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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釵盟
第 一 回 夜闯少林     几声暮鼓响过寂静雄挺的少室峰。   沉沉夜色,遮隐了少室峰下一片苍密的松林。   忽然,闯出来一个黑纱蒙面,背插长剑,疾服劲装的夜行人,他略一张望,直向少室峰北麓的五老峰下奔去。奔行身法,异常快速,片刻间已有数里之遥,到了一座宏伟的庙宇前面。   抬头望那横盯上“少林寺”三个斗大的金字,不禁由心底泛上来一股寒意。这座名闻天下的寺院,数百年来,一直震慑武林,凡是江湖道上的人物,无不敬惧万分。   那夜行人虽然用黑纱把脸蒙着,但仍无法掩饰住他慌恐焦急之态,不停地搓着双手,举止十分不安。突然,他停住了互搓双手,翻腕摸摸背上的长剑,纵身一跃,忽的凌空而起,落在那红色围墙上面。但见一片连绵的屋脊,既没有巡更值夜的僧人,亦不见一处灯火,这座震慑天下武林的名刹,竟是毫无一点戒备。   他飘身由围墙跃落实地,施出“蜻蜒三点水”的轻功提纵身法,一连三个急跃,横渡过五六丈宽的前院,紧接着两手一抖,身子凭空拔起一丈二三尺高,轻轻飘飘落在屋面上。在他想来,威名满天下的少林弹院,戒备之严,定然如龙潭虎穴一般,前院既无埋伏,二进院中,必当有守值增人,是以在跃上屋面之后,时伏下身子,借屋脊掩护,向下探望。   哪知事情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二进院中,仍然是看不到一个巡值僧人。一阵夜风吹袭,送来幽幽花香,原来这二进院中,种满了花树,夜色中虽然看不清那缤纷花色,但闻那不同的花香气味,已可知院中所种花树,包括了各式各样。   那夜行人伏在屋面上久久不见有巡值僧人出现,暗自忖道:我既已冒死入寺,岂能这样畏首畏尾?   心念一转,豪气忽发,身跃下屋面,沿着那白石铺成的甬道,向前走去。要知嵩山少林寺为天下有数大寺之一,殿院重叠,不下千间。   夜行人在寺中穿行了顿饭工夫之久,遍历了数重大殿,始终未遇上拦路僧人,不禁胆气又壮了许多。蓦然闻沙三声清越的钟鼓,由后院传来,余音荡漾,直传出数里之外,隐隐可闻那群山回鸣之声。   他忽然警觉到停留在寺中的时间已经不少,再有一个更次,寺中僧人就要起身做早课了,可是,他此来欲寻的“藏经阁”还没有找出一点眉目,不禁心中躁急起来。这时,他正停身在二重大殿下面,抬头看去,只见殿门前面分立着两个雕龙木柱,心中忽的一动,暗道:这大殿足足有四丈以上高低,我借门前木柱之力,爬上殿脊,也许能看出“藏经阁”的所在。   他想到之后,立时就做,手足并用,片刻之间爬上殿脊。   放眼望去,夜色中尽都是绵连的房舍,哪里能分辨出“藏经阁”所在之处,心中大感失望。忽然一阵劲急的山风吹过,只吹得松啸竹摇,一片籁籁之声,枝叶摇摆之间,数十丈外,忽现出一盏红灯。原来那盏红灯被几株巨松的密茂技叶遮去,挡住视线,如非这一阵狂劲的幽风吹拂松枝,便无法看得出来。   他无暇多作思虑,牢记了那出现红灯的方向,跃下殿脊,直对那出现红灯之处走去。虽然遇上很多房舍庭院的阻挡,但仍能把握着方向不错。   走了约一盏热茶工夫,越过十几重的庭院,果然看见一栋松树顶端,高挑着一盏红灯,在山风中不停摇摆。细看那红灯之下,竟是一个独院,翠竹环绕着一座静室,双门大开,屋中高燃着两支松油火烛,中间放一张长方形的供案。   壁间挂着一个盆膝而坐的老僧画像,供案上有一个尺许高低的玉鼎,鼎中檀香高烧,一片烟云,缭绕满室,供案左右,对坐着两个小沙弥,合掌闭目,项挂串珠,穿着一色的灰白袈裟。那两个静坐的小沙弥,似是闻得异声,倏然抬头,四只眼睛一齐向那劲装夜行人停身之处投注过去,不知两人是否发现了那劲装夜行人,一顾之间,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垂下头去。   劲装夜行人只觉两个小沙弥在抬头探望之际,眼神湛湛,分明都身具上乘内功,不禁心头一惊,暗道:传说少林寺武学博奥,数百年来一直领袖武林,看来当真不错,单看那两个小沙弥的逼人眼神,内功已似在我之上,何况这寺中还另有无数高僧,看来我那盗取“达摩易筋经”的心愿,只怕万难成功,今宵既尚未遇人拦击,还不如早些退出的好。   他刚刚转过身子,突然由心底泛上一阵羞愧之感,暗自责道:“徐元平啊!徐元平,大丈夫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该如此畏缩不前,何况,那册《达摩易筋经》……”   一个悲惨的回忆,闪掠过他的脑际,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悲惨的往事,又激起他盗取《达摩易筋经》的雄心。绕过那翠竹环绕的静室,向前走去。他虽不知那静室之中住的是什么人?但他猜想出必是寺中地位极高的僧人,乃极小心屏息绕过。   静室后面,又是一列厢房,外面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他踏着铺地红砖,沿长廊向前走去。   一阵微风,送过来袭人花气,转脸向廊外望去,但见数丈外有一座青石砌成的楼阁,两旁种满花木,中间是一道白石级梯。突然,他目光触到楼阁上的匾额,不禁一阵惊喜。原来那屹立在数丈外的高楼,正是他急欲寻找的“藏经阁”。   一阵惊喜过后,心情又平复下来,看四周一片寂静,仍不见巡值僧人,动中疑虑顿起,想道:武林传说“藏经阁”乃是少林寺中最为重要的禁地,放置着少林派七十二种绝艺拳谱,既是这等要禁之地,怎的竟不见有人防守……   这心念在他脑际一掠而过,另一个强烈的心愿,沸腾起他满腔热血,也消除了他胸中的疑虑,两个飞跃,已到那楼阁石级之前。藏经阁所有的门窗,都紧紧的闭着,匾额下一块小木牌,用红笔写着“藏经重地,不得擅入。”   他微一犹豫,翻腕拔出背上长剑,正待破门而入,突然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道:   “施主剑下留情,佛门重地,岂可随便破坏?”   徐元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躯修长的老僧,站在数尺远处,披月白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念珠,虽然生的慈眉善目,但神情却十分严肃,湛湛眼神,有如冷电暴射,逼视在他脸上。   徐元平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一时愣在当地,答不上话。但闻那老僧轻轻一声叹息,道:   “佛门广大,善恕十恶,老僧已三十年未和人动过手了……”   他脸色渐转缓和,略一沉思,接道:“这藏经阁乃是本寺禁区,即是本寺中弟子,亦不能擅自入内,老僧已在我佛面前立过宏愿,非至性命攸关,决不和人动手,但这藏经阁又是老僧奉谕监守之地,也许施主是无心至此,快请离此禁区,免老僧左右为难。”   徐元平看那老和尚脸上满是仁慈之色,双目中那种逼人的眼神,亦隐敛不见,心中暗道:   这老僧这般仁慈,我实不宜使他为难,但那“达摩易筋经”,我又是非要到手不可,难道真的就此退走……   他想来思去,一时间难定得主意。   但见那老和尚淡淡一笑道:“是了,江湖之上,素有不分胜负不罢手的规矩,施主既敢入少林寺来,想必是武林高人,老僧几句善言,自难使施主心服……”   他捡起一枚松针,笑道:“江湖上都说我们少林寺中武功,走刚猛的路子,所谓外门功夫……”话至此处,突然左手把垂在胸前的一串楠木念珠高高举起,右手将松针缓缓向一粒念珠刺去,但见那松针慢慢深入,瞬息间对穿而过。   要知佛门念珠多用极老的楠木制成,坚比金铁,那老僧能用一枚松针,把它洞穿,如非有极高的内家气功,决难办到。   只见那老和尚微微一笑,接道:“这松针透木之学,却属于一种内家气功,施主如亦能照老僧所为办法,我当立即辞去这藏经阁监守之职,要是施主甘愿谦让,那就请赶快退离此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生请三思老僧之言。”说罢,合掌垂目,脸色忽变肃穆。   徐元平目睹老僧松针透木气功,心知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今宵盗书之事,决难如愿,暗道:我既找出这藏经阁的所在,又何必急在一时,少林寺中又毫无戒备,今宵纵然不能如愿,何妨明夜再来?哼!我非得把那《达摩易筋经》取到手中不可,我要练成天下无双的绝艺……   他想到得意之处,不自禁扬了扬剑眉,抬头望了“藏经阁”两眼,转身急奔而去。   但闻身后传来那老僧长长的叹息,道:“因果轮回转,皆在一念问,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徐元平收住脚步,转身望去,只见那老僧站立在夜色中,双手拿着项下念珠,一动不动,衣服飘飘,容貌庄严,不自主油然生敬。   他呆看了一阵,才转身向前走去。经过拦路长廊,是一条三尺宽窄的小路,松竹夹道,白石铺地,徐元平陡然加快脚步,瞬息间走到尽处。   前面是一条广阔的大道,他停住步,仰脸看看天色,正待辨别方向出寺,突听不远处一株巨树后传出来一声冷笑,道:“这位施主好大的兴致,深更半夜之间,还肯驾临我们这少林寺中观光,不过,你来有路,去时却无门了!”   语音甫住,蓦然风动,但见人影一闪,眼前现出高大的僧人,穿灰色僧袍,横拦路前。   徐元平看对方赤手空拳,也不拔剑,傲然道:“这少林寺是名闻天下的古刹,又不禁香客朝山,哼!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寺中看看?”他自认这几句话十分有理,所以说的理直气壮。   那高大和尚冷漠一笑道:“施主话虽不错,但未免太过牵强,既是朝山进香客人,就该白昼入寺,像这等夜深人静之时,施主劲装佩剑,满殿游走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他仰脸望天,一声轻笑,又道:“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朋友,大概都知道少林寺中规矩,来时容易去时难,施主既敢夤夜闯入寺来,想必身负绝学,有恃无恐了。”   要知少林寺自经达摩祖师开山授艺,创立少林派后,一直领袖着天下武林,江湖上一提起少林寺,无不敬畏。   少林寺中僧侣,不但得格守佛门清规,而且还得受少林派森严的戒律约束,凡能离寺行脚的和尚,不但武功要入炉火纯青之境,且多是寺中老一辈的有道高僧,一般修行不够,武功不高的和尚,根本难以离寺一步。   徐元平看拦路僧人,神态高傲,不禁心中火起,怒道:“那你要怎么样?”   那和尚笑道:“事情很简单,如果你自信能闯得出去,那就不妨闯闯。要是自知无力,就快些解除身上宝剑,随我到罗汉堂,听候中寺方丈佛论发落。”   徐元平一扬剑眉,冷笑道:“我既敢进寺,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既有这等豪气,那就不妨试试少林派武学如何?”   徐元平不再答话,肩头晃动,左掌横臂右掌直击,一招“双龙抢珠”,猛攻过去。   那身躯高大的和尚,看他出手一招威势奇猛,不禁暗暗一惊,忖道:“无怪这人这等狂妄,敢情是真有几手。”   他身躯侧转,右手疾击,让过徐元平横击左掌,随手一招“挥尘清谈”,猛拂右腕,指风如剪,一闪而到,这一招用的巧妙至极,还手一攻,抢尽先机。   徐元平被急袭而来的指风逼迫得后退三步,瞬息之间,又挥掌而上,左掌“白云出岫”、右掌“浪打礁岩”,两招并进,合一击出。那身躯高大的和尚,也被他凌厉的反击之势迫退了一步,心头一震,横里跃开数尺,暗道:“此人出手招数精奥灵活,似已得名师指点,必是大大有来历之人……”   他正想喝问对方师承门派,徐元平已连绵的展开了迅捷的攻势,双掌连环击出,着着逼进,而且招术怪异,很难认出,掌法倏忽之间,他已连续攻出七掌,踢出四腿。在这生死决于顷刻之间,那和尚无暇再喝问对方师承出身,冷哼一声,双拳霍地展开还击,使出少林派中一百零八招“罗汉拳”法,和徐元平展开搏斗。   刹那之间,拳风呼呼,足影点点,拳掌交错,四周风生。那一百零八招“罗汉拳”法,是少林派七十二种绝学之一,拳势纯走的刚猛路子,施展开后,就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击势甚是吓人。   十合之后,那和尚已扳平劣势,“罗汉拳”法亦进入精奥之境,威势愈来愈大,拳风越打越强,相形之下徐元平已逐渐被逼落下风。那身躯高大的和尚,本是少林寺中的“戒持院”   首座三僧之一,法名百行,为少林寺当今四代中百字辈高手,奉派至“戒持院”,专司监管寺中触犯清规弟子受戒之责,艺业精到,功力深厚。   他虽然抢得了上风,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击败对方,两人力拼了三十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原来徐元平在发觉以硬接对方强猛的拳势难以取胜之后,立时改作游斗,以小巧的提纵身法和百行大师过招,竟然支撑到三十个回合以上。   百行大师一方面震惊对手的高强武功,一方面逐渐动了真火。   自己在少林寺百字辈师兄弟中,武功成就甚高,素受掌门师尊和诸院长老嘉许,今宵用怀绝学“罗汉拳”和人过招,竟让别人走到三十回合以上,不禁激起求胜之念。这时,他的“罗汉拳”正施到第四十八式“长眉舒臂”和第五十式的“伏虎降龙”,立时运足真力,连环劈击出手。   这两招本来是“罗汉拳”中精奥之学,再加上他数十年修炼的深厚功力,拳势击出,直如浪翻波涌,徐元平早就不敌了,哪里还能挡得住百行大师这全力一击,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潜力拳风,直逼过来,不禁心头大骇,慌忙仰身疾退倒窜而出。   他应变虽然够快,但仍被百行大师的拳风余力击中,双足落地之后,仍然站不住桩,一连后退五六步,才站稳身子,只觉内腑一阵血气翻动,头晕目眩,心知再打下去,必要伤在对方手中,立时一提丹田真气,转身向右面奔去。   百行大师也不追赶,望着他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   徐元平转过了两个屋角、停住步喘息一阵,正等飞身上屋。突见廊沿下暗影中出来两个和尚,他们手里都握着一柄六尺以上方便铲,拦住了去路。   右边一僧冷笑一声道:“施主既然敢深夜闯寺,想必已知我们寺中规矩,此刻施主如果心仍不服,不甘愿束手就缚,就请快快亮剑动手……”   徐元平心知免不了一场搏斗,右腕一翻,背上长剑出鞘,左手剑诀一引,右碗一振,舞起一团耀眼剑花,一出手就是毒辣招术“凤凰三点头”,分向两僧刺去。   但闻两增同时一声怒喝道:“好辣的剑招!”霍然跃身疾退,同时举铲杀来,凌厉至极。   那方便铲乃是异常沉重的兵刃,徐元平不敢举剑硬封,纵身闪过,挥剑还击。他刚才和百行大师动手之时,已尝了少林武学苦头,这次动手,丝毫不敢大意,甫一交接,立即施展出身怀绝学三十六招“追风剑”法,剑势若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攻上。   这套剑法,妙在迅快紧促,每攻一剑后,一招立时相连而至,不让敌人有缓气还手之机,当真是步若流水行云,剑如电闪雷奔。   两僧一时之间被他这迅速绝伦的剑招所制,竟自无法还攻。但二僧功力深厚,方便铲招数又异常精专,虽被徐元平“追风剑”法所制,无法还手,但铲法使出有如一片光幕护身,虽无反击之力,但却足可自保。   直待徐元平一套“追风剑”法用完,剑势将变未变之际,双僧陡然奋起反击,刹那间铲影纵横,呼呼风生,两合之后,攻守易势,双僧已抢回主动,铲势若狂风骤雨,着着逼进。   徐元平又苦撑数合,已觉得难于支持,暗道:我战死本不足惜,只是盗取那《达摩易筋经》的心愿,今生永无实现之日。   心念一转,陡生逃走之意,暗运功力,长剑一招“金丝缠腕”,把右面一僧逼退一步,借势一跃,后退八尺,挥剑一抡,跃上屋面,左手探怀模出一枚燕尾银梭,只要二僧一追,立时施放暗器。哪知二僧并不追赶,冷笑几声又隐入廊下暗影中。   这时,徐元平心中已了然,表面上毫无戒备的少林寺,实则处处有着埋伏暗桩,森严无比,要想出寺,尚不知还得闯过几道拦路暗卡……   他刚才连经两番激烈的搏战,已知少林寺中僧人,个个武功高强,早已失去了制胜信心。   但他乃生性高傲之人,虽然明知无能闯出寺去,仍不愿束手就缚,运气调息一阵,右手仗剑护身,左手扣着一枚燕尾银梭,认定出寺方向,施展开轻功,向前奔去。果不出他的意料,少林寺各层殿院之内,早已埋伏了暗桩。   徐元平刚刚翻越了两层屋面,突闻一声朗朗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檀越慢走一步,贫僧等候大驾很久了!”   但见三僧肩头晃动,倏忽之间由并排拦路之势,变成了三面合围,正中一僧,挥动手中戒刀,独挡徐元平猛冲之势,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刀剑连相接助,迸发出一片火星。这一招硬接,震开了徐元平护身剑幕,但那和尚也被徐元平全力挥剑的冲击之势,震退了两步,双方一击倏分,各自后退数尺。   只听那和尚冷笑一声,道:“小檀越身手不凡,贫僧有幸,会得高人……”陡然欺身直进,挥刀猛劈。   徐元平这次不再和人硬拼,闪身让开一击,剑走轻灵,迅快地刺出三剑,这是“追风剑”   法中一招绝学,三剑虽是先后出手,但因刺出速度太快,直似三柄剑并击而出一般。那僧人一时指手不及,仰身一跌后退五尺。   徐元平正等使开“大鹏云”身法,逃出三僧的合围,忽闻两侧二僧齐声喝道:“好剑法!”两柄寒光耀目的戒刀,左右合击刺到。   徐元平长剑疾举,一招“野火烧天”化解了两僧左右夹击之势,大喝一声,左手燕尾银梭疾向右侧一僧前胸刺去。   如果他此时把左手暗扣银梭打出,必能伤得一僧,但他想在这等近身相搏之时,使用暗器,不但有欠光明,且将为武林不齿,心念一转,把暗器当作兵刃施用,疾向一僧点去。   右侧僧人见他左手一举间,银光闪闪,不禁吃了一惊,再想收刀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旁侧横跨两步,刚好把左侧同伴的进击之路挡住。   徐元平措势一跃,从两僧旁边掠过,双脚还未沾地,这时忽觉寒芒电奔,寒风扑面,一片耀眼刀光,迎头急劈而下。原来那挡守在中间一僧,又跃身拦住去路。   徐元平身悬空中,无法闪避,只得挥剑一封,刀剑相触,又是一声金铁大震。徐元平双足未落实地,力道难以用实,被人一刀震退回去三四尺远。就这一挡之势,三僧分而复聚,又成了三面合围之势,但却各守方位,不肯进攻。   徐元平打量了眼前形势一眼,暗自忖道:“这三僧武功虽都不错,但如和我单打独斗,决拦不住我,可是他们这等各守方位互相策应,我却不易冲得过去,怎么想个法子,先乱了他们守助之势,然后才能闯得过去……”他正在筹思破敌之策,忽闻钟声盈耳,连续三声,袅袅余音末绝,三僧突然挥刀齐进。   徐元平看三僧一齐出手,不禁大怒,挥剑舞出一圈光幕,封开三僧戒力,施展开“追风剑法”,全力反击。刹那间,寒光电奔,剑风似轮,力敌三僧,仍然着着抢攻。   要知徐元平这套追风剑法,乃是武林剑术一绝,只因他对敌经验不足,无法把这套以快速灵巧饮誉江湖的剑法,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此刻在急怒之下,反而减少了顾虑,能够尽情施展所学,十合之后,三僧已相形见绌,被他灵迅的剑招,迫得只余下招架之力。他见三僧渐落下风,不觉心头大喜,精神一振,蓦然剑演三绝招“风卷残云”、“潮泛南海”、“石破天惊”,剑光耀眼生花,三僧一齐后退,徐元平借势长身一跃,脱围而出。   回头望去,只见三僧站在原地,望着他呆呆出神,不禁微微一笑,暗道:“如果前面拦路的和尚,都和三人一样,闯出少林寺何难之有?”   正待放腿奔走,陡闻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身后,说道:“小檀越的‘追风剑法’,已有了六成火候,自难怪他们拦挡不住。”   徐元平吃了一惊,振碗一剑,横扫出手,人却借势横跃五尺。定神向发声处望去,哪有一点人影,方觉惊异,忽闻身后又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道:“少林寺重重暗卡,一道比一道难闯,小擅越凭仗几手追风剑法,只怕难出重围,不如丢下兵刃,随老衲去见本寺方丈,佛门宽大为怀,决不致难为于你。”   听声辨音,分明就在身后,徐元平这次早有了准备,运集功力,蓄势相待,对方话音一落,立时翻身一剑刺去。夜色下,只见一个长眉垂目老僧,静站在屋面之上,合掌肃容,宝像庄严,对那迅急凌厉的剑势,浑如不觉一股,眼看剑锋将近老僧前胸,仍不见他闪身相避。   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促使徐元平陡然收住了刺势,后退一步,问道:“你为什么不让避我的剑势,哼!你纵然身怀绝学,也不能以血肉之躯,硬挡我这百炼精钢的宝剑。”   但见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善恶分野,本系于一念之间,小檀越能在剑锋触及老衲胸前之际,突然心回忆转,放下屠刀,总算于我佛有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徐元平仔细看那老僧,年约古稀开外,两条白眉足足有寸余长短,直垂眼睑,面露微笑,衣袂飘飘,不觉油生敬慕。   当下横剑躬身说道:“多谢老师父指点迷途,但如要晚辈弃剑受缚,恕难遵办。”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来,小檀越是定要考较老衲的武功了?”   徐元平道:“晚辈虽有弃剑受缚之心,却不愿损及师门威名,说不得只好斗胆求教老师父几招绝学,只要老师父能在十合内胜得了我,晚辈这时就甘愿弃剑认输,随同老师父去见贵寺方丈,负荆请罪。”   那老僧突然一耸垂遮眼瞳的白眉,笑道:“十合太多,老衲纵然胜得,也将落个以老欺小之名,小擅越不妨以你那驰誉武林的追风剑法,向老衲下手,只要你逼得我两脚移动半步,不但算作胜了老衲,而且老衲索性拼受掌门方丈一顿责罚,送你出寺。”   徐元平只听得呆了一呆,忖道:你纵然身怀绝学,也不能这等托大,我就不信你能以血肉之躯,硬挡这百练精钢的宝剑!当下朗声说道:“老师父乃德高望重之人,须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武林之中最重信诺二字!”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佛门弟子,不打诳语,小擅越尽管出手就是。”说罢,缓缓闭上双目。   徐元平冷哼了一声道:“恭敬不如从命,老师父恕晚辈放肆了!”   徐元平健腕一翻,剑光闪闪,当胸刺去。   但闻那老僧低喧一声佛号,上身微微一侧,徐元平宝剑掠着僧袍刺空,不但双足未动,就是紧闭的眼睛也未睁开一下。   徐元平惊骇的收剑疾退,怔在当地。   只听低沉笑声盈耳,老和尚缓缓开口说道:“小檀越不必担心,老衲决不还手。”   两句话又激起了徐元平好胜之心,欺身而上,挥剑横斩,拦腰扫去。   老和尚突然仰身倒卧,霜锋掠腹而过。   徐元平这一剑用足了劲力,剑势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右一倾,只觉微风拂面而过,一块蒙面黑纱,已被那老僧取下,就在这一刹那间,那老僧已避开剑势,挺身而起,灵快绝伦,间不容发。   徐元平一连两剑未中,反被人摘下蒙面黑纱,不觉动了真火,大喝一声,挥剑猛攻,倏忽间连续击出五剑。   这五剑不但迅若雷奔,而且横斩直劈,势道各自不同,如果脚不离地,想把这五剑避开,实是不太容易之事。   但见那老僧身若风舞柳杨一般,左摇右摆,忽而仰卧,忽而侧伏,竟然脚不离方寸之地方,把五剑一齐避开。   徐元平长叹一声,投弃了手中宝剑,道:“老师父一身武功,果是罕闻罕见,晚辈甘愿弃剑就缚,和老师父一同去见贵寺方丈。”   白眉老僧并没有立刻回答徐元平的话,只见一双湛湛眼神凝注在他脸上,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檀越言行品貌,似都非绿林中人,夜入少林寺,定非无因而来,不知能否据实相告老衲?”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晚辈不敢以谎言相欺,夜入贵寺,是想暂借贵派的《达摩易筋经》瞧瞧。”   白眉老僧身子微微一颤,道:“少林寺有七十二种绝技拳谱,哪一种都是实用之学,为什么你单单要借那《达摩易筋经》呢?”   徐元平道:“晚辈因身负血海沉冤,仇人武功又绝世无匹,我相信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只怕未必能制服对方。”   白眉老僧微微一笑,道:“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你如能通达一半,当今武林,相信已无人能望你项背了……” 他忽然叹口气,又道:“不过人生有限,岁月几何,要以有限的生命,去学数十种大不相同的武功,实非可能之事,本寺自我达摩师祖手创迄今,已历三十一代掌门,弟子人数逾万,但却无一人能学得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半数,纵然耗尽一生精力,也难偿此心愿。”   徐元平听他不提相约之事带自己去见掌门方丈,大谈起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心中甚感奇怪,正待开口相询,那白眉老僧又抢先说道:“小檀越不取少林寺七十二种实用绝技拳谱,却选择了《达摩易筋经》上乘内功的进修秘本,想来定已受到高人指示,不过,《达摩易筋经》秘本是本寺镇山三宝之一,别说小檀越无能取得,就是你侥幸到手,但也难逃少林高手苦追,兹事体大,连本寺掌门方丈也担受不起,必将倾尽全力追回。何况《达摩易筋经》上记载之学,尽都是极难修为的上乘内功,字字含意博大,小檀越纵然学博古今,也非一朝一夕能予了然,要是没有通达此中法门的高人指点,只怕十年穷究,也难有成!”微微一顿,又道:“据老衲所知,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通达此学,小檀越如能得他指点,一年内可窥门径,三年内可望尽得《达摩易筋经》中奥秘。”   徐元平听得双目圆睁,道:“那人现在何处?敬请老师父大发慈悲,指示一条明路,晚辈定当虔诚相求那位老前辈怜悯门下……”   一幕凄凉悲惨的往事,又从他脑际中闪掠而过,想到忿恨之处,不禁咬牙作声,热泪夺眶而出,扑身跪拜下去。   白眉老僧慈爱和祥的脸上,忽然间泛上黯然之色,叹道:“此人仍老衲同门师兄,才华绝世,豪气干云,只因一念之差,触犯本门清规,先师一怒之下,把他囚入寺中,岁月匆匆,已满一甲子之久,先师早已证道还因,归登极乐,可是老衲这位师兄,仍被囚禁在寺内一处幽静的庭院之中。”   “在他初受囚禁之日,老衲曾许下相救诺言,为此一诺,害得我晚证佛果十年,小檀越如肯伸手相助,解脱他终身囚禁之苦,然后再求他指点你修为《达摩易筋经》上乘内功秘诀,既可偿你之志,也可替老衲完成一桩未了心愿。”   徐元平一拜起身,道:“此乃晚辈素愿,当不惜粉身碎骨以赴,只是以晚辈这点微末武学,如何救得了他,尚望老师父再指点一二。”   白眉老和尚喟然一叹道:“家师圆寂之后,已无人是他的敌手,别说区区几间瓦舍,就是铜墙铁壁也困他不住,但那囚室门上,因贴有家师亲笔朱谕,是以他不敢破门而出,只要小擅越揭去门上朱谕,即可还他自由之身。   不过老衲先要把话说明,我那师兄生性冷傲异常,六十四年囚居岁月,不知他是否已有改变,他肯不肯传授你《达摩易筋经》的口诀法门,很难预测,如果他执意不肯,老衲也难强他,不过,你能替我偿了这件心愿,老衲当多留世间几年,传授你五种少林绝技,只要你能学有所成,虽未必能称霸武林,睥睨江湖,但就当今之世而论,能和你颉顽的高手,也难选得几人,此事虽为老衲万难的心愿,但却不敢劝小檀越勉力其难,应允与否,尚请自决。”   徐元平道:“晚辈得蒙赐示,已是感铭难忘,至于那位老师父肯否传授我的武功,自然要看晚辈的缘份造化,岂能怪得禅师。”   白眉老僧微微一笑,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擅越由此向正北一行约三百丈,即可看见三盏高桃红灯,那是本院僧众受戒的‘戒持院’,就在‘戒持院’左侧十丈左右之处,有一座满种翠竹的院落,凡是本寺僧人,一律严禁入内,小檀越只要一进那座院落,就算到了安全之区,至于你进入院中的后果如何?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徐元平伏身捡起宝剑,躬身一礼,道:“多谢老师父指示迷途,日后晚辈如能洗雪得血海沉冤,皆是老师父一番恩赐。”   说罢,转身疾向正北方奔去。但闻衣袂飘风之声,那白眉老僧突然凌空而起抢在徐元平前面,回身拦住去路道:“你在去路之上,可能要遇上几道阻拦,你那套‘追风剑’法,虽然是驰名江湖的剑术,但如想闯过少林寺伏桩拦截,只怕未必能够,老衲指示你二式剑招,必要时,不妨施用出手,但却不准伤人。”   说罢,取过徐元平手中宝剑,口中讲解要诀,手中以式相接。徐元平本是极为聪明之人,片刻之间,已然领悟,接过宝剑又躬身一个长揖,霍然转身,急奔而去。   他心中急于寻得那座静院,一遇拦阻,立时以那白眉老僧相授的二招剑式克敌,果然剑势非凡,威力奇大,拦路僧人甫一出手,立时被他奇奥的剑势逼开,一连被他闯过四道拦阻,到了“戒持院”边。   徐元平抬头望去,只见三盏红灯并挂在一座高大的门楣之上,分写着‘戒持院’三个大字,向左望去,那星星微光之下,果然见竹叶摇动,心头一喜,仗剑几个飞跃,疾进了四五丈远。   忽闻沉喝如雷,起自身后,道:“什么人敢闯禁区?……”   那声音起在数丈之外,但禁区两字出口之时,已到了徐元平的身后,但凭这等快速绝伦的身法,已可知来人武功,高不可测。   这时,徐元平距那静院尚有两丈左右,听那沉喝之声,来若流矢,倏忽之间,已到了身后,不觉心头大骇,双足一登,凌空而起,直向那静院之中飞去。同时挥剑一招“犀牛望月”,反臂刺去。但闻来人一声怒喝道:“撒手。”   一股奇大锐力,随声击到,徐元平突觉握剑右肘一麻。宝剑脱手飞出,悬空的身子,也吃那强劲潜力震得向下疾落。来人一击之势,力道强劲至极,徐元平还未转过头,身子已然摔在地上。他身虽被人凌空震落,但因对方旨在击落他手中兵刃,并未伤到他身体,迅快的几个翻滚,到了那静院围墙旁边,匆急之间,顿忘利害,猛一提丹田真气,拔跃而起。   只听来人沉声喝道:“小擅越还不停步,当真是要找死吗?”右手挥处,掌风直逼过来。   徐元平的身子,已跃飞起一丈多高,如不硬接对方这一记劈空掌力,只有使用“千斤坠”的身法,把跃起的身子,沉落实地,否则,只有拼接对方这雄浑的一击。   两种极不相同的念头,同时在他脑际闪过,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跃落那静院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充满着死亡的危险。在这迫急的一刹那间,他选择了死亡的冒险,双掌运足生平之力,平胸推出,疾向那排空而来的掌风迎去。   这是一次极不公平的硬拼,双方功力悬殊,如卵击石,徐元平只觉对方劈来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而下,但感心头一震,如受雷击,耳际轰然作响,全身气血翻动,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他忽然感觉一阵寒意,睁眼看时,天色已经大亮,全身衣服都被晨露浸湿。他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仰脸看着天上几片浮动的白云。   呆呆出神,周围的环境,对他是那样陌生,但闻晨风拂动满院翠竹,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举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尽量想回忆起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脑际宛如一张空洞的白纸,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两步,头顶上像压着一块千斤铁块,酸软的双腿极难支持这沉重的负荷,他不得不借助那挺生的翠竹之力,两手交替的扶着竹子,缓缓的移动着身躯。   太阳爬过了围墙,金黄的光芒照着他前胸一片紫红的凝血,闪闪生光,他伸手抚摸上下胸前的血迹,茫然一笑,闭上眼睛。   他本是有着很好内功基础的人,运气调息的方法,早已成为本能,虽然他已失去记忆能力,忘记了过去一切的事务,但伤势并不致命,只是被对方强劲的掌力,震伤了大脑、内腑,全身各处血脉尚能正常循环,是故一经静坐,不知不觉间运气行功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声,传入耳际。徐元平霍然站起身子,转头向后望去,只见数丈外翠竹林中,有一座三间大小的破落瓦舍,两扇房门,紧紧的关闭着,墙壁虽是用上等的大青砖砌成,但因年久未经打扫,看上去斑痕累累,十分凄凉,但那沉重的叹息之声,就由那两间瓦舍之中传出来。   徐元平经过一段时间调息之后,精神已好转不少,虽然举步仍甚艰难。但已不似刚才一般,必须要扶着竹子才能走路。   他浑然的走向那两间瓦舍门前,只见一张黄底朱字的封条,横贴在两扇黑漆剥落的门上。   那封条久经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早已无法辨认,其实他脑际中一片空白,智力记忆均未恢复,纵然字迹清晰,也是看不出写的什么。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清醒的话,只怕很难鼓起勇气撕去那横贴门上的封条,因为他去思虑到极难预测的后果……   但此刻他却是毫无顾虑,浑浑噩噩的举手撕去了门上的封条,随手丢在地上。双手加力,猛向那紧闭的房门推去,但闻砰然一声,两扇木门应手碎裂,原来那木门经过数十年风雨侵蚀,早已腐朽。   他毫不犹豫的昂然入室,一阵积尘落下,撒了他满脸满身。徐元平用衣袖挥去脸上尘土,打量室中布设,只见屋顶壁角之处,蛛网缭绕,到处积尘,似乎是久无人住。   