝和尚,杂在争相走避的客人群中,暗里观察四周形势。   他们发觉了混乱的情形,只限青凤献唱的洛阳楼这个区域。其他的饭庄、赌场。都未受波及,仍然保持着相当的平静。   而且,争逐挤逃的客人,也很快的静了下来。   那是因为洛阳楼中奉茶、侍客的人员,都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是一片亲切的笑容,他们不阻止观众奔走,只是微笑着向客人颔首、招呼,他们的沉着、稳健,使慌急的客人情绪,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这哪里像奉侍客人的男仆、女侍,简直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年轻高手……。   老叫化心头震骇极了,打消停下来仔细观察的念头。低声对七宝和尚道:“通知段九、胡萍,咱们在客栈中碰头。”   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僻处在一条小巷之中,后院紧靠城墙,四个人包下了后院里四间客房。   老叫化要店伙计备了酒菜,四个人围坐小酌。   四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显得心事重重。   七宝和尚干了第三杯酒,才叹息一声,道:“三位。怎么都不说话呀?”   老叫化吁一口气,苦笑道:“我走了近五十年的江湖,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少林。武当大门大派的架势。但那只能表现出一种威武气概,给人的印象是严肃、壮大,但洛阳居中那些仆役、侍女,却让老叫化心中生出畏惧的感觉……”   “不错。……”七宝和尚道:“他们那份沉着、练达。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练,个个都能处变不惊,满脸笑容的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像是一根根的紧牢柱石,稳稳的撑住了洛阳楼,……”   目光一惊段九、胡萍,接道:“两位都是一门的首脑人物,你们的看法如何呢?”   胡萍摇摇头道:“北剑门中弟子,绝没有那份定力,胡某也无法把他们训练成那种面对混乱,仍能微笑如常的气度。”   “我也不能……”段九说:“南刀门的弟子,可以操刀拒敌。血流五步,但他们没有那份视混乱若无睹的修养。事实上段某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他们训练出那份沉潜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我想不能让他们怀疑到我们,所以匆匆离开。”   “这洛阳居绝对可疑,但他们防备如铁桶一般。实在很难查出什么……”胡萍说:“除咱们准备放开手闹他一场。”   “对!好歹也该揭下他们一层神秘外衣……”段九说:“否则。……”   “揭得开吗?就算不惜放手打一架,也很难有什么收获?如若老叫化的推想不错,咱们面对的敌手。也就是那些男仆、女侍……”   “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面吗?……”段九说:“就算他们的主脑人物不露面咱们也可以借机会抓他们一个出来,问明内憎,把它公诸武林,使武林同道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强敌,咱们四个人餐风露宿,隐形改扮,忍气吞声。不就是为的这个目的吗?”   “段老弟……”钱缺喝干了面前一杯酒,道:“如是他不肯招出来呢?……”   “江湖上逼供的手法,虽不足取,但事急从权。我相信他无法忍受那些分筋错骨的痛苦……”   “他们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机密,就算你能逼问出口供,也一样无法证明什么?……”钱缺语重心长的说:“何况,所谓武林同道,大概是江湖上各大门派,可是少林、武当两大主脉,已宣布闭关自守,不再问江湖中事,长安大豪秦八公,托病谢客,已经不肯再和江湖朋友见面,段老弟不妨想想看,你是南刀门的掌门人,你现在连南刀门中的弟于。也没有信心调动,……”   段九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钱兄说的不错,我们目下,已无外援,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行动了……”胡萍说:   “其实,这些。我们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感受上还无法完全适应。”   段九叹口气,道:“是啊!忽然间,完全的孤立于江湖之上。放眼大江南北,只有我们四个人,……”   “那倒不会,我和尚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在暗中摸索敌情,找寻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像老叫化找到了和尚,一变为二,我们又遇上了两位,合而为四,也许,咱们很快就结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胡萍突然接道:“对!那位暗中传话示警的人。可能是一个新的朋友……”   “不错。”段九接道:“我们不能忘了灞桥之间风雪小馆之约……。”灞桥懂跨灞水两岸,环有七十二孔,风景如画,亦是唐人送别时.折柳唱阳关三叠之处。   果然在灞桥之侧,急劲的西北风中,飘扬着一方“风雪小馆”的酒招。   胡萍当先而行,推开木门。   只见厅中摆着四张小桌子,八张竹椅。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小馆。   段九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吗?”   一个身着青衣的半老徐娘,由一座影壁后面转出来、但却一语下发。圆睁着一对眼睛。   不停的在四人身上打量。   “瞧什么?我们脸上可没有雕花刻字,……”老叫化说:“咱们是来吃杯酒逐逐寒意。”   青衣妇人道:“四位请稍候一下……”突然行出室外.取下酒招,回头又把木门拴上,接道:“四位请把伪装除下如何?”   一眼就看穿了四人不是本来面目。   七宝和尚道:“好厉害的眼睛,……”取下假发,露出光头。   “和尚,……”青衣妇人道:“叫化子、南刀段九、北剑胡萍,你们这些易容改妆的技术太差了。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人。   就可以瞧出破绽……。”   段九一撩长袍,刀已在手,冷冷说道:“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需知怀壁其罪,才露伤寿……”   青衣徐娘打断了段九的话,道:“噢!想杀我灭口,也该等我替你治好了酒菜,再动手不迟。”   四个人都为青衣徐娘的奇突举止所动。此时此情,身份绝对不能泄露,杀人灭口,也是在所不惜了,四个人一般心意。暗中已布成包围之势。   “不错,咱们是赴约而来,那位……”老叫化呆了一呆,接不下去了。   那人是老是少。是高是矮。四个人全无印象,连人都没有见过,如何叫得出名字?幸好青衣徐娘接了口,道:“那位恭候多时了,四位跟我来吧!”   绕过影壁。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仅可容一人通过。青衣妇人打开墙角一扇暗门,瞄了四人一眼,道:“请啊!”   钱缺微微一笑,当先进入暗门。   那是青砖砌成的一条地道。斜向下面通去。   青砖阶梯,十二级转一个弯,三次折转,景物一变。   只见一座宽敞的厅堂上,早摆了一张方桌,两盏吊在屋顶上的精致宫灯。早已燃起。照得一室通明。   曲径通幽,风雪小馆之下,竟有这么一处隐密、豪华所在。   老叫化见多识广,四下打量一眼,心中忖道:“长安周围。   多居窑洞,亦有地窖之设,但这座洞府,筑建精致,灞桥之侧,届民不多,如此豪华的地下窑洞,当是前人所建,上以风雪小馆覆遮,倒是十分隐密的所在。”   这时,那中年妇人赤步入厅中,笑道:“这里冬暖夏凉,不怕声达室外,诸位可以宽衣落坐,畅所欲言。”   不错,钱缺、段九等。都已有热的感觉。   胡萍四顾了一眼。道:“那位约我们的朋友呢?……”   “急什么?姑娘我还没去烧菜……”   她就算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六岁了。这样的年龄。自称姑娘,老叫化等都听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笑什么?女人只要没有嫁人,都该称之姑娘。再说。比起四位,我可是年轻多了?”   “说的是啊!老则化今年六十有八,比起你姑娘,那可是大得多了?”   青衣妇人也忍不住一笑,齿如编贝。梨涡深陷,徐娘风韵,另有一番撩人风情。   六宝和尚重重咳了一声、道:“大姑娘,请教芳名啊?”   青衣妇人冷冷说道:“你这酒肉不戒的野和尚,还有整天混吃混喝的老叫化于,你们两个人,都自诩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但看了这么久,还瞧不出本姑娘的身份吗?”   这一下,老叫化和七宝和尚,面子有点挂不注了,四只眼睛。盯在青衣妇人脸上看。   因为,听口气,那青衣妇人分明是认识他们,把两个人的身份、绰号随口叫了出来,但两人却认不出对方是谁?青衣妇人叹息一声,道:“不用枉费心机了,刚好借机会给你们一点教训,易容术是一种技艺,也是一门学问,淡淡几笔,就能把一个人的面型、肤色完全改变,像你们这种用药物在脸糊了厚厚的一层,那里还像一张人脸、别说是阅历丰富的江湖人了,就是稍为肯留心的人,都能瞧出毛病……”   “这么说来,姑娘这张脸,也经过易容了……”七宝和尚神情肃然他说:“易花手张四姑是姑炯的什么人?”   “不错啊!看来七宝和尚比叫化子稍稍高明一些?能想到易花手张四姑,为什么还不敢肯定我的身份?”   “难道你就是张四姑……”   “怎么?我可是长的不像……”突然举手在脸上轻轻拂过,一张脸立刻有了变化,似是突然间老了三十年,脸上皱纹堆累,接道:“这样呢?像不便易花手张四姑?”   “当真是穷极变化之妙,我和尚今这是大开眼界了。”   何至是七宝和尚,钱缺、胡萍、段九,全看得呆住了。   “江湖上传说,你已死去多年,老叫化还叹息绝技失传呢!   但你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你老叫化子能活下来,我怎么会死?何况,我还年轻得很啊!”右手又在脸上拂过,累累皱纹顿消,又恢复一张姣好的容貌,只是看上较刚才更为年轻一些。   “神哪!神哪!神极了……”段九忍不往大声说道:“段某听说过易花手的易容绝技,独步江猢,前无古人,但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神奇法。”   “诸位见识了她的易容手法,等一下再品尝她的烹任手艺,保管诸位会赞不绝口。”   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厅中已多了一个蓝衫少年。   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明显的五官,高细的身材,清明的双目,形如菱角的双唇,给人一种坚毅、冷静、又善机变的感觉。   胡萍一抱拳,道:“在下胡萍,洛阳居中多承传言指点,使我们能置身事外……”   “也幸好诸位能悬崖勒马,才未被卷入漩涡,四位的身份,虽未被他们了解,但四位易吝出入洛阳居的事,早已在他监视之下……”   段九接道:“这一点段某人不敢苟同、那些男仆、女侍虽然精明,但段某人肯定的说一句,他们绝没有在暗中监视我们。”   蓝衫客淡淡一笑、道:“他们只是奉茶端水的侍应、不负监视可疑人物责任,四位是洛阳居列入大敌的人物,所以,监视四位的举止,也十分小心,他们也扮作客人的身份,就坐在诸位身侧……”   “这真是防下胜防了……”老叫化道:“洛阳居中。究竟有多少专司其责的人手呢?”   蓝衫人道:“约四位前辈到此,晚辈已准备把洛阳居中的事,尽量的说出来,四位前辈先请入座。”   四人坐了东、西客位,蓝衫人坐了北方的主位,南面空了出来,想是留给易花手张四姑的坐位。   “专司监视的人手下多,就晚辈所知,大概只有二十四个。   他们分成六班,每班四人,在赌场、歌台中巡行,当然,如若发现了可疑人物,那就另调专人暗中盯住,像四位这样的大人物。   就是派专人盯稍了。”   “老叫化自信我们的举动十分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呢?”“易容术……”蓝衫人微笑说道:“诸位的举止,确实小心谨慎,但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变成了一张死板板的面孔,和四位灵活的眼神,完全不能配合,看上去是不是很怪异呢?洛阳居中的镖手,发现了四位经过易容,而且,也可能有着相当不错的武功,就派出了四位镖手。监视着四位,所幸四位没有任何行动,他们也不知道四位真正的身份,所以、四位离开洛阳居,他们就不再谊踪监视了。”   “少兄是什么身份?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呢?”段九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我们见过面了……”   “那不能算见面,那是你在暗中监视我们,不能算是见面……”七宝和尚说:“见面是双方碰头,彼此寒暄几句,至少,也该相互看上两眼,才算得上是见面。”   这时,张四姑已端上四大盘下酒的菜,和两壶汾酒。   “张前辈,也请入座吧……”   “不!和尚嘴刁,老则化更是贪吃美味,我再去烧几个菜。   免得还要落他们请客不让吃饱的话柄。”   蓝衫人不再谦让,举起筷子,道:“易花手,不但易容的手法独步江湖,调味烹任的技艺,也可当得是盏世无双,诸位请品评一下,在下是否言过其实。”   莱肴下桌。那股香味已然引诱得七宝和尚、老叫化两人馋涎欲滴,蓝衫人举筷一让。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胡萍、段九虽然不是吃客,但两人尝了一口之后,也觉香透肺腑,味入肝肠,果然是从未吃过的佳肴、美味。   菜是普通的青菜、萝卜,肉是一般的牛羊猪肉,味道鲜美。   全出在配料恰当。调味入菜。   也许是美味开胃。四个人竟然吃得忘其所以,片刻功夫,四个大盘,竟被吃得点滴不遗。   钱缺放下筷于,道:“痛快!痛快!今日得尝佳肴,实有不虚此生之感……”目光一掠蓝衫人,道:“恕老叫化子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你倒说说看,咱们在哪里见过?”   “四位在洛阳居中饭庄部的贵宾厅里,以精湛内功,深厚的定力。击败了春花四婢……”   “那是取巧,我们避开了她们的发丝拂击。才侥幸胜得一阵……”七宝和尚说:“说起来惭愧得很。”“如果,摄魂大法还需要借头发梢上的药物,才生效用。那也是下乘功夫了!”   “怎么?她们发梢之上。还有药物……”老叫化吃了一惊。   道:“那是说不用摄魂大法,只要加强药力,一样也可以制服人了?”   蓝衫人有问必答地说:“应该如此,不过发梢上浸沾的药力太强,也可能伤了自己。就在下所知,春花四婢的功力还浅,才有此一着,发丝拂面,用心在分散客人的精神。除非对手太强时,她们才加上药物,不过,她们对付四位,已经尽出八宝……”   “那是说,春花四嫂,也对我们用过药物了?”胡萍插口问了一句。   “是!她门已经黔驴技穷,反被四位乘虚而入,掏取出她们胸中的秘密……”   “所以,你老弟就及时现身……”老叫化道:“帮她们一臂之力。”   “老前辈看晚辈像吗?”   “这一点,老叫化本来是想不通的,但见识了易花手无所不能的易容技巧,老叫化才解开心结,你老弟就是那位闯入贵宾厅的剐总管。咱们确实见过面,是吧?”   “不错,前辈完全说对了!春花四婢不能败得太惨,那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再说,她们知道得太有限了,就算全部被你们挖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所以,我就及时救了她们。”   “好!好!……”段九说:“江湖上还有这么多心怀大仁的武林同道,看来,稍假时日,我们不难聚合成一股庞大的实力了。”   “段掌门不要想得太好,在下很留心江猢上的事情变化……”   蓝衫少年说:“我花了两年的工夫,才遇四位这样真正心存是非,不计生死,全力追查祸源,揭发这场阴谋的人,绝大部分的武林同道,是心怀畏惧,龟缩不出,胆小怕事,当然,一些强大的门户。不是首脑被制服就是被架空了权势,换人以代……”   胡萍、段九只听得脸上一热,暗道了两声惭愧,如非门户有变,被人逼上绝路,两人只怕也根难有这种坦荡胸怀,仁侠气度。   但听那蓝衣少年继续说道:“这就形成了目下的江湖情势,表面上风平浪静,骨子里早已溃烂腐朽,最可笑的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溃倒在即.还死要面子,宣布闭关自守,暂不问江湖事务……”   七宝和尚接道:“这么说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真的已经被魔教控制了。”   “至少他们的主脑人物,已被控制,这两大门派,规戒素严,唯掌门人之命是从……”   蓝衫人叹息一声,道:“这就给人以可乘之机,只要使三两个主脑人物受制,千百位门人弟子的庞大实力,也随着被人掌握……”   “西方魔教,曾经两度入侵,都被各大门派联手合力,逐出中原……”老叫化道:“这一次,他们改变方法,找出了中原武林道上尊师重道的传统,暗施算计,先制服门户的首脑人物。   嗯!这办法够阴狠。也够高明,勿怪老叫化查了十多年。查不出一点头绪。魔教手段。   果然恶毒。”   蓝衣人吁一口气,道:“西方魔教武功。虽然诡奇,术法也自成一宗,但如没有中原武林人的引导配合,很难侵入中原……”   七宝和尚接道:“小施主的意思是。中原武林道上,有人勾结魔教、引狼入室、安排下这一场江湖劫难?”   “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蓝衣人道:“就在下的看法,事情还不是如此简单,中间情节,可能十分复杂,区区一人的力量,实有着难窥全豹之苦,希望能找几个心意相投的人,通力合作,追查祸乱之源,那知千万人中,竟是一土难求,实叫在下心灰意懒,幸好,及时遇上了易花手张四姑,借重她丰富的江湖经验,才在错综万端中。理出了一个头绪,目下江湖上既无可用之兵,只好寄身在洛阳居中,借以安身立命……”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办法倒是不错,不过,你尽收一些女孩子,不怕她们争风吃酯吗?”   张四姑手中托看一个大木盘,又送了上五大盘佳肴。   “没有办法……”蓝衣人接道:“我这个副总管,管理饭庄部,除了春、夏、秋、冬四季花婢九个女主角之外,还有二十四个侍酒的姑娘,全由我管理调配,我只能和她们搭关系了。”   胡萍道:“少兄三十三个女部下,是不是都会摄魂大法?”   “不是!只有九个花婢学过摄魂大法,习过武功,另外二十四个侍酒姑娘,全是重金选购的酒女,歌姬,她们和江湖上的事务全无关系。”   张四姑未再离去,拉张木椅。在一旁坐下,接道:“就我观察,这个组合十分庞大,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争霸江湖,逐鹿中原,满怀雄心壮志……”胡萍说:“竟然又沾手酒色,经营赌台风月,难道不怕伤害到他们清名么?”   “这就是他们厉害的地方了,因为,他们早已了解,争雄武林,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要有大量的金钱,而且要源源不绝的供应……”   蓝衫人叹口气,道:“不管多么英雄的人物,没有钱,就很难风光起来,江沏逐鹿,更是非钱莫办,如是衣食不周,那还能全心全意的去学武功,但有很多精湛的技艺,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有所成就,中国武林传统作师父的常会隐技自珍,不能让徒弟武功超过师父,传授弟子时,就留了一手,代代如此,就这样。很多绝技失传了……”   蓝衫人似有意著无意的看了四人一眼。四个人都不禁脸上一热……。   老叫化等四人,在江湖上,称得上是正派人士,义侠肝胆,但他门也有着留一手的心态,所谓不传之秘,就是师父会。徒弟不会。   但闻蓝衣少年接道:“侠以武犯禁,让精奇的武功代代失传也好,需知载舟之水,亦可覆舟,学会武功的人,几乎有半数凭仗武功为言人间,说起来不算是大害,但气势凌人,出言不逊。   三句话说不对,就出手揍人,如是大家都不会武功,这世间是不是平静多了呢?”   他年纪轻轻,说的在情入理,小事憎、大学问,听得钱缺、胡萍、段九,个个凝神倾注,就连跳出三界外的七宝和尚。也听得光脑袋不停的点动。   他们心中本有很多事要问的,现在却听入神,连问的事情,也暂时忘了。   蓝衫人似是自己也说得感慨万端,长长吁一口气,又道:“真的留一手,让它随着死亡,也就罢了,但他垂老暮年时。忽然又动了留名武林的念头,所以,把那些不肯传给徒弟了武功。   用笔写了下来,什么剑法补录,什么掌法奇学,所以。江湖上不时会发现前辈高手留世的武学秘籍,这就引起江湖人的偷觑,又造成了一番争夺、搏杀,当然,这些人必须是名动一时的江湖高人,秘籍上记述的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可是,他活的时候为什么不传给别人呢?至少,他可以找一个心地善良,才智、品格,都适合学习那种武功的人,岂不是相得益彰,留下一本书,什么人得到它,好像和他无关了,可能得到的人。不识字,拿来用作引火的纸煤了。也可能被撕下包东西了……”   “有道理。……”张四姑接道:“我只道你武功高明。想不到还有一肚子学问,兄弟,文武全才嘛!”   “唉!他们花了十几年的心血培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含恨九泉……”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在场之人,全都为之一怔。   “兄弟,他们是谁呀?”   “我的师父、义父、干娘,他们招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这于斤重担,压得我……”   突然改口,笑道:“大姐,我请你收个女徒弟,传授你的易容绝艺,大姐收了没有呢?”   “收了,收了。你刚才骂了半天,敢情是骂大姐我呀!……”   张四姑说:“本来,我是下准备收徒弟的,我也不会把易容手法写成书,我只想到后人提到张四姑的易容绝技,前无古人……”   “你也想后无来者,是吗?……”   “现在,已经泡汤了,位你两句米汤灌得我一迷糊,就答应你收徒弟了……”张四姑叹口气,道:“江湖上你争我夺,大姐我早就厌倦了,所以,我才躲起来。谁想到,会碰上了你,真是命中注定啊!……”   “大姐虽以易容术享誉武林,但你那一身武功,放眼江湖,也难有几个敌手,我要大姐帮助我。不止是易容手法,必要时,还得大姐亲自出马,……”   “行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切认命,大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兄弟,你今二十二三岁吧!”   “是!小弟二十三岁。”   “你这点年纪,如是大姐我早一点嫁人……”嫣然一笑,改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又怎能找上我住的地方?”   “师父给我一个小本子。记述了当代江湖高人的形貌,和他们的特殊才能。当然。也说明了他可能隐居的地方。”   “这么说,你那老鬼师父,和我也是熟人了?”   她孤做自负,言语之间,直来直往,从不注重礼数。   蓝衫人似是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吧!师父记述大姐,特别地详尽,所以,小弟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那老鬼师父,大概也不是简单人物了,他究竟是谁呀?”   蓝衫人笑道:“大姐,这一点,小弟现在还不便说,……”   目光一掠老叫化等四人,也算是给了四人一个答复,这件事,暂时别问。   “说不说都没关系,我答应重出江湖,全是被你的甜言蜜语吃出来的,还帮你烧饭、煮菜、洗衣服……”   “大姐,我感激。除了师父是谁,暂时不能说之外,大姐要小弟干什么?小弟绝不推辞。”   “好!你记春这句话就行了,现在,你们谈正经事。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先谈大姐的事,你那两个女徒弟,才智如何?会不会武功?要多久时间,才能帮人易容。”   “才智过人,聪明机灵,再给我三个月,就可以听你的差遣。”   “了不起呀!大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训练出来两个易容高手,真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   “我的易容手法,看起来虽然神奇,但最重的是调配颜料、药物、知道如何下手,大姐不教,摸索十年也学不会,认真传授,三五个月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两个人的出身,大姐清楚吗?”   “她们的年华双十。貌美如花,说武功吗?应该算中上身手,这几天,我也在传授她们一些剑法,好在,她们都有十几年的内功基础,学起来不算困难。”   “大姐,我能不能见见她们……”蓝衫人道:“如果她们来历不明……”   “她们正勤于练功,暂时不能见你。”   “为什么呢?见个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老叫化和胡、段两位掌门人,都是正人君子,我想给你留点面子。你这么追着问,大姐就只好说清楚了,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看。那个模样已经使女孩子怦然心动,何况你……”   蓝衫人微微垂首,闭口不言。   “何况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说出来听听,彼此多些了解,也多些照应。”   说话的竟是七宝和尚。   看蓝衫人并无胆止的意思。张四姑接道:“高明的易容术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要改变他的神韵,兄弟,你的举止行动,眉情目语,都把一个男人的魅力,完全的散发出来,所以。大姐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轻易说动了,我想了很久,这不是先天具有的力量,而是一种武功,后天习练而成,所以,我才花了很大工夫替你作了一副精致的面具,让你每天戴着,把你改变的丑一些,冷厉一些,不过,我看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效用……”   “有!非常宏大,那些女孩子看到我,一个个都很害怕,原来是大姐那副面具作怪,……”   “别小看那副面具。足足化了我三个月的工夫,照着你的脸型制的,只是我在面具上加了一些纹路。看上去,整个人就变了样子,一脸冷厉、狠酷的神色。”   “现在,我每天都得戴上它。洛阳居的总管,很欣赏我那副容貌,所以,才派我作副总管。视作心腹。我每天都在担心被他看出破绽来。”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帮你制作这副人皮面具,不但精巧。   而且,和你的身体肤色。完全一样,你只要小心一些,他绝对看不出来,我不放心的,倒是那些女孩子,尤其那四季花婢,不但武功高明,也习过摄魂大法,你和他们厮缠在一起,一个失神,面具被他们抓下来。那可是不能怪我。”   “大姐放心,小弟的处事,自有分寸,老实说,目下江湖上能为我们助力的人。实在很少。只有从他们那里拉过来了,这一点。我会小心,大姐不用担心。……”   蓝衫人稍作沉思,接道:“想不到易容术中,竟有那么大的学问?大姐说的不错,小弟确习过一种武功,叫作‘移心术’。   是一种精神和意志力的运用。小弟稍有成就,谁知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功夫也是你师父教的……”   蓝衫人略一沉吟,道:“是!师长们教的。”   这句话。有很大的语病。只是大家都未留心。   “这师父的名堂真还不少。我倒真想见见他了。”   “师父推崇大姐为近代江湖中的奇人……”   哟!还有人这样捧我!其实。武林道上的人怎么称呼我。   我心中明白得很。”   “是啊!今日这番交谈,老叫化才明白什么叫做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了,他们怎么可以称……”突然住口不言。   张四娘笑道:“怕什么?说下去啊!他们是不是叫我断肠娘“不错!也有叫你歇花手的。不过,我和尚的看法,倒是易花手。比较恰当一些。”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都一样。人家叫你酒肉和尚,又喝酒又吃肉的和尚,一定不是好和尚。可是谁知道你和尚心中有佛在,是真正献身救世的高僧呢?”   胡萍、段九只听得警佩不已。这些人说话直来直在,也不管别人面子是否能挂得住。但他们心中却有看明确的是非观念。率性至情,一诺千金,大仁大义所在,置生死利害于度外。   只听张四姑柔柔声音说道:“兄弟,你放心了,那两个女孩子,是我一位闺中好友的女儿.身家清白,绝无可疑,我那位朋友温柔内向,喜爱清静,又嫁了一位文武全才。喜爱山水的丈夫,夫妇两人。在大巴山一处秘谷中。结庐面居。自得其乐。只可惜我那位闺中好友。肚皮不争气。只会弄瓦,连生了两个女儿.她心中不服,准备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个儿子为止。倒是她老公看的开,他说命中无子,何必强求,于说一个女儿是半子,两个加起来,也等于一个儿子,其实呢?他们夫妇合籍双修,精研武技,成就很高。他是怕独生女生多了。影响到她的武功进境。   两个丫头在他门夫妇调教之下,已得真传,我看过两个丫头的拳掌剑术,我真的已经没什么好传她们了,只有拿出我那点压箱底的本领,断肠三剑……”   “传给她们没有?”蓝衫人急急地问。   “传了……”张四姑道:“因为,我只有那三招剑法好传,现在,她们正在苦练那三招剑法,看她们进境之速,大概再有个三五天。就练的收发自如了,以她们的聪明才智而论。   三个月内。   应该可以学会我的快速易容手法。”   “我说张姑娘啊!既然有这么好的人才。埋没深山,岂不是太可惜了……”钱缺说:   “如能请他们夫妇……”   “我明白你的心意。邀他们下山助拳……”   “对对对!老叫化就是这个意思。”   张四姑接道:“我说不出口,他们山居二十多年,足迹就未离开过听蝉小筑十里之外,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和他们完全无关。我怎么能破坏他们那份字静呢?”   “这个……”老叫化轻轻叹息一声,道:“人生不过百年,仙道之说。迄无凭证,你张姑娘不便开口,何不给老叫化一个机会,烟封江湖,雾锁武林,他们难道真忍心坐视不问。”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老叫化,不用白费心机拿话挤我。   我不说他们的姓名、住处,就是怕你门去扰他们的清修,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奇怪……”   目光转注到蓝衣少年身上,接道:“你要我找个衣钵传人,我就想到了两个丫头。我这里一开口,他们立刻答应,等我见识到了两个丫头武功。剑法,真把我吓了一跳。   想来想去,怎么三言两语,就把生长深山,未履红尘的两个心肝宝贝交给我,岂真是大姐我这易容手法,是千古绝响,两个七情不动的高山隐士,竟也会为我这雕虫小技陶醉。”   “是啊!大姐的易容独步江湖……”蓝衣人说:“就是小弟也想……”“少灌大姐米汤……”张四姑说:“这中间可能别有蹊跷……”   “有道理……”七宝和尚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以贵友夫妇的灵慧。也许早已洞察先机,二十年埋首习剑,岂是无为。”   “我也琢磨过这件事情……”张四姑说:“他们把两个女儿交给我。那是说明了他们还做不到斩情灭性,断义绝亲……”   目光又转到那蓝衫人的脸上,接道:“两个丫头太纯了……”   “大姐不是说她们很聪明吗?……”   “聪明归聪明,但她门见识太少了,除了她们的父母之外。   接触过的人,就只有我,等我把她们交给你时,你就是她们第一次接触的年轻男人,我担心……”   “大姐。不用担心,她们是帮我对付强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要自己承担,大姐能够帮她们的,就是多告诉她们一些江湖中的险恶,告诉她们一些防范男人的本领。”   张四姑点点头,道:“冲着我和她们母亲那份交情,我不能不护着她们一些……”   “如果她们真的智慧过人,又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再加上大姐瞬息千变的易容手法,应该可以自保了,我只能答应大姐,我请他们作事之前,一定给她们说清楚,由她们自己决定,绝不相强。”   “谢了,兄弟,有你这么几句话,算我已经尽了心力。”   六宝和尚突然干了面前的酒杯,道:“我说副总管大人,我们四个人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可是我们早已把生死丢置脑后,副总管看看我们有些什么用处?”   蓝衫人急急站起,抱拳一揖,道:“正要借重四位大力,……”   “你已在暗中监视了我们很久,大概也看过我们练习武功的过程了……”老叫化说:   “你看看,我们那点技艺能担当什么差使……”   “奇怪了……”张四姑格格大笑,道:“一向自负的老叫化子,怎么变得这样谦虚起来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况,能让你易花手张四姑服帖的人,老叫化岂能不服。”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很抱歉,晚辈确在暗中监视过诸位,也看到了诸相打破陋规,互相传授绝技,以四位目下的武功而言,足以和他们个对个放手一搏。   不过,他们训练了很多高手,而且技艺博杂,不单是武功可欲匹敌,何况,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江湖同道觉醒。咱们儿个人的力量,就算武功再高一些。也无法和他门抗拒……”   胡萍接道:“他们是不是小西天雷音寺的魔教中人?”   “他们具有魔教邪异武功……”蓝衫人说:“那是说明了有魔教中的人参与,但他们武功的博杂,包含了中原各大门派的技艺,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一个聚集金钱的据点,派来的人手,也不是第一流的门人弟子,他们只是负责经营、保护洛阳居的生意。”   段九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那些男役女侍,都是经过训练的高手?单是那份遇事的镇静、沉着,就不是一般江湖门派弟子能及。”   “唉!在下混入了洛阳居。已有半年之久。但却一直查不出他们来历……”蓝衫人说:   “更可怕的那些男仆女侍,都是中原汉人的子弟,他们虽有魔教中速成手法帮助。但也该要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练出那等身手,这是个计划完善的大阴谋,至少他们已有十年以上的充分准备,才能有那些成就,晚辈为了隐密身份,不敢采取大胆的行动,以致于很多疑团。   无法解开?”   “老弟,老叫化先要请教一件事,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晚辈江枫……”蓝衣人笑一笑,道:“但晚辈在洛阳居的名子却叫韩霸,副总管韩霸。”   “满山枫叶红,尽是离人泪……”张四姑道:“枫红独占一季秋,这名字起的好苍绝。”   江枫吁一口气,道:“大姐,万民苍生之间。名字于人。只不过是便于称呼的符号罢了,未必就有那么深奥的意义吧!”   “但愿如此了,……”张四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名字是你师父取的……”   “不错……”江枫苦笑道:“师父收养我时,我还幼小,老实说,我应该是一个孤儿.是不是真的姓江。我自己也不清楚?”   胡萍心中忖道:这张四姑说话直来直往,但到了骨节眼上,竟然能文上几句。真想不到啊!   七宝和尚轻轻咳了一声,道:“如今和尚是酒足饭饱,也该听听江施主的高见了?”   “好一个酒肉和尚……”张四姑笑道:“果然是腹中有宝……”   目光转到江枫身上,接道:“说吧!大姐也想听听你的锦囊妙计。”   江枫的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缓缓说道:“这不是一般的江湖纷争,而是中原武林道上,从未有过的一场劫难,以往,解决江湖纷争的手段、方法,都已不能派上用场,我们必需先找出敌人是谁?敌人在那里,……”   “抽丝剥茧……”老叫化说:“洛阳居既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何不就在这里下手。那些男仆、女侍。都是受过多年训练的人。   抓一两个来逼问口供。至少可以找出他们在那里学习武功,什么人传授他们的艺业,循线追索下去,不难找出头绪。”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成混入了洛阳居……”江枫道:   “但就我这半年观察所得,他们所知的太有限了,他们都是被选择、抱养的儿童,以各人的资质,受不同训练,学习不同的武功,洛阳居中的男仆、女侍,都很年轻,大都是他们从小培养出来的人。他们有名有姓。但却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他们的家族观念很谈。   没有亲情能影响他们。他们各学了一身本领,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师父。   因此。也没有师徒相处的情分,这些管教的手段、方式,把她们训练成了断情绝亲冷酷性格,也具有了绝对的可塑性,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接受职业上的完善训练。能够不择任何手段的全力以赴……”   “这么说来,……”七宝和尚道:“他们心中是一片空白,谁能填上那片空白,就可以运用他们了?”   “问的好……”江枫笑道:“大师果然是胸怀禅机,不过,他们早已被填补了这个空隙,……”   “这话怎么说呢?……”老叫化奇道:“岂不是自相矛盾?”   张四姑接道:“兄弟,你是否已经找出了一些什么?”   “我不能肯定……”江枫道:“我只是发觉了他们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形诸于外的是一种绝对的服从,……”   段九突然接口道:“江兄,恕段某愚拙,能不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江枫点点头,道:“整个的事件,就充满着一种神秘,举个例子说吧!那些人和我全无关系,但因为我是副总管,负责管理饭庄部门,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唯我之命是从,那不是因为我的武功高过她们。老实说,她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艺业修养到什么程度?她们敬畏我,只因为我占了副总管那个职位,她们的可贵之处,就在那绝对服从命令的精神……”   “江兄可是指那春花四婢而言?……”胡萍道:“但那些男、女侍役,是否也一样的敬畏你这个副总管呢?”   “四季花婢,完全一样……”江枫说:“男、女侍役,也一体听命,这就造成了一种气氛、压力,害得我对总管,也要摆出一副百依百顺的架式,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一个职位较高的人在场。立刻就形成了进退有序的团体,不论发生任何的变故,都不致乱成一团……”   “兄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已被训练成一种工具……”张四姑皱起了眉头说。   “唉!看来就是如此了……”江枫苦笑之下,道:“驯服一个人绝对听从某一人的命令,并不是太难的事,但要他们能够很驯服的接受一种制度性的服从,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胡萍道:“这不是正合了中原武林道上的传承法则吗?他们利用制度性,建立了领导的权威。”   “有很大的不同……”江枫说:“他们没有明显的分级制度,他们所以绝对服从,来自一种权威力量的转嫁,用一种什么方法。能达到这个目的,才是关键所在。我希望能尽快的找出这中间原因。……”   “有一点眉目吗?……”张四姑道:“如是找不出关键原因,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钱缺急急地问道:“快些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商量一下。”   “人性……”江枫说:“他们的训练相当成功,但他们忽略了人性中的爱恨恶欲,他们受到挫败之时,需要别人的安慰,他们成功时也需要别人的赞赏。”   “这大概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和他门相处,才能办得到吧……”钱缺说。   “所以、我需要一批年轻的朋友。必要时。混入他们的组合中……”江枫说:“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选择了禀赋、品格,都是上上之选的人才,这种人学习的能力强,悟性高,具有相当的灵慧,只要启发得宜,他们很快能省悟是非……”   “可是。咱们总不能也花上十几年训练出一批人来吧?……”老叫化皱起眉头,无限忧虑地说。   “那当然来不及了,所以,咱们只能从各大门派中去寻找适当的人……”江枫道:“这就要诸位花费一番心力了。”   张四姑叹息一声,道:“兄弟,这就是你唯一的对敌之策了。”   “这只是我在洛阳居中的观察所得……”江枫道:“我想他们控制各大门派的方法。另有一套进行的手段。我们也要找出来……”   “如此个复杂法,可真叫人无从下手啊……”老叫化苦笑道:“江老弟,你可有应对之策……”   “我说过,江湖上传统解决恩怨是非的办法,已无法适应今日的局面……”江枫道:   “看起来整个武林中一片烟云,其实,只要用心的想一想,也不难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愿闻高见……”胡萍说:“江少兄。能指出一条可行的办法,咱们就立刻行动。”   微微一笑,江枫缓缓说道:“就拿北剑门说吧!令夫人夺去了掌门实权,你们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应该了解她是不是具有野心的女人,夺去了掌门之位,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像,她不像具有野心的女人、自我们结偶以来,她一直是个贤淑的女人,忽然间变了脸,一下夺去了掌门实权,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相信,她温柔贤淑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改变,想起来真是透着一般邪气,二十几年睡在一张床上,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了心?”   张四姑奇道:“胡大掌门啊!你真是笨得可以,日日相处的老婆,一下子骑到了你的头上,你竟然瞧不出一点征兆……”   胡萍一脸羞红,无限惭愧的接道:“说起来也真是丢人。怎么会弄成这么一个局面。最使我心中不服气的,是北剑门中的弟子,十之七八竟然早和内人结成一党,所以,我一败在老婆手中,北剑门就这么完全整整地被她接收了,这种叫人难以置信的家丑,就算不顾面子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胡兄,就忍下了这口气……”江枫道:“你忍得很对,你如激烈反抗、很可能造成惨剧,……”   “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老叫化说:“胡兄,不用把这件事故在心上。”   “我想过、仔细地想过。忍下这口怨气。留着有用之身。我才能把这件事查个清楚。”   “现在,胡兄,想出了原因没有……”江枫说:“只怕江湖上很多的门派,都被他们篡夺了实权,此事关系至大。胡兄能说的,请尽量说出来。”   “唉!就胡某对她的认识,是属于那种安于家室的女人,如著说她移情变心,那也是隐藏得非常深没。胡某是一点也未发觉。”   张四姑神情肃然他说道:“胡萍,我如果说错了什么?希望你能够原谅。……”   “说吧?……”胡萍笑一笑,道:“不要顾及什么?北剑门虽只是江湖上一个小小的门户,但已传了七代,在我胡某人手中失去,胡某人实有着愧对历代师长之感,下管胡某能不能重兴北剑门,但至少,我应该查出真正的原因何在?也好在九泉之下。向历代师长作个交代。”   “好!……”张四姑道:“令正夺权,也许不是她真正的心愿,只是被一种形势逼迫,但她事先竟不肯透露给你。那说明了早已陷入了一种无可挽救的泥沼中了,逼迫你胡兄和段掌门,决斗摩天岭,那已是心性大变,沦入魔道了。”   “她既然已没有夫妻之情,胡某人也不用有所顾忌,如若北剑门能够重整,我必以门规处置这次叛乱的人。”   江枫目光转注到段九的身上,道:“段兄,也没有发觉令师弟夺取掌门的阴谋吗?”   “没有,段某发觉江湖上情势可疑。一直把注意力,投注于外在因素,南刀门由五年前,就不再收录门人弟子,唉!想不到变生于肘腋之间,我从小调教长大的师弟,竟然夺去了我们的掌门实权。”   江枫道:“听两位的口气,似乎是他们谋夺两位的门户实权。   并非是早有用心,而是临时起意,所以,就地取材?”   “但北剑门中的弟子,怎会有大部分背叛我呢?”胡萍有些不服他说。   “这就是他们不可轻侮的地方……”江枫说:“我不知胡兄,是否也和段兄一样,早已注意到江湖中的情势。而且有了一些防范措施。”   “不错,胡某也和段兄一样,五年前就不再收弟子。而且督促门下勤练武功……”胡萍说:“北剑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小门派,想不到,他们竟选择了我们下手?”   “那是因为,你们早有了警觉之心。……”江枫道:“现在。   我想就先从北剑、南刀两派下手……”   “这个,老叫化看法不同……”钱缺说:“少林、武当,是当今武林中两大主脉,他们弟子众多,人才辈出,如若能解除任何一派的禁制,咱们就具有了可用的人手,据以号召武林同道,展开反击……”   段九接道:“钱兄高见,在下同意,南刀门中,弟子不过数十人,而且,大部分都被我那夺去掌门实权的师弟掌握,花费同样的气力,何如先解救少林、武当两大门户?”   “对!兄弟,应以江湖大局为重,老叫化和段九的意见,颇有可取之处。”