忽然两道冷电般的光华,一闪而逝,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须发苍然,垂掩全身的怪人,盘膝坐在幽室一角的木榻之上,长垂的雪髯皓发之下,隐隐现露出灰袍衣角。他愕然地望了那怪人一阵,缓步向那木榻走去。   那怪人陡然睁开眼睛,两道冷电般的神光,由垂脸白发中射出,那眼神之中似是含蕴了无比的威力,看得人油生寒意。徐元平虽然在神智未复之际,也不禁怦然心跳,收步停身,不敢再往前走。   那两道通人心悸的眼光,一直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一瞬不瞬,只看得徐元平的心头有如鹿撞一般,本能的缓步向后退去。但见那怪人须发一阵颤动过后,倏然闭上了眼睛。徐元平茫然地站了一盏热茶工夫,又向那须发掩身怪人身前走去。   这次那长发怪人没有再睁两眼瞧他,直待徐元平走到他身边,才陡然伸手抓去,手臂扬处,片片碎布飘飞,原来他身着僧袍早已朽腐,这一疾伸手臂,衣袖立时碎裂片片。   徐元平只觉右臂前胸几处微微一麻,已被人举手之间点中了“将台”、“臂儒”、“肩井”三处穴道,当下双腿一软,跌在那长须掩身的怪人身侧,肩头撞在木榻上,登时把木榻一角撞碎。他虽已无能挣扎,但人并未昏迷过去,只是无法开口说话,瞪起一双朗目,呆呆望着对方。   只听那怪人长叹一声,说道:“老衲已有六十年未和生人见过面……”言下须发颤抖,显然他内心中十分激动。徐元平日不能言,即使他能够说话,但因受震脑创未复,也不知如何安慰这怆然凄凉的老人。   但见他右手在徐元平身上按摩了一阵,又缓缓的伸出左手,双掌互搓几下,两掌一齐在徐元平身上按摩起来,掌心所及,热气透体,使人大感舒畅。徐元平只觉几股热流,催使他全身血脉加速循环,片刻之间,沉沉睡熟过去。   待他由沉睡中清醒之时,被制穴道已解。他伸手舒展一下身体,睁眼望去,不禁啊呀失声。原来他经那须发掩身的老人,用本身精深无比的内功运迫真气,替他疗治好了受震的伤势,智力记忆尽复。昨宵往事,一幕幕在他脑际闪过。   定神望去,只见那须发掩身怪人,合掌闭目静坐在木榻之上,那木榻一角早已破碎,但他已忘去那破碎的木榻一角,正是他自己肩头所撞。他已了然对面须发蔽体、盘膝静坐的怪人,就是那白眉老僧口中所说,他那位被囚禁幽室六十年的师兄时,不禁骇然一叹。   六十年的岁月,对一个人的生命旅程,是何等悠长、重要?但那盘膝静坐怪人却把这生命中极大部分时间,在这几间瓦舍中度过……想到感慨之处,不觉触景伤情,勾忆起自己凄惨的际遇。缓缓起身,对那老人跪拜下去,触手轻响,木榻又被他按碎一块。   要知那木榻经过六十年的时间,无人扫刷,木腐虫蛀,早已朽烂,表面上看去,虽然仍是完好的一张木床,其实已难承受一点压力。徐元平在对那老人跪拜之时,无意间伸手按在那木榻上面。   他迅快的缩回触按在木榻上的右手,望了那老人一眼,说道:“晚辈徐元平叩谢老禅师相救之恩。”说罢,立即拜伏榻前。   只听那怪人冷笑了一声,道:“你胆子不小,竟敢闻到老纳囚居之室,哼,什么人指点你来,意欲为何?”   徐元平始起头,思索了一阵,答道:“晚辈得蒙一位白眉老禅师的指点,寻来此处,恳求老前辈大发慈悲,允晚辈列身门墙。”   那怪人忽的睁开双目道:“什么,你想让我做你师父?”   徐元平道:“晚辈身负血海沉冤,无法昭雪,敬祈老禅师大发慈悲,指点晚辈几招武学……”   须发掩身的老僧,冷漠地干笑了两声,接道:“指点你几招武学,哈哈,世界上当真有这等容易的事吗?”   徐元平黯然叹道:“只要老禅师答允传授晚辈武功,使我昭雪沉冤,晚辈愿以毕生之年,为老禅师完成几件善功,以谢深恩。”那怪人忽然感概叹息一声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徐元平道:“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那怪人忽的圆睁双目,望着室外说道:“他们来捉拿你了。”   言罢,又缓缓闭上眼睛。徐元平回头望去,但见满院翠竹摇动,哪里有半个人影,方感怀疑,忽闻几声卜卜木鱼,紧接着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掌门方丈驾到。”   余音未绝,骤见人影闪动,两个身被黄色袈裟,身材魁梧的和尚,联袂跃入静院,直对静室走来。到了门边,停住脚步,四道眼神一齐投注在那须发掩身的怪人身上,脸上微现惊愕之色,合掌当胸躬身一礼后分列门外,合掌垂首,一语不发。那两扇大门,早已被徐元平推的碎裂成小木块,室内影物一目了然,但二僧愣视了那须发掩身的老人一眼之外,不再向室内探视。   徐元平细看室门外面分列二僧,静如山岳,面泛红光,两个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头微感一震,不自觉翻手向肩上一摸,一把抓空,才想起宝剑在昨宵已被人震落那静院外面。   但闻那卜卜木鱼之声,又连续响了三声,两个身被大红袈裟的和尚,又联袂跃入围墙,和那身被黄色袈裟的和尚一般,对幽室那须发掩身的怪人一礼之后,分列在静室门外。   徐元平看他们飞越围墙的迅灵身法,已知四个和尚都是身怀绝学的高僧,即使让自己和人单打独斗,亦毫无制胜把握……   转脸看去,那须发掩身怪人仍然闭目静坐,对室外四僧,浑如不见。就在他一转脸间,围墙外又轻轻飘飘跃入了三个人来。   正中一人身披红线滚边的黄色袈裟,左右各有一个十四五岁面貌清秀的小沙弥,左面一人怀抱佛尘,右面一人手捧一根奇形短杖,缓步对着静室走来。那正中僧人,年约五旬上下,方面大耳,长眉入鬓,架裟飘风,貌像庄严,和蔼之中,隐含摄人神威。徐元平不觉心头一跳,暗道:这和尚气度非凡,定然是寺中身份极高之人。   心中忖思之间,那和尚已到静室门外,但见排列室外四僧一齐躬身作礼,神态恭谨异常。   只听他高喧一声佛号后,合掌说道:“少林寺第三十二代掌门方丈元通,晋谒师伯。”   说罢,屈膝拜下去,两个小沙弥和四僧也随着跪拜室外。   那怪人忽然须发颤动,就座木榻,微一躬身,说道:“请恕老衲身罗先师刑具,此刻不便迎拜掌门方丈。”   元通微微一笑,起身答道:“弟子不敢……”一眼看见地上朱谕封条。不禁脸色一变,接道:“弟子恪于派中戒规,不便常来探望师伯,尚请师伯鉴谅。”   那长发怪人冷笑一声,道:“那也罢了,先师遗命,自难怪你,不知今日有何见教之处,亲劳掌门佛驾。”   元通道:“弟子昨宵得到‘戒持院’中报告,有人误闯师伯静修圣地,想此地乃上两代掌门方丈手创禁区,即本寺僧众也不得擅入一步,何况外人,弟子不敢背弃职守,特请了历代掌门收执的绿玉佛杖,查询此事。”说完话,从右侧小沙弥手中取过那根绿玉佛杖,高举过顶。那须发掩身怪人,口中虽在和元通说话,但始终未睁过一双眼睛,单凭听觉,分辨几人动静,但在闻得那绿玉佛杖之后,忽然圆睁双目,两道神光暴射而出,室外众僧吃他那眼神一逼,都不禁身子一颤。   只有元通大师仍镇静如恒,面不改容地笑道:“师伯!请验明绿玉佛杖信物,弟子此刻要传谕拿人了。”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那绿玉佛杖,大约有一尺五寸长短,上端雕刻了一个佛像,通体碧光,晶莹耀目。绿玉佛杖,乃少林寺历代传给掌门方丈的至宝,凡是少林门下弟子,不分僧俗辈份,只要见了绿玉佛杖。一律得拜伏地上,听候执杖人的令谕,徐元平不是少林门下弟子,自然不知道那绿玉佛杖的用途,但见那玉杖耀目碧光之中,隐隐现出几条血纹,已知是极为名贵的宝物。   那长发怪人双目注定那绿玉佛杖,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在这时刻中,他目光有着几种大不相同的变化,忽而激动愤慨,忽而黯然神伤。终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合掌拜伏在木榻之上。   元通见他屈服,微微一笑,收了绿玉佛杖,吩咐列身两侧的红衣和尚道:“两位红衣护法,请依本门戒律拿人。”   两个红衣和尚同时躬身说道:“敬领法谕。”一先一后的进了静室,缓步向徐元平逼去。   徐元平望着二增逐渐迫近的来势,心中十分为难,不知是束手就缚,还是奋力抗拒……   忽听耳际响起一个细小而却清晰的声音道:“你再后退一尺,和我打坐云床触接,然后发掌拒敌,不论对方攻势如何强烈,均请放心拒挡。”   那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传而来,但却字字入耳,清晰异常,可是那两个相距数尺、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却似未曾听得一般,仍然缓步逼来。   看两人移动身躯的步法,沉稳如山,这在行家眼内看来,立即可以分辨出两人都有着极为深厚的内功基础,虽在行动之时,仍可随时拒挡对方强猛的攻势。   如以两人举步的沉稳看来,至少可分辨两丈内落叶触地之能,但却不知何故,两人竟似未听到那响在自己耳际的声音……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二僧已逼近他两尺以内,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双手撑地,原坐姿势不变,身躯向后移动一尺,背靠木榻,刚好把那须发掩身的怪人挡住。   只见二僧同时合掌当胸,躬身一礼,说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方丈随身护法弟子百智、百镜,奉了掌门法谕,擒拿擅闯师祖静修禁地的绿林盗匪,敬望师祖原宥弟子等放肆举动。”说罢,高喧了一声佛号,垂首静立不动。   只听那须发蔽身怪人,冷冷地答道:“掌门人既请了绿玉佛杖,老衲焉敢不遵法谕,尔等既奉掌门之命,老衲自是不便干涉,但请动手便了。”   那须发蔽身怪人全身都隐在徐元平的身后,无法看清他的神表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从他冷漠的声音之中,猜测他十分不悦。   二僧本来并肩垂首静立,在闻得那怪人答复之后,霍然抬头,沉声应道:“弟子等身任护法,难以自己,请祖师原谅了。”余音未绝,站在左侧的百智当先出手,右臂一探,缓缓向徐元平右肩抓去。   徐元平只觉随着对方缓缓抓来之势,有一股极强潜力,掌势未到,劲道已自逼人,不禁心头大骇,右臂一振,疾拂出手。哪知对方正是要徐元平如此,倏忽一翻右腕,随掌潜力顿然消失,由缓变快,迅若电光,翻转之间,便扣住了徐元平的右腕。   徐元平一掌拂空,已知不妙,再想收住急拂之势,哪里还未得及,只觉得右腕一麻,如被扣上一道铁箍,全身劲力一齐消失。徐元平看对方出手一击,就擒拿自己脉门要穴,不禁气馁,正待认输就缚,忽觉一双手掌,紧按背心之上,一股热流急攻丹田,心知已得身后怪人以本身真力相助,登时斗志大增,吐气出声,振腕一甩。但闻百智沉哼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竟被那一甩之力,震退了四五步之远,扣在徐元平右腕上的五指,也同时被一股内家强劲的反弹之力震开。   这变化不但使百智感到震惊,就是一侧观战的百镜,也同时脸上变色,连那站在静室外面的元通大师,也不觉耸然动容,想不到对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这等精深的内功。   只听百镜冷笑一声道:“小擅越果然不凡,贫僧也领教几手高招。”说是领教,其实当先出手,举手一掌,当头拍下。   徐元平在挥手一甩之间,把那和尚震退,挣脱了被扣脉门,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不禁呆了一呆,待他听到百镜之言,掌风已当头罩下,这次击来之势,和先前大不相同,不但迅决无比,而且不带一点风声潜力,轻飘飘的拍击而下。徐元平来不及出手变招化解,只得一举左手,硬把击来的掌势接住。   百镜早把全身功力,运集掌上,但却蓄劲不发,是以那击出掌势,丝毫不带破风声,直待和徐元平左掌触接之后,才陡然把含蕴在掌心的劲力,发了出来。徐元平的功力和百镜相差极远,如何能挡受得住百镜这排山倒海而下的全力一击,只觉血气翻动,头晕眼花,左腕上骨疼欲裂。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收拒抵对方掌力的左手,对方那强猛绝伦的内力,立时将疾沉而下,当场就得毙人掌下,只得拼尽全身真力苦撑。   忽觉那触在背心的手掌一紧,又是一股热流,冲入丹田,催动全身真气,骤然力量大增,不自觉振腕向上一抬,只听百镜闷哼一声,身躯忽的凌空而起,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只震得全屋摇动,落屑如雨。   这座房屋,已有数十年没人打扫,除了大梁之外,很多椽木都已朽烂,如何还能经受得这极强的一震之力,落屑满目之中,只听得咔咔几声,屋上椽木连断了十三四根,落了下来。   这时,幽室中的百智、百镜和徐元平等,都被那满室乱飞的积尘弄得双目难睁,不知对方有何举动。   静室外的元通大师,内功本极精深,运足目力看去,也只隐隐可辨大概,百镜似乎受伤不轻,在撞壁之后,就未再站起身子,百智却用左臂宽大的僧袖,遮去头脸,右手当胸而立,挡在百镜前面。徐元平仍然盘膝而坐,用双手掩住面门。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满室落尘才逐渐消失……百智不再攻敌,翻身抱起百镜,一跃而出。   元通慈眉微蹙,仔细地察看了百镜的伤势后,道:“他震及内腑,伤势不轻,快送‘达摩院’去疗治伤势。”   百智立掌低声答道:“敬领法谕。”探臂抱起百镜,急奔而去。元通大师回顾了两个随侍身侧的小沙弥一眼道:“你们守在门外。”伸手取过绿玉佛杖,缓步进了静室。两个身披黄色袈裟的护法僧人,紧抢两步,一左一右的随在元通大师身侧。   徐元平目睹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亲自临敌,心头大感凛骇,只觉对方举动之间,威严摄人,竟不敢发掌拒敌,瞪着双目,看着人一步一步逼近。忽觉那触及背心的手掌一紧,耳际又响起一个微小清晰的声音,道:“快些出手发掌,别让他逼近身边。”余音未绝,一股热流,又攻入丹田之中。   徐元平右掌一举,正待击出,忽见元通大师停止脚步双目一瞪,湛湛神光,直注脸上,威凌逼人,不禁心头一震,举起的右掌,又缓缓的放了下来。两个黄衣护法僧人,忽的双双跃出,一左一右疾扑而到,迅如电射,一闪而至。   徐元平看二僧扑击的来势奇猛,哪里还敢怠慢,双手齐出,分拒二僧。他这发掌拒挡之势,只是一种防护的本能,哪知掌势出手,忽觉一段真气由丹田直贯双臂,但闻两个护法僧人,同时哼了一声,身躯一齐凌空向后飞去。   数尺外的元通大师,见他一举手间,把自己身侧两个护法一齐震飞起来,不禁吃了一惊,张口噙住右手拿着的绿玉佛尘,左右双手齐出,一手一个,竟把两僧向后疾摔的身躯,一齐接住,动作迅灵,间不容发,但却被那强猛的冲击之力,震得身躯晃动,一连后退三步。   徐元平几时见过这等罕绝武林的手法,只看得呆了一呆,心中赞叹不已。   忽听那微小的声音,又在耳际响起道:“快些趁势发掌,把他逼出静定。”只觉丹田热流激荡,全身真气上冲,不自觉间举手击出一掌。元通大师尚未放下两个护法僧人的身体,陡感一阵潜力直逼过来,一时之间,无法用手拒挡,只好运集真气,挺胸硬接一击。这一掌看他轻描淡写,其实力道大的出奇,元通只感全身一震,前胸如受千斤重锤一击,气血翻动,马步不稳,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每一落足之处,足印深陷地下半寸多深。   要知元通大师乃少林寺第三十二代弟子之中第一高手,内功深厚,拳掌无匹,但竟似承受不了这一掌之力,后退三步,仍然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究竟是有道高僧,虽在重创之下,心神仍然不乱,缓缓把手中两个护法僧人放下,右手取下口噙绿玉佛杖,低喧一声佛号道:   “弟子罪该万死,冒犯师伯,虽受惩戒,但也不敢妄存半点怨恨之心,不过师伯借人之手,拒挡绿玉佛杖,是否触犯了欺师灭祖戒律,弟子不敢妄自论断,自当召集寺中长老商议,以凭公决,一候此事完满告结之时,弟子再当面领求师伯责罚,以谢冒犯尊长之罪。”说完,捧杖躬身一礼,退出静室。   原来元通大师,心思机敏过人,在徐元平和百智动手之时,已然怀疑到是师伯暗以本身真力相助对方,直待他承受了徐元平一掌之后,愈发认定不错。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位被囚禁幽室六十年的师伯,但却听师父谈过这位不幸的师长际遇,知他才华绝世,聪慧无比,是近十代中少林寺最杰出的人才,十八岁那年,试技罗汉堂,艺压同门,临试师长天不惊奇他的成就,二十岁行道江湖,为少林寺三代中,最年轻的出寺行道僧人,不及两年,已名噪大江南北。因无意触犯清规,被师父囚居这一座静院幽室之中,少林寺已经两易掌门方丈,他却在这数间瓦舍之中,虚度了六十年的悠长岁月。他想到这位师怕诸般不幸的遭遇,不禁黯然一叹,停住脚步,又回头望了那静室一眼,只见徐元平盘膝静坐在木塌前面,挡住了那须发蔽身的老人全身。   忽觉胸前一疼,一口热血又向上翻,赶紧排除脑际杂念,凝神调息一下,稳住了翻动的气血,在两个小沙弥和两个护法僧人护拥下,缓步绕着翠竹,离开了静院。   徐元平望着几个和尚的背影消失在翠竹之后,翻过身子,对那须发蔽体的老僧叩拜下去,说道:“如非老前辈暗中相助,恐晚辈早被人震毙掌下了……”   只听那怪人冷笑一声,截住徐元平的话道:“佛门之中,慈悲为怀,就是没有老衲暗中相助你击退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于你,哼!你闯到我们少林寺划列的禁区之内,就算让你吃些苦头,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徐元平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明明是你叫我发掌拒敌,怎么能够怪我?”他心中虽然有这般想法,但目中却是不敢说出。   忽见那怪人仰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特异,叫人分不出他是哭是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才好。徐元平呆呆的跪在当地,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那怪人才停住笑声,苍苍皓髯白发掩遮中,仍隐隐可见他满脸泪痕。徐元平忽然觉着眼前这武功绝世的老人,有着深沉的忧愁、凄凉。他是自己生平所见所闻的第一位武林奇人,有着盖代绝伦的武功,和不可思议的深厚内力,大概当今之世,再无人能有他这样的成就了。   但他却把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埋没在这小小静院的幽室之中……   第 二 回 悔心掸院     忽听那老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我传授什么武功?”   徐元平道:“晚辈想学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武学。”   长发老人摇摇头,冷漠地一笑道:“你难道也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尝受二十年面壁之苦吗?”   徐元平心头一凛,道:“什么?要二十年以上之久?”   长发老人忽然微微一笑,这是徐元平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长发怪人的脸色,竟是十分红润,只因被长垂的白发雪髯掩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此刻,他那张红润的脸上,更觉光彩耀目,眼神也闪动着欢愉的光辉,显然,似对自己在武学上的成就,有着很大的满足和骄傲。忽然,他像触了电流服,脸上的欢愉之容,立时隐去,眼神中的光辉,也随着消失。他长长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说道:“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武学,尽都是深奥无比的内家修炼之法,别说二十年时间,就是三十年苦思穷究,也未必能够博通,需知世间大成之事,决无侥幸成功,虽然偶有例外,但却绝无仅有,而且多属旁门之学,失之偏激,纵然学有所成,日后必蒙其害,老衲生平之中,只见过一人从旁门别径之中,修得大成,而那人竟还是一个女人……”   徐元平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中,真还有比老前辈武功高强之久不成……”   忽然想到了自己目睹身历的悲惨往事,那入不但武功绝高,面且下手险辣无比,半宵之间,连伤十二个武林高手……”   血淋淋的悲惨景象,又从他记忆之中一幕幕展现脑际,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泪水夺眶而出。   长发老人举手挑着他头顶,十分慈爱地说道:“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有着悲惨遭遇,所以,才到少林寺来偷那《达摩易筋经》,想练成盖代无匹的武功,以作报仇之用……不过,这是一件毫无成功希望的事,别说你根本就无法找到列为我们寺中三宝的《达摩易筋经》,纵然探得它存放之处,但以你那点本领。也无能偷窥到手,千数百年以来,也不知有多少黑道高手,江湖豪客,都在偷视那部《达摩易筋经》奇书,可是千数百年之中,却无一人能得到手……”   徐元平道:“晚辈只想学得经上功夫,以报血海深仇,并未存什么逐鹿江湖,争霸武林之愿……”   长发怪人道:“经上记载武功,字字深奥博大,单是求解经文就得费你三年以上的时间,如想窥得门径修有所成,至少要耗去你二十年的青春。”   徐元平觉着那长发怪人,在短促的一瞬之间,如同换了一个人股,变的十分慈祥和蔼。   只听那老人继续说道:“二十年不算很短,那时,你的仇人也许早已不在人间了。”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晚辈今生今世,是永远无法报得大仇了。”   长发怪人沉吟一阵说道:“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的武功,虽然渊博,但并无克敌制胜的实用法门,恐无法选择精要的密诀练习,亦不能一鼓作气练成,你这心愿只怕今生料难有得偿之日。”   徐元平千里迢迢的赶来篙山少林寺,目的就是为着那部真经,如今听见那老人之言,不禁心头一凉,问道:“这么说来,晚辈是无望修练那《达摩易筋经》上记载之学了。”   长发怪人道:“其实我们少林武学之中,不少深远博大的武功,你能学上几招实用手法,她比你偷得那《达摩易筋经》好……”   徐元平道:“晚辈的仇人,乃当今黑道中第一位高手,武功绝伦,心狠手辣,而且羽党无数,智计百出……”   怪老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老衲在这幽室之中,度过六十年的时间,已把《达摩易筋经》中记载的武学悟透,但我自知本身武功并非天下第一,我纵然不惜叛道私授,只怕也末必一定能报得你大仇……”他忽然闭上双目,换然住口,默默沉思起来。   徐元平惊愕地望着那沉思的老人,心中十分惶恐,他敏感的觉到,眼下片刻的时光,将是他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可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梦想的《达摩易筋经》上乘武学真传,也可能被那老人摒弃门外,逐出幽室……   忽听那老人一声悠长的叹息,激动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缓缓的睁开双目,庄严地说道:“六十年的时光变化,江湖上早已把老衲忘去,老衲也早和大千世界脱离,只有一事耿耿于怀,使我不能扫净灵台,早登佛果……”   这时忽闻钟鼓之声,遥遥飘传而来,打断那老人未完之言。   徐元平细听那钟鼓之声,紧促异常,那老人刚刚平复的脸色,陡然大变,直待钟鼓声复归沉寂,才黯然说道:“这是少林寺最紧急的集议信号,寺中的长老,和各殿院中的主持都将聚集在‘达摩院’内,研究对付老衲之策。”   徐元平道:“老前辈乃贵寺当今方丈师伯,难道他们还真敢对付老前辈吗?”   老人凄凉一笑道:“我们少林长幼之分虽然严格,但掌门人的尊严,却凌驾辈份之上,刚才我出手太重,打得他口中喷血,此事乃大不应该之举,只要他一声令下,慧、元、百、天、“四代中高手,都当群集这静院之中,群攻老衲。”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忖道:“少林寺中僧人,不下数千之众,四代高手何至百人,如果一齐出手,纵然是达摩重生,也难抵敌,看来这老人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那长发怪人呵呵一阵大笑道:“孩子,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   徐元平看他突然之间,由紧张变得十分轻松,心中甚是不解,但口中却茫然应道:“老前辈吩咐,晚辈焉敢不等,不知要打什么赌?”   长发老人笑道:“咱们打这赌最是容易不过,你先坐起来再说不迟。”   徐元平听他言词轻松,全不担忧生死之事,这时不觉精神一振,当下依言起身,旁榻而坐。只见那长发老人游目驰骋,满室乱瞧,原来他随口说出打赌之言,事前并无深思,这幽室之中,空空四壁,瞧来瞧去,找不出可以用作打赌之物。徐元平却看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望来瞧去看的什么?忽见那长发老人左手轻轻在徐元平脸上一拂,右手疾伸而出,徐元平只觉一阵微风拂面而过,视线被阻,眼睛一黑。   待他视力复常,耳际已响起那老和尚哈哈大笑之声,道:“这办法最是公平不过,你猜猜我这双手之中,拿的什么?”只见他两手紧合,神色欢愉,似是对这场打赌之事,兴趣十分浓厚。   徐元平微微一笑,正待随口胡猜上一句,忽见那老人脸上笑容一敛,神情郑重地说道:   “这场打赌,关系甚大,你如猜的不对,我要立刻把你逐出此室,那就别再想我传你武功了2”   忽然急鼓三响,钟声悠悠,划空传入耳际,装褒余音未绝,静院围墙之外,飘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师兄身体可好,小弟慧果来看你了。”   长发老人面色一变,冷冷地答道:“我佛慈悲,小兄身体粗安,师弟几时回到寺中来了?”   但听一声悠长叹息、划空而来,长叹余音未绝,人已到了幽室门外。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八旬老僧,合掌垂首,神态甚是恭谨地说道:“小弟已回寺三日了。”   长发老人冷漠的望了当门而立的僧人一眼,道:“师弟可奉了掌门人的令谕,来擒拿我这个不成材的师兄吗?”   不再理那老增,却望着徐元平道:“如果你猜中老衲手中之物,这场赌就算你胜了,老衲当尽所能,完成你的心愿。”   徐元平本是极为聪明之八,成败决定在一言之间,不禁大感犹豫,本来极为轻松的心情,忽然间沉重起来,仰脸沉思,久久答不出话。慧果看师兄对自己神情冷漠,心中甚是感伤,想起昔年学艺之时,得受师兄惠赐良多,眼下他即将大祸临头,自己却爱莫能助,也许在掌门方丈的绿玉拂令之下,自己还得亲自和师兄动手,想到为难伤心之处,不觉滴下来两点老泪,悄然退走。   徐元平双目转动,不放过幽室中一草一木,他想寻找出一些痕迹,帮助他判断那老人双手合盖之物……   突然一阵积尘落下,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编幅振翼而去,心中一动,脱口说道:“老前辈手中可是一只编幅吗?”   长发怪人忽的全身一颤,放开双手,果然是一只编幅,振翼飞走。   徐元平见自己在无意中胜了这场赌赛,心中暗自庆充,欢愉之情,形露于色。转脸看那长发怪人,只见他脸上流露着极为奇异的神情,双掌合十,喃喃祈祷,而且声音极微,徐元平坐在身侧就听不出说的什么。   他放下合十当胞的双手,笑道:“前因絮果,强他不得,你既然胜得我们这场打赌,快请说出条件,老衲自当尽力而为,时光无多,寸阴宝贵,老衲只能尽其在我,成败要看你的才智造化了。”   徐元平亦知这座静院幽室即将受到少林寺群增围攻,他那两句时光无多,光阴宝贵的话,正为此放,当即答道:“弟子想学那《达摩易筋经》上乘内功心法!”   长发老人忽的脸色一沉,道:“我是打赌输给你的武功,咱们可毫无师徒关系,日后作出道江湖,尽可以赢得武功真象示人,但不能说你是少林门下弟子。”   徐元平微微一怔,正想以师伦大道相辩,但见对方神态庄肃,言似出衷而发,忽然心中一动,付道:是了,想这等冠绝武林的少林秘技,岂能随便授,我如认他作师,必得受了少林派中门规限制,也许少林派门规之中,有着小能随意传授门下绝技的限制……徐元平心念一转道:“晚辈当谨记老前辈相诚之言。”   长发怪人脸色大见缓和,微微一笑,道:“咱们再打一个赌,好也不好?”   徐元平一皱眉头,忖道:“怎么这位老师这等爱赌,我刚才只是一时侥幸胜他,再赌一次必败无疑,难道他又改变心意,不愿以绝技相接,要借重赌毁诺不成?“因他毫无致胜把握,一时间沉吟不语。”   只见那长发怪人哈哈一笑,道:“小相越不要多疑,刚才咱们赌的是相传武功之事,老衲既然输给了你,自然不能借重赌毁诺,当尽我所能,以数十年修为掸功相授。”   “但因咱们没有师徒之情,老衲也不能强令你替我办事,咱们最好是再赌上一赌,如果你再胜了,老衲除传授武功之外,还送你一件至宝,助你复仇之用,如果老衲胜了,只请你代我寻访一个人的下落,告诉他老衲的诸般经过……我怫慈悲,请恕弟子罪过。”说至此处,倏然一佣双目,庄肃神情中溢露出无限凄凉。   徐元平虽不知他要寻找什么人,但见他那种异样的神情,想那人定然和他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当下接道:“这等容易的事,何需打赌;只望老前辈告诉晚辈那人住处姓名;晚辈如能活着出了少林寺,就先去找他。”   长发怪人摇摇头,接道:“老衲生平无求于人,岂能在古稀之年,破此禁例,此赌非打不可。”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既是如此,当请命题。”   长发怪人道:“始才由老衲出题,这一次该由小擅越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探手入怀摸出两枚铜钱,笑道:“晚辈子中现有两枚铜钱,我把这两枚铜钱放入衣袋,暗扣手中,老前辈猜猜晚辈手中扣着几枚,如果猜中,就算老前辈赢了。”   长发怪人笑道:“很好,这办法也很公平,咱们快些开始。”说罢,闭目静坐。   徐元平本存故意相让之心,以他那等目力;只要一看自己攒钱的右手形态,定可猜得出来,哪知他竟闭目不看,不禁心头大急。忽然心中一动,在右手扣钱之时,故意使两钱轻微触撞,发出极细小的声音,心想对方精深内功,定可闻得目己手中是两枚铜钱,当下从衣袋之中取出在手,在木榻上一放,道:“老前辈请猜。”长发怪人眼未睁开,口已叫道:“一枚。”   徐元平心头一跳,急道:“晚袭输了;老前辈猜的不错……”他在说话之时,已急收右手,想把手中两枚制线,放回一枚火袋中。   哪知长发怪人比他还快,左手一伸已如住他右手脉门,徐元平只觉右臂一麻,紧握的右手不自主松开,两权制钱,一齐滚落地上。   长发怪人神情一变,叹道:“小擅主存心忠厚,老衲却弄七成拙……”他松了扣制徐元平右婉的庄子,接道:“天意如此,小擅越也不必为此抱憾,快清凝神调息,扫除心中杂念,听老衲讲授《达摩易筋经》上记载的易筋、洗体、无上心法要诀。”   说话之间,举起右掌,轻按在徐元平“天灵穴”上。   但觉一股热流,由顶门直向全身散去,全身真气受那热流。催,立刻回聚丹田,气聚身凝,忽觉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消。   只听那长发怪人说道:“五心向天,万念集一,导引吐纳,功诸关节,筋力易技,转衰为壮……”忽闻静院之外,钟声大作,佛号震耳,徐元平不自觉心神一分。   长发怪人缓缓放下按在徐元平“天灵穴”上右手,叹道:“慧、元、百、天四代高手,已群集静院之外,看来是难免一场搏斗,小檀越如不能在掌风刀光之下,镇静心神,老衲纵有倾囊相授之心,只怕你也难获半点裨益。”   徐元平急道:“老前辈但请放心,纵然刀剑相加,晚辈亦自能保持镇静。”   长发怪人叹道:“你虽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但未必有心分两用之能,一面拒敌,一面听我讲说那《达摩易筋经》的心法要诀,老衲乃少林门下弟子,不便亲自出手和同门搏斗,势非借助体汉拿拒敌不可,你只要略有失措,或是误听了经文要诀,不但老衲心血白费,你也得终生蒙受其害。”   忽然间钟声舞扫沉寂,静院外飘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方丈,率慧、元、百、天四代弟子,亲访‘海心掸院”,弟子奉谕传命,敬请慧空帅祖迎接掌门法驾。”   长发怪人轻叹一声道:“老衲这佛门法号,已六十年未闻人呼叫了。”   徐元平啊了声道:“那慧空法号就是老前辈吗?”   夜他记忆之中,似乎听人说过慧空二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这慧空二字却在他脑海中,留着很深的印象。   只听慧空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请恕老僧身罗先师刑具,无法迎接掌门人的大驾。”   片刻工后,静院外洪亮的声音,重又响起,道:“掌门人已以绿玉拂令,解除慧空师祖身受三十代掌门祖师加诸刑具,召请师祖迎驾。”   慧空双掌当胸一合,就木榻盘坐躬身答道:“老僧不敢擅除先师加身刑具,只有就榻恭迎掌门人的大驾了。”   只听静室外砰然一声巨震,深锁了“海心掉院”六十年的两扇水门,已被震的片片破裂。   慧空脸色一变,低声对徐元平道:“小檀越快些收敛心神,勿为眼前形势所动,听老衲讲解《达摩易筋经》内容要诀。”   徐元平转眼一瞥,只见群僧鱼贯的由两扇碎裂的院门拥入,最先几人已快近幽室,后面仍不断有人拥人,声势浩大,触目像心。   意空一举右掌,轻拍在他后背的“命门穴”上,怒道:“还不快收敛心神,当真要老袖白费一场心血吗?”   徐元平心头一凛,慌忙闭上双目,凝神内视,摒绝杂念。   他心神还未完全走下,耳际响起慧空细微的声音:闭目定心,因精练气,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十二重楼,凝神还虚,虚化三花聚顶。要知《达摩易筋经》文,句句含意博大,字字深奥费解,意空一口气诵完了第一章经文之后,又逐句分解给徐元平听,一面又指点他实用法门。   徐元平本有很好的内功基础,人又聪明绝伦,原文虽难了解,但经慧空一再解说,已大部能于领悟,有几处绝难知其所以,但却把实用秘诀,字字句句默记心中……   忽然有两只粗壮的手臂疾伸而出,抓住了徐元平左右双碗的脉门要穴。原来两人都把精神集中经文之上,一个在用心索求原义解说的方法,一个在神凝意会的默记经文及各种实用法门秘诀,竟不知有人到了身恻。睁眼看去,只见两个身披灰袍的人,分停两侧,一人扣着他一只手腕。   但闻右面一僧冷笑道:“小檀越胆子不少,竟敢擅闻本寺禁区……”这和尚话还未完,徐元平突觉一双手猛触后背,他已连番得慧空内力相助克敌,有了经验,暗中一提真气,两臂突然一收一推,只听二僧同时一声闷哼,吃他借助慧空内家反弹之力,把两个和尚一齐弹退数步,跌在地上。   放眼向门外望去,只见元通大师手捧着绿玉佛杖,肃容而立,左侧站着一个古稀开外,白眉垂遮服险的老僧,正是昨宵相遇指点他来这“悔心掸院”的老和尚。   右面一个八旬上下,身着灰色僧袍僧人,乃是刚才还来这“侮心掸院”探望慧空的慧果。元通大师身后,并肩站着四个五旬开外的和尚,披着一色的深红袈裟,几人脸上,都隐隐泛现怒意。此外,尚有三排行列十分整齐的和尚,分站在元通大师四周,这正是少林寺元、百、天三代弟子中的高手。   只见元通大师冷漠一笑,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门人元通,拜见师伯”。说完话,合掌躬身一礼。   慧空闻言合掌一笑,道:“罢了,老僧担当不起。”   元通身侧的慧因、慧果,同时向前一上步,拜伏地上,道:“慧因、慧果叩见师兄。”   慧空一摆手笑道:“先师亲手把我幽禁这‘侮心掸院’之时,你们都是亲自所见,是也不是?”   慧因、慧果齐声答道:“当时先师正在盛怒之下,弟等未敢饶舌求情,致使师兄受了六十年……”   蒙空微微一笑,截住了两人的话道:“师伦大道,岂敢背叛,先师纵然对小兄处罚过重一些,但小兄并无拖恨先师之心。”   慧因叹道:“二师兄接掌门之后,我和慧果、慧生两位师弟,也曾恳求二师兄请传绿玉拂令,解除大师兄身罗先师刑具,但因二师兄顾着先师明训,不敢惜传绿玉拂令,伤损先师尊严……”   慧空忽然放声一阵哈哈大笑道:“先师对小兄爱之甚切,故亦责之甚深,二师弟不请传绿工拂令,以解先师加诸小兄身上刑具,正是他尊敬先师之处,自是难以怪他……小兄在这幽室之中,度过了六十年的岁月,早已忘记人间一切恩怨事物,今生今世,不愿再出此室一步……”突然双目圆睁,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直逼元通脸上,接道:“令师在传你接掌门户之时,可有什么遗言告诉你吗?”   元通脸色微微一变,道:“先师圆寂之前,只传了弟子绿玉佛杖。”   慧空冷笑一声,道:“你师祖在传体师父接掌门户之时,你是否在场?”元通道:“弟子得蒙师祖恩典,特允留侍在场。”   慧空道:“你既然守在身恻,定然闻得了体师祖遗言?”   元通微微一沉思,斩钉截铁般地答道:“师祖道行深远,在利那之间,除了手传先师绿玉佛杖之外,并无一句遗言。”   慧空凄然一笑,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元通道:“弟子怎敢欺骗长辈。”   慧空忽然长笑一声。长垂须发,嗦嗦抖颤,良久之后,才黯然一叹,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当真是先师把我忘了不成?”   慧因目睹慧空激动之情,心中大感诧异,接口问道:“师兄有什么难言隐衷,或未完心愿,望能借此时机告诉我们,小弟自当竟尽全力,成全师兄。”言下之意,不谙告诉慧空,时光无多。他在指示徐元平来这“悔心排院”之时,只望借他之手除去师兄身加刑具,相携逃走,哪知事情变化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慧空既未逃走,掌门方丈又亲自请了绿玉佛权,查究拿人,竟至演变成这等骑虎难下的悲惨局面。慧因辈份虽高,但也不敢抗违绿玉拂令,那不但大背历代祖师训戒门规,且将为少林派中千古罪人,要受尽后辈弟子唾弃责骂……   只听慧空冷笑一声,道:“先师加刑于我之时,曾把这‘海心掸院’划列为咱们少林寺中禁地,凡是本寺中弟子门人均不得擅自涉入一步。元通师侄虽是掌门之尊,但也不能违犯师祖禁令,谕震碎深锁了‘侮心掉院’六十年的院门……”,他突然变得声色俱厉地喝道:   “那院门之上,贴有本寺第三十代掌门方丈的亲笔佛谕,凡是本门中弟子,胆敢出手震碎院门的,己犯了欺师灭祖的戒律。”   慧空言来如洪钟震耳,双目神光炯炯迫人,冲入群僧,一个个脸上变色。   元通微微一征之后,突然怒道:“弟子既承历代师祖恩泽。按掌少林派三十二代门户,自然不能闭目不问本派重大之事。   师伯倚仗辈份尊崇,藐视弟子职权,抗拒绿玉拂令,维护外人,打伤弟子随身护法,开创本派前所未有的犯例,迫得弟子召集寺主长老,以及各院主持,集议达摩院,研究本派各项戒规,经各位长老及各院主持研究结论,师帕以带罪之身,又连犯派中四款规律,单是抗拒绿玉拂令一项,已是律应自绝历代先师灵位之前,现下当着本派慧、元、百、天四辈弟子,仍敢大言吓阻,抗拒掌门之命,无事生非,妄图以委过历代尊长,其情可悲,其心可洗。”   慧空大喝一声:“往口!”声如骤发焦雷,只震得屋摇瓦落。   慧因一绒长垂眼睑的白眉,叹息一声,接道:“老衲以寺中长老身份,请求掌门人暂息雷霆之怒,慧空乃现下本寺辈份最尊长老,先师虽把他囚禁这‘海心排院’,但并无逐出门培,他仍然身属本派中人,我派素重尊长,望能听完他中诉之言,其间或有隐情,也未可知。”。   元通心中虽然不悦,但因慧因辈份崇高,武功卓绝,为少林寺当代第一高手,不敢不弹让几分,当下按住心头怒火,微微一笑,道:“师叔之命,弟子焉敢不遵,师叔如觉慧空师伯之所作所为,还有商量余地,但请提出,弟子当恭聆教言。”   言词虽然婉转,但含意却极尖锐,只听得慧因双颊发热,满脸泛红。要知他素乃受弟子辈尊崇敬仰之人,数十年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过一句讥讽之言。现下当着这多晚辈之面,受元通一顿讥讽,心中大感难过。   但他究竟是修养甚深之八,淡淡一笑,合掌对慧空说道:“小弟已求得掌门方丈慈悲,师兄有什么话,请决说出。”   慧空黯然一叹道:“此事已深藏小兄内心四十寒暑,迄今仍然难解疑窦,难道先师在道成圆寂之时,真的改变了心意不成……”,他仰脸忖思了一阵,接道:“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但事关咱们少林派在江湖清誉威望,不说也罢……”   慧果听揖微微一怔,难道师父指传二师兄接掌门户一事,真还有什么内幕不成,道:   “师兄忍受了六十年因居之苦,不肯背违本派戒律,逃离‘悔心掸院’。此刻更不宜抗拒绿玉拂令,使清誉毁于一旦。”   慧空被他一番话,勾起了深藏在心中数十年的创痛,当下长叹一声,道:“两位师弟既然这等苦苦追问,我如坚持不说,势将召致本派中后辈弟子怀疑之心。”他又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先师在囚禁小兄之时,曾经面告小兄,要我借在‘侮心掸院’二十年的面壁岁月,一面悔悟旧错,一面参悟《达摩易筋经》文……”话至此处,焕然住四。那长垂面门的白发之中,突然暴射出两道动人魂魄的神光,声音也转趋严厉,接道:“慧因,慧果,你们往前走上几步。”慧因、慧果,相对望了一眼,依言向前走了几步。   慧空凄凉一笑,声音变的冷漠地说道:“师父圆寂之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慧因道:“小弟当时已奉师命,远行南海弥陀山,不在寺中。”   慧果道:“阿弥陀佛,小弟其时正行脚关外,未能随侍身侧。”   慧空犹豫了半晌工夫,才颤抖地说道:“我怀疑师父的……”说到‘的’时,倏然住口,但见那长垂的雪发皓髯,不停抖颤,显然,他在用力克制着剧烈的激动。元通的股由红润变成了铁青之色,但他仍能控制着暴起的怒火,回头望着环绕的群僧,严肃地说道:“自我达摩祖师手创我少林派,迄今已历三十二代,贫增无能无德,实不足领导群伦,接掌我派三十二代门户,只因先师慈命难违,不得不勉力应命,得承诺位师叔、师弟大力匡扶,十余年来尚未有重大事故发生……哪知祸生萧培,变起时腋,我派当今辈份最尊,武功最强的慧空大师,不但连番抗拒本座之命,而且不惜犯触先祖手订禁规,袒护外人,打伤本座护法弟子,藐视绿玉拂令,现下竟又敢妄图委过逝去算长,以困惑乱众心,本座身为掌门,自难坐视……”   只听群增哄然说道:“慧空既然连番触犯本派戒规,律法难容,。掌门人应即传令谕,依其所犯戒规惩处,以清门户。”   元通点头一笑,道:“达摩院元泰大师请率贵院上座四大弟子,擒拿叛徒慧空复命。”   只见站在元通大师身后四最左一僧人,合掌答道:“达摩院主持元泰,敬领掌门法谕。”   僧袍挥动,微风讽然,轻飘飘落在幽室门口,躬身对幽室中慧空一礼,道:“弟子奉了掌门法谕,擒拿师伯,请恕弟子放肆了。”说完,左掌一挥,立时有四个三句上下的伟健僧人,从群僧队中跃出。   但闻慧空放声一阵大笑,道:“这座幽室已经先师划为禁地,本派弟子均应一体遵守,哪个敢擅人士步,立即将受严惩。”   元泰沉声喝道:“师怕连番拉违掌门令谕,已是触犯本派戒规之人,抗违师伯之命,已算不得冒犯尊长。”说话之间,已然潜运真力,双学护身,直向慧空扑去。   慧空右手抵在徐元平背心之上,低声说道:“快些收敛心神拒敌,一面听我用传音入密法,讲解《达摩易筋经》文,时间无多,成败全要看你的才智了。”   话刚说完,徐元平已觉一股真气,由丹田直冲上来,左掌一挥,疾向元泰击去,他掌势出手,耳际已响起了细微但极清晰的声音,道:“易施洗髓篇,大盈若亏,大成若缺……”   元泰双脚还未落着实地,忽感一般强猛绝伦的潜势,直逼过来,他乃元字辈中三大高手之一,内功基础深厚,身兼一十二种少林绝技,当下吐气出声,护胸双掌,猛然平推而出,硬向撞击而来的潜力迎去。双方劈出内力一触,立时卷起了一阵旋风,地上积存尘土,吃那狂飓卷起,满室飞尘,弥目难降。   徐元平伯元泰惜那弥目飞尘,欺近身侧,右掌紧随劈出,掌力过处,飞尘滚滚,直向元泰停身之处撞击过去。元泰功力虽然深厚,但他如何能挡得住慧空借用徐元平双掌所发出的劈空掌力,第二一掌虽被他勉强接住,但已被震得血翻气涌,如何还有余力接挡这第二次袭来掌风。   但觉一股凌厉绝伦的潜力,挟着呼啸之声,排山倒海一般击过来,不禁心头大骇,正待闪身退避,忽感身后又是一股强力撞到,只得疾向房侧一让。   耳际间只听到一声:“阿弥陀佛。”两股极强的劈空劲力,已然触接一起,狂飓暴起,屋动培摇,砖落瓦滚声中,五个伸臂相连的灰袍和尚,一齐冲入幽室。原来元通大师心知元素难以挡得慧空雄浑无比的劈空掌力,是以在元泰纵身冲入幽室之后,立时又下令监修院中五位监行长老,一齐入室相援。   五僧刚刚冲入尘土弥目的幽室,正赶上徐元平右掌击出,当头的元金大师,立财高喧一声佛号,挥掌迎去。他那一声阿弥阳佛,正是招呼四增的讯号,四人同时运气,双手紧抵前面一人背心之上,以本身内力相助,元金大师劈出的掌风,陡然间猛增四倍。徐元平虽是借助慧空内力克敌,但在对方五僧合力的迎击之下,本身亦受到强烈的感应,只觉内腑一震,全身气血翻动,双目花乱,耳际长鸣,这五僧合力的反击,威势绝猛无论。   忽听身后的慧空冷哼一声,口中仍然吟着经文,右掌陡然加力,徐元平微觉身子向前一倾,被对方一击震散的真气,修忽间汇聚丹田,翻动的气血,立时平复下来。定神看去,群增已然逼到三尺以内,不禁一惊,双拿一齐劈出。元泰和监修院中五老,正想纵身而上,忽见徐元平双拿一齐推出,合力挥掌一接。   徐元平只觉慧空触在自己后背上的热流,绵绵不绝地注入丹田,真力大增,不觉吐气出声,劈出的双拿加速向前一送。他只是本能的加快了攀势,不知这加速一送的威力,南大绝伦,只听六僧同时闷哼了一声,吃那强大劈空劲气震得飞起身躯,向外摔去。这时但闻几声隆隆大震,元泰和元金大师两人的身躯,撞在那幽室砖壁之上,半边砖墙吃那强大的撞击之力震得倒塌下来。徐元平似是想不到这双掌加速一送,竟有这般的威势,不禁微微一征。   只听身后慧空低声喝道:“快些澄静心神,听我确解《达摩易筋经》文,伐毛篇……”   元泰和监修院五个长老,大部都爬起退回到群憎列队之处,只有元金似是受伤较重,吃对方掌震得撞塌了墙壁之后,一直就未爬起来。元通并未下命派人去抢救元金大师;他只是呆呆的站着,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显然:他正在思虑一件重大的决定。忽见元通挥动一下手中的绿玉佛尘,群僧立时一个个合掌垂首,静待令下。只听元通说道:“慧因、慧果两位师机请接绿玉拂令,联手出击,全力搏擒叛徒,元、百、天三代弟子,各就罗汉阵位,并立时停止供应叛徒需水及食用之物。”   慧因一皱长垂眼险的白眉,低声说道:“掌门暂请息怒,老衲还有下情上陈……”   元通冷笑一声,接道:“师叔可是要抗拒绿玉拂令吗?”   慧因急道:“老衲不敢。”   元通声色俱厉,怒容满脸,道:“慧空既伤本座护法,又抗拒绿玉拂令藐视派规,罪无可恕,两位师叔素知我派门规,绿玉佛杖乃历代师祖传下信物,慧空连香拒执,已不能再算是我们少林门下弟子,两位师叔快请出手,枪杀勿论。”   慧因、慧果黯然一笑,道:“老衲等敬领绿玉拂令。”说完,纵身一跃,双双扑入那尘土尚未落净的幽室之中。   慧果一探臂,抱起倒卧在壁角的元金大师,跃出幽室放好,重又跃回。只见元金大师满脸都是积尘,口中也被尘土填满,人还在昏迷之中,虽未气绝,但看上去伤的十分惨重。要知少林派门规森严,元通未下令抢救元金大师,群憎不敢擅自出手。   这当儿,那幽室中弥馒的积尘,已逐渐消溶,依稀可见慧空盘膝静坐在木榻上,徐元平旁榻而立,两个人都聚精会神的,慧空还不停口齿启动,但却听不到他说话之声。   慧因、慧果一齐合掌躬身,高声说道:“掌门方丈已传下绿玉拂令,命小弟等擒拿师兄。”   慧空睁眼望了两人一眼,低声对徐元平道:“快些盘膝坐下,我以本身功力助你尽早学得《达摩易筋经》上记载武学。”   徐元平依言坐好,慧空突然一掌,击在他头上“前顶”要穴,徐元平忽觉全身一颤,立时知觉顿失。   慧果见慧空相应不理,立时接上一句道:“绿五拂令乃历代掌门师祖相传信物,小弟等不敢抗拒,要请师兄原谅了。”   慧空冷笑一声道:“两位师弟请转告掌门方丈,宽放老衲三日限期,届时老衲当自约以谢抗拒绿玉拂令之罪,现下如若苦苦相迫,哼,可奖怪老钠失手伤人……”   慧因、慧果听他十分坚决,回头望着室外的元通,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元通已抢先说道:“叛徒已然连伤数人,岂能再依他宽放时限,如被他逃了出寺,那可是我们少林寺奇耻大辱,凡是现下站在此地之人都将愧对历代祖师阴灵……”。   说完,一扬手中绿玉佛杖,高声接道:“本座再传绿玉拂令,恭请慧因、慧果两位师叔立刻出手,早擒叛徒。”   慧空突然圆睁双目,哈哈大笑道:“老衲纵有触犯绿玉拂令之处,但掌门人擅自传谕击毁吊锁的‘海心择院’双门,亦有蠢视先师之处,但凭此点,老衲就可以据理拼命……”他突然把目光投射在慧因、慧果身上,冷冷地接道:“两位师弟请自己估量估量,纵然联手而上,只怕也未必是小兄的敌手……”   慧因、慧果的武功,大都是由慧空代师传授,在两人心目之中对这位大师兄敬若师尊,现下要他们师兄弟翻脸动手,实在大感为难,但又不能抗拒掌门方丈的绿玉拂令,一时之间呆在当地。   只听元通大师厉声喝道:“本座三传绿玉佛令,敬请慧因、慧果两位师叔早些搏擒叛徒,以保我派清誉!”   慧因白眉一扬,道:“大师兄,请恕小弟放肆了!”呼的一掌,直劈过去。慧空冷漠一笑,按在徐元平头顶的右掌不动,左手五指轻轻的一弹,几缕指风,应手而出,迎着慧因劈来的掌风撞去。慧因劈出掌风,和慧空弹出指风相触,立时觉出不对,只感慧空指风,裂破他劈出的掌风,直向身上袭到,不禁吃了一惊,一面潜运其力,加强掌风威势,一面飘身向后跌退。   慧果目睹慧因已然出手,心中一动,忖道:“大师兄被囚这‘悔心掸院’,已有六十年的时间,如以他武功而论,本可早逃出寺,但他却甘愿忍受这悠长的面壁之苦,不肯违先师遗命,今番抗拒绿玉拂令,起因全为这少年后生,如把这少年后生除去,或可止他心中妄念,以成全他的名节,免得落下背叛门规的逆徒之名。”心念一转,潜运八成真力,施展百步神拳绝技,遥向徐元平前胸“玄机”要穴打去。   他本是极有道行的高僧,只因一心要维护师兄名节,不惜妄动杀机。慧空已悟得“达摩易筋经’中全部武功,耳目是何等的灵敏,一见慧果扬手打出百步神拳,不禁脸色大变,冷哼一声,左掌疾如闪电而出,挡住徐元手前胸,硬是把一股裂碑碎石的拳风接住,振脱向外一推,慧果轻哼一声,飘身退出幽室,他却迅快的收回左手,右掌连续在徐元平前顶要穴,轻击三下。   三掌过后,徐元手突然睁开了双眼,由晕转醒,但觉一股滚滚热流。由前顶要穴泉涌而下,分向躯体四股流布,行转于轻脉乙间,舒畅无比。那热流愈转干强;片刻之后,忽觉全身一颤,出了一身大汗,人又失去知觉。   这时,慧因劈出来的掌力,早已被慧空施展“弹指神功”破击,心知如再不知难而退,只怕要当场受伤,立时一飘身,紧随慧果,退出幽室。   元通看两人甫和慧空交接一招,立时便退出幽室,认为两人顾念私谊,不愿和慧空交手,心中大感愤慨,正待出言质询,忽见慧果张嘴吐出了一日鲜血,不禁面色一变,急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回腹中。   慧因一皱眉头,急忙问道:“师弟受伤很重吗?”   慧果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被他内家反弹之力,伤了内腑……”   只听幽室中飘传来慧空冷漠的声音道:“快些闭口,散去压制伤势发作的功力,闭目调息,如若不听我忠告之言,十二个时辰之内,伤势恶化,吐血而死,需知我反震之力和你打出的百步神拳力道,恰成正比,这是你自讨之苦,怪不得我手辣心狠。”   慧因低声道:“师弟不可逞强,快些依言施为,免得伤势恶化……”他微微一顿,合掌对元通道:“老衲非不尽心,实因双方武功相差悬殊,如非老衲知难而退,只怕也要伤在他‘弹指神功’之下!”元通微微一怔,道:“什么?‘弹指神功’……”   慧因微一点头,答道:“不错,这是我们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中,最难修习的三种绝技之一,据老衲所知,本派中近三百年来,尚没有人练成这门功夫,慧空师兄……”他本想颂赞慧空几句,但话将出口之时,忽然觉着不对,倏然而住。元通冷笑道:“叛徒既然背弃我历代师祖诫戒,甘愿自毁六十年囚居名节,本座如不作断然措施,何以对先师忖托之重,慧果师叔暂请退出‘海心排院’,养息伤势,本座定当设法擒伏叛徒,以清门户。”   慧因道:“他已悟得《达摩易筋经》文,武功高不可测,以老衲之见,不如宽放他三日限期……”   元通一挥绿玉佛杖,截住了慧因的话,道:“师叔但请放心,我不信他真能挡得全寺高手联攻。”   但闻幽室之中又传来一声冷笑,道:“老衲已许诺三日后自绝谢罪,掌门如若恃强迫攻,那只不过徒造一场浩劫。”   元通微一沉思,答道:“看在先师份上,我答应宽放你三日时间,但三日后如不守诺自绝谢罪,我当火焚‘悔心掉院’。”元通说完,挥动绿玉佛杖,众增立时各守方位,排成罗汉阵,把幽室重重包围。慧空抬头望着幽室外排成的罗汉阵,轻轻叹息一声,触放在徐元平前须要穴的右手,突然收回。   这时只听得徐元平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慧空伸手指着院中排成阵围的群僧,低声说道:“幽室外的是我少林派名震武林的罗汉阵,当今高手能够闯得这座罗汉阵的,只怕难以选得出三五个人,可是三日之后,你就必须单枪匹马,闯过此阵。”   徐元平在未入少林寺前,本听人谈过这罗汉的厉害,入寺之后,又连番遇上寺中高手,那一股初入少林寺的豪气,早已消失净尽,是以听说三日后要他单人闯出这罗汉阵,不禁吃了一惊,急道:“罗汉阵乃名满天下的奇阵,以晚辈这点功力,如何能闯得出去。”   这时,元通大师和慧因等都已退出了“梅心排院”,静院中只余一座杀气腾腾的罗汉阵,一百零八个少林寺僧侣高手,各守方位,一派庄严肃穆,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只见慧空的脸色忽怒忽喜,变化不定,似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又似在思考着一件重大难决的问题。忽见他双目一闭,合掌当胸,自言自语地祈祷了一阵,他说话微弱得连坐在他身侧的徐元平也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只见他口齿启动了一阵,突然睁开双目,眼神港湛,望着徐元平道:“形势如此,老衲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这几句突来之言,只听得徐元平证了一怔,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愚劣,不能解得老前辈话中含意……”。   慧空突然微微一笑,道:“我原本存有藏私之心,不愿把少林派最精奥的两种绝学相授,但眼下情势不同,我如不把这两种速成奇学传授于你,只怕你难以闯得过罗汉阵去。”   徐元平道:“老师父如肯成全晚辈洗雪血海沉冤之愿,不仅晚辈终生感戴大恩,就是……”   慧空脸色一沉,十分严肃地接道:“我是打赌输给你的武功,哪个是你师父?再要这般称呼,莫怪我立时把你逐出幽室。”徐元平先是一征,继而垂首答道:“晚辈记下了。”   慧空轻轻叹息一声,脸色变得十分缓和,眉宇间流露出无限慈爱,左手从背后换出一把短剑,轻按把柄弹簧,只听哈的一声轻响,登时满室寒光夺目,森森剑气,逼得徐元平打了一个寒颤。老和尚右手握剑左手轻弹剑脊笑道:“我们赌了两次,第一次我赌输全身武功,第二次我又赌输了一件武林至宝,这柄短剑已陪我度过了六十年寂寞岁月,幸得这次赌输于你,要不然,这一柄武林人物视若性命的奇宝,要陪我永理这‘悔心掸院了’。”   说完,双手捧剑交徐元平面前。徐元平不敢推辞,跪拜榻前,接过短剑。   只见慧空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笑意,感慨地叹息一声,道:“孩子,这把短剑虽是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的至宝,但对老衲,却是一件极为不祥之物……”。   话至此处,忽然住四,仰脸望着破损的屋顶;脸上神情变化不定,他似想把一件积在心里的往事说出,少顷,激动的脸色逐渐归于平复后,又道:   “除了用这把短剑,洗雪体血海沉冤之外,最好是珍藏起不要用它,因为这把短剑关连一件震骇江湖的凶杀惨案,也许追查这柄短剑的几个高人,都还健在人世,一经炫露,只怕要牵引出一场风波……”   他缓缓把放置身侧的古铜剑鞘,取在手中接道:“短剑虽是削金断玉的宝刃,但这古铜剑鞘,却比剑珍贵万倍。”   徐元平茫然地望了那古铜剑鞘一眼,并无发觉有何特异之处,心中虽然不信,但口中却是不敢辩驳。   慧空似是看出徐元平怀疑,微微一笑道:“我已对人许过诺言,永不泄这剑鞘上的隐秘,以后,你能否揭穿这震撼武林人心的隐秘,那要看你的造化了。”说完,颤抖着双手,把剑鞘交递到徐元平的手中。徐元平刚把短剑归入剑鞘,细微清晰的声音,已在耳际响起,他惊然惊觉,慧空又开始诵解《达摩易筋经》文,徐元平赶忙聚精会神地用心听讲。   教的人用心良苦,精细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讲得十分清楚;听的人心神专注,准备学成绝技,用以洗雪身负血海沉冤两人都全部精神集中,不知不觉间天色入夜。一夜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慧空滴水未饮,滔滔不绝说了三日时间。   第三日早晨,才把《达摩易筋经》全部讲完。慧空抬头望望窗外,已是日升三竿,拂髯一笑道:“这三日夜的工夫,我已把本身所知的较为精奥之学,都已倾囊相授,只要你记下各种要诀动作修习,不难达炉火纯青之境,真经最末一段记载就是破解罗汉阵的办法,需知当今之世,能破罗汉阵法的,只有你一个人,老衲为此,不无愧对门师之感……”   慧空深长地叹息一声,接道:“现下相距三日限期,还有一个时辰左右,若衲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授给你三十年修为功力,助你闯出罗汉阵去。”   徐元平茫然应道:“什么?”   慧空凄凉一笑道:“佛法无边,小施主在一个时辰之后,就知老衲所言非虚了。”   慧空说完,大喝一声,只震得瓦滚尘飞,徐元平这时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全身一颤,人便晕了过去。当他清醒之时,只见元通怀抱绿玉佛杖,在四个小沙弥护拥之下而来。   徐元平急忙转身喊道:“老前辈,贵寺……”   这时,只视慧空盘膝闭目而坐,动也未动。   一个可怕念头,闪电掠过脑际,他惊震得全身一抖,缓缓伸手捅去,立时泪水泉涌而出,不如何时,慧空已经气绝。   过度的惊痛,反使徐元平哭不出声,只是呆呆地望着慧空的尸体流泪。   三天的时间,在整个人生中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可是徐元平却受到了慧空无比的恩宠。   徐元平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故意弄响了袋中的制钱,赢得了第二次赌赛,虽然他弄响制钱是存着相让之心,但是由于他的机诈使慧空输了第二场赌赛,这场赌赛使他赢得一柄断金削玉的宝刃,但却使赐予他无比恩宠倔强的老人,把深藏心中数十年的隐秘,带埋泉下……   三日来的经过,一幕幕在他脑际中重现,使他忘去了幽室外环词的强敌。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洪亮的佛号,把他由极度悲痛中惊醒过来。回头望去,只见元通抱绿玉佛尘,脸色异常在肃的当门而立,左门站着白眉垂遮眼睑的慧因,右边站着慧果,四个小沙弥一字排列身后,每人手中捧着一柄寒光耀目的戒刀。   一股莫名的悲愤,点燃起他心中的怒火,伸手拉起置放身边的短到,藏入怀中,大踏步直向门前走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得慧空数十年修为的样功真传,只凭一股冲动的愤慨,使他忘去了生死危险。元通并没有把徐元平放在眼内,两道精光湛湛的眼神,只是盯着盘膝而坐的慧空,对于徐元平汹汹来势,望也不望一下。   元通见慧空眼皮也不睁动一下,似乎早已将三日的限约志去,不禁抬头望望天色,道:   “三日约限已到,师伯可有什么遗言告诫弟子吗?”   他一连问了数逾,慧空动也未动,不禁大怒,侧头望了慧因一眼,厉声喝道:“师伯许诺三日内自绝谢罪,现在时间已到,为何这般装聋作哑……”   话还未完,蓦闻幽室门口响起一声冷笑,道:“武林之中最重师道,你以下犯上,逼死尊长,还敢这般疾颜厉色……”。余音未绝,呼的一股强猛掌风,直向元通击去。   元通目光何等税利,早已看到徐元平到了幽室门口,只因把他放在心上,是以全无戒备,待他惊觉到对方击来掌势力道极大时,已然招架不及。他乃一代掌门之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纵身跃避,只得气聚左肩,微一侧身,用肩头接这一台。   要知徐元平已经慧空用佛门开顶之法,把数十年坐样苦修的功力,尽皆授受,这一掌威势奇大,只打得元通身躯飞起,摔出去六七尺远。徐元平一掌击中元通,乘势大喝中声,飞身跃出幽室,直向罗汉阵中冲去。元通虽被徐元平一掌震的摔倒在地上,但他毕竟是功力异常深厚之入,一提丹田真气,立时把翻动的气血压住,挺身站起来,但闻身侧大块飘风之声,九个僧人闪电般由他俩身侧跃过,接着由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掌门人快请移驾,罗汉阵就要发动了!”   他虽是少林派中掌门,但在闻得身后低喝之后,亦不敢多在阵中逗留,因那罗汉阵乃少林寺中对付强敌的屏障,数百年来,从未闻过有人闯出罗汉阵的传说,陈势如一发动,变化精奇无比。只得快步向外退去。   徐元平飞跃出室,守阵群僧已纷纷跃起拦截,拳掌如雨,分由三面攻到。慧因低声对四个小沙弥喝道:“快些随护掌门人退出罗汉阵去,再晚一步,就难以出阵了。对说罢,一把拉住慧果,直向幽空中跃去。   徐元平呼呼急劈两掌,把群僧围攻来势挡住,正等回身拦阻慧因、慧果;哪知第二拨僧人攻势又到,只听一声佛号,联扶攻来群僧一齐出手,一股极强大的掌风,狂飓般卷舞而到。他已得慧空用佛门开顶之法,尽授本身功力,掌势雄浑绝沧,群僧虽是九个人一齐出手,但却被他双掌挡住。   一招硬打,徐元乎只不过身躯微微一晃,但九个和尚却被凌空震落实地。但闻风声飒枫然,第三拔群僧又到,这次攻势又自不同,八僧分由左右两边袭来,拳影掌风,挟连袭到。   徐元平微微一皱眉头大喝一声,左右双攀分向两侧袭来敌势劈去。刚把第三投袭来敌势击退,第四投敌人又到,攻势绵绵不绝,而且每一投攻势各异。   他一鼓作气连退十二拨群袭后,不禁心中发急,付道:“创们这群攻之势连绵不绝,”   已无休止,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摆手,我一人之力,和他们这车轮群袭硬拼,纵然不被打死,时间一久,也要活活累死,不如奋起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穷个先声夺人,然后乘势冲出。哪知心念刚动,忽闻两声长啸过后,群僧忽然停住车轮群袭,各个退回原位。   原来,元通和四个小沙弥已退到罗汉阵外,慧因、慧果,迂隐入幽室,罗汉阵势,已然变动。这罗汉阵共由一百零八个和尚组成,此时分作十二投,每扬九八,这些和尚们全都面容严肃,单掌当胸。   他们一排排纵横预立,整齐之中,又觉得十分从容。徐元平突然生出一种异样之感,心想:“这罗汉阵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慧空老前辈传授我达摩易额经之后,其时已是最后的一刹那,尚自语重心长地提醒我那真经最后一页,乃是专破此阵无上心法。   如今看来,此阵暗蕴一种极为强劲之力,犯者必死!我想天下任何高人,站在此阵之前,心理上先得输了一阵……”。这时候众僧鸦雀无声,似是有所待而不立刻出手攻他。徐元平在这刹那间又寻恩道:“慧空老前辈虽是将破阵的无上办法传授与我,但此刻我怎的老是想不起该如何下手去破?莫非我天资鲁钝,末能领悟,抑是此陈在数十年中,又另有精微变化,今非昔日可比?”   他困惑地沉思不体,猛然一声掸喟,响彻云霄。这一声掸喟之后,紧跟着院中众增伺声诵一声佛号,满院劲风排空激荡,僧衣乱飘。   徐元平但觉眼前一花,跟着全身都感受到无数股无可形容的潜力压迫。宛如蓦地投身在极大极急的漩涡中,身不由己地要旋转着沉浸下去。他是局中之人,感受如此,如是局外观战的人,则一点也瞧不出异状,仅仅瞧见那些和尚齐齐挥动宽大衣袖。   他早已运功护体,这时被四方八面的潜力迫上身,却自然而然地生出抗拒之力,把袭来的潜力完全卸掉。那一百零八个和尚又齐齐涌一声佛号,响彻云霄,徐元平心中一凛,这番阵法真个是要发动了……   灵机一动,蓦的跨前两步,举拿作势,像要攻击迎面一丈处那、拔的和尚。他的动作快得异乎寻常,人家刚刚瞧清楚他跨前两步;他却已退回原位,果然身后一股潜力,激涌面至。   徐元平一旅身;双掌平推,眼光到处;不觉做惊,原来后面并无和尚迫前,只有一拨九个和尚,并肩而立,各挥右掌向前推出,相距尚有丈半,力量已及。   徐元平原来是想到后面的和尚们攻来,于是他冷不防尽运全身功力,把这一拨击退,并且打算把他们去乱。这一来他便可以抢得主动之势,继续逐个击破。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掌推出之力,已与对方那一拔和尚的力量撞上,徐元乎清啸一声,猛地抽出一掌,在右侧击去,跟着左肘一沉,往身后猛撞。他掌击肘拦,全是虚势,然而这时候他的功力不比等闲,随着铁拿手肘的动作数股潜力激撞而去。   围立在他四周的和尚刚好都挥掌扬袖,九个人的力竟合成一般,齐齐攻到,和他的内家真力一触,全部抵消。人影连闪,这数拨和尚都换了后面的人,又齐齐挥拿扬袖。徐元平电光石火般忖道:“不好,我老是站在此地斗内力,纵然有盖世之勇,也将落个筋疲力尽而束手被擒的下场,倒不如冲过去,即使罗汉阵奥妙无穷,但我宁愿五步溅血,死也要轰轰烈烈……”。   当下掌拍肘撞,又发出数股力量,抵消了对方袭来之力,便往空中一窜。这一纵足足跳起三丈之高、急向四方扫瞥一眼,只见幽房门边站着两个和尚,那元通方丈也倚在门边观战。心中为之一定,周围的和尚虽多,但本寺最高手如慧因、慧果等都不在其内。   然而眼光一扫到地面,便知此阵确实厉害,原来那十二拔和尚这时都又快又疾地往后移动,只见衣换飘举;人影网动,却不闻半点脚步声。徐元平首先感觉到的是没有一点空隙,可容他落足。他此刻的功力当然可以再提真气,重新升起或在前后移动,但他已计算出无论落向何处,都不容他插足。”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身形已飘飘下坠,地下的和尚根本没有一个抬头看他。徐元平心中一动,腰上一用力,变成头下脚上之式,一掌击向一个和尚的头顶。这一拿要是击中,那和尚的脑袋非完全碎裂不可,谁知人家理也不理,照旧走动。他的掌力到处,突然被旁边一种吸力吸会,去在地下。   他又没有旁的办法硬生生横劈一掌,人随拿去。地下众僧依然袍袖飘飘地疾走,若无其事。他只觉一股吸力,拉着他的身形不由自主,直向人丛中跌。这一刹那间,他已感到全身力气用不起来,心知这正是罗汉阵的大妙用,急忙换口真气,上身一挺,身形便翻起来。   这时他身形离地不过七尺,下面光头乱闪,又让开一丈方圆的空地。