张四姑也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江枫略一沉吟,道:“他们用什么方法,逼使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屈服,我们全然无迹可寻,而且,我相信他们防备得十分森严,何况,少林、武当退出江猢,也只能证明内部已发生了变化,还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刻……”   “那才好啊!大局未稳,内部还有争执,我们加把力。岂不是事半功倍,老叫化和少林寺达摩院的主持还有点交情,此人公正无私,我可以先去找他谈谈,江少兄以为如何?”   江枫道:“少林、武当,门户庞大,人数众多,就在下所知,有不少身怀大成的高僧、道长们,息隐于寺。他们不干与寺、观的事务,但他们不会坐视门户沦亡。在大局混浊不清中,咱们插手其中,一则极易暴露出身份,使对方生出警觉,改受方向,全力对付咱们。二则使变节的首脑,有所藉口混淆是非.倒不如等他们阴谋现形,局势明朗,……”   “这恐怕有些不妥,……”老叫化说:“拖延时间。岂不是给了他们铲除异己的机会。”   “不错,但也会完全暴露出他们内部真象,谁是主持这次阴谋的首脑,忠贞的门人弟子,也有了足够的时间,考虑如何应付变局……”江枫神情肃然他说:“这两大门户的首脑,抱残守缺,固执己见,有了这一次打击,也好让他有所改进。”   “好,好……”七宝和尚道:“和尚赞成江少兄的高见。等到局势清朗,径渭分明。咱们再和他们连络不迟、免得正邪不辨。   误踏陷井,反为所累,咱们本钱太少,经不起一次亏损,”   老叫化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对付北剑、南刀两门,就有把握吗?”   “成算很大……”江枫道:“这两个门户,弟子不多,正邪分际,容易瓣识。还有两位掌门人亲自参与,我们谨慎行事,不难一举成功。”   钱缺道:“江老弟请分配一下,咱们立刻行动。”   “急也不在一时,洛阳居的事,先要有个安排。……”   “是不是要等两个丫头配合行动,……”张四姑说:“我今天就开始传授她们的易容手法。”   “还要有一个韩霸的人。代替我副总管的身份,……”江枫笑道:“这要大姐想个办法了?”   “这就难了,……”张四姑道:“我可以改扮韩霸。但你那一群女孩子,我恐怕应付不了……”目光一掠老叫化等四人,道:   “他们四个人,身材都不太对,那位总管大人,想必是又奸又鬼,大姐能易容,但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身材,也无法使他们声音相同。”   江枫点点头,道:“大姐,可以创造出一个控制洛阳居的人……”   他说出一番计划,只听得老叫化等目瞪口呆。   那是大胆无比的计划。使得老叫化等真正的生出了悦服之心,对江枫有一番新的认识了。   洛阳居的生意,因青凤被刺,受到了相当的影响,但只不过五天的时间,青凤就伤势痊愈,重新登合,盛况也立刻恢复。   第六天中午时分,洛阳居来了一个气派奇大的中年客人。   两个青衣童子开道,一个抱刀、一个捧剑,还有两个随行的中年健仆,分挑了四个描金箱子,再加一个长衫文士随侍身侧。   一个人,却带了五个从人伺候。   洛阳居自从开张以来,从来没有人公然带着兵刃进入歌台、饭庄,虽然洛阳居没有不准客人带兵刃的规定,但到这里的人,大都是赤手空拳。   也许有人带了家伙,但都隐藏于长衫之下,或藏于包袱之中,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捧在手中,还真是第一次。   那中年客人不但气派大,而且架子也大,对一路行礼、迎接的伙计们,看都不看一眼,都由那随行长衫文士作主派赏。   客人的架子大。赏赐也多,只要店里的伙计们躬个身。行个礼.就接到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   洛阳居日进斗金。豪客不少,但像这样大方的客人还未见过,他一路行入饭庄部。还没有进入房间,已经付出了十二个银元宝。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脸色冷厉的年轻人,匆匆迎了上来,一抱拳,道:“几位客人呢?”   “一位……”长衫文士答道:“要你们洛阳居最好的宴客房间。”   黑袍人招招手,立刻有一个穿着黑色棉裤、棉袄的年轻伙计跑了过来。   “带客人到菊花厅去。”长袍人自己作了主张。   “慢着……”中年文士道:“菊花厅是不是最好的房间?”   “不是,最大的贵宾厅已经有客人定了……”黑袍人道:“菊花厅有菊花厅的特色,诸位何下去看看再说。”   中年文土冷笑一声,道:“希望敝东主能看得上。”   菊花厅的特色是,四壁挂满了彩绘的菊花。画工精细。几可乱真。   中年客人微一点头,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那中年文士立刻趋前,探身倾听那主人低言数语,转脸吩咐店伙计,道:“请几位美丽的姑娘侍酒,配八个下酒的菜。”   片刻工夫,酒菜齐上,两个绿衣绿裙的美丽少女,也缓步入厅。   中年文士打了二女一眼。冷冷说道:“叫什么名字?”   二女微一躬身,道:“秋花双婢,菊花、桂花,请大爷指教?”   坐在上位的中年豪客,打量了二女一阵,冷笑一声,道:   “名字虽然俗了一些,但人还看得过去,就留下她们两个吧!”   长衫文士加了一句好好的侍候、才打横坐下。   两个绿衣少女,长得相当的漂亮,但绿衣绿裙,却挑起了一种淡淡的萧索韵味。   她们举起了酒壶,斟满了酒杯,转动着两对大眼,行近那中年豪客,缓缓说道:“大爷用酒!”   声音中也透出几分萧萧轻愁,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的神情。   有如婉转地诉说着心中委屈……。   但她们无法接近那中年豪客,因为两个捧剑、抱刀的青衣置子,分站在那豪客两侧,两个随行的健仆.挺立在豪吝身后左右,除非两个绿衣少女推开那童子、壮汉,就无法直接行到豪客身前。   但见寒芒一闪,左首青衣童子的宝剑,突然出鞘,递到桂花面前,道:“把酒杯放在剑上。”   声音清亮,婉转娇脆不如秋花双婢,但却另有一股明朗的气势。   桂花心中一动,忖道:“好脆的声音,这两个童子,是男是女?”   但见他们肤色淡黑,浓眉大眼,双鬓厚实,一副男儿气概,不禁心中暗笑,听声辨貌,竟有着雌雄难辨的误差,缓缓把酒杯放在剑上。   中年豪客伸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把酒杯。抛向桂花。   去势急劲,带起一股啸风之声。   桂花吃了一惊,道:“大爷……”酒杯掠颊而过,就那么豪厘之差,没有打中。   但急,劲的酒杯,却被椎门而入的上菜伙计,一伸左手,接人了手中。   他右手高举菜盘,左手拿着酒杯,笑道:“这白玉杯莹净洁白,摔破了,实在太可惜。”   “敞东主金银若山,……”长衫文士冷冷的接道:“区区一个玉杯,又能值多少银子。”   缓缓把高举木盘中的一盘佳看,放上木桌,垂手躬身的应道:“是客人有意要打碎玉杯了?”   “不错,敞东主就爱听那种碎玉的声音……”青衫文士的声音,突转冷厉,道:“你!   却扫了敝东主的雅兴。”   “小的该死……”转身向外行去。   长衫文士突然出手,点向那伙计后背。   去势奇快,但却没有一点声息。   “大爷,他只是一个捧酒上菜的下人……”   一贝纤纤玉手,横里飞来,架住了长衫中年的右手。   直到此刻,那喝叫大爷的声音才传入耳际。   “好,好!洛阳居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侍酒的丫头,也有着如此的身手。”   长衫文士目光转动,发觉那架住右手的人,竟是桂花,右手一沉,五指上翻和拿桂花的右腕。   绿衣飘动,桂花闪退三尺,笑一笑,道:“大爷,诸位是来吃酒的。还是来打人的,我们都是侍应客人的酒女,那里禁得起大爷们的拳脚!”   长衫文士淡淡一笑,道:“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你找个男人来吧?”   独居首位的中年豪客,看了那长衫人一眼,微微一笑,道:   “架既然打不成、那就摔两只玉杯给我听听吧!”   长衫文士应了一声,伸手抓起两只玉杯,摔在砖地上,响起两声脆呜。   那是上好白玉,雕工也很精细,碎裂的声音也十分说耳。   菊花的脸色一变,冷冷说道:“看起来,诸位不是来吃酒,而是诚心找麻烦了?”   长衫文士道:“两位姑娘如果还不知趣,那就别怪在下连女人也要打了!”   “小女子是吃麦吃饭长大的,可不是被人吓大的……”菊花冷笑一声,道:“贵客真想打人,小妹就奉陪几招吧!”   “好!你小心了……”长衫文士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菊花竟不退避,右手翻腕横切,左手“双龙取珠”点向双民两手并用,一攻一守。   那高居首位的豪客,似是真的很喜欢看人打架,竟是看得全神贯注。   两个站在身后的中年健仆,也是瞪看双目,凝神观战。   长衫文士的身躯侧转,只是那么一转,不但避开了菊花的凌厉攻势,人也闪到了菊花身后,右手拍出,击中菊花的右后肩上。   掌中含力不重,打得菊花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出两步。   两个观战的中年健仆,暗暗点头。   这一掌没有伤到菊花,却激起了菊花的怒火,反身怒叱。飞扑而上,双掌交错,展开了迅如飘风的攻势。   长衫文士施展身法,以闪避为主,偶而还击一招。   那中年豪客双目盯着看着菊花的攻势。口中喃喃自语:“这一招颇像少林的罗汉拳!辰州言家门的‘破棺手’,鹰爪门的‘锁喉三爪’……”。   菊花连出奇招,中年豪客却低声的叫出由来。   中年文士仗着灵巧身法,连连避开了菊花十几次的攻势。却也被逼得有些慌乱起来。   原来,菊花这十几招的攻势,竟然用出了十几种路数全不同的武功,每一招都是各大门派中的杀手奇学。   中年文士在菊花凌厉攻势中,似是也打出了怒火,展开反但见掌指交错,招术转化之间,完全掌握了变化的先机。立刻阻遏了菊花的恶毒攻势。   桂花一皱眉头,道:“这位大爷,你四十多岁了吧!欺侮一个女孩子,也不觉着丢人吗?”   余音还在舌尖上打转,人已飞身而上。   秋花双婢,展开了联手合击。   抱刀的青衣童子一皱眉,举步要动,却被那捧剑的童子以目光拦住。   那中年豪客和站在身后的两个中年从仆,六只眼睛,全瞪得圆圆的,看三人动手颇为神速,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冷肃。   长衫文士力敌秋花双手,虽未露出败象,但神情间一片冷厉。显是打的并不轻松。   忽然间房门呀然,一个黑袍人缓步而入。   脸上几条纵横交错的纹路,使他看上去有着一股冷酷无情的味道,正是那位吩咐伙计带他们进入菊花厅的入。   “住手!”黑袍人冷冷喝了一声,秋花双婢,立刻飘身而退,齐齐躯身一札,道:“韩副总管。”   韩副总管,主管洛阳居饭庄部的首脑。   “你们退下去……”黑袍人低声说道。   菊花道:“这些人是诚心来找麻烦的,摔杆打人,全不讲理……”   “我知道,既是找麻烦的,闸不着你们费心了,下去休息吧!”韩副总管轻轻一挥右手。   秋花双婢不敢多留,躲身而退。   桂花似是心有未甘,人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说道:“这群人来路可疑,副总管不要放过他们。”   娇躯疾闪,消失不见。   “在下韩霸,诸位是……”放低了声音,接道:“大姐,两个丫头的武功如何?”   中年文士点点头,道:“厉害,果然是艺业精湛,非同小可。   大姐,也几乎全力施为了……”   提高了声音,道:“我们要见洛阳居的总管。““和韩某说也是一样,如是韩某人作不了主。自会向总管请示。”   “不行,你不过一个区区的副总管,能作得几分主意,我们非见总管不可……”中年豪客改以很低的声音,接道:“乖乖,不得了啊!老叫化瞧她们用出了十几种的武功。都是中原各大门派的奇学,还有一部分,老叫化瞧不出来?”   黑袍人道:“春、夏、秋、冬,四季花婢。似是一季强过一季,但秋花二婢,能和大姐交手数十招,倒也出了我的意料之外、看来冬梅那个丫头。更有些以测高深了。也许。她们也是派驻在洛阳居主力之一……”   长衫文士接道:“今日如是一击不中,只怕难以再有机会……”   黑袍人双目中神光一变,高声接道:“既然诸位非见总管不可,请在此地稍侯,在下这就派人去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如是诸位擅离此厅,那就不能怪韩某人失礼了。”   “兄弟,总管的武功如何?”这一次用的本音,柔柔脆脆,竟是张四姑的声音。   “不会很差,大姐不可恋战,离此之后,请回风雪小馆,两日之内小弟定当赶往一晤。”是江枫的声音,本来嘛!江枫就是韩霸。   那张精巧绝伦的人皮面具,几道明显的交错纹路。把一个魅力四射的美男子,变得面目阴森。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室中,道:“韩副总管,什么人非要见本座不可?”   那声音似是由很远的地方飘传过来。但声落人现,一个四十多岁,身着锦袍的大汉,已缓步行入菊花厅中。   韩霸疾退两步,转过身子,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道:“属下眼拙,瞧不出来人身份……”   锦袍人嗯了一声,右手微微一摆,韩霸立刻退到锦袍人的身侧,垂手而立,状极恭顺。   这和他日前在风雪小馆之中,纵论江湖大事的豪壮气势,完全判若两人。   张四姑看得有些想笑,暗道:“江兄弟啊!你也真是太委曲自己了。”   锦袍人的两道眼神在几人脸上很仔细的瞧了一阵,道:“嗯!   诸位都没有带面具……”   站在一侧的江枫听得心头一震,忖道:“我每天戴着面具和他见面,不知他是否早已瞧了出来?”   “你还能瞧出些什么?……”中年豪客神情冷冷问道。   锦袍人一皱眉头,道:“诸位都面生的很?”   需知张四姑的易容手法,妙在颜色调合,着手处在改变一个人的神韵,淡淡几笔,画龙点睛,使一个人形貌完全改观。   “说吧!你指名要见本总管,有什么事?”   锦袍人瞧不出来人身份,改变了话题,单刀直入,逼问原因?   中年豪客微微一笑,付道:“张四姑的易容手法,果然妙绝江湖,独步武林,当之无愧,连魔眼邓飞也瞧不出一点破绽。”   口中却冷冷说道:“在下想和总管谈笔交易?”   “交易……”邓飞呵呵一声,道:“好!好!只要交易有价值,邓某人绝不会让诸位失望,说说看,什么交易?”   中年豪客略一沉吟,道:“洛阳居中有一位青凤姑娘,总管能不能代他做主?”   “洛阳居中的人,都在邓某的管辖之下……”突然住口,目光中闪动,看看四只放在那中年豪客身侧的描金箱子,接道:   “阁下可是想清青凤姑娘侍侯一段小曲码?何不到洛阳楼去。那里有雅座……”   “嗯!差的远了……”中年豪客说:“在下是想把人带走!”   “带走……”邓飞似是听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仰于打个哈哈,接道:“洛阳居开张以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新鲜!   新鲜!”   “总管可能误解了敝东主的意思……”改扮长衫文士的张四姑说:“这是交易,要双方同意,我们不是掳人,是买人。”语音厚重,完全男子的声音。   “噢!……”邓飞点点头,道:“青凤姑娘一天能替洛阳居赚上三千两银子,诸位买得起吗?”   韩霸低声道:“这些人一派胡言,我去召集镖手,把他们圈起来……““他们走不了的……”邓飞微笑道。   张四姑目光转动,果然发觉了菊花厅外,人影闪动,想来。   那些就是专以对付入侵敌人的镖手了,不知这专做保镖的人,武功是否要高明一些?   那中年豪客眼看形成僵局、冷笑一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总管就算不愿交易,也不用强把我们留在洛阳居吧?”   老叫化改扮的中年豪客,目睹了秋花二婢的武功,虽然心中十分惊奇,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大不了放手一搏,冲出洛阳居,应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自魔眼邓飞现身之后,钱缺的心中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了解邓飞的为人,也知道池一身武功,高过目己很多。   尤其是那双魔眼,有过目不忘之能,不论是什么武功绝执只要他看过一次,就能记在心中,寻思破解之法。   三十年前,钱缺和邓飞动过手,老叫化以“棒打哮天犬”击败邓飞。   但半个月后,邓飞找上门来,钱缺被逼得步步败退,只好再用“棒打哮天犬”一记绝招,却不料反受所制。   老叫化记忆深刻,以后就再未见过魔眼邓飞,好像邓飞突然间在江湖中消失了,想不到邓飞重现江湖,竟然是洛阳居中的总管。   往事像烙印一般,深植钱缺的心中,也使得这位风尘义侠。   生出了极大的惊骇。气势上大为减弱。   但闻邓飞笑道:“当然,当然,者位如是诚心交易而来,虽然有点冒失,但洛阳居是接待八方行旅的地方,我们绝不会得罪客人,但如诸位是诚心砸场子的,那就又当别论了。”   张四姑打量过厅外形势,目光又转注到邓飞的脸上,冷笑一声,道:“听总管的口气,似是心有所疑了。”   “不错,邓某人正在等待诸位表现出交易的诚意,……”   张四姑双目盯注在邓飞身上瞧看,似是要看清楚他身上每一个具有特色的地方,口中却淡淡的说道:“总管要我们如何表现诚意?”   “邓某想先看看诸位准备甩什么东西购买青凤?……”   “这要你总管开个价了?”张四姑说:“满天要价,就地还钱。   不过,咱们带来了相当多的一笔财富,也有诚意作成生意。”   邓飞回顾了韩霸一眼,道:“去请王副总管来。”   韩霸低声道:“总管,不是真的准备把青风姑娘卖给他们吧?   青凤姑娘可是一株摇钱树啊!……”   王副总管是主管洛阳楼和赌台的人,也是青凤的顶头上司。   “如若价钱合适,青凤姑娘又何尝不可以卖了呢?”   “这个……”韩霸犹豫了一下,转身而去。   老叫化心中明白,魔眼邓飞正在不着痕迹的集中实力,那位王副总管,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和邓飞一样早年息隐的凶人?还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新秀。但不论如何?一定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但见张四姑毫无警觉,心中暗暗叫苦。   局势变化成如此一个形态。完全出了老叫化意料之外,魔眼邓飞的出现。最使钱缺吃惊。   张四姑拖延时间,不作决定,也使老叫化头疼不己。   不过,最意外的还是正值重要关口,韩霸却被邓飞遣派离老实说,钱缺并不太清楚江枫武功如何?   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江枫能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现在。化名韩霸的江枫也走了。   老叫化感受到的压力。又增加了不少?   张四姑目睹江枫离去,也有些茫燃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处理目前这个混淆不清的场面。   两个中年健仆.是胡萍、段九改扮,这些人都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却很少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绝境。一旦计划在进行中有些变化,部有着一分惶惑不安。   最为沉着的倒是那两个捧剑、抱刀的童子,他旧神情壮肃,内心中也充满着跃跃欲试的斗志,形诸于外的是一各大无畏的凛然气势。   双方暂时形成了一种沉默的对峙。   但事实上却是邓飞掌握了一切主动,他要韩霸去请王副总管,也可能是去调集更多的人手来,胆又能把目下敌寡我众的现场形势,给冻结住,等待变化。   老叫化突然想到了江枫说过,中原武林中传承法则,把充满着寸华。朝气的少年子弟、压缩成方方正正的小大人,遇上了非常的变况,竟不知振起应变……。   现在。岂不就是这种局面。我们来洛阳居本有所为、怎会被邓飞拿话套住,主动地出击,却变成了被动的被困,让人家有充分的时间布置,中原武林中各大门派。大概都有这个毛病。   老叫化独来独往,没有什么门规束缚,竟然也会犯了这种错误,看起来江湖上这些长久以来的传统。已形成某种自然的约束,坐失机宜,授敌以可乘之机……。   念转至此,冷汗浃背,大喝一声,道:“打开箱子。”   喝声如醍醐灌顶,使得呆呆站立。心存惶惑的胡萍、段九,都为之精神一振,两人踏前一步,伸手打开了四只描金箱子的箱盖。   刹时间,宝光耀目,满室生辉。   敢情,那四只箱子中装的都是黄金、珠宝。   自古以来,黄金珠宝,都是最动人心之物,当真是耀眼生花,目为之夺。   邓飞也为那金光、宝华引的微微一怔。   只可惜,不容他看的仔细,那打开的箱盖已合了上去。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长衫文士也恢复了清明。冷静缓缓说道:“大总管是否能作个决定呢?”   “这个……这个……”   邓飞的主动顿失,一时间,竟下知如何回答。   他已为那黄金、珠宝心动,但又不能真的卖了青凤。   “大总管……”长衫文士说:“你慢慢的考虑吧!我们明天再来讨取回音,财已露白,实不便在此久留了。”   邓飞急道:“什么?你们要走啊!”   “不错……”中年豪客接口道:“我们可以给你大总管三天的时间,能卖青凤,立刻入货两讫,不能卖,也算交个朋友,告辞了!”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两个中年健仆,挑起了四个木箱,紧随身后。   捧剑、抱刀的两个青衣童子,抢在中年豪客之前开道。   “慢一些……”邓飞一横身,拦在门曰。   “大总管……”长衫文士笑道:“该不是想留下四箱黄金、珠宝吧!”   “那怎么会……”邓飞道:“洛阳居是长安城中的名店。”   “我想也是……”长衫文士说:“如果因为这四箱黄金、珠宝引起什么误会,只怕对贵店的声誉,是一次致命的打击了,何况,我们东主迷恋青凤至深,明天,我就来听大总管的回音。”   侧身而过,步出了菊花厅。   邓飞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才是最完美的处置,呆呆望着一行人快步离去。   双方交谈的声音很大,尤其是那长衫文士的声音,连附近的客人,都听得清楚,不少人跑到门外观望,围守在菊花厅外的镖手、侍役,更是听得清楚,大总管既然没有下令阻拦,自是不便出手。   何况,别人带了大批黄金、珠宝,确实存心交易而来,虽然,交易对象是名满长安的歌姬青凤,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公平商谈……。   韩霸带着王副总管赶到菊花厅时,那中年豪客已带着从人去远,离开了洛阳届。   “这些人来路不明……”韩霸说:“总管放他们离去,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能坏了洛阳居的名声……”邓飞说:“他们带了满满的四箱黄金、珠宝,来买青凤……”   “那就更不能放走他们了。”王副总管道:“四箱黄金珠宝。   价值至少百万两银子以上,如能留下它,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劳。”   邓飞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王副总管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平自无故的把客人的财物抢过来了?”   “他们大闹菊花厅,强买青凤,是诚心诚意来找麻烦的……”王副总管说:“留下他们的黄金、珠宝,济我们之需要,任凭取财,何愧之有?”   “人呢?……”韩霸口气一转,道:“他们绝不会甘心的放弃那笔庞大的财富?”   “杀!死无对证,那批财富,就没人知其下落了。”   -----------    第 三 回 冒神医串连奏八公     韩霸突然发觉了一个秘密,这位王副总管是一位极有权势的人,似乎是没有把总管看在眼中,这和洛阳居的律例不合,不禁暗叫了两声惭愧。   总管邓飞的神情很平静,缓步行到厅门口处,举手挥动了两下,围守在厅外的镖手、侍役。俏然散去。   菊花厅的四周,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韩霸静静地站着,默查情势发展,混人了洛阳居中快半年了,今天才发觉这里竟有着两股对立的势力存在。   韩霸由镖手跳上副总管的职位,只凭总管一句话,就鱼跃龙门,所以,他一直认为,这里的一切事务,都由总管决定。   现在,王副总管却突然推翻了他半年观察组合而成的概念。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韩霸平时的心力,都投注在总管和四季花婢及二十四个镖手的身上,对王副总管,并不太注意。   大家身份相同,各有专司,彼此能够和睦相处,不起冲突,已经阿弥陀佛了,但此刻,韩霸不得不仔细的看看这位王副总管了。   王副总管的年纪不大,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应该是属于和气生财型的人物,但此刻却昂然而立,双目中神光隐现,显露一股坚毅不屈的神情。   喝!真的是看轻他了,韩霸暗叫了两声惭愧!   邓飞缓缓转过身子,慢慢行到厅中,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看得出来,他是藉着缓慢的动作,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我想……”邓飞尽量使声音平静他说:“在洛阳居中和客人冲突,杀伤人命,有背我们经营的声誉。是下下之策……”   王副总管接道:“只怕还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摸清楚他们的底子吧?”   “当今武林之中,能逃过我这一双眼睛的人,相信不会太多,不过,他们确实面生得很……”邓飞道:“难道王副总管已知晓了他们的来历?”   “这也就是我主张留下他们的原因……”王副总管说:“青凤被刺……”   “但凶手已被迫杀,长安城中的几十个经营歌坛、妓院的店东主,为了生存,集资雇请杀手,对付青凤,只是出于生意上的竞争……”邓飞说:“这件,不是早已结束了么?难道我们要大开杀戒,把那几十个集资东主,全都处死不成?”   “一叶知秋,江湖上还有人敢持虎须,而我们却摸不清别人的底细,……”   “住口……”邓飞忍不住了,脸色一变,道:“刺杀青凤。只是江猢中突然事件,和武林大局无关,那不是有组织的反抗,参与的人,也都是无名小卒。”   “这一次呢?能携带百万价值的珠宝、黄金,绝不是突发事件了。”王副总管冷冷他说:“他们是有备而来……”   “只为了买去青凤……”邓飞道:“再说,我瞧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就可以判定他们绝不是武林道上的有名人物。”   “来人已去,王某也不愿再和总管争执了,在下告退。”   “慢着……”邓飞冷冷的喝道。   王副总管双眉耸扬,停下脚步,道:“总管还有什么吩咐?”“我想今天借此机会,把你我之间的身份、权位。弄个清楚……”邓飞道:“免得今后再有拒抗令谕,擅作主张的事情发生。”   “总管的意思是大家拉下脸来说个明白了……”王副总管说。“这只怕对总管不是一件好事?”   邓飞微一摆头,韩霸立刻行动,关上了两扇厅门。   化名韩霸的江枫,迅快地作了决定,不论王副总管的实际权势如何?他已决定站在邓飞这边。   如若一举击杀王副总管,邓飞和他利害一致,必然会商讨应对之策。至少,可以对这个组合有多一层的了解。   王副总管神色非常镇静,两道目光随着韩霸的身子转动,嘴角问浮动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邓飞这些处措。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邓飞也很沉着,当然,韩霸也保持着相当的冷静。   这三个人,似乎都充满着自信心。   “老韩……”王副总管淡淡一笑,道:“你把两扇门关起来。用心何在?”   “我是听命行事……”韩霸冷冷他说:“总管大人,要在下关上厅门,我就只好关上了。”   “说的也是……”王副总管举手互击三掌,笑道:“总管想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三掌互击的声音,非常响亮。任何人想一下都会明白,那是一种预先约定的暗号。   这证明了洛阳居确有两股力量存在,总管邓飞站在明处,王副总管的一股力量隐于暗中。   但韩霸想不通的是,王副总管这股力量隐藏于何处?大概魔眼邓飞也有同样的困惑,所以,虽明知王副总管在招请伏兵,却静静地坐着不动。希望看看出现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没有人破门而入,但菊花厅外的情形,却因门窗关闭,无法瞧得清楚!   “王龙,你请的人到了没有?”邓飞冷冷他说道:“希望他们有能力保护你!”   王龙淡淡一笑,道”他们来了,只不过,还没有现身出来,总管,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我希望你多想想,我王龙才是真正管理洛阳居的人,你只是应聘的挂名总管……”   “邓某人从未做过这种窝囊的事,我受命出掌洛阳居时,也没有人告诉我,你是这里的真正总管?”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王龙缓缓由衣袋中摸出一面竹符,道:“总管识得这面竹符吧?”   邓飞仔细的看了一阵,脸色大变。   王龙道:“”符令所至,一体遵从,邓飞,还不跪下听命。”邓飞身驱颤抖,双目凝注在竹符上,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左手一撩锦袍,似是就要跪下。   韩霸心中一动,忖道:“他如真的跪了下去,那就是抛去尊严,完全屈服在竹符的权威之下,只怕很难再激起他反抗的勇气了。”   心中念转,沉声喝道:“总管,跪不得!”   邓飞已曲弯双膝,韩霸及时喝止,邓飞双腿一挺,又直直的站好,道:“老夫是总管身份,岂有身受副总管要挟之理?”   韩霸低声道:“目前处境,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右手直扣王龙右腕脉穴。   出手一击,快如电光石火,不但王龙有着招架不及之感、就是邓飞也看得呆了一呆,暗道:“好快的一招擒拿手法。”   那知念头还未转完,突闻韩霸闷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三步。王龙哈哈一笑,道:“老韩哪!刚出手时,果然吓人。只可惜呀!这后劲变化,就大大地不对板了。”   原来,韩霸掌指已搭上王龙右腕时,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我如表现的锋芒太露,只怕会引起邓飞的怀疑。”   心中念转,去势一缓。   王龙右手扬起一挥。切向韩霸右腕,掌缘触及了韩霸手背。   韩霸失声而退。   “伤得重吗?……”邓飞流露出无限关切之情,望着韩霸。   “属下还好。总管不用担心……”   “那就好,看老夫替你出气……”邓飞身子一侧,疾如飘风般,欺身而上,右掌扬起,还未劈下,王龙又举起了竹符,道:“邓总管,你该知道,抗拒这竹符令的后果,王某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听命。”   邓飞扬起的右手,又级缓放下,双目凝注在那竹符上……。   韩霸大吃一惊,暗道:“这竹符代表了什么?怎么有如此的权威。邓飞在拒抗过一次之后,仍然无法具有抗拒第二次的力量。”   立刻高声说道:“那只是一块竹片罢了,我没有看到什么符令?”“对!我也没有看到……”邓飞道:“符令在哪里?在哪里?”韩霸突然欺进三步,捣出一拳,这就逼得王龙不得不出手还击。   韩霸冷笑一声,双手连环击出,都攻向玉龙右腕,很明显,是想抢王龙手中的竹符。   邓飞也劈出一掌,击向王龙后背。   掌风呼啸。带起了一股强大的潜力。   王龙冷哼一声,身躯半转,竟用左手迎向了邓飞的右掌。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玉龙身躯一晃,足下红砖碎了两块,但邓飞却一连后退了四步,才拿桩站稳。   邓飞已年近花甲,王龙不过二十六七,如论内功修为,邓飞要强过王龙甚多才对。   但这一掌硬拼,王龙是显然的占了上风。   韩霸心中付道:“不能让邓飞失去了信心。”闪电欺上,拍出一掌。   王龙冷笑一声道:“老韩,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你却自要寻死……”推出的掌势,已迎上了韩霸的右掌,心头大大一震,活也接下下去了。   邓飞随着向前奔冲的身子,一拳击了过来。   王龙眼看看巨拳近身,就是无法闪避。   原来。他和韩霸触接的右掌,似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不但右掌无法抽动,连全身似乎都无法移动了。   眼看着那一拳击向左额,竟然抽不着手去抵拒,而且连闪避也无法做到。似是全身都被一种强大、奇异的力道定住。   王龙眼看着那铁锤一般的大拳击中了左额,感觉中也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   韩霸迅快的收回右掌,王龙尸体栽倒。   邓飞凝目望去,只见王龙的左额整个的深陷下去,那是非死不可的重伤。   韩霸道:“总管好重的一拳,王副总管只怕是活不成了。”“王龙死不足惜!只是这一拳,他怎会闪避不开呢?”   邓飞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想……”韩霸低声道:“他正在和属下比拼内力,那里还有能力避开这一拳呢?”   邓飞点点头,道:“说的也是……”目光凝注在韩霸的脸上接道:“韩副总管觉着这王龙的武功如何?”   “很高明,总管也许可以和他打个平分秋色?如一定要分出胜负,恐怕要五百招以上了,但属下绝非其敌,适才比拼内力,韩某已感觉不支,如非总管及时一拳,击毙了他,只怕现在我已伤在他的手下了?”   魔眼邓飞长长吁一口气,道:“王龙一直收敛着自己,今天怎会突然间以竹符令要挟本座,难道……难道他们已开始排除异已了……”   韩霸心中一动,付道:排除异己,这么说来,这个神秘组合之中,还有不少存活于世的武林高手了……。   心中念转,人却伸手取过仍然紧握在王龙手中的竹符令,道:“咱们都没有看到什么竹符令,属下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双手一合,揉搓了一下,整个的竹符,化作碎粉,洒落地上。   邓飞一怔之后,哈哈大笑,道:“好!人证死了,物证消失。   至少,我们可以说得十分明白。”   韩霸低声道:“但王龙召集的人手,还未现身。他们可能就隐藏在这厅外四周?”   “就算是吧!我们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召人这菊花厅中……”   韩霸微微一怔,忖道:看来,他这个总管,果然是徒具虚名,连王龙如何招集人手,他也弄不清楚?“总管,请恕韩某多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总管如若知晓那些人在洛阳居的身份,韩某就可以想办法除去他们?”   “我也觉着奇怪,洛阳居中的四季花婢。二十四位镖手。人十四个捧茶上酒的伙计,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邓飞沉吟了一下,道:“这些人应该不会是他的帮手才对,但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人呢?”   韩霸心中暗道:“这方面我的估算,倒是差距不大。但不知二十四位镖手的武功,比起那秋花双婢如何?”   他见识到秋花双婢的武功,应列入武林中一流高手,如论技艺的博杂,尤为难得……。   但闻邓飞说道:“难道这洛阳居外,还市下了一支伏兵不成?”   “不可能吧……”韩霸低声说道:“属下遁出厅外去查看一下,但王龙的尸体……”   “这个,由我处理,遇上他们时,最好不要动手,先回来告诉我,再决定如何应付?”   “如若韩某遇上的,都是洛阳居中的人呢?”   “那你就更要小心观察了,他们对你是否还像过去的尊重。   是否有敌视之心?”   “是!韩某去去就来!”闪身破窗而出。   邓飞望看韩霸的背影,沉吟不语。   他号称魔眼,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眼之下,能把一个人的面形、特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般的易容手法,人皮面具,都很难逃得过他锐利的目光。   韩霸虽然极力在掩饰自己的武功,但仍然无法逃过邓飞魔眼的观察。   他发觉了韩霸的武功,比他预作的估算,高出很多,但此时此刻却又是个更好的帮手……韩霸回入厅中时,王龙的尸体已化作了一滩黄水,消失不见。   “菊花厅外没有埋伏的人手,也没有围上来的陌生人……”   韩霸说:“王龙只是在虚张声势。”   邓飞摇摇头,道:“下会的,一定有一批人手,藏在洛阳居中。”   “难道会是饭庄、赌场中的客人……”   邓飞接道:“当然不会,不过,王龙也不会虚言恐吓,一定有一批只有他才能指挥的人手,埋伏在左近。”   韩霸心中一动,付道:难道王龙另有一套方法,能使这洛阳居的人手,在突然之间,能听他一个人的命令,这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安排了……。一念及此,顿觉背脊上冒起一股寒意。   但他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他要隐藏武功,也要隐藏智慧。   魔眼虽然能洞察细微,但韩霸精巧的人皮面具,掩去了脸上的神鱼变化。   “韩霸,看来你对老夫真的是十分忠诚了……”邓飞微笑道:“你难道和他们出身不同……”   “不敢欺瞒总管,在下是混进来的。”   这是震撼的回答。邓飞也听得一怔,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怎么混进来的?”   “韩某被师门长辈迫害,不得不孤身出走,为暂寄萍踪,混入了镖手群中。”   邓飞冷冷接道:“我们组织严密,岂是随便混进来的。”   “真的韩霸已被我杀掉!”   邓飞呆了一呆,道:“你也算心狠手辣了?”   “无毒不丈夫。像今日之事,如不是总管断然处措,只怕现在我等已是阶下之囚了?”   邓飞两道目光盯在韩霸脸上,道:“这是韩霸形貌,还是你的面目?”   “是在下的面目。”   邓飞点点头,道:“你的姓名呢?”   “本名江枫。”   “好!想来那韩霸也是他们收用的江湖人物了?”   “是!江某人问的很清楚,韩霸不是他们训练的子弟。”   邓飞突然叹息一声,道:“你可知道,咱们闯下了杀身的大祸吗?”   “总管如是指王副总管的事,咱们给他个死不认帐,我们廉洁一致,也许可以应付过去?”   “看来你对洛阳居的了解,实在是有限得很……”邓飞道:“这里的组织精细严密,任何一处受到破坏,他们很快就查觉得到?”   “所以、这方面要总管多多指点,属下才能配合得好?”   邓飞点点头,道:“幸好老夫了解的够多,但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江枫一切听从总管吩咐?”   邓飞道:“好!第一,还用你韩霸的名字,……”   江枫道:“是!”   “第二,好好掌握四季花婢,明天,你兼管洛阳楼,摸摸青凤的底子,至于赌场的事,由老夫亲自兼理。”   江枫心头大大地一震,忖道:青凤竟然是另树一帜,连总管也摸不清底细?但闻邓飞接道:“至于王副总管的事,就说他和老夫言语冲撞,对了一掌后,破窗而去。”   江枫点点头,道:“总管,咱们人手太少,各方面都照顾不周,何不约请几个人,进入洛阳居中,作为臂助?”   邓飞略一沉吟,道:“你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么?”   “可以信任的朋友,现有几个,不过,我得先和他们说明白,同意了江某再向总管报告,由总管裁决?”   他虽然是引进自己的人。但语意婉转,听得邓飞心中十分舒畅,笑一笑,道:“好!你去找人吧?只要他们艺有专精,又肯忠心效命,我来想办法安插他们。”   “是!……”江枫低声道:“长安秦八公,领导一股很强大的实力,如若我们能把他引入掌握。关洛道上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了。”   邓飞点点头,道:“听说其人自视甚高,岂甘为我们效力吗?”   “秦八公老谋深算。武功精湛,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江枫微笑道:“性喜渔色。见不得绝鱼美女……”   邓飞道:“他来这里吃过饭……”   “不错,也中了春花四婢的暗算,怕他事后报复,来找麻烦,所以,属下又暗中点了他奇经脉穴。”   邓飞道:“现在呢?”   “唉!如若于拖延十天,不解他奇经伤脉,秦八公就可能终身残废了?”   “这一点,他知道吗?”邓飞道:“这些成名人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除非是老命不保,我看他很难会和我们合作?”   “总管放心,属下用的手法是武当派中的绝技,截脉震穴法,受伤的人。不会有大的感觉,但脉穴伤势,却是越来越重,三个月后,伤脉枯萎,伤穴也将因长久缺血枯死,就算大罗仙,也无汉医治了。”   “武当派有这么一种绝技。老夫怎会未曾听过?”   “因为,这不是用来决生死的武功,没有人会注意,练起来,又要耗费相当的时间。所以,各代弟子,都不肯下工夫,现在,也只有两位门中长老会了,……”江枫叹口气,道:   “武当门中本代弟子,恐只有属下一个人会了!”   邓飞的魔眼中碧光闪动,淡淡一笑,道:“你真是武当门一弟子?”   江枫道:“总管可是不相信吗?”   “当今江湖上各大门户,如论武功博大,技艺精湛,当以少林、武当为主,……”邓飞道:“但这两个大门派,每一代都有数百名弟子入门,却很少有杰出的人才出现江猢,我想是他们教授的方法有问题了……”   “不错,不错,总管一语道中,他们不知因材施教,不知道选择技艺,进度慢,也使才华卓绝的弟子们,提不起兴致,属下就是因此事和两位传艺师叔起了冲突,被他们多方设计陷害,逼得我亡命天涯。”   “你自觉才华卓绝,是吗?……”邓飞干笑两声,道:“不论你出身那一门派?但确是一个胸怀韬略、机智多变的人物,老夫这双魔眼,能看穿江湖上各种胸怀机诈的人心,易容药物。人皮面具,都无法逃过我一眼的鉴定,你竟然蒙蔽了老夫数月之久。   反把你视作心腹……”   “总管。江某人知恩图报,早已自认是总管心腹了,今日之事。总管一日了然,当知江某所言不虚?”   “现在,我们已是风雨同舟,你放开手去准备吧!老夫自会全力支援,至于,这个神秘组合中的事,看似简明,实则深远莫测,老夫也无法说得清楚,以后,我会把知道的内情、资料,都告诉你。”   “多谢总管厚爱,属下这就去和几位友人商量,顺便说服秦八公。……”   “如是他不肯答应呢?”   “那就只好先杀了他……”江枫说:“总管请小心一些。属下会尽快商请朋友们进入洛阳居来,一有消息。立刻向总管报告。”   “放心去吧!三五日内,他们还不会找上我,再说,狡兔三窟。何况人乎!老夫数十年江湖历练,岂会全无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邓飞没有说,江枫也没有问,彼此之间,虽然各有保留。但同心拒敌这件事上,却取得了一致的识见。   风雪小馆的酒招。已被收起,小小的瓦屋。紧闭着双门。   但地下那座宽敞的大厅中围坐着那批离开洛阳居的中年豪客,和一行从人。   当然,那箱中的黄金、珠宝只有上面一层是真的。   此时,室中人都已除去了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   老叫化喝了一口茶,道:“魔眼邓飞,有过目不忘之能,老叫化子和他见过了好几次面,只怕他早已认出我了……”   “不会吧!……”段九低声说道:“邓飞如若早已瞧出你的身份,为什么不当面揭穿?”   江枫一脸无奈的神鱼,缀步而入。   他仍然是韩副总管的装扮,两人寒光闪闪的长剑,分抵在他后颈和左肋之上。   敢情江枫是被人押进来的?押解江枫的却是两个清秀绝伦的少女,一身淡青衣裤,青帕包发,虽然衣着有点朴素、老气,但却掩不住那股娴雅,肖纯的灵秀之气。   “张姨,他说认识你?……”左侧的少女望着张四姑说:“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押着他进来见你!”   张四姑右手轻挥,拦住了老叫化等三人,望着有点狼狈的江枫,笑道:“哟!这不是洛阳居中的韩副总管吗?”   江枫接道:“大姐,她们剑上凝聚的很强的内力。稍一不慎,就要粑小弟内腑洞穿!你说她们心中纯洁、善良,我看不是那么回事了?”   张四姑笑道:“这就是我这些日子里的教诲成功了,咦!兄弟,要她们出手狠一点,不要留给人反击的余地,还是你兄弟给我的宝贵意见哪!”   “不错!但那是对敌人、不是对我呀!”   二女已由两人对话中听出了一点眉目。清秀的脸上,微展笑意,但两柄剑却仍然紧抵在江枫的要害上。   江枫感觉到那剑尖上透出的冷利剑气,浸入肌肤。心中暗暗佩服两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竟已有如此成就,以真功实学而言,二女的成就,已肯定的超越过四季花婢。   当然,四季花婢具有的博杂技艺,也许就非二女能及了。   张四姑目光一掠二女,笑道:“丫头。收剑吧!你们早知道他是谁了?”   二女还剑入鞘,齐齐躬身一礼,道:“对不住江叔叔?”   江枫怔了一征、道:“怎么?你们早知道我是谁了?”   右边一个稍矮一点的少女,笑道:“知道是有点知道,不过,张姨告诉我们人心难测,洛阳居中的人更是变化莫恻,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有道理,江湖险恶,不能不防人一着,你们表现的机智、冷静。已足可担当大任了……”江枫说:“看来要两位……”   “慢来,慢来……”张四姑说:“先把你脸上那张面具拿下来、让她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再谈别的。”   “大姐说的是……”江枫小心翼翼的取下人皮面具折好,放入怀中。   二女仔细看了江枫一眼,脸上立刻泛现出一股甜美的笑意。   左首少女道:“江大哥如此年轻,我们叫他江叔叔,岂不是大吃亏了。”   右首少女,道:“张姨,你就同意雪姐一次嘛!我也赞成雪姐的意见。”   张四姑心中暗暗叹息,口中却说道:“他叫张姨大姐。你们叫他江大哥,这个辈份怎么论法呢?”   二女似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件麻烦。不禁微微一呆,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湖交往,道义为先,大家各支各的就是……”老叫化说:“我看江老弟这个模样,要雪、霜二位侄女,叫他叔叔,也大委屈两位丫头了。”   “是嘛!……”左首的少女接道:“就算我们叫他江大叔,他也不好意思答应。大家年龄差不多吗?”   “喂!江大哥,你自己说吧!……”右首少女叫道:“要我们叫你江大叔呢?还是叫你江大哥?”   江枫微微一笑,道:“大叔、大哥,都不重要,你们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张四姑道:“好了,这件事不用争啦!