徐元平蓦然缩起双腿,变成在空中盘膝而坐的姿势。眨眼间,徐元平又真个坐在地上。   罗汉阵中升起宏大的怫号,元通方丈呼了一口气,道:“总算把这厮擒住了……”   一言未毕,只见阵法仍然催动,跟着只听徐元平大喝一声,几个和尚飞起半空。元通方丈心中微微一动,少林寺的威名,眼看冰消瓦解。原来徐元平在盘坐落地之后,立时运行真气,双紫连环劈击出手,强猛的劈空潜力,震飞起环攻他的四个和尚。罗汉阵立时被掌风冲击之力,弄乱一处环节。   只听一声高亢梵唱,全阵由迅快的动荡,归于静寂,游走的僧侣倏然间一齐停下,四个被涂元平掌力震飞的和尚所留空位,立时被后一排和尚迅快补上,面那四个被摔的僧侣,却填补了第二排空位。徐元平定神望去,只见群增彼此把臂相连;结成了一排一排的内墙;奇怪的是一个个都把眼睛闭着,脸色十分严肃,齿唇启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凝神思索那《达摩易筋经》文的最后一段。   当他想到“以静制静,接力克强”两句时,忽闻群憎齐声高喧佛号,四面一齐逼进。徐元平猛提一日真气,左掌疾向迎面攻来的一排僧人击去。忽觉身后风声飒然,徐元平左右双腿一齐被人抓住。原来他身后和尚早已欺近身侧,伺机而动,他只顾招架当前和尚攻势,身后门户大开,待他挡开前面拳掌,挺身跳起之时,身后群憎立时有两人疾跃而出,分拿住他左右双腿。   徐元平在这刹那之间,心念疾转如轮,如不施展绝技伤人,势将被人生擒,几乎在他心念转动的同一瞬间,迅如电光一闪般,双手一齐探出,使出擒拿手法,抓住了两个僧人。   手一着力,立时气运双腿,大喝一声,身子向后一缩,双足疾向抓他双腿二僧的前胸点去。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已另有两增夹击而到。徐元平自认招数够快,准能先把那两个和尚踢中胸前大穴,然后再招架这两僧袭击。可是问题就在这两腿分道跟出,若不使足气力,则不能借力以改变招式;若要全力施为,则被踢的两僧焉有幸理?   徐元平心中虽愤那元通方丈毫无人情,但这少林寺中的和尚,却也是授绝艺的慧空者和尚后辈,饮水思源,他实不能对这些奉命行事的和尚们施展辣手。   这个念头不过刹那间即逝,但双足已慢了一步。只听早先拿住他双腿的两僧哼一声,向后仰仆地上。几乎在同时之间,另外两俗的铁掌全齐击在徐元平身上。   徐元平被两僧掌力震开数丈,却挺胸直立丝毫无伤。   那两增为之大惊,原来当他们铁拳击到徐元平身上时,这两位佛门弟子可谓是宅心慈善,见徐元平躲之不及,一齐稍偏掌力,避开致命死穴。徐元平心中一动,便照旧踢向那两僧,一面运气护身,那两僧被他踢倒;正好团住穴道,不致丧命;而徐元平,挨了两掌,因不是要穴被击,是以也毫无伤损。   说时迟,那时决,徐元平忽然悟出妙谛,闪眼一觑,这一拨失去两僧的和尚们,都因怒气勃勃,是以一时尚未换位科人。   徐元平大喝一声,宛如平地起个霹雳,使个身法,已到了和尚丛中。后面那拨为首和尚发令道:“尔等迅速退开……对说时,他们这一拨已经并肩联臂,各人发出一掌。   徐元平心道:“你们可迟了一步啦……”,身随念动,使出十二擒龙手奥妙招式,眨眼之间,已点住四个僧人的穴道。   徐元平腾出一手,抓住一个和尚背后的衣服,倏然向对面最近的一拨和尚掷去。刚三出手,跟着又抓起一憎,向左边的一拔和尚掷去。   那两拨和尚一阵哗然,为首的和尚发出命令,众僧都举拿外推,却露出不大愿意之色。   徐元平冷笑一声,疾如闪电般再掷出两僧,仍然扔向正面和左面的两拔和尚,要知道这罗汉降中每一拨和尚,只要联臂出掌,其力绝巨,就等于九人之力合在一起。所以众僧听到有命要出掌去挡那飞过来的同门,使唯恐会伤了他,都露出不愿之色。   他们举拿一挡,大家不约而同地只用了四成力量,哪知掌力与那被扔过来的僧人一触,突觉那僧人带着无穷潜力,登时把他们整拔都迫退半步。   这时第二个被擒的和尚跟着飞到,这一次他们都全力出掌。   慧因老和尚看了这种情形,打个冷战、朗声道:“老衲非出手不可了……”   只听在徐元平正面和左面的两拨和尚喝叱连声中而队形也已散乱。原来徐元平再抛出两僧时,力道刚猛无比,同时间,他的身形有如离弦之箭。   朝正面那拨和尚撞去。居然比被他掷出的和尚还要快了半个身位,接着一掌击去。这一拿他已用足劲力,掌力如惊涛骇浪,排空激荡。正好赶上那拨和尚第二次扬掌,两下力量恰恰抵消。在这空隙里,那个被掷的僧人横着直袭这一援和尚。他们此刻无法不乱,只因徐元平又复一掌攻到。九个和尚只有五个杨掌应敌,另外四个却齐齐出手去接那僧人。   岂知徐元平用的力量奇妙难测,双方一触,四个和尚但觉那僧人带来的潜力忽刚忽柔,抵挡不住,都翻身扑滚于地。   徐元平闪电般到了众僧中,正要伸手抓起两个,然后再使用同一方法,将挡住去路的和尚们全都攻散,以使罗汉阵冰消瓦解,手才伸出,耳边忽闻一声洪亮清越无比的佛号,击得耳鼓鸣鸣而鸣,跟着数缕劲风直袭腕脉,徐元平知逢劲敌,精神一振,使出慧空老和尚传授的十二擒龙手,五指蓦然一扣。那袭至脱脉的数缕劲风,敢情是慧因老和尚出手时的指风。   这时慧因见他应变神速,招数神妙无比,认得这一式的来历,急忙缩手,腕骨已被徐元平指尖拂着。   徐元平这一拍出手,只轻轻拂着敌人一下,不由得十分像骇,眼光一瞥,只见慧因老和尚面罩严霜,肃立不动。他不敢大意中气纳丹田,力贯双臂少也自蓄势待发。   慧因老和尚道:“尊驾敢是想把少林寺毁了才肯离开?”   徐元平心头一震,道:“弟子不敢。”   慧因老和尚怒喝一声,双掌合十,蓦地向前一推,徐元平也出双掌抵挡,砰的大响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老和尚猛吸一口真气,右臂骨节连珠暴响,声势甚是惊人。   徐元平抢占先机,铁掌一挥,当胸击去,慧因老和尚微微踏前半步,也是一掌劈出,两掌相交,震地大响一声,徐元平身形拔空而起,飘飘荡荡,直向幽室右方飞上。   这时众僧本已重新布好阵势,刚才被掷出的几个和尚,仅是穴道被闭,这时已被救醒,仍能参战。他们一见徐元平飞得又高又远,忙忙移动阵法。谁知徐天平跌落之处,正是幽室侧面的竹林中,因此他们纵然能冲入竹林,却无法施展罗汉阵法。   慧因老和尚忖道:“好聪明的孩子,总算没有辜负老僧一片好心……”一面移步到元通方丈那边,大声道:“请示方丈,是否立刻派高手追击?那孩子相信此刻已负微伤了。”   元通方丈怔了一下,断然道:“不必了,让他去吧……”。   这时,不但是元通方丈,其余所有的僧人,都一阵默然,只因天下无敌的罗汉阵,已然威名扫尽。   第 三 回 云梦二娇     徐元平双脚一点实地,立时纵身而起,跃上围墙,回头望去,只见众增个个肃容而立,罗汉阵中仍然杀气腾腾,毫无零乱现象。想到适才一场凶险的搏斗;不禁由心底泛上来一胜寒意,如非意因暗助一掌之力,他不相信自己已能闯得出名震天下武林的罗汉阵法……   他暗中试行运气,只觉百穴畅通,毫无不适之感,这才知道自己并未受伤。   其实,他已得慧空以佛门开顶之法,把本身数十年修成的功力,尽相探合,即使慧因真的用力劈他一掌,以他现下功力,亦足可硬挡一击。只因他这等近乎神奇的成就,不但是说来难以令人相信,即其他亲身经历之人,也是不敢深信。他茫然的呆站一阵,才返身向前奔去,因为元通下令放他离寺,所以无人追击他。沿途之上,虽遇有几度拦截,但都被他轻描淡写的举手击退,冲出少林寺。他放腿奔行一阵,忽然想起自己三日夜未进过食用之物,不想起也还罢了,这一想到,登时觉着肌肠辘辘,十分难忍。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高耸云霄的绝峰,横阻去路、右侧是一小道婉蜒深入群山幽谷,左恻却是一片杂林。   他一路奔来,并未留心道路,是以跑错了方向。   他向四周张望一阵,信步向林中走去。   他想在林中寻找一些山果、松子之类,暂疗饿火,哪知深人百丈之远,仍然未找到一棵果树,不禁心中着急,一提气放腿急奔。这片杂林足足有四五里,两边都是峭立的山壁夹峙,而且技干横出,杂草蔓藤,他虽有着迅快的身法,但却无法施展。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穿过杂林,至杂林尽处,那两侧夹峙的石壁,亦突然中断,到了一处山口所在: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疾如奔马向前跑去。   正奔行间,忽闻一声:“阿弥陀佛。”迎面一棵大树之后,转出来一位年登古稀的老僧,白眉垂目,合掌肃立。正是少林寺慧因大师。   徐元平急忙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向前奔冲的身子收住,深深一辑,说道:“如非老前辈暗助一掌,晚辈恐怕难以闯出那天厂无敌的罗汉阵……”   慧因低沉的叹息一声,在肃的脸上,流现出伤痛神色,道:“小擅越已得我少林绝传之学,单是那十二招擒龙手法,就足使老衲失色……”,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造:“老衲原想借助小擅越之力,救老衲师兄脱离他幽居六十年的‘侮心排院’,哪知弄巧成拙,反害他早登极乐。”   徐元平脸色一变,热泪夺眶而出,右手握拳一击左掌,说道:“慧空老前辈待我恩重如山,我非得替他报仇不可。”   慧因微微一叹道:“你要找哪个替他报仇?”   徐元平正在悲愤之际,毫不思索地说道:“我要找资寺方丈云通大师。”   慧因道:“如论罪魁祸首,你应该找老衲才对。”   徐元平叹道:“老师父志在救人,如何能怪得你?”   慧因淡淡一笑,道:“因果循环,强他不得,我那师兄乃才华绝世之人,他的作为,自不能以常情测度之。六十年前,他的武功已是我们少林寺中杰出高手,就是几位长辈,也要逊他一着,家师对他更是宠爱无比,决不会存心把他囚禁一生。   可惜的是家师西妇我佛太早,以致遗下这段公案,老衲虽对此事怀疑甚深,但我们少林寺中最重掌门权责,何况接掌三十一代门户之人,又是老衲同门师兄,在我未找出证明之前,老衲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低头沉思了一阵,道:“此事乃我们少林寺之事,如果擅越未得我师兄遗嘱相托,倒不必出手过问。”徐元平道:“慧空老前辈虽然未嘱托于我,但他对我思重如山,情深似海,只要我能练成《达摩易筋经》上乘武功,非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慧因一细长眉,肃然道:“此事涉及我们少林寺在江湖上的清白声誉,小擅越千万不可妄作推论,老衲即将离山行脚,天地悠悠,也许这一别,再无相会之日,因而匆匆赶来此处再和小擅越会上一面。”   徐元平察言观色,知道他有事相问,当下说道:“晚辈能有这等奇遇,都是老师父指点而得,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慧因微微一笑道:“不错,老衲赶来此处。确实有事相询,但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请随老衲来吧。”   说完,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走去。徐元平随在身后,走约里许左右,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山谷所在。   只见一块大青石上,放着一盘馒头,旁边站着慧果大师。   慧因指着大青石上一盘馒头,说道:“小擅越已经数日未进饮食,此刻请先用一点素饭,咱们再谈不迟。”   徐元平正当饥饿之时,也不推辞,狼吞虎咽般,片刻吃光。   慧因望了慧果一眼,问道:“师弟可确知那柄短剑,落在大师兄手中吗?”   慧果点点头道:“六十年前一个明月之夜,我亲眼看到大师兄拿着那柄短剑,徘徊在少室峰顶赏玩,三个月后,就被师父囚禁入‘悔心掸院’,那栖短剑自是仍然在师兄手中。”   慧因转头望着徐元平,道:“小檀越已经听到了,那柄短剑关系非浅,如果在你身上,望能借子老衲一看。”   徐元乎听得证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话。   慧因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衲决不是危言耸听,那柄短剑如果真在小擅越身上,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慧果接道:“由来奇宝易招祸,小擅越如不肯听老衲等忠告,只怕大祸就在眉睫。”   如果老僧直言借剑一看,徐元平当不致推拒,可是慧因、慧果这一出言强调,反而激起他凌云豪气,当下笑道:“两位老师父这样关怀晚辈,徐元平感激非常。   不错,慧空老前辈确实有一柄短剑相蹭晚辈,不过这剑现下已为晚辈所有,慧空老前辈在赠剑之时,亦曾再三告诫晚辈,除了用以洗雪晚辈沉冤外,不能轻易炫露,至于短剑的来历,晚辈并不知道,两位老师父如肯相告,晚辈当洗耳恭听。”   他听两人言外之意,大有谋夺那短剑之心,是以反唇相询短剑来历,但却不肯出剑枪示。   慧果陡的一扬双眉,微观嗔怒之色,但只一现即逝,眨眼间又恢复庄肃之色,说道:   “小擅越既得老衲的师兄传授武功,以情推论,亦算得我们少林门下弟子,你这等对待长辈,可是武林中大忌之事。”   徐元平微一沉忖,道:“晚辈虽蒙慧空老前辈授予武功,但并无师徒之分,大可不必治守少林派中门规。”   慧果恐道:“你既非少林门下弟子:他如何能传授你本门武功?”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暗自付道:“慧空老前辈在接我武功之时,再三坚拒,不准我认他为师,看来这其间,大有文章。”心念一转,道:“晚辈不敢欺瞒两位,慧空老前辈所授晚辈武功,均是赌输于我,就是那柄短剑,也是晚辈打赌赢得来的。”   慧因侧头望了慧果一眼,道:“大师兄才华绝世,思虑缜密无化,岂能是我等所能揣测得到。”   慧果道:“那柄短剑,关系极大,难道我们就此撒手不问吗?”   慧因微现怒意地答道:“大师兄待我等恩情何等深厚,你如存下谋夺他宝剑之心,那可是大不该为之事。”   慧果合掌垂首答道:“小弟不敢,不过,大师兄现下已驾归极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宝剑让他人样走。”   慧因道:“大师兄既把宝剑赠于他,定然早经思虑,人家既非谋夺,我们岂能强取……”,话至此处,微微一顿,望着徐元平接到:“小擅越已得我少林上乘武学真传,就老衲所见而论,你在‘悔心掸院’短短三日夜的时间所得,只怕要超越你三十年面壁苦修的功力,如果我推想不错,我们师兄不但尽把他一身武学诀要相授,而且可能施展佛门中开顶大法,转授了他毕生修为的功力真元,甚望小擅越能予珍惜这旷世奇遇,不要负了我大师兄一片苦心。”   说完一拉慧果转身疾奔而去,徐元平想说几句感谢之言也来不及。   他茫然地望着二僧背影消失,才寻路下山,天色入暮时分,到了一处市镇所在。   他已数日没有休息,立时找处客栈住下。食用过酒饭之后,想到了身杯短剑,当下关好门窗,取出短剑,就案边烛光之下鉴赏。只见那古铜剑匣之上,由精工雕刻着很多花纹和很多似花非花、他字非字的点痕,他望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这柄古铜剑匣,除了钢质坚硬,雕刻的花纹精致之外,丝毫看不出可疑之处,不知有何珍贵之处。”   徐元平又仔细瞧了一阵,仍然看不出道理来,右手一技把柄弹簧,抽出短剑。   短剑出匣之时觉到寒气袭人,案上烛光吃那森森剑气一逼,骤然间暗了许多。   徐元平随手一挥,登时宝光四射,案上抽火光亮,变成了昏黄之色。   他虽听人谈过于将、莫邪之流的宝剑,有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之能,但心中还不深信,现下一看这柄短剑,光华如此强烈,不禁心头大喜,随手在案上拿起一只细磁茶杯,轻挥短剑削去。只见宝光一闪而过,磁杯完好如初,丝毫不闻声息。   徐元平呆了一呆,定神看去,只见那磁杯中间,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原来磁杯早已被宝剑斩成两截,只因那短剑过于锋利,是以不闻相触之声。   这等锋利之物,大出了徐元乎意料之外,不禁想起了慧空大师赠剑之情,惊喜之中,又混入了无比的感想。慧空那慈爱低沉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道:“短剑虽是切金断玉的宝刃,但这古钢剑匣却比剑珍贵万倍。”   他惊然一惊,由伤痛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把短剑还入鞘中,重新拿起剑匣,放在烛光之下,仔细的察看。   这一用心观察,果然被他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见那精工雕刻的花纹,似是一个图案,隐隐显示出起伏的蜂巢,旁的点痕,亦非杂乱无章,似是代表一种什么符号,又好像一种象形文字。这疑窦引起了他的兴趣,用衣袖拂拭一下剑匣,映着烛光,更仔细地察看剑匣上的花纹。   忽听窗外传人一声低沉的佛号,道:“小擅越如欢迎我这不速之客,老衲极愿把所知的隐秘相告。”   徐元平耳目灵敏,闻声已辨出是慧因大师,收好短剑,打开房门。只见慧因大师合掌站在门外,双目做闭,面露微笑;徐元平对慧因本极尊仰,当下躬身一揖,笑道:“晚辈正需要老师父指点迷津……”   慧因一笑,接道:“小擅越年纪不大,但却聪慧得很,老衲事先确未想到我那慧果师弟竟存有夺剑之心,幸得小擅超预防得宜,始终未出示那柄短剑,免去一番无谓搏斗。”   徐元乎想起适才对慧因掸师失礼之处,歉然一笑道:“刚才在山中晚辈多有开罪之处,老师父勿怪才好。。   慧因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衲自先师圆寂之后,大部时间行脚在外,已很久末和慧果师弟晤见,想不到他年近古稀,仍有贪念。”说话之间,缓步进入房中。   徐元平搬把木椅,笑道:“老师父请坐下赐教。”慧因点头就坐,徐元平回身关上房门,自怀中取出短剑,双手捧至慧因大师面前,说道:“慧空老掸师在赐赠晚辈此剑之时,曾经告诉晚辈说,宝剑虽是千古奇珍,但剑匣更比宝剑珍贵万倍,而且训诫晚辈不能随便炫露,以免招引麻烦,并说此剑关连一件震荡武林的凶杀掺案,除了用以洗雪晚辈血海沉冤之外,不能妄自动用。因当时时间仓促,晚辈无暇追问,现下想来,心中极感惶恐,深望老师父不吝赐教,以开晚辈茅塞。”   慧因抽出短剑,随手一挥,立觉寒气迫人,连声赞道:“好剑,好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宝剑虽是绝世奇珍,只是嫌短了一些吧。”   慧因还剑入鞘,道:“小擅越已得我大师兄全部真传,再有此宝刃相助,假以时日,不难领袖武林,体看此剑短小,但威力决不低于干将、莫邪之流的宝器,望能妥为保存,善于运用,为武林放一异彩,不负我师兄一番苦心。”   徐元乎只觉得心头一凛,答道:“晚辈才智低劣,实不足佩带这等神物利器,老师父如肯收受,晚辈以剑转赠,聊表一点心意一…”   慧因摇头笑道:“老衲行将就木,要此利器何用,小擅越快请收起。”说完,把短剑交还到徐元平手中,忽然长叹一声,道:“我那慧空师兄,在赠剑之时,当真就未提此剑来历吗?”   徐元平道:“慧空掸师不说,晚辈自是不敢多问。”   慧因一整脸色,神情变得十分庄严,说道:“我那大师兄不但武功绝世,而且义才无双,胸博六艺,旁通易卜,他既然未对小檀越说起此剑来历,定有用心,老销本不敢饶舌多嘴,但因此剑关系太大,老衲不得不再告诫小植越几句,七十年前这柄短剑本为一位当时名重江湖的女侠所有。那位女侠,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貌美如花,她究竟美到如何程度,老衲缘悭一面,但据传言描述,她一颦一笑,无不醉人如酒,束手受戮。但她生性冷酷无比,每当人丢弃手中兵刃,拜伏石榴裙下之时,她就用这柄锋利无比的短剑,缓缓的刺入那人的前胸……”。   徐元乎只听得心头一寒,道:“怎么?难道那些人就当真任利剑刺胸,不肯跃避刀刃吗?”   慧因叹道:“这等传说,本是难以令人置信,但是言者凿凿,而且人人如是,这却又使人不能不相信了。”   徐元平口虽未驳,心中却在暗自付道:“世间哪有这等情事,纵是天仙化人,也不能使人一见下,就甘心束手受戮……”。   慧因目光何等敏锐,看他神色,已知他怀疑自己之言,淡然笑道:“这传说一直在江湖上流行了数十年之久,直到近十年来,才逐渐平息下去,老衲虽未和那位女侠见过,但听人谈到此事,已不下百数十回之多,而且那被短剑刺死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上极具盛名的人物,想采此事纵然是传说夸大,但决非空穴来风之事……”   徐元平看他神色郑重,暗道:“他乃有道高僧,决不会信口开河,”不由心中信了五成。   慧因道:“那位女侠用这柄短剑杀人过多,因而江湖之上都称它为戮情剑,意思是说,见到这柄短剑之时,千万不能动情,情念一动,必将为这柄短剑戮死。这戮情剑之名,愈传愈广,反而把它真名隐没不闻了。”   徐元平察颜观色,已知他所知有限,微微一笑道:“这短剑削铁如泥,断玉似腐,凡是会武之人自然人人都爱,但慧空老前辈在授剑之时,再三告诉晚辈说,这古铜剑匣更比宝剑珍贵万倍,想来老师父定是知道的了。”   慧因微微摇头,答道:“我那慧空师兄,才华绝代无伦,老衲怎敢和他相比呢?”   徐元平微现错愕之色,道:“这么说来,老师父当然也是不知的了。”   慧空略一沉思,道:“我那慧空师兄,既说剑匣比剑珍贵万倍,自是不会有错,老衲不敢妄测,只是此剑牵扯了无数的惨杀血债,却是千真万确之事,据老衲所知,现下有不少武林高手,在天涯海角奔走,寻找此剑下落,小擅越身怀这等珍贵不祥之物,甚望谨慎密藏。”   徐元平道:“这短剑杀人虽多,但运用在人,不知和此剑有何关系。”   慧因道:“戮情剑虽非杀人凶手,但却是几个凶杀惨案的关键,据说戮情剑原为滇南一个风尘任杰所有,不知如何到了那位女侠手中。以后那位女侠失踪不见,此剑落入另一位丑怪无比的女人手中。那丑怪女人武功比那美貌女侠尤高,但她却最恨忘情负心之人,她出没江湖不过三四年的时光,但死在这短剑之下的负情男女,不下千人之多,日必一案,闹的大江南北神鬼不安……”他微微一顿后,又道:总之,此剑珍贵而不祥,甚望小增越善自珍重。”说完起身告辞。   徐元乎不敢强留,只得起身送出店外,长揖送别。   他望着慧因的背影逐渐在夜色中消失,心中微生怅惘之感,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阵,才返身回到客栈。   徐元平缓步走入房中,一脚刚踏进门,突觉微风一动,右腕脉门要穴已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饶是徐元平身负绝高武功,仍然闪避不开。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追:“小擅越请恕老僧无礼,戮情剑乃有害无益之物,老僧纵然不取,小擅越也难保存得住。”   徐元平听声辨音,已知暗袭之人是慧果大师,不禁心头大怒,正待发作,突然心中一动,强忍下欲待出口之言,村道:“我脉门要穴被他加拿,全身劲道都失,如果出言激怒于他,他硬行下手抢夺,势非被他取去不可。”心念一转,才技撩下心头怒火,笑道:“老师父这等强行索剑之法,不觉着有失身份吗?”   慧果脸上一热,讪讪答道:“老僧生平从无暗中向人施袭之事,只是现下情势不同,小擅越得我那大师兄武功真传,又得他以佛门无上开项大法,把他数年修为的一点真元,转手于你,老僧虽未必就怕,但势非得多费上一番手脚不可……”   说话之间,扣拿徐元平脉门的左手增加劲力,右手径向杯中摸去。徐元平一听他提起慧空大师,不觉心念一动,想起了慧空传授口诀的封穴闭脉之法,当下暗中运气,把一条右臂脉穴,完全封闭。这当儿,慧果的左手已触及他怀中的戮情剑柄,正待握剑取出,突见徐元平身子一转,左手疾翻,也扣住慧果大师的右腕脉门。这一招来势太过突然,慧果万万没有想到他右脱脉门被扣之时,仍有力量反击,不禁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左手上加了三成劲力。   可是徐元平早已运闭住右臂脉穴,虽觉右胞骨疼欲裂,但却不妨害他运用内力,一咬牙,左手也用了五成劲力。   他心中感概慧空和慧因爱护之位,不使用足全力,伤害慧果。饶是如此,慧果亦自承受不起,只觉半身一麻,力适顿失,扣制徐元平在腕脉门的左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但他究竟是身负绝学之人,临危不乱,一面运气抗拒,一面反击,左膝一抬,猛撞徐元平丹田要穴。   这一招攻势,当真是用的神妙无方,迫得徐元平抖手跃开。   慧果功败垂成,不禁激起杀机,双眉一耸,冷笑道:“小擅越身手真个不凡,老僧再领教几招。”欺身而进,一掌劈出。   徐元平双脚不离六寸之地,上身微微一侧,让避开一掌,反手攻了一拳,戳了两指。   慧果被他拳指齐施的攻势,迫得向后退了一步,但迅即又欺身而上,拳掌交错,连攻了十三四把。徐元平拿指挥舞,一口气化解了慧果十三四把的强猛攻势后,慧果攻势略缓,徐元平趁势还击,拍击三拿,踢出四腿。   两人均怕惊醒店中客人,不敢放手大战,各以奇奥迅快的手法,抢制先机,蓄劲掌心,留力不发,扎桩如山,只凭上半身伏仰侧卧,让避对方攻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威势,其实这等近身相搏,手臂伸缩之间,可及对方全身各大要穴,最是危险不过,只要稍一失神,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徐元平虽得意空大师传授了《达摩易筋经》,及少林派各种精奇武功要诀,但因初次用来对敌,不能得心应手,胸博虽广,却是连遇险招。幸得他聪慧绝伦,悟性超越常人甚多,在学习之时,又得慧空以本身功力相助,澄清了胸中杂念,集中全神而学,虽只有数日时间,但他却记熟了慧空所授全部武功要诀。   两人打了一阵之后,徐元平心神渐定,手法亦逐渐纯熟,攻势愈来愈猛,招术也愈打愈奇,慧果暗暗心惊,急的忽次两掌,向后跌退。   徐元平沉沉一揖,笑道:“多谢老前辈考教晚辈武功。”   慧果合掌述了一礼,心中暗自忖道:“这小于武功如此之高,如想以武功夺得怀中短剑,只怕极是不易。”心念一转,放下脸笑道:“小擅越才华横溢,勿怪被我那大师兄肯破例收归门下,传授了他一身绝世无匹的武功。”   徐永平道:“晚辈虽蒙慧空老前辈传授武功,但并未行拜师大礼,列身少林门墙。”   慧果心里暗骂道:好狡猾的小子,但外形却丝毫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依老衲刚才和小擅越动手相搏几招来看,小擅越已得我们少林派武功真传了。”   徐元平道:“好说,还得请老师父多多指点。”   慧果道:“小檀越既是我们大师兄衣钵弟子和老衲总算有一点香火情义……”   徐元平截住慧果的话道:“晚辈已再三正告老师父,慧空老前辈虽然传授了晚辈武功,但那是赌输于我,并无半点师徒情意。”他因存心替慧空查雪六十年囚禁之冤,只怕和少林派攀上关系,日后有许多不便之处,是以,不肯承认。   慧果见他始终不承认和少林派中有关系,只得淡淡一笑道:“那也罢了,老衲在初入师门时,多亏大师兄照拂,大部武功,也都是大师兄代师传授,名虽是师兄师弟,其实情义深重,无疑师徒。”徐元平微微一笑,却未接口。   慧果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擅越既不承认是我们少林门下,老衲也不便为人所难,但我大师兄传授小擅越武功之事,你总不能再予否认。”   徐元平道:“不错,慧空大师传授了我的武功,虽然赌输于我,但晚辈心中一样感激。”   慧果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感激我大师兄的传艺之恩,是不是该为他的名誉着想,他乃我们少林派中三百年来仅有的奇人,一身武功,举世无匹,别说我们这同门师兄弟难已望他项背,就是上一辈的师长,也难和地抗拒,他如不接受那‘悔心掸院’囚禁之罚,实难有人能强囚于他……”。   徐元平一皱眉头接道:“师伦大道,岂容仟逆,慧空大师乃大智大慧之人,自然是不屑为这叛师离道之事。”   慧果眼看徐元平逐渐步及自己谋算之中,心头甚是高兴,但他乃见闻博广之人,喜怒不形于色,仍然一脸皮肃神情,说道:“我那大师兄甘愿把六十寒暑的有为之年,埋葬于‘悔心掸院’,小擅越可知是为了什么?”   徐元平究竟是年轻之八,不似慧果那等老而弥辣,立时冷笑道:“慧空大师纵然惩罚,相信令师十分爱护于他,决不会把一旷绝奇才,无声无息的埋葬‘悔心排院’,可惜的是令师已于四十年前道成圆寂,无法和他理论此事,但据晚辈数日观察所得,只怕此中大有可疑之地哼哼,晚辈日后有机缘,定当查明此事……”,话至此处,忽然觉得失言,倏然住四。   慧果叹道:“固不论此中是否有可疑之处,但我那大师兄,却为我少林寺村之下一代典范,‘悔心禅院’中六十年面壁,留下了千百代少林弟子的教幕典范,老衲虽为他六十年囚居感伤,但亦为他能树此一代楷模欣慰,绝世才华,果然是与众不同。”说完话,脸上忽然浮现出黯然神色。   徐元乎想到慧空在数间破损瓦舍中幽居六十年岁月之苦,不禁感伤万千,他乃至性之人,想到慧空相待自己的诸般好处,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泪水夺眶而出。   慧果赶忙接口说道:“我师兄二十岁出道行快,数年间声威便退传大江南北,绿林中人,闻名丧胆,不知积修了多少善功,想不到免落得终身囚禁之苦,老衲虽是佛门弟子,也要说一句天道睽睽了。”   徐元平被他连番撩拨,不觉真情激荡,泪水滚滚,顺腮而下。   慧果又一叹息道:“我大师兄所以身遭囚禁,起因全在那柄短剑之上,此刻如一旦重视江湖,只怕要引起滔天风波,如被人追查此剑曾落在我那师兄手中,不但为我少林派招惹来不少麻烦,只恐我那大师兄的清白声誉,也将毁在这短剑之上了,因此之故,才迫的老衲暗中施袭夺创。”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震,道:“这么说来,老师父定然是知道那短剑的来历了,如能把短剑和慧空大师之间的关系见告,晚辈自当在老师父监视下把短剑毁去,使它永无再见江湖之日。”   他感激慧空传授武功之思,心中实不愿再使那半生孤寂囚居的老人死后清白受到拍污,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坚决。   慧果暗骂一声,好个狡黠的娃儿,看来他倒是不易上当。心中虽在暗骂,但外形却仍保持着戚伤神色,说道:“此事对我那大师兄关系甚大,老衲实不便相告于人,小施主这等追问,确使老衲为难。”   徐元平道:“慧空大师待晚辈恩重如山,只要是为他之事,教晚辈赴汤蹈火,我也是心甘情愿,老师父但请放心。”   慧果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擅越可知那短剑的名字吗?”   徐元平道:“晚辈刚承慧因老师父简略相告,说此剑名唤我情剑,但并未说出此剑来历出处,以及与慧空大师之关系。”   慧果道:“此事除我之外,天下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沉吟一阵之后,接道:   “这已是六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大师兄得到此剑之日,家师适和我三师兄慧因远行南海,少林寺中一切事务,均由老衲一位师叔代行。因我那师叔年事过高,又不喜和生人交往言谈,是以寺中很多琐务均由老衲代办。这日我那慧空师兄返寺,老衲特于当日之夜前往晋谒,想请师兄代主寺务,哪知一见我师兄之面,大师兄就要我为他作一个见证人,他已和人约好,三日后夜间和人在少室峰下一处隐秘的山谷中比武,而且不让我泄露此事。待到第三日二更时分,大师兄果然带了兵刃,唤我一起前去。我们到达少室峰顶时,敌人已经先到了一步。”   徐元平问道:“来人可是一位女子吗?”   慧果微微一笑,道:“来人也是两个,一男一女,男的身着劲装,背插宝剑,相貌魁梧英俊;女的一身素装,娇小玲戏,因她脸上戴有面具,无法看得她面像如何,但依她身材风度推论,必然是一位极美之人。”   徐元平心头微微一跳,接道:“他们可是为争那戮情剑,才相约而斗吗?那也是武林中常见之事。”   他因心中崇敬慧空,只怕慧果说出伤损慧空之言,情不由己的插了一句。   慧果叹道:“如果单单为争夺戮情剑,也不致牵引出无穷后患,可是除了那戮情剑外,其中又牵缠着私情恩怨,以致使得那场比武之会,变成了生死之拼,那真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搏斗,只看得老衲目不暇接。”   徐元平道:“老师父可记得他们在比武之前,谈过些什么话吗?”   慧果俯首沉思不语,似在回忆,也象在考虑,足足过丁有一盅热茶工夫之久,才陡然抬头说道:“小擅越这般苦苦追问,难道真要老衲亲口说出我那大师兄的隐秘不成。”   徐元平一耸剑眉,仰脸思索了一阵,道:“老师父既不愿说;晚辈也不便追问,但想那慧空大师乃一代人杰,自是不会有什么丧德败行之事,纵是失手伤人,也是情非得已。”他心感慧空大思,早已把他看作师父。   慧果笑道:“不错,我那大师兄在那场比武中,的确是伤了人,但据老衲现场目睹而论,如无受伤之人,也难结束那一场生死搏斗。两人自少室峰顶相见之后,未交一言,立时拔出兵刃,联抉向峰下一处密谷奔去,我和那素装少女,紧随两人身后急追。那英俊少年武功,似和师兄相差无几,两人联抉急奔,快如流星一般,片刻工夫已把我和那素装少女,甩了数丈之远。等我们两个追到谷中之时,两人已动上了手,那时老衲刚刚艺满出师,说年龄比小擅越大的有限,尚不足二十四岁,我大师兄那时也不过三十四,但他已是威震大江南北,掩尽天下英雄的大侠客丁,唉!往事不堪回首,想来历历如绘,如今那青山依旧,可是我那一代奇杰的大师兄、已然证果还因,驾返极乐了。”   徐元平只听得咬牙作声,问道:“那场激烈的大拼搏,想来定是慧空大师胜了。”   慧果道:“初动手时,形势于我大师兄十分不利,那英俊少年出手剑招十分怪异,害得我大师兄全身都被剑光笼罩,直到三百余招之后,天色已到五更时分,我那大师兄突然振刀反攻,刹那间刀势大振,那施剑少年被迫得步步后退,被逼到一处山脚所在,我师见心存仁慈,喝令那少年弃剑认输,哪知对方借我大师兄说话之机,陡然间刺出一剑,那一剑刺的奇奥至极,我大师虽在戒备之下,仍被一创刺伤左臂,这才招惹起我师兄怒火,反手三刀,把那少年重创刀下,虽未当场绝气,但以他伤势而论,是决难医得好了……”,话至此处,倏然住口。   