我也懒得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目光转到江枫脸上,指着左首少女,道:“姐姐吟雪,那边是妹妹吟霜。”   江枫对二女点点头,道:“现在,情势有变,我特地赶来和诸位商量一下。”   他心中很急,不待人问,就仔细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老叫化道:“魔眼邓飞不是等闭人物,有他帮我们,增加了不少实力。”   张四姑冷冷说道:“别打如意算盘,邓飞不是帮我们,而是自求多福,现在,我们要如何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对!如能先控制住洛阳屠,效用非常之大,只可惜,我们人手太少,很难分配……”   江枫道:“只怕大姐和雪、霜两位姑娘,也得出动了。”   “好啊!……”吟雪说:“昨天,我们扮成两个开道重子,玩的很过瘾,……”   看看张四姑,突然住口不言。   张四姑道:“我们大伙儿全进入洛阳居,也是不足分配,何况,这里不能投人坐守……”   “所以,小弟也在为难,……”   段九接道:“江老弟,别把我跟胡兄,看成一派掌门人的身份,只要能用得着我们地方,什么样的身份,我们都乐于效命。”   江枫道:“多谢两位……”   张四姑举手按唇,道:“有人来了。”   雪、霜二女身子一闪,人已穿出厅去。   江枫神情凝重,低声道:“大姐,来人至少三个?”   “会不会是追着你来的……”张四姑道:“邓飞这个人,阴得很,不能太相信他?”   只见人影一闪,吟霜已穿入厅中,道:“张姨,和尚伯伯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人来。”   胡萍心中一动,付道:江枫好灵的耳目.他竟然听得出有三个人来。   张四姑道:“霜儿.和尚带的两个人,年纪如何?”   吟霜侧着脸儿.望着江枫,笑一笑,道:“比江大哥大一些,比段叔叔们都年轻多了。”   但闻七宝和尚大声叫道:“累死和尚了,我这一来一往,跑了一千多里,只不过五六天啊!你们算算看,和尚要每天跑三百里,算不算是功碌奔波呢?”   随着呼喝声,酒肉和尚行入了大厅。   紧随和尚身后的,是两个年轻人,竟是南刀门下的大弟子郭天同,和北剑门的胡元。   两人一眼看到胡萍和段九。立时大叫一声:“师父。”   扑在而人身前跪下。   胡萍、段九扶起两人,同时问道:“怎么会是你……”   七宝和尚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回燕山黄叶谷,苏州段家堡,他们留在摩天岭追觅你们两人的下落。”   胡元接道:“请恕孩儿不孝,孩儿要留下来寻找爹爹,九位师兄全都同意,他们也答应孩儿,告诉现在的掌门人,也就是孩儿的母亲,孩儿为追觅父亲行踪,跌下了深谷,生死不明……”   “你是说,你九位师兄都愿意帮你说谎?……”胡萍有些惊奇说:“怎么会呢?他们都是你娘的心腹。”   “也许,他们是同情孩儿一番孝心吧!他们确实都亲口答应了我。”   胡萍点点头,望看段九和郭天同。   他心中明白,郭天同和胡元的每一句话,都关系重大,所以,胡萍在垂询胡元时,段九即停下等待。   看胡萍父子停下,段九才冷冷接道:“说吧!天同,要简单明了,叫人听得清楚!”   “是!那些受了冻伤的师弟们,在山下养息了两三天,就大都痊愈,我要他们先回苏州段家堡去,我要留下来,追查师父的行踪……”   “你是首座弟子……”段九说:“如不能带队回去,要他们如何向师叔交代?”   “师弟们都知道我入门最久,当然也知道我对师父的敬慕最深,……”郭天同道:“所以,他们没有劝我,反而替我想好了应付掌门师叔的办法,说我追觅师父,跌下悬崖,……”   段九点点头,接道:“你们怎么遇上七宝大师呢?”   “先遇上胡兄弟,……”郭天同微微一笑,道:“虽然彼此尚有故意,但因追觅师父的心意相同,彼此结伴而行。不料,因为一点误会……就……就……”   七宝和尚接道:“不要为难。下面的由我和尚说吧!这两个楞小子,就在摩天岭下面一座山谷中。动手打了起来。好像要让南刀、北剑的武功,在他们手中分个胜负出来,幸好和尚已学过你们剑法、刀招,一看就认了出来。看他们打得很认真。和尚连架也忘记劝了,就来个坐山观虎斗,眼看天色人夜,这西个小子,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竟然打起商量来了……”“喝!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面拼命,一面还能交朋友……”   老叫化说:“他们都谈些什么?”   “对!看起来,江老弟说的不错,下一代中有点才华的年轻人,如果者一代别把他们丢在酱缸里。他们会发展的更好一些。   他们商量在子夜之后,于比试一百回合。如若仍然不分胜负,就暂时停手。合力寻找师父下落。以一个月为期。如若找不出线索,大家就各凭本领,在摩天岭上拼个生死,那一战将是不死不休。”   胡萍、段九,都未开口,但两人内心之中,对门下弟子的表现。似是颇感满意。   只听七宝和尚接道:“等他们商量完了、和尚就现身相见,两个小子对和尚存了很大戒心,大有联手合击之意,直到和尚说出你们两位。他们寸算相信了和尚……”   胡萍、段九,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多谢大师……”   “来的好!来的及时……”江枫打断了胡萍、段九未完之音,接道:“和尚,你说他们的武功,比他们的师父如何?”   郭天同,胡元听得呆了一呆,忖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口中没大没小的,徒弟武功,怎么能比师父?”   “火候是差一点了……”七宝和尚说:“但拼起来,却是又猛又狠,所以,和尚就在路上传了他们一些武功,胡元学了‘燕云三剑’.郭天同也学了‘反手一刀’,都是他们本门的武功。”   江枫道:“大和尚应该多传他们一些武功才是……”   “传了……”七宝和尚笑道:“和尚自从听了你一席高论,顿悟前非,所以,我传了他们七宝拳……”   对七宝和尚,郭天同和胡元,似有春无比地敬重,躬身应道:“弟子们愚笨,七宝拳尚未能练的纯熟……”   “这不能怪你们,路上急走紧赶,也没练拳的时间。”   江枫看了胡元、郭天同一眼,道:“两位,大概要几天才能把七宝拳学的应用自如?”   郭天同和胡元都是很聪明、机警的人,两人经过这一阵观察,发觉江枫的年纪虽轻,但却是很受尊重,顿然收敛起轻视之心,济声应道:“七宝拳虽然只有七招,但却是化繁为简的绝学,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习练纯熟。”   “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两位加把劲,三天把它学会……”   江枫目光转注到酒肉和尚的身上。接道:“大师,也请费点心力。   三天之内,一定要督促他们学的纯熟,七宝拳含盖了拳势变化的精要,不但每一招可以独立拒敌。学到熟能生巧时,可以因时制宜,自创变化,是拳法中难得的奇学。”   胡萍、段九、老叫化,都早把七宝拳学会了,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套拳法,竟是如此的神奇。   但见七宝和尚微微一笑,道:“高明啊!老弟,就是才慧绝世的人,不练上三五年七宝拳,也体会不出它的神妙之处,你老弟怎会看得出来。而且,一语道破?”   江枫笑道:“我会猜,现在。我们先来研究一下洛阳居中的事情,……”目注七宝和尚,道:“这一次,要劳你和尚了,带着胡老弟和魔眼邓飞打次交道……”   “什么?魔眼在洛阳居中……”   “酒肉和尚,这一次有你好玩的了……”老叫化笑道:“洛阳居的总管大人,就是魔眼邓飞。”   “好!我和尚是比葫芦画瓢,江老弟,你要先顶示一条明路。”   江枫接道:“洛阳居组合的复杂,连总管邓飞,也一样弄不清楚,四季花婢独树一帜。   尤其是冬婢梅花,孤傲自负,表面上对我敬重,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中,……”   张四姑格格一笑,接道:“好啊!这才叫吃瘪呀!你在洛阳居混了几个月,连一个花婢也没搭上啊?”   “大姐给我这副人皮面具,使小弟这副尊容,看上去一脸的冷酷、寡绝,女孩子们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小弟辛苦了儿个月,只和春花四婢建立起一些交情,所以,现在,要重新布置、探查……”   老叫化接道:“怎么一个布置法?”   “大师带着胡元,胡萍和段九易容更名,由兄弟引入洛阳居张四姑道:“我呢?”   “带着吟雪、吟霜坐镇风雪小馆,也许,你那位闺中好友,近日内会来探望两位女儿……”   张四姑道:“我明白,顺便督促她们学习快速易容手法……”“我老叫化呢?”   “咱们一起去说服秦八公,我要解了他的受伤穴道,再拖下去。他就要终身残废了……”   “以后呢?老叫化是否要留在秦八公那里?”   “不错……”江枫道:“帮助他重整关洛道上的江湖实力,看看有多少可用的人?收集武林道上的传言、消息,当然,也要相机争取人才,随时和大姐联络,非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不要把他引人风雪小馆。”   “老叫化明白了,我会全力以赴。”   郭天同看看段九,又看看七宝和尚,才低声说道:“江兄,不知道郭某能不能……”   钱缺哈哈一笑,道:“你跟着老叫化吧!”   “不行,郭兄要担当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江枫目光转注到张四姑的脸上,接道:   “大姐要再作一副韩霸的面具。”   “要他扮成韩副总管……”张四姑奇道:“你呢?”   “我要腾出身子,去见秦八公,也要阔气一番,到洛阳居会会冬婢梅花,不过,最重要的是去查查青凤的底子,这丫头在洛阳居身份独特,连邓飞也不知道她的来路……”   “真把我听糊涂了……”张四姑说:“洛阳居究竟有没有一个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事实上,何止是张四姑,连胡萍、段九、老叫化这等老江湖,也听得头脑发胀,郭天同和胡元、吟雪、吟霜,更是听得全神贯注,生恐听漏了一句活,下面就听不懂了。   江枫叹息一声,道:“就表面上看,一切由总管邓飞作主。   兄弟也一直这么认为,今天你们放手一同,才又揭开了一层外衣,秋花双婢的武功之高,大出了我意料之外,管理赌场的副总管玉龙,为你们带去的一批财宝和总管起了冲突,突然自暴身份,好像他才是真正主持洛阳居的首脑,眼看邓飞就要屈服他取出的竹符令下,兄弟只好出手,诱使邓飞杀了王龙,毁去竹符令才知道洛阳居中是那么复杂,但青凤和梅花,似是两个重要的人物……”   “果然是烟封雾锁,不到尽头,难见真相,说吧!要大姐怎么支援你?”   “先香郭天同做剧面具,现在,我和钱老去见秦八公。”   秦八公在一座雅致的小厅中接见了两人。   破例见客,故然是因为栈缺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但更重要的是老叫化在拜帖上说明带了一位神医同来,点到为止。   老叫化并来说明带个神医来干什么?神医就是江枫,他未带面具,但却加了三缕长髯,蓝袍修躯,看上去真还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秦八公锦袍福履,衣春光鲜,但却掩不住眉字间的愁苦和憔悴神色。   钱缺喝了一口茶,望望守在门口的两个劲装少年,笑道:“要不要他们下去……”   秦八公接道:“好!你们两个去守住庭院前后,不准闲人接近。”   两个劲装少年一躬身,退了出去,秦八公才轻轻叹息一声,道:“钱兄,有话可以说了?”   “我看你神色不对……”老叫化说:“是不是病势转重了?”   秦八公点点头,道:“不错,长安城中五大名医都看过了,也都留下了药方子,但都说不出病情原因,这几天,兄弟已觉着不对,似乎有一处经脉枯萎,已无法运气行动,看样子,兄弟这条命,恐怕是拖不久了。”   钱缺微微一笑,道:“秦兄也不用难过,让这位高兄弟给你瞧瞧,他虽然没有挂牌,但却是一位医术精湛的高手。”   江枫早已和老叫化计议好了,他说出病源之后,由老叫化出手疗冶。当然,江枫早已把这种独门的解穴手法,传给了钱缺。   装着二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江枫替秦八公诊了脉象,叹息一声。道:“秦老自己说的不错,你有一处经脉不通,再不救治,大概拖不过半个月,就伤脉枯死,不会要你的命,但你却终身残废。这已经不是药物可以救治,在下不会武功,帮不上忙,先行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起身就向外行去。   秦八公急道:“大夫一开口说出病源,足见高明,必有良方救治,请留步……”   一伸手拦住了秦八公,钱缺微笑说道:“留不住的,他没有把握治好人家的病时,连口水都不肯喝,他起身而去,是无法下药了。”   秦八公大感捻的道:“这么说来,老夫是死定了。”   “不会死啊!最多是落个残废,失去武功……”老叫化道:“你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活的悠悠闲闲,过你的快活日子。”   “失去武功,终身残废,那还不如死掉的好……”秦八公望看钱缺,冷冷他说:“你是在幸灾乐祸?”   “秦兄不要误会……”老叫化说:“他会医病,能着手回春,也会治一般的刀、剑外伤,但他却不会治疗这等经穴内伤?”   “这不是白说么?……”秦八公道:“不能治的病,是绝症,不能医的伤,是……”   “他不能医。并不是说天下就无人能医……”   打断了老叫化的话,秦八公接道:“谁能医呢?”   “我呀!……”老叫化道:“早知你是受人暗算受了内伤,也不用千里迢迢去把他请来了……”   “你能医……”秦八公一脸怀疑他说道:“你可知道伤我的不是一般的点穴、截脉手法,少林、武当的人都无法下手,你……”   他似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钱缺心中吃了一惊,暗道:幸好我还没有大吹法螺,说这震脉手出自武当,否则,只怕要当场出丑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种事不能胡吹,灵不灵一试便知?”   “钱兄。没有把握,最好别试,这些时日内,已有三位高手试过……”秦八公道:“你累得一身大汗,我又多受一次活罪。”   言下之意,完全不相信钱缺会有解去独门点穴手法的能力。   老叫化心中明白,先洽好秦八公的伤势,才能赢得秦八公的敬重、信任。   当下哈哈一笑。道:“老叫化白白蓄你疗伤,分文不收,我如没有把握,大老远地跑来干什么?也罢,为了使你相信,老叫化就跟你赌一下吧?”   秦八公证了一怔,道:“赌一下,赌什么呢?”   “老叫化如果一下子医好你的伤,而且是手到伤好,马上要你恢复如常,鲜蹦活跳的,你准备如何谢我老叫化子?”   “你真有那么一个神法,兄弟兄奉上一万两银子酬谢……”   秦八公道:“如是钱兄不满意,兄弟可以再加一万两。问题是有赢就要有输、钱兄准备……”   “老叫化如是拿人头作赌注,你秦兄大概会说老叫化讹诈你,这么办吧?如是我医不好你的伤势,老叫化就爬着出你的秦府大门……”   “这个太严重了吧!钱兄,我想……”   “就这么决定了,告诉我你伤在那里?”   秦八公道:“现在就要动手吗?可要准备些什么?”   “疗治内伤,全凭一双手劲,什么也不用准备,只要把受伤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   伤在那里,如何救治,江枫早已清楚的告诉了钱缺,秦八公不说明,他也会出手推穴,但秦八公却说的十分仔细。   老叫化暗中运气,突然吐气出声,一口气连点了秦八公五处穴道。   秦八公随着那落下的掌指,失声大叫。   但见人影闪动,四个劲装年轻人闪电般急奔而来,冲入小厅。   目睹老叫化满头大汗在帮秦八公推宫过穴,四个人呆了一呆,躬身一礼.悄然退到门外。   但他们并来离去,四个人八只眼睛望着钱缺和秦八公,似是在等待秦八公的反应。   钱缺停下手,秦八公长长吁一口气,道:“钱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突然感觉到腹中一阵怪叫,立刻一跃而起,向外奔去。   四个守候在门口的年轻人,吃了一惊,紧追身后。   但闻秦八公骂道:“你们四个王八羔子,跟着我干什么?莫不是还要在茅房里站岗不成。”   四个人楞了一下,秦八公已急急奔入茅房中。   这一切反应,都在江枫的预言之中,老叫化心中笃定了,自己提壶,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   好一阵工夫,秦八公回到小厅中,立刻回头盯着跟在后面的四个人,骂道:“你们全都瞎了是不是,放着贵宾坐在小厅里,你们连茶也不倒,烟也不上,真给我漏气丢脸……”   他这一骂,四个年轻人慌起来了,两个人抢着倒茶,两个人抢着上烟,老叫化接下两杯茶,也接下两管水烟袋,笑道:“别太忙和,慢慢来,就会有条不紊了。……”   秦八公一看不像话,接下老叫化一管水烟袋,叫道:“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叫厨下准备一桌上好酒席,把和尚、道士都请来,今天,我要喝它个不醉不休。”   四个年轻人,目光盯在秦八公的脸上看,心中充满疑云!   不错,秦八公完全复原了,四个年轻人离开之后。秦八公立刻对钱缺兜头一个长揖,道:“钱兄,你可真是大慈大悲的救世罗汉,就那么三几下。我这拖了几个月的太伤,忽然好了……”   “你是经穴被封,这经穴已解,自然就病痛全消了,……”   老叫化道:“这不是病,也不是折骨、断筋的大伤。”   “唉!这真是忙家下会,会家不忙啊!听你说的这么轻松,兄弟真是惭愧极了,放看你钱兄这救命歉苦的金刚、罗汉不拜。   到处去求医续命……”秦八公道,“兄弟只怪自己有眼不识金山玉,白白受了儿个月的罪,钱兄,你也真是忍心得很啊!眼看着兄弟我受苦受难,你就是坐视不理……”老叫化心中暗叫了两声惭愧,口中却辩道:“你一直说你是生了病,要是早知道你是受了伤,老叫化也不会到处跑着帮你找大夫了。”   秦八公大为感动地道:“钱兄,疾风知草劲,病榻见真情,秦某人在钱兄心中有如此份量,我一点都不知道,从今天起,你钱兄只要不嫌弃,咱们就是生死至交。”   “老叫化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了,不过秦兄,目下江湖情势诡异。此后,一切的行动,都要小心一些才行。”   秦八公沉吟了一阵。道:“钱兄,这件事恼人得很,老实说,兄弟正在追查,只可惜我这个伤,害得我把事情拖了下来,大家为了兄弟,都只好停下不动……”   “慢来,慢来,我听得不太明白……”老叫化说:“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一些。”   秦八公道:“好!我说清楚,不过,你明白了。就要作个决定,至少,要答应我严守秘密。钱兄,我可以赌上自己一条命,但他们为了大局,只怕不会放过你了?”   “听起来很严重啊!……”老叫化道:“我答应你,不能决走时,我一定保守秘密。”   秦八公低声道:“整个武林,都被一股莫名由来的邪恶力量控制了,少林、武当,那等誉满江猢的太门派,也是招架不住。   所以,他们各派出了一位长老,找上兄弟,现在,就住在兄弟的家中,只等兄弟伤势好,大家就展开一些追查的行动,想不到兄弟的伤势,却越来越重,如非钱兄疗治好兄弟的伤势。这个计划,只怕要尽付流水,至少,兄弟是无能参与了。”   钱缺神憎严肃他说道:“秦兄,那些人都靠得住吗?”   “靠得住,至少,大部分的人靠得住……”   “好极了,老叫化也联合了几位朋友,在追查这件事情。大家合起来吧!”   秦八公道:“行,行,兄弟立刻给你引见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然后。咱们就开始行动,追查下去……”   “行动……”老叫化道:“从哪里下手?”   “就是兄弟受伤的地方,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美的像花朵似的,下手杀人,却是面不改色,那地方叫治阳居,……”   -----------    第 四 回 迎宾阁意外来高人     江枫来到了洛阳居,完全是本来面目,天蓝长袍,白色的着毛围巾,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只是头上缺了一顶武生巾,却把头发盘在头上,看上去有点怪异,但却很新颖,增多了不少帅气。   这时刻,不过是刚刚上灯的时分。   江枫一路逛进了洛阳居,直奔梅花厅。   一个黑裤、黑袄的店伙计,刚刚点上两盏垂苏宫灯,一回头就见江枫站在门口,看他那新奇的发型,微微一笑,道:“早啊!大少爷。”   江枫道:“配六个最好的下酒菜,请梅花姑娘陪酒。”   店伙计道:“大少爷,没有来过吧!”   “没有,你怎么知道呢?”   “我是专责照顾梅花厅的,一直没有见过你……”店伙计笑道:”但你却好像很熟一样?”   江枫心中一动,忖道:专责照顾梅花厅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看来,他们是私下约定,梅花这个人果不简单。口中应道:“是听朋友说的,洛阳居的花婢中,以梅花最出色。”   “话是不错,不过,梅花最冷……”双目盯注在江枫身上,打量了一阵,接道:“我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能让梅花姑娘喜欢,不过,今晚上梅花姑娘已有了两处主宴的地方,……”   “你是说,梅花姑娘今晚上没有空……”   “就算有空,也不过是应个卯就走……”店伙计说:“你花了很多钱,大半时间在一个人吃闷酒,我看,改个日子于来吧!”   “不行,我是下江人,明天不上路,后天来不及……”江枫道,“梅花姑娘之美貌,我是慕名久矣!只要能见一面,也就心满意足啦!”   “好吧!我去请请看,也许,梅花姑娘可以陪你一阵,可是价钱很贵呀!”店伙计脸上泛起无奈的神色。   江枫忖道:“年轻人果然还有纯情,是非还分得清楚,对这等以美色讹诈客人的事,心中还有份惭愧的感觉。”   取出一绽黄金,笑道:“这个够不够?”   “如果是十两一锭,大概可以够了……”店伙计笑道:“你要六个好菜,那就没准了,你给来个熊掌、天鹅肉丝炒虾浆,这十两金子,就不定够了,我看这么办吧!菜我替你叫,只有你和梅花姑娘,六个莱太多了……”   “那就麻烦小哥了。”江枫把黄金递了过去。   店伙计接过黄金,笑道:“我看你很顺眼,才帮你这个忙,这地方一掷千金,不是我们这种年轻人该来的地方……”   他半同情、半责备地说了江枫一阵,才转身快步而去。   江枫心中忖道:“一个人一餐饭,十两黄金还要计算着花用,这消费之高,只伯是天下第一了,梅花小妮子,有什么能耐,能叫人如此着迷花费……”   忖思之间,不觉间激起了强烈的好胜之心。   店伙计送上了四盘大菜和一壶加热的汾酒,低声道:“你先自己喝吧!梅花姑娘在换衣服,只怕要等一下才到。”   “不要紧,我等她……”江枫表现出款款深情。   店伙计一笑而去,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   梅花厅相当的小巧,是所有厅房中最小的一间,但也是布置得最雅致的一间。   木门呀然而开,寒风送过来一阵幽香,寒风被阻门外,人却娉娉婷婷的走过来。   不错,梅花姑娘,江枫早已经记得很熟。只是经过了一番刻意的妆扮之后,看上去更觉娇柔、动人。梅花姑娘表现的美,不是娇艳、诱惑,而是一种动人怜惜的柔媚……   她的衣着、举止,全走的统一格调,莲步姗姗行过来,走近了江枫时却突然有着弱不胜力的样子,左手却按在了桌面上,稳住向下倒去的身子。   这就逼得江枫不得不伸出手去,扶住了她,也顺势握住了她一只纤纤垂手。   那是一只美丽绝伦的手,白嫩、纤巧,柔若无骨。   转脸看梅花,江枫也不禁心头一跳。   只见她,雪白的玉齿,脸上是一片柔柔的媚态,盈盈目光,盯住江枫的脸上,那模样,叫男人怦然心动,恨不得紧紧的抱过来,亲她个够。   江枫有把梅花抱来,他暗中运气,双目暴射出两股火势的情焰,脸上横溢着一片情爱。   梅花似是身不由已的,缓缓向江枫怀中投去……。   但她却突然神色一整,挣扎着站直了身子,抽出了被握的右手。低声道;“你好坏!那么力,手都被你握疼了。”   江枫暗叫两声厉害,这梅花姑娘的功力之深,远远超过春花四婢。   口中却低声说道:“你那两道眼神,一脸媚劲,不知道有多么的迷人……”   “可是,没有迷住你呀!你清醒得很?……”梅花媚眼流波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成家了没有?”   “迷住我了……”江枫道,“我好想把你抱过来亲一下……”   “为什么?不亲我呢?”   “我不敢……”江枫道,“我怕你生气,但我又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所以,捏疼了你的手。”   “没关系,你是花钱的大爷,我只是拿银子陪酒的小酒女罢了……”梅花无限委屈地说,“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叫我陪酒啊!”   江枫心中忖道:“咱们就对着装下去吧!看看谁先捂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不对呀!这里贵得很,我刚才拿出十两黄金,店伙计告诉我还不一定够,我叫六个菜,他给我改成四个菜,像你梅花姑娘这样的身价,天下有多少人能常常来,招你陪酒呢?”   “你呢?是不是也花不起?”   “老实说,十天半月来一次,我也许可以撑过去,要是天天来,三个月我就得卖房子、田地……”江枫道,“一餐饭十两黄金啊!贵的吓人?”   梅花微微一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的话……”   “哦!我是杭州人,来长安贩卖绸缎,生意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江枫说,“应该成家了,可是还是光棍一条!”   “你年纪很轻嘛!父母呢?”   “父母双亡,记得妈死时,我只有十六岁……”   “这么说,这片天下是你自己闯出来的……”梅花说,“我要听实话,不许骗我。”   ”父亲本来就做贩卖绸缎生意……”江枫道,“我只算于承父业,多亏父亲几个生前好友提携,总算混入这一行了。”   “一个人,既有钱,又英俊,漂亮的大姑娘,应该穿成一串送上门,为什么不成亲呢?”   “大概是……缘分不到吧!我又不愿凑合,就这么拖下来了?”   “啊!是眼光太高,你看上了什么人?”   “你!梅花姑娘……”   “真是吓我一跳,说谎话也该动点脑筋啊!如果,我的记忆不错,……”梅花说,“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怎会看上了我呢?”   “不错,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我说的可全是实话。……”江枫伸手由怀中取出一方折叠的白绢,道:“不相信,你看这个?”   梅花接过白绢,缓缓展开,却真的吓了一跳。   敢情那是一副绢画,上面画的就是她梅花的画像。   想想铜镜中自己的容貌,画的还真有八九分像。 “这是怎么回事?……”梅花说,“什么人画了这幅画像?” “我请入画的,他们形容了你的美丽,我听得悠然神往……”   江枫说,“就请了一个最好的画师,不过,修改了十几次,才成目前这个样子。”   “画师在哪里,我要见见他?”   “在杭州,姑娘愿意去,在下奉陪,而且负担往返费用,车马兼程,三个月应该够了?”   “太远了……”梅花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那有这样多的自由。”   突然间,梅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说的话十分平实,也合情合理,但却没有办法查证,他讲出了很多的事,但只能听过就算了。   “你贵姓啊!大名怎称呼?”梅花突然问一个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两道目光,却紧盯在江枫的脸上。   “我叫田玉,为了要见姑娘一面,特在此多留了一天……”   “原来是田公子、今夜幸会,我敬你一杯……”梅花举起酒杯,脸上媚笑迎人。   急急举起酒杯,江枫急急说道:“不敢当啊!不敢当,我敬梅花姑娘……”   梅花执杯的右手,突然放手松杯,点出一指,正中江枫的“软麻穴”,出手的那份快劲,当真是已到了目不暇接的境界。   因为她点中江枫穴道的右手收回来,竟从容的接住了向下跌落的杯子,酒杯中余酒仍在。   江枫手中的杯子跌落了,入也向一侧倒去。   梅花的左手一探,抱住了江枫的身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的说道:“你给我听着,你满口谎言,胡说八道,希望你好好地想想,现在,你先乖乖的躺一会,等一会希望你能说出实话。”   站起身子,单臂一收,竟把江枫给挟了起来。   看她那纤纤柳腰,柔弱娇躯,挟起江枫这么一条大汉,竟是行若无事,走到了壁角之处,用手一推,墙壁间竟然裂现出一座门户。   江枫双目微闭,任凭摆布。   那是一处很小的密室,有一张木榻和两张木倚。   梅花把江枫放在木榻,突然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是个令人动心的男人,希望你没有骗我,你不是很想亲亲我吗?”   伏下身子,轻启樱唇,竟然送上了一个长吻。   可惜江枫穴道被点,美女投怀,香唇送吻,他却一点也无法享受。   良久,梅花才缓缓站起身子,低声说道:“田玉,好好的睡一会,我会尽快来看你的。”掩上密室之门,快步而去。   这那里是风月迷人的销金窟,简直是一座要人命的黑店,到处都布有密室、机关……。   江枫挺身坐了起来,摇摇头叹口气,忖道:“我在洛阳居中是管理饭庄的副总管,竟然不知道这梅花厅中有这么一间密室,在这里,她们可以不露痕迹的为所欲为,梅花厅中有,那菊花厅、荷花厅、桃花厅,是不是一样呢?”   惭愧啊!惭愧,我江枫一向认为自己是相当聪明的人,但来了几个月,竟对四季花婢一无所知。”   他站起身子,伸动一下手脚,盘坐在木榻上闭目调息。   他虽然及时用“移穴换位”的上乘内功,移开了穴道,但梅花那一指力量相当的重大,被指力点中之处,竟然隐隐作疼。   四季花婢中属梅花最美,但也属她下手最狠,心地最毒,迷惑人心的魔功最深,也许,这丫头才是真正统率洛阳居的首脑人物……”   忽然间,江枫想到了青凤,那个风靡长安的歌女,以她造成的轰动来说,是强过梅花千百倍了……。   难道,她才是统治洛阳居的首脑。   江枫有点后悔了,过去,竟然忽略了青凤……。   事实上,也忽略了四季花婢……。   江枫摇摇头,忖道:“幸好是发觉及时,否则,七宝和尚等一行人,就算能避过邓飞观察,却又如何能逃过这四季花婢的暗算。   以今夜梅花的行事方法而盲,她们都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们狠毒、明快,行事迅速,完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作风……。   江枫心中大大地一震,忖道:“难道这些人,也兼任杀手的工作不成……”   可怕呀!灯红酒绿的洛阳居。   可怕呀!娇娇美女蛇蝎心……。   江枫思绪如潮,无法再运气调息。   一番深长的思虑之后,也坚定了以激烈手段对抗四季花婢的决心。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候,江枫听到了步履声息,急急的躺在床上,闭上双目。   暗室门被打开,梅花姑娘轻柔地行了进来。   火光闪动,暗室中竟然亮起了一支火烛。   梅花娇艳的脸上,带着五分酒意,五掌轻挥,解开了江枫被点的穴道。   江枫睁开双目,挺身坐了起来。   他装作得很好,一向心细的梅花,竟然没有瞧出破绽。   “田玉……”梅花温柔的说道:“说实话吧!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唉!你会点穴法,我知道那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田玉叹息一声,接道:“我也跟张师父练过几年武功,只可惜他不会点穴法,没有传给我们。”   梅花微微一笑,道:“谁是张师父?”   “杭州大山武馆的张师父很有名气……”田玉道:“我跟他学了三年,练过大洪拳、小洪拳,三两个年轻人,也近不了身,我只有这些本领,现在,全部都说出来了。”   江枫不知道杭州是不是真有一座大山武馆?但梅花也不知道,所以,梅花相信了他说的话。   他虽然装的有些幼稚,但他魅力四射的男人气质,更加强烈。   那是先天的条件,加上后天的训练,培养出来特别气质。   所谓后天的训练,就是一种武功,一种把本身魅力完全发挥的武功,它不算正派的武学,但却是一种非常有效,实用的工夫“惑心术”。   它具有对抗“迷魂大法”和“内媚术”的力量。   而梅花姑娘就是习过内媚术和“迷魂大法”,很有成就的漂亮女人。   所以,梅花姑娘在洛阳居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她发觉的可疑男人,就很难逃过她的媚力迷惑,不是吐露真言,就是拜服在石榴裙下……   但梅花姑娘是冷酷的,恶毒而多情的,被她征服的男人,不是被暗中处决,就是被悄然送走……。   那些人都是武林中的人物,至于一般的商旅客人,除了慕名指定梅花姑娘陪酒之外,梅花是尽量逃避,逃避不了,也摆出了一幅冷若冰霜的面孔,使人很难亲近,顶多能敬敬酒,碰碰手,说几句俏皮话,过过干瘾……。   但遇上了江枫,梅花竟然有点把持不住。   当然,这就像两个大老千碰上了头,大家各凭道行出千,输的一方,一定会尽出所有,输得很惨。   梅花感觉到情形有点不对,因为,她在陪客人喝酒时,竟然心神不定,偏巧今夜的客人,又是官府中人,也是他们不能开罪的人。   她被客人纠缠,却又一脑子田玉的影像在晃动,无法冷静的应付,这就便宜了那位客人,搂搂抱抱,上下其手,大大被折腾了一阵,梅花逆来顺受,只好闭上双目,把对方幻想成田玉,任其轻浮。   这就羡煞了旁观的客人,认为梅花今晚上冰河解冻,刘师爷的艳福不浅。   刘师爷是长安府的刑名文案,在长安也算是很有权势的人物。   梅花用了最大的耐力,忍受到酒宴终了。立刻如渴鹦奔泉,回到梅花厅中,掩上房门,行入密室,点起灯火,解开了田玉的穴道。   “我相信你……”悔花伸出纤巧的玉手,握住了田玉左手,柔媚地笑道,“你只是听他们说起我,就能画出了那幅很像我的画像,真的叫人感动……”缓缓偎入了田玉的怀中。   田玉似是很胆小,美人入怀,他竟然不敢用手去抱,反倒是梅花的右手,伸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田玉的肩头。   “田玉,你不是很喜欢我么?为什么不抱住我……”   “我不敢,我不知道还要多少黄金……”   梅花娇媚一笑,道:“田玉,你真是傻得可爱,梅花姑娘的身体,岂是黄金能买得到的?”   “黄金也不成啊!那要……”   “唉!田玉,你是真的不懂呢?还是在故意装作……”梅花尽量使声音变得温柔。   “我被你吓怕了……”田玉说,“你可以出手点我的睡穴,也可以出手点我的死穴……”   “原来你担心我会杀了你……梅花娇媚一笑,道,“不会的,现在,就是你骗了我,我也舍不得杀你了。”   她虽有强者的姿态,但内心中却已经彻底的溃败,她已完全屈服在江枫的魅力下。   江枫开始反击,梅花已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她宽衣解带,全力奉献了自己。   梅花迷失了,十几年修炼的内媚术,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就在密室的小床上,睡熟了过去……。   醒来时,已腊烛成灰,开启的密室木门,隐隐透入了天光。   敢情天色已亮。   梅花震惊极子,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急急一跃下床,才发觉全身未着寸缕。   她忽然发觉了自己的胴体,竟是如此的美丽,曲线玲珑,冰肤玉肌,不禁生出了一股自惜自怜的心情……。   脑际间又泛现出田玉的影子,那带着稚气的英挺男人,一宵情丝,竟然深深的盘居在她的心里。   她缓缓穿上衣服,掩上密室,步出了梅花厅。   这里是她迎客陪酒的地方,那座密室,是她逼问口供,处置敌人的所在,不是她的卧室。   梅花从没有在那密室中休息过,昨夜,也是第一次,睡那张小小的木床。   晨风拂面,随时都花香浮动,只是清晨的花气,更觉逼人……”   梅花伸展了一双臂,摆动一下柳腰,顿觉精神一爽。   “是梅花姑娘么?”梅花心神一震,转头看去,只见总管邓飞正缓步行了过来,一对碧光闪动的魔眼,不停的上下打量,似是要从梅花的身上,捕捉住一些什么?   “总管早啊!……”梅花镇静一下心神,挤出一脸笑容,道,“小婢昨夜侍客,多饮了几杯酒,竟在梅花厅中睡熟,刚刚醒来,正准备回房休息。”   “你吃醉酒了……”邓飞低声说道:“四季花婢中,属你的成就最高、怎会被人灌醉呢?”   梅花神色一冷,道:“总管对我了解多少呢?偶而放量,多饮了几杯酒,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邓飞脸色一变,冷冷说道:“看来,我这个总管,实在是管不了什么?你们平常对我的敬畏,全都是装出来的,是吗?”   梅花道:“总管既是如此来想,小婢也是无可奈何了!”   神情冷淡,确然没有把总管看在眼中。   “梅花,你好大的胆子……”韩霸突然出现,大步行了过来,道,“顶撞总管,该当何罪?”   梅花抬头瞧瞧韩霸,冷然一笑,道:“韩副总管,是专门管理我们的顶头上司了?”   韩霸道:“你们连总管都不放在眼中,那里还会把我这个副总管摆在心上。”   “我们听命行事,可是也要有一个限度……”梅花道,“事实上,你们只是保护我们的人,你们的责任,是维护洛阳居的安全,使客人往来,都能平安无事,使这里能顺利营业,至于管理我们四季花婢,老实说,你们还不够这个身份!”   “看来,这里复杂得很……”邓飞说,“我受命为洛阳居总管时,授有全权,负责洛阳居中的事务,当然,也包括管理所有的人。”   “不错,洛阳居的人,是由你总管指挥,那些人包括了男、女侍应,镖手、工人,但你却管不到四季花婢……”   梅花微微一笑又道:“我们来自内宫,根本是另一个系统,我们来这里,是帮你们的忙,应该是贵宾的身份,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总管可以请示啊!你会很快得到答复。”   韩霸心中一动,忖道:“这个组合果然各有系统,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一个阶层合而为一……。”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冷冷说道:“梅花,也许,我和总管都是后期投效的人物,不是你们正统弟子,但洛阳居是一个单位,总该有一个领导人物,所谓天无二日,如若都像你梅花姑娘一样,超然于外,独树一帜,成何体统?”   梅花点点头,道:“说的有理,所以,我们已尽量和你们配合,平日我们对总管和你韩副总管表现的敬意,大概还过得去吧!此刻,没有外人,把彼此的身份说个明白、以后,大家才能处的更为和睦。”   韩霸无法作主了,回头望着邓飞。   邓飞叹口气,道:“我会问明白这件事情,早知这洛阳居中的总管,是这样一个窝囊的角色,邓某人也不会接受这个工作了。”   “总管也不用妄自菲薄,那些镖手,都是优秀的正统弟子,……”梅花说,“那些侍应伙计,也都有着相当高明的身手,这些力量,足可以抵上武林中一个中等门户。”   “你年纪不大,对江湖中的事务倒是知道的很多啊!……”韩霸冷厉的脸上,泛起难得一见的笑容,接道:“此后,还望姑娘多多合作。”   “我会的……”梅花微笑道:“像过去一样,保证使你韩副总管满意。”   “好!姑娘请去休息吧!……”韩霸转向总管邓飞说道:“屑下回来时,天还未亮,却发现一个年轻人在这里走来走去,屑下把他抓住了。”   邓飞道:“问清楚他的身份?如无可疑,就放了他,如是可疑,就把他暗中处决掉了。”   “是!”   韩霸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邓飞道:“等一下,咱们一起早餐。”   “属下遵命。”   韩霸表现出了无比地恭谨。   邓飞转身而去。   韩霸也举步向前行去。   但觉微风飒然,梅花突然出现韩霸的身前。   “姑娘好高明的身手,在下自叹弗如了?”   “副总管言重了……”梅花陪上一脸微笑,道,“副总管抓了一个年轻人?”   “是啊!他天不亮就在这里转来转去,形迹十分可疑?”   “他叫什么名字?”梅花低声的问。   “我还没空问他……”韩霸奇道:“梅花姑娘怎会关心这等小事?”   “只是随便问问,……”梅花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好像很年轻,老实说,我一下就点了他的穴道,根本还没有仔细的看他一眼……”   “现在何处?”梅花急急地问。   “被我关起来了……”韩霸道,“等一下,我会去问问他,如果不是江湖中人,我就立刻放了他。”   “副总管,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这样吧!早餐之后,我派人把他送到你那里去,如果姑娘不认识,再交还给我处决他。”   “如是我认识呢?”梅花泛上了两颊羞红,垂下眼帘,不敢看向韩霸。   “那当然由姑娘发落了……”韩霸微笑说,“姑娘是我们洛阳居中的贵宾啊!”   “韩副总管,不管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梅花都会记着你这份情意,日后,我必以千倍的恩情报偿。”   “小事一桩,在下和总管一起吃过早餐后,立刻就把人送去,包管他毫发无伤。”   梅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躬身一礼,转身行去。   情这东西,直叫人生死相许,像梅花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人物,一旦动了情,竟也和一般的少女一样,羞羞答答,欲语又止。   韩霸赶到邓飞的住处,邓飞已摆上了早点等候。   “韩某约请的几位朋友,都已答允来此助总管一臂之力。”   邓飞点点头,道:“都是些什么人?”   “七宝和尚……”韩霸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他竟然一口答应。”   邓飞似是被火烧了一下,突然跳了起来,道:“这个,不太好吧!道不同怎相为谋?七宝和尚是方方正正的人物,愿意来洛阳居,只怕是别具用心?”   “至少,他会全力和我们合作,唯总管之命是从……”韩霸说,“这些年江湖人早已经忘却本来,黑、白两道,也已经混淆不清,七宝和尚答应易容改扮,掩去和尚的身份,显然是,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总管不妨仔细的想想,洛阳居中有那一股力量可为我们所用!搬着指头数一数,只有我们两个人,七宝和尚和他的几位朋友,愿意投效总管,至少我们在洛阳居中,可以占得稳一些,总管也有可以派上用场的心腹人了。”   “还有些什么人?”   “我没有仔细地问,不过,七宝和尚说的很明白,他们都有相当的身份,也不便以真面目投入洛阳居中,所以,他们都经过易容,或是戴上人皮面具,但他们得对总管绝对忠诚……”韩霸说,“我告诉他们说要请示总管才能决定,他们还在等我回音?不过……”   “不过什么?……”邓飞低声问道,“他们是不是附有条件?”   “条件倒是没有,但他们明白不论如何易容,也逃不过总管一双神目,他们都知道总管有过目不忘之能,有洞穿易容改扮的眼力,……”韩霸也低声回答,“他们准备和总管见面之后,自白身份。”   这顶高帽子不着痕迹,听得邓飞心中舒但至极,笑一笑,道:“这话倒是不错,天下最好的易容手法,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韩霸道:“总管是不是同意了呢?”   “万一引狼入室,日后要我如何交代……”邓飞说,”我看这件事,还得慎重的想想。”   “杀王龙已种下大祸之因……”韩霸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力量,今日梅花姑娘那番话,总管当还记忆清楚,洛阳居小小一个据点,系统庞杂,各自为政,你真正能管的,只有我韩某一人,我对内情知道不多,但总管也好像知道的有限,我们随时有被解职拘押的可能,……”   邓飞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韩霸道:“我不知道总管作何打算,我是绝不甘束手就缚,到了要命的时刻,我会全力反击,能走就走,走不了,也要拼搏至死,一旦被擒,那就生不如死了!”   “嗯!……”邓飞道:“说的有理,宁可战死,不能被擒,我知道他们对待叛逆的手段,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韩霸说,“投靠总管的人,能和我们全力合作,最为重要。”   “好吧!你带他们来,我们尽力掩护他们,但也作作最坏的打算……”   “是!……”韩霸站起身子道,“今晚上,我就带他们来见总管。”   邓飞点点头,韩霸告辞而去。   韩霸取下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带三分惊怯容色,推开了梅花的房门。   梅花住的地方不大,只有一房一厅,厅中小桌上,已摆好两份点心,梅花正呆呆的坐着出神,抬头见田玉面呈惊怯地的缓步行来,立刻一跃而起,先探首向门外四下瞧瞧,才顺手掩上房门,拉着田玉在木桌旁坐下。   先限惜怜的说:“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受苦了没有?”   田玉摇摇头,遭:“没有,我早晨出去散散步,不想被人一下子点中了穴道,我真是太没用了。”   “唉!你连什么人点了你的穴道,都没有瞧清楚吗?”   “他点的晕穴,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那里还瞧到什么人点我的穴道,不过,送我来这里的人,自称姓韩,他说是你的朋友,你要他救我出来。”   梅花点点头,道:“这么看来,他还是真够朋友,饿了吧!快些吃点东西,我得想想看怎么安置你?”   田玉摇扔头,道:“不用费心了,吃过东西,我就走!”   “走!”梅花呆了一呆道,“到哪里去,你要就这样离开我吗?”   自名田玉的江枫见梅花一脸惊诧之色,亦为之心中一动,忖道:“看样子这丫头真的一头栽了进去,她习过迷魂大法,怎的定力竟如此之差,还是这‘惑心术’太过霸道?”   “我要回到客栈,整理行装,我不能永远留在长安。梅花……”田玉说,“嫁给我吧!   跟我回杭州去,我们在西湖岸边,盖一幢房子,那里风光明媚,尤胜长安。”   前面两句话说的似甚决绝,但后面又深情款款,梅花姑娘听得是又气又急,娇声嗔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如何能去杭州?”   “那该怎么办呢?……”田玉叹口气道,“总不能让我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不能?既是无法分开,我又不能跟你南下杭州,你只有留在长安了。”   “这里太危险,随时都可能被人一下杀死,我知道你可以保护我,但你总不能时时都守在我的身边吧!”   田玉流露出无限的畏惧、哀伤。   梅花两道冷厉的眼神,盯注在田玉的脸上,凝视了良久,冷厉的目光,变化出无限柔情,叹息一声,道:“唉!你怎么这样窝囊,没一点丈夫气概……”   “我只是一个贩卖绸缎的商人……”田玉说,“不是闯荡江湖的绿林好汉,但你们这洛阳居却不像一般的歌坛饭庄,好像很多人都会点穴手法,那是第一流的武功,就说你吧,看上去娇弱温柔,但你却一身好武功,把我这个大男人全不放在眼中,一拍手、一投足,就能要了我的命……”   梅花忍不住嗤的一笑,道:“你呀!你还好意思自称是大男人啊……”   田玉微微一怔,道:“我不是大男人,是什么?”   “是……是处处要人怜惜,照顾的小丈夫……”梅花忽然纵体入怀,紧紧抱住了田玉,接道:“我不让你走!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爱上了你这绸缎贩子,而且,动了真情,田玉,留下来陪我,我受不了离别的相思痛苦……”   “那就跟我走啊!梅花,你是我见到过最好女人……”   “只是漂亮吗?”……”梅花在田玉怀中仰起了脸儿,娇媚横溢,动人极了,田玉也不禁心神一荡,赶忙吸口气,镇定下心神。   “当然,你还有很多动人之处,别的女孩子,难及万一……”田玉说,“所以,我真的希望带你回去……”梅花接道:“我真有那么多好处吗?但我总觉得抓不住你的心……”   “可能是我心里有些畏惧,有点怕你,所以,有些话,我不敢说出来……”   “你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梅花说,“我好希望你坚强起来,你可以骂我,甚至出手打我,我都不会怪你,我会学着顺从,作个要丈夫怜爱的小媳妇……”   “那就跟我走吧……”田玉果然振作了起来,接道:“他们要多少银子,我可以凄凑看,如若不够,我回去把田产房子一起卖了,只要能赎你之身,我是不惜所有。”   梅花有点感动地笑一笑,道:“傻哥哥,不是多少银子的事,而是我根本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呢?……”田玉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离开这里,我们都不能活下去……”   梅花默然说道:“会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追杀我们,只恐怕还没有回到杭州,我们已经没有命了?”   “你武功那么好?还有人能杀了你……”田玉道,“那些人是不是洛阳居的保镖?”   梅花缓缓站起身子,理一下鬓边散发,冷然一笑,道:“洛阳居中人,能够杀我的,大概还没有,唯一的可能人是洛阳楼的青凤……”   “她!那个轰动长安的歌女,也是那么娇娇柔柔的,这怎么可能吗?……”   梅花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能力杀我,她只是唯一的可能人选,我怕的是别人……”   她真的跌入了爱情的漩涡中,无意中透露出很多的隐秘。   “我就不懂了,除了洛阳居外,还有什么人会追杀我们,和他们全无关连啊!”田玉满脸不解的神情。   “江湖中事,你懂得太少了……”梅花叹息一声又道:“像我这样—身高明武功的人,怎会沦落在风尘中,陪酒卖笑,任人轻浮呢?我今年十九岁,却学了十二年的武功,难道作一个卖笑酒女,还要下如此大的本钱吗?”   田玉摇摇头,道:“是啊!我这里真有些想不明白呢?”   “人生难得糊涂,不要太明白,但我说的却是句句真实,我一人打不过他们,也许还能逃走!但你却是没有一点生存的机会……”梅花苦笑一下又道:“我真的爱上了你,怎能忍心害你,但我又不甘心就这样分手……”   她真的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双眉愁锁,凝神静思。   田玉道:“我也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了,这样吧!我先回客栈去,料理一下事情,明天中午我再来看你?也许,那时,我们已经想出了解决事情的好办法?”   梅花心中明白,田玉实不宜在此停留,点点头,道:“好吧!但你一定要来啊!”   “绝不会超过明日午时……”   田玉缓缓站起了身子。   “等一下……”梅花拉开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叠银票,道:“这是我存的私房钱,你拿去,明天来这里,不要太小气,能在洛阳居中,找梅花姑娘陪酒的人,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   田玉呆了一呆,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不行……”   “心都被你偷去了,还分的什么你我,金银财富,都是身外之物,再说,我留着这些钱,也没有什么用处,……”   梅花拉起田玉的手,把银票交到田玉的手中,接道:“带着吧!这里的花费太大,不是你负担得起,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你明白,梅花的情爱,身体,不是用金钱能够买得到的。”   田玉数了一下,十三张银票,加起来有五万三干多两银子,真是吓人一跳的大数字。愣了一下,道:“这么多,我……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的想想看,如何的留在长安,能让我每天看到你,快些走吧!这里不宜多留……”   梅花推着田玉离开,顺手掩上了房门。   原来,她听到传来的步履声,有人正向这边行来。   风雪小馆的地下密室中,坐满了人,七室和尚、胡萍、段九、胡元、郭天同、张四姑、吟雪、吟霜、钱缺、江枫,围坐在一张大圆桌的周围。   江枫神情肃然,目光如电的环顾了群豪一眼,道:“今晚上,我就带诸位进入洛阳居,一切按预定的计划行事,邓飞杀了王龙之后,已感受到人孤势单的压力,我相信他会接受我们的安排。”   钱缺接道:“邓飞不是平庸之辈,洛阳居中,仍有着无法估算的实力,一旦他翻脸变卦,你们岂不是陷身重围之中。”   “所以,我决定提前行动,如没有邓飞的合作,我们很难在洛阳居中立足,但也有应变的打算,如若邓飞不肯合作,那就立刻行动,杀了他取而代之……”江枫双目神光湛然,冷厉的接道:“冬婢梅花,武功之高,大出意外,可能是洛阳居中最难对付的高手之一……”   “梅花的武功,比起秋花双婢如何?”张四姑道,“咱们要谋定而后动,先要安排好对付她的办法。”   “高过秋花双婢很多,真要形成敌对之势,先要除去她……”江枫道,“不过,他们派系纷杂,所以,王龙被杀一事,到现在还无人追查,诸位混入洛阳居后,先要了解情势,定出应变策略,最好是因势利导,不要硬拼,但如,一旦动手,就要一击中的。”   “江老弟,梅花只是高手之一,即是说还有更难对付的人了,老叫化想知道,那一位是什么人物,是不是魔眼邓飞?”   “不是!钱兄身兼数家之长,邓飞已非敌手,小弟说的是歌女青凤!”   “青凤……”张四姑道:“比梅花如何?”   “还没有探出她的底于,不过,她至少应该是梅花同一级的身手,也可能更为高明。奇怪的是,青凤和四季花婢,又非同一系统的人,各自为政……”江枫苦笑一下,道:“这个组合,当真是复杂得很啊?”   七宝和尚道:“山有尽处,水有源头,他们这等作法,看上去百花耀眼目迷五色,但他给了我们很多可乘之机,以后的事,只有随机应变了,好在,大家在一起,随时可以商量。”   “对!变化难测,也无法定出尽善之策,……”江枫目光转注郭天同的身上,接道:   “韩霸的口音、举止,郭兄都熟悉了吧?”   “在下已尽了心力……”郭天同道:“只恐怕还无法学到维妙维肖。”   “大姐的人皮面具,是否已经完成?”   “你提前了两天,只有现在加工赶一下了。”张四姑笑道,“大概不会有违方命吧?”   “大姐辛苦……”江枫目光转注到钱缺的身上,接道:“秦八公是否愿意合作?”   “出入意外的顺利,老叫化发觉了江湖中人心未死,他们早有了准备,隐藏了一批很大的实力,少林、武当,都有高手参与,秦八公是领导人物之一!老叫化疗治好他的伤势,他也把老叫化引为知己,尽吐胸中之密。”   “好极了……”江枫有些振奋地道,“关洛道上如此,想来别处亦有心怀忠义的江湖同道,在暗中结合成反抗力量,吾道不孤矣!只要顺利地掌握了洛阳居,咱们就有反击的机会了,至少,可以揭开他们一层神秘外衣。”   张四姑道:“兄弟,你再把分派各人的工作说明一下,大家再作一些准备,就可以行动了,我先告退,把你要的面具赶出来。”   “大姐,小弟的心中感激,区……”   “感激我,摆在心里就好,倒是大姐有件事没有帮你办好……”张四姑叹息一声又道:   “吟雪、吟霜的快速易容手法,尚未学好……”   “张姨!好像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大概可以派上用场了……”吟雪说:“妹妹比我还聪明,应该比我学得更好些。”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差一点就会破绽百出,颜色调错,就是使脸色和肤色大不相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毛病……”   江枫接道:“大姐说的是,雪、霜两位姑娘,暂留大姐身侧,坐镇风雪小馆,接应八方,大姐,这又是一件很艰苦的任务啊!”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事情办不好,大姐会拿性命顶上……”张四姑的语气很平静,但字字如金玉撞击,豪气干云,听得老叫化、段九等心神震动,只觉她侠肝义胆,尤胜须眉。   但江枫明白,张四姑这番肝胆相照的豪语,包含了无尽的情爱,这位一生未侍男人的奇女子,在年过四十,青春将尽时,却遇上了江枫这个习练异术的男人,搅乱了她的心,也引燃了她深藏心底的情焰,烧的她重出江湖,情甘效命。   “大姐……”扛枫的心中有三分惭愧,七分不安地说:“这是一场豪赌,武林命脉能否延续下去,全在我们这一击之中,小弟不知道,这一战,要死伤多少的英雄豪杰,留下多少悲伤憾事……”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江老弟,人生一世,草长一秋,生死等闲事,当付笑谈中,老弟,世无百岁英雄,大丈夫当留一份去思……”   “老叫化说的对,血泪酬知已,伤情付流水,夕阳无限好,何苦愁黄昏,你们坐坐,我要下厨去,作几道拿手的好菜,让诸位尽一餐之欢。”   张四姑转身而去,双目中浮动莹晶的泪珠。   这位江湖奇女子,也终于忍不住了,幽幽愁怀,无限情伤!   人生啊!竟是如此惆怅无奈。   吟雪、吟霜,看看江枫,同时站起,道:“张姨!我们帮你。”   “好啊!丫头,来学学张姨的烹饪手法,只要得我十之六七,保证能把男人拴住。”   吟雪、吟霜本是纯洁无邪的少女,但这些时日之中,张四姑却告诉了她们太多的事,使两位冰雪聪明的小姑娘了解到江湖的险恶,也使她们开始留心去观察身边的事务。   她们发觉了江枫。   江枫不是那种面如敷粉的俊俏人物,但他那股刚毅的神韵和英挺之气,形成了一种特有的男人魅力。   两个小姑娘一遇上江枫,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听说学好了烹饪术,能把男人拴住,二女同时回头看了江枫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   张四姑却瞧的心头一震。   平心而论,江枫并没有施展惑心术引诱二女,以利用她们全心效命,相反的还有点逃避的用心,从不单独和二女相处。   说二女动了情,也未免言过其实,她们纯洁的心灵中,只感到江大哥很有英雄气概,江大哥很可爱,很想和江大哥相处一起。   两个小丫头慢慢地步入情网,但她们却全不自知。   江枫没有留心二女,也没有看到她们临去秋波的回眸一笑,却转向七宝和尚,研商混入洛阳居的细节。   酒肉和尚是大智若愚的人,江枫的计划,他很快的全盘领悟,点点头,道:“和尚想不出好主意,却保证能执行你江老弟的计划,不过,和尚有一点想不出明白,郭天同易名韩霸,取代你的副总管,你老弟随时可以离开洛阳居,和老叫化子见面,身外化身,里外兼顾,办法是十分高明。   不过,你回到洛阳居,再以韩霸身份出现时,郭老弟又往那里去呢?邓飞很精明,四季花婢也非等闭人物……”   “这一点,我早有计较了……”   江枫说:“我的住处有一间堆放衣物的房间,我已经布置妥当,里面可以住一个人,外面杂物遮掩,如果,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大概不会有人搜查,只是地方太小了一些,要委屈郭兄弟了。”   “只要有一席之地,能让我容身足矣……”郭天同道,“只是进出之间,是否方便吗?”   “那倒不用担心,就在我住的房内,我们身材相差不多,我已准备好了很多相同的衣服。”   “这就好,郭某人会全力以赴。”   七宝和尚哈哈一笑,道:“江老弟,你不但胸有成竹,而且,早已有了准备,好!咱们吃过易花手的精美佳肴,就易容动身。”   老叫化突然说道:“江老弟,你要不要见秦八公?”   “当然要见……”江枫道,“而且,还要说服他假意和邓飞合作,互通声息!”   “可是,你已经见过他了……”老叫化道,“秦八公的气量不大,如果他认为你我勾结耍了他,只怕心中会有芥蒂?”   江枫点点头,道:“所以,我见他时,会以韩霸的身份出现,邓飞不是任我们玩弄于掌股之上的人物,他不和秦八公当面谈过,绝不会听我一面之词。”   “这么说来,老叫化也得改扮一下了?”   “那倒不用……”江枫笑一笑又道:“正要用你老前辈的威名,才能让邓飞信眼,这中间大费思量的是,不能让邓飞完全了解我们人实力,也不能空口说白话,不让他看到一些斤两,他不会相信,这中间得用些心机才行。”   “这件事,由老叫化和秦八公商量一下,选几个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和你们见面。”   “好!去说服秦八公,我等你的回音,明天晚上,希望能把消息传入风雪小馆,四姑有一套连络方法,不用人现身,一样能传递消息。”   “唉!老叫化应该立刻走的,但错过易花手这顿饭,我会遗憾终身!”   “吃过再走嘛!……”江枫道,“急也不在吃顿饭的时间,我耽心的是秦八公对你生出误会,来个翻脸不认人……”   七宝和尚接道:“只怕他们会杀人灭口,老叫化,现在的江湖情势,和过去大不相同了,大家都在暗中行事,勾心斗角,不像过去那种光明磊落的行动,你要当心!他们如若真对你起怀疑,那就会不计手段的杀了你。”   “对!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反会最为危险……”江枫转眼看着七宝和尚又道:“大师有何高见?可保钱前辈的平安?”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诸位提醒了我,老叫化自有应付之道,两位不用为钱某安危担心。”   “但我们关心江湖大局的变化……”江枫道,“我知道老前辈视死如归,但你可曾想过,你死了,谁能顶上你那份工作,我们需要的是成功的英雄,不需要豪壮的烈士,前辈要珍重自己。”   “是是是……”钱缺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羞惭又道:“我会小心应付,会和易花手张姑娘研究一下。”   ”对!有备无患,洛阳居中的情势稳定下来,我就到风雪小馆来恭候佳音。”   “需要帮助时,我会向张四姑提出要求,不过,老叫化将尽量动之以诚,希望能取得秦八公的信任。”   “行了……”七宝和尚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只要把暴躁脾气压一下,办事能力,绝对可以信赖。”   老叫化听得心头一震,暗道:“原来他们是怕我脾气毛躁,误了大事。”   吟雪、吟霜,送上了精美的酒莱,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笑意迎人,一点没有捧酒、送菜的委屈感觉,大家赞佳肴可口,两个小姑娘也跟着叫好,而且,还说在厨房早已偷吃了很多。   果然是心中无贵贱,贫富皆一般的纯洁少女。   邓飞要江枫带七宝和尚在住处见面,那是一幢青砖砌成的三合院,江枫也未到过的地方。   七宝和尚打量了小客厅一眼,不见外人,突然取下包头的黑中、假发笑道:“我是七宝和尚,久闻邓兄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邓飞额首微笑,江枫暗暗赞赏道:“好一个胸藏锦绣的大和尚,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引入正题。”   “江老弟告诉我……不对,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叫韩霸……”七宝和尚有些失措地说。   “不要紧……”邓飞低声安慰着七宝和尚,道:“江枫已经告诉我他杀了韩霸冒名顶替的事,江老弟和我是同一在条船上的人……”   “这就好,这就好……”七宝和尚道,“他告诉我说,你邓总管需要几个忠心效命的人,武功要好,胆子要大,整天有酒喝,月月有钱拿,和尚虽然跳出三界外,但却未戒酒肉……”   “好!你带了多少人来?”   “连和尚算上,一共四个人。”   邓飞点点头,道:“我想他们也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人,我不问他们的身份了,我相信江老弟……”   江枫接道:“总管放心,时机适当时,他们自己会告诉你。”   邓飞微微一笑,目注七宝和尚道:“大师,为了掩入耳目,还是戴上假发……”   “这个,和尚早就想好了,我法号七宝,俗姓干脆姓齐,和尚出家时,排行第四,就叫齐四如何?”   “成!就依大师的安排……”邓飞道,“随来的三位,也由大师率领,算是洛阳居中一组镖手,不过,直接由我和韩副总管指挥,你每月支俸银二百两,随来的三位,每人月支一百五十两,不知道够不够用?”   “够了!够了!……”七宝和尚道:“我能不能带着他们四下走动走动,了解这洛阳居中的形势,一旦总管有所差遣,应变上就方便不少。”   “可以,我马上发给你们镖手的腰牌,不过,有两个地方,不要太接近……”邓飞道,“西北角的栖凤楼,和西南角的迎宾阁。”   “这两个地方是……”七宝和尚一脸茫然的问了一句。   对他的装作功夫,江枫心中佩服极了。   “栖风楼住的歌姬青凤,迎宾阁经常有贵客借宿……”邓飞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是是是!完全明白了。”七宝和尚连声应着。   邓飞接道:“我已交代他们为四位备好了下榻之处,你们去看看,合不合意?”   举掌一击,一个二十四五的黑衣精悍少年,出现厅中。   七宝和尚已戴好假发,道:“齐某告退。”胞着那黑衣少年离去。   目睹七宝和尚背影远去,邓飞苦笑一下,道:“江老弟,这些人靠得住吗?”   “应该靠得住的……”江枫道,“他们的处境,非常艰困,老实说,江湖虽大,他们已很难找到一席立足之地,总管提供给他们安乐之居,高俸、美食,他们为总管效命,正是各得其所。”   “他们是被人追杀吗?……”邓飞苦笑一声又道:“如果当时能忍一口气,不杀王龙,也不会闹成今日这种局面了!”   江枫心中暗道:“他不是正统弟子,但却能有今日这种身份,必有特殊的原因,他知道的内情,定然很多……”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也许那王龙早有除去总管的打算……”   邓飞呆了一呆,道:“他们早想除了我?”   江枫道:“如果没有人授意,王龙怎敢对总管有所不敬,至少,也会保持个表面的敬意。”   邓飞道:“唉!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关于七宝和尚等一批人,怎会无立足之地,他们被什么人所追杀?”   这一次江枫没法子打马虎了,沉吟了一阵,道:“好像是一批组合严密的杀手,武功博杂,身份诡密,因为属下不敢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问个清清楚楚呢?”邓飞道,“七宝和尚是极受白道敬重的人物,形迹可疑!”   “属下担心追杀他们的就是我们这个组合中人……”江枫道,“一旦问到关键处,属下不知如何接口了……”   语气一顿,又道:“属下斗胆,请教总管几句话?”   邓飞道:“好!你说。”   “如果杀王龙的事发,我们这个组合,会不会追杀总管?”   江枫这几句话问的很大胆,也正击中了邓飞的疼处,邓飞脸色沉重地说道:“希望不会,但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对!七宝和尚这几个人,就是我们反抗的力量,……”江枫道:“如不甘心束手就戮,那就放手一战!”   “你认为这一点微未的力量,能够抵抗么?……”邓飞苦笑一下又道:“那是莹火之光和日月争明,不堪一击。”   “总管也不用太过自谦,我们就算打不过,可以逃吧!……”江枫放低了声音又道:   “七宝和尚等逃过追杀,总管绝不会输给他们,再说他们已有逃避追杀的经验,可以用作借镜。”   邓飞似是被说服了,竟然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打不过,可以逃,逃不掉,就拼个死活,绝不能被生擒活捉。”   江枫道:“总管,这洛阳居中的镖手,人数不少,武功也不错,他们年轻敢拼,是一股相当大的力量,如果收为我用,再加上总管的绝世身手,或可保住洛阳居。”   “不错,他们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但不会被我们收用,说不定,也就是对付我们的主要力量……”邓飞道,“表面上,他们非常听从我这个总管指挥,骨干里却另有一种指挥系统,那人一旦现身,他们就不再理会我了。”   “这个人,可能就是王龙,但已为总管除去了……”江枫说,“属下仔细地想过,再没有可疑的人了。”   邓飞摇扔头,道:“不会,那么简单,他们一定另有首脑人物!”   “会是谁呢?……”江枫道,“找出那个人,大把他争取过来,再不然就用对付王龙的办法杀了他!”   “我不知道,可就是青凤,也可能是梅花,也许是镖手之中的一个,……”邓飞说,“他们可能被一种令牌控制,也可能被一种暗语号令。”   江枫接道:“这么说来,这批人,完全不受控制了……”   “那倒不是……”邓飞道:“只要我洛阳居这个总管职位不动,他们就会遵从令渝,但如我一旦去职,他们就不再认我。”   江枫道:“那就想办法保住这个洛阳居总管的位置。”   邓飞道:“怎么保?”   “不接受去职的令谕……”江枫笑道,“耍赖的办法,不离开这个职位,也不允许新总管进入洛阳居来。”   邓飞道:“听起来很难啊……”   “反正他们决定免去你总管这个职位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们用什么办法对抗,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邓飞道:“现在,还未见什么反应,也许他们的方法很缓和……”   “有事情,尽早通知我……”江枫起身抱拳一礼道,“属下告退了。”   邓飞没有挽留,也没有问起秦八公的事,这倒出了江枫的意外。   回头看去,只见邓飞仰脸望着屋顶,呆呆出神,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江枫心申明白,邓飞心中还有很多的秘密,这个老江湖能够在十分复杂的环境中,钻到洛阳居总管位职,当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不能操之过急,因为一旦引起了地心中的怀疑,可能会弄巧成拙,前功尽弃。   到目前为止,邓飞一切的反应,都在江枫的计算之中,他的预想中安顿好七宝和尚等四人之后,邓飞会立刻问起秦八公,那是唯一的外援力量,邓飞应该十分重视。   但邓飞不理不问,使江枫有着一种很大的挫折感。   他转身赶到了七宝和尚的下榻之处,大和尚似是早已在等候一般,立刻一挥手,胡元闪身而出。   显然是在外面放哨、戒备。   看他举止小心,江枫心中大悦,暗道:“这个酒肉和尚,确实可以担当大任的人……”   赞美的念头还未转完,酒肉和尚已开了口,道:“江老弟,情形有些不对!”   江枫心头一震,道:“那里不对了?”   “和尚到迎宾阁的附近打个转,发觉那里似是有人在暗中戒备,显然有重要人物到此。”   “看到了,还是推想出来的?……”江枫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马虎从事。”   “没有看到人,但却发觉迎宾阁四周都有人在秘密的警戒着,……”七宝和尚道,“他们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瞒不过我和尚,他们那锐利的眼神,不停向四周搜寻,最糟的是我和尚发觉那些人,不是洛阳居中的镖手……”   “你看得很清楚吗?”……”江枫道,“那些人不是洛阳居中的人?”   “绝错不了……”酒肉和尚道,“他们的衣着不同,年龄也有很大的差距。”   但闻嗤的一声,一节枯枝,穿窗而入。   江枫冷笑一声,似要行动。   七宝和尚低声说道:“胡元传入的讯息,有人来了,而且,来人身份很高,可能就是魔眼邓飞。”   “来得好,……”江枫道,“正好把发现的事情告诉他,用不着咱们再花费精神了。”   酒肉和尚的推断不错,果然是邓飞快步而入。目睹江枫微微一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江枫接道:“属下是接到急报迎宾阁中情形异常,特地赶来。” “有这等事,说说看,那方面情形异常?” 七宝和尚道:“不少人在四外戒备……” “是不是洛阳居中的镖手?……”邓飞道,“那些人衣着、形貌如何?”   七宝和尚道:“我不知道洛阳居中的镖手,是否也要负责迎宾阁的戒备,但那些人绝不是我们的镖手,他们衣着不同,年龄也在三十以上,所以,在下才向韩副总管报告。”喝!   两人你言我语,配合得天衣无缝。   邓飞皱起眉头,来回在房中走动,道:“昨天才来了两个,准道今天又有人来,如果有随行的专人在住处戒备,那至少也该是护法以上的身份……”   他自言自语,江枫和七宝和尚却肃立一侧,不言不语。   这等关键时刻,江枫感觉到,多言插口,不如静以待变的好。   果然,邓飞停下身子,回顾了江枫一眼,道,“这么说,迎宾阁又来了客人?”   “是!重要的客人。”江枫道,“迎宾阁,不对外营业,能够上进去的,都该是自己人才对。”   邓飞道:“过去,身份在护法级以上的人,住入迎宾阁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通知我,由我安排他们的食、色生活,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   江枫道:“也许,这一次住入迎宾阁的人,都是护法级以下的人。”   “不对!只有护法级以上的人,才会有长随侍从,在住处戒备……”邓飞道,但这等大事,为什么竟没有人通报于我呢?”   “总管,此时此情,总管也不用保留什么了,有什么都该说出来。”   “好!我知无不言,你想知道什么?”   “迎宾阁是接待自己人的地方,但它受不受总管的节制呢?”   “洛阳居应该以我为首……”   “这就够了,他们不肯呈报总管,咱们可以自己去瞧瞧啊……”江枫说,“总管也该重振雄风,办几个不听令谕的人,再树权威。”   “如果,住入迎宾阁人身份很高,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会!总管掌握了主动,如何接待那人由总管临场决定……”江枫道,“一切操之在我,如果来人早就对我们有了不利的准备,那就……”   “当场翻脸,闹个不欢而散……”   “不会那么轻松吧!总管大人,拉下了脸,就来个兵刃相见……”江枫道,“等他们开始行动,还不是一样结果,为什么不争取这一点主动,先机?”   邓飞道:“我要带什么人呢?”   显然,他已被江枫说动。   “属下这个副总管一定得去,齐四带的三个帮手,也可以随行,这可以考验一下他的忠实程度,也可以测验一下他们的武功!”   “两位放心……”酒肉和尚说,“我们全力以赴,只要总管一声令下,就算对方是铁打的金刚,我们也刮下它三斤铁屑。”   “好!咱们现在就去瞧瞧!”邓飞似是也被两人激起了豪气。   “总管……”江枫低声道,“再选两个镖手带上,测试一下他们是否还听从你的令谕。”   “对!……”邓飞双目暴射出碧绿的光焰,接道:“如果真闹起来,就闹它个结果出来!”   迎宾阁建在洛阳居西南一角,是一处独立的庭院,整个洛阳居,只有这里有竹子。   邓飞当先而行,直奔到迎宾阁的大门口处。   四个散布在阁外四周的中年大汉,也迅快集中在迎宾阁的大门外面,而且,动作奇快。   四个人一字排开,挡在门口,也拦住了邓飞等一行人的去路。   邓飞打量四人,年纪在三十上下,衣服的颜色虽然不同,但却是一式的长袍,面目陌生,都不认识。   “四位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什么人?”   四个长袍人最左首的一个,指指身后的“迎宾阁”金字木匾,双目盯注在邓飞的脸上,摇摇头。   江枫冷笑一声,道:“四位如是不肯让路,那就叫迎宾阁的掌柜出来。”   “来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人,缓步行出,一抱拳,道:   “迎宾阁掌柜王胜,见过总管。”   这时,四个拦住去路的人已闪到两侧,但其中一人,却转身向内行去,另外三人,六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邓飞,颇有看热闹的意味。   “王掌柜眼中还有我这个总管吗?”   “总管言重了……”王胜道,“我想不出哪里轻藐了总管?”   “这迎宾阁中来了贵宾,为什么不向本总管通报一声?”   王胜道:“总管这是欲加之罪了,住入迎宾阁中人,愿不愿通知总管,悉由他们自己决定!迎宾阁从来不加过问。”   “那要你这个掌柜的做什么?……”江枫冷冷道,”知情不报,使总管的耳目失灵,就是一条不可饶恕的大罪。”   “阁下是……”王胜眯着一双眼,瞧着江枫,脸上是一片不屑之色。   “副总管韩霸。”   “没听说过……”王胜冷笑一声又道:“我这个迎宾阁的掌柜,也不是洛阳居中总管派的。”   江枫道:“洛阳居中的总管,节制洛阳居范围以内的人人事事,当然,也包括了你这个迎宾阁的掌柜了。”   “那不过是名义上的廉洁,事实上,迎宾阁的人人事事,都由王某作主。”   “你是说总管管不住你……”江枫道,“更不把我这个副总管看在眼中了?”   王胜冷然一笑,道:“好像不错吧!”   邓飞大声喝道:“王胜,你好大的胆子!”   “玉某的胆子,本来就不小……”   邓飞怒道:“你该死……”   江枫应声出掌,快如电光石火,邓飞下面的话,还未出口,王胜已惨哼一声,跌摔在地上,七窃血涌,命绝而逝。   邓飞呆丁一呆,看着地上的尸体,道:“你杀了他?”   “是!他既然该死,留他作甚……”   只听一个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好快的一掌,邓老弟,你罗致了这样的人才,也不向堂口呈报一下。”   那声音细细弱弱,但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楚,他只赞江枫的掌快,却不提王胜之死。显然并无责斥邓飞的意思。   但邓飞却被弱细声音吓坏了,抱拳过顶,躬下身子,道:“是副总堂主吗?邓飞叩见你老的金安。”   他说叩见,竟然是真的跪了下去。   这就害苦了江枫和七宝和尚,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江枫的修养再好,但年少气盛的毛病还有,要跪一个不相识的人,实在是一件极不情愿的事,心中犹豫不决,幸好,耳际响起了七宝和尚的声音,道:“老弟,咱们是演戏,装龙像龙,这装羊也要像羊,快跪下去,那老小于目光锐利,别让他瞧到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江枫的膝盖着地,耳际也响起了竹杖触地之声,一个身着浅蓝长衫的老者,手执青竹杖,缓步而来。   那位跑回去的中年人,紧随在老者身后。   “不知副总堂主驾临,邓飞有失远迎,祈万老恕罪。”   江枫微抬目光,发觉来人果然很老,白髯雪发,连两条垂目长眉,也一片银白,脸色倒是一片红润,只是太瘦了,瘦的全身刮不下两斤净肉来!   但握杖的右手支很大,手臂奇长,是个生具异相的老人,可惜,江枫认不出他的身份来。   “你们都起来……”   声音是有气无力,但却宇字清楚。   邓飞站起身子,但江枫却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显是内心中的惊恐,已至无法控制。   七宝和尚亦认出来人是谁,心头亦觉震动,但他却仍能神色自若。   随来的胡萍、段九,也认出来人身份,心头跳动不已。   胡元不识来者,倒和江枫一般镇静如恒,这就叫聋子不怕雷。   邓飞带来的两名年轻镖手,也保着镇静冷漠,无动于衷。   --------- 第 五 回 江少侠智惑青凤情     “邓老弟,你带了这多人来,可是早就存心杀人了……。”   白发老者的细弱声音中,有一股阴冷的味道。   “我……我……”   邓飞心中惊恐过甚,舌头打结,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枫却接了口,道:“迎宾阁的王胜,轻侮总管,知情不报,致使副总堂主大驾光临,总管亦无所知,杀王胜整肃纪刚,有何不对?”   邓飞吃惊地道:“韩副总管少不更事,请万老恕他无知。”   白发老者沉吟了一阵,道:“邓老弟,韩副总管叫什么名字?”   他一口一个邓老弟,叫的十分亲近,但不明白邓飞为什么那样害怕,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道:“他……他叫韩霸!”   “果然有几分霸气……”白发老者脸上泛现起一个微笑又道:“韩霸,你那一掌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掌……”江枫道:“只不过出手快了一些,王胜想不到我会出手,就这样一掌把他打死了。”   这翻话全无敬意,邓飞已想不出如何再替江枫求情、掩饰,就是七宝和尚,也觉着江枫说的太冲。   但江枫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如若这位万副总堂主翻睑杀人,那就一不作二不休,放手把他搏杀在迎宾阁中。   所以,他双目盯注在白发老人的脸上,口气中,也没有敬重的委婉,大不了是放手一战。   白发老老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沉吟了一阵,道:“对!   无招胜有招,那一掌如是早有准备,王胜必有感觉,那一击,也杀不了他,王胜的武功不弱,而且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邓飞大概逐渐地定下了心,低声说道:“属下恭候副总堂主的裁示!”   “王胜不服从你的令谕,该死!”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你是洛阳居的总管,应该有整饬纪律的权力,……”目光一掠身侧从人,接道:“把王胜尸体抬走,不要留下痕迹。”   两个长袍人应声出手、抬走了王胜的尸体。   江枫看得心中一动,忖道:“看邓飞的畏惧,显然,这老者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人物,而且,凶名卓著,杀人于谈笑之中,但看他对邓飞的神情,却又有着庇佑的用心,莫非这老人就是邓飞的靠山……。”   但闻那老者接道:“邓飞……”   “属下在……”   “听说你在洛阳居搞得不好,已经有两张状子靠到了堂口,总堂主特地派我来查看一下……”白发老人说,“是我不让王胜通报过去的,就事论事,他倒是死的冤枉。”   “是是是……”邓飞急急接道:“属下粗心,以后全力改进,务求谨慎……”   “不能责怪总管……”江枫又开口了,“王胜取死之道,怪他目无法纪,人是韩某杀的,如有失误领责之处,也和总管无关,韩某愿一力承担。”   邓飞怒声叱道:“韩霸,有我在此,那有你说话的份,退下去,闭上你那张嘴……”   “是是是……”   江枫表现出无比地尊敬,退后三步,垂手而立。   原来,江枫一直存心挑起白发老人的怒火,准备一试身手,但那老人却一直没动杀机,邓飞一再介入,维护之情,显然可见,江枫只好改变了主意,消退去好胜之心,对邓飞表现出绝对恭顺。   “好!好……”白发老人连叫了两个好字,接道:“这小子倒有几分傲骨,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我不敬,和我顶撞……”   “韩某不是顶憧,是和副总堂主说理、请罪……”   “你还敢多嘴,退下去……”邓飞怒声大吼。   江枫又退三步,垂首肃立。   “邓老弟,不要怪他,这小子的味道,倒和老夫当年初入江湖时,有些神似……”白发老人道:“老夫倒是想和他多聊几句。”   邓飞微微一呆,连应两个是字。   江枫心中暗道:“我肩负大任,不计毁誉,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存心可鉴天日,怎会和你神似……”   但闻自发老人接道:“韩霸,你武功不在邓飞之下,怎肯屈就这副总管的位置?”   老狐狸果然多疑。   “提拔之恩不可忘,在下诚心追随,邓总管任职一天,韩某决不他去。”   “你如此忠心耿耿,老夫倒是不便强你了……”白发老人道:“老夫本有意调你为我长随,现在,此想只好作罢……”   目光转注到邓飞身上,接道:“你和内宫系统的人,搞的不太好吧?”   “是!……”邓飞回头挥手,示意七宝和尚两个镖手等全退开去,只让江枫留在身侧,接道:“他们自认出身正宗,完全不把咱们江湖出身的堂口中人放在眼中,所以,引起了几次冲突。”   白发老人一皱眉头,道:“说下去啊!你究竟作了什么事?”   “杀死了副总管王龙……”邓飞道:“他要属下交出总管职位,束手就缚,属下忍无可忍,出手杀死了他!”   “你……能一击杀死王龙……”白发老人不太相信的接道:“没有别人帮忙……”   “他正在和韩霸动手,两人相持不下……”   “嗯!又是韩霸帮忙……”白发老人点点头,接道:“韩霸,你和王龙之战,胜负如何?”   “韩某人可能略逊一筹,幸得总管出手,一击毙敌。”   邓飞接道:“王胜是堂口中人,但竟也不把我放在眼中,如不大力整饬,这洛阳居只有交给他们接管了。”   白发老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准备如何应付……”   “不敢隐瞒万老,王龙的尸体,已用化骨粉化去,死不留痕。”   “如是内宫派人来查,你要如何应付……”   “属下一口回绝,不知他下落何处!”   “你自己呈报上口,老夫带回去你的呈报文书,不过,日期要写三天之前,那时,老夫还未动身来此,文中只说不见王龙归来,不知他行踪何处,不要把事情说的很严重……”白发老人道:“至于王胜之死,老夫亲自所见,死有应该,你自己选派个人,接掌迎宾阁的掌柜职位。”   “多谢副总堂主的成全,殊恩深重,没齿不忘……”   邓飞一揖到地,无限感激地说。   “堂口上人和来自内宫的人,已有多次冲突,但各地互相较劲,大都是我们吃亏,洛阳居是唯一的大获全胜的地方……”白发者者说,“不过,我想内宫中人,必有反击,总堂不便派人支援,这要你自己设法应付了。”   “是!属下会全力以赴,万老能留多久,属下也好安排一下,稍尽孝敬之心?”   “不用了……”白发老人说,“我立刻就走,和堂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些帮助;你回去吧!”   “这个……”   邓飞还待请求,白发老人已连连挥手,邓飞不敢再说,转身行去。   江枫紧随身后,人已行出了迎宾阁。   那白发老人突然说道:“等一下。”   邓飞急步奔回。   这一次,江枫没有随行跟入,站在门外,但却暗运内功,凝神倾听。   他内功精湛,已到了五丈内可闻落叶着地之声,他也明白,白发者人不肯一口气说完心中的话,在邓飞离开迎宾阁后,又召他回去,显然是另有机密要谈。   果然,只听白发老人用极低声音说道:“我看你带来的大部分从人,都非堂口上人,可都是你自己找到的人吗?”   “是!洛阳居的花婢、镖手,似都是内宫弟子,属下只好另辟蹊径,自找人手,以为助力!”   “韩霸这个人靠得住吗?”   “他对我非常忠实……”邓飞说,“这一点属下也曾仔细的想过,目下江湖上情势,已大部分入我们的掌握,纵有一个人的反抗存在,但三五人的组合,也无法成事,何况,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找不到该向何人反击,真正重要事,倒是目前这内斗的凶险激烈,内宫一系的人,好像已不愿等待,准备拿我们开刀了!”   “这是迟早的事了,总堂主也看到了这一步,所以,也不愿再作退让、忍耐,这就是不撤换你这个总管的原因……”白发老人说,“老夫尽量去说服总堂主,给你一些实力上的支援,不过,你也不要寄望太大……”   “邓飞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白发老人叹道:“老夫再告诉你一件机密,所谓内宫中人,也有两股实力存在,其中一股,和总堂暗斗很烈,另一股势力却按兵未动。”   “这是怎么回事呢?……”邓飞道:“还请万老指示机宜。”   “老实说,我也不是太清楚……”白发老人道:“就算总堂主也不见得真能了解,你这里是目前最重要的据点,日进斗金,但也是最复杂的一个地方,但你如能仔细地观察,定有发现,你去吧!”   他们并没有施用传音之术交谈。   因为,他们判断江枫不可能听到十丈外的低声谈话,除非江枫已练成天视地听的上乘武功,才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但江枫却听得字字入耳。   邓飞心中一欢愉,对江枫和七宝和尚,也十分客气起来,亲自奉上了两杯香茗,笑道:   “两位坐啊!”   这是邓飞住处的雅致小厅,此刻厅中只有三个人,所以邓飞要亲自动手倒茶。   “这里有四个人照顾我的生活,也负责保护这里的安全,现在,他们都分守这座宅院四周,只要有人接近这座宅院十丈之内,他们就会传入警讯,所以,咱们可以放心的交谈。两位有什么高见,尽管请说?”   邓飞说完,碧绿的目光,缓缓从两人脸上扫过,脸上是一片欣然自得的神情。   “我留心观察了这里的镖手、侍应,他们的年纪木大,但武功都有着相当的基础,一对一,我相信足可应付。但如他一涌而上,我们四五个人的力量,就很难对付了。”七宝和尚提出了问题。   “韩霸,你说秦八公手下有一批可用的人……”邓飞说,“不知他现在病情如何了?”   “秦八公有多少实力,属下不太清楚,至于他的病情……”   江枫沉吟了一阵,接道:“大概还是个不死不活的局面吧!”   邓飞笑一笑道:“你去医好他的伤穴,要他召集人手,就在长安组合成一股力量……。”   江枫心中忖道:“天空任鸟飞,由他们在外面自由发展,当可聚集起更为强大的力量。”   七宝和尚听得心头一动,接道:“不把秦八公召入洛阳居中,如何能掌握他们的力量?”   “现在情势有了变化……”邓飞说,“总堂对我邓某人十分支持,不但可以保住这个洛阳居的总管位置,还要派人暗作支援,我相信那暗中支援的力量,必会很快到来,至于秦八公这股力量,只是一种准备。”   “我相信秦八公也找不到什么杰出的高手,……”江枫道:“既然用不着他们,那就用不着和秦八公接触商谈了。”   “韩霸……”邓飞微微一笑,道:“秦八公也许不足为害,但他如真的聚集了一股力量,为什么不把他们置入掌握之中?”   “对!掌握住他们那股力量,可为我用……”江枫低声道:“必要时,也可以把他们引入埋伏,一举歼灭。”   邓飞夫作正面答复,缓缓说道:“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我暂时不和他们见面了。”   韩霸道:“是!属下这就去见见秦八公……。”   离开了邓飞的居处,七宝和尚把江枫引入下榻之处,胡萍、段九,早已房中等候。   胡元一直自动担负起劳务的工作,在室外警戒。   “江老弟,认识那位万副总堂主吗?……”七宝和尚低声问道。   “不认识,不过,想来,一定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江枫说:“三位对他很了解吧!”   七宝和尚叹息一声,道:“一掌招魂万方这个人,老弟可曾听师长提过?”   看七宝和尚的凝重神色,江枫心知那枯瘦有如病夫一般的人,定是江湖上一位极有份量的人物。   但搜索枯杨,却记不得那位师长提过,只好摇摇头,道:“没有……”   “也难怪,这个万方好像有四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   七宝和尚道:“当年九华山的英雄大会,也没有见他出席,传说中他是被主持九华盟约的三大高人之一,天狐夫人重剑而死,想不到,他竟然还活在世上。”   “他伤在天狐夫人之手……”   “是啊!天狐夫人,江少兄,大概听说过吧?”   江枫道:“听过她老人家的大名,不过,详细情形就不太清楚了?”   七宝和尚淡淡一笑,道:“我和尚也想不通,江湖中人,怎会送她个天狐的外号,大概为她武功奇幻变化如天际之狐吧??”   胡萍接道:“她的妖媚也是被称作天狐的原因之一,据说天狐夫人有一笑倾城的姿色,传说她闯荡江湖时,用不着和人动手,只要冲着对方笑一笑,对方就弃械就缚了!”   “天狐之笑,如花盛放,确有这种魅力,所以,中年之后,她就很少笑了,她的武功自成一家,极尽变化之妙……”七宝和尚说,“被称谓武林三仙之一,实非幸至。”   江枫点点头,道:“那是说天狐的称呼,只是颂赞她的美丽了?”   “不全是如此”段九突然插口说道:“就在下所知,武林三仙中以天狐夫人的武功最是怪异,也最邪气,她一生未婚,自号夫人,本来,武林中人,称她为天狐仙子,她却改号夫人,传说中有几位当世高手,都曾作过她裙下之臣。”   “她号称天狐,不论武功,为人,都带点狐性,她也从不掩饰自己,据说当面称她天狐夫人,她也一笑置之……”七宝和尚道:“不过,瑕不掩瑜,她在武林中的作为,却是顶天立地,大是大非之处,把握得非常严紧,传说中她有二伤心爱的男友,因劫色伤命,被她亲手处死,然后,又亲手殓葬,在坟前哭了三日三夜,泪尽血流,显见情爱是何等的深厚?但她却能亲手杀之,她的独特异行,实是性情中人,以和尚的看法,她是个非常可敬的人物。”   江枫道:“率性以行,表现出了人性一个真字……”语声一顿,转过话题又道:“万方号称一掌招魂,必有特殊的武功了?”   “不错!和尚听到的传说是,他举手之间,能取人性命,因为他练成了一种很霸道的武功‘摧心掌’,四十年来只怕他这种霸道的武功,更具火候了。   和尚急着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是要你早有防备,免得骤不及防,伤在他的手下。”   江枫沉吟了一阵,道:“多谢大师,不过,诸位也要当心,尽量避开可能受到的伤害,见面之时,尽量离他远一些……”   七宝和尚接道:“在迎宾阁中,你多次顶撞那老魔头,和尚一直担心触动他的杀机!”   “现在,我知道了……”江枫道:“如果情势逼人,那就只好先杀掉他了。”   这句话豪气冲天,却听得胡萍、段九等怔在当场。   胡萍暗暗付道:“这年轻人的口气,实在是太大了,万方是何等人物?岂是轻易能杀得了的。”   段九也在暗作忖思:“江老弟的武功、才慧,确都高过我们很多,但如想一举杀掉万方,那就大夸张了,年轻人啊!总是有一点华而不实的毛病。”   七宝和尚也不相信江枫能搏杀万方,下过,他却不像段九、胡萍那样神色明显的愣在那里,笑一笑,道:“江老弟,和尚要紧的话,都说完了,你可要去看看老叫化?”   江枫也瞧出了三人不信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三位都见过了江某人的真正面目,如若在洛阳居中见到了,千万要装着不识,不可露出破绽……”说完话,大步离去。   目睹江枫的背影消失,胡萍吁了一口气,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啊?他要以真面目来洛阳居中办事,又何如以韩副总管的身份活动方便?”   “说的也是啊……”段九道:“天天改扮他,只是方便他悄然外出,他如有时间在洛阳居中,又何用天天冒险?”   七宝和尚微微一笑,道:“不用多费思量了,江老弟的神出鬼没,必有其精妙的设计,他不肯事先说明,必有原因!”   “江老弟的智慧、武功,无疑问高出我们很多……”胡萍说,“但他能搏杀一掌招魂万方,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大师的看法呢?”   “和尚也不能作个论断,不过,以江老弟的性格而言,应该不是轻言夸大的人,这件事,咱们听入耳中,记在心里就是。”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阅历广多的人,都不会随风飘摇,人云亦云。   