徐元平道:“攻入不备,咎由自取,那自是怪不得慧空大师。”   慧果道:“老衲只能言尽于此,至于那少年受伤之后,和我那大师兄说了些什么,怨老衲不便奉告,两人动手相搏,真正原因并非为剑,但那短剑却是此案的关键,一旦出现江湖,必将使此一惨案重翻,果真如此,那不但对我大师兄清白有污,且将为我们少林寺招来极大的麻烦,说不定要掀起整个武林中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小擅越如体念我大师兄传你武功之恩,请把那关于我们少林寺存亡绝续的戮情剑交还老衲,不但老袖感激不尽,就是我那死去的大师兄,也一科感激小擅越了。如果小擅越执意不肯,老衲也不便再相强索。”   徐元平被他一度话说得情感激荡,探手入怀,取出短剑,正待交给慧果,突然心中一动,又把短剑放人怀中。   慧果刚想伸手接剑,忽见徐元平又把短剑藏入怀中,不禁脸色一变,拂袖而起,冷笑一声,说道:“小擅越这等戏弄老衲,是何用心?”   徐元平道:“老师父误会了,晚辈怎敢存心拍戏,只因想到了慧空大师在相赠此剑之时,曾告诫晚辈要珍重收藏,把此剑转送老师父原无不可,但如叫晚辈背弃慧空大师遗言,那却是万万不能。”慧果怒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交还那戮情剑了?”   徐元平道:“老师父尽管放心,晚辈当寻找一处隐秘所在,深理此剑,使它永无在江湖重现的可能,这等做法,既可不违背慧空大师遗言,又可保得他的情誉。”他口中虽然说的十分婉转,但心中已对慧果动了怀疑,藏好短剑之后,暗中运气戒备。   慧果脸色本极难看,但略经沉思之后,突然消失满脸怒容,笑道:“小擅越既然对老衲动了怀疑,老衲也不便打扰了,但望小擅越好好的珍藏短剑,莫让它落入别人手中就好。”   徐元平正色答道:“老师父请放心,只要晚辈一息尚存,决不让此剑落入别人之手。”   慧果双眉微微一耸,僧袍一拂,飘然风动。徐元平还未来及躬身送客,慧果已到了房门之外,徐元平跃出房门时,慧果早已走的踪影不见。   他呆呆地站在夜色之中,想着这数日以来的连番遭遇,真是如梦如幻,慧空的孤傲冷怪,慧因的慈祥和蔼,慧果的机诈阴险,同是佛门弟子,一师相承,不但武功造诣大不相同,而且连性格也各趋极端……   正自想得出神,忽闻一声轻微小石击瓦之声,起自对面屋脊。   徐元平霍然惊觉,正想转身飞扑上房查看,但心中突然一动,装作未闻,仰脸望望天色,缓步走回房中,熄去灯光,和衣倒卧榻上。   他本是假装就寝,以诱来人上当,哪知等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点异状,如换常人,定以耳误而不再留心此事,但徐元平却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当下轻轻推开后窗跃出,迅快的翻上屋面,隐入屋脊后面暗影之处,运足自力,四面张望。   果然发现一条人影,由对面屋后飞起,疾向正东方向奔去。   他本不想追踪,但想那戮情剑关乎到慧空一生清誉,登时飞身跃起,施展轻功,尾随那人身后追去,想查出那夜行人是否为戮情剑而来。那夜行人身法竟然十分迅快,片刻间,已离了市镇,深入郊野,在一所孤立宏伟的大在院外失去踪迹。徐元平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眼,心中暗自忖道:这是什么人住的庄院,建筑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原来这在院右侧,紧依着一片乱坟,触目尽都是垒垒青坟;左侧是一座亩许地大小的水池,星光闪烁之下,泛现起盈盈水光。任院前面散乱的矗立着十几株四五丈高的大白杨树,随风沙沙作响,落时飘飞中不时传来夜菜长鸣。   那在院也建筑的十分奇怪,红墙碉楼,似庙非庙,看上去阴风惨掺。   这怪异的建筑,又选择了这等荒凉的地方,真使人难以猜测那大庄院中住的是人是鬼?   他虽是身负着绝世武功之人,但在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之后,也不禁心中泛起来一阵寒意。   正想转身回去,突闻一声格格的娇笑之声,随夜风飘传入耳际。这笑声脆如银铃一般。   如单凭那矫脆的笑声分辨,那发声之人定然是一位绝世的美女,但是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这银铃般的笑声,却凭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使人毛发悚然。   徐元平愈听愈怕,终于忍耐不住,伏身捡起一块石子,运足脱力,直向五丈外一座垒起的青坟投去。   但闻砰然一声,那笑声忽然中断,青坟之后缓缓站起一团白影,繁星微光之下,慢步走来。   那白影愈来愈近,已可逐渐看清楚是一个长发垂腰身着白衣白裙子的女子,只是长发披头盖脸,无法看清楚她面貌如何。   徐元平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当下一提丹田真气,厉声喝道:“什么人,再要装神扮鬼的吓人,可莫怪在下无利了。”   他这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但那丈余外白衣女子,却如未闻,仍然缓步直走过来。   徐元平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全身一额,出了一身冷汗。他举起右掌,正待劈出,忽见那白衣女子手一举,分开了垂这在脸上的长发。定神看去,立时吓的徐元平向后退了三步,掌势还未劈出,手臂已软了下来。那白衣女人却格格一笑,又向前走了几步,左臂一扬,长袖缓缓向徐元平脸上拂去。   徐元平身躯向后一仰,后退了五六尺远,让开那白衣女一拂之势,长长吸一口气,潜运功力,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再要往前逼进,在下可真的要失礼了。”   他口中虽然喝问着对方是人是鬼,但心中却是相当害怕,声音微微发抖。   只见那白衣女子柳腰一摆,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右手一举,撩开这面长发。   徐元平已看到过那张触目惊心的怪脸,哪里还敢再看,右手一扬,劈出一掌,一股潜力直逼过去。   但见那白衣女子玲戏的娇躯,随掌势凌空而起,衣裙飘飘,退到了一丈开外。   他在惊恐之下,也未仔细观察,一见那女子虚飘飘地凌空而退,心头更是惊骇。   其实他在惊恐之下,掌力只发出三成左右,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罢了。要知练武之入,最重要的是镇静功夫,心不静则气难调,气不继,劲力难发。徐元千一开始就被那白衣女子的恐怖形态所慑,心神早为之所惑,影响所及,耳目也失却了平时的灵敏。那白衣女人略一停息,又缓步直走过来,长发拂动,衣裙飘飘,莲步细碎,摇曳生姿。   突见她一弓柳腰,疾如电光一般,猛扑过来,右手斜举掠发,左臂长袖却拂向徐元平的面前。   徐元平大喝一声,右手疾吐而出,一招“迎风击浪”直击过去。他在出掌时大喝一声,恐惧顿消,力遭强劲不少,那白衣女子右手未分开遮面长发,左手相距徐元平面门还有尺许光景,徐元平劈出的掌力撞击而到,只听那白衣女子口中“啊”了一声,随着劈来掌势,飘空而退。   徐元平看那白衣女鬼无法近得自己,不觉胆子壮了许多,潜运真力,又是一掌劈去。   这一掌威势可非同小可,一股强劲的潜力,排山倒海般追击而去。那白衣女子目睹奇劲掌风,心头大惊。顾不得现露真象,悬空一个箭头,向左侧闪开了八尺左右。   徐元平看得一怔,左掌护胸,右掌蓄势,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装神扮鬼的是何用心?如再不回答在下的话,哼哼!可莫怪我出手狠辣了。”   那白衣女子突然一分遮面长发,妖笑一声,直扑过来。   徐元乎一看到那张疤痕斑斑的丑脸,不自觉心中一寒,打了一个冷颤。就这微一分神,白衣女子扑到身侧,徐元平慌急中疾退两步,右掌正待劈出,忽见白衣女身躯一转,右手纤指迅快的在徐元平面前一弹,一股异香扑袭过去,徐元平拿势还末劈出,全身劲力已失.头一晕,摔倒地上。   白衣女一理长发,露出一张赤红可怖的怪脸,款摆柳腰,走到了徐元平身边蹲下,伸出纤纤玉手,探入徐元平杯中,取出戮情剑,一按把柄弹簧,抽出宝刃,夜色中闪出一道冷森森的光华。   她正待还剑人匣,突然由她身后伸过来一双粗大的手掌,来势奇快无比,一翻之间,已扣住她粉嫩滑腻的握剑右脱,同时响起了一声哈哈大笑道:“你们鬼谷二娇的弹指迷魂粉,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夫今天又一次开了眼界。”声如破钱,沙哑中带着铿锵之音。   白衣女娇喝一声:“放开!”右肘一曲,向后撞去。   只听那破钹似的声音又响起道:“好刁蛮的丫头,老夫终日打雁,还能让雁儿啄了眼睛不成,你别打算招呼你姐姐来救,嘿嘿!她吗?早已被老夫点了要穴,放置一处隐秘所在,你如想独吞宝剑,可别怪老夫心黑手辣了。”   白衣女子亦知道自己这回肘之一撞,决难伤得对方,但她在回肘相撞之时那声娇喝,却是招她姐姐赶来相助的信号,哪知对方竟然棋高一着,先下手把她姐姐点了穴道,不觉气馁。   一面运气抗拒那逐渐加强的右腕压力,一面柔声说道:“你先放开我右腕脉门要穴……”。   她身后之人一声冷笑,打断了她未完之言,接道:“谁不知你们鬼谷二娇诡计多端,少在老夫面前卖巧弄乖,哼哼!我金老二不吃这个,识相的快把那戮情剑匣给我,老夫念在你相助谋剑的份上,履行前诺,把那戮情剑送于你们姐妹,如再撒娇卖嗲,施延时刻,哈哈,老夫就索性连剑带区一并收存了。”说话之间,暗加真力。   白衣女突觉行血迥逆,半身发麻,心知再要抗拒,只怕当场就得殒命,只得把左手中古铜剑匣向后一送,道:“拿去!”   她因脉门要穴受制,无法回头探看,左手自肩向后递出,左手拇指,已暗和中指相接,只要身后之人一接剑匣,立时弹出迷魂粉。哪知对方老辣无比,竟是不肯上当,只听一声冷笑道:“老夫已届花甲之年,不敢和姑娘玉手相触,请把那古铜剑匣丢在地上,老夫自己拉吧。”   白衣女无可奈何,只得一松五指,丢了手中的古铜剑匣,说道:“我已件件照你吩咐,可以松开我的脉门要穴了吧?”   话刚说完,突觉后背“肩并穴”上一麻,一声啊哟还未叫出口,人已倒卧地上,右手的短剑,也同时掉下,几乎打在了徐元平的脸上。   只听静夜中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快忽间,那笑声已到了数丈之外,白衣女耳听强敌大笑而去,心中又急又怒,但因穴道被点,无法起身追赶。   金老二果然只取了古铜剑匣而去,留下了那柄切金削玉的短剑,她望着身倒数尺,闪烁着宝光的戮情剑,但却无法取到手中。过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忽见徐元平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横卧在徐元平身侧的白衣女,正在运气活穴,瞥眼徐元乎清醒过来,不禁心头一惊,提聚的真气,立时散去,忖思道:“我那弹指迷魂粉,中人之后,最快也要四个时辰之后才能醒来,怎么这少年竟能在不足一个时辰中清醒过来?看来今番是凶多吉少了。”   她哪里知道,徐元平能够提前清醒过来,全是得那戮情剑森森的剑气之助,因为金老二点中她穴道之时,她手中的戮情剑掉在了徐元平头边数寸之处,受那剑气浸逼一阵后,提前清醒。   他转身一望之后,立时吓得啊呀一声,跳了起来,翻身一跃退了一丈多远。原来那白衣女在穴道被点,摔倒之时,遮面长发散开,一张疤痕斑斑赤红怪脸,完全现露出来。   徐元平跃退之后,忽然想起来怀中的短剑,伸手一摸,怀中已至,转头望去,只见白衣女身侧四五尺处,寒芒耀目,立时缓步走回,伸手捡起宝刃,再找剑匣时,早已不知去向。   仔细看那横卧的白衣女子,眼珠儿不停转动的望着自己,再想刚才和她动手的情景,分明是个身具上乘武功的高手,念转慧生,恐惧顿消,一上步,举剑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扮成这般怪样子吓人,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如再装模作样,我要你立时溅血剑下。”白衣女眼珠转动了两下,却未答话。   徐元平俯身一听,果然可闻得轻轻的呼吸之声,确定了眼前的白衣女子是人,心中一动,伸手点了她左右双肘间“曲池穴”,然后才解开她被点的“肩并穴”。   只见白衣女长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两双小臂却如瘫痪一般,软垂难动。   徐元平举剑在她面上一挥,冷冷地问道:“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快说!”   白衣女“肩并穴”被解开之后,已能说道,微微一笑,道:“剑匣已被人抢去啦!”声音虽然柔婉动人,但那一笑却是触目惊心,丑脸上疤痕耸动,难看至极。   徐元乎只看得全身一颤,皱起眉头,问道:“剑匣被谁抢去,他向哪里去了?”   白衣女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告诉你也没有用,那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诡计多端,我们姐妹都上了他的当啦!”   徐元乎忽道:“哼!要不是你装鬼吓我,我怎么会丢了剑匣。”   白衣女道:“我左右双肘‘曲池穴’,都被你点制,已不能再打弹指迷魂粉了,你还怕什么呢?”   徐元平道:“谁怕你了?”白衣女道:“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护胸横剑,如临大敌一般呢?”   徐元平听她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不禁大怒,双肩晃动,直期而上,左掌一举,当头劈下。   哪知这一次白衣女竟不再闪避,双目圆睁,望着那下落掌势冷笑道:“你真放一掌劈死我吗?”   徐元平掌势一停道:“我为什么不敢。”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你一掌把我劈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那古铜剑匣。”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不错,如果一掌把她击毙,当今之世只怕再无人知道那古铜剑匣落入什么人的手中了,不觉犹豫起来,高举的左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白衣女娇笑道:“拿走你古铜剑匣之人,乃当今绿林有名的魔头之一,平常的珠王古玩,均不屑瞧上一眼,连你这削金切玉,武林中人人珍爱的宝剑,也不肯要,单独取走那剑匣定是珍贵无比的了。”   这一番话,有如铁锤敲心,句句都击在徐元平的心上。离开少林寺,不过一日夜的工夫,却丢了古铜剑匣,如不把剑匣追回,何以对慧空大师明灵。   他乃至情至性中人,想到为难愧疚之处,顿觉满腔热血沸腾,星目中满蕴泪光,儒儒欲滴。   白衣女看他听得自己话后,突然神色大变,望天出神,举掌不落不收,呆呆的站着不动,心头大感奇怪,柔声问道:“你干么那样伤痛,一个古铜剑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这短剑,是你爱侣相赠的定盟之物不成?”   徐元平惊然一惊,由伤痛悔恨中清醒过来,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短剑乃一位老前辈赐赠于我,而且赐剑之时再三告诫于我,要善自珍藏,如今丢了剑匣,纵然我不惜一死谢罪,也无颜见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怎么,那位送给你短剑的人已经死啦?”   徐先手道:“哼!讲话没轻没重,真是言词如面,和你那形貌一般的丑怪难听。”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丑呢?”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你长得好看吗?”   白衣女耸肩一笑,扭转话题,道:“看你伤痛之情,想来那古铜剑匣对你是十分重要的了?”   徐元平道:“那是当然,无论如何,我非得把剑匣追回不可。”   白衣女低头沉思一阵,说道:“你如信得过我,就把我两肘间穴道解开,我帮你去寻剑匣。”   徐元乎听得怔了一怔,暗自付道一这丑怪女子看去武功虽然不弱,但我还不致怕她,只是她那些弹指迷魂粉却是厉害无比,如果解开她两肘穴道,她要放技重施,那可是防不胜妨。”   白衣女看他沉思良久不答,知他心中惮忌自己,当下冷笑道:“你犹豫什么?刚才我若趁体伤痛失神之际,猝然施袭,你自问能够躲得过吗?”她微微一顿后,叹道:“我无缘无故的施展迷魂粉,把你迷倒,盗取你身怀宝剑,自难怪你怀疑,不过,我也是受了人家的欺骗,那引你来此之人,才是真正谋夺依宝物之人,想不到那老魔头阴险无比,事先就想好了对付我们姐妹的计划……”   徐元平惊道:“什么?你还有姐姐?她现在何处?”说完,转头四面张望。   白衣女接道:“她已遭人暗中点了穴道,至于移放何处,我也不知道,等作解了我两肘穴道之后,我们还得去找她。”   徐元平道:“哼!我几时答应过解你的穴道?”   白衣女道:“不解就不解,那你就别想追回古铜剑匣。”说罢,缓步而去。   徐元平忽的纵身一跃,探臂抓住那白衣女衣领,提了起来,抡转一周,借势肘撞掌拍,拍活了她时间被点双穴,振臂一摔,把一个玲珑的娇躯,投出去一丈多远。   他怕在拍话那白衣女穴道之后,再又着了她的道儿是以一解开她穴道,立时把她投掷出手。   只见白衣女半空中柳腰一挺,一连翻了两个筋斗,头上脚下的轻飘飘着落实地,格格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解开穴道的,果然我没有想错。”说着话,缓步走来。   徐元平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横掌当胸,喝道:“站住!再往前逼进,在下可要开罪了。对   哪知白衣女对他那大声厉喝,却浑如不闻一般,仍然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一面举起右手,往脸上一抹,那张丑怪无比的赤红脸,登时换上了一张秀目柳眉,瑶具樱唇的姣好人面。只见她扬了扬手中人皮面具,展颜一笑,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真鬼。”   她虽已除去了脸上面具,徐元平仍存戒心,右手一挥戮情剑,夜色中立时闪起一道银虹,森森剑气,直逼数尺。   白衣女似是本防到徐元平有此一着,惊骇的疾跃而退,笑容一收,怒道:“你要干什么?”   徐元子冷笑一声,道:“哼!你还想重施放技吗?可是在下决不会再上当了。”   白衣女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怕我施展弹指迷魂粉,再把你迷晕过去,是吗?”   徐元平道:“旁门邪术,算不得武学正宗,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   白衣女道:“看你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哼!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我们云梦山鬼王谷,迷魂药物天下独步……”。   徐元平冷冷接道:“借重药物迷人神智,纵然得胜,何足为奇,鬼蜮伎俩,岂足言武,说来竟然还沾沾自喜,看你那份模样,真是不知人间还有羞愧二字。”   白衣女被他几句话骂的眨眨大眼睛,呆在当地,半晌工夫才叹息一声,说道:“我活了这么大了,就没有听人这般尖刻的责骂过我。”徐元乎听她说得天真幼稚,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白衣女演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又错了不成?”   徐元平道:“看来你倒还是个心地纯洁之八,尚有药可救。”   白衣女笑道:“那也未必,我发起狠来,杀人连眼也不眨,我姐姐更是强我几倍,不少绿林中武功甚高之人,都送命在她的手中。但她在心里高兴之时,对人却是极好、温柔、和气……”。   徐元平听她愈扯愈远,心中甚是不耐,截住白衣女的话道:“恕在下无暇听姑娘谈这无谓之事,但请相告抢我剑匣之人去处,在下追寻失物要紧。”   白衣女道:“那人居无定址,行踪飘忽,世界这等广阔,你一个人到哪里去找,还不如先把我姐姐救了,让她帮着找你剑匣,她不但见闻广博,而且智计百出,定然有办法可想。”   徐元平心知急也无用,此女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似久在汇湖上闯荡的人物,如若一味追逼于她,翻脸成仇,以自己这等毫无江湖阅历之八,只怕真的无法追回那古铜剑匣,何况她又坚不吐露那抢走剑匣之人的姓名,看来只有暂时和她应付一段时间,待侦知了抢匣之人姓名住处,再摆脱她不迟。   白衣女看他一直沉思不语,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你这等沉默不言,是不是仍对我存着戒心?唉!这也不能怪你,我无缘无故的扮鬼吓你,又用弹指迷魂粉把你迷倒,害你丢了剑匣,你心中自然是恨我入骨,不过,事已至此,急在善后。金老怪和我父亲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平时,我们都称他一声叔叔,哪知他意见利忘义,不惜施用极卑劣的手段,暗算了我们姐妹,如你清醒之后,一剑把我杀死,不但我死的不明不白,而且也再无人知道你那古铜剑匣的下落,他这用心,可算绝毒无比。他所以点了我的麻穴,目的就是使我口不能言,无法和你说明事情经过,你在初醒之时,神智尚未全复,骤然见到了迷倒你的仇人,和我这可增可怖的面目,定然会陡涌杀机,摔下毒手,当场把我杀死,就是日后我父亲查问此事,也找不到他的头上,这种移仇嫁祸的手段,其阴险无以伦比。哪知天不从人算,你竟然会替我解开穴道,追问事情原因……”。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替你解开穴道,是追问剑匣下落。”   白衣公道:“不管你用心如何,但没有猝下毒手,置我死地,我心里总是感激你的。”   徐元平道:“那倒不必,我只望你能告诉我那抢取剑匣人的下落,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衣女嗅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我讲过他居无定址。行踪飘忽,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哼!再要这般多心相疑,我就转身而去,今生今世都不再理你。”   徐元平冷哼一声,暗道:“不理我打什么紧,难道我还希望你理我不成……”他心中虽如是想,但因剑匣下落不明,口里却未出言顶撞。   白衣女忽然展额一笑,接道:“别说你还不认识他,就是我听声就能分辨出是他的人,也一样没有去处找他。此事非得我姐姐想办法,才有希望。”   徐元平道:“你姐姐有什么了不得,哼!要是真有本领,也不会被人点了穴道啦……”,心里在想,口里却答道:“你姐姐现在何处?咱们又如何找她?”   白衣女低头想了一阵,突然啊呀一声惊叫,转身就跑。   徐元子微一怔神,白衣女已到两丈开外,徐元平只当她惜机逃走,急忙提聚真气,正待施展“八步赶瞻”轻功追袭,忽见那白在女停了脚步,回过头招着手道:“快些来吧!再返了我姐姐就没有命啦!”   徐元乎只得放腿赶去,他心中仍相她陡然回身,重施故技,再把自己迷倒,是以不敢过手逼近,始终和她保持了五六尺的距离。两人轻功均属上乘,一施展开,疾如闪电流星,片刻之间已跑了三四里,到了一处长满了枯草的荒凉所在。   白衣女收住脚步,略一打量,直向一处堆积的枯草处扑去,两手齐挥,那堆积的枯草纷纷乱飞,眨眼之间已被她拨开了堆积的枯草,抱出一个全身黑衣,长发散技,面如金纸,难看至极的女子出来。她刚跃出那堆积的枯草,忽见火光一闪,一堆村革已熊熊燃烧起来。   徐元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阴毒,这片林草方圆足有二里大小,燃烧起来,势必把这黑衣女子烧个尸体无存不可,当真是死无痕迹。心念转动之间,人已疾跃而上,想把火势扑灭,但因那堆积的枯草,都是极为干燥,火苗一起,瞬息大作,哪里让抢救得及。   只听那白衣少女大声喝道:“快退出来,那老魔头阴险的很,别再上了他的当……”。   她话还未完,忽然见一道火光,在枯草之间闪穿而过,霎时间四面火起,三四丈方圆内尽成火海,浓烟浸空,熏得人双目难睁。徐元平一面提聚真气,一面闭住呼吸,双臂一振,施展“一鹤冲天”身法,由四面火势围困中,凌空而起,半空一个大转身,变成“八步登空”,脚不沾实地,横飞出二三丈远,脱出火海围困,饶是他身具上乘轻功,应变迅快,衣服亦被燃着数处。   这时,那白衣少女已把怀中的黑衣女子放置在地上,奔来相救,见他自脱围困而出,脸上忽视笑容,急抢两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拍灭他身上几处仍在延燃的火苗。   徐元平见她这般相待,甚觉不好意思,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忽见白衣女微微一颦翠眉,双手在衣服上轻擦了两下,笑道:“你的轻功真好,要是我定然出不来啦,就是不被烧死,亦必被烧成重伤。”声音清脆悦耳,神态无限温柔。   徐元平初次被人恭维,心中大感受用,厌恶之心登时减去大半,讪讪一笑,道:“在下这点武功,有限得很,算不了什么,姑娘只怕被烧着手了?”   白衣女嫣然一笑,道:“烧是烧着啦,可是一点也不疼。”急步奔到那黑衣女身边,抱她过来,接道:“火势已成燎原,难以救得,咱们先找一处地方,解开我姐姐穴道,再一起去找金老怪,追回你的剑匣。”   徐元平转脸望了那黑衣女子一眼,急急的别过头去,问道:“你姐姐可也是戴的面具吗?”   白衣少女笑道:“我姐姐比我好看多了,不相信,你再转过头来看看。”   徐元平依言转头望去,果然她怀抱中玉人面目已变,轮廓秀丽如画,虽在晕迷之中,仍可看出是一位绝美之八,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们姐妹两人,个个玉容如花,为什么偏要带那等丑怪的面具,扮鬼吓人?”   白衣女道:“我们鬼王谷的门人,都有一套人皮面具,我和姐姐从小就扭鬼游戏……”。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侧脸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浮现出无限歉疚之色,接道:“咱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情好吗?因为我们鬼王谷中隐秘,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一旦被查出之时,我就要受极修酷的门规制裁。”   徐元平啊了一声,未再追问,默然相随那白衣女身后。   白衣女走了一阵,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心里不高兴了?”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没有。”   白衣女忽然幽幽说道:“当今江湖之上,很少不知道我们云梦山鬼王谷的大名,可是真正去过我鬼王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得到谷主的允许,由我们派人迎接,否则纵然是进了谷中之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进了鬼王谷……”   徐元平不待白衣女话完,就摇着头笑道:“我不信,天下会有这等情事。”   白衣女似想再说什么,但她在启开樱唇之后突然又变了主意,长长吁一口气,不再接言。   夜风吹飘着那黑衣少女长发,也助长了那燎原火势,熊熊烈焰,照红了半边天色。   白衣女奔行到那宏伟的庄院前停住了脚步,笑道:“咱们进这庄院之内,替我姐姐解开穴道再走。”徐元平望着那耸立碉楼,沉吟一阵,道:“这等深更半夜,私入人家宅院,有些不大好吧?”   白衣女格格一笑,道:“看你那份文绉绉的样子,就不像是跑江湖的人,这在院之内,早就没有人住啦,你不信咱们进去瞧瞧。”   徐元平又望了望四周的景物,暗道:“这等荒凉所在,也许真的没有人在……”,他心念还未转完,白衣女已纵身跃过围墙。   夜色中但见层层屋脊重叠,这庄院规范意是不小。   白衣女有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抱着人直向后面闯去。徐元平跟在身后,看她走的毫不犹豫,似是十分熟悉,不禁心生疑窦。这等鬼气森森的大在院,一片漆黑,她走来如此顺畅,显然是早已熟悉,莫要再中了她什么诡计。当下暗中运气,留心戒备。   她一口气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中,回头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在这荒凉破落大庄院中,布置了这处精雅的所在。”说话之间,人已登上三层石级,推开了两扇房门。   徐元平走到门口,忽觉一阵脂粉幽香,迎面袭来,不禁心头一凛,退了两步,暗道:   “房中脂香粉气袭人,分明是女子闺房,我岂能随便闯入。”   忽见火影一闪,房中烛光大亮,白衣女回头叫道:“你怎么不进来呢?”   徐元平道:“女子闺房,在下不便擅入。”   只听那白衣女格将一阵娇笑道:“除了我和姐姐之外,房中并无别人,但请进来无妨。”   徐元平忖道:眼下二女,都是闯荡江湖之八,倒不必对她们谨守俗凡礼法。当即举步进室。   只见植檀锦墩,绫壁玉玩,蓝缎遮顶,白毯铺地,布置的雅贵无比。那白衣女把黑衣女子放置在木榻上面,盘膝而坐,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推拿她被点的穴道。   金老二点穴的手法似是很重,那黑衣女穴道被解之后,精神仍甚萎靡,先睁开一双眼睛望了望,才缓缓的坐起身子。她由死亡边缘被救回来,既无惊异之感,又无欢愉之情,冷漠得像一块坚铁寒冰雕刻而成。   忽听那白衣少女说道:“姐姐,咱们都上了金老怪的当啦,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们都将被那金老使置于死地。”   黑衣少女冷漠的一笑,目光缓缓移注到徐元平脸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干吗要救我们?”   徐元平听的一怔,道:“在下并没有救人之想,只不过想追回我古铜剑匣罢了。”   黑衣女望了他手中寒辉夺目的戮情剑一眼,说道:“你的剑匣哪里去了?”   白衣女抢先说道:“他那剑匣被金老怪拿跑了,咱们去帮他把创匣追回来。”   黑衣少女道:“哼!我们为什么要帮他追回剑匣,念他相救咱们一场,让他带着宝剑去吧。”徐元平听得胸中热血一冲,正待发作,白衣女已抢先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   黑衣少女舒展一下双臂,举右手理理散垂的长发,走下水榻,直对徐元平慢步走去。徐元平心头一震,右掌潜运功力,暗自戒各。就在瞬息之间,那黑衣少女已到他身前,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拿走你剑区的金老二是什么人,我看你趁早别想取回剑匣了。”   徐元平因运气闭住呼吸,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摇摇头冷哼一声,以示反对。   黑衣少女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你干么不说话呀?那金老二乃当今绿林之中声威卓著之人,武林道上,个个敬畏,你想找他追回剑匣,岂不是自寻死路。”   徐元平已尝试过那迷魂粉的厉害,哪里还敢出声答话,但听她言词之间,又不似心存恶意,正感为难之时,忽见那白衣女跃下木榻,接口笑道:“姐姐,他的武功很好,只怕要在咱们姐妹之上,纵然他一人打不过那金老怪,但由咱们相助,那是一定可胜。”   黑衣女脸上流露出不信之色,道:“金老二的武功何等高强。咱们姐妹都胜不了他,加上他又有什么用?”言下之意,十分轻藐徐元平的武功。   白衣女道:“他武功不会弱于咱们姐妹,不信你就试试。”   黑衣女冷笑一声,道:“我不信,当真有这等事?”突然一侧娇躯,双掌连环拍出,分袭徐元平两处穴道,猝然出手,迅块绝伦。徐元平虽早已凝神戒备,但看她出手之快,认穴之准,心中亦觉骇异,此女武功,果比妹妹高出不少,如不施出绝技,把她制住,只怕得很长时间的拼搏。右手仍然握着我情剑,气沉欢足,身子忽向左侧斜卧下去,左手施展慧空大师传授十二擒龙手中一记“缚龙北海”,在身子斜卧的同时,由后背疾伴而出,一把扣拿黑衣少女右腕脉门。   徐元平心中惦念着追回剑匣之事,不愿和二女闹出不愉快的局面,掌心微一用力,发出二成暗劲,把那黑衣少女震退三步,人却一跃而起,双足寸步本移,仍然站立原处。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叹道:“我妹妹说的不错,你的武功当真是比我们强些,合咱们三人之力,也许勉强可以对付金老怪了。”   只听那白衣女娇笑一声,偎入那黑衣女子怀中,问道:“这么说,姐姐是答应了?”   黑衣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人家既然救了咱们姐妹性命,咱们帮他追回剑匣,那也是应该之事,刚才我担心他武功太差,就是找到了金老怪,咱们三人也打他不过……”。   白衣女格格一笑,接道:“现在你知道他的武功比咱们强多了吧?”   黑衣女突然笑容一收,冷冷地说道:“那也未必,如要他一个人对付金老侯,仍然是打不过人家。”   白衣女似是很拍姐姐,不敢再接口相驳。   徐元平目睹那黑衣少女忽喜忽怒的神情,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娇艳少女,忽冷忽热,喜怒难测,自己要留心一些,别再着了她道儿,剑匣不能追回,连剑也被她们窃取而去,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只见那黑衣少女凝神仰首,思索了一阵,忽然跳起采,说道:“快走,再要返了只怕金老怪已携剑匣远选,那时再想追踪找他,可是大不容易之事。”   她这没头脑的几句话,只听得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大感莫名其妙,白衣少女征了一怔,问道:“姐姐,咱们要到哪里去找金老怪呢?”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呼的一口气,把房中烛光吹熄。   徐元平心头一惊,怕二女在烛光忽暗、目难视物之时,突然施袭,不自觉地向后疾退了两步。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冷地说道:“你怕什么?哼哦要施展弹指迷魂粉,不熄烛光,还不是一样把你迷倒。”   徐元平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甚感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只好讪讪一笑,一语不发的站在一侧。   夜睛之中,不知黑衣女是否看到了徐元平的尴尬模样,只听她继续说道:“金老怪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不肯亲手把咱们姐妹两个杀死,以绝后患,无非是怕爹爹日后查出此事,找他算帐。他一身武功虽然高强绝伦,但对咱们鬼王谷还惮忌几分,所以才不肯亲自动手,想用移仇嫁祸的办法,摆脱自身干系。他第一次点我穴道的手法并不很重,我虽不能挣动,但神志并未昏迷过去,看他点燃的火香足有半尺长短,能燃烧一个时辰左右,当然,我心中还笑他过于小觑于我,以他点我穴道的轻微手法,我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可自行运气活开,所以虽处极险之境,我心中并不害怕,哪知金老怪老谋深算,阴险无比,布置好了枯草火种之后,又点了我两处晕穴。”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付道:江湖之上真个是险恶重重,一步失错,就招致杀身之祸。   但听那黑衣女冷冷地笑道:“有什么好叹气的,我所经历的凶险之事,较此更有过之,哼!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徐元平听得一怔,暗道:此女性情如是冷怪,实难相处,心中大生厌恶之感;但因正需人帮助谋夺那古铜剑匣之时,只得忍受着热讽冷刺,一语不发。黑衣女略一停顿之后,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料那火起之后,金老怪必将暗中返回查看,你们两个仍去躺在原处,装做还未清醒过来,我隐身在你们附近暗影之中,等他优身下手之时,妹妹可用弹指迷魂粉出其不意把他迷倒,既可收回剑匣,又可省去一场激烈拼斗,万一此计不成,我再跃出助战,合咱三人之力,虽未必定能胜他,但总自保得住,只是这一来、那夺回剑区的希望,只怕不大了。”   说完之后,也不问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是否同意,立时催着两人快去。徐元平虽感到此举有欠光明,但想到那古钢剑匣的重要,心中急于早些收回,当下随在那白衣少女身后出了室门。   第 四 回 荒野激战     两人奔行到刚才相斗之处,白衣女首先横卧地下,徐元平犹豫了一下,才跟着躺下,把手中短剑放在身侧。   白衣女转脸望着天上耿耿星河,突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想那金老怪最好是不要再回来啦!”   徐元平道:“为什么?”   白衣女黯然一笑,道:“他要是回来了,只怕逃不过我的弹指迷魂粉去。那你就可以收回剑匣了。”   徐元平道:“是啊!我这剑匣是一位老前辈赐赠之物,是万万不能丢掉。”   白衣女幽幽叹道:“你收回剑匣之后,就要和我们分别了,是吗?”   徐元平听她转弯抹角的扯到这上面去,语言凄惋,似甚感伤,陡然之间,倒是想不出适当劝慰之言。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什么分别不分别的,别再说啦!”白衣女似是甚怕姐姐,果然不再言语。   星光乏下,只见她目中泪光闪动,缓缓由怀中取出人皮面具,套在脸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骤然之间,变成了一副可憎可怖的丑怪面目。   徐元平虽已知她戴的人皮面具,但因那怪脸太过难看,瞧了两眼,不自禁别过头去。   天色已三更过后,这荒凉的郊野,又恢复了它原有的恐怖,林木萧萧声中,不时传来了夜枭长鸣。徐元平微微抬头望去,只见正东方燎原野火,愈发猛烈,飞焰腾空,火舌乱窜,声势十分惊人。正自看得入神,忽觉一粒沙石,轻轻击在手上,转脸望去,只见正南方一条人影,闪电流星般,疾奔而来,赶快屏息凝神,微张双目,暗中监视来人。   来人身法似迅快至极,倏忽之间,已到了两人倒卧之处。   他低头望了望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冷笑了两声,抬起头来,望着烈焰弥空的火势。   徐元平暗中打量着来人,只见他空着双手,穿一件青色长衫,额下留着半尺长短的花白髯子,身躯修伟,微观驼背,他仔细的看了他全身的每一地方,但却始终未发现他的古铜剑匣。   他茫然投瞥了那白衣少女一眼,想从她神情之中,测度来人是不是职走自己剑匣的金老二。   哪知白衣少女亦似茫无所知,丑怪的脸上眼珠流动,不时偷觑那微观驼背的老人,显然,她亦不认识来人。   那隐身暗处的少女,亦不见有丝毫动静。   这情景使徐元平大感迷惑,既然确定了对方并非取走自己剑匣的金老二,势不能这样长时躺在地上装出昏迷的样子,但又不便陡然间挺身跃起。   正感为难之际,突见那修伟驼背老人仰面一声清啸,啸如龙吟,直冲云霄,划破了夜空向四外传播开去。   徐元平只觉心头一震,暗道:“此人内功这等精深,武功定是不弱……”。   心念初动,遥闻四下长啸应和,连续传入耳际,彼起此落,人数似是不少。   徐元平暗中睁眼望去,只见四个黑衣劲装的中年大汉,由四面八方拥到,在相距驼背老人丈余左右之处站好,八道眼神微一扫掠横卧在地上两人,立时垂手静立,形态之间,似对那驼背老人甚是恭敬。   忽见驼背老人右脚一伸一挑,徐元平放在身侧的戮情剑,突然离地飞起。   这一着大出了徐元乎意料之外,因那驼背老人自现身之后,一直就未望过那宝剑一眼,此刻,陡然出脚挑剑,实使人难以预防。徐元平心头一急,顾不得装昏之事,忽的挺腰而起,右手迅疾向剑把抓去。   这当儿,那驼背老人的右手,也同时向剑把上抓去,两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异乎寻常,徐元平右手指尖触及剑柄时,那驼背老人的手指亦到,他由抢提剑把,忽的变成施袭之势,食中二指一骈,径向徐元平抢剑右腕上脉门穴点去。   这一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应变突然,徐元平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护脉门要穴,只得一翻右掌,横向驼背老人手腕上切去。   两人这一变招相搏,谁也没抓到剑柄,寒光夺目的戮情剑,又向地上掉去。   这驼背老人的武功,的确是有惊人之处,右腕疾缩,让开了徐元平一掌横切,蓦地欺身而上,指戳肘撞,两招并出,右脚也同时飞起,疾向戮情剑把上面踢去。   徐元平侧身让开了驼背老人一肘横击,不退反进,也往前欺了一步,右手“金剪断梅”,食中二指疾出,合击驼背老人点来一指,右腿一抬,脚尖突向驼背老人踢剑的右脚“冲阳穴”上点去。驼背老人似是想不到对方一个年轻的娃儿,竟然身具这等上乘武功,惊骇得向后疾退了两步。   徐元平怕那驼背老人把宝刃踢飞出去,好让同伴拉取,是以那次出一腿,用力极猛,驼背老人突然收腿疾退,徐元平一脚点空,他究竟是欠缺搏奉经验之人,力道收发之间,难以控制的恰到好处,不自禁身躯向前一倾。待他右腿着地,回身取剑之时,突觉寒光耀目,两柄长剑一上一下攻到。   原来那站在周围的四个黑衣大汉,有两人拔出背上长剑攻到。   徐元平对失去剑匣一事,已痛心疾首,岂肯让这戮情剑再被别人抢去,当下大喝一声,侧身避开两剑,挥抡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个黑衣大汉努去,右手施展十二揭龙手中一招“锁龙东岳”,硬抢在例大汉手中长剑。   他在情急之民劈出掌力极强,劲风似轮,直撞过去,把右面黑衣大汉逼得直向后跌退,右手却奇快绝伦,搭上左侧大汉右腕,一转一震,已把长剥夺到手中。   徐元平初试绝技,得心应手,不禁精神大振,挥剑一封,架开了另两柄急袭而来的长剑。   原来另外两个大汉目睹徐元平一出手,就把一名同伴击退,背了另一人手中兵刃,惊震之下,双剑一齐出鞘,振腕刺去。   徐元平封架开两人长剑,左脚踏进半步,左掌潜运真刀,劈出一把掌风,右臂一探,长剑疾出,挑起了地上的戮情剑。   哪知这长剑一和宝刀相触,却如朽木遇上利斧,断了一截。   四个黑衣大汉武功均非弱手,领教了徐元平厉害之后,出手更是不敢大意,三剑各站一个方向,彼此呼应,徐元平挥舞半截断剑,力敌三人联攻,又要保护地上的戮情剑,一时之间只有招架的局面。激斗之间,忽听一声厉喝:“住手!”三个大汉一齐收剑而退,徐元平正待伏身取剑,蓦闻啊呼一声娇呼。   转头望去,只见那驼背老人左手扣住那白在女右腕脉门,右手却放在她背后“命门穴”   上,冷冷地说道:“你如敢探臂取剑,我就一掌震碎她五腑六脏。”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这白衣少女虽非正人,却对我总算不错,我岂能害她一命”。当下挺胸一站,怒道:“哼!一把年纪之人,欺侮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人物。”   驼背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要伤害于她,易如折枝反掌,只不过借她要阁下答应老夫一件事情而已。”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要以她生死之事,成协我献上宝刀,哼哼!……”   驼背老人突然怒道:“老夫是何等之八,岂肯为这等不屑之事?”   徐元平道:“那你要什么?请于明言相告,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就是。”   驼背老人面色转趋缓和,微微一笑,道:“老夫已数十年未逢过敌手,今日目睹阁下武功,心中大感佩服,想和阁下一较身手,不知是否见允?”   徐元平环顾四个大汉一眼,还未开口,驼背老人又抢先说道:“阁下世请放心,这场比试,只以我们两人为限,单打独斗,彼此不准有人相助,如果阁下胜得,老夫回头就走,如果老夫侥幸得胜,那就请阁卜留下这辆短剑。”   只听那白衣少女叫道:“不要上他的当,快些拾起短剑。”   驼背老人一扬双眉,怒道:“此乃各凭武功,以分输赢,有利么上当之处?”   白衣女道:“那宝剑原是我们之物,你赢了可以拿走,你输了也不要赔偿利么,世界上哪有这等便宜事情。”   驼背老人突然哈哈大笑道:“这等千古难遇宝刃,哪有一定的物主,如是武功不足以佩此剑之八,借此宝刃,足以致杀身之祸……老夫不愿强取豪夺,无非是看阁厂始才出手几招不凡,年幻轻便有此身手,实在难能可贵,因而动了借爱之心,才提出各以武功决定上刃谁属,举世滔滔,像老夫这点武功之人,经常可见,如果你连我也打不过,携带此剑,无疑是招致死亡的标志,即使老夫胜得阁下,也不能擅用此物,我要把它赠送于我们那位武功举世无二的主人,使此神物利器待遇良主,也好为武林之中放一耀目异彩。”   他说到主人二字之时,突转庄市,神态言词之间,大是恭敬。   徐元平当下答道:“此剑是晚袭一位大恩人赠予我的,我如不能保得此剑,还有何颜见天下英雄,老前辈提议甚好,”在下如不能胜得,也好让我早死去洗雪沉冤之心……”。他在情急之下,不觉失言。   驼背老人微微一笑,道:“此剑这等锋利,目是大有来历之物,怀剑之人,亦当有一番离奇动人的遇合,老夫以数十年江湖阅历推断,此言大概不会离谱太远……”。话至此处,突然目光凝聚在短剑之上,神情随着一变,厉声喝道:“这短剑可是我情剑吗?剑匣哪里去了?”目光炯炯,转投在徐元平身上,上下打转,似欲找出剑匣所在。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此剑有关慧空大师一生清誉,岂能随便泄漏。”当下大喝道:“老前辈既有以武功劳剑之心,怎的还不出手?”纵身一跃,左手呼的一掌劈去,右脚顺势一勾剑把,挑起宝刃,右手迅快的操在手中。   驼背老人身躯倒转,让过击来一掌,手上突一加劲,骤闻一声娇呼。   徐元平怒道:“既然相约比武决定宝剑谁属,何以又暗下辣手,加诸一个女流之辈,哼!你如妄图以人作质,逼我交剑,可莫怪在下出手狠毒了。”   驼背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既答应以武功决定宝剑谁属,何以又先把宝剑抢到手中?”   徐元平道:“你们人手众多,我如不先把宝剑拿到手中,在下势难兼顾比武护剑两面,不过,你尽管放心,只要你真能胜我,在下决不推赖。”   驼背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也不怕你撒赖。”松手放了白衣少女玉腕,忽的踏步抢攻,左掌“推波助澜”,右手“横断云山”,一攻之中,两把齐出,直未横打,用出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徐元平看对方出手一击的威势甚强,丝毫不敢大意,左拿一引对方直未拿势,身躯斜跌五尺,让开横里一台,双腿连环踢出。只听驼背老人冷哼一声;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看着通政。   徐元平气运左臂,右手握剑不动,单用一只左掌距敌。使出十八招罗汉拿法,和驼背老人抢攻。   这套以刚猛见称的武林绝学,威势极大,但如功力不到火候之八,最忌施展这套掌法,因为这种至刚极猛的章法,威力虽然惊人,但却最耗内力,每一掌拍击出手,都带着划空的啸风之声,力能碎石开碑。徐元平见那驼背老人出掌威猛,灵机一动,想起了慧空传授自己武功口诀之中,有这套刚猛的掌法,糊糊徐徐就施了出来。   这驼背老人本以阳刚之力见长,掌势雄浑而驰名江湖,想不到今宵遇上了徐元乎,竞以其人之长,还治其人,硬以刚猛的掌势和他力拼,这在徐元平本是无意,而那驼背老人却误会他是有心,陡的一提真气,全力出手,双掌威势陡然加强,掌掌如巨斧开山一般。   徐元平见对方越打越是英勇,掌力也愈来愈是强猛,不禁心头大骇,暗道:“此老究竟有多大气力,怎的精神愈斗愈长。”当下一提真气,掌势也加强了几成。   两人又斗了二阵,驼背老人偷眼向徐元平瞧去,只看他气定神闲,毫无困倦容色,心下暗自付道:“这娃儿只不十八九岁的年纪,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开始习练内功,也难有这等深厚绵长的内力,和我硬拼力搏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也和我那主人一般的天生奇才得道天助不成……”   他心有所思,精神一分,忽觉一股劲力逼着他的掌势,直去过来,心头一震,急忙向劳侧一跃。   就在这一让之势,已被徐元平抢得先机,欺身追击,连续劈出三掌。双方皆以极强猛的掌力相搏,丝毫不能予人以可乘之机,一着失神,立落下风,驼背老人这一失机,几乎败在了徐元平的拿下,幸亏他对敌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当下双拿平胸推出一招“移山填海”,全身劲力,尽凝两掌,徐元平只有一只左手对敌一招硬拼之下,当场被震退三步。驼背老人借此一缓之机,才把劣势扳回。   两人重又相斗,心情却大不相同,徐元平雄心勃勃,精神大振,对自己身负武功,又增强几分信心,一面挥掌对敌,一面用心思索制胜之道。驼背老人却是越打。动中越感惊恐,既惊骇于对方武功,又佩服他小小年纪有这等旷绝的成就。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身侧,道:“欧驼子,快些住手……”声音刚起,忽觉一股绵乘之力,直向两人之间撞来,把两人的劲猛掌力尽皆消去。驼背老人借势收掌,向后跃退,徐元平也收拿不攻。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绸长衫,枯瘦如柴,满头白发,长须垂胸的短小老人,静静地站在两人数尺之处,不知何时,他已欺近两人身侧。   驼背老人一瞪双目怒道:“胡矮子,你捣什么蛋,不服气你来试试。”   那黑衣矮人冷笑一声,道:“难道胡老儿还怕你不成,不过眼下没有工夫和体动手,主人有令,限你在明日午时,赶到洛阳万盛客栈听候差道,过时依法治罪。”   驼背老人道:“哼!矮鬼胆子不小,竟敢假传意旨,只可惜骗不过老夫一双神目。”   黑衣矮人冷笑一声,探手人杯摸出一面绣各自风的三角小旗一挥,驼背老人和四个黑衣大汉立时躬身垂首,向那白凤令旗致敬,黑衣矮人冷讽热刺地说道:“欧驼子,你见了主人的白风令旗,还不跪下听候令谕,大模大样的摆给老夫看吗?”说着话,突然把今旗高高举起。驼背老人一见令旗高举,竟然依言跪拜下去。黑衣矮人微微一笑,道:“欧驼子,咱们洛阳见啦!”忽的收了令旗,转身飞奔而去。   驼背老人站起身,高声骂道:“胡矮子,这笔帐咱们总有清算之日。”左手一挥,当先疾奔而去。   四个黑衣劲装大汉紧随那驼背老人身后急迫,几人身法均快,去如惊霆迅雷,转瞬间身影已古。   徐元平望着那驼背老人的背影,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感慨,他觉出那驼背老人的武功,似乎不输于慧果大师,其掌劲刚猛之处,似还过之,少林寺慧字辈的高僧,已是老成凋谢,所余无几,硕果仅存的只不过三数人而且,其成就之高,威望之重,被武林中尊奉为泰山北斗,而这从未听闻过的驼背老人,武功竟似和少林寺慧字辈高僧的武功相去在伯仲之间,难道这驼背老人是一位极具威望的武林名宿不成……   他又想到那身材矮小的黑衣老叟,他虽未正式和那黑衣老叟动手相搏,但已肯定那分开他和驼背老人相搏的破空力道,是他发出无疑,而且,他已感觉那一股潜力是一种极为阴柔之力,弹震之劲极强,但来的却无声无息,和那驼背老人掌劲带起破空啸风的刚猛之势,大不相同,想来那黑衣老臾的武功,纵然不比驼背老人高俚,但也不会相差太远,以这两人功力之高,竟然自甘卑贱,为人仆从。果真如此,那黑衣老者口中的主人,不知是个什么样人物了。   他想到驼背老人对那面绣着白风的小旗毕恭毕敬的神情,此事似无置疑之处,一个好奇的念头,闪电般在他脑际掠过,暗道:“我何不赶到洛阳去瞧瞧那人是什么样子?”   忽间身侧响起了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你在想什么心事,这样入神?”   徐元平如梦初醒,回头望了站在他身侧的白衣少女一眼,微笑道:“我在想那驼背老人的事。”   这时,白衣女早已把面具取下,道:“那驼背老人的武功很好,但他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些。”   徐元乎并没有因白在女的称颂,而感觉欢愉,道:“令姐不知哪甲去了……”   他话还未完,一掷路处响起了一个女子口音道:“我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就守在此地看你们和人动手。”声音虽甚好听,但语音冷峭,听来甚不受用。   徐元平抑脸望望天色,问道:“现下已四更过后,想来那金老二是不会来了。”   只听脚步细碎,暗影里缓缓走出来那黑衣少女,纤手一举,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谁说他没有来?”   徐元平听的一呆,道:“来了?”   黑衣女道:“哼!来了很久啦……”   徐元平举目向四外张望了一下,急道:“在什么地方?”   黑衣女冷冷地接道:“早就跑啦!你还瞧什么呢?”   徐元平心头一急,道:“那剑匣对我至关重要,他既然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对黑衣女缓缓举起右手,闲情逸致的理理鬃边散发,冷漠一笑,道:“你正和人家打的难解难分,告诉了你,你也没有办法和他动手,有什么用?”   徐元平气得一跺脚,道:“唉!这么说来,是没法再找到他了?”   黑衣女道:“又不是我的剑匣,我干吗要急着找他。”   徐元平只听得证了一怔,道:“什么?你不管啦?”   黑衣女做做一笑,道:“怎么样?难道我一定要管不成?”   徐元平略一沉忖,道:“不错,那剑匣乃我徐某之物,姑娘既不愿多管闲事,在下自是不敢勉强。”说完,转身缓步而去。   白衣女垒了姐姐一眼,低声问道:“姐姐,你真的不管了吗?”   黑衣女不理妹妹的问话,冷笑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道:“遗失了长辈赐赠之物,要是找不回来,不知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走动,哼!我看你趁早回家去吧!别在外面现眼了!”   徐元乎已走到了丈余之外,听得那黑衣少女之言,不由心中一动,慧空大师在赠我短剑之时,曾经再三提醒我那古铜剑匣的重要,想来那剑匣之上,定然蕴藏了极重大的秘密,如果因遗失创匣,泄漏了慧空大师什么隐衷之秘,影响到他的清白声誉,那可是万死难消的根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听那黑衣少女继续说道:“妹妹,咱们走吧,金老怪决不会走的太远,他看你没有死掉,心中定然怕你把诸般经过之倩,说给爹爹知道,如果爹爹知道他暗算我们姐妹之事,决计是不会放过他的,不用咱们去找他,他自会来找咱们。可惜咱们姐妹打他不过,要是遇上了他,必死无疑,我看咱们别在这里停留了,早些返回鬼五谷去,也免落得冤死的下场。”   她这几句话明者虽是对白衣少女讲,事实上无疑是讲给徐元平听,只是他乃生性高傲之人,虽听出弦外之音,但却不愿再返身回去相求二女。可是那古铜剑匣对他又是那样重要,取舍之间,大感为难,一时进退不得,局面十分尴尬。   正感委决不下之际,忽闻白衣少女掠身跃过,望着他笑道:“我姐姐说的不错,你正在和人动手之际,她自然不能叫你,如果金老怪见我姐姐未死,势必撤身而走,他和我爹爹,本是要好的朋友,如果我们俩姐妹毫无损伤的回到了鬼王谷,把经过之事,告诉我爹爹,只怕他未必肯信,纵是相信,但见我们毫无损伤,也不会去找金老怪算帐。可是金老怪没有看到我姐姐之面,情形就不同了,他不知我姐姐生死之事,决难放得下心,必将设法恢知此事,如果我姐姐死了,他势必把我也杀掉,以图灭口,要不然他就睡难安枕,食难甘味了……”   话至此处,忽听黑衣少女冷冷地接道:“快些找地方隐伏起来,三叔父来找咱们啦!”   说话之间,人已当先隐入暗影之中。徐元平运足自力四外张望一下,除了那烈焰蔽空的大火,仍然熊熊烛天之外,其他毫无可疑之处,心中暗道:“她乃诡计多端之人,别再看了她的道儿,使她小觑于我”。故而仍然屹立不动。那白衣少女本已向左侧奔了数步,回头见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处不动,翻身一跃,到了徐元平身侧,右手一探,抓住了徐元平的左腕,急道:“快些躲起来,如果被三叔父看到我们和你站在一起,那你别想活啦……”口中在咕咕叭叭的说着话,人却拉着徐元平向一处耸立的荒草处奔去。   直待两人隐蔽好后,白衣少女才长长的吁一口气,嗅道:“你这人怎么搞的,难道你真的没有听人说起过我三叔父的大名吗?”   徐元平道:“你三叔父是什么人?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呢?”   白衣女忽然展颜一笑,道:“说我三叔父,自是难怪你不知道,但如我提起索魂羽士丁炎山,想作定然听人说过了?”   徐元平沉思了一阵,道:“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是以未曾听人说起过贵叔父的大名。”   白衣少女脸上浮现出不信之色,道:“看你武功,足可列为武林中一流高手,想必出身于正大门派,如我猜的不错,你不是少林的门下弟子,定是武当门下的俗家弟子,难道你在离开师门之时,就未得师门训诫之言,告诉你当今江湖上的一宫二谷三大堡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那接我武功之人,既非武当派人,亦非少林门下,在下乃江湖上草莽之人,不属于任何门派,是以,师门亦未有什么训诫之言。”   他因牢记慧空之言,不准他承认是少林门中弟子,故而随口掩这,说了几句谎言,心中却是暗暗佩服此女,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博见识。   只见那白衣女摇摇头,道:“唉!像你这等见识浅陋之人,竟敢单身一人在江湖之上走动,实在是太危险了,你那授艺师父也真是太过大意,连当今武林中的大略形势,也不告诉于你,须知江湖风险,机诈无比,有很多事并非完全可用武功应付,何况你还身怀着千有古难求的主刃利器,更是处处惹人眼红。”   徐元平听她言来头头是道,竟似火走江湖之人,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此女他对眼下江湖形势,了然甚多,而且又似对我很好,何不惜机一询眼下武林形势,对日后洗雪沉冤之事,或可有一些助益……   忽觉一只柔绵滑腻的手掌,迅快的握住了他的右手,耳际响起一个低婉颤抖的声音,说道:“快些隐好身子,我三叔父就要到了。”   徐元平运足目力望去,但除了那燎原野火之外,再也看不出丝毫迹象,不禁心头大奇,暗道:“此女武功大不如我,难道眼力却强过找不成……”正感怀疑当地,突见一溜绿色火焰划空而起,升高了十余丈,突然隐没,紧接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怪啸之声,遥遥飘传过来。   白衣女那只紧握着徐元平的手,忽的又加了几分气力,道:“我三叔父在叫我们了,但愿他别过来找寻咱们。”   徐元平听她言问之间,大含恐惧之感,心中甚觉好笑,忖道:鬼王谷中之人,当真是都带着三分森森鬼气,既然是你的叔父,找到你又有何关系,怎生这等害怕?   徐元平不自禁的把身体向后移动一肝,挣脱被握的右手,笑道:“你好橡很怕你的三叔父?”   白衣女微一点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三叔生性冷僻,最易动怒,举手就要杀人,只要看到了我们犯了谷中戒律,别看我们是他的至亲骨肉,他也一样会出手杀死我们。”   徐元平听得心头泛上来一胜寒意,道:“什么?”   白衣女境然一笑,道:“你心里害怕吗?”   涂元平道:“我倒不是害怕你那位叔父,只是亲叔父举手就要杀死他的侄女,这倒是闻所未闻之事,唉!这么说起来,你那位三叔父,定然很讨厌你们姐妹了。”   白衣女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神色十分紧张地答道:“那倒不是,他虽然对别人凶残,但对我们姐妹俩,却是十分爱护。”   徐元平道:“你越说我是越糊涂了,他既然很爱护你们两姐妹,那你又为什么这等害怕他呢?”   白衣女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樱唇启动,欲言又止,忽然幽幽一叹,缓缓由眼角间滚落下来两滴泪水。   徐元平目睹那白衣女脸上惊恐和乞怜的神情,不忍太拂她心意,只得屏息凝神,由草丛空隙中,向外面偷看。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道装的中年人,背手静站在夜色之中,瘦骨鳞峋,但却极高,背上斜背长剑,右手中握着一柄拂尘,身躯不动,目光却不停四外打转,他欲搜寻什么。   突然见他一转身,目光望着两人停身的草丛之处,左手一扬,一道绿色火焰随手而出,触地有声,成一团绿色光辉,凭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幸得那白衣女选择两人隐身的草丛极深,虽在一团绿阴磷火照射之下,仍可遗得住身子。   大约过半盏热茶工夫,那团绿阴磷火已燃烧净尽,火焰一闪而炼,那道装模人,忽然捏唇长啸,两臂一抖,拔身两丈多高,悬空斜飞,脚落地已到四文开外,但闻啸声破空而去,转瞬间身影棋沓。   徐元乎一挺身坐了起来,长长嘘一口气,道:“那黑衣道人,可就是你的三叔父吗?”   白衣女点点头笑道:“不错,他就是江湖黑白两道上闻名丧胆的索魂羽士,伤亡在他手下的绿林中人,已不知有多少个了……”   徐元平叹道:“一个人凶名卓著,两手血腥,人见人怕,固然不好,但比起那外貌和蔼,欺世盗名,伪善行恶的人,也算高上一等了。”他心怀父母、恩师沉冤,不自禁一舒愁怀,有感而发。白衣女脸上恐惧之情早已一扫而空,道:“像你这般多愁善感之人,要是在江湖之上闯荡,愁也得把你愁死了,须知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人怪事都有,以后你如碰上了千毒谷中的人,你就知道我说的一字不假了。”   徐元平道:“千毒谷?这名字好生难听!”   忽听草丛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有什么难听的,我们鬼王谷的名字好听吗?哼!   少见多怪。”   白衣女忽的由草丛一跃而起,道:“姐姐,三叔父这一走,可不会再来找咱们啦!”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答道:“那不一定,咱们和他一起出来,他要不把咱们带回去,爹爹问起他来,他拿何言答对。”   白衣女听得证了一怔,道:“姐姐,那咱们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等了。”   黑衣女道:“到哪里都是一样,他如真要有心找咱们,咱们决躲不开他。”   徐元平由草丛中缓步走出,接道:“他既然是你们叔长之辈,找到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黑衣女冷冷的打断了徐元平未完之言,接道:“我们鬼王谷中的一切隐秘,遍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知道,何况像你这样毫无江湖阅历之人,岂可随口断言。”徐元平被对方几句话,顶撞得呆在当地,梭脸通红,半晌作声不得。   黑衣女看他楞征神态,忍不住嗤地一笑,道:“十八九岁的人了,怎生这般面嫩?”   徐元平只觉对方言词犀利,句句使人难以忍受,忽而言笑盈盈,忽而冷若冰霜,喜怒难测,不禁心生厌恶之感,但因需人相助追寻剑匣,只得勉强忍耐下胸中厌恶之气。   白衣少女款步走到徐元平身侧,低声笑道:“我姐姐生性如此,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徐元平淡然一笑,未答一言,心中却暗道:你们鬼王谷中的人,行事说话,无不大背常情,我除元平岂能和你们混在一起,只待一追回我古铜剑匣,立时就和你们分手,今生今世,再也不和你们相处一起……   忽然另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际,当今武林中正派高人,大都和杀死父母的仇人,交谊深厚,我要和他作对,势非要和江湖上邪恶之人同流合污不可,鬼王谷中人看上去阴气森森,说话行事,无不大背常情,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想到此处,心中大感矛盾,不觉仰脸一声长叹。   忽听那黑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有什么好叹气的,哼!没有一点丈夫气概。”   徐元平怒道:“你骂哪个?”忽的一跃,落在那黑衣少女身前。黑衣女格格一笑道:   “你要干什么?”   徐元平道:“你再要这般出言无状,在下宁可不要那古铜剑匣,也要教训你一顿”   黑衣文冷冷地说道:“哼!我不请你真敢打我。”   徐元平道:“我有什么不敢。”扬手一掌拍击。   但闻呼的一声,黑衣女娇艳的粉睑上,登时一片红肿,泛现出五个清晰的指痕,鲜血顺着嘴角淌出。   黑衣女举手轻抚着脸上伤痕,微微一笑道:“打的很好,要是作出手再重上一点,我的牙齿也要被你打落了。”言来不徐不疾。毫无温怒之色。   白衣女素知姐姐生性冷傲,一言不合,出手就要伤人,徐元平打她一个耳光,岂肯善罢干休,不禁悍然相顾,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黑衣女个也毫无恶意,反而盈盈言笑,若无其事一股,心头大感奇怪。   徐元平不想对方竞是不闪不架,硬生生挺受一章,心中急生不安之感,歉然一笑,道:   “在下一时急怒失手,姑娘伤的可重吗?”黑衣女笑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咱们走吧!”   白衣公道:“姐姐要到哪里?”   黑衣公盈盈一笑,道:“帮他去找金老怪,要剑匣呼!”   徐元平看的心中奇怪,暗自忖道:她一向说话难听,对人神情冷漠,怎的被我这一耳光打的这般温柔起来。   