江枫会见了郭天同,这几日来,郭天同全心在揣摸韩霸这个人的性格,果然是大有进境,不论是举止行动、口气、性格,都已有九成神似。   当然,江枫也仔细的说明了韩霸和洛阳居中各方人物的关系,说复杂,是很难应对的恰到好处。洛阳居中人手虽多,但江枫真正要对付的只有总管邓飞和四季花婢。   郭天同提出了和四季花婢应对的态度语气,江枫也详作解说,然后,江枫就悄然的离开了洛阳居,直奔风雪小馆。   张四姑为情动性,全力投入工作,江枫单独来访,也颇有一慰芳心的用意,只可恨雪、霜二女跟个寸步不离,张四姑根本没有和江枫单独相处的机会,张四姑只有含情苦笑,江枫却一本正经的说出了洛阳居中的变化。   “江湖广阔,五湖四海……”张四站说,“想不到洛阳居这座销金窟,竟成了揭发阴谋的关键所在,两个丫头的快速易容手法,已有成就,再有个七八天,就可以去帮助你了……”   “啊!还要七八天哪!……”吟雪说:“涨姨,我发觉已经完全会了,今天,就可以跟着江大哥走了。”   “不行!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张四姑说,“你们要全神贯注,大概七八天才能出师。如是心神恍忽,说不定还要三两个月!”   二女一伸舌头,果然不敢再说。   江枫起身告辞,张四站送到门口,看二女没有限来,才叹息一声,道:“兄弟,我是春蚕作茧自缚,丝尽蚕死,但我幻想着会化只彩蝶而去,但雪、霜二女,却让我耽心不已,你……”   “我不知道,江湖阴霾露曙光,小弟正全力以赴,对方以极为阴毒的手法,征服江湖,必需以毒攻毒,或可力挽狂澜,小弟亦知道用的方法不太正大,但几位恩师传了我这些术艺,我必须要完成他们心愿……”   张四姑接道:“你有很多师父?”   “是的!小弟这一身博杂技艺,岂是一个师父能够传授……”   “我有些明白了,你那几位师父可是……”   “别说出来,你说错了,我不愿将错就错,予以默认,说对了,我现在又不能承认……”江枫道:“大姐,我会告诉你我几位师长姓名的,不过,时机还不到……”   “兄弟,大姐就不明白了,你师父是谁?说出来,会有什么关系,他们收留你,传你武功,难满不愿承认你这个徒弟!”   “这个关系大了……”江枫苦笑一下,道:“我现在的行事方法,有点邪气,如若能扫除了江湖上的邪魔妖氛,大家也许能够谅解,至少可以说行事虽不择手段,但却心存武林大义,霹雳手段,菩萨心肠,但如不能成功,别人如何污蔑我,那就很难预估了,不知几位师长姓名,罪在我江枫一人,如若连累到他们的清誉受损,那就非我之愿了?”   “兄弟相识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你表现儒家的大道,……”   “这也算大道吗?”   “怎么不是,尊师重道啊!”张四姑笑一笑又道:“你有这种独任毁谤的气概,叫人敬重,但你那股带点邪气的放荡,却叫人爱煞了……”张四姑缓缓行了过来,目中情焰如火。   江枫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张四姑,低声道:“大姐,真的苦了你啦!”   “我愿意,你如能忙中偷闲,给大姐一点温存,我就更满足了。”   江枫抱紧了张四姑的娇躯,张四姑送上了两片樱唇……   陶醉在温柔中的张四姑似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急急推开了江枫。   江枫借势一个转身,飞跃而去。   张四姑镇静一下心神,回头看去,只见吟雪、吟霜,缓缓行了过来,脸上是一片微微的笑意。   张四姑脸上泛起了一片羞红,低声道:“你们来多久了?”   “刚刚到……”吟雪笑道:“我们先叫你,然后才走过来。”   “张姨……”吟霜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句话,画蛇添足,张四姑只好转过话题,道:“回去吧!   我要督促你们尽快学好易容术,去帮江枫一把。”   “真的!江大哥是不是很需要我们……”吟雪道:“他一个人要对付很多敌人,实在也很可怜哪!”   “张姨想通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该说的张姨都说过了,你们能不能逃去劫数,全在你们自己了。不过,话说前头,张姨可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妈妈。”   叶雪嫣然一笑,道:“张姨,我们犯了什么错吗?”   张四姑微微一怔道:“那倒没有。”   叶雪道:“那张姨要告诉妈妈什么?”   张四姑愣住了。   吟雪问的很尖锐,张四姑一时间真还想不出如何回答。   吟霜却笑一笑,道:“哎呀!姐,你真的很笨啊!张姨告诉妈的,一定是江大哥的事情。”   “霜丫头,说下去,江大哥什么事情?”   “我知道……”吟霜说,“张姨一定感觉到,我们很喜欢江大哥,是吗?”   张四姑心中忖道:“这两个丫头聪明绝伦,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和她们明锣明鼓的说个清楚也好……   她们完全明白了,以后的事,就由她们自己决定吧!   我这把岁数了,就把持不住自己……   何况,这两个情窦初开的丫头,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母亲,干脆把她们带回山上,那就一了百了。”   有了这层想法,张四姑决心和二女谈个清楚,隐隐暗示,已无法应付眼下的情势发展了。   “你们是不是很喜欢江大哥呢?”   “是!……”吟霜答复的很明确:“我喜欢,姐姐也喜欢,张姨不是要我们全力帮助江大哥吗?我们喜欢他,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一切。”   简洁明朗,字字有力,张四姑反不知如何回答了。   “我们明白张姨的苦衷!所以,尽管告诉妈妈,我们不会怪张姨的……”吟雪说,“妈妈来了,就是张姨不说,我们也会对妈妈说的,爹妈既然答应了让我行人江湖,就应该承受这些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啊!张姨……”吟霜说,“种植在青山翠谷的松竹,必须要面对着风雨的侵袭,我们也很想知道爹和妈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把他一双女儿保护住,不受风吹雨打。”   这番话似是而非,但却显示二女强烈的自我意愿。   张四姑苦笑二下,道:“我早该和你们谈谈的,你们过去的生活是一片纯洁,但张姨忽略了越纯净的生活,越难应付生活中突来的变化,就像一块洁白的绢布,沾上的色彩也越显的明艳。   真的,张姨已经感觉到心力交瘁了,也许你妈妈有能解开你们这个死结。”   吟霜蹙起了秀眉儿,道:“张姨,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怕……”张四姑神色肃然地说,“我怕你们身陷情网,作茧自缚,要张姨日后如何向你们爹娘交代?”   吟霜脸上是一片似懂非懂的神色,摇摇头,说道:“张姨!   不用为难,妈妈已传来讯息,这几天就到长安。张姨想说什么?   就明明白白告诉妈妈吧了也许——我们真的有了什么过错?只是,我和姐姐一直想不明白,错在哪里?”   “你们没有错,张姨是防患未然,江枫修习的武功太博杂了,所以,他具有了强烈的男人魅力,但他不是个可托终身的人!也不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噢!江大哥是这么坏的一个人吗?……”吟霸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帮助他?”   “他不是坏……”张四姑说,“只是他肩负了太沉重的责任,他必需要完成它,所以,行事只求成功,不择手段,他心中只有奋进,没有私人情感,任何人对他动了情,就会受到伤害。这样的一个男人,是可以共事,不能寄情在他的身上。”   “噢!我们明白了……”吟雪说,“妈妈几时可到长安?”   “明天!我就去接她……”张四姑说:“她说这两天到,最迟后夭吧!你们一定可以见到妈妈了。”   “爹呢?是不是跟妈一起来?……”吟霜叹息一声,道:“唉!我问的好蠢啊!爹娘一向是寸步不离,妈来了,爹自然跟着来了!”   张四姑抓住了机会说道:“你爹娘才是人间最幸福的人,恩爱数十年,相看两不厌,当世之中,也很难找得出几对来?”   吟雪、吟霜相视一笑,未再多言。   张四姑心中一动,忖道:“这两个丫头笑的好生怪异,难道……”   难道如何?张四姑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二女父母,是她心目中的神仙眷属,她不愿意破坏这个美好的印象。   江枫更换了一身高雅的衣服,缓步行入了洛阳居。   他这番刻意的装扮,果然引起了洛阳居中伙计的敬重,接待的十分客气、亲切。   他没奔赴梅花的约会,却摇摇摆摆的进入了洛阳楼。   这正是中午时分,距离青凤第一次演唱,还有一个时辰。   江枫招来了一个店伙计,提出一个从未有过的要求,他要包下楼上第一排四个相连的包厢,还要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开在四个相连的包厢中,撤出四个包厢之间的隔阻壁板,使它成了一个特大的包厢。   店伙计面有难色,这里的生意是坐无虚席,江枫提出的要求,更使他们为难,但江枫愿意付出五千两银子的高价,使洛阳楼的领班高大斗怦然心动,他心中算过这个帐,四个包厢的售价,不过是四十两银子,加上一百两银子的一席酒宴,算上天也不过是一百四十两银子。   高大斗的年纪不大,但处事果决,迳自作了决定,立刻拆出壁板,已定了包厢的客人,加倍退钱,而且,再免费送下一场的厢位。   一场可能引起纠纷的麻烦,就在高大斗的明快处置下,完全解决。   江枫终于看到了他们处事的能力,也发觉内宫系统中的弟子,的确有不少人才。   但江枫收获更大的是发觉了各处的伙计领班,才是具有一方权势的人物,每一处的店伙计对领班是唯命是从。   洛阳楼数十个男女侍应,是清一色的年轻人,邓飞的势力,全被阻绝。   高大斗是这里可当家作主的人,但绝非真正的领导人物,也许青凤才是真正的首脑……。   他想起了万方的话和梅花的推测,青风似是另一股势力中人,如果,了解了青凤,也许,整个神秘组合的形态,就可以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了……。   江枫付出了五千两银票之后,悄然离去,以极上乘的轻功身法,在众多的客人中,闪入了花树丛中。   果然发觉了高大斗拿着银票,奔行入青凤楼中。   这座长安最大的销金窟中,充满着歌声欢笑,也有着斗争杀机。   青凤登台演唱了,目光投注在那四合一的大包厢中,但见酒菜罗列,两个年轻女婢怔怔的站在那里,却不见花了五千两银子摆下这大排场的主人。   心头闪掠过一种奇怪地感觉,几首唱腔走板,赶忙吸口气定下心神。   就在她心神稍定时,江枫掀开垂帘,缓步行入了包厢。   这就引起了青凤强烈的好奇心念,双目凝神,望向江枫。   江枫感受到两道凌厉的眼神,虽相距数丈之远,也有着洞察细微的能力,那是精深内功的征象。   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梅花的推断不错,青凤已被江枫的设计,引现出实力。   江枫面对着青凤,微微颔首,潇洒一笑,“惑心术”的魅力,也完力发挥出来。   四目交注,青凤忽党心头一荡,但她立刻警觉,转过睑去。   “好厉害的丫头……”江风心中暗赞,“成就之高,果然在梅花之上……”   两个侍应的女婢,行了过来,把江枫牵入正中坐椅上,斟酒奉菜,照顾的无微不至。   两个女婢,倒是全心在照应客人,她们感觉到,这是她们见到最动人的男人,最受欢迎的客人,应该以最温柔的方针,讨取他的欢心才对……。   两个女婢争相以全力奉献自己,尽量把娇躯靠近江枫。   但江枫却浑如不觉,他没有推拒二女的献媚,也未拒二女侍酒敬菜,只是端坐椅中,目不斜视,望也未望二女一眼……。   突然间,歌声一变,宛转清音中,透出了柔媚的无比的诱惑。   这是青凤从未唱出过的歌声,靡靡之音,却听得人惊心动魄。   场中听众有福了,青风展现了另一种迷人的音韵……。   乖乖,听得人发出了沉重的呼息之声。   江枫长长吁一口气,忖道:“这等蚀骨动心的魔音,一般人如何能承得了……。”   只听清音高拔,如上云霄,如痴如醉的观众,突然清醒过来。   余音绕耳中,青凤已转身下台。   暴起的如雷的掌声,历久不绝。   高大斗缓步行入包厢,目光到处,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像话呀!两个照顾贵宾的女婢,双须绯红,几乎是瘫伏在客人的身上。   高大斗重重的咳了一声,二女如梦初醒,急急站直身子。   “下去吧!”高大斗并未责备二女,青凤那一阵震颤人心的歌声,能有多少人把持得住。   他心中奇怪的是江枫竟然会若无其事,这个似乎是完全未受到青凤那动人的歌声侵扰,二女在怀,竟然能无动于衷。   高大斗深知青凤那歌声中透出的动人魅力,身侧如有美女,那是绝对无法控制的。   两个侍应的丫头,虽非天姿国色,但她们也都是百中选一的美女,年龄都在十六八岁,正是花儿吐蕊的年龄。   十八无丑女,何况,她们本就不丑。   但更令高大斗吃惊的是,青凤发出的靡靡魔音,还对着江枫,十之八九的威力,被内力束音成线,直攻江枫,其他的听众、客人,只是被边缘的裙带所及,但已几乎闹成全场疯狂,如非青凤那一声高拔清音,如雷贯耳,唤醒全场观众的痴迷,现在,只怕已全场大乱……。   但正主儿,却是全然不受影响。   深深吸一口气,高大斗抱拳一礼,道:“阁下好定力。”   江枫没有回答,甚至连看也没有看高大斗一眼,高大斗自进入这间特大的包厢,叱退二女,江枫好像全无感觉一般。   高大斗有点火了,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好大的架子啊!”   右手一伸,抓向江枫。   目光及处,发觉江枫双目圆睁,直直的盯住台上的青凤。   原来,青凤又换了一身银红色绣花的夹袄罗裙,重回到台上献唱。   高大斗右手已然将触及江枫,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觉了青凤两道明亮的眼神,也正瞧向这里。   两人四目相触,如磁吸铁。   江枫双目发直,瞪得又大又圆,似是中了邪般。   青风却是微笑如花,脸上洋溢着无限欢愉神情。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高大斗看着江枫心中暗暗忖道:“可是已经被青凤那传来的魔音,勾去了魂魄,早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转头看去,只见青凤右手挥动,似是要高大斗去后台见她。   再看江枫,仍然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青凤出神。   高大斗心中忖道:“原来这小子被青凤姑娘的魔音招去了魂魄,弄得人事不知,我还以为遇上高人呢?”   没有再招呼江枫,高大斗悄然退了出去。   青凤唱完了最后一曲,客人纷纷散去,高大斗再回到特大的包厢中,只见江枫伏案而睡,似是不知道已经散场,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这小子倒有一副好德性,如痴如醉,却也不叫不闹。”   行近木案,轻轻拍了江枫一下,道:“客官,醒醒吧!已经散场了。”   江枫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看看高大斗,站起身子,伸个懒腰,道:“好累呀!好累……”   高大斗笑道:“客官,青凤姑娘的歌声不错吧?”   “好!好!好!”江枫连叫了三个好字,叹息一声,道:“只可惜相距了数丈距离,有如雾中赏花,无法看得真切,诚然是美中不足。”   “阁下可是想见青凤姑娘?”   “是啊!只可惜……”   “不用可惜了……”高大斗说,“洛阳居开业以来,你是唯一可以在歌台下面见到青凤姑娘的客人……”   “我……”江枫茫然不解的说,“怎么会呢?”   “人走运,马走膘啊!你不但可以见到青凤姑娘……”高大斗说,“而且青凤姑娘还要请你老兄喝一杯!”   “这真是受宠若惊了……”江枫笑一笑又道:“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千真万确的事,不过要等今夜散场……”高大斗道:“今夜亥末子初时分,我在洛阳楼门口等你……”突然放低了声音:“此事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放心,放心,在下是守口如瓶……”江枫由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了高大斗,接道:“万事拜托,区区谢意,敬请等纳。”转身大步而去。   目睹江枫的背影消失,高大斗才展开手中的银票,目光及远,不禁一呆,乖乖,是三千两的巨额银票,就这么随手赏给人了。   当真是一掷千金,面无吝色,这小子真是豪情万丈,一场歌听了八千两银子,勿怪连青凤姑娘也对他另眼看待了。   钱花在刀口上,使高大斗也不自觉中对江枫生出了一种敬服之心。   不论高大斗一身武功如何精湛,三千赏银,在高大斗是做梦也不想到的事情。   江枫离开了洛阳居,找一座很小的客栈,要了一个房间,静坐调息,他要养好精神,对付青凤。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投注在青凤的身上,今夜一会,一定要分出个胜负出来,这是关键性的一场较量,一旦落败,他在洛阳居的苦心布署,很可能彻底瓦解。   江枫的为人是冷厉的,他是武林中几位最有成就的高人全力培养的人才,一身兼得了数家之长,他也担负了江湖中人从未有过的艰苦之责,在万里阴霾中找出一条光明之路,以恢复武林生机……。   他冷静、坚毅、沉着、锐利,没有任何门规、戒律的约束,有天使之心,用魔鬼手法,以毒攻毒,以挽救江湖大劫。   亥末时分,江枫如约赶到洛阳楼外。   这时,洛阳居的赌场,仍然灯火辉煌,饭菜部仍有人夜饮未散,最热闹的洛阳楼却已灯火阑珊。   高大斗站在楼外一株花树下,一见江枫,立刻快步迎上,低声道:“跟我来!”   江枫点点头,紧随在高大斗的身后。   高大斗走的很谨慎,一直在阴暗的树丛中穿行。   江枫心中暗暗忖道:“看来青凤果然是另外一股势力的首脑,和四季花婢,不是同出一系。”   高大斗停下脚步时,已到了栖凤楼前。   一个身全黑衣的中年妇人,早已等候门外,只见她全身黑衣,躲在门内阴暗处,有如落在夜色中,不走到跟前很难发觉。   “高大斗……”黑衣妇人低声说:“选八个精干手下,巡行四周,十丈内不准任何人接近,违令者杀。”   “如果是洛阳居中的巡行镖手呢?……”高大斗问:“是不是也不准他们进入十丈之内?”   “是!包括邓总管的韩副总管!”   “这个……”高大斗面有难色。黑衣妇人道:“这样吧!如果他们要强行接近,你自知应付不了,那就通报过来。”   “是!”高大斗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进来吧!”   黑衣妇人目光一掠江枫,让到一侧。   江枫进入大门,大门立刻掩上,黑衣妇人抢前一步,道:“我带路。”当先行去。   “有劳大姐……”江枫的嘴巴很甜。   黑衣妇人停步转身,双目盯注在江枫的脸上,打量了很久,才点点头,道:“叫我王嬷!”   “是!王嬷,在下姓田……”王嬷笑一笑,转身带路。   栖凤楼是幢青砖砌成的二楼,玉婉带江枫直登二楼,进入了一个雅致的小厅中。   厅中只点着一双红烛,灯光不是很亮,但景物可见,一张小型的圆桌上,早已摆好了六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两副杯筷,摆明了只有两个人对饮小酌。   但见垂帘启动,青凤一身粉袄长裤,莲步姗姗地走了出来,轻挥玉手,低声说道:“王嬷!你退下去吧!”   王嬷应了一声,轻步退出,顺手带上了厅门。   这是青凤起居室,连接着青凤的卧房,比起梅花的住处,气派大多了,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公子请坐……”   青凤一面伸手让客,自己却先行坐下。   江枫缓缓落坐,他低声说道:“多谢姑娘的召宴,田某人感激不尽。”   “田公子颇具巧思,那份动人的气势,一下就引起了贱妾的注意……”青凤微笑着挽起酒壶,先替自己倒满酒杯,才替江枫敬酒,然后,端起酒杯笑道:“酒中无毒,田兄可以放心饮用,贱妾先干为敬。”   玉杯就唇,一饮而尽。   江枫暗中运气戒备,笑道:“我的酒量不好……”   品了一下酒味,也干了一杯。   青凤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在每样菜上吃了一口,道:“菜也没有问题,田公子可以放心食用。”   江枫心中暗道:“看来,她已经心存戒备,把我当作了敌人看待。”   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邀约,在下幸何如之,怎敢心存疑虑。”   双目盯注在青凤的脸上打量。   第 六 回 青凤楼盟姻结患难     这时,她已卸去浓妆,脂粉未施,完全是本来的面目,秀丽轮廓,嫩红肌肤,论姿色绝不在梅花之下,只不过她的神情含蕴了一股凌历的气势,双目中神光清澈,如利刃一般,似是要透人心胸。   青凤没有躲避江枫的眼光,反而凝神回视,仔细的打量着江枫。   “青凤姑娘卸去浓妆,反而倍增清丽,田某人今夜不虚此行。”   “你花了五千两银子,摆出了奇大的架势,不就是要我注意到你吗……”青凤微笑道:   “不敢有违雅意,特备薄酒,邀君一叙,此地不会有人惊扰,田兄有话,也可以畅所欲言了。”   “凤姑娘艳色动人,田某是希望一亲芳泽。”   “只是这一点小小心愿吗?”   “当然,田某还希望能得姑娘垂顾,使在下……”   使在下怎么样?江枫没有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反而更具艺术。   当然也留给了自己争辩的余地。   青凤轻轻叹息一声,道:“四兄,咱们彼此都不用施展奇术,好好的谈谈如何?”   江枫心中忖道:“看来,她已完全清楚,那番交手,我虽装作不支,但已泄底,倒也不用装作了,这个青凤果然比梅花厉害。”   心中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好!凤姑娘的吩咐,在下自当从命。”   “那就先说说你来洛阳楼的目的?……”青凤说,“别找借口,是为我美色所动,我要听真话!”   “如是凤姑娘的美色,无法叫我动心,在下也不会花五千两银子,引起姑娘的注意了……”   江枫笑道:“我如不堪一击,凤姑娘也不会有今晚的邀宴了。”   “我很惊异你的成就……”青凤苦笑一下又道:“今日下午那场对抗,竟然是平分秋色……”   “不!在下败了。”   “用不着谦虚,胜负之间,我们心中都该有数……”   青凤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接道:“使我吃惊的是,你的武功修为,不似中原各大门派的路数,是一种邪门的武艺……”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何况武功一道,也没有正邪可分……”   青凤笑道:“违心之论,田公子,我是大行家,练过移魂大法,也精于内外媚术,你心中明白,一个人的音韵歌声,不论天赋如何高超,也无法使人如痴如狂,历久不衰,我能如此的歌动长安,那是因为我在歌声中混入了武功,是一种动人的媚术,才使听众如饮醇酒,醉迷其间。   你能抗拒了我的音韵媚功,岂是正派的武功,就中原各门户的武功而言,贱妾实在想不通,它出于哪个门户?”   江枫心中大大的一震,忖道:“她不但智略过人,看起来武艺上的成就,大概也高过梅花很多,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对江湖上形势了解很深,看样子对各大门派的武功也很熟知,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一个文武全才的敌人。”   “中原武林,百艺杂陈,茅山、排教都精通各种异术,四川唐门的用毒技艺,自成一家,湘西僵尸门,武功更是独特,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亦有旁门技艺,在下这点武功,实也算不得什么!”   江枫说:“凤姑娘既然熟知中原各门派的武功,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   青凤笑道:“茅山派以符咒骗人,用药物和障眼法辅助它的奇效,根本算不上奇术、武功。也许他们在解厄逐邪上,真有点神通,但那只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排教倒是有一点奇异的技艺,但也变不到上乘之学,你田兄表现出来的异术,却是上乘奇学。”   江枫淡淡一笑,道:“凤姑娘请我叙会,就是想追根究底,了解我的出身来历。”   “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青凤说:“你是我第一个在闺房中接待的男人,这里面自然含有私情,明白点说,你是个叫女人动心的男人,尤其是自负才华的女人,美丽出众的女人,青凤姑娘的闺房,岂是轻易让男人踏入的地方。”   江枫道:“受此赞语,倒是有愧了,凤姑娘觉着我有一身精深武功,在下却没有这种自负感受……”   “这么说来,田兄是不肯把师承出身说出来了?”   “凤姑娘肯不肯把师承来历告诉我呢?”江枫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如果风姑娘以真诚相待,肯把出身来历说明,在下自当予以回报,尽吐胸中之密。”   “这一点我恐怕很难做到……”青凤黯然一笑又道:“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希望田兄谅解我。”   “那好,咱们就不谈这些恼人的事,今夜只谈风月如何?”   “田兄,长夜漫漫,风月无边,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小妹接待你进入闺房,夜聚小饮,已准备扫榻待客,不过,小妹至少应该先了解田兄到此的用心何在……”   “凤姑娘想得太多了……”江枫笑道:“如果,你把我看成一个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客人,那就不会如此多疑了?”   “我很想你是!可惜你不是。田兄,如果说你为小妹的姿色所迷,情不自禁,连小妹自己就不相信,习过媚术的人,克制力也特别强大,所以,我认为田兄是有为而来。”   江枫心头震动,青凤思虑之周,意志之强,实非小可,高出梅花,不知多少了,这样一个敌手,必要时时提高警觉,稍有疏忽,就可为她所乘。   “凤姑娘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单刀直入地向田兄请教。”   “这就很难答复了,我是为姑娘姿色而来,但凤姑娘却不肯相信,看来聚散离合,果然有缘分存在,有缘相聚,无缘自分。”   青凤淡淡一笑,道:“好!就算田兄为小妹姿色所惑,不惜一掷数千金,引起小妹的注意,单是这份巧思,就很动人了,小妹能不上钩吗?当然,你本身这个饵,也叫小妹动心,现在,田兄可以说出来了,希望小妹为你作些什么?”   这一下,反把江枫问住了,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凤姑娘,有些事说出来,就变得很俗气了,一下子,会破坏了美好的印象……”   青凤接道:“看田兄行事的大胆、积极,不像瞻前顾后的人啊!”   “这件事却有些不同,如果我说希望今夜留宿在青凤姑娘的闺房,是不是有些唐突佳人?”   “还是说出来了,田兄,我不是名门闺秀,大家千金,严格点说,连良家妇女也算不上,在一般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人卖唱的歌妓罢了,所以,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倒也不觉唐突。”   好一张利口,江枫心中暗暗忖道:“她说了半天,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那是同了意?还是婉拒在下的要求呢?”   “田兄刚才只是打个比方,难道是真情流露,言出肺腑么?”   “如果是真心之言呢?”江枫感觉到,对答之间,自己已被迫落在下风。   “这不能如果,田兄如真为小妹的姿色所醉,连一句肯定的话也不肯说?”   江枫暗道:“好厉害的丫头,步步迫逼,硬要我出丑,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我江枫不是只要面子的人,这种中原武林的传统,在我江某人的眼里,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笑,说道:“在下是诚心诚意,企求一亲芳泽,不知凤姑娘是否愿交下愚?”   “大谦虚了……”青凤笑容如花地说,“你是下愚,我就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一个上智的男人了。”   “那是说,凤姑娘同意了?”   “同意什么?”   江枫心中冷笑,口里却说道:“让在下留宿一宵?”   “唉!能与君共渡良夜,实贱妾心中之愿,只是初度会晤,就留君深闺,妾身与妓何异?田兄,也不忍心让小妹有此遗憾吧!”   “对!说的有理,在下失态之处,还望姑娘大度包容……”   江枫见风转舵地说,“今夜,在下就锁住心孩意马,杯酒谈心……”   “锁住心猿意马!你说的好可冷啊!让小妹听得心疼。”   江枫心中微生怒意,但脸上却表现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下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嫣然一笑,青凤的脸上,泛现出万种风情,媚眼如丝的说道:“男女有别,田兄难道要小妹强你不成?”   这句话很露骨,配合她睑上的诱人风情,只瞧的江枫心中怦然而动。   好家伙!说过彼此不用媚术的,你倒先背弃诺言了。   江枫心中忖思,但人却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大有立刻扑向青凤的意愿。   青凤的笑容更娇媚了,脸儿绯红,双目中喷射出万缕情焰,强烈的吸引着江枫。   江枫心中明白,只要按不住这一刻的冲动,就将沦入魔劫,被青凤控制,再想反击,那就困难万分了。   因为,那时,江枫将失去自我意志。   暗中吸一口气,便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青凤震惊极了,她攻其不备,突展媚术,想先夺其神,再点他的穴道,慢慢的逼他吐露真正心意……。   她心中也实在喜欢这个男人,不忍突下杀手。   如若江枫在受制刹那间,青凤紧随出手,江枫就很难闪避了。   就是这一刹那犹豫,给了江枫机会。   青凤绝未想到,江枫竟然能悬崖勒马,在岌岌可危中,控制住自己。   她凝神戒备,准备迎接江枫的反击。   但江枫并未反击,长长吁一口气,道:“凤姑娘,在下已情甘认输,你又何必背弃进言,突施迷魂大法呢?”   “小妹是无意的……”青凤幽幽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忍耐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想再试一次江兄的定力。”   “现在,凤姑娘是否满意了呢?”   “唉!小妹佩服极了,也愿意为这次背弃诺言付出代价……”   “嗯!凤姑娘准备如何补偿呢?”   “田兄想要的,小妹都会答应……”   江枫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狡诈,超过梅花十倍,当真得步步提防才成!”口里却说道:“凤姑娘的意思是准许我留宿在此了?”   “如若这是田兄的唯一要求,小妹自当勉为其难,留君一宵……”   江枫仔细的观察,竟然发现青凤眉宇间浮起一片幽怨,清澈如水的目光中,隐含着畏惧……。   这不是媚术,也不是装作,而是内心中流现的真正感受。   这位名动长安的歌姬,正在一种痛苦中挣扎……。   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这些内心的感受,流露出来……。   但她隐藏的不够完美,仍被江枫锐利的观察力发觉了它。   “姑娘,如确有碍难之处,在下绝不会借机要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苦哀?在下力能所及,必将全力以赴,助姑娘一臂之力。”   青凤感觉到是一种柔细的声音,钻入耳中,心知对方施展传音入密之术,就算有人守在身侧,也是无法听到,心中忖恩:   “这个人精明的很,我内心中的隐密,竟也被他看穿,他是个强劲的敌人,也是个有用的朋友。”   凝目望去,只见江枫满脸关切之情,目光清明,是一种出自内心人关爱,果然未借机施术反击。   “田兄,我不是自由之身,王嬷、李嬷照顾我的生活,也监视我的行动,看起来是这座凤楼的主人,其实呢?我只是一只被国在笼中的画眉鸟儿。”   她用的也是传音之术,显然是怕人听到。   这确让江枫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想青凤是镇守一方的首脑人物,指挥群雄,威风八面,却料不到,她竟是个被囚于凤楼的囚女……,一时间呆在那里。   “很意外吧!……”青凤苦笑一下,仍用传音之术,道:“王嬷、李嬷的武功,非同小可,她们非常忠于职责。平常对我倒也敬重,但她们绝不允许有人占有我的身体,我花了很多口舌,才说服她们,引你到这里来,原准备一击得手,慢慢逼间你的口供,想不到你的功力深厚,尤胜我一筹,你如要留宿在此,会有三个结果。田兄,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应该如何?”   但闻房门呀然,王嬷棒着一壶酒,行了进来,见两人仍然对坐小酌,一张冷厉的脸上,立刻挂上笑容,道:“给两位送酒来了。”   青凤点点头,道:“好!放下吧!”   王嬷放下酒,悄然退去。   “她们耳目灵敏,已练成了绝佳的听力,咱们虽然小声交谈,她们附壁倾听,亦可字字入耳,但这一阵,她们听不到声息,才破门而入,想捉……”   捉什么?青风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微现羞意,似是正在想入非非……。   江枫接道:“幸好!咱们是君子、淑女,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看她进门后冷厉的脸上,突然换上笑容,虽然很勉强,但总是笑容……”   “那是因为咱们衣履整齐,对坐小饮,举止规矩……”青凤说,“咱们连手都未拉过一下,大大的出了她们的意料之外,和她内心听想法,完全相反。”   “她们是捉奸不成了……”江枫笑一笑又道:“如是不幸被她们抓到了把柄,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刚才,小妹也想到了三个结果,田兄,是不是想听听呢?”   “正要恭听雅教,却被王嬷冲进来打扰乱了情绪。”江枫道:“现在,我这厢洗耳以待了。”   “不用施展你的诱惑、魅力,小妹也已动心……”青凤说,“你的举止之间,已带着少见的男人韵味,像尖锥一般,刺入了女人心中,尤其自负才艺的女人,我相信是天赋加后天的修为,因为,我一直不太相信你具有的魅力,真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媚功之最,以天狐夫人的‘惑心术’最强,小妹习练的‘迷魂大法’,就列入次级媚术了,但你不可能和天狐夫人有所关连啊!她不会收个男人作徒弟,所以,小妹认为你是个天赋极高的人,才骨傲世,但也修习过媚惑女人的异术?”   江枫心中暗暗震动,这青凤识见之广,的是可怕,此情景和她拼斗内功异术,倒不如动之以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什么人,能把你这位才艺双绝的美女,不许他人染指……”   “你可以冒险一试,但第一关会遇上王嬷、李嬷的联手攻击,那是天惊地动的猛烈攻打……”   青凤不再用传音之术说话,好像这些交谈,有意让人听到。   江枫会意一笑,道:“闯过了这一关,还有第二关吗?”   “有……”青凤眨眨眼睛,道:“贱妾已败在君的手下,反抗无力,你可能得偿心愿,但一宵春尽,凤去楼空,此后,再也无法相见了。”   “噢!那是说,姑娘会被人杀死了?”江枫高声问道。   “没有人杀我,但贱妾也无颜偷生人世了!”   “还有一个结果呢?”江枫高声问道。   “天下虽大,此后,将无你立足之地,你会遭到无数的高手追杀……”青凤说,“何况,你连第一关也未必闯得过去!一夜春宵,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田兄想一想,是否值得呢?”   江枫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大有放手一试之意。   “委曲才能求全……”青风改用传音之术,道:“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我会找出时间去看你,那时,再畅叙欢娱。”   江枫点头会意,以手沾酒,在桌子上写一个地址,订以联络方法,口外却故意叹息一声,道:“如此凶险的男女相悦,其强烈的刺激性固可令人亢奋,但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在下只好敬谢,凤姑娘多多保重,区区告辞。”   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虚掩的房门再开,两个全身黑衣的中年妇人,并肩而立,挡住了去路。   江枫呆在当地。   这突然的变化,也大出了青凤的意料之外。   王嬷微微一笑,道:“田公子,用不着我介绍了,凤姑娘已对你说的很清楚,我姓嬷,她姓李,我们都是侍候凤姑娘的老妈子。”   江枫肃然而立,凝神戒备,两道目光,很仔细的打量这两个中年妇人。   她们约有三十五六的年纪,倒也风韵有致,只是这时刻,她们都拉长了一张睑,看上去,就不那么柔和可亲了。   江枫心中打转,想着该如何处置这种事情,全力搏杀?或是破围而去?一时之间,无法定下主意。   青凤一颦柳眉几道:“王嬷、李嬷,你们是什么意思?”   “凤姑娘,不能让他走……”王嬷说,“我和李姐已经商量好了,这些年来,凤姑娘待我们情义深厚,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我们看得出来,凤姑娘是真心的喜欢他……”李嬷接道:“唉!这些年来,你日夜登台高歌,风靡了长安,可是,你却是春闺深锁一室愁,过着寂寞的日子……”   “我……我很好啊!”青凤说,“主上垂顾,青睐有加,又有你们这两大高手,保护我的安全,锦衣玉食,凤楼幽雅,王妃千金,也不过如此生活吧?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凤姑娘,青凤楼门禁森严,除了主上之外从无一个三尺童子,得入半步,今朝你闺房置酒,接待佳宾,难道真的是神女无情吗?……”王嬷说,“我知道,你顾忌我们,不敢纵情恣放……”   “我……你们……王嬷!李嬷!放他去吧!……”青凤似是突然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有些语无伦次的接道:“留下他,有什么好,一厢情缘,我怕……”   “不要怕!……”李嬷接道:“有我和王嬷帮你掩遮,主上不会知道。”   青凤举手拭去,夺眶而去的两行泪水,长长吸一口气,人已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我很感激两位嬷嬷的爱顾,可是……”   “凤姑娘……”王嬷接道:“我们是真心的,不要再心存疑虑,你知道,我和李嬷练的是灭绝神功,早已消去了色欲之念,英俊郎君,潇洒公子,在我们眼中是一文不值,但这小子却也搅起了我们早已冻结成冰的那点温情,我们同情凤姑娘,也喜欢这小子,也动了促成你们一双俩好的心愿,当时,我还认为自己有点想入非非,那知和李嬷一商量,她竟然也有这份心愿。”   江枫心中忖道:“难道我修习这‘惑心术’除了可抗拒令人迷醉的媚功之外,还可以唤回人性中的温情,这王嬷、李嬷,本是受命监视青凤的人,怎么发了疯似的硬要作牵线红娘。真是邪呀!”   但李嬷说道:“田公子,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但不能害了青凤姑娘就是,唉!她真要为此自绝,我岂不成了谋害她的凶手。”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李嬷叹息一声又道:“世上事,就是这么的怪异不平,别人千金求见,想和凤姑娘说几句话,就难如所愿,你小子却是桃花照命,眼高于顶的凤姑娘,竟然会宴客深闺,最是奇怪的是我和王嬷,无端插上一腿,你们好好谈吧!我们告退了。”   李嬷、王嬷,互望一眼,齐声说道:“小子,别忘了我们这份情意!”双双退出室外,顺手带上了房门。   青凤呆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你站这里,不要乱动……”   轻轻拉开木门,娇躯一闪而没。   江枫果然站着未动。   但他心中正千回百转,重新对自己作欢评估,今晚上的事件变化,是早已设计好了的阴谋、圈套,还是自已修习的奇术,真有春风化雨的能力……。   但闻微风飒然,青凤已重回室中,掩上房门,低声说道:“她们真的已不在暗中监视、偷听,双双巡行这座宅院的四周,看样子,确是存心要作成这次大媒呢?”   “她们受命追随在你的左右,暗中监视你的行动,自是贵主上的心腹之臣,怎会发生这种自愿倒戈的事情?”   江枫道:“你看,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青凤沉思了一阵,道:“我不知道,不过,主上已经有三个月未到长安了,就算这是她们设计的阴谋,也是出自两人的计划,田兄观察入微,可看出什么破绽?”   江枫全神贯注在青凤的神情变化上,他要找出青凤是否和两人串通一气?但地却看不出青风有作伪的样子。   “是不是也怀疑我……”青凤幽幽说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目的何在?”   “看来,凤姑娘也对在下动疑了……”江枫道:“当今武林之中似是早为一股神秘的力量统治了,只不过区区是一个漏网之鱼。”   江枫单刀直入的试探,希望把事件引入正题。   “我知道你不会为我的姿色所迷,果然是有为而来,可悲的是妾身却已自蹈入情网之中,说吧!你想从这里得到什么?趁她们未在偷听,我也许能提供一些内情。”   江枫道:“好!那我就直言求教了!”   青凤点点头。   “姑娘就是那股统治江湖的神秘组合中人了?”   “是!好像江湖中各大门派,都已入我们的掌握中了,武林道上,已经没有强大的力量反抗我们,你一个人,又能成什么大事?……”青凤说,“我佩眼你技艺上的成就,但独木,又何能撑起将倾的大厦呢?”   “我很孤独,所以,很需要像凤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帮助我……”   “你是说,已把我视作知已的好友……”   “是呀!……”叹息一声又道:“相识满天下,知已有几人?   凤姑娘,我们相逢的时机不好,但能一见如故。”   “你不是在骗我吧?……”青凤说,“知己二字,岂可轻相许诺。”   “我说的字字真实,……”   “我相信……”青凤接道:“你如借机反击,我早已沦入败亡,时间不多,先谈重要的事情。”   “对!……”江枫道:“你们的主上,可就是统率那股神秘力量的首脑吗?”   “他只是很有权势首脑之一,……”青凤说,“但却不是唯一的首脑人物。”   江枫点点头,道:“姑娘在组合之中,也算是重要人物了?”   “我只是众多的女弟子之一,只因稍具姿色、才慧,被选入金花级弟子之中,学到了较深奥的武功,不知是幸运或是不幸,我被主上看中了,受到更多的照顾,但却献上了少女的清白身子……”   “我相信你没有选择的自由……”江枫多情地说,“青凤,不要为过去悔恨,想想看今后该做些什么?你们那个以诡异、暴力统治的组合,任何一个女弟子,都没有能力抗拒被主上占有的能力。”   “内宫一系出身的女弟子,也许好些。因为统率她们的人,都是女人,……”青凤说,“这座洛阳居中的四季花婢,全是内宫一系中人……”   “她们要陪酒、待客,应付各种不同的男人,比起你这个差事,辛苦多了。”江枫微笑着说。   “你早就来过洛阳居了……”   “是!而且,还召过春花四婢陪酒,论才慧、姿色,她们绝无法和你相比……”   “你找错人了……”青凤说,“四季花婢中超等人物是梅花姑娘,她才是四季花婢中的魁首,你应该去见识一下……”   “为什么?”   “因为她美色夺人,媚术精湛,她存心去抓住一个男人,那男人绝无法逃过……”青凤斜睐看江枫,接道:“这样的花魁、美女,你不会见识一下,岂不是虚此长安一行。”   江枫不愿多说梅花,口气一变;道:“姑娘不是内宫系中人?”   “我不是……”青凤道:“我是属于天王门下的弟子……”   “又是天王、又是内宫,这哪里像江湖上的组合,……”江枫道:“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种称呼罢了,叫起来又别一般江湖组合,田兄,我知道的只限于此,但就我观察所得,似乎天王不至一个,应该还有一种力量控制着他们,……”青凤说,“这些事,我只能听,不能问,那会引起他的怀疑。”   “内宫弟子和天王门下,是不是处的不大融洽……”江枫道:“你和四季花婢,也没有往来?”   “何至是不太融洽,简直是冰炭不能同炉,现在还能维持个和睦相和的局面,那就是我们奉到了一种严格的命令,不得同室操戈,违者处死,我相信这道令偷,不是天王的意思,令谕是天王和宫主会衔颁下,逼他们颁下这道令谕的人,才是最有权势的人……”青凤确有尽吐所知的用心,笑一笑,接道:“说起来,有些可笑,天王和宫主原本是一对夫妻,如今却各成一系,互不相容,不过,他们两个人见面时,还能保持一定风度,彼此间谈笑风生。”   江枫道:“这洛阳居中,那一方面的实力大些?”   “这里就更复杂了……”青凤说:“内宫一系中,以梅花为首,天王门下,由贱妾担纲,但天正担心我行为逾越,派了李嬷、王嬷来暗中监视我的行动,两人除了使我个人私生活上,无法自由外,公事上,却是大好帮手,她们武功精奇、机警无比,洛阳楼的侍应男女,以高大斗为首,共有十八个人,这就是天王门下的实力,好像不如内宫一系的人手众多,但我相信,我们人手虽少,但却精锐过之,除此之外,表面上,我们都由这里的总管统率,他是天马总堂中派来的人,也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天马堂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都会尽我所知的告诉你,”   青凤说,“天马堂是真正江湖人物聚集的组合,近百年来的江湖上的凶神、恶煞,大都集中那里,天马总堂的堂主,更是江湖上第一凶人,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天王好像提过,但当时我没有留心记下来……”   “天马堂……”江枫沉思了一阵接道:“好像没有听过这个组合。”   “他们的活动,也是暗中进行,就因为它具有了神秘外衣,所以,实力扩展的很快,五年之前,我们尚在苦练武功的时候,所有的行动,都透过天马总堂,……”青凤说,“直到我们一、二、三,三届弟子出师,才独立门户。”   “好沉深的城府,……”江枫道:“单是这份忍耐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了,但他未料到,这种分化实力的策略,虽然便于统率,但却易生对立,虽夫妇亦所难免,你们天王门下和内宫一系,就是个最好证明了。”   “据我所知,他们夫妇失和,别有原因……”青凤古怪的笑一笑又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天马堂吗?