黑衣女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丹丸,吞入腹中,笑道:“你在想什么心事,快点走啦!”   白衣女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望着黑衣女问道:“咱们可是和他一道走吗?”   黑衣女道:“当然和他一道走啦,要不然咱们就是找到金老怪,也是打不过他,哪里能夺回剑匣。”   白衣女对姐姐的突然转变,心中十分害怕,姐姐一向手辣心狠,从不肯吃一次亏,怎生这次大背她平时为人,莫非她自知不是徐相公的敌手,故作欢颜相对,好乘他不备之时,暗施迷药,把他迷倒,然后再出手报复,果真如此,徐相公和我们走在一起,那可是防人胜防,凶多吉少……   黑衣女目光一扫妹妹,笑道:“妹妹,你在想什么?”   白衣女道:“我在想……咱们……”,她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之有回答。   黑衣女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担的什么。”白衣女睑一红,黯然垂下头去。   徐元平虽然是聪明绝顶之人,但因毫无江湖阅历,故不知她们两奶妹在闹什么鬼?但见白衣女窘迫之态,立时开口接道:“两位既愿相助在下追寻剑匣,徐元平感激莫铭,我这里先领感情了。”他经过一阵沉思之后,决定先和二女一起,待追回剑匣之后再说,遂对二女抱拳一礼。黑人女侧身一让、举手掩口笑道:“你在哪里学得这多规矩。”   白衣女却慌忙还了一礼,闪到姐姐身后,格格直笑。   黑衣女回头望着妹妹问道:“你告诉过他咱们姓名没有?”   白衣女道:“没有,姐姐对他说吧!”   黑衣女指着妹妹,对徐元平道:“她叫丁凤,在家时,我们都喊她二丫头。”   徐元平道:“姑娘闺讳如人,高贵……”   白衣女笑接道:“好啦!好啦!少给我戴高帽子……”,她微微一顿后,指着黑衣少女接道:“我姐姐名叫丁玲。”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两位人如其名,风华绝俗……”。   白衣女笑接道:“看不出你还有颁赞人的本领,别说啦,咱们还得快些赶路。”说完一笑,扭转娇躯,拉着了凤,联执向前奔去。三人脚程均极迅快,趁天免未明,各展轻功赶路,待天色大亮时,到了一处城镇所在。   丁玲探手入怀摸出一副人皮面具,迅快地在脸上一套,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瞬息间变成了一个面容黝黑的今年少妇。面具制作精巧,套上脸天衣无缝,宛如生成一般。徐元平看得扬眉一笑,转头看丁风时,面目也已大变,嫩红的脸色,被一个微带苍白的面具遮去,二女相视一笑,缓步向镇中走去。   徐元平一面走一面付道:“这两人身上不知带了多少面具,能于瞬,夏之间,改变自己容色,使人难以捉摸预防……”,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如能有几副制作精巧的面具,对报仇之事,倒是大有种益。旭日初升,时光还早,市镇中大部商店都尚未开门营业,二女似是很熟悉此镇道路,穿过几条巷子,到一间客栈前面。店小二似是刚刚起身,睡眼惺松的抹着桌子,二女一语不发直向后面闯去,店小二愕然地望了二女一眼,但并未拦阻。   徐元平默然跟在二女身后,穿过两进院子,到一处幽静的跨院中。丁玲推开房门,取下面具,说道:“你昨夜和那驼背老头打了半夜架,想来一定很累,暂请坐息一阵,调养一下精神,咱们吃些东西,再去找金老怪不迟。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五日之内,我保证替你找到金老怪就是。”大改冷馍口吻。   徐元平有生以来,从未有一个女子对他如此关怀爱惜,慈母早丧,使他连妈妈的面貌亦毫无印象记忆,惨痛的遭遇,使他性格中有着极端的冲突,他天性善良,但却潜伏了强烈的复仇怒火,他虽感觉到眼前两个少女,出身不正,但二女对他的关注情意,他又不能毅然摆脱,这也许和他幼小失去母爱有关,总之,他异常的悲惨身世,使他性格上有了善、恶两种极端的冲突……   这时,丁风也除去了面具,盈盈一笑,道:“我姐姐心思缜密,科事从来没错,她说五日以内能找到金老怪,决错不了,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吧!”说着话,轻移莲步,替他倒送上一杯香茗。徐元平在二女款款劝说下,难却盛情,只得依言静坐调息。   丁玲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望了一阵,叹息一声,说道:“妹妹,你好好的守护着他,此人武功虽高,但却毫无江湖阅历,唉!我们如有害他之心,此刻只要随手一击,就可实他的命。”   说完,轻轻退出房门,缓步而去。丁风素知姐姐机智绝伦,心狠手辣,看她目光盯注徐元平晚一颗心哈哈乱跳,怕她报复一记耳光之恨,突然下手施袭,徐元平武功虽高,但正在行功调息之时,目是难以闪避还击,不自觉暗中凝神戒备。哪知丁玲嘱咐她几句话后,竟然退出房去。   这大出丁风意外的变化,反而使丁风有着更大的惊异之感,她呆呆地望着姐姐的背影,芳心中疑虑不安,不知生性冷酷的姐姐,何以会陡然间性格大变……   徐元平自得慧空大师授予佛门掸坐导引之法后,还是第一次用来调息,真气运行一周,半宵苦战耗消的真力尽复,精神大感充沛。睁眼望去,只见了风双手抱膝,坐在榻边,翠眉轻颦,仰脸望着屋顶出神,眉宇间微观忧虑,似正在思解着一件极大的难题。忽听丁凤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我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姐姐,也会为他动了真情不成……”   徐元乎听得心头一凛,轻轻咳了一声,丁凤霍然一惊,星目流转,望了徐元平一眼,笑道:“你这人坏死了,怎么醒过来也不叫喊人家一声。”   突然房门呀然,丁玲一闪而入,伸手除下面具,说道:“不知这洛阳附近发生了什么震荡江湖的重大之事,很多极有声望的黑道人物,都到了这里。”   丁风忽道:“这么说来,三叔定然不会离开这附近了?”   丁玲微一沉忖道:“昨夜三叔不惜绿磷火焰,召唤我们,如今想来,其间定大有文章……”。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那金老怪会不会离开这里?”他心中一直挂念着剑匣之事,听得丁玲之言,大感不安。   丁玲道:“我刚才易容出去,本想查看一下金老二是否也落脚堰师城中,哪知出店之后,忽然发现了金陵三雄,快马疾驰而过,这三人经常出没江南一带,很少涉足中原,此次竟然结伴来此,决非无困,不由心中动了怀疑,但因三人马行极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无法施展提纵身法追赶,只得尽量放快脚步,想看出三人的去向,但追到西关之时,已失去三人踪迹,依据几人去向判断,八成是到洛阳城去。”   了风道:“除了金陵三雄之外,姐姐可见到别的人吗?”   丁玲道:“如只是发现金陵三雄,也不至于使我紧张起来,就在金陵三雄失去踪迹之时,我发现了千毒谷中的人和冀东查家堡少堡主、闪电手查玉。   千毒谷中的人,经常在江湖走动,游踪到此,还有可说,查家堡少堡主如非有重大之事,决不会风尘仆仆赶来中原,我虽未发现千毒谷中的重要人物,但却看到他人数相当众多,三五成群,总在二十个人以上,这等情形,乃从未有过之事,依我推断,千毒谷一定也有重要人物到此,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去向都是向西边走……”,话至此处,陡然停住,仰脸沉思起来。   丁凤素如姐姐为人,一遇上重大难解之事,常常仰脸沉思,赶忙以目示意徐元平,不让他出言惊扰。   丁玲思索一阵,突然望着徐元平,道:“金老怪约请我们姐妹骗夺作古铜剑匣,想来亦非偶然之事,这其间定然有什么大隐秘,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推测出来……”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以金老怪在江湖的身份地位,如非稀世珍贵之物,他决不会下手抢夺,不要你那削铁如泥、武林人人见爱的宝刃,却单单取了你的剑匣,自然那剑匣的珍贵,要在宝刃之上,他为了要谋你剑匣,不错把我们姐妹置于死地,自然是怕我把秘密泄露出去,唉!他和我父亲,本是极要好朋友,对我鬼王谷的威名,还有几分忌惮,但他竟敢加害我们姐妹,显然你那剑匣,不是牵缠着武林中重大恩怨、仇杀,定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珍贵。”   徐元平听得暗暗心惊,想不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竟有这般机智见解,不禁油然而生佩服之感。   丁玲面色严肃,接道:“如果我想的不错,二谷三堡,恐怕都有重要人物到此,这确是江湖上罕有的事,三五日内,定然有震荡武林人心的事变发生。   这是一场凶险好瞧的热闹,咱们既然赶上了,自然得去看看,徐相公身怀的宝刃,光华夺目,难免招人眼红,必须设法把它藏好,才不致热闹尚未看到,先替自己找来了麻烦。咱们三人,也得想法子改装一下,掩人耳目才好。”   丁风沉忖一阵,笑道:“咱们姐妹经常在江湖上走动,虽有人皮面具,只怕也难以瞒过查家堡和千毒谷中的人,不如这次改着男装,再以人皮面具易容或可瞒得别人耳目。”   丁玲摇头说道:“不管咱们扮成什么样人,也只可俺这一下常人耳目,如若想欺骗这些顶尖高手,那无疑自我相欺……”她微微一顿后,望着徐元平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太委屈你啦!”   徐元平道:“什么方法,但请说出,只要不是太碍难的事,在下自当会答应。”丁玲道:“就是只许我们看别人,不许别人看到我们。”徐元平哦了一声,心中暗自忖道:“这可是大为难办之事,你既要看到别人,如何能不让别人看到你?”   丁玲盈盈一笑,道:“此事骤然听来,似是很难办到,但如说穿了,却是极为平常。徐相公大成若虚,英华内蕴,虽然身怀绝学,但却不易看得出来,只要你稍微留心,不使眼中神光外露,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隐去本来面目,不难瞒过别人耳目……”。   徐元平接道:“在下初入江湖,识人不多,纵然不加面具,也没有几人识得,只是两位姑娘……”   丁玲道:“那也不然,最低限度识得徐相公的已有金老怪和昨宵那驼背老人,你如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就逃不过这两人锐利的目光。”篱眉微微一扬,轻启樱唇,笑接道:“眼下情势所迫,不得不暂时屈驾数日,如果以后再遇上类似情势,我们姐妹定当扮成徐相公随身小厮,恭候使唤,补偿作这次委屈。”   徐元平笑道:“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姑娘欲使在下改扮成何等样人?”   丁玲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模出一副人皮面具,款移莲步,走近徐元平身侧,替他戴好,婉然说道:“我要你扮装我们姐妹两人的车夫。”   丁凤嫣然一笑,接道:“姐姐想的办法,当真是好,咱们把车上垂帘留几个细微小缝,就可看到车外情形了。”   丁玲点头笑道:“你这一年来见识增长不少,我已准备好了车辆,徐相公如果不反对扮装我们姐妹车夫,咱们立时就走。”   徐元平道:“姑娘智计绝人,在下十分佩服,只不知我扮装形象,能否瞒得别人耳目?”   丁玲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铜镜,道:“你自己看看像是木橡?”徐元平对镜望去,果然容貌大变,一个英俊绝世的少年,霎时间变成了一个四句左右,眼角间堆满皱纹的中年村夫,不禁哑然一笑,道:“看来倒是有几分相象。”   丁玲道:“我随身所带的人皮面具,副副制作精巧,极难看出破绽,眼下最为重要一事,是你眼睛里威棱的神光,必须要敛藏不露,才能瞒得过人,你内功精湛,只要能稍微留心,不难隐去。事不宜迟,咱们要早走一步才好。”   丁玲叫店家送上吃喝之物,三人匆匆用过。丁玲取出一顶毡帽,亲手替徐元平戴上,又取出一件蓝布长衫,要他换过,才和妹妹收拾携带之物,出了客栈。这时,店门外早停了一辆四面布幕垂渡的骡车,两匹高大的健骡,已然上套。丁玲丁凤相扶登车,放下车前垂来,徐元平跃上车前就座,长鞭一挥,两匹健骡,立时放腿前奔,车轮滚滚,扬起两道尘烟,出了但师,径奔偃治宫道。八月秋风,飘飞着片片黄叶,偃洛道上,不时奔驰过几匹快马,马上人大都是劲装疾服、携带兵刃的武林道上人物,每个人都似有着火急事情一般,摇鞭纵骑,马快如飞,间有人勒马回顾骡车两眼,但立时纵骑而去,显然,这辆骡车并未引人生疑。蓦闻蹄声得很,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马掠车身之际,忽见马上人一探右臂,手中长鞭疾出,直桃车前垂帘。   徐元平心头大怒,正等出手,忽然心中一动,故作惊慌的身子向旁一倾。车前的垂来,被那飞来长鞭桃开时,快马已超越车前五六尺处,只听马上人哈哈一阵大笑,道:“好标致的两个姐儿,只可惜大爷有急事要办……”   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那马上大汉,年约三十七八,面如灰炭,在颊上有一块寸许长短刀疤,回顾车上二女一眼后,大笑纵马而去。丁玲望着那大汉背影,冷笑一声,伸手拉下车前的垂帘,低声对徐元平道:“徐相公表演的很好,装龙就像龙,装虎就像虎。”徐元平笑道:“惭愧的很,我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长鞭一挥,骡车突然加快,直向洛阳奔去。   沿途之上,徐元平尽可能把骤车价向路例,让开大道,暗中却留神观察络绎连过骡车的人物,他发现有不少精神充沛,眼光炯炯的高手,他们似是互不相识,但却被此暗中监视。   蓦然间,骡车一侧响起一声低沉的笑声道:“借问一声,这辆骡车可是洛阳去的?”   徐元平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百绽大褂、足着草履、一头蓬乱短发、满脸油污、身后背着一个红漆大葫芦的老叫化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骡车一侧,此人虽然衣服楼褴,满是污垢,但一口牙却是细小雪白,看上去并不会使人生厌恶之感,略一思忖,答道:   “不错,在下这骡车正是驰放洛阳。”   老叫化子笑道:“不知这骡车,是不是你掌柜的?”   徐元乎被他问的心头一跳,道:“不敢,不敢,在下一家五口人,就靠这辆骡车吃饭。”   老叫化道:“那就好商量啦,者叫化子想借你掌柜的一个便车,到洛阳赶一场大丧事,不知掌柜的肯是不肯?”   徐元手摇摇头道:“不巧,在下这辆车已经被客包啦。”   老叫化突然仰脸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和尚吃四方,老叫化子吃和尚,出门人和气生财,像我要饭的这一行,全仗大义君子布施点剩菜冷饭充饥,如果都像你掌柜的这样冷板,老叫化子早就俄掉了大牙,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你既然做不了主,老叫化子只好求求包骡车的客人发发善心,反正我又不坐车里面,你掌柜坐的辕上,还有空处,加上我老叫化子一个人,也压不坏你的骡车……”,说着话,一探臂就要搞车前垂帘。   徐元平挥手一挡,急道:“慢来,慢来,车里面是女眷。”   老叫化子微微一笑,肩头微晃,人已跃上车辕和徐元平并肩坐在一起,道:“你们赶车的人也算是一行生意,讲究的是现钱交易,可是老叫化子又没有银子又没钱,但我也不能白坐你骤车,想当年老叫化子在北京要饭的时候,捡到了一粒水晶弹子,这十几年一直带在身边,我忍饥挨饿就没舍得用它换碗冷饭,今日事非得已,只好咬着牙作车资用啦。”   说完探手入怀,摸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珍珠,日光下,熠熠生辉,往徐元平手里一放,倒头靠在车拦边睡去,瞬息间鼾声大作。徐元平用力推他一把,哪知对方鼾声愈大,无法可想,只得由他。大半天急急赶路,到申时左右,已到了洛阳城外,抬头望去,城堡巍峨,气象万千,不禁仔细看了两眼,就一眨眼间,车辕沉睡的老叫化子,已然不见。徐元平心头大是凛骇,这老叫化子好高的轻功,就凭自己耳目,和他并肩而坐,竟不知他何时离去。忽见珠光闪烁,那粒龙眼大小的珍珠,竟端放在车辕一角。原来徐元平在老叫化沉睡之时,已把那粒珍珠,放入他衣袋之中,想不到他在离开骡车之时,竟又把这粒价值万金的明珠放在骡车上。   忽听悠悠轻叹,垂帘后传出丁玲的声音道:“快些把骡车赶入城中,找一处客栈住下,我再详细告诉你那老叫化子的来历。”徐元平右手扬鞭一挥,左手却趁势把珍珠送入车帘。   洛阳古都,气象目是不同一般,但见两侧楼阁鳞次比栉,行人擦肩接踵,骡车通行,极是困难,徐元平好不容易把骡车行驰到一处大客栈前停下,抬头一看不禁心头一跳,只见四个斗大的红字:力盛客栈。昨宵一场激烈的搏斗,那驼背老人的身影,重又在他脑际出现,心中暗自忖道:“那手执白风令旗的矮子,不是要那驼背老人赶到洛阳万盛客栈吗?怎生这般赶巧的要……”。   正自忖恩之间,忽见客栈奔出一个店小二,躬身抱拳笑道:“你老可是准备住店吗?敝号还有一所清静的跨院,这两天客人多,你老要是……”忽闻蹄声得很,一个粗大的嗓门喊道:“店家有房间吗?”店小二刚转过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徐元平已抢先道:“我们住啦。”就这一句话间,两匹快马已冲到万盛客栈前面,正是路上相遇的带有刀痕的大汉,他身旁一人却是个五短身材的矮子。徐元平看的一皱眉头,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巧极,巧极,店家快给大爷将马接交通通,准备吃喝之物……”。   店小二看对方凶神恶煞一般,心里已发毛,哭丧着脸,道:“对不起你大爷,敝号只余下一处房间,这位赶车的客人已经订下啦。”那大汉突然一瞪双目,正要发作时,他身后的矮子忽然伸手一拦,接道:“贵栈既然没有房间,我们也不能强着要住,咱们走吧!”说着话,强拉着那带有刀痕的大汉,双双纵骑而去。店小二看两人去远,才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抱怨道:“你老住不住店没有关系,怎么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几乎害得我挨顿好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常出门的人,怎么一点眼色也……”徐元平微微一笑,跳下骡车,接道:“我这车里是女客,那所跨院,可清静吗?”   店小二道:“洛阳城客栈不下百家,我们万盛客栈要属头一份,也不知你运气好,还是我该倒霉,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刚看到你这辆马车……”,忽觉眼前一亮,车帝起处,两个艳光照人的少女,相扶下了马车。店小二本在抱怨着徐元平,待看到二女之后,赶忙停口,转身带二女向店中走去。   第 五 回 群豪会古都     万盛客栈乃洛阳首屈一指的大店,又兼营着酒板生意,前后占地数亩,房舍连绵百间,此时虽非用饭时分,但仍有不少酒客对坐小饮,数十道眼光,都被二女艳光吸引,一齐转头注视。丁玲在未下车前,已然打量了店中酒客,见没有相识之人,才和丁风相扶下车,两姐妹装出了一副弱不禁风之态,彼此相挽而行,款移莲步,经摆柳腰,低垂臻首,微现腼腆,只看得几十个酒客,一个个目瞪口呆。   店小二带着二女和徐元平穿过了两重庭院,到一处跨院边的小圆门前,回头对二女笑道:“这是敞栈中三所最好跨院之一,闹中取静,布设雅丽……”   说着话,推开两扇木门,当先而入。徐元平仔细的打量这所跨院,果然十分幽静,四周用青砖砌成了一墙围墙,独成一所院落,院中摆着十盆盛放秋菊,淡淡花气,幽幽清香,三明五暗的高大厅房,右侧还有两间低舍。丁玲缓步进房,看室中布设甚是清雅,明窗净几,纤尘不染,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黄金,交给店小二道:“这点钱暂存柜上,过几天再一起算帐。”   店小二接过黄金一掂,暗道:这锭黄金少说些也有十两。赶忙赔笑道:二位姑娘可要吃点什么?请吩咐下来,小的叫他们马上做好送上来。刀丁玲一插手道:“不用啦!有事情我们自会叫你。”店小二躬着腰退出上房,回头看见徐元平,脸上笑容一收,指着两间厢房说道:“那两间是你住的地方……”,话还未完,小圆门突然奔进来一个黑衣劲装大汉,一语不发,直向房中闯去。店小二顾不得再和徐元平说话,回头伸手一栏道:“大爷,这所跨院已经有客人住了,房子里有女眷……”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接道:“就是当今皇后,我也不怕,何况女眷,闪开。”左手轻轻一拨,店小二妈呀一声,摔出去五六尺远,他虽然跌的跳牙咧嘴,但手中仍然紧握那块黄金。   徐元平横跨两步挡住房门,冷冷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兄台这般无礼,擅闯女眷住处,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大汉打量了徐元平一眼,突然向前一上步,右手斜向徐元平胸前拍去,出手迅快,威势极强。徐元平左手一翻,施展擒拿手法,眨眼之间,已扣住那黑衣大汉右腕,一收一推,当场把那黑衣大汉推出七八步远,一屁股坐在地上。黑衣大汉似是摔的不轻,半晌工夫才站起身子,望了徐元平两眼,冷笑一声,缓步退出跨院,转身疾奔而去。   店小二爬起身,一脸馆笑望着徐元平道:“失敬,失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看不出你掌车的是一个练家子。”说着话,退了出去。忽见人影一闪,丁凤忽跃出室,迅快地关好跨院水门,拉着徐元平奔入上房。只见丁玲坐在红漆木椅上,一手支额,微颦熏眉,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一见徐元平,道:“唉,想不到连久已不在江湖露面的神丐宗涛,竟也赶来洛阳,以眼下情景看来,这洛阳古都当真是要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波了!”   徐元平愕然惊道:“什么?咱们途中遇上的那个满身污垢的怪叫化子,就是名震天下的神丐宗涛?”他忽然想起师父在弥留之际,告诉过他一句话说,遍天下侠义道中人物,只有神丐宗涛一人和你那仇人结有梁子,不相往来……”。   丁玲目睹他愕然之色,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认识那个神丐宗涛吗?”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我只听家师说过此人。”   丁玲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么说来,令师和神丐宗涛,定然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徐元子笑道:“那也不是,家师亦只是听人说过此人而已。”丁玲追着问道:“只看作武功成就,就知令师定是一位奇人,不知可否告诉我们今师的姓名?”   徐元平道:“家师已然谢世,忽我不便奉告。”   丁玲微微一皱眉,笑道:“徐相公既不愿说,我们姐妹也不便追问……”,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打断了丁玲未完之言。徐元平出房打开两扇木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蓝绸长衫,年约二十三四,文质彬彬的英俊少年,那少年身后并肩站着四个健壮大汉,其中一人正是刚才被自己摔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那蓝衣少年两道冷电般的眼神,扫掠了徐元平一眼,拱手笑道:“借问一声,兄台可是由云梦山来的吗?”   徐元平看对方气度不凡,当下也抱拳还了一礼,道:“在下乃赶车之人,并非由云梦山来。”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道:“云梦山鬼王谷制作的人皮面具,天下武林谁人不知,兄台不愿以真像示人,在下不能相强,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冀东查家堡查玉求见两位姑娘。”   徐元平暗暗一惊,不禁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但觉来人一派文秀气质,大异普通武林人物,长衫粉履,星目朱唇,神态闲雅,嘴角间始终挂着微笑,除了眼神之中略现棱芒外,再也看不出异样之处,分明内功已到不着皮相之境。   这情景,使徐元平大感为难,因对方单刀直入的说法,似已确定了丁氏姐妹在内,既不便出言否认,又不便做主迎客,一时之间,呆在当地,答不上话。正感为难之际,忽见丁凤白衣飘飘,慢步而出,望着那蓝衣少年做一笑道:“我姐姐正卸尘装,不便迎客,特派小妹迎驾,恭请少堡主室内持茶。”   蓝衫少年拱手笑道:“怎敢劳三姑娘劳驾亲迎……”,话至此处,突然回头对随来大汉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四个大汉一齐垂首躬身,长揖而退,神态之间,万分恭谨。徐元乎看的一皱眉头,向旁倒让了一步。丁凤忍不住盈盈一笑,带着查玉向房中走去。两人刚到门口,丁玲已迎了出来,轻启樱唇,嫣然一笑,道:“少堡主一向坐镇冀东,日理万机,怎得有暇到洛阳小游?”查玉道:“查家堡只不过荒山小村,怎比得鬼王谷天下皆知,不敢当姑娘过奖。”丁玲一面欠身让客,一面笑道:“江北道上人物,有谁不知查少堡主大名。”   查五微微一笑,缓步入室,丁玲让座之后,问道:“少堡主难得有暇涉足江湖,这次破例远来中原道上,想必有重大事故,不知能否见告?”   查玉含笑答道:“不敢相欺两位,兄弟这次却是有为而来,查家堡和鬼王谷素来交谊深重,故而斗胆造访,想借重贤姐妹一臂相助。”   丁玲道:“查少堡生之命,愚姐妹目是不敢推诉,但请说明来意,也让愚姐妹斟酌一下,只要是力所能及,自当全力以赴。”   查玉呵呵一阵轻笑,道:“大小姐客气了,兄弟之意,是想合鬼王谷、查家堡双方之力,共谋其事,成则双方有份……”。   “兄弟来时,实未想到事情这等棘手,黑白两道中有名人物,竟然大部参与其事,看来这古都洛阳,势将掀起一场风波,兄弟行色匆急,未能多带人手,就目前所见而论,实力已嫌单薄。”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冷笑一声,反臂扬腕,三缕细若须丝的银线,疾向窗外飞去,双足徽一用力,只见他晃肩作势,人已由座椅凌空而起,直向后窗飞去。这陡然的大变,使素来机智的丁玲,也不禁为之一呆。查玉突跃飞扑之势,迅如雷奔电针一般,一惊之下,已至后窗,探手向外一攫,立时冷哼一声,暴退室内,却听窗外不远处飘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丁玲转头看时,只见查玉手中握着一条二尺多长、全身金黄的蛇,蛇头已然被他捏碎,腥臭的蛇血,顺着他掌缘不停滴下,蛇身仍然在不停的摆动。   丁氏姐妹自小在山中长大,时常见蛇,一望之下,已看出那是一条极毒的蛇,丁凤忍不住叫道:“少堡主快些放手,是毒蛇。”查玉望了手中紧握的毒蛇一眼,笑道:“千毒谷中的人,果然狡猾,事先已备了毒蛇,我一伸手,他立时便把毒蛇给送了上来,哈哈……”。   丁玲笑赞道:“查少堡主真不愧闪电手的雅号,出手之快,果如电闪,愚姐妹佩服至极。”   查玉恢复镇静之色,扬手把死蛇抛向窗外,笑道:“眼下这洛阳故都,已然是杀机弥漫,步步凶危,千毒谷中人敢在青天白日之下,派人暗中施袭,想必有待无恐,兄弟得出去查看一下,刚才和两位所谈之事,敬请两位姑娘三思,兄弟今晚上再来讨教。”说完,长揖告别,辞出静室。   丁玲送到房口,笑道:“少堡主慢走,恕我们姐妹不送了,今宵二更时分,愚姐妹仍在此室候驾。”   查玉拱手一笑,道:“兄弟自当按时造访。”一句话完,人已到跨院外面。徐元乎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直待查玉出了跨院,才望了丁氏姐妹一眼,道:“此人身手不凡,出手疾如迅雷,看来不在昨宵所遇那驼背老人之下。”   丁玲忽的敛去脸上笑容,道:“妹妹去把院门关上,徐根公请入室中,我有事和体商量。”翻身一跃,落到窗边,探头向外面张望一阵,然后关好窗子,低声说道:“此刻咱们已陷入步步凶危之境,千毒谷中的人无孔不入,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忽见门帘一锨,丁凤当先而入,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店小二,毡帽低垂,手捧茶盘,替三人各斟上了一杯,躬身而退。   丁凤望了姐姐一眼,又跟在那小二身后出去。   丁玲双目神凝,仔细的查看了杯中茶色,嘴角泛现一丝冷笑,但却一语不发,直持丁凤重返室内,才低声问道:“院门上好了吗?”丁凤点点头道:“上好啦。”   丁玲缓缓伸手端起一杯香茗,低声问道:“徐相公请看这杯中茶色,是否有可疑之处?”   徐元平低头看去,只见茶色碧澄,清香扑鼻,丝毫看不出异样之处,不禁问道:“怎么?难道这茶中有什么古怪不成?”   丁玲一叹道:“江湖上的险恶阴诈,说起来,实使人心惊胆栗,纵然是身怀绝世武功之人,有时却也一点使用不上,徐相公也许觉得我们姐妹为人太过狡诈,处处都用心机,其实不如此,就难免遭人暗算。就以这杯香茗来说,碧澄清香,很难看出可疑,其实这杯茶中,早已暗下奇毒……”   徐元平心头一震,接道:“这么说来,那店小二也是……”   丁玲微笑接道:“那店小二如不是千毒谷中的人伪装,亦必是受着千毒谷中的人奴役,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般暗算我们?却是令人大费疑猜。”说至此处,倏然住口,仰脸沉思一阵,突然冷哼一声,道:“咱们索性将计就计,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当下把三杯药茶一起职过,缓移莲步,进入内室,把三杯药茶,尽皆泼人床下,然后又把空杯分给徐元平和丁凤每人一个,道:“咱们伪装服下毒茶,我和妹妹分卧这茶几两侧,徐相公例躺门后,以便监视后窗……”,她微微一顿后,又道:“不入虎穴,难得虎子,如非万不得已,且勿出手,最好能听我命令行事。”说到命令二字,他觉不妥,星目流转,凝睬着徐元平嫣然一笑。徐元平心中半信半疑的,依言侧躺门后,丁凤却因素对姐姐信赖,毫不犹豫的闭上双目,仰卧在一张红漆木椅上面装作中毒样子。丁玲看两人躺卧好后,又故意把案上茶壶移动了位置,微闭双目,伏在案上。   大约过了有一刻工夫,忽闻一阵敲门之声,徐元平忍不住要挺身起来,却被丁玲摇手阻止。敲门声响过一阵后,倏然而住,跨院内恢复了一片死寂,夕阳余辉已尽,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一顿饭的时光过去了,仍不见有什么异事发生。   徐元平躺了一会大感不耐,疑惑的望了丁玲一眼,丁玲却点头微笑,示意他再等一阵工夫。突然一阵极微的响声,遥遥的飘传过来,响声入耳不久,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沙沙之声,徐元平微启双眼一看,几乎吓得他挺身跳了起来。   只见两条茶杯粗细的螟蛇,由后窗漫游而入,全身花纹斑斓,不时昂首吐信,由头到尾,足足有三尺多长。徐元平不自禁的一提真气,正想施展百步神拳,或劈空掌力,把两条螟蛇击毙,但见丁玲、了风依然伪睡如故,似是根本未把那两条蛇放在心上,当下散去提聚的真气,微启一目,暗中监视那两条蝗蛇行动。但见两条蝗蛇游到了丁玲身侧,当先一条猛然向上一窜,张口咬去。丁玲似是早已有备,右手迅如石火般疾探而出,抓住螟蛇七寸要害,右脚同时向第二条螟蛇要害上点去。   但闻两蛇咕的一声轻叫,七寸要害同被击中。地上一条似是伤的较重,略一挣动,立时死去。窜起的一条,虽被丁玲拿住七寸要害,无法张口反噬,但却轮动蛇身,紧缠在丁玲右臂之上。   徐元平霍然坐起,意欲出手相助,丁玲却摇摇头示意他仍然躺下。右手暗中加力,右臂微曲,一伸一抖,缠在臂上的蛇身,突然松开,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子,迅快地把两条死蛇移置窗下放好,仍然回归原位,伏案闭目,假若晕迷。夜色渐浓,室内一片黝暗,除了两条唤蛇侵扰之外,再也不见别的动静。徐元平和丁风都已有些忍耐不住几度站起身子,但丁玲却有着无比的耐性,每次都示意阻止了两人的行动。又过了一刻工夫之久,突闻后窗轻轻一响,窗帘微一启动,迅捷的闪人一条人影。   徐元平借着衣袖掩遮,徽启双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身着长衫黑纱蒙面的怪人,缓步向室中走来。那怪人沉着至极,私入了别人房间,有如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漫步行来若无其事,直至走到了丁氏姐妹之间,突然一个翻身,双手齐出向丁玲了凤穴道点去。徐元平看他翻身出手的部位,刚好可及两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怪人在室中漫步,看上去无所事事,其实暗中在选择适当的下手都位。他出手奇快,选择的地势部位,又极恰当,丁玲丁凤竟都未及还手,已被点中了穴道。   那怪人伸手拉下蒙面的黑纱,露出一张瘦长的马验,呵呵一阵轻笑道:“任你们云梦二娇诡计多端,也休想骗得老夫。”   徐元平实本想到,来人出丰,竟然快的使早已有备的丁氏姐妹措手不及,不禁心头大感凛骇。   忽见火光一闪,那长脸怪人竟然晃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点起案上烛火,照的满室通明。   