这名号不但没有霸气,也缺少气势?”   “你知道?”江枫笑道:“以你的身份地位而言,知道的真还不少?”   “别忘了我是天王的小情人……”青凤苦涩一笑,接道:“他为人虽然谨慎,但也难免酒后失言,我知道这么多事情,都是无意中说出来的。”   “好!那你就说说,天马堂的来历吧?他们为什么不取一个有气势的名字?”   “天马渡危……”青凤说,“天马总堂中人,有很多都是被武林中各大门派围剿的恶魔凶煞,在危急中被人解救,乘天马飞驰而去,渡过死亡危难……”   “好计谋……”江枫道:“这些人以后就苦为所困了。”   “不错,所以,天马总堂集聚了三山五岳的人物,五湖四海的凶煞……”青凤道:“他们组合成你所谓神秘力量的初期主力。”   江枫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了不起的设计……”   皱眉沉吟,良久不语。   只见他满脸凝重,似是在集中全神,思索一件重大的问题。   这时刻,青凤如若突然出手,十之八九有点中江枫穴道的可能。   念头在青凤心中掠过,暗中运气,突然双手并出,点中了江枫四处穴道。   江枫千思万虑,也没有想到青凤竟是如此奸诈的一个女人,完全无法预防,竟被一下子点中了穴道。   不禁一呆,道:“凤姑娘,好高明的装作,区区佩服极了。”   “我告诉你的全是实话……”青凤嫣然一笑又道:“像你田兄这么聪明的人物,不说实话,如何能取信于你。”   “那是说凤姑娘早就有出手袭击我的计划了……”江枫道:“只是在等待这一个适当的时侯。”   “不是……”青风说,“出手点你穴道,只是一时起意,在小妹的感觉中,田兄住何方面的成就,都可能高过小妹很多,所以,我不能再冒险了,我已经两度败在了田兄的手中,使我感觉到‘迷魂大法’已不可恃,所以,只好赶到这个机会点你穴道的了。”   江枫笑道:“果然一击得手,现在,凤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在下呢?”   他内功精深,口中虽然说话,但仍能暗中运气冲穴。对这种自救的武功,江枫下过了一番苦功,别人要一个时辰的时光,他只要一刻工夫。   “你说呢……”青凤笑意盈盈的回答着,人却开始行动,内劲透指而出,又点了江枫六处大穴。   江枫暗暗叹息一声,放弃了挣扎的念头,这六处大穴受制,使江枫无法再提聚内功,全身受制,只由任人宰割的份了。   “现在,该小妹妹问问你了……”青凤说,“先告诉我你真实的姓名?”   江枫苦笑一下,闭目不语。   青凤摇摇头,笑道:“看来,你和一般人并无太大的不同?”   江枫霍然睁开双目,道:“这话从何说起?”   “一般武林中人,被擒之后,也和田兄一样,闭目等死,好像颇有一副英雄气概……”   青凤笑道:“我如咬咬牙杀了你……”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制服了我,但你总是赢了,区区败的不甘,但也只好认命……”江枫道:“杀剐任凭,但如要区区向姑娘求恕饶命,那就要你失望了。”   “杀你吗?不过是举手之劳……”青凤道:“就算我不忍下手,也可以要人代劳,可是,你胸中的抱负、理想,岂不要尽付流水,人啊!不管如何强壮,精悍,死了就变成一场空幻,你可相信你真能化为历鬼,找我索命,所以,你应该改变一下……”   “改变……”   “是啊!至少,也该对我虚以委婉,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青凤轻轻在江枫的睑上亲了一下,接道:“像我一样,半真半假的说出你的目的、用心,找机会施于反击,也许,你还可以反败为胜?”   江枫听得心头泛生起阵阵的寒意,忖道:“我自觉机警,心中也一直存在以毒攻毒的念头,临敌之时,竟是心存了妇人之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想问什么呢?”   “先说你的真实姓名吧!”   “好!我姓江,单名一个枫字。”   青凤点点头,道:“姓名不错,再说你来洛阳居的用心吧?”   “想查出你们的来历,在下刚才问你的事,就是我来此地的目的!”   青凤笑道:“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人的独脚大盗吧?……”青凤突然扑向江枫,紧紧拥抱,一阵狂吻之后,才低声接上:“对不起,我应该说是独行大侠才对!”   “你不怕你的主上发觉你如此轻狂,会把你依规处置……”   江枫道:“那时,凤姑娘的际遇,只怕比我江某人还要不如了!”   “情不自禁啊!江枫,你难道一点也不清楚自己,是一个令女人发狂的男人……”青凤把睑儿紧贴在江枫的脸上,接道:   “看到你身受禁制,真叫人心疼得很。”   她说的真情流露,真叫人难分真假。   江枫道:“这么说来,凤姑娘还有点喜欢在下了?”   “何至是喜欢……”青凤道:“简直是爱得发狂,江枫,我知道你修习过异术,因为不管如何英俊,多才的男人,也无法在很短的时间中,用一缕情丝,如此紧紧在女人的心上,我相信愈接近你,隔入愈深,就像我现在一样,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所以,我要耍点花样,请江兄多多原谅。”   江枫心头一跳,道:“什么花样?”   青凤想到就做,而且,动作奇快,探手由怀中取出一方白色的绢帕,起身拿过一只笔,一盒朱砂,在白绢上画了一个鬼脸,笑道:“小孩子的玩意,不过,可能很有用。”   把白绢蒙在江枫脸上,笑道:“我把你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给遮起来,江兄,这样也许我就可以克制自己了。”   江枫没有动,那方绢帕,只是轻覆在脸上,只要吹口气,就可以把它吹走。   但吹掉绢帕,还不知道青凤会耍出别的什么花样,江枫内心之中,实在有点畏惧。   他心中明白,现在是无法反抗,任何激怒青凤的动作,都是自取其辱。   但闻青凤娇媚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江兄,小妹的画艺不佳,这张睑实在是画得太难看了,不过,小妹倒是轻松多了。”   江枫道:“凤姑娘,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把我杀了,永绝后患,如果,凤姑娘对我江某人真有一点好感,最好不要想尽办法羞辱我!”   “言重了……”青凤急急说道:“小妹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好吧!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凤姑娘准备如何处置江某人也可以下手了。”   “江兄,可是想听听小妹的想法。如是江兄不满意,咱们可以商量修订。”   口气婉转,声音甜美,有如深闺私语,极尽娇柔,那里像和敌人在谈论生死大事。   江枫心中一动,忖道:“听她的声音之中渗入内力,又想施展‘迷魂术’对付我了,我如装作为她迷魂大法所制,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只怕,我几处要穴受制,无法运功自卫,会不会真的沦入魔道,为她所制,成为青凤裙下的不二之臣……”   此时此情,江枫第二希望是,怎生把被擒的消息传入七宝和尚耳中,这个酒肉不戒的大和尚,游戏风尘,胸怀禅机,实叫人难测高深,江枫深信,只要有一点示警,大和淌就全力探究,设法救援。   如果,能把这消息传给梅花,这个已为自己异术征眼,陷身情网的姑娘,又会有什么行动呢?   江枫想到了很多传出消息的方法,但无法在青凤的闺房中施用……。   在江枫的睑上,覆盖了一张朱砂画的鬼睑,青凤固然可以逃避开江枫一双眼神,但她一样看不到江枫的神色、表情,无法揣知他心中的反应。   对江枫这样一个胸藏锦绣,无法捉摸的人,青凤的一切举止,都极尽小心之能事。   她站起身子,又点了江枫两处穴道,才格格一笑,道:“第一个办法,是把江兄解天王处置,他们杀你、剐你,小妹是限眼不见,心不烦,这个办法,江兄是否同意呢?”   江枫又被点了两处,心中怒火如烧,这女人的谨慎、恶毒,实是点滴不漏,想来,传出讯息的打算,只怕也完全绝望了。   “江兄不讲话,大概是不同意第一个办法了……”青凤娇声说道:“第二个办法,那就简单多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江枫冷冷说道:“生死由命,姑娘请出手吧!”   “真是天大的误会啊!……”青凤道:“我要杀你,又何用和你多费唇舌呢?”   “江某认命了,你高兴怎么折磨我,尽管请便!”   “看起来,你对小妹的误会很深,你为什么不往好处想想呢?   我是在打算放了你!”   “放了我?”   “是啊!只要你能使我相信,不对我报复,今生一世,永不和我为敌,我就立刻放了你!”   “在下的保证,凤姑娘肯相信吗?”   “本来,江湖上一诺千金,小妹应该相信,不过,小妹一身邪气,你江兄也不是正人君子,男奸女诈,只用嘴巴说说,叫小妹如何相信?”   “凤姑娘的意思呢?”   “我要你写下文书……”青凤道:“白纸黑字,再加上人证,你赖也赖不掉了……”   “好!你解开我右手穴道,我就写份契约给你……”   青凤伸手取下蒙在江枫脸上的白绢,神情肃然的道:“你听着,还有下文呢?”   “说下去,情势迫人,能够答应的,我都答应。”   “娶我为妻,而且,要写在文书上,还要你一个朋友作证人……”青风说,“我要他参加婚礼,看着你我拜天地,当然,也请他喝杯喜酒……”   “这个……”江枫大感为难。   “不愿意是不是?……”青凤冷笑一声又道:“我知道,你嫌我已不是清白之身,妓女都可以从良,何况,我青凤只交过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被他恃势逼好,难道你一点都不可怜我……”   “我是说……”江枫苦笑一下,道:“你是天王的宠妾,他怎么会放了你?”   “你如是娶了我,我就是你的妻子,绝不会再让任何男人碰我一下。”   “你要背叛天王……”江枫道:“他会派人追杀你!”   “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才行,你总不能眼看着妻子被杀,袖手不管吧!……”青凤道:“再说,天涯辽阔,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一,我不一定是天王的敌手……”江枫说,“更无法和你遁迹山林,“我明白了……”青凤笑一笑又道:“你胸怀大志,要在江湖上闯番事业,那就更需要我的帮助了!”   江枫心中有苦难言,有些事,无法说的太明显,只好叹息一声,道:“青凤,你的姿色、才慧,都是人间极品,整个的长安城,被你引诱的如痴如狂,他们只要能一亲芳泽,大概要他们立刻去死,他们也会答应。”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答应了……”青凤说,“你要在江湖上有番作为,必需要闯过天马堂和我们这个组合两大关口,我对你的帮助,那就不是我的姿色能够比拟了,江兄,你如何决定?小妹正等待答复呢?”   “我答复你……”江枫道:“我是一个浪子,所以,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清白的身子,我由衷的接纳你,也愿意承认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写个字据给你,我们两个人,也可以行礼如仪,进入洞房,但要免去我朋友观礼这件事,目下的情势,我们不能招摇,你如果相信我,咱们就一言为定,如是不肯相信我,青凤你就杀了我吧!我不是很有度量的人,一旦脱困,我们报复手段,十分恶毒……”   “看来,你真的十分为难,文书也不用写了,只要起个誓,我立刻解你穴道……”   “我也有下文,你听着,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但不能干预我和别的女人往来,当然,有一天,江湖安静了,我们都还活着……”江枫说,“那时,我带着你息隐山林。”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青凤说,“你可以有大堆妾婢,也可有数不完的女人,只要她们不取代我正室的地位,我都可以容忍……”   “青凤,我说的整个过程,我要和很多女人接触,尤其是你们那个组合中,女人特多……”江枫说,“我必须和她们周旋。”   “就算是江湖平静了,你也可以弄几个爱妾……”青凤道:“养一群歌姬,我不会吃醋,更不会干涉你。”   “这……青凤,我有点怀疑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江枫道:“世上会有如此大方的妻子吗?”   “唉!有一个正室的名分,我已经很满足了……”青凤笑道:“这是补偿你呀!因为,你娶的老婆已非完壁,她将用最大的容忍,作一个最柔顺的妻子,现在,我们都没有奇术迷惑对方,说的话,字字出自真情,肺腑,江枫,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五个月,我就会丢了性命,现在,我解你穴道。”   果然,侧身而上,解开了江枫八处要穴。   江枫也重信诺,竟然真的起了重誓,把青凤视若唯一的妻子。   但江枫也表现了世无其匹的男人风度,他要青凤仍留下来,共同为挽救江湖大劫尽份心力。   但青凤却发了愁,说:“我如留在青凤搂,一旦天王到此,我要如何应付?”   “像过去一样,青凤,我们的婚约,摆在心里,……”江枫道:“等大事底定,我们再诏告江湖,正式举行婚札……”   “不行啊!你怎么能让全江湖中人都知道,你娶了我这样的人……”   “你很好!歌声动长安,使百万人为你风靡,我江枫娶了这么一个老婆,谁心中不羡慕呢?”   “人家说真的,你却在开玩笑……”青凤愁眉苦脸的说。   “婚约已定,我又起了重警,你可不能变卦呀!青凤,我说的也是真话,……”江枫道:“字字出自衷诚。”   “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应付天王……”   “我说过,像过去一样啊!……”   “不可以,江枫,我可以死,不能让他再碰我……”青风神情坚决,大有不惜一死之势。   江枫察颜观色,心知此刻不宜再动,略一沉吟,道:“咱们都想想看,能不能找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青凤突然扑入江枫怀里,低声哭泣起来,一面幽幽说道:“江枫,十九年来,我从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完全活在怨恨和悲痛之中,现在,我才觉着自己是个人,江郎,你要好好的惜爱我!”   “我会的,青凤,我会全力以赴……”江枫道:“以后,我们会常相见,不过,王嬷、李嬷那边,你多用一点工夫。”   “她们不是纵容我……”青凤说,“因为她们是天王的心腹,我不知道你是否对她们用过‘迷心之术’,她们竟然全心在撮合这件事情,你可小心啊!她们是为了你,……”   “这个……”江枫是真的有些怕了,低声说道:“小凤,我看,咱们得换个地方见了?”   “不用太担心……”青凤道:“她们练的灭绝魔功,整个人练的没有了性欲,她们可能真是是喜欢你,但也只是喜欢罢了,不会有别的要求,她们要的是心理上的慰藉,你嘴巴甜一点,让她们拍拍摸摸,顶多吧!抱你一下。……”   “这像话吗!”江枫道:“那我算是什么人哪?”   “没有法子啊!江郎,做大事,不拘小节,再说,这样做也是帮我的忙,如果,王嬷、李嬷不配合,三日之内,天王就会赶到长安,何况,她们武功奇高,把她们争取过来,对你的帮助也很大。”   江枫苦笑一下,道:“当年师长传我‘惑心术’时,告诉我,能使所有接近我的女人,都会为我陶醉,我自己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想起今世美女,都系我一缕情丝,前无古人,却想不到,我竟因习此术,行如男……”   青凤突然伸手,掩住了江枫的嘴巴,道:“别自负太深,你如未习此术,又如何能抗拒我的迷魂大法,也不会得到王嬷、李嬷重顾,你可能被人杀了……”   “说的也是,有利有弊,也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近百年来‘惑心术’只有天狐夫人的最为精湛,江郎可是跟天狐夫人学的?”   “是!她是我师长之—……”   “这就难怪了……”青凤说,“当年,我们修习此术时,传艺师长,也曾经提醒过我们,‘迷瑰大法’不能抗拒‘惑心术’,不过天狐夫人是女的,怎会收你这个小男生作徒弟。”   “小凤,天狐夫人是至情至性的人,一笑之下,力能颠倒众生,所以,她以后就永不再笑,你想想看,一个要忍住数十年不笑,是多么困难的事。”   “是!她是天狐仙子,我是小妖女,成了吧!我是无意的,你不要生气啊!”   “唉!我怎会生气,我只是告诉你她的伟大,小凤,我们要学她老人家……”江枫说,“术无邪正,用之正道则正。”   “知道了,夫君,为妻帮你提水洗澡,算罚我不敬之罪,好吗?”   她没有再施异术,却完完全全是个少女的娇俏活泼,江枫为之心动。   她极尽人妇之道,为江枫宽衣解带,脱靴擦背,伺候的无微不至。   春宵干金,罗帐情深,青凤施展出混身解数,鱼龙漫衍,极尽娇柔……。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两人起床针对清洗之后,王嬷、李嬷早已经备好早点,入室相请。   喝!这两个中年妇人,竟然也刻意的修饰一番,黑发油光,脂粉薄施,两张白透红的脸上,一直挂着迷人的笑意。   奇怪呀!别人成其好事,也不知道她们高兴个什么劲头。   看得出两个人对江枫特别殷勤,就像两个慈母迎接到万里归来的爱子一般。   不对呀!妈妈对儿子,不像这种态度,行止间有点暖味,摸一把,碰一下,就差没有抱过来亲一下。   江枫昨夜枕畔,受了密教,要应酬这两个中年妇人,所以,江枫忍受着她们的折腾,还要面带笑容,敬谨接受。   吃过早餐,江枫告辞离去,青凤却突然扑到在地,跪在王嬷、李嬷面前,掩面低泣。   两个老妈子呆了一呆,同时伸手,扶起了青凤,王嬷道:“凤姑娘,折杀我们了,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下来就是,我们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王嬷、李嬷虽是受命监视青凤,但究竟是主仆的名分,青凤这一招厉害无比,把两个老的折腾的手忙脚乱。   青凤一面哭,一面说道:“两位嬷嬷,视凤儿有如自己的女儿一般,受顾情深,凤儿也把两位当娘亲一看待。”   好一顶高帽,重逾干斤,压得两个绝情断义的老妈子,摇摇欲倒,却又心头舒坦。   “凤姑娘……”李嬷说,“不要哭,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和王嬷。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行,就算天塌了,有我们两个先顶着,乖凤儿,别哭了,你这么一哭,我们也是难过的很哪!”   “两位嬷嬷,凤儿受命,不敢违背,昨夜留他一宵,但我越想越怕呀!”   厉害呀!厉害,把这偷人留客的大帽子,一古脑全扣到两个老妈子的头上。   王嬷、李嬷,相互看了一眼,道:“我们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口气很大,但却泥足深陷,欲拔不能了。   “凤儿是担心,这件事如若被天王知道了,他不把凤儿千刀万剐才怪?”   王嬷点点头,道:“知道了,是有点麻烦,不过,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他又不会阴阳八卦,算出来昨夜事?”   “是啊!我三个人都不说,他又怎会知道呢?”李嬷说,“这种事,你不认帐,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就听到什么闲话,也是查无实据啊!”   “可是……可是,以后……”   青凤鸣咽着说不下去。   “凤姑娘,你一向说话,简单明了……”王嬷说,“乃一方领袖之才,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真把老身急死了。”   “怕什么?我们三人一心,其利断金,不用顾虑什么?……”   李嬷道:“有话就明白说啊!”   “凤儿是说,别让他再来了……”   “你是指江公子啊!……”王婚沉声的说。   原来,江枫已告诉两人自己真正姓名。   青凤点点头。   “你舍得啊!凤姑娘……”李嬷说,“真能忍住不想他!”   “想是想,可是性命要紧啊!……”青凤说,“凤儿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两位嬷嬷,我就万死莫赎了。”   王嬷沉吟不语,脸上的神情,不停的变化,显然,她内心之中,正在作激烈的挣扎。   良久之后,王嬷突然一咬牙,道:“李嬷你怎么说?”   “我听你的!”李嬷答复的很干脆。   “凤姑娘……”   “别叫我姑娘,由今日起,我就拜在两位膝下,今后,咱们以母女相称。”   王嬷呆了一呆,道:“这个老身如何敢当!”   打铁趁热,青凤立刻拜了下去,道:“义母、姨娘,请受女儿一拜。”   青凤立刻分别对两人行了大礼。   王嬷、李嬷,心中是又高兴,又是紧张,糊糊涂徐的肩上了千斤重担。   扶起青凤,王嬷面带愁苦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公子只此一遭,老身相信是绝不会有什么风声漏出去,但如此常相往来,那就难以掩人耳目……”   “总不能让他们两地相思……”李嬷说,“那咱们不是给凤儿帮忙,是害了她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王嬷说,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唉!义母,姨娘如此的煞费苦心,凤儿一定要告诉江郎,要他好好的孝顺两位。”   王嬷、李嬷,两人脸上都泛起满意的笑容。   青凤望着王嬷道:“义母,天王的脾气你很清楚,他可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只要他听到风声,他一定会对我下手。”   “不错,那时……”李嬷说,“只怕连我们也不可放过。”   “对!”王嬷道:“这件事,咱们要早些准备。”   “怎么准备呢?”青凤望着李嬷道:“姨娘可有高见?”   李嬷道:“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让我跟你义母合计合计再说,总会找出一个方法出来。”   “好!姨娘和义母商量商量,凤儿不打扰了,我也要仔细的想一想……”青凤说,“看看能不能想出善策。”   “凤儿……”王嬷说,“不要大劳神了,今天还要登台。”   “凤儿知道!”深深一礼,转身而去。   江枫离开了青凤楼,直奔一家客栈之中,那是他告诉梅花的住处。   店伙计迎上来,低声道:“客官,你可回来,一位大姑娘已经来了两次找你……”   江枫嗯了一声,道:“人呢?”   “刚走了,天不亮就跑来,直等到刚刚才走!”   店伙计说的声音不大,但眉眼齐动。   看样子,他心中高兴的很。   江枫低声道:“大姑娘长的什么样子?”   店伙计道:“甭说有多漂亮了,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女客人少说点,也有个万儿八千的,就是没有见过那么美的人,我的妈呀!那不是人哪!简直是月宫嫦娥迷了路,跑到我们客栈里来!”   “噢!只是很美吗?”   “美的冒泡,我是三生有幸啊!为她送了杯茶,而且,出手大方,一赏就是十两银子,我三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凑不齐这个整数啊!”店伙计口沫横飞的说。   “我知道了……”江枫道:“那位姑娘可有什么交代?”   “她说有要紧的事,必需和田大爷当面商量。”   “还有呢?”   “她说冬雪留香,田大爷就知道了,她在家里等你,要你最迟今晚上一定要去,田大爷,她是说今天晚上啊!”   店伙计特别把今天晚上重复了一句。   江枫取出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三两多重,赏给店伙计,笑道:“她是千金小姐,有钱的很,我就不如她了,伙计,将就着收下吧!”   店伙计接过银子,连作了两个长揖,道:“田爷,谢谢你的厚赐。”   江枫挥挥手,店伙计退了下去。   掩上房门,江枫在木榻上盘膝而坐,准备好好的调息一下,存足精神,去见梅花。   昨夜和青凤交手的演变,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几乎命丧在青凤楼中。   这场惊险的往事,虽然已成过去,但留在他内心中的警惕,却如烙印一般,深印在心上。   仔细推敲那夜沦落下风的关键时刻,就是那一瞬间的忘去戒备。   如是昨夜中青凤一击不中,江枫的反击,必将是强悍无比。   当然,局势发展到双方不以武功拼搏,不会有昨夜那番醉人如酒的温馨时光……青凤楼刀光、剑影,贱血楼头,如今的洛阳居,只怕已人仰马翻,天下大乱。   有些事,忍理之忿,反会把一场凶险的场面,变作和悦之局,使干戈化作玉帛。   这番凶险的历练,使江枫体会到那个已统治了江湖的神秘组合中,充满着矛盾,只要能把握机会,就可以分散他们的力量。   当然,一个最重要的基本条件,是本身技艺修为,具有接受考验的能力。   江枫对本身具有的潜能力量,也有愈来愈强的信心。   但也体会到对敌用术之间,不能有任何大意、松懈,也许第二次再被人制住了穴道,就不可能有昨夜同样的幸运。   这一番深思、长虑,使江枫增长了不少对敌的智略,举一反三,也多了不少的江湖经验。   不过,这一番用心深思,已无法再安静下来,索性站起身子,换身衣眼,直奔风雪小馆。   张四姑迎入江枫,笑道:“你来的正好,雪、霜二女的父母,刚刚赶到。”   “好极了……”江枫说:“小弟也想向他们请教一些事情。”   张四姑停下脚步,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没有见过,”江枫道:“但我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胡扯……”张四姑微笑道:“你骗人,骗到大姐的头上了,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从不和武林同道来往,他们籍籍无名,你怎会知道他们?”   “大姐,精明啊!”江枫道:“小弟一跟斗翻个十万八千里,也逃不过大姐的手掌心了。”   “少灌迷汤了,大姐不吃这个,”张四姑道:“说实话。”   “唉!是几位师长告诉我的……”江枫道:“他们隐居天山,也是受他们之命,在那里苦练剑术。”   “我有些明白了……”张四姑道:“他们是布下的棋子之一。”   江枫点点头。   “我呢?……”张国姑幽幽说道:“也是你几位师长布下的棋子了?”   “大姐是一代奇人……”江枫道:“对恢复武林清风、明月的关系至大,小弟确实是得到了师长的指点,去求大姐相助。”   “嗯!……”张四姑苦涩的说,“也是他们要你施展奇术诱惑我了,让我一跟头栽倒你的掌握中,死心蹋地的为你效命?”   “大姐,言重了,小弟确实对大姐施展过奇术,不过,小弟对大姐之情,却是一片真情。”   “我知道,……”张四姑幽幽一叹接道:“除了第一次之外,你确来再用过奇术迷惑我,可是,我已经栽进去了……”   江枫神情肃然的说:“但小弟深挂心上的却是江湖重光的大事,大姐要小弟如何交代,江湖底定之后,小弟无不遵办。”   “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论你日后有多少红粉知己,但你内心中一定要为大姐留一席存身之地。”   “是!小弟绝不敢辜负大姐。”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情缘易尽,孽缘难了,大姐这一辈子,看来是被你吃定了,走吧!别又让两个丫头疑神疑鬼的。”   第 七 回 窝里啃血溅洛阳居     大厅分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的四十左右,一袭青袍,五绺长髯,面如满月,目似朗星,有一股飘然出尘的仙风,想是久年山居,不染俗气的关系。   至于中年妇人,除了一身月白衣服,是中年妇人穿着颜色,别的却不像中年人的样子。   吟雪、吟霜,依偎身侧,有如三个姐妹花,深山幽谷能孕育出奇花、异鸟,也能培养出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人物。   “你就是江枫,”青施中年微笑道:“果然是一个肩承劫难,背负重托的干里驹。”   “过奖了,小弟心仪已久,今日有幸拜识。”深深一揖,撩起衣襟,就要拜倒。   “不成,不成,”青袍人拦住了江枫忙道:“你就是主帅,我们是受命受你指挥的人,怎能本未倒置。”   “是啊!兄弟,我们已经等了你十八年。”中年夫人微笑着说。   “娘啊!你怎么能叫他兄弟,”吟雪说,“江大哥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呀!”   中年妇人回顾了吟雪一眼,道:“江少侠胸罗万有,武艺绝世,你们怎能比万—……”   “娘,姐姐是说江大哥的年龄啊!又不是说他的本领。”   吟霜接道:“江大哥的本领大,我们知道,张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以后,我们要追随在他的身侧,一定要磨着他传些绝技给我们。”   够了,以青袍人夫妇的聪慧,那里听不出一对女儿的心愿,夫妇相视一笑,竟似完全不放心上。   江枫却听得头皮发炸,转向青袍人道:“如若小弟没有记错,大哥是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昭字。   “好记性……”欧阳昭笑道:“我们彼此记在心里二十年,今年总算见面了。”   “是,如非大姐的安排,还真不容易找到欧阳兄长夫妇呢!”   江枫看了张四姑一眼,满脸感激神色。   “江兄弟,”欧阳夫人道:“知道嫂嫂我的名字么?”   “知道……”江枫道:“嫂夫人姓罗,闺讳一个兰字,不知兄弟是否记惜了?”   “娘,他真的知道啊!”吟雪道:“张姨说江大哥无所不知,她怎么连娘的闺名也知道呢?”   这对在山野久居的夫妇,对女儿的教育,全无迂腐之气,使她们充分的保有了少女的天真。   倒是罗兰被女儿间的脸上一热,道:“你爹和娘,就是为了他,才常住深山,苦修剑术,二十年未履江湖。”   看来,她似是一个外向的性格,这二十年深山幽居,心中还闷了一口无奈之气。   “是啊!江兄弟,你大嫂,为了山居中的寂寞。还和我呕了很久的气……”欧阳昭大笑,道:“有一年的时间,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有这种事,”张四姑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江枫一个长揖,道:“真是亏负嫂夫人了,都是小弟之错。”   “听他胡说八道,”罗兰说:“当年山居习剑,我也事先同意的,怎会和他争执……”   白了丈夫一眼,接道:“吵架是有,不过,不是为了山居寂寞……”   “如是你们吵架的事,和小弟无关……”江枫道:“小弟就心安多了。”   “怎会和你无关,”欧阳昭道:“我们这二十年来,完全是为了你在活着,所以,我们夫妇的事,样样都和你有关!”   “这个……”江枫望着罗兰,见罗兰双颊绯红,心中突然想到了张四姑说起的一件事情。   罗兰要生个儿子,丈夫却要她习武第一,不肯答应,想来,定然为了此事争吵,下禁失声一笑。   那知罗兰敏感的很,看江枫笑的暖昧,不禁一瞪眼,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江枫急急否认。   幸好张四姑插口了,道:“罗兰,你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江枫也是你们神交了二十年的朋友,我心中有几句话,要当你们夫妇之面说清楚了。”   “四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金兰姐妹,什么话都可以说……”罗兰道:“说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   “你们对江枫的了解,”张四姑道:“看样子是比我还深了,我们可知道他一身武功很博杂,也习练过迷惑人心的奇术……”   江枫觉睑上发热,羞红满面,却又无可奈何!   “我担心两个小侄女,跟在他身侧帮忙……”张四姑有些说不下去了,改了口气,道:   “是不是不大方便呢?”   罗兰目光转动,发觉一对女儿,四只双眼睛,正凝望着她。   她们没有否认张四姑的话,自然是默认了。   罗兰大感为难,一时之间,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喂了一声,道:“你听到没有?   四始已经提出问题?你这作爹的,该拿个主意呀!”   “我没有主意呀,”欧阳昭道:“女儿大了,有她们自己的看法、想法……”   江枫越想越不对,站起身子,道:“诸位,我告个便!”   “用不着逃避,”欧阳昭道:“你也是当事人,最好也坐在这里,听个明白,如果是我们处置有错,你也可以提出高见啊!”   “这个……”江枫长叹一声,道:“目前江湖上控制局面的是一批身怀异术的人,他们来自西方魔教,和江湖上一些息隐的魔头,结合成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小弟受命于大局晦暗,阴霾遍布的时刻,为挽救武林劫难,确实修习了一些不为正道人士所喜的奇术。   我无法预期是否能让武林重光,只有尽力而为,死而后已,所以,我无法保证什么。   欧阳兄如是觉着雪、霜两位姑娘,不宜在污浊的江湖中走动,何不把她们送入一片清净的环境中成长,让她们盛放出清香之花……”   “不要……”吟雪突然开了口,道:“白莲花盛开于污泥中,无损于它的清白,何况,我也不想自己成为一株白莲花……”   “丫头,”欧阳昭道:“那你想成为什么?”   “桃也好,李也罢……”吟雪道:“我只要结出甜美的果实,要人们吃的口舌生津……”   哈哈一笑,欧阳昭道:“我佛害割肉饲鹰,我儿可真有这番豪气吗?”   “江大哥身犯万难,此后遭遇的凶险,必将是惊心动魄,”   吟雪壮烈地说道:“女儿愿陪他赴汤蹈火,万死不惜。”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个在深山幽谷中长大的少女,怎会忽然间,性格大变。   “吟雪,听爹娘的安排……”江枫道:“他们为挽救武林劫难,已奉献了自己!”   “爹、娘把最宝贵的青春,消磨在深山,剑技之中……”吟雪接道:“为的是要助你一臂之力,他们的女儿岂能躲避凶险……”   “好了!有女如此与儿何异。”欧阳昭道:“傲啸风月,逃避生劫,静则静矣!但其与草木何异,罗兰,怎么说?”   “自然是妻从夫意,你能勘破世俗,让他们燃烧自己,我也只有同意了。”   “吟雪,近火易焚……”欧阳昭说,“江枫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承诺什么,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都要自己承担后果,别指望爹娘会给你们什么帮助。”   “是!”叶雪道:“张姨告诉我们的,比爹说的还要明显,这件事,我和霜妹也商量过很多次。”   “什么?霜丫头也和你有着一样的想法?”罗兰有些吃惊的说。   “是啊!娘如没有让我们逐鹿江湖的心愿,怎肯让张姨带我们下山……”吟霜说,“既然人已跳进了水里,那就不用担心雨水打湿衣服了。”   罗兰苦笑一下,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一天老虎伤了你们,可不要叫妈!”   “不会的,”吟霜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淹死总比枯死好,娘放心吧!我和姐,都会承担起火焚身的痛苦,帮助江大哥照亮江湖。”   “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江老弟,”欧阳昭道:“两个丫头交给你了。”   江枫恭恭敬敬抱拳一揖,道:“小弟尽力保护。”   “我不担心两个丫头会拼战而死,怕的是她们无能自己,灭顶于情海之中,……”罗兰说,“但我答应过天狐夫人,欧阳一家人,都将应劫江湖,不会逃避责任。”   “所以,她才传了你青春常驻之术,……”欧阳昭笑道:“如果这一次大难不死,我将发苍苍,视茫茫,老态龙钟,你却仍是艳光照人……”   “艳色不褪,青春常驻……”罗兰说,“总比鸡皮鹤发好看些,也免得你留恋春色,充我于不顾,再说术虽能驻颜,却不会长生,有一天,你真的老病而死,我自会刎颈灵前,随你泉下,放心吧!娇妻虽艳丽,但此心已永为君所有了。”   “你听听,江老弟,你大嫂这份甜蜜的深情,怎不叫老哥哥永拜裙下,终身不渝呢!……”   欧阳昭拂髯大笑,内心中的快乐,表露无遗。   江枫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人生真正的幸福,还是一夫一妻,相敬相爱,才能培养出生死一体,互击心灵的深情,我江枫这一生,只怕是永无这个机会了。”   眼看江枫低头沉思,神色凄伤,欧阳昭站起身子,拍拍江枫,道:“各有因缘莫羡人,老弟,你才是天下男人妒恨、羡慕的对象啊!”   江枫苦笑一下,道:“小弟一直不提几位师长的名号,生恐画虎不成,伤害到他们的清誉,至于江某个人的生死,早置度外,就算落下个千古骂名,也无怨言,但我担心的是敌势强大!   小弟一直无法了解几位师长,在暗中布下了多少人手?欧阳兄有赐教吗?”   “这个要你失望了,”欧阳昭说,“除了我们夫妇之外,在下也不知几位前辈布有多少伏兵。”   “我知道,”罗兰说,“为了秘密,完全没有伏兵这个计划,我们夫妇只是个巧合。所以,天狐夫人以交换的条件,安排下我们夫妇作为援手,我们是你唯一的后援,江兄弟,天狐夫人对我有传艺之恩,说起来,咱们也算有同门之谊,据我所知,他们把全部的心血投注在你的身上,你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这……”江枫神情肃然地说:“我愿全力一战,但小弟一人……”   “谁说你一个人?”罗兰目光一掠张四姑,接道:“易花手千变万化,一人可当一大高手用,我们夫妇息隐于大巴山中,她们的年纪不大,但剑术上的造诣,却已登堂入室,天狐夫人传了我不少的技艺,我也传给了两个丫头,你早该发觉了,她们都带了一点狐性,深山大泽中长大的姑娘,那会有如此的不畏人生的放纵……”   听到此处,江枫忍不住回头望了二女一眼。   吟雪笑一笑,道:“江大哥,我们是深藏不露啊!是不是有点意外?”   “主要的是我们和娘打赌,”吟霜说,“如若江大哥瞧不出我们的底细,就算我们赢了,允许我们追随左右,所以,我们把自己掩饰了起来。”   “罗兰,你们娘三个,可把我给冤苦了,”张四姑道:“害得我日夜替她们担心。”   “唉!我也很担心,”罗兰说,“天狐夫人传授我的技艺,我自己很少习练,大都传授给两个丫头了……”   看了大夫一眼,接道:“所以,雪、霜两个丫头的狐性,比我深多了,在没有见到江枫之前,我担心这两个丫头,自负技艺,不会把江枫看在眼中,现在我又担心两个丫头这点道行,一跟斗栽下去,不克自拔!”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欧阳昭道:“她们习练过狐媚之术,恐怕已无法建立起一个正常的家庭,那个人娶了她们,只怕要被她们折腾天翻地覆了,何不由她们去吧!反正你已经对天狐夫人许下承诺,欧阳一家人,都将应劫江湖!”   罗兰微微一笑,道:“好!你想的比我还开,人倒没有担心的了,由此刻起,你们两个丫头,就可以跟江枫走了!”   “谢谢娘……”   吟雪、吟霜同声说,也同时躬身对罗兰一礼。显见她们心中十分快乐。   “慢一点,娘的话还未说完。”   二女同时一呆,挚着罗兰,目光中满是乞求之色,她们已经忍耐了很久,十几年的苦学苦练,急欲一现身手。   江枫望着雪、霜二女,心中却是暗暗佩服,她们习过天狐夫人的武功,但在外形上她们竟控制得很好,一点也瞧不出来,端庄纯洁,全无狐媚之气。   但闻罗兰接道:“天狐夫人的武功,虽然诡奇绝伦,但你们功力还浅,而且,面对的敌人,又是凶狡无比,如无张姨的易容神技,你们绝难逃过敌人的追杀,更不要说帮江枫的忙了……”   “我们已学到了张姨的快速易容手法……”吟雪说,“紧急应变,已可应付。”   “你们张姨是最杰出的易容高手,数百年来,此中高手无出其右……”罗兰说,“你们是否已有应变的能力,要张姨决定了。”   张四姑微微一笑,望着雪,霜二女,道:“你们跟我来……”   目光一掠江枫,接道:“你也来,我把移花接木和五行潜术,传给你们。”   叶雪、吟霜、江枫,鱼贯追随在张四姑身后而去。   “谢谢你,兰儿,”欧阳昭低声道:“你竟然放弃了习练天狐夫人的武功,我知道,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罗兰道:“天狐武功,变化奇幻,我不敢练它,是怕练出一身邪气,那就不知道一天要吵上几次架了。”   欧阳昭行近罗兰,一下子把罗兰拥入怀中,道:“我欧阳昭娶到了你这样一个天仙化人的妻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罗兰推开了丈夫吻上来的嘴巴,笑道:“我没练天狐武功,你到沾上了不少的狐气,大白天的就这样色胆包天,要是被四姑和两个女儿看到了,你要怎么交代……”   欧阳昭尴尬一笑,放开了娇妻,道:“四姑要传授移花接木和五行潜术给江枫和两个丫头,那是什么武功啊?我怎么没有听过?”   “是四姑真正的绝艺,‘移花接木’是易容手法中最高明的嫁祸技术,在极短的时间中,能使人敌友莫辨……”罗兰说:“易容术和传接法的交相运用,使人物和景物能快速转变,至于五行潜术,好像是一种色彩运用的绝招,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太清楚了,那是四姑毕生的绝技。”   “想不到啊!张四姑竟然是一位身负如此高级艺能的人物……”欧阳昭道:“看来世人对她的了解,真不及十一了?”   “天狐夫人也推崇过她的技艺……”罗兰说,“江枫一出道就找上她,岂是无因,不过她好像告诉过我,一种潜隐秘术,将随她永埋泉下,想不到,竟然会改变心意,肯把它传下来了!”   欧阳昭道:“情之为物,真叫人生死相许,张四姑改变心意毁弃誓言,是不是为情所累,迷恋上了江枫……”   “江枫修习天狐功,已有了相当深的火候。四姑迷恋他,应属常情,”罗兰道:“但她肯把绝技传给两个丫头,那可是看在我跟她交谊的情分之上。”   “我看她也是为了江枫,”欧阳昭道:“咱们破除了世俗之见,让两个宝贝女儿应劫江湖,助江枫一臂之力,四姑爱屋及乌,传艺酬情……”   “也许你说的有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那些技艺,也有点邪气,……”罗兰说,“她可以早些传给江枫的,但她没有,那是因为江枫不能承继她的衣钵,她不能把师门绝技,随便的拱手送人,她带两个丫头下山时,已视为衣钵弟子,隐技不传,大约是不愿两个丫头沾邪气,我看她是听到我们两个宝贝女儿早已习过天狐夫人的武功,才下定了传艺之心,已经泡在了水里的人,不会再感觉到雨滴是湿的了。”   “这么说来,四姑对两个丫头的爱护之心,不在我们夫妇之下了。”欧阳昭有些感慨的说。   “有过之而无不及,”罗兰目光转注在丈夫的脸上,道:“我们已过了二十几年的甜蜜生活,此番下山,履行我们当年的承诺,全力帮助江枫,一旦和敌人对上了,只怕我就没闲暇余情来照顾你了,可不许胡思乱想,……”   “我知道……”欧阳昭哈哈一笑又道:“连两个心肝宝贝女儿都舍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由此刻起,我们一家为武林大局生,也为武林大局而死,兰儿,放心吧!你尽你所能的去帮助江枫,我也会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罗兰缓缓偎入了丈夫的怀中,泪水汩汩而出。   奇怪,像欧阳昭这种英雄气概的人物,竟然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但两人的眉宇间,却洋溢着一种舍身锄魔的侠义气慨,诞生出求仁救世的圣洁光辉……   张四姑果然倾囊相授,把移花接木和五行潜术,作了一番仔细的解说,那是一种利用色彩效果和转替方法,结合成的技艺,当把高强的武功溶入这门技艺中,会产生更好的效果。   她详细解说技巧法门,以江枫和吟雪、吟霜的聪明,很快领悟了个中要诀。   三个人都有着天抓夫人的武功基础,那是充满着机变诡诈的武功,带着三分邪气,将声、色表情全溶入了武功变化之内,有了这些基础,学习旁门技艺,就有着得心应手,特别快速的感觉。   因为,张四姑这些技艺,也属于旁门左道之学。   晚餐这后,江枫洗个澡换过衣服,准备离开风雪小馆,但却被吟雪、吟霜拦住了去路。   “江大哥,还记得我娘说过的话么?”吟雪不再刻意掩饰,笑容中透出娇媚之态,道:   “娘已经把我们交给你了!”   “我知道,”江枫道:“但我要去安排一下,过一天,我再带你们离开这里!”   “江大哥,我和姐都不会于预你什么。……”吟霜道:“我们的眼睛不好,也有些耳背,不该看到的,就算摆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也看不到,不该听到的,就算如雷贯耳,我们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个……”江枫怔了一怔,道:“你们已经练过了天狐忘情……”   “功夫还没有到家,还要你江大哥指点指点了。”叶雪笑道:“凝神归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惑心术呢……”江枫道:“练过没有?”   “那是天狐绝技之一,岂可不练……”吟霜笑道:“不过,娘一直笑我们缺少这方面的天才,练的不成气候,一直缺少狐媚之气。”   “千万不可对我施展,”江枫急道:“我……”   “为什么呢?……”吟雪道:“我们这一门武功火候最差,正要向江大哥讨教讨教……”   “不行,不行……”江枫急道:“我已破了身戒,只怕定力不够,无法抗拒,一旦施术反击,那就天下大乱了!”   叶雪嫣然一笑,道:“那会怎么样呢?”   江枫正容说道:“后果不只可怕,而且可悲,千万不可尝试,你们如是不肯应允,我只有敬谢两位援手之情了。”   二女相互望了一眼。   吟霜接道:“好吧!你说的如此严重,我们记下就是。”   江枫吁一口气,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两天之内,我来接你们!”   “现在跟你一起走不行吗?……”叶雪道:“我们有着照顾自己的能力,对你只有帮助,不会拖累。”   “今天不行,我还是洛阳居中的副总管,”江枫道:“带你们回去,很难解说清楚,一定得稍作安排。”   二女顺从地点点头,齐声道:“我们等你两天,江大哥不会失信吧?”   果然是狐性已显,狐性多疑!   “不会,两天内,我一定来。”   摆脱了二女,江枫急急赶回洛阳居,只见七宝和尚身着锦袍,头戴方巾,紧随郭天同的身侧,正在各处巡视。   郭天同行动自然,一脸冷漠,果然已把韩霸模仿得十分神似。   七宝和尚明明看到了江枫,但却视而不见,连望也未多望江枫一眼。   好厉害的酒肉和尚,镇静的工夫,已到油盐不浸的境界。   他不但自己神色不动,而且,巧妙地一个转身,遮住了郭天同的视线。   以江枫之能,竟然无法判断出郭天同是否看到了他,如若是看到了,这年轻人的镇静工夫,也列入了上乘身手。   江枫很满意这几个师徒、父子们的表现,他们在强敌环伺的洛阳居中,表现的恰如其分。   目前这平静的洛阳居,已被江枫点起了几处火头,不论那一处火势冒出来,立刻就掀起一阵惊风骇浪……。   但使江枫不解的是何以王龙之死,竟然被压了下去,一个副总管身份的人,死了竟无人追查。   梅花这条线该引出一些什么样的风波,江枫无法估算?   这是出道以来,第一次成功的施展出“惑心术”,梅花陷入多深,能否自拔,江枫都无法估计,这两天故意避开梅花,用以求证效果。   现在,江枫正行向梅花厅。   江枫原想由欧阳昭夫妇口中探索出,几位师长替他布下的后援力量,有多少可用的人,但却使江枫非常的失望,竟然只有欧阳昭一家四口。   当然,江枫心中明白,这四个人力量十分强大。   欧阳昭夫妇的武功造诣,足可和当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对抗,最意外是雪、霜二女,竟然是习练了天狐夫人的武功,这初期反击行动中,倒是真应了以毒攻毒的策划,邪术大对决。   忖思之间,已行近梅花厅外。   今夜梅花厅中有宴会,厅中灯火辉煌,透出了紧闭的门窗之外。   什么人会在梅花厅中宴客?   因为,那是一座小巧的厅堂,客人不会太多,超过四个客人,就会有着拥挤的感觉。   但这里价格却又特别昂贵,不是~般人能够负担得起。   江枫缓步向梅花厅中行,还有一丈左右时,花树丛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全身黑衣的店伙计。   黑衣人年纪很轻,但身法奇快,人影一闪,已拦在江枫的身前,低声说道:“你是田公子?”   江枫点点头,道:“不错,我是应梅花姑娘邀约而来。”   “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黑衣人道:“跟我来吧!先到菊花厅中坐坐。”   “可是,我……”   总不能空入宝山而回,江枫想问出一点消息。   黑衣人一把抓住了江枫的右腕,拖入花树林中,道:“梅花姑娘忙得很,现在不能见你,特别交代我在这里等你,我已经在冷风中站了半个时辰。”   “对不住啦!”江枫没有反抗,微带歉意地说道:“在下见到梅花姑娘之后,一定要她谢谢老兄。”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你是说,梅花姑娘会听你的话吗?”   江枫心中一动,立时提高了警觉,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唉!风月场中的甜言蜜语,确也当不得真。”   “不过,梅花姑娘对你还是不错……”黑衣人道:“她约你捧场,因无暇见你,竟为你安排了菊花厅中的小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听到捧场两字,江枫心中的疑虑尽消,这个黑衣人,把他看成了梅花石榴裙下之臣……”   但这也说明了梅花的举止十分小心,绝不轻易把心中之秘泄漏给人。   “去看看秋花双婢也好,在洛阳居中能和青凤相抗的,大概以秋、冬花婢为首了……”   江枫心中暗暗忖道:“如能把秋花双婢也争取过来,大概可以控制洛阳居中十之七八的实力了。”   菊花厅中只燃着一只红烛,光亮有些暗淡,空无他人。   “你坐一会吧!我要走了……”   黑衣人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   江枫仔细地打量那黑衣人,竟是从未见过的人。   这又使江枫发现了一椿隐密,这洛阳居中,还隐藏着一些看、不见的力量。   黑衣人脸上有些不耐的神情,道:“还有什么事啊?”   “在下一个人坐在这里方便吗?……这只高燃的红烛,是表示已经有人定了这个房间……,”黑衣人道:“这个人就是你,菊花、桂花都在忙,她们腾出身子,自会过来招呼你,老兄,你身上只要带了足够的银子,包你是平安无事。   如果是没有钱,那就很难说了,这里是长安的销金窟啊!这里有最美的姑娘,最好的酒菜,可要黄金、白银铺成路,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说的也是啊!在下和梅花姑娘,只不过见了三次面……”   江枫有些心疼地说:“已经花去了我带来的一半银子。”   银子似是引起了黑衣人的兴趣,笑道:“你的一半银子是多少?”   “三万两吧!那可是立可兑现的银票啊!”江枫皱起了眉头说。   黑衣人笑一笑,道:“这就难怪梅花姑娘会对你另眼看待了……”转身一跃,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江枫暗道:“这家伙不像一般应付人员那样拘谨,而且身手相当高明,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江湖经验。”   但闻娇笑之声,传入耳际,也打断了江枫心中思绪。   转头看去,只见菊花、桂花,鱼贯相随着行入了厅中。   江枫对二女,早已耳熟能详,但秋花双婢都是第一次见到江枫真正面目,四只眼睛盯在江枫的身上打量。   厅中的灯光虽不明亮,但秋花双婢目光过人,自然把江枫由头到脚,看个清清楚楚。   江枫隐藏了一切,构成魅力的特质。   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身材瘦削,五官清秀的男人。   菊花、桂花,似是都喝了不少的酒,脸色鲜红,酒气逼人。   只听桂花叹息一声,道:“我还认为长了两个鼻子呢?想不通啊!梅花怎会要我们照顾他呢?”   “至少,他不难看啊!……”菊花微笑着说,“那张脸有点灵气,眼睛也不错,好像瘦弱一点……”   “说他是白面书生吧!皮肤却又不白……”桂花道:“这种人,随手就抓一大把,梅花怎会……”   “别胡说,”菊花截住了桂花的话,接道:“也许人家腹有诗书,胸藏锦绣呢?”   桂花笑一笑,道:“喂!你就是田公子吧!”   “是!在下田玉。”   “梅花要我们招待你,”桂花拉开一张椅子,在身旁坐下,道:“说吧!想吃什么酒?”   “田某不会喝酒。”   “想吃什么呢?”桂花道:“总不能连东西也不会吃吧!”   江枫被评头论足,冷讽热嘲,闹的心头火起,但他却强自忍下,他想试验一下,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枫,会给人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桂花叹息一声,提高了声音,道:“亮灯,上菜。”   一个黑衣人迅快奔来,晃燃一枚火捂子,点起灯火,他动作熟练,片刻之间,四盏垂苏宫灯,尽被点燃,菊花厅中,立刻大放光明。   黑衣人退出厅外,顺手带上房门。   江枫早知这些送酒菜的黑衣人,身手矫健,平常隐身室外,未经招唤,不会进入厅中,也是一批训练有素的人,但他却不知道秋花双婢和冬婢梅花,手下另有专门差遣的近侍。   今夜,终于被江枫发觉了。   这些人,江枫都未见过。   江枫一直留心着洛阳居中每一个人,二十四个镖手,八十四个店伙计,每个人的形貌,他都记在心中,虽然不知名号,但一见都能认得出来。   但今夜上见的两个黑衣人,江枫已肯定过去没有见过,心者及此,不禁心头一震。忖道:“难道新来的人,突然之间,有为多高手赶来此地,是不是准备要有所行动了?他们要对付什么人呢?邓飞和七宝?还是钱缺和案八公那一批人?……”   想到此处,江枫的心神乱了。   厅门被人推开,两个年轻的店伙计送上酒菜。   江枫仔细看了两人一眼,认出是洛阳居中原有的人。   桂花斟满了三只酒杯,看也不看江枫一眼,端起一杯酒,道:“田公子,我敬你一杯,……”   也不管江枫是否已端起杯子,自己先一饮而尽。   这个文弱的男人,实在没有看头,这杯酒,只是表示了对梅花的敬重和友谊。   江枫被桂花一声田公子惊醒,但却并未被桂花的冷漠、轻视激怒,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这场酒喝得乏味至极,桂花表现的冷淡、轻藐,任何人都很难承受。   亮起了灯火之后,桂花就来再看过江枫一眼,她心中一直在为梅花不值,怎么会看上了这一个文弱,畏怯的男人。   桂花的两道目光一直看着厅门,她希望梅花早些来,也好交差了事。   但菊花却发觉了江枫的可爱。   原来,江枫心有所思,担心今夜就会有一场搏杀,心中一直在盘算,一旦冲突展开,如何要保护住七宝和尚等人的安全?   又如何才能探听出他们行动的消息,无心再掩饰自己,顿然神光充莹,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可惜,桂花未再看他一眼,但菊花却在细细品评,看的痴了……   梅花姑娘来势如箭,几乎是飞跃而入。   她一向举止优雅,看上去,是那种温柔、烟静的的姑娘,这种破空而来的架势,立刻就给人一种十万火急的感觉。   桂花心中暗暗冷笑,忖道:“这种男人,长安街头上到处都是,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看你那付猴急的样子,梅花呀!梅花,你样样强过我们,这一次是阴沟里翻了船,……”口中却笑道:“梅花姐姐,我们可是照着你吩咐办事,全心全意地接待他。”   “谢啦!”梅花神色严肃看看菊花,桂花一眼,道:“有急事,子时行动,去把荷花、菱花找来。”   果然是领袖人物,江枫心中暗道:“大概内宫一系派住在长安的首脑人物,就是她了。”   娇柔的梅花姑娘,一下子把脸拉了下来,竟然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冷凛。菊花、桂花竟然一齐站了起来。   “去啊!把菱花、荷花找来。”梅花传出了令渝。   “我去!”   桂花一闪身,出了厅门。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梅花仍然无法忘情江枫,伸出纤纤玉手,拉住江枫,温柔地说道:“对不住啦!今夜很忙,只怕没法子招呼你了!”   江枫唤了一声,道:“什么事啊?”   “和外人无关的事!……”梅花道:“突然发生的,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   梅花没有再说下去,江枫自然是不便追问。   “要把田公子安排一下才行……”菊花开了口,也不知是讨好梅花,还是真的关心田公子,声音温柔,无限关怀地说,“一旦刀剑出鞘,玩上了命,只怕很难有时间来照顾他了!”   “说的是啊!……”梅花道:“今夜的行动,恐怕波及全场,那里是安全的地方,很难划定,洛阳楼那面会有些什么反应,完全无法预料,我……”   “这样吧!我还是回到客栈中去……”江枫望着梅花,双目中满是情意的接道:“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来了……”梅花说,“如果是我还活着,明天初更时分,我会去见你一面,唉!   二更之后,还不见我,你就不用再留在长安了。”   “可是,我……”   江枫装作出无限的依恋,双眉愁锁的痛苦神情倒也入木三分。   “不用为我难过……”   梅花不再避忌菊花,偎入了江枫的怀中。   江枫感觉那依偎入怀的力量很大,恨不得把整个的身体,都深入了江枫的身体里……。   一向玩男人于掌股之上的梅花姑娘,一旦动了真情,竟然是如此的深切,如此的无法自拨。   梅花紧偎着江枫,行出了菊花厅,行入了阴暗的花树丛中。   “我去找过你很多次,……”梅花说,“可是,你都不在旅馆中。”   “来了一个长辈,逼着我回杭州去……”江枫说,“我们谈了很久……”   “我不是怪你……”梅花说,“只是想念你……”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桂花带着荷花、菱花,飞跃入菊花厅中。   “快些亲亲我,离开这里……”梅花说,“记着,明晚上初更时分在客舍中等我!”   江枫本想再套出一些内情,但已被梅花的小巧樱唇堵上了嘴巴。   推开江枫,梅花长长喘一口气,道:“快些走吧!”   反身一跃,人已飞入菊花厅中。   江枫举步行去,这里他路径很熟,绕过两道树墙,行入了小径上。   但见灯光闪动,耳际间响起了送客之声,想是各方都已奉到了令谕,尽快把客人劝走,因为,这时间,正是酒客云集,华灯高照的营业高峰。   一个高大黑衣人,突然由一束花树后,行了出来,迎上江枫,说道:“快些回卧室去,邓飞正召集紧急会议,酒馆来的几桌客人,看上去十分可疑!雨欲来风满搂,看来,这洛阳居今晚上,要发生居变,郭天同绝对应付不了,快些去恢复韩霸身份,应付大变……”   是七宝和尚的声音,这位空门奇人,果然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洛阳居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江枫赶回卧室,郭天同准备出门,一见江枫,急急说道:“总管已派人催了两次,大师父一直示意我拖延时间,现在已经拖不下去了,幸好你及时回来……”   “我知道,你恢复本来面目,换上了夜行装束……”江枫说,“但不要乱跑,留在这里,要你出动的时候,我会来通知你。”   口中吩咐郭天同,人也开始要换衣服,戴上人皮面具,挥手熄去室中灯火。   江枫带上了房门,直奔邓飞的住处,立时由暗影中闪出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但看清了来人之后,立时闪让到一侧,道:“总管已经候驾多时了。”   江枫举步前行,心中却暗暗忖道:“这洛阳居种满了各色花树,白间极为悦目,但在夜幕之下,大家都穿着黑色的农服,混战起来,实是难分敌我……。”   忖思之间,人已踏入了客厅。   室中点燃着两只红烛,但可清楚的直到各人面目。   邓飞高居首位,左首以七宝和尚为首,坐着北剑胡萍、南刀、段九、胡元三人,右首排坐着四个灰衣人,第一个白髯垂胸,身材高大,睑红如火,斜背了一只黄布袋子,也不知藏的什么兵刃。   依序而坐的三个灰衣人,年纪也都在五十上下,身上佩带了不同的兵刃。   江枫不认识四人,但推想四人必是天马总堂派来的人。   看起来,天马总堂的耳目也是十分灵敏,内宫一系中的行动,并未逃过天马总堂的监视。   邓飞神情冷肃,但对江枫仍保持了相当的客气,拍拍身侧的坐位,道:“坐吧!副总管,大家都在等你。”   “属下发觉了一些可疑的变化……”江枫说,“忍不住去追查一下,所以,晚来了一步,请总管饶恕。”   把拳一个长揖,表现的恭谨,把邓飞心中积存的一点怒火,也完全给压熄下去。   留心观察的七宝和尚,瞧的心中直乐,暗道:“这才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乱世英雄,风尘奇人,以毒抑毒的高手……”   “这就难怪了,”邓飞道:“副总管发现了什么样的可疑变化?”   “我发现了一些不属洛阳居的人,却穿着类似侍应的衣服,出现在洛阳居中……”江枫说,“他们的年纪很轻,而且每个人都似具有了相当的武功……”   “一共有多少人?”邓飞说,“他们都出现在什么地方?”   “多少人,属下未查清楚,”江枫道:“出现的地方在梅花、菊花两厅之间,同时,属下也发现了荷花、菱花、菊花、桂花、梅花五个花婢,会聚在菊花厅中,似是在商量什么?”   “嗯!……”邓飞点点头,道:“这大概不会错了……”目光转到那白髯老人的身上,接道:“看来,这里的首脑人物,大概是梅花姑娘了,丁老得到的消息是……”   “老朽已一余年未踏入江湖了,对那些后生晚进的人了解不多,”丁老一捋长髯,接道:“堂主命老朽率领三位护法赶来洛阳居,为邓总管助拳,老朽一切唯邓总管之命是从,至于敌人是男是女?何等身份,老朽不愿知道,也不想多问!”   这是个软钉子,碰得邓飞愣住了,竟不知如何接言。   震于丁老昔年的威名,邓飞不敢出言顶撞,也不敢回绝丁老人的援助,更不便太过示弱,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不知如何才能应付的恰到好处。   幸好江枫开了口,笑一笑,起身说道:“丁老言重了,以丁老的赫赫威名,本应该主持大局,调兵、遣将,应付变化,但丁老是洛阳居中的贵宾,实在不敢有劳,韩某人代总管先向丁老致谢……”恭恭敬敬,对丁老人抱拳一礼。   丁老人一挥手,冷冷道:“不用客气。”   江枫微微一笑,对老人的轻藐冷漠,完全不放心上,转对三个灰衣人,抱拳笑道:“洛阳居副总管韩霸,见过三位护法。”   三个灰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大概是被韩霸谦恭的态度感动,微微欠身,算是还了一礼,齐声说道:“副总管请坐下说话。”   口气虽然不小,但用词还算客气。   胡萍、段九、胡元,六只眼睛瞪着江枫,心中却暗暗想道:“这个人的处事方法,已完全脱离了江湖人的气质,不争名,不争气,能忍人所不能忍,已达到行略代谋的上乘境界了。”   但闻江枫笑道:“多谢三位护法,也感激总堂对洛阳居的关心,眼下的情形十分明显,是我们这个组合的内部之争,只是本堂中人处落下风,一切操之在人,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幸得丁老和三位护法大驾亲临,使我们实力大增,至于今夜中的情势变化,我们处于守势,只有坐以待变,待敌势临头,再由丁老和三位护法酌情裁决,如果非打不可,自由洛阳居的人,先行迎战,我们支持不住时,再由丁老和三位护法援手,是否可行,还请四位指点?”   邓飞没有出言干预,显然是对江枫的处置,深表赞同。   事实上,江枫完全不认识这四个人,但他侃侃而谈,好像早已闻得四人的大名,语气中倍极推崇。   丁老人点点头,道:“这样安排很好,能够不伤和气,把事情摆平下来,才是上上之策。”   口气之中,竟似对敌人有所偏但。   江枫心中忖道:“任你好似鬼,也要把你拖下水。”人却转身对着邓飞道:“丁老德高望重,照着丁老的意思办事,绝不会吃亏,总管是否同意属下的意见?”   “很好,很好……”邓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见江枫频频以目光示意,只好说道:   “多臂神魔丁西山老前辈,三十年前已名震江湖,见多识广,今日之事,自该以丁老前辈的马首是瞻。”   江枫心中忖道:“看来,邓飞是有意地点出丁老人的名号了,只可借,他未把另外三个人也说出……”   七宝和尚保持了相当的平静,但胡萍、段九,却听得心头震动不已,久闻大名,未曾一晤的老魔头,竟然在这么一个亦敌亦友的局面下见面,此人凶名久着,已在江湖上消失十年以上,想不到竟也投入了这个神秘的组合之中。   丁西山对邓飞话中有褒有贬,显然是大感不满,冷哼一声,道:“宾不压主,如若邓总管不以老朽之言为是,老朽立刻告退。”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江枫道:“总管点出丁老的名号,丁老英名盖世,晚进这厢,早已经大感振奋了……”   “好一番花言巧语……”丁西山接道:“纵然是满口谎言,也听得人心头舒但,过了今夜这场风雨,老朽倒是指点你两手功夫,以示奖励。”   “多谢丁老的爱护,但愿今夜在丁老的神威笼罩之下,能够平安渡过。”江枫苦笑一下,住口不言。   “你倒是说下去啊!……”丁西山道:“难道几十个晚生后进的小伙子,娇滴滴的大姑娘,还真能移山倒海,闹翻这洛阳居不成?”   敢情他不是偏但敌人,而是轻视敌手?   “丁老,”江枫神情严肃地说,“堂口上人和内宫一系争逐权势,已非一日,咱们在各地都被迫落下风,洛阳居日进斗金,为目下堂口上最重要的据点,内宫中人,久存霸主之心,今宵之争,恐难善了!”   “你是说,他们会真刀真枪硬干了……”丁西山脸色泛起了怒意,道:“老夫既然来了,岂容他们得逞。”   江枫眼看已激起了丁西山的火气,心知不宜再火上加油,这个燃爆火药的事,留给梅花们去点吧!   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道:“说得也是,也许仗凭丁老和三大护法的威望,真能使他们知难而退呢?”   他没有忘记,给三大护法,也戴上一顶高帽子。   果然,三张冷冰冰的睑上,都泛现出了笑容。   七宝和尚只看得暗叫过瘾,几乎忍不住鼓掌叫好,江枫这小子虽然没什么江湖阅历,但却把准了江湖人物的性格,一番话挑拨起他们的好胜之心,离间既成,却又抽出涉足……等着一场好戏上演。   乖乖,这小子身负着高深难测的武功,胸藏了千般奸谋狡计,一个可当得十万雄兵,…   是个极可握的对手,但愿他会是个可爱的朋友……。   大和尚正想的入神,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急奔而入,说道:“禀总管,梅花姑娘带着春、夏、秋八位花女和一批黑衣人已到了大门外面。”   江枫低声说道:“总管,别忘了向丁老请示!”   邓飞吁一口气,道:“丁老,他们已找上了门!请丁老裁夺。”   “好!让他们进来,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都生了三头六臂。”丁西山不再自谦,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式,但也承担了这场劫杀的责任。   老奸巨滑的丁西山,终于入了圈套,只他一出面和梅花答上了话,就要承担胜负生杀的大贵重任。   但邓飞却有着大权旁落的感觉,一挥手,道:“去,叫他们进来。”   江枫侧转身躯,施展传音之术,道:“总管,解决了这场纷争,丁老也不会留在洛阳居,内宫一系有备而来,咱们几个人,应付不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邓飞暗叫了两声惭愧,立刻改换一副笑容。   就是这一阵工夫,梅花已带着春、夏、秋,三季花女行了进来。   但梅花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全身劲装的大汉。   江枫打量四个劲装大汉,年纪要比洛阳居的镖手、侍应大一些,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四个人一样的装束,一样的兵刃,背插一把弯月刀,斜挂一具革囊。   春花四女佩的长剑,荷花、菱花各佩双刀,桂花、菊花,手中提一只三尺长短的黑色棒子。   梅花却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四季花婢,用的兵刃不同,也证明了她们在武功修为上各有所长,她们本身的艺业,似是都各依本身禀赋习练,这是中原各大门派有所不及之处。   “邓总管,”梅花娇面上一片冷历,道:“杀死王副总管的事,你还记得吧!”两道目光由丁西山和三个灰衣老者的脸上掠过,盯注在邓飞的睑上。   邓飞淡淡一笑,道:“当然记得,王龙副总管以下犯上,不遵令谕,已为本总管下令除去,这件事已呈报总堂。   “杀人偿命,总管该听人说过吧?”梅花道:“今夜梅花奉命,来讨取这笔血债。”   “大胆,”江枫冷冷地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总管如此无礼?”   梅花斜腮着江枫,微微一笑,道:“韩副总管,没你的事,乖乖的退一边去,我欠了你一份情,你也许还能保住这个副总管的位置,反正你也作不了总管,何必跟着邓飞躺这次混水呢?”   邓飞一皱眉,忖道:“怪了,江枫这小子一睑冷厉,怎会有这么好的人缘呢?”   “梅花姑娘,你错了,”江枫冷冷地接道:“这洛阳居中的总管,为洛阳居中首脑,综理一切事务……”   “韩霸,我记得,我已告诉过你,我们到洛阳居来,是客卿身份,是来帮你们的忙……”梅花粉面上如罩寒霜,语气也转的   十分阴寒又道:“我已经劝过你了,尽到了心意,听不听,你自拿主意吧!”   江枫来再接口,却转睑望着丁西山,一副恭候裁决的神态。   丁西山两道目光,一直盯在梅花的身上打量。   敢情他已为梅花的娇美的容色吸引住了。   “原来是有了后援……”梅花神情冷峻的说,“想来是天马总堂派来的高手了?”   江枫心中暗暗打鼓,付道:“这几个老家伙如果为四季花婢的美色迷住,今晚上这场戏就无法唱得完美了,干算万算,竟然未算出这个大大的漏洞。”   “你叫梅花?”丁西山开了口。   “不错,姑娘叫梅花,”打断了了西山的话又接道:“天马总堂中人,最好不要介入这件事情,否则我们也只好向宫主请援了!”   “老夫认为,彼此之间,尚未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如果能及时悬崖勒马,”丁西山道:“可避免不少伤亡……”   “可以,”梅花说,“只要把杀死王副总管的凶手交出来,我们立刻撤走!”   江枫心中忖道:“丁西山早已怒火满胸膛,现在却温的像团棉花,难道他心中很畏惧内直实力吗?”   但闻邓飞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是本总管下令杀死了抗命的王副总管,姑娘一切冲着我来就是。”   他承担起责任,但也说明了杀人的并不是他。   “好啊!那就由总管抵命吧!”   打蛇顺棍上,不找凶手了,只找总管,这不是报仇,是明摆着的夺权,目光一掠桂花、菊花。   不用下令,只是一个眼色,桂花、菊花,已向前冲来。   江枫一横身,迎向二女,七宝和尚、胡萍、段九,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闻丁西山冷冷喝道:“都给我站住……”   江枫依言停下,但二女却未理会,桂花右手一挥,抓向江枫。   她们手中明明提着兵刃,但却收起不用。   江枫凝立不动,桂花纤巧的手指,快搭上了江枫的肩头,江枫仍未间避。   这份镇静的工夫,连桂花也心生敬服。   当然,江枫不是善男信女,有着任人宰割的气度,他在等,准备等到最后关键,再施反击。   果然,丁西山动了,右手拍出一股强劲的掌风,击向桂花,力道雄浑,迫的桂花不得不收回已搭上江枫左肩的右手,疾退三步。   江枫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头老狐狸果然是狡诈百出,让人无法猜测出他下一步的行动。”   桂花淡淡一笑,道:“你终于忍不住了?”   “老夫既然来了,岂能眼看你们行凶、伤人。”丁西山拂髯一笑又道:“内宫一系,都是你们这种小姑娘吗?有没有能够作得主意的人,出来和老夫说几句话?”   梅花冷笑一声,道:“我就是能作主的人,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吧!”   丁西山道:“好吧!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下出头……”   “老匹夫,好大的口气……”   也许是梅花存心激怒丁西山,也许是她自负成就,真没有把丁西山看在眼中。   但一句老匹夫,确已激起了丁西山的杀机,怒声喝道:“小戏人,我活劈了你……”   挥掌下击,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这一掌,力道奇强。   梅花竟然不闪避,右手食、中指二指一并,迎向了西山的掌心点去。   一股锐风,像锥尖一般刺了出去。   丁西山感受到掌风被那股锐利的尖锥穿过,大大吃了一惊,迫的他收掌闪避,也激起了更强烈的怒火,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展开一轮猛攻。   强猛的掌风,震得厅中物具摇动,也飘扬起厅中人的衣袂。   一代魔头,内力雄浑,果非小可。   但见梅花娇小、玲珑的身躯,在掌风交击中回转,指点、掌切,全用的斩脉突穴手法,竟然把丁西山一轮强猛的攻势挡住,而且还常常迫的丁西山收臂缩拳,闪避反击。   邓飞只看的双眼发直,他原认为丁西山的精湛功力,赫赫威名,三五招就可以收拾了梅花,那知两人缠斗数十合,竟然是秋色平分。   表面上看,丁西山似是占了优势,梅花一直在丁西山强猛的掌风中回旋转动。   一开始就是这样,数十回合之后,仍是如此,丁西山的掌力不见衰竭,梅花的身法仍然是那么灵动。   但看的最吃惊却是胡萍、段九,想不到年纪轻轻,又有点娇弱的梅花,竟是一位如此难缠的对手……。   丁西山久战不下,胸中怒火高烧,但对梅花灵巧反击,心中又有些戒惧……。   这两种情绪混合成一种临敌时少有的犹豫,一直盘算着是否该全力出手,施展绝招置敌于死。   但如一击不中,也可招来梅花的拼命反击和对方全力群攻。   丁西山估不透江枫和七宝和尚技艺如何?只能把三位随行的护法作为算计的实力。   以梅花作为标准,三名护法,也只各抵一人,优劣之势,已约略可见,是个敌众我寡的局面,刚才的自负和一股怜香惜玉之心,顿然消失。   但同梅花一声娇笑,道:“天马堂的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当心,姑娘我要反击了。”   掌法一变,易守为攻,刹那间指、掌幻起,环绕在丁西山大穴、要害之间。   果然是,立刻搬回了劣势,迫的丁西山,有点手忙脚乱,应付不暇。   江枫冷眼旁观,发现了梅花有如附身影子一般,紧随在了西山的身形四周,完全是近身肉搏。   丁西山不及梅花灵巧,近身之搏,先已吃了大亏,空有一身深厚的内功,雄浑的掌力,却无法发挥出来。   这就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梅花以智慧选择了对已有利的打法。   江枫正想开口,提醒了西山,只要把梅花逼出三尺以外,这场搏斗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但如像这样的打下去,肯定了西山非败不可……。   用不着梅花伤他,单是一个累字,也要把丁西山拖倒。   但话将出口时,江枫心中一动,又改变了主意闭口不言。   梅花是敌人,但天马堂中的丁西山,也是敌人,一旦丁西山毁在了梅花手中,天马堂可能有更激烈的反应,这座洛阳居,就成了他们互相争夺的重点,内宫一系中人,如若败了,自是也不甘心,亦必造派高手增援。   这洛阳居日进斗金,谁也不愿意毁了它,谁也不愿退出去!   这座小小的地方,岂不是成了内宫和天马堂的高手搏命之处,惨烈的血战,在暗中进行,谁都不愿张扬。   我江枫只要在中间维持一具微妙的平衡,不让他们任何一方获得绝对优势,恶战就会持续下去,对内宫和天马堂的实力,大作消耗……”   江枫想到了得意之处,忍不住嘴角间泛起笑意。   但邓飞一直在暗中留神着江枫,经过了今夜的一番冲突,邓飞对这位属下的才智,又作了一次评估,只觉他不但武功难测,用间行谋,无不高人二等,这个人一定要好好地拉住。   看场中搏斗,丁西山由盛而衰,已处劣势,江枫却泛起笑意,忍不住低声说道:“副总管,你看这场仗再打下去,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江枫心生警觉,转过身子,低声说道:“丁老以己之短,对人之长,吃亏太大了。”   邓飞道:“这开始一战双方都是主脑对搏,如若丁老不幸落败,咱们就十去七人,再想挽回大局,只怕是不太容易,那时,我们这总管和副总管的职位,不但要拱手让人,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很难说了!”   江枫心中暗道:“看起来,邓飞是真有些急了,这个人对我越来越信任了,由他坐主总管的位置,对我们的活动,倒是方便不少……。”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以属下的看法,丁老不应该败,只要他把搏斗的方法修正一下,也许就可以扳回劣势!”   “要如何修正呢?”   “总管可以提醒丁老一下,要他把梅花逼开三尺……”江枫说:“然后,丁老就可发挥出深厚的功力,以强猛的掌力,压制敌人的灵巧变化,使梅花无法尽展所长。”   “对!我也是这个看法……”邓飞接道:“梅花如此顽强、难缠,实出一人的意料之外,但不知其他的八位花女武功如何?”   “以属下的看法,梅花是四季花女之魁,花女中没有人强得过她。”江枫道:“倒是那四个身佩弯刀的年轻人,都是杀手型的人物,刀法上必然有出人意表的变化,不可轻视。”   邓飞点点头,道:“那是说丁老这一仗,绝对不能败了……”   “对!总管快提醒一下丁老,再这样打下去,他已经支撑不了好久,就要伤在梅花手中。”   “丁老!用不着和一个小丫比试招术、身法……”邓飞提高声音,道:“以丁老深厚的内功,以泰山压顶之势,强打力攻力克强敌,就胜数可期了……”   这番话说的十分明显,丁西山自然明白,突然退后三步,疾快的劈出了两掌。   两掌合一,汇集成一股强力的暗劲,挡住了梅花的攻势。   梅花被掌力逼近了三步,正想欺身再上,但丁西山已不容她再施故技,长拳、快掌,一轮猛击,果然,把梅花逼挡在三尺之外。   这一下,轮到梅花吃苦头了,她被逼在三尺之外,掌、指都无法近敌之身,完全无法对了西山构成威协:倒是丁西山可以从容的运掌出击,逼得梅花纵跃闪避。   这当儿,突有一个黑衣人,大步行出,道:“把这个老匹夫交给属下吧!”   他口中说话,弯刀已经出鞘,话说完,一溜寒光,已攻向了丁西山。   但闻一阵刺刀破风之声,一把鬼头刀横里飞来,架住了弯刀,道:“你小子想打,就由老夫啥你玩几招。”   一个灰衣护法,人随刀至,挡住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手起刀落,喇喇喇!连攻了三刀,三刀如一,串成一片寒光。   灰衣老者手中的鬼头刀,如涌起的一围光圈,硬把三刀接了下来,道:“说说看,你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老夫刀下不斩无名之卒。”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是——”   “天马总掌护法刘清。”   “弯刀十三号,你拿命来吧!”   弯刀一转,突然由一个怪异的角度中刺了过来。   刘清心中一惊,他刀封四路,卸料不到弯刀的攻势,竟从一种极不可能的角度攻了出来。   这就斗得刘清有点手忙脚乱,快退两步,才把一刀架住。   弯刀十三号,冷漠一笑,道:“你死定了!”   陡然以身护刀,直向刘清扑来。   刘清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种打法,人在前,刀在后,这不是诚心送命吗?   就在他心中一犹豫间,锋利的弯刀,深入内腑。   剧烈的疼痛,反使得刘清的神志忽然清明。   不用查看伤势,刘清已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那一刀切开了心、肝要害,暗中提聚了数十年修练的一口真元之气,鬼头刀一式横斩,寒芒流动,生生把那黑衣人腰斩两断。   刘清全力挥出一刀之后,前胸开裂,鲜血狂喷,身躯倒地,气绝而逝。   好惨烈的一战,交手两招,一刀一命。   丁西山急劈两掌,逼退梅花,望着刘清的尸体,长长吁一口气,道:“同归于尽……”   “不错,”梅花冷冷接道:“他们修习的就是一击夺命的武功,只求一击杀敌,自身的安危,从不计较,这就是死士,那一位愿意再试一次……”   江枫也被那一刀所动,目光转注到三个黑衣人的身上,只见他们神色冷静,对同伴之死,完全无动于衷,那股轻谈生死的冷漠,看的人心生寒意,心中忖道:“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只不知他们是为药物控制神志,还是经由一种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死士,很可惜,刚才未能全神贯注,看清楚他的出刀方法,是否有破解的办法?”   这时,一个黑衣武士,已经步行了出来,缓缓拔出弯月刀,说道:“弯刀十二号,那一位不怕死的,请来一试。”   这些人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数字代号,表示出他的身份,这说明了,他们不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只是一种争霸江湖的工具、杀手……。   这些人能把刀法练到诡奇莫测的境界,一刀取命,必具有相当的天份,这样的人,又怎肯舍命为人,甘作杀手,看他们神智清明,又不似被药物控制的人,问题必然出在训练的方法上,找出个中的隐密,才能解去这些人的束缚。   江枫想到了关键之处,暗中下定决心,集中全力找出个中的神秘原因。   但闻梅花冷笑一声,道:“诸位既然没有胆敢迎战的人,那就束手投降吧!我们只要惩处元凶首恶,不会多作杀戮……”   江枫收摄心神,转眼看去,只见两个灰衣护法和丁西山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神情十分尴尬、怪异。   那是心中既不甘受梅花言语讽激,又不敢出面迎战,愧恨交织而成的感觉,形成的怪异神色……。   第 八 回 洛阳居风静暗流涌     但整座大厅中脸色最为难看的,要算是邓飞了,他心中明白,梅花口中的元凶、首恶,就是指他而言。   如果,丁西山决心罢战退走,只有他必须放手一战,因为,他心中很明白,战死虽然可怕,但被擒将更为悲惨,那将是求活不能,求死不成的悲惨局面。   心中凛怀畏惧,使得邓飞竟然不敢妄插一言,生恐多言招祸,使得丁西山借机下台。   因为,邓飞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主丁西山击败梅花的一战上。   江枫默查场中情势,心知无法激起丁西山的斗志,想保住洛阳居这个据点,只有挺身迎战了。   但这个据点,决不能失去,挺身而战,也是最坏的打算,心中盘算了一阵,缓缓说道:   “丁老,弯月刀的武士,似乎是专业杀手,他们以自己的性命,争取杀人的机会,只要能避开他致命的一击,他们就任凭宰割了。”   “有道理啊……”丁西山说道:“你们洛阳居的人,也该有人出面,试试这些杀手的威力了。”   “说的也是,洛阳居中的人,应该出面了,”江枫道:“那就由在下先挡这一刀试试,不过,丁老和两位护法要看仔细,韩某人以命犯险,给三位一个审查敌势的机会,但如要保住洛阳居这个据点,还要靠三位之力了。”   “好!老夫答应你,”丁西山说,“只要你出面接下这一击,不论你是生是死,以后的事,由老夫和两位护法承担起来,拼上我们几条老命就是。”   “有丁老这个话,在下死而无憾……”江枫目光转注到两个灰衣老者身上,接道:“两位护法,怎么说?”   “我们唯丁老之命是从,”两个灰衣老者,齐声说道:“韩副总管舍命试刀,老夫等相信,必可找出破解那一刀之法。”   江讽道:“好!诸位一言如山,韩某人信得过……”举步向前行去。   “韩霸,你为洛阳居舍命就义,邓某人绝不会忘记你一番忠心豪情。”邓飞认定,江枫必死于那一刀之下。   “在下受总管爱顾、提携,理应舍命报效。”   “副总管,让齐某人代你接这一刀……”七宝和尚大步而出。   这就是正邪之间的不同之处,邪以利害为主,正以义理为先,七宝和尚感觉到江枫是主持大局的人,不应以身涉险,就抱着牺牲自己的心情,冒险出战。   胡萍、段九争先恐后的行了出来,但却被江枫挥手拦住,笑道:“退回去,好好保护邓总管……”举步行近黑衣人,伏身捡起了地上的弯月刀,接道:“来吧!在下就以这柄弯月刀,接你一招。”   梅花冷冷的注视了江枫一眼,值:“副总管果然是忠心护主啊!”   江枫道:“大不了一条命嘛!这就叫人死留名啊!”   弯刀十二号回顾了梅花一眼,似是在请示机宜。   这些杀手,悍不畏死,但却又具有了绝对服从的精神,江枫也不得不佩服,这是极为成功的训练了。   “杀!”梅花神情冷肃地下达了令渝。   杀字出口,人影飞起,弯月刀化成了一道寒芒,斩向江枫。   江枫手中的弯月刀向上撩起,刀光幻化出一圈银光,护住胸腹要害。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弯刀十二号攻出的凌厉一刀,竟被江枫接下。   丁西山和两个灰衣护法,都全神贯注看江枫接这一刀,江枫接下了,而且平安无事。   “哼!韩副总管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梅花冷冷说道:“我倒是看走眼了!”   “过奖,过奖……”江枫道:“区区只是全力运刀,把防守的刀势集中于尺许方圆之处,勉强接下一击罢了。”   人的感受很奇怪,刘清被弯月刀十三号武土,发刀取命,使丁西山、邓飞等个个胆颤心惊,但眼看江枫竟能接下这一记弯月刀,立刻又有着不过如此之感,气势为之一振。   江枫不但接下了一刀,也简明的说出了他接下这一刀的方法。   那是全力运刀,定战迎击,护住胸腹要害。   丁西山微微一笑,道:“老夫几乎被这一刀唬住了。”目光转注到左首灰衣老者身上,接道:“周护法,洛阳居的韩副总管虽能接一刀,只可惜他已无反击之力,周兄去接这一阵,不用手下留情了。”   言下之意,仍极轻视江枫。   “是!周某人全力以赴。”缓步行出,同时抽出了兵刃。   那是一面彩色艳丽的长形八卦牌,周边锋刃如刀,柄长一尺五寸,牌长两尺八寸,横宽也在两尺以上,这种外门兵刃,不在二十八般兵刃之内,最大的特色是,具有盾牌的作用,防守面很大。   丁西山要他出战,显然是心中早有计算了。   灰衣老者走的很慢,步履也十分沉重,显然是一面走,一面在运集功力,人至厅中,右手突然在牌柄之中,又抽出一把柳叶形的尖细长刀,左手八卦平举胸前,柳叶刀隐于牌手,冷然说道:“周源候教!”   人影闪动,十四号武士突然直冲而上,硬向八卦牌上撞去。   这不是拼斗,简直是送命,只见人影冲了上来,却不见刀光所在。   但周源却是一点也不敢轻敌,一收入卦牌,护在身前,右手内柳叶刀直刺而出。   刀如闪电,由黑衣人的左胸直穿而入,直透后背。   但那黑衣武士被刀沿穿的身躯,仍然向冲去,周源左手的八卦牌向前推出,以拒挡那黑衣人向前飞冲的身躯。   突然间弯刀飞出,一抹冷芒,由侧面攻入,周源一条执牌的左臂,被齐肘切断,但那向前推进的八卦牌,却未停止,撞击在黑衣十四号武土的身上,强大的互撞之力,击碎了黑衣武士的头颅,人也推掉到八尺外。   黑衣武士是活不成了,但周源断了一条左臂,血如泉涌,人也疼出了一身大汗。   丁西山运指如风,连点了周源三处穴道,止住流血,低声道:“周兄,挺得住么?”   “还好,总算保住了这条老命……”周源痛苦的说:“这是真正的死土,防不胜防!”   丁西山取出一粒丹丸,投入周源口中,接道:“周兄,快请坐息一下。”   周源吞下丹丸,缓步退下。   弯刀武士不畏死亡的悍勇,再一次震骇了人心,他们只求伤、敌,不顾安危的打法,连丁西山这等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心头也泛起寒意,想不出他们下一次动手时,又用什么样的花招伤人。   回顾了江枫一眼,丁西山心中忖道:“这小子,怎会接下一刀,安然无恙,难道他,他们在洛阳居中长日相处,有了交往,彼此手下留情……”   想到此处,不禁心头火起,冷笑一笑道:“韩霸,下一阵,又该你们洛阳居的人接战了。”   “这个……,”江枫心中暗暗骂道:“为老不尊,反复无常,你耍老奸,那就别怪我笑里藏刀了。”   “这个,那个,于事无补,”丁西山道:“老夫只是觉着有些……”   “是了!丁老准备毁弃诺言?”江枫接道:“咱们早已说好的,在下接过一刀,以后,有丁老和几位护法应付,言犹在耳,丁老就忘情了么?”   “胡说……”丁西山怒道:“老夫只是觉着奇怪,以你那点微米之技,怎会接下发刀,毫发无伤,刘、周两位护法,武功胜你胜十倍,竟然一死一伤,老夫心中,自然要有些怀疑了!”   梅花看他们窝里反,自起争执,也示意暂停行动,冷眼旁观,最好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以收渔人之利。   “丁老怀疑什么?韩某人接下一刀,除了我本身的技艺之艺外,还运用了我的智慧,封住了他刀势的变化,以丁老之能,只要用心想一下,应该不难明白了。”   丁西山想了一下,倒也不错,如果周源的八卦牌能早一点推出,或是向左移动半尺,弯月刀就无法斩到他的左臂了。   但对方这拼去性命的打法,几乎是一定可以找出敌人的破绽,因为,任何一招武功,都无法完美无暇。   但闻江枫接道:“在下再提醒丁老一声,这些杀手,能提住一口真气,使生命中的潜能,作了高度的发挥,重伤垂死之际,仍有反击之能,稍一大意,就能上当,丁老和护法,亦请千万小心。”   丁西山点点头,道:“说的有理,你是个很精明的人,不过,这一阵还是要洛阳居的人出手,老夫再观察一下他们的刀法。”   江枫回顾了邓飞一眼,想请示一下,他觉着这一阵独断独行,有些喧宾夺主。   那知邓飞一转头,看见装作没看见,故意回避了江枫的目光。   江枫暗暗一笑,忖道:“也好!你既有心回避,我就放手大干一场了。”   心意暗定,冷笑一声,道:“丁老既是心中怀疑,借口毁约,晚辈们百日莫辩,只好认了,现在,请丁老吩咐清楚,要晚辈们如何作为?韩某人这厢洗耳恭听了!”   这番话软里带刺,听得丁西山大感窝囊,但江枫占了一个理字,而且强敌当前,也不是翻脸的时刻,强按下心头怒火,道:“不要罗罗瞟嗟,你们再接一阵,以后的事,由老夫接下,不过,老夫带的人手不多,如若对方下一阵展开群攻,大家也只有全部卯上干了。”   “好!丁老吩咐下来了,韩某人只有遵从。”缓步而出,接道:“梅花姑娘,韩某人再接一阵!”   “韩霸,”梅花神情肃煞地道:“人贵自知,你该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你已经逃过了一次劫难,难道非要溅血厅堂,你才甘心吗?”   “唉!没有法子啊!我当了洛阳居这个副总管,总得听命行事,”韩霸道:“就算人生如戏吧!也得唱什么像什么呀!”   他戴的面具,形象冷厉,是属于那使人畏惧、讨厌的一形,这番充满无奈的言语,虽是委婉,却是一点也不能博得同情。梅花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菱花,去杀了他,不用手下留情。”   派一个花婢出战,倒是完全出了人的意外。   菱花应了一声,飞身而出,就在身形飞跃的同时,双刀已然出鞘,两道寒芒,同时攻出,形如利剪。   江枫手中仍然握着柄弯月刀,弯刀摇动,挡开了双刀,低声道:“菱花,我是副总管的身份,你这样以下犯上……”   “犯你个大头鬼呀!你去死……”菱花双刀一紧,攻势更见猛厉,刀光幻起一片寒芒,直压下来。   江枫被困在一片刀光之中,看上去,处境十分凶险,胡萍、段九形色紧张,手握剑把、刀柄,随时准备冲上去,解救江枫之危。   但七宝和尚却是一片宁静。   事实上,江枫的武功如何?大和尚也不是真的知道,只不过他外拙内秀,头脑慎密,武功造诣,也高过了胡萍、段九甚多,目光锐利,洞查细微,发觉了江枫防守的圈子虽小,但运刀从容,慌而不乱,明明露出了很大的破绽,但却总是能及时堵塞……。   那是有意的装作,困难的程序,比一击取命,要难上十倍。   因为,江枫要蒙骗的人,是大行家,丁西山和邓飞及梅花姑娘。   这是一场很奇妙的打斗,江枫在险象环生中,接下了菱花一百多刀。   在菱花的感觉中,刀刀都可以杀了江枫,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被江枫及时用刀架住,或是闪避开去。   丁西山看的皱起眉头,大声喝道:“住手。”   声音十分宏大,但菱花却恍若未闻,双刀攻势,更见凶恶,刀刀攻势取向江枫要害。   “菱花,退下来,时间很长,不用急在一时。”梅花的声音很小,但菱花一收双刀,退了两步,看看江枫,冷冷说道:“韩霸,你平时很神气端着副总管的架子,到处呼来喝去,我还认为你真有几下子,想不到竟是个绣花荷包,中看下中吃啊!”   江枫木然的脸上,七情不动,看不出菱花这番锐利的激讽之言,是否伤到了他的心?   其实,江枫心中正自暗笑,对自己这番装作,甚感满意,忖道:“鬼丫头,我江枫那里得罪你了,你竟这么恨我,咱们记在帐本上,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捉弄你一番才行……”   “韩副总管,你还好吧?”丁西山的声音很冷漠,叫人弄不清是关心?还是讽刺?   “丁老的命令,韩某人只有全力以赴,是生是死,也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丁西山倚老卖老地冷笑一声,道:“你虽然帮忙不大,未毙一敌,但你还有勇气出战,”目光一掠邓飞和七宝和尚等,话锋忽转,接道:“不过,我心中仍然有很多的疑虑未失,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是!丁老心中既有疑虑,应该查个清楚。”江枫回答的不亢不卑,若无其事,丁西山微微一怔,道:“很好!很好!希望你们都是清白的,是老夫过虑了。”   梅花突然冷笑一声,接道:“邓飞老迈昏庸,韩霸只是个不入流的江湖人物,就算他们诚心归服,我也会把他们退回天马总堂,洛阳居不会用他们,你用不着担心我们会拉拢他们!”   “听你的口气,似是挑明了跟天马总堂作对了,”了西山道:“这可是贵宫主的意思?”   “你不是天马总堂的长老吗?”梅花说,“带了三名护法,明目张胆的帮助邓飞,不是摆着向内宫挑战吗?哼!掩耳盗铃,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慨!”   丁西山被骂的老睑一热,道:“小丫头别太嚣张,今日胜负还未定局……”   “能够挺身一战的,只有你一个人了,”梅花冷笑道:“勉强算上那个活着的护法,也只能算上半个人,我随便派个人,就算杀不了他,也可以把他缠住,洛阳居中这批人,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是个配搭,自下的情势,已不是众寡悬殊可以比喻,你是个老江湖,应该看的很清楚,识时务的,立刻撤走,我允许你把邓飞、韩霸等一批人,一起带走,怎么样?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了,同不同意一句话?我已经没有耐性和你磨菇下去了!”   她年纪轻轻,但口气老练,似乎是久历江湖的人物。   丁西山看看邓飞、韩霸,道:“你们两位听到了吗?我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邓飞缓缓站起身子,就算他装聋作哑,但这等指名叫姓的问话,也无法再装作下去了。   这一阵他冷眼旁观,也很用心听了双方的谈话,对情势发展,十分了解,丁西山虽是列名江湖高手的人物,但独木难支。   今日之局,胜算极微,江枫虽使人莫测高深,但适才对菱花一战,只是个勉强自保之局。   洛阳居中的镖手、侍应,都是内宫一系中人,算起来,都是梅花的助力,敌强我弱,一目了然。   江枫虽曾说过,长安城中,另有奥援,只可惜,总堂答允派人相助之后,未再和他们接触,这个时刻,未便找他们来,纵使找他们来了,也未必是梅花之敌?   他是积年老贼,盘算过胜负得失之后,决定了走为上策,他要保留下韩霸、齐四等一批心腹,助他突围,今夜决战,绝不能牺牲这些人,只有推出了丁西山和一位还受伤的护法挡灾,解危了。   心念已定,才一抱拳,道:“丁老不耻下问,邓某就斗胆陈言了,今夜之战,唯丁老马首是瞻,可战则战,如是无法致胜,则暂避锋芒,亦无不可,以丁老识见之广,威望之重,任何决定,我们都唯命是从。”   这番话,除了词意婉转之外,就是替丁西山又戴了一顶高帽子,说到内容,却是说了等于没说,不但没有一点主见,连一点建议也未提出。   丁西山点头微笑一下之后,突然呆住,他也是老狐狸了,陶醉一下,立刻清醒,道:   “邓飞,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邓飞道:“今夜既有丁老主持全局,咱们全听你的了!”   丁西山长长吁一口气,道:“邓飞,老夫只是来此助拳,可不便独断独行,该走该战,得要你拿主意了。”   江枫心中忖道:“丁西山分明已有怯战之意,只是拉不下这张老脸,想借邓飞之口,找个台阶下来,他是天马总堂中长老,身份不低,今夜把他坑陷于此,总堂很难忍下这口气了……”   正想煽风点火,引诱梅花下令出手,那知梅花意已动了杀机,突然一挥手,身后两个黑衣杀手,像两支离弦管一般,激射而出,冲向丁西山。   发动的突然来势如电,丁西山连话也来不及说了,双掌齐出,迎击两人。   为了保全老命,丁西山是全力出手,双掌聚集了毕生的功力,果然是威力惊人,两个向前冲来的黑衣人,被那股强猛的掌风击中,同时跌摔在地。   丁西山一击得手,心神大定,哈哈一笑,道:“老夫还认为他们铜打铁铸的人,算能挡得住千钧掌力……”   但见寒光飞闪,两柄弯刀,疾射而出,来势快速已极。   丁西山微微一笑,双刀已透胸而过。   敢情那弯刀之后,有一条极细的索绳,系在两人的手腕之上,他们向前飞冲之时,已全力运刀,用身体硬接下掌力,卸去掌上的劲道,弯刀才脱手飞出。   当真是以性命换取这脱手一刀。   丁西山上半个身体,已被两柄弯刀切开,就算是华伦重生,也无法救活地了,但他却仗一口真元之气,支撑着身躯不倒,圆睁着双目,瞪着江枫。   也许他突有所悟,发觉了江枫才是真正身怀绝技的高人,他一直被玩弄于掌股之上,也许他希望江枫对他有所交代。   “丁老,我说过,他们垂死之前,定有凌厉的反击,十分可怕,现在,我要修正一下,他们是故意迎向死亡,以制造杀人的机会,丁老,两命换一命,他们也被你震碎内腑而死了。”   丁西山双目一闭,尸体栽倒。   梅花两道清澈,冷厉的目光,凝注着江枫,道:“韩霸,还看出什么?”   “这些杀手,为什么一出手,就形同疯狂,”江枫答非所问地说,“自绝生路,只求凌厉的一击,如是一击不中呢?”   “我也是觉着奇怪,你怎么能避开他们的一刀,而无损伤?   ……”梅花道:“告诉我,我就解答你心中的疑问。”   江枫叹口气,道:“也许我出手气势软弱,没有还击,只求自保,全采守势,他们感受不到威协,消去了誓不两立的感觉,刀势就不那么凶狠了。”   梅花皱起柳眉儿,想了一下,道:“也许是有些道理,但不会全然如此,你的防守紧严,他们看不出搏命一击的机会、破绽,无法全力出手……”   “也可能是我手中借用的这柄弯刀,是他们常用的兵刃,爱屋及乌,手下留情……”   “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梅花接道:“韩霸,我有些估不透你了,告诉我,愿不愿意留下来?”   “姑娘的意思是——”   “留在洛阳居,还作你的副总管,”梅花说:“我给你的权限,绝不会低于邓飞。”   说的很明白了,邓飞这个总管,已被开革,但却把江枫留下来。   江枫回头看去,只见邓飞瞪着一双闪动绿光的魔眼,看着自己,心中暗自盘算道:“天马堂大概认为丁西山和三个护法,足以抗拒强敌,暂时不会再有援手赶来,今夜如要保全邓飞,恐将放手一战,他们对我已然动疑,打胜了这一战,势必要引起他们对我的注意,混入洛阳居这番心血,恐将尽付流水,如不理邓飞的生死,投入内宫一系,天马总堂失去了这个据点之后,说不定会忍下这口怨气,那就不知道要拖延到几时,才能再找到引起双方火拼的机会。”   这是个非常困难的决定,江枫沉思了良久,仍无法作出决定。   但闻梅花说道:“韩霸,你对邓飞的一片愚忠,也该清醒一下了,他不是真的对你了,刚才还要你以身涉险,难道你还不觉悟么?”   邓飞道:“事关各位的生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邓某人不相信你梅花姑娘杀了韩霸之后,会放过老夫。”   “对!你是祸首,非死不可,”梅花冷厉地说:“韩霸,你如拖延不作决定,那就连你也杀了……”   “我不能背叛总管。”江枫终作了决定。   “好!想不到韩副总管,还是个满怀忠义的人。”声音娇甜,清脆动人。   抬头看去,只见青凤在王嬷、李嬷,左右护从之下,缓步行入厅堂。   “是你,青凤……”梅花愕然色变。   “是我,梅花姑娘是不是有些意外?”青凤打断了梅花的话,接道:“三足鼎立,各有专司,保持了洛阳居的和平局面,所以,我不喜欢被人破坏,何况,这里是日进斗金的花国乐园,一旦造成血腥杀戮,可能使这里变得门可罗雀,……”举手一招,洛阳搂的侍应领班高大斗,带着六个黑衣人决步而入。   “把这些尸体抬走,掩埋起来,不能留下痕迹,不许传出风声。”   高大斗应了一声,立刻动手,抬走了厅中尸体。   “梅花姐姐,”青凤吩咐过高大斗后,转望着梅花,接道:“小妹绝无和你为敌之心但洛阳居这个地方,花了无数名匠的心血,投入了大批的财物,一旦毁去,实在可惜,就算你今夜杀尽了这里天马堂的人,但天马总堂岂肯罢休,他们已经正式派出长老、护法出面,绝不会放弃这里的利益,彼此展开了争斗拼杀,这里就永无宁日了。”   “说的有理,不过,我已杀了天马总堂中派来一位长老、一位护法,又重创了另一护法,天马总堂恐已不肯善干罢休。”   梅花说:“何况,小妹是上命难违,青凤姐有以教我吗?”   “你们也有伤亡,……”青凤道:“双方就算扯平了,以后的事,由天马总堂和贵上去设法解决吧!如是你们双方都不肯罢手,长安郊外,旷野千里,找一处决战拼命的地方,绝非难事,又何必一定要在洛阳居中拼杀呢?”   青凤忽然出面干预,完全出了邓飞的意料之外,就是江枫也没有想到,青风为什么要躺这一池浑水,在天马堂大势已去时,才出而阻止梅花,是不是别有用心?这两个源出一门,今夜会不会也闹出一场火拼来?   “青凤姑娘的意思,是要小妹罢手了?”梅花淡淡的笑道:“看样子,小妹如是不听劝告,你我之间;也将是无法善终了!”   “洛阳居收入丰厚,我们三方面均分利润,每个月大家都有数万两银子进帐,”青凤道:“谁都没有吃亏,看在钱的份上,何不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梅花道:“如果两份均分,岂不进帐更多些?”   青凤笑道:“逐出天马堂的人,我们平分他们一分……”   “就是如此了,”梅花说,“我们迎客侍酒,青凤姐更是风靡了长安,天马堂的人,却把住了总管的位置,作威作福,我们以姿色风情换得的黄金、白银,却要分给他们一份,这难道算公平吗?”   “梅花,天马堂的人,出过大力,拼过性命,才换得今天这个局面……”青凤笑道:   “他们流过血汗,开疆拓土,立过大功,今日坐享举银,并无不当,再说,没有他们居中缓冲,贵我双方,只怕也不会平安无事,三足鼎立,总比双方对峙易较相处。”   “看来,小妹是无法说服你了,”梅花道:“这件事好叫小妹为难!”   “不用为难,据实转告贵上,”育凤神情突转严肃地说道:“大事情,你我都无权决定,闹垮了洛阳居对大家都无好处。”   “好吧!青凤姑娘如此坚持,小妹只好从命了,今夜之事到此,小妹会请示宫主裁决,届时自当先行通知青凤姑娘……”回顾桂花、荷花一眼,接道:“我们走!”   青凤道:“多谢赏脸。”   梅花回过头,道:“如是他们要出手报复,那就不能怪小妹全力还击了!”当先步出厅门。   青凤似有心若无意的望了韩霸一眼,道:“韩副总管,劝劝邓总管,以和为贵,真要动手,约到外面去,不要影响了洛阳居的生意。”   带着王嬷、李嬷,退了出去。   江枫虽然告诉了青凤不少的事,但仍然保留了大部分的隐密,他化身韩霸的事,就未告诉过青凤,但那深情款薪的一眼,却看的江枫心头发毛,忖道:“难道她已发觉了我的身份?果真如此,青凤比梅花就高明太多了。”   目睹两批人马全部离去,邓飞才回过头看看仅余的灰衣护法,道:“今夜情形,陈兄是亲眼所见,希望能回总堂帮助邓某美言几句!”   “邓兄放心,今夜兄弟亲眼看到了邓兄处境的艰辛,丁长老溅血殒命,兄弟要早些回报总堂,我想十日之内,应该会有裁示传到,邓兄请等佳音,兄弟这就告辞,连夜上路,周兄留在这里养伤,还请费心照顾……”   邓飞道:“这个当然,绝不会有所疏忽。”   江枫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陈护法,要特别说明那些弯刀杀手的事。”   陈护法点头,转身一跃,消失在夜暗中。   看他行色的匆急,显然内心比邓飞还要焦急。   “大概不会再有事情了,”江枫道:“大家休息时,别忘了小心戒备。”   七宝和尚、胡萍、段九跟着江枫回到了住处,胡元留在室外警戒,江枫唤出郭天同,围坐一桌,研商大计。   酒肉和尚先提出问题,是否还应该留在这里?留下来要不要增强实力?   江枫沉吟了一阵,道:“尽可能留下来,人在此地,才能挑起天马堂和内宫一系的人,展开拼斗,江湖可用的力量太少,天马堂却云集了大批高手。   而且,大都是绿林道上的盗匪、魔头,他们助纣为虐,帮助那个神秘组合,征服了武林中大部分的门派。   现在,要他们以鲜血赎罪,和内宫中人拼命,该是天道循环,理所当然,何况,他们早已为人列为清除的目标,非被整肃屠戮不可。   我们从旁加把劲,只不过促使这场大对抗提前爆发,拖的时间愈长,对天马堂愈是不利,他们都已是进入老迈之境,对手却都是年轻男女,趁他们还有余勇可卖时,让他们为武林大义尽份心力,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们命运早定,所以,诸位用不着心存慈悲,这就是我们留在洛阳居最大的目的。”   “好!让天马堂这批魔头们先挡锐锋,是逐虎吞狼的高招,胡某人全力拥护。”   “洛阳楼的歌女青凤,似乎是另一股力量代表,”段九说:“看样子梅花对她畏惧三分,她从中作梗,会不会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今夜的情形不同,如非青凤出面,那就会逼得我们全力出手,”江枫道:“因为,邓飞已无可用之兵。”   “我和尚一直担心你江老弟被丁西山言语套住,豪气涌生,一肩承担,所幸,你总能及时回避,屈己从势,老弟,这份自我约束的忍耐工夫,我和尚是大为佩服。”   “我看梅花似是已对江老弟动了怀疑,”胡萍说,“倒要预防她追根查下去。”   “这方面,我会小心,”江枫道:“大势对我似不利,武林之中已很难聚集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堂堂正正的和敌人一决胜负,只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敌制敌的方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神情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接道:“所以,非万不得已,诸位不要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务求全力毙敌,以保隐密不会外泄,而且,诸位最好能经常聚集一处,必要时,合力应付危机。”   这番话弦外有音,明显的说出此情此景,不是讲面子,逞英雄的时机,对敌的手段,不用拘泥于江湖传统。   没有回答什么?   几个人同时点点头表示领教。   “我准备在洛阳居外建立一两处隐密的据点,”江枫说,“可以利用作传讯的地方,使内外勾通,和钱老前辈保持着连络,必要时也可以作为避难的地方。”   用作避难的地方?这就听得七宝和尚、胡萍、段九,睁大了眼睛看向江枫。   因为,能够避难的地方,主事人的智慧、武功,都要具有相当水准才行,必要时能出手拒挡敌人的搜查。   “可请易花手张四姑亲自主持,”七宝和尚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担负起这等沉重的任务。   “不是,我想请欧阳吟雪、吟霜两位姑娘主持……”江枫道:“四姑要坐镇风雪小馆。”   “她们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胡萍道:“年纪也太轻了一些,担承如此重大的责任,会不会太过沉重?”   他说的很含蓄,但已点出了用二女担负如此的大责重任,不很适合。   “胡前辈的顾虑甚是,一日之前,我也会有相同的看法,”   江枫笑道:“但现在,我想她们已具有应付江湖一些诡诈,多变的能力了。”   “这个……,”段九道:“江老弟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她们和父母息隐深山,一直在苦练上乘剑技,造诣甚高……”江枫笑道:“张四姑传授给她们快速的易容手法,她告诉了她们江湖上险诈人心,但更重要的是她们早已习练了天狐夫人的技艺……”   “这倒是大大出人意外了,她们纯洁清雅,如盛放在深谷中的幽兰,我和尚很留心地观察过她们,却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是的,她们隐藏地很深、很好,连我也被瞒过了,”   江枫说,“直到她们自请出动,才露了一手给我瞧瞧,所以,诸位尽可放心,她们只要稍经历练,应变之能,绝不在梅花之下。”   七宝和尚点点头,道:“好极了!看来江老弟还有很多的伏兵、布署。”   江枫心中暗道:“就只他们一家人这点本钱,加起不过四口。”   但并未说出来,此时此情,多给人一些希望,会增加他们奋斗的勇气,所以,江枫来一个笑而不答,使人莫测高深。   胡萍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江老弟才冠江湖,手握智珠,我们一切听命行事了。”   “布署停当,我会尽快通知你们,”江枫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此地情形,诡诈多变,诸位请多珍重。”   突闻嗤的一声,一粒小石子飞入室内。   这是胡元传来的讯号。   段九低声说道:“可能是总管来了!”   江枫淡淡一笑,提高了声音,道:“情势比人强,我看劝劝总管向梅花姑娘求和才是上策……”   “最好是投效过来……”   梅花突然出现门口,缓步行了进来。   江枫霍然起立,摆出一副迎敌的姿势。   七宝和尚、胡萍、段九、郭天同,也跟着站起,拉开了架式,心中却是暗暗惊道:“这丫头来的好快,警讯传来,人就赶到。”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   梅花口气很大,似是根本没有把几人看在眼中。   “只是想和你谈谈。”梅花媚限转动缓缓由七宝和尚等几人脸上掠过,却仔细的打量了郭天同一阵。   幸好,郭天同是本来的面目出现。   但梅花那目光有如磁石吸铁,几人顿然感觉到心神震颤,郭天同的反应特别强烈。   江枫吃了一惊,忖道:“好恶毒的用心,竟然用出了‘迷魂大法’。”   正筹思破解之法,梅花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已转到了江枫的脸上,道:“韩霸,这些人都是你引入洛阳居的朋友?”   “是!”江枫道:“这些人都已经过总管允准。”   “我知道,邓飞在洛阳居建立起一批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梅花恢复了常态,她已感觉到这些人都无能抗拒“迷魂大法”,不足为患,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拉到身边来,收为已用。   “邓飞没有能力保护你们,除非天马总堂,真的准备放手大干,再派遣高手到此,”梅花接道:“但也只是多添些战死的冤魂,拖延一段时间,终归是难逃败亡,我答应收容你们,仍留在洛阳居中,不过,你们要先行投效!”   “这个……”江枫为难地说,“可否让我们商量商量?”   梅花的目的已达,微微一笑,道:“好!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她已认定这些人不足构成威协,回答的十分大方,而且转身离去。   “怎么如此大方,”段九奇道:“好像她来此目的,只是为了劝说我们几句?”   “我看,她已经达到目的了,”七宝和尚说,“她已对我们施展过‘迷魂大法’。”   “大师高明,梅花在这方面造诣之深,春花四婢是难望项背……”江枫道:“她已自信随时都可以征服我们,用不着再多费口舌了,诸位要多加小心,梅花可能会对诸位个别施术……”   “这就麻烦了……”七宝大师道:“刚才她不过匆匆一眼,和尚虽未被她勾去魂魄,也觉得心头震动,如若她专心施术,对准我和尚下手,和尚就在劫难逃了。”   胡萍、段九、郭天同,回想刚才情景,实有心神摇荡之感,不禁睑色大变。   “世上真有这等邪门的事情,”胡萍说,“这比刀、剑加身,更为可怕,江老弟,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他们能在无声无息中征服了武林各大门派,这大概是重要的手段之—……”江枫道:   “兵不刃血,使天下英雄拜服于石榴裙下,果然可怕。”   “和尚领教过春花四婢的媚力,我和胡兄、段兄大概可以抗拒,对梅花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要是被她飞了几个媚眼,我们就束手就缚了,这个仗那还能打得下去,我想‘迷魂大法’功力能到梅花这等境界的,绝非一人,如是找不出抗拒的办法,江老弟,能够帮你的人,那就屈指可数了!”   “像梅花这等身具媚术大成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因为,这必需先天具有媚力的人,才能达到境界……”江枫道:“梅花很适合习练这种武功!”   “江老弟呀!……”七宝大师说:“有上十个八个这样的妖女,就天下大乱了,那还需要许多?拿歌姬青凤说吧,她如习练‘迷魂大法’,成就绝不会在梅花之下,只此二人,只此一术,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了!”   “是啊!江老弟,这段日子里,我们全心投入,苦研武功,相互指点,彼此切磋,心窍大开,数月之功,胜过往昔十年的进境,”段九说,“就算遇上一流高手,自信也可放手一战呀,但如刀未出鞘,剑犹在抱,就被人几个媚笑,弄得丢盔弃甲,还手无力,反身投敌,为虎作怅,那就生不如死了!”   江枫沉吟一阵,道:“以邪制邪,必得请求修炼的深浅,恐非短期所能奏效,不过,有一种收摄心神的功夫,可以抗拒这种媚术,且有速成之效,名叫大悲真诀,只有七七四十九个字,运功时诵真诀,很快能心神宁静,大概可以拒抗‘迷魂大法’的媚力……”   “不是大概,而是一定可以……”七宝和尚说,“这是我佛抵御外魔干扰的心法真诀,佛门中失传绝学,想不到江老弟能让它重现江湖,当真是……”   “大师心中如有质疑之想,咱们以后再说……”江枫苦笑道:“现在时机迫促,咱们先学真诀。”   一向放荡不羁的七宝和尚,突一改故态,神情庄严的合掌躬身,说道:“是!和尚拜领厚赐……”缓缓跪了下去。   他这么如奉纶旨的一做作,胡萍、段九、郭天同,都跟着跪了下去。   江枫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但可从他两道目光中看出严肃的神光,授受之间,立刻被一种庄严的气氛所笼罩,江枫念出大悲真诀,众人跟着背诵,连念了十余遍,感觉到胡萍等都已记熟,才解说了配合真诀的调息方法。   江枫端端正正地站着讲,七宝和尚、胡萍、段九、郭天同神情肃然地跪着听。   这等佛门大乘无上心法真诀,会令人生出诚敬无比的感觉,脸上神情充满庄严。   “为了抗拒妖女媚术,诸位可以选择真正愿为武林大义献身的人,传授真诀神功……”   江枫严肃地说,“不过,在人选方面要留心一些,一旦传授非人,流入魔教,那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七宝和尚等敬谨受教,缓缓站起身子。   江枫一挥手道:“诸位请回去吧!”   七宝和尚、胡萍、段九,招呼了胡元,一齐离去。   郭天同一躬身,道:“在下呢?”   “你立刻恢复韩霸的身份……”江枫道:“有什么变故,立刻和七宝大师等会合,一起行动,遇到为难之处,和师商量。”   挥手熄去火烛,离开了洛阳居,勿勿赶回了客栈之中。   江枫的推断不错,刚刚脱衣上床,室外已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装出一副惺松睡眼,燃起了灯火,打开木门。   只见梅花一身轻装,站在门外。   “是你……”江枫揉揉眼睛,脸上是一副惊喜交集的神情,一把抱起了梅花,行入室中,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担心啊!”   “我不是好好的吗?关上门,抱我上床,真的有点累了……”   梅花帽眼流波,微带撒娇地说道:“我要躲在你的怀抱里,好好的睡一觉。”   江枫拴上室门,笑道:“只怕是睡不好了?”   “为什么?”   梅花脸上情爱横溢,无限温柔地说。   “我的瞌睡虫被你赶跑了,我现在精神饱满,饥饿难耐,好想吃了你!”江枫抱起梅花的娇躯,滚上牙床。   “刚经过一场凶险的搏杀……”梅花纤巧的五指,轻抚着江枫的脸颊,道:“洗个澡,就忍不住跑来看你,唉!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似这般难以自拔,不知如何得了啊!”   江枫缓缓放开紧抱入怀的娇躯,满脸关怀的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奉命清除洛阳居中的闲杂人等……”   江枫打断了梅花的话,道:“那些人是闲杂人等?”   “怎么!你也关心洛阳居的事?”梅花双目盯注在江枫的脸上问。   “洛阳居中的人,我只关心两个,第一个当然是你……”   “第二个呢?是菊花还是桂花?”   “都不是,那个人是男的,是洛阳居中的副总管……”   “你是说韩霸?”   “对!就是他,他帮过我的忙,我欠他一份情。”   “这个人一张脸冷厉如刀……”梅花道:“但却有一份叫人感叹的愚忠,我很想放他一刀,但他却不知好歹,不过,我已经帮你交代过了。”   “你杀了他……”   江枫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梅花微微一笑,道:“没有,他虽然面目可憎,不过,倒是有点男子汉的气慨,他没有挟恩求报,也没有提过放你的事情,日后,我会留点机会给他,保全他一条性命就是。”   江枫心中忖道:“看来,不论如何的严酷训练,也无法完全抹杀去与生俱来的人性,这是他们的严重缺失,要如何去掌握运用,才能够拨乱反正……”   “你在想什么?这等入神……”梅花道:“美人在抱,也不知怜惜、享用。”   “我在想……”江枫道:“今夜的洛阳居,一定是血雨腥风,惨不忍睹,梅花,我们走吧!这种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日夜为你的安危担心,我……”   “不要耽心我……”   梅花似是大受感动,双目中竟然有泪水涌出。   江枫暗暗叹息一声,举手帮梅花拭去泪痕,心中忖道:“她真情流露,如此的缠绵相依,我真能辣手摧花,置她于死吗?”   一念动情,决心尽可能劝梅花弃暗投明,至少,也留她一条生路。   “我只是一个流浪在人间的孤女,自我记事那天算起,就被人收容在一座深山中的大宅院内……”梅花无限黯然地说道:“我不知谁是生身父母,但也养成了我的独立,坚强性格,只知一味争强,出人头地,整个的生活过程,充满着奸诈,直到遇上了你,才知道我也有软弱、温柔的一面……”   突然一整脸色,娇声笑道:“尽说这些干什么?你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知道江湖中事,抱紧我,田玉,让我在活着的时候,多尝些情爱滋味……”   灵活的娇躯,蛇一样缠上了江枫。   相处时极尽娇柔、缠绵,但天色一亮,梅花就立刻起身下床,穿上衣服要离去。   她虽然迷恋失控,还未到忘我之境。   江枫却一把拉着了梅花,道:‘’这般的来去匆匆,要我排遣这相思之苦……”   “我会尽量抽时间跑来看你,田玉,不过,这两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午时有重要客人要来,我担心抽不出身子,所以,偷得这半宵辰光,匆匆来去……”   “什么样的客人?是王孙公子,还是长安城中的大豪、名绅?……”   “不是那些人……”梅花虽然极尽小心,但心为情牵,不自觉间泄漏了隐密,道:“是我的师门中人,我不能有丝毫地疏忽,我知道这很委屈你,但事后,我会尽力补偿。”伏身一吻,破窗而去。   走的匆匆,连开门的时间就等不及了。   江枫已心中明白,今午有内宫一系中要人赶来,洛阳居中的火拼局面,因青凤出面制止而暂息干戈,但内宫一系中人,肯否罢手,今天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内宫要人来的如此之快,天马总堂呢?   如果天马总堂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内宫一系中人物的举动,用不着邓飞的飞鸽传报,也不用那位陈护法回去说明,天马总堂应该早已得到了消息,是放弃洛阳居这块在嘴的肥肉,以避免正面冲突?或是增派高手,不惜全力一战?   青凤所属的天王门一系,是否会全面卷入这场冲突?或是袖手旁观,等着坐收渔利,如果,这个组合中还有更高的人物,会不会出面阻止,从中调解……。   乖乖,好戏连台,也许这个神秘大组合中幕后人物都将插手这次的纷争,一一显露出来,至少,也该会露出一点眉目,给人追索……。   想到此处,江枫也睡不安稳了,穿好衣服,匆匆离去。   他没有回到洛阳居,却赶到了风雪小馆。   看天色尚未大亮,张四姑巳知道有要事相商,立刻叫起了欧阳昭,罗兰夫妇。   但最先进入厅中的,却是雪、霜二女。   “江大哥果然是言而有信,一大早就来接我们了。”吟雪微笑如花地说,“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吟霜接道:“只要你江大哥说一声,我们就全力以赴,绝不推托。”   不再刻意隐藏天狐技艺,两个山居十余年的纯洁少女,似乎突然间变了样子,言笑之间,媚态横生,那种撩人的娇俏,和青凤、梅花又自不同,有如幽兰送香,甜酒醉人,天狐技艺,果然更适合女子习练,看得江枫也不禁为之一呆,忖道:“这两个丫头,再经历练,放胆施为,只怕不让天狐夫人专美于前,当世英雄,能有几人不拜服在石榴裙下,那真要天下大乱了,但愿她们能收放自如,隐敛锋芒……”   只听一个矫脆的声音,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们江大哥是何等人物?竟敢班门弄斧,展现风情,不怕惹火焚身,自讨苦吃吗?”罗兰崩着一张脸,快步行入厅中。   “想不到啊!两位姑娘已得天狐夫人的真传……”江枫整肃神情,缓缓说道:“不知她们是否已到了自我敛收的境界了?”   “应该可以,她们习练天狐的武艺,已有十年以上的时间……”罗兰说,“我虽然极尽小心的转授她们的口诀,也几乎沾染了一身狐气……”   “不是几乎,而是已经有了……”欧阳昭大笑而入。   “我可是没有练过,”罗兰道:“有些武功和媚态结合,我在传授她们的时候,都是把眼睛闭起来的。”   “带三分娇媚情态,才把我整治得服服贴贴呀!……”欧阳昭笑道:“我可是从没有反对过你练天狐武功!”   “我看你倒已经是满身的狐气了……”罗兰叹道:“你以为我不想练哪!我是怕老公吃醋,天天吵个没完……”   “唉!泡在鱼池里,那能逃得过沾上腥气……”欧阳昭道:“你没有习练,但你传授两个丫头十几年天狐神功,你敢说,全都把它忘去了?”   “说的也是啊!”罗兰笑道:“天狐神功太诱人了,想忘了它,谈何容易?”   江枫转头看去,只见雪、霜二女,肃容而立,一派端庄,心中大感快慰,点点头,道:   “好!两个姑娘已能收放随心,一切就操之在己,嫂夫人果然是教导有方了。”   “老弟,天未亮就赶来风雪小馆,”欧阳昭低声道:“想必有重大事情了?”   张四姑手捧木盒,上面放着六碗冰糖燕窝汤,接道:“来!   边吃边谈吧!”   欧阳昭笑道:“江老弟,托你的福啊!一大早就吃到这种可口美昧……”当先取过一碗。   江枫微微一笑,双手取过碗匙,道:“大姐,麻烦你了!”   张四姑召过二女入座,才缓缓坐下,笑道:“罗兰,你这个老公口德不修,当心他心怀不轨呀!”   “没法子啊!狐妻狐女,我就是想端也端不起来呀!”   欧阳昭道:“江老弟,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是天狐夫人的嫡传弟子,你们师生之间,授受武功时,是不是和一般的师徒一样,师严徒恭,肃然受教?”   江枫心中明白,欧阳昭这等放荡不羁,言笑轻浮,是在解除自己心中的压力,试想一个男人,尤其是自负英雄的男人,妻妖女媚,倾惑众生,要他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个事实,心湖不波,是何等艰涩、痛苦,他在追寻各种理由,以适应这件事情,所以,问的问题,都很尖锐。   有了这个谅解,江枫很平静,笑一笑,道:“不同于一般师徒之间,因为,天狐的武功,力求美化,太严肃就格格不入了,何况,媚态撩人,巧笑情兮,也是天狐门技艺的精华,运剑于秋波一转之间,出掌于回眸一笑之中,春风俏步里蕴藏杀机,媚眼轻抛中追魂取命。我在习练这些武功时,还要学轻盈舞步,摆动腰身,那个苦就吃的大了。”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江兄弟,一个大男人,要练出春风俏步……”欧阳昭道:“可真是不容易呀!”   “好了吧!你心憋了十几年,一直想问清楚这件事情……”   罗兰道:“今日总算心愿得偿,现在,该让江兄弟谈谈正经事了。”   “对!……”欧阳昭道:“我胸中早无块垒,江老弟一番话,更使我胸怀大开,丫头们放胆施为吧!你们能风靡江湖老父也与有荣焉。”   张四姑道:“执大义,不拘小节,你能想得开,才是豪杰胸怀,江枫,说吧!你一早跑来干什么?”   “十万火急,否则,小弟也不敢一大早来惊动诸位了。”   “说的酸气冲天,全然不沾狐气,”欧阳昭道:“我们都在恭候差遣,你就不用客气!”   江枫仔细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江老弟,果然是才华非凡,短短几个月,就让他们窝里反,刀兵相见,”欧阳昭豪气手云地说,“现在,咱们是不是趁机杀出,一举击垮洛阳居?”   “洛阳居还要保存,让他们高手尽出,在那里全力对决,当然,咱们要坐中点拨,使他们欲动不能,摸清楚他们幕后首脑,再作致命一击……”江枫说道:“咱们人手太少,力量不大,无法全面反击,只有擒贼先擒王了,但敌势庞大,非同小可,所以,小弟想先做一些安排,一方面加深他们的裂痕,让他们挥戈自残,一面俟机狙杀他们的重要人物,散布疑云……”   “听起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罗兰说,“可否把计划说出来,我们全力配合?”   江枫道:“敌人实力,强我百倍,以寡敌众,智谋当先,但能否成功,小弟不敢预言,只有尽我之力,决不辜负几位师长的期望、重托,是成是败,只有委诸天命了。”说出了一番布署计划。   “好计划,雪、霜两个丫头,倒是很适合执行初步计划,你就带着她们去吧……”欧阳昭道:“我们会尽快和钱缺连络,随时候命。”   他准备一家人都全力投入这场江湖大决战中,生死荣辱,在所不计了。   江枫目光转注到张四姑的身上,道:“大姐,小弟的计划,安排布置的事,有劳你出马了……”   “好!我立刻去找个适当的所在,动手布置。”张四姑有求必应的说。   “大姐,小弟的意思是……”江枫说,“由你带领着雪、霜两位姑娘坐镇在那里,风雪小馆的事,就委托欧阳兄嫂承担了。”   “好啊!我这把年纪了,你竟然要我带着两个丫头去卖弄风情……”张四姑有些生气的说,“大姐这一生,除了你江枫之外,从没有让男人碰过一下,我……”心里一急,连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抖出来了。   话出口,才觉着太过露骨,一张脸顿泛羞红。   江枫也不禁微现愧色,双颊飞红。   “张姨,”吟雪突然插嘴,道:“你带我们下山就是为了帮忙江大哥,如今爹和娘都同意了我们投身江湖,你怎么能打退堂鼓啊!”   “是嘛!张姨,江大哥人单势孤,你不帮助他,谁帮他呢?   ……”吟霜道:“再说,我跟姐和张姨常住一起,也可研究天狐神功。”   两个丫头怕张四姑坚决拒绝,逼江枫改变计划,多日的期待,岂不化作泡影,忍不住开口劝说。   吟霜人小鬼大,许诺更具诱惑,他说研究天狐武功,其实就是传授,明白的告诉张四姑,跟我单独住在一起,我们传授你无狐武功。   天狐夫人的艺业,对女人最有引诱的力量,招数奇绝,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它能使青春常驻,张四姑怦然心动。   “四姑,我看你很适应习练天狐武功,你学的不是正统武学,和天狐技艺,颇多近似,学起事半功倍……”罗兰笑道:“天狐武功,表面上冶荡妖媚,风骚入骨,但内在的却是庄严的,不习练这种武功,无法体会……”   “罗兰,我可以练吗?”张四姑有些怀疑他说:“难道天狐门没有阻止。”   “天狐夫人传我各种口诀时,没有告诉我有什么限制,”   罗兰说,“就算是有,但我不知道,就等于没有。”   “这个……”张四姑犹豫地说:“我如不是守着师门规戒,早就把五行遁术传给吟雪、吟霜了……”   “大姐,不用考虑这件事,天狐门的技艺适人而传,大姐很适合练习天狐门的武功……”   “可恶……”张四姑打断了江枫的话,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传给我?”   江枫微微一笑,道:“其实,大姐早就开始学了,只不过大姐不知道那是天狐门的武功罢了。”   张四站想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脸上发热,但心中却有丝丝甜意,忖道:“原来他对我情义甚重,早已暗把天狐门武功传授给我,我竟是全然不知。”当下微微一笑,道:“好嘛!   去就去吧!   反正大姐这一辈子是被你吃定了。”   “罗兰,”欧阳昭开了口道:“天狐武功,既有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练呢?”   “我,……”罗兰惊喜地望着丈夫,道:“我能练吗?”   “为什么不能。我都同意了,谁会反对。”   “可是!我练出了一身媚态娇气,你不会生气吗?”   “那好啊!我可以大饱眼福,最好也传我几招,我们一家人都练了一身狐气,谁也不用说谁了……”欧阳昭转头望着江枫,接道:“老弟,我可学么?”   “当然可以,不过大嫂……”江枫笑道:“传授大哥天狐技艺时,可要选择一下,别要他练成了一身勾引女人的本领,那就麻烦大了。”   “我不会传他惑心术,我自己也不练它,”罗兰道:“只传他搏杀敌人武功,对抗被女人勾引的本领。”   罗兰心中明白,江枫借着说笑话的机会,暗中警告她,天狐夫人的武功,有很多是不适宜一般男人学的,立刻表白了心意。   江枫很满意罗兰的答复,回顾着欧阳昭道:“欧阳兄,你已经见过钱缺了,这坐镇风雪小馆,连络八方英豪的事,就由贤伉俪承担了。”   “放心了,”欧阳昭笑道:“我和老叫化一见如故,谈的很投机,会和他保持联系,你一道令谕下来,我们立刻出动。”   “小弟承情……”江枫目光转注到张四姑的脸上,抱拳一礼,肃然说道:“大姐,小弟欠你的太多,不知道如何报答了,只有记在心里了。”   “干什么呀?”张四站微带羞意地说:“看你正经八百的样子,简直不是江枫了,完全没有了狐气。”   “是!小弟记下了,以后不再正经就是……”语声一顿,接道:“我要告辞了,洛阳居情形随时有变,郭天同恐怕应付不了。”起身向外行去。   吟雪、吟霜双双离坐,跟了出去。   行近大门,吟雪才低声说道:“对不住了江大哥,我们一看到你就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嘛……”   “江大哥……”吟霜接道:“我们不是展现媚术啊!我们是真情流露。”当真是越描越黑。   江枫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出门而去。   洛阳居中一片宁静,已没有昨夜那场溅血横尸恶战的痕迹,花色依旧悦目,花香依旧袭人,……不知它是否知道,它即将化作乌有,随风而去……。   但人生呢?明知死后万事空,但活在世上时,却放不下权势的欲望,本来是充满着祥和宁静的人生,却因此掀起了腥风血雨的斗争,到处是恨、害、恶、欲……,威名赫赫的丁西山,昨天还神气活现的指使邓飞,但一夕之间,黄土埋骨,就此消失……   昔日的美人、名将,而今安在?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风浪人物……   “副总管早啊!!”声音起自今后,不过数尺之遥。   江枫大大吃了一惊,暗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我怎能如此的神不守舍,松懈警觉……。”   回头望去,只见长衫毡帽的七宝和尚,站在三尺之外。   四顾无人,七宝和尚突然踏前两步,低声道:“老弟,想心事啊!”   “我在想,布署既定,行将展开的,却是一场无情的屠杀,而且是不择手段,极尽奸诈能事……”江枫苦笑道:“人生如此,还有什么意味?”   “说的是啊!老弟,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和尚躲入空门,逃避了几十年,可惜最后还是逃不过这场劫难,只好挺身而出,这一点,我和尚实在比不过老叫化,他杀人无数,而且杀得理直气壮……”   看看江枫正在凝神静听,七宝和尚吁了口气,接道:“我和尚也曾劝过他,要他手下留情,免遭天遣,他却豪气于云的回答说,杀一人救了千百人,老叫何罪之有,如果说天道溃溃,硬要老叫化死于非命,老叫花也死的心安理得,俯仰无愧天地,当然,刀光剑影,追魂夺命,是不如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俪影双双,谈情说爱,那种气氛来的舒适……”   江枫突然深深一揖,道:“大和尚,受教了!”   七宝大师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忖道:“他是组道逐魔的主帅,如果首先动了妇人之仁,心志不坚,这个仗那能打得下去?”   心神定下,才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急急接道:“老弟,总管邓飞一早离开,此刻尚未见归来……”   “噢!四季花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江枫道:“梅花姑娘是否也离开了洛阳居……”   “梅花姑娘在昨夜决战之后,离开了洛阳居,黎明时分归来……”七宝和尚说,“不过春、夏、秋三季花女,都已经集会于菊花厅中,不知在商讨什么?”   “大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有你这么一位思虑慎密的高手,坐镇这里,对我江某人的帮助太大了……”   “和尚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江枫只觉七宝和尚山藏海纳,叫人有些难测高深,是个可以寄以重任大将之才,当下问道:“胡、段二位掌门人的武功,进境如何?”   七宝和尚微微一笑,道:“彼此互以绝技相授,进境一日千里,两人的基础本极深厚,再加上肯下工夫,如若我和尚的看法不错,他们都已具有抗拒梅花的能力,技艺绝不在丁西山之下。”   “好极了……”江枫道:“我相信大师的估算。”   “胡元和郭天同,进境亦很快速,算上我和尚,虽只五个人,但勉强算得上是一支可用之兵。”   “好!张四姑且带着雪、霜二女展开布置,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挑起他们全面火拼,咱们再找机会暗中狙杀,逼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找出祸源罪魁,一举歼灭,也许可以消除江湖这场大劫数了……”江枫道:“就我所知,内宫一系中,今天有高手赶到,会不会暂息干戈,今天应该有个决定。”   “江老弟,你对青凤了解多少?”   “她是属于另一系的人马,和内宫一系中人早有心病,但也不一定会支持天马堂,这个充满神秘的大组合中,有多少派系,我不知道,就眼下所知,这洛阳居中,已有三个不同的派系,互相争逐,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这里的利益……”   江枫道:“这就是他们的弱点,我们的机会,至于如何的狙杀他们,到时候,再见机而作,目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邓飞的行踪,是否正在和天马堂来的高手碰面,二是内宫一系中来的人,是何身份?四季花婢齐聚菊化厅,那是说,他们会赶到这里商量,我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就在花树丛中游走……”   七宝和尚接道:“要郭天同恢复本来面目,就由你带在身边,我会和胡、段两位掌门人,带着胡元,装作巡视,也在花树林中巡视,最好我们双方能以目视的距离内活动,以使相互照应。”   “好!就这么办……”江枫道:“记着,要他们带上兵刃、暗器……”   梅花确实会合了四季花婢,集会在菊花厅中。   但菊花厅的四周,却有着森严的戒备,二十四名镖手,有一半集中在这里,八十四个店伙计,也有二十名集中于此,三十二个人布置了一片填密的警戒网,任何人也无法接近菊花厅五丈之内,而不让他们发觉。   果然,那些年轻的镖手和赌场、饭庄中的年轻伙计,都是内宫一系中人,这些人平常迎客、送莱、上菜、奉酒,一旦有事,竟都是可以用作对敌的人手。   但七宝和尚江枫的活动,也极尽小心,他们没有闯近菊花厅,只是远远的监视。   看上去,就像布署在最外一层的守卫。   辰中时刻,果然发现了四个镖于导引着一女一男,穿越花树,直行入菊花厅中。   胡萍隐身一座花树丛中,看的甚是清楚,发觉了一对男女也都是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比四季花婢的年龄大一些,男的手提一个黄色的布袋,女的罩着一件银狐皮的披风,腰中似是佩有兵刃,但却瞧不清楚是什么形状。   显然的,那是一种奇形的短小之物。   他们堂堂而行,毫无避忌。   胡萍心中忖道:“怎么不见最让人头疼的杀手人物?”心中反而有些失望,在胡萍的心目中,天马总堂最难抗拒的,应该是那些黑衣弯刀的杀手……   负责监视邓飞举动的七宝和尚,也匆匆行了过来,低声道:“老弟,邓飞回来了,同行四人,和尚认识了两个,一俗一道,另外两个人,和尚竟然是认不出来,不过,看他们衣着装束,似不是中原人氏。”   胡萍也带着胡元赶来,和江枫、郭天同会聚一处。   事实上,此刻洛阳居的花树林中,人影流动,江枫等一批人,也早就落入对方的眼中,但双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互相监视,未引起正面冲突而已。   “那一道一俗,是什么人物?比丁西山如何?”江枫低声问七宝和尚。   “非常难缠的两个家伙,老道人是三十年叛离武当派的天虚子,算起来,还是现代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兄……”   “什么?……”胡萍打断了七宝和尚的话,道:“天虚子,也投入了天马总堂?”   口气中,充满了惊讶。   点点头,七宝和尚接道:“那个俗装老者,曾是各大门派合力围剿,逼他跳入长江的刁鹏。”   “九头鸟刁鹏。”胡萍说,“果然是一代凶恶的魔头,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应该比丁西山高上一筹了。”   “所以,这一次如果再起冲突,那就比上一次热闹多了……”   酒肉和尚道:“江老弟,这一次,咱们是否还要帮助邓飞。”   “当然,就算我们想投入内宫一系,他们也未必会收容我们……”江枫并未为天虚子和刁鹏两人的威名震动,淡然说道:“其实,邓飞也只把我们当作聋子的耳朵,配搭,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中,我们也正好藉机隐藏起来,非绝不得已,不可出手,走!咱们见邓飞去。”   胡元和郭天同,留在邓飞宅院外的花树林中,江枫带着七宝和尚、胡萍、段九,直闯入厅堂之中。   “正想派人去找你,你却及时而来,”邓飞招呼江枫进入厅中,但却示意七宝和尚、胡萍等,退出厅外等候。   七宝和尚等也表现出绝对的服从,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这就是我对四位提过的副总管韩霸,”邓飞道:“忠心卫主,保护洛阳居。”   就借邓飞说话的机会,江枫已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四人。   一个发髯全黑的青袍道人,背插长剑,细眉小眼,看上去有点瘦弱,一点也不起眼,想来就是天虚子了。   另一个髯发如霜,大耳阔口,右颊上有一条鲜红的刀疤,左手只余下了大、食、中三个指头,可想当年他受伤之重,这个人,大概是九头鸟刁鹏了。   另个两个,全身大红色的衣服,但皮肤很黑,年龄大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红色的衣服上,绣了几朵金色的火焰,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四个使枫心头震动的却是那个看上去全不起眼的天虚子,他是现任武当掌门人的师兄,应该有七十以上的年纪了,但他须发未白,脸上不见皱纹,弱小的身体,却有两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手,手背青筋暴出,一眼可见。   这些都需炉火纯青的内功修为,才能出现的徽相,尤其是那一双青筋暴起的大手,表现出了他握剑的有力、稳定,这个人的剑术造诣,不但已登堂入室,也可能已有了惊天动地的大成就,是一位可怕的剑客。   面对着印此沉潜的大行家,江枫立刻提高了警觉,神莹内潜,隐敛了双目中的神光。   果然,天虚子两只小眼睛,一合一闭,立时有如电光似的在江枫的脸上扫掠而过,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淡淡一笑,道:“邓总管很夸赞你,你有一片忠心,也就够了。”言语之间,似极轻视。   “是!韩霸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