长脸怪人侧脸望望窗下的两条蛇和壶中药条,微微一笑,道:“这两个丫头果然是精细,我要是早到一步,只拍反着了这两个鬼丫头道儿了。”   这当儿,徐元平暗中提聚真气,正待跃起施袭,那长脸怪人突然转过脸来望着他冷笑一声说道:“起来,你两个主人已被我点中了穴,你还在装什么样?”言下之意,似是根本末把徐元平看在眼里。徐元平心中一动,缓缓散去了提聚真气,站起身子。   长脸怪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很仔细的从头到脚的把徐元平望了一遍,冷冷地问道:   “你可是从云梦山来的吗?”   徐元平道:“小的是赶骡车的,这两位姑娘在偃师才包下了小的骡车……”   长脸怪人略一沉吟,道:“你把她们两人抱入室内,放在榻上。”徐元乎听得微微一怔,心中着实大感为难,暗自忖道:这两人都是黄花少女身份,我徐元平岂能随便抱得……,一时之间,趔趄不前。   只听那长脸怪人冷哼一声,道:“你犹豫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徐元平看那长脸怪人,相距二女甚近,举手之间,就可遍及二女要害大穴,如果自己出手一击不中,二女性命大是危险,只得依言抱起丁凤,向室内走去。   徐元平在那长脸怪人监视之下,放好丁凤,不待那长脸怪人吩咐,自动又把丁玲抱入内室放好。   长脸怪人手举烛火,望着二女冷笑一声,道:“暂容你们两个鬼丫头甜睡一会吧!”说完,缓步转过身子,右手突然一撞,点了徐元平“期门”穴。   徐元平正在考虑是否立时出手,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借转身的机会,抢了光机,两人相距既近,对方又是用手肘点穴,待他惊觉,已然迟了一步,只觉期门穴上一麻,全身一软,跌在地上。   他内功精深,虽被人一肘撞上要穴,人并未昏迷过去,心中暗暗盘算,此人武功奇高,我全力和他相拼,也毫无致胜的把握,眼下穴道被点,自是更难和他动手,如若被他看出破绽,只怕性命难保,当下一闭气,合上双眼,装出景迷之态。   果然那长脸人回肘一幢之后,立时警觉,口中冷哼一声,道:“好小子,内功不弱,老夫几乎被你瞒过。”飞起一脚,把徐元平踢飞起四五尺高,撞在墙上,又摔了下来。   徐元平穴道被点,又在闭气装晕,不能运功护身,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但也正因他没有运气护身,消减了那长脸人不少疑心,他缓步到徐元平身侧,用烛光照望了一阵,吹熄烛火,悄然退去。室中恢复了一片夜暗,但徐元平仍不放心,凝神静听了良久,才缓缓启开双目,怀细搜望室内各处,待他完全确定那长脸怪人退走之后,才敢挺身坐了起来暗中试行运气。   忽闻窗外一阵响动之声,接着火光一闪,两个全身劲装的大汉,鱼贯进入内室。   只听前面一入低声笑道:“久闻鬼王谷的两个丫头,貌美如花,今宵咱们可得仔细瞧瞧。”   后面一人笑接道:“听说谷主两位公子极倾心鬼王谷这两个女娃儿,曾经派人去鬼王谷中求亲,但却被人家婉言回绝了。”   前面之八一举手中火折子,点起案上烛火,照着塌上并卧二女,笑道:“果然是一对美人胚子,难怪两位少谷主一见倾心。”   后面一人呼的一口气,吹熄了烛火,低声责道:“你好大的胆子,二谷主说不定就在这室外屋面上隐着,你竟敢燃起烛火,还想不想要脑袋?”   徐元平从两人对答之言中,已听出是派来监视自己和丁氏姐妹之人,心中暗自发愁,村道:两人如此守在室中,可是大大的妨碍我运气活血……   只听那后面一人轻笑一声,接道:“你既然爱瞧人家,就请守在室内,我到外面房间去,不过,我警告你不能毛手毛脚的不规矩,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先入室一人答道:“你放心,决错不了。”屁股一抬,竟然就榻沿坐下。   后来那人冷笑一声道:“只看你这种举动,我就放不下心。”霍的从背上抽出单刀,坐在榻边一个木椅上面,是要监视当先入空那人行动。   徐元平在两人入室之时,急中生智,头一歪,靠在墙壁上面,这两人只顾要看云梦双娇,也没有兼顾到他,虽然被他逃过了两人耳目,可是人家坐守在室中不动,却又给了徐元平一个绝大的难题。   这间室内,只不过有五六尺方圆大小,只要轻微有点声息,都无法逃过两人的耳目。   他自慧空大师口授了《达摩易额经》经文之后,一直就没有心推想过经文中的含意,现下穴道被人点闭,情急之下,不自觉默念起慧空大师口授的《达摩易筋经》经文来,想从经文之中,寻求出自解穴道的办法。   哪知这一用心推想,默记在心底的真经要诀一一在脑际闪过,字字句句,无不含蕴玄机,博大精奥,难解难懂,但是把慧空口授的实用法门,和经文一对,登时心中了然,变化穷通,不自觉全神贯注,只感脑际如江河堤清一般,难遏难止,神游其间,浑然忘我。   突然间,由院中飘传来一声低喝道:“两位姑娘都已入睡了吗?”徐元平听声辨音,已知来人是查家堡的少堡主闪电手查玉,心念一动,思潮攸然中断,由浑返清。   微启双目望去,只见坐守在房中的两人,都已拔出兵刃,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子,一个轻移着脚步,走到外面一间房门后面,另一个却藏身复室门后,两人都举着兵刃戒备,看样子只要对方一推门,立时突施暗袭。   这时,徐元平已由思解经文之中,悟得了自解穴道之法,趁两人全神戒备门外来人之时,暗中运气,打通了被点穴道。   查玉亦似是警觉到有了变故,喝问一声之后,再也听不到声息。   徐元平缓缓伸动一下手脚,觉着身体已经复常,正待起身去解丁氏姐妹穴道,忽闻呀然一声,两扇门突然大开。   那藏在门后的大汉,他是有着极丰富的江湖经验,并未因房门突然大开而贸然出手,仍然提着兵刃,蓄势以待。   但见复室门后隐身的一人,突然放下手中兵刃,探手由怀中摸出两只银镖,尖头之上,隐隐泛现起蓝色光芒,分执双手,蓄势待发。   忽然红光一闪,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飞落厅中,全室突然一亮。   隐藏门后大汉,微一怔神,正待设法扑熄厅中火光,忽见人影一闪,穿门而入,迅快绝伦的飞落到厅房一角。   忽听一阵朗朗的大笑之声,道:“我还认为这跨院静室之中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老毒物,原来竟是几个不像东西的毒子毒孙,早知是你们这等人物,也用不着费我一番手脚了……”。   只听那朗朗笑声,逐渐向房门移动,熊熊火光之下,查玉赤手漫步而来,似乎根本未把那执刀隐在门后的大汉看在眼中,步履从容,行若无事。   那执刀大汉目光转动,微微一瞥复室,忽然疾跃而起,刀光电奔,猛问查玉扑去。   查玉似是毫无所觉一般,对那迎面疾劈而下的刀光望也不望一佛,却倒脸注神着复室门口。直持刀距头顶尺许左右光景,才突然向右一让,左手闪电而出,迅快无比的抓住那疾朴而来的大汉右腕。   只听擦的一亩轻响,那提刀大汉右腿骨已被扭断,怪叫尚未出口,查玉左脚已飞踢在他小腹上面,耳目口鼻,鲜血齐出,闷哼一声,气绝而死。   那隐藏在复室门后大汉,似是被查玉出手击毙他同伴的迅辣手法震住,直待查玉冲进复室门口,他才把双手扣握的两支毒镖,抖腕一齐打出。   查玉看似无备,其实早已暗中留心,那大汉毒镖刚一出手,查玉已然警觉,左手抡动手中尸体击落两支毒镖,右手摇空一拳,直向那发源处击去。   但闻扑通一响,隐藏在复室门后的大汉,吃查玉以家传武功,百步神拳击中前胸,仰身栽倒地上。   击镖发拳,一齐动作,在两支毒源击落的同时,查玉已冲入复室,左手横尸作盾,防敌施袭,右手探怀摸出火折子一晃,复室中火光闪动,亮起一点微弱的火焰。   查玉先将两个大汉的尸体,放在复室壁角,然后走到二女并卧的木榻之前,很仔细低头查看了一阵,做一摇头,双手并出,在二女被点的穴道上推拿一阵,然后又轻轻在二女“天灵盖”上各击一掌。   但闻二女同时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查玉在推活二公穴道之后,迅忙的向后退了几步,满脸微笑,静静的站在一侧。丁玲目光流动,环扫了室中景物一眼,缓缓下了木榻,举手理理鬃边散发,笑道:“愚姐妹不慎受了老毒物的暗算,有劳查少堡主援手相救,我这里谢谢啦。”说罢,欠身一礼。查玉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恢复镇静,笑道:“千毒谷中三名老毒物,老大、老二两个,近年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暗算贤姐妹的,想来必是那三毒冷公霄了。”   丁玲微微一笑道:“老毒物暗算我们姐妹之时,脸上蒙着黑纱,说来惭愧得很,我们两姐妹被人点中了穴道,还末看清对方究竟是三毒中的哪一个。”   丁凤表面上虽在听着姐姐和查玉说话,其实心中却在想念着徐元平的安危,两道眼神,不时转投向侧卧在壁角的徐元平身上。丁玲瞄了妹妹一眼,缓步向徐元平走去,心中却甚感困惑,她已亲眼看过徐元平的武功,其身法之奇奥,掌势之雄浑,实可列为武林中第一流高手,纵非千毒谷中几个老毒物的敌手,但至少可和他们去拼个百八十招,不能胜人,亦可自保,何况,那入室怪人又是先对自己姐妹下手,徐元平有着足够时机准备迎敌,何以会未经搏斗,就被人点了穴道,莫不是他被什么毒器所伤不成对}思之间,人已走到了徐元平的身侧,柳腰微躬,回头望着查玉笑道:“千毒谷中之人,果是个个心狠手辣,连这赶车之人,竟也不肯放过。”右手却借身子隐这之势,迅快的触按在徐元平的胸口上面。她本意只想触摸一下徐元平心肌是否在跳动,哪知道事情大大的出了她意料之外,只听徐元平长吁一口气,双臂一伸,缓缓的站起身子。   丁玲做一怔神,立时恍然大悟:他是在故意装作,不禁秀眉微扬,望着徐元平嫣然一笑,柳腰一扭,霍然转过身子,就在这一转身间,脸上已变成肃然之色。   查玉看她一抖手间,就解了随带下人的被点穴道;心中甚感惊异,但脸上却是笑意迎人的赞道:“鬼王谷的武学,果然不凡,就连大小姐这解穴手法,兄弟就得甘拜下风。”   要知闪电手查玉,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机警绝伦,他早已看出了徐元平不是赶骡车的车夫,但他却误认徐元平是鬼王谷中的门下弟子,被选随护二女出游的高手,改扮车夫,掩人耳目。   丁玲淡淡一笑,道:“少堡主过奖了,谁不知一宫、二谷、三大堡,在江湖上威望并重,难分轩侄,不过,我们两姐妹如起少堡主来,那就相差难以道理计了。”   查玉道:“好说,好说,贤姐妹声威卓著,名播大江南北,不是兄弟奉承,南七北六一十三省,谁不知云梦双娇的大名。”   丁凤插口接道:“少堡主救了我们姐妹一场,依据武林中规矩,我们也该车近一报,少堡主有什么赐教之言,但请说出,只要我们姐妹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闪电手望了徐元平一眼,欲言又止。   丁玲略一沉忖,道:“不敢相斯,这车夫乃是我们鬼王谷门下弟子余仁所扮,什么事请说不妨。”   查玉微微一笑,道:“兄弟斗胆再问一句,不知贤姐妹是否已决定和我们查家堡合作?”   “丁玲点头笑道:“千毒谷中的人,已经下手对付我们姐妹,形势相迫,愚姐妹已无选择余地,少堡主如出诚意,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查玉道:“兄弟之言,句句出自肺腑,决无半点虚假,敢问贤姐妹,贵谷中只有两位赶来吗?”   丁玲道:“不瞒少堡主说,愚姐妹在三个月前,遇得本谷中传事弟子,转传家父手谕,着令愚姐妹赶来洛阳,相助三叔父办一件紧要大事,只是那手逾之上并未说要办什么事情。   愚姐妹接得家父手谕之后,就匆匆赶来此地,不想三叔还未赶到,也许家叔在途中遇上了什么事故,但家父令出如山,家叔纵有要务,也不敢延误大事,今晚不到,明日午时之前,定可赶至。”   她素知查玉城府深沉,如若据实相告,决难使他相信,不如骗他一骗再说,一番谎言,说来是丝丝入扣,毫无破绽,饶是查玉机警过人,也被骗的服服贴贴,当下点头一笑道:   “这就难怪了。”丁凤常和姐姐一起伴游江湖,两人心意相通,听完姐姐一番谎言,立时接口笑道:“我姐姐原想家叔在今夜二更之前,定可赶到洛阳,和我们姐妹见面,所以才约少堡主二更相会,哪知事出意外,家叔迄未赶到。”   查玉道:“也许丁老前辈早已到了洛阳,眼下正在追索事情真相,无暇和贤姐妹相晤。”   丁玲道:“但愿少堡主之言说中,家叔早到洛阳,也免得愚姐妹无所适从。”   查玉略一思作笑道:“说起此事,实令兄弟惭愧得无地自容,令尊手份之中,既未提起此事,自是难怪二位有茫无头绪之感,但兄弟却是专程为此事追踪赶来,眼下也有着茫无头绪之感。”丁凤微颦眉头,问道:“以神丐宗涛,和千毒谷中的老毒物身份之尊,都肯亲身赶来,想来要办的定然是震惊汇湖的大事了。”   查玉笑道:“何止是神丐宗涛和千毒谷的老毒物,兄弟虽不敢说天下武林同道有名人物都会赶来,但凡是闻得此讯之人,只怕都要日夜兼程而来。”丁玲道:“不知为着何事?”   查玉微微一笑道:“贤姐妹是否听得令尊等谈过十年前南海一奇,搅乱衡山英雄大会之事?”   丁凤道:“此事仿似听得家父谈过,但不知和眼下洛阳之事,有什么关联之处?”   查玉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十年前,衡山那场英雄大会,实为武林罕见盛事,不但一宫、二谷、三堡中有人参与,就是誉满黑白两道的神州一君易天行,也亲身临会,黑白两道中的主要精英人物,大都是亲自出席,因为易天行发起的这一场英雄大会,旨在消解黑白两道中的宿怨,以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之尊,竟也应邀赴会,这固然是神州一君的威望所致,但主要的还是那场英雄大会对今后江湖间黑白两道的纷争仇杀,将有一个极重大的决定,各门各派中人,无不关心这场英雄大会的后果。   哪知盛宴初开不久,突然有一位白髯老叟,带着一个头梳双辫的小姑娘,闯入会场,自称来自南海,当着数百位武林中一流高手,侃侃而谈,大驳中原武学。初时都还认此老是个疯狂之人,也无人和他计较,但在听得几句之后,全场立时鸦鹊无声,因那老叟在驳斥武学言词之中,确实句句中的,字字秘奥。   那老叟在目睹全场筷住杯停,竟也突然住口不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黄皮书册,高举手中,笑道:“老朽这本书上,不但记载了破解中原武功的手法,而且还有我们南海本门无上内功心法,只要能有人接得老朽十招,我就把这本书奉送于他。”说至此处,忽听一声闷哼,飘入室中,声音极是微弱,如非耳目灵敏之人,决难听得出来。   闪电手倏然住口,躬身深臂,抓起存放在门后的一具尸体,丁玲却一个转身,呼的一声,吹熄了室中烛火。复宣中陡然间黑了下来,但却个个运功戒备,夜暗的斗室中充满了紧张。   忽闻窗外,响起了一声冷笑,道:“老夫一念仁慈,不想竟留了祸患,快些燃起烛火,拜接老夫人室,只要你们没有伤我派来监守之人,老夫看在老叟面上,决不和你们两个丫头为难,如果图逞诡谋,妄想以暗算手法对待老夫,哼哼,可别怪我手辣心狠了。”室中之人,都有超人的灵敏耳目,但却不知人家何以能不被发觉的落到了窗外。   查玉突然扬起右手一挥,一蓬细如发丝的银芒,直向窗外飞去。这等细小的暗器,发时毫无破空之声,夜暗中更是难闪难避,查家堡的蜂尾针驰名天下,查玉艺得家传,更是打的出神入化,双手能同时发出二十余枚,而且能连续不断的变手齐发,此刻,他左手虽抓着一具尸体,无法运用双手,但右手银针出手之后,立时又深怀摸出一把。只见一蓬银芒,破窗而出,但却如流海砂石一般,闻不到半点回声。   窗外又传来一声冷笑,道:“我还道是两个鬼丫头手眼通天,自行活了穴道,原来竟是有人相救,查家堡的蜂尾针虽然歹毒,可是岂能奈何老夫……”,话至此处,声音倏然中断,却微闻衣抉飘风之声,来人似是又突然退走。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之久,仍不见窗外来人有何动静。   徐元平久等不耐,忽的一跃,飞落窗前,身隐壁后,正待打开窗门,突听查玉低声喝道:“余兄且慢,江湖宵小,诡计多端,要防人突然下手。”他微微一顿之后,故意提高嗓音又适:“查家堡少堡主查玉在此,窗外是哪位高人,意识得本堡中的蜂尾针。”   在闪电手查玉想来,对方乃誉满绿林的三毒之一,定然要自重身份,报出姓名,哪知过了一刻工夫之久,仍然不向回音。   徐元平望了三人一眼,忽的一掌未开窗门,左掌护胸,右手蓄势,欢足微一用力,人已跃穿窗外。   云梦二娇担心徐元平的安危,不约而同双双跃飞窗外。   直至目睹三人先后跃出,放下手中尸体,紧随二女身后跃落院中。夜风拂面,晚菊飘香,跨院中一片静寂,敌踪早已杳如多鹤。查玉暗叫了一声:惭愧。纵身跃上屋面,四下张望。   丁凤一颦眉头,道:“奇怪呀!以老毒物身份之尊,决不会怯敌遁走……”。忽见查玉双手齐举,互击三拿。   三拿响过,四周暗影中立时跃出来三个劲装佩刀的大汉,飞落查玉身侧,躬身作礼。   同电手顾不得和三人谈话,双臂一振,穿空斜飞,直向跨院外面落去,瞬息间,重又跃上屋面,手中横抱着一具尸体,跳落院中,那三个佩刀大汉,紧随着董玉跌下,神色肃然,一语不发。丁玲轻启樱唇,低声间道:“还有救吗?”   查玉淡淡一笑,道:“我击毙了他们两个人,他打死我们一个,二换一,本利俱有了。”身子一转,把手中的尸体,交给左面的佩刀大汉,低声问道:“来人哪里去了?”   徐元平看那死去一人尸体,嘴角间仍有鲜血溢出,分明遭人毒手的时间不久。   只听中间一个佩刀大汉答道:“来人身法飘忽,穿着长衫,头包黑纱,异常矮小……”。   查玉摇头接道:“我是问你们,他到哪里去了?”   佩刀大汉接道:“少堡主吩咐我们非听招换,不得擅自行动,是以不敢现身追查来人行踪,他本来停身跨院窗外,但却不知何故,突然跃上屋面而去。”   查玉道:“来人的身手,自非你们能望其项背,他向哪个方向走的?”   最右一个大汉接道:“那人去势如风,迅快至极,小的一瞥之下,看他似是向西北而去。”   查玉冷笑一声,还未说话,三个佩刀大汉已吓得一齐拜倒地上,说道:“小的等武功不济,致有辱少堡主之命,愿领责罚。”   徐元平看查玉喜怒之间,竟有这等权威,心中甚感惊异。丁氏姐妹却是素知一官、二谷、三堡的森严门规,只要门下弟子们一有违误,立时处死,是以毫无奇怪之感,仍然钱笑盈盈的站在一侧,看着查玉如何处置。   闪电手查玉他是故意要在徐元平和云梦二娇面前现示一下查家堡的森严戒律,淡然道:   “你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竟未能看准了人家的去向,实在死有余辜,本应依律处死,姑念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暂准各自削去一指,日后再论功抵罪。”   几句话说的不徐不疾,轻猫淡写,毫无惕意,但三个黑衣大汉却如奉到圣旨一般,一齐伸手拔出单刀,寒光闪动,各自削去左手小指,鲜血淋淋,落地有声。   查玉望了徐元平和丁氏姐妹一眼,微微一笑,道:“惭愧的报,敝堡中门人误事,致未能看准来人去向,兄弟已略施薄惩,聊谢歉疚。”丁玲道:“贵堡门规如此森严,佩服,佩服。”   查玉淡淡一笑,回头又吩咐三个黑衣大汉道:“快去把房内两具尸体取出,连同王中,一并运到荒野理好,回到店中等我去吧,此地已用你们不着,也免得给我现眼。”   三个黑衣大汉齐声说道:“多谢堡主法外施思。”一个抱起三中,另两人跃入复室抱出两具尸体,三个人抱着三具尸体,纵身跃上屋面而去。   查玉待三人去后,笑道:“兄弟本想把这次群雄聚集洛阳之事详尽奉告三位,再行出手,但经此一变,只怕时机无多,兄弟以适才来人口气判断,可能是千毒谷中三个老毒物之一亲身赶到,以三个老毒物在江湖身份地位而论,决不会临敌遁走,定然发现什么重要之人,才突然追踪而去,说不定也就是咱们追寻之人,三位暂请闷上一会,先行追查出事情真象,兄弟再行详尽奉告,有余兄和贤姐妹同行,纵然遇上老毒物,咱们也可以和他硬拼上一阵。”   丁玲笑道:“少堡主高见,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说完,当先跃上屋在。   一片夜色,毫无一点可资追查敌踪的痕迹。查玉道:“只怕敝堡中弟子所言有误,徒劳几位往返。”徐元平跃上屋脊之后,就留神向四外查看,忽然瞥见数丈以外屋面上一影凌空而起,直升两丈多高,才斜微薄北方落去,沉入夜色中不见,不禁心头一惊。只听查玉笑道:“千毒谷三个老毒物久已享誉江湖,轻功自有超人之处,追之恐已不及,我们眼下要紧之事,是先要找出……”   徐元平低声接道:“有人来啦,快些隐起身子。”当先一伏身,隐在屋脊后面。查玉和丁氏姐妹紧随着伏下身子。查玉似是不信徐元平的耳目灵敏能在自己之上,伏下身子后仍然抬头向四外搜望,果然见两条人影,迅如流矢而来,转眼间已到对面屋顶,略一张望,纵身跃是,闪电手暗叫了一声惭愧,低声对徐元平道:“余兄是否有兴致和兄弟一起查看一下,想不到这座万盛客栈,竟成了藏龙卧虎之地。”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少堡主如有兴致,兄弟当得奉陪。”查玉回头又对丁氏姐妹笑道:“贤姐妹请替个师兄和兄弟掠陈。”说完,一挺身,当先跃起,人升八尺,突然挫腰蜷腿,悬空一个筋头,倒翻出一丈多远,疾沉而下。徐元平暗赞一声:好俊的身法,紧随着一提其气,原卧姿势不变,身躯倏忽而起,双臂抡动,盘空疾转如轮,横越过一层屋面,落入屋后。   丁氏姐妹目睹两人奇绝的轻功身法,不禁暗自赞佩丁凤忍不住低声问道:“姐姐,查玉那悬空翻身的身法,虽然奇妙,但如轻功到了上乘境界,不难办到,徐相公身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学,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丁玲道:“此人确使人难测高深,我这几日暗中留神观察,发觉他武功时时刻刻都在突飞猛进之中,单说他和驼背老人动手一件事,初交手时,他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哪知愈打愈是沉稳,招数越来越奇,掌力也愈打愈是雄浑、强劲,这等事情实在使人百思难解。总之,此人胸博武学,浩瀚如海,咱们要好好笼络住他……”话至此处倏然住口,沉吟一阵,又道:“妹妹,据姐姐日来冷眼旁观,你似是已对徐相公动了真情,不过,人家却是毫无半丝情意于你,此事必须要善自区处。一个不好,不但会弄巧成拙,而且还会使人小觑于你。”   丁凤粉脸一红,辩道:“姐姐一向傲气凌人,从不肯受人半点闲气,为什么……”   丁玲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和我顶起嘴来,我说的都是好意,你要不肯听,以后出了事,可别来找我。”   丁凤急道:“我哪里敢和姐姐顶嘴,不过,我看徐相公实是个很好的人,他武功虽然使人莫测高深,但心地却很老实,不像是个狡诈之八。”   丁玲抿嘴一笑,道:“我也未说他狡诈呀,我看你是迷了心窍啦。”   丁凤娇靥上又泛起一片红霞,缓缓地问道:“姐姐,我心中有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该问姐姐?”   丁玲看她脸上神色,大异往昔,羞怩之中,微带忧虑,心中油生惜怜,微微一笑,道:   “咱们是亲生姐妹,难道还有隔阂不成,什么话尽管对姐姐说吧。”   云梦二娇虽一母同胞,但两人性格却是大不相同。丁玲城府深沉,机智绝伦,外貌如花,心地却毒辣至极;丁凤形貌虽和姐姐一般的娇艳欲滴,但生性较为善良,处事机智,却难及待姐姐。平日两人在汪湖上面走动,丁凤一切都听着姐姐的指示去做。丁凤沉吟一阵,道:“如果徐相公桀骛难驯,不肯受我们姐妹笼貉,姐姐要用什么法子对付他?”   丁玲微微一怔,抬头望着天上闪烁的寒星,说道:“非友即敌,他如不肯受我们姐妹笼络,只有想法子把他杀掉。”   丁凤只听得心头一震,脸上却放意装出笑意,道:“那也好,免得留着他为人所用。”   丁玲低声笑道:“妹妹,你这话可是由衷之言吗?”不待丁凤回答,忽的振抉而起,跃落对面屋顶之上。   丁凤素知姐姐料事如神,如若和她争论,于事有害无益,心念一转,智计忽生,暗道:   “我今后再不和她谈起此事,先给她个难测高深,然后俟机暗示徐相公留心戒备就是。”谋定心安,霍然起身,振臂跃起,飞落对面屋上。   抬头望去,只见徐元平伏身在一株大树之后,凝神向对面室中注视,查玉却隐身在几盆秋菊后面,向室中探看。   原来这一房之隔的对面,竟也是一所幽静的跨院,一株高大的白果树,依壁挺立,红砖砌的花架上,摆满了盛放秋菊,夜风拂面,花香淡淡,三明五暗的厅房,坐东面西,最右一面房中,烛火辉煌,只见两个人影由窗中反映出来,隐隐可辨,正是在偃师郊外和徐元平动手的驼背老人和那出示自风令旗,传示主人令谕的矮子,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这驼背老人利耶矮子,颇似武林中传说驼矮二叟,但这两人近十年来,已末在江湖上露面,难道天下英雄群集洛阳一事,和这两人有关不成。   但见那驼矮两个老人反映在窗上的人影,一齐躬身肃立,似在听受教命,只因那窗门关闭甚严,听不到室中声息。   忽见室中烛光晃动,逐渐暗去,他是室中人站起进入复室,窗中反映出驼矮二叟的人影,亦逐渐模糊不清。   忽然,正中一室的两扇房门大开,四个劲装疾服的佩剑大汉,鱼贯而出。最后两个人并肩出门,正是那驼矮两个老人。   只听那驼老人道:“胡矮子,眼下已经有不少武林人物聚集洛阳,看样子是冲着咱们而来,如果明争硬拼,咱们不一定怕,但江湖上的阴诈诡谋,可是防不胜防,小主人虽然才博六艺,但她乃千金之躯,岂能亲身和敌人照面,余婆婆年登古稀,也不能劳她老人家亲自出手,说来说去一句话,这副千金重担,完全落在咱们两人肩上。那人既自称是老主人的门下,而且又显出了本门几种独特的武功,但也只能信他五成,你此行固然看看他住处是否确如其言,幽美如画,适合小主人安住,但最重要的还是查看他是否有诈……”。   那矮子似已听得不耐,截住了驼背老人之言,接着:“欧驼子,徐少唠叨几句吧!”霍然转身,微一挫腰,人已凌空而起,直升起两丈六七,脚落屋面,已到了三丈开外,去势如电,眨眼间人踪已杳。这分超绝的轻功,不但看得了氏姐妹大感凛骇,就是分隐在树后和花架下面的徐元平和查玉,也看的暗暗惊心。   驼背老人目睹那矮子身形消失之后,突然扬起右手一挥,四个佩剑大汉突然一齐拔出背上长剑,各自散开,每人相距约四五步远。只听那驼背老人冷笑一声,道:“深夜之中承蒙各位大驾光临相探,我欧驼子甚感荣幸,怠慢之处,还望各位包涵一点。”徐元平只道自己和查玉被人发觉,正待现身接话,突闻头顶树叉之上,嗤的一声冷笑,道:“好说,好说,驼兄已十余年不在江湖露面,兄弟只当驼兄早已驾返西天,或是隐修于深山大泽之中,想不到十年前驰誉武林的驼、矮二叟,竟然自甘卑贱,以中原武林名手之尊,投身南海,为人奴仆,兄弟实在为你们驼、矮二叟的侠名惋惜。”   驼背老人受人讥讽,不怒反笑,其声低沉,冷如万丈冰窖中吹出来的寒风,听得人惊心动魄、油生寒意。那长笑足足有半盏茶工夫之久,才停下说道:“想不到竟然是你,很好,很好,咱们那笔旧帐,也该借这次重见之缘,作一次结算了,明夜三更,我欧驼子在城北五里乱坟岗候教,决死约会不见不散。”树上隐身之人冷笑一声,飘然而下。竟和那驼背老人对面而立。   徐元平看那现身之人身材矮小,面罩黑纱,正是点中了丁氏姐妹穴道的怪人。   只见他缓缓举手,职下蒙面黑纱,目光流动,向四外打量了一阵,道:“十年不见,驼兄仍能听出是兄弟的口音,佩服、佩服。”   驼背老人冷冷接道:“别说你还能开口说话,就是你尸骨化灰,我也能认你出来。”   现身之人淡淡一笑,道:“今宵来人不少,驼兄小主人所居这跨院四周,只怕已有不下十位以上的武林高手了。”   突听正北屋脊后响起一阵呵呵笑声,接道:“老毒物,你别想借故推托,人家欧驼子已经认定了你,老叫化明晚三更时分,定当到场观赏一番。”最后一句话出口之时,人已凌空而起,去势奇绝,话说完人踪已杳。   只听那现身矮人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不必卖狂,我冷公霄不吃这个,届时休老叫化如若有兴,老夫亦当奉陪。”   但闻那驼背老人冷冷说道:“冷兄最好少放马后炮,宗见已然去远,咱们明晚三更再尽一”,话至此处双手抱拳,四下一挥,道:“欧驼子已十年来未履中原,今宵承蒙各位英雄赶来这万盛客扔探望,兄弟十分感激,说是深夜之中,不便惊扰在下小主人玉驾,歉难接待各位,兄弟这里谢罪了。”说完,缓步退入室中。四个手执长剑的大汉,却各自挥动手中长剑,夜色中银光闪动,迅快的交叉穿走,排成了一个方形阵势,挡守在门口。   冷公霄眼看着那四扇房门慢慢的关好,才冷笑一声,转过身子,缓步对着那白果树走去。   忽听查玉叫道:“余兄小心……”,他话刚出口,突见冷公霄做一挫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疾向隐身在树后的徐元平抓去,认位奇准,一闪而至。   徐元平在这短短两日夜中,连番目睹了江湖上的险诈,心中早生警惕,留神戒备,查玉纵然不示警于他,他也看出冷公霄是冲他而来,早已提聚真气蓄势以待。只待冷公霄左手相距他数寸之时,突然跨步闪身,绕树一转,让开对方来势,右手呼的一招“神龙出云”,猛劈过去。   他自得慧空大师传授了数十年排坐精修的真元之气后,虽觉内力大为增强,但究竟一掌能劈出多少劲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又因听出对方是誉满武林的三毒之一,心中不免有点紧张,这一掌用足了九成真力。但觉掌出风生;威势如巨浪排空一般,直撞过去。   冷公霄根本就未把徐元平看在眼中,心想还不是随手擒来。掌势出手,忽然想到了刚才目睹对方飞越屋面而来,迅转如轮的奇异身法,暗中又加了两成真力。哪知仍然难以抓住对方,不禁心中一惊,立时一提丹田真气,暗运功力准备施展劈空掌力,一掌把对方击毙。就这一转瞬间,徐元平劲猛的掌风已自近身。   冷公霄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享誉武林数十年,自非等闲,一看对方拿势奇猛,立时把运集右掌的劲道,迎着来势劈出。   两股强劲的掌力一接,激荡气流,回旋成风,吹起一片尘土。冷公霄虽在急促之间未能运集全力,但全身劲道已用出了五成,哪知掌力一接之下,竟被震退了三步,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实未想到自己一掌竟能把誉满武林的三毒之一,震退了三步,惊喜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   查玉他是极关心徐元平的安危,在两人对拼一掌之后,立时凌空跃飞过来。冷公霄岂是等闲人物,闻得身后衣换飘风之声,头也不回的挥臂向后劈出一掌。别看他本回头看,但劈出掌力,却是认位极准,一股排空劲气,直向查玉迎撞过去。   闪电手江湖阅历丰富,人在跃起之时,早已暗中戒备,一看冷公霄打出劈空掌力,立时一张双臂,陡然又向上升高五尺,一股强民,掠足而过。冷公霄一击未中,倏然向左闪开五尺,查玉在冷公霄闪开同时,也轻飘飘的落着实地。   他自目睹徐元平和冷公霄对拼一掌之后,不由暗暗佩服徐元平的功力深厚,且对誉满武林的冷公霄,也减少了畏惧之心,落地后朗朗一笑,道:“久闻冷老前辈之名,恨天拜见之缘,今宵能得一见,足慰晚辈生平渴慕。”   冷公霄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从头到脚的把查玉打量了一遍,阴侧侧的一笑,道:“老夫久闻查子清有子如龙,敢情就是你吗?”查玉笑道:“不敢,不敢;晚辈名叫查玉,江湖传言,老前辈岂可认真……”。   忽听室中传出一个女子口音,接道:“深更半夜之间,扰人清梦,如再留恋不去,喋闹不休,可别怪我出手狠辣,要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口气托大,咄咄迫人。   冷公霄冷笑一声,正待发作,心中忽然一动,眼下已有鬼王谷查家堡两处强敌,如再加上欧驼子,和那接言女人,我就多生上两只手,只怕也抵敌不住。心念一转,勉强忍下一日怨气,纵身一跃,上了屋面,笑道:“天下武林高人,都已陆续赶来洛阳,准备围歼你们南海一派,老夫不便擅自先行出手,暂让你们多活几日,我要失陪了。”说完,不待室中人答话,腾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查玉目睹冷公霄去远,低声对徐元平道:“千毒谷中老毒物,一个个气焰万丈,今宵竟然自找台阶逸走,咱们似不必替他拦下这场是非。”说完,轻轻一扯徐示平衣角,当先飞跃上屋。   徐元平人极聪明,已听出查玉弦外之音,是示意自己退走,当下振抉而起,紧随着跃上房去。   丁氏姐妹双双迎上,笑意盈盈的拥着徐元平回到跨院室中。   查玉摸出千里火筒晃燃,点起烛光,笑道:“余兄武功精深,兄弟十分散服,能挡三个老毒物一掌之人,江湖上屈指可数,兄弟今天算开了一次眼界。”   徐元平笑道:“查少堡生威震江北,名传遍遍,兄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怎敢当此褒奖。”   丁凤插嘴笑道:“师兄刚和老毒物硬拼一掌,是否觉着有什么不适之感?”徐元平微微一怔,道:“怎么?”   丁玲道:“三个老毒物浑身都是剧毒,只怕他练有什么歹毒的内功掌力,你运气调息一下试试,别着了他的道儿。”   徐元平依言运气调息了一阵,摇摇头,笑道:“没有。”   丁凤嫣然一笑,道:“那我和姐姐就放心了。”   丁玲溜了妹妹一眼,笑道:“查少堡主刚才谈起南海一奇搅乱衡山英雄大会一事,正值入神之际,却被老毒物搅散谈兴,不知现下是否还有兴致,我们愿洗耳恭听下文。”   查玉微微一笑,道:“适才老毒物临去之际,借一句谎言遮羞,想来贤姐妹和余鬼都听到了?”   丁玲道:“那欧驼子口中的小主人,一定然是和南海一奇有着极深的渊源,也许就是南海一奇的后辈,这一点我已明白,不解之处是,何以此事能轰动整个武林,平日极难在江湖上露面上次的高手,竟然都赶来洛阳,难道果真如老毒物所言,是准备围歼南海一派吗?”   查玉道:“大小姐的聪明机智,实使兄弟拜服,不过,老毒物那句话,只是用来遮羞而已,试想这次赶来洛阳,大都是在武林中极有身份之人,事先未经磋商;如何能联合起来,纵然有人出面,只怕也难选出个主持其事的首脑人来,除非神州一君易天行亲身驾临,也许会有一线希望……”。   忽听丁凤啊呀一声,纵身跃落商徐元平身侧,道:“师兄可是感觉到不舒服吗?”   徐元平摇摇头,道:“没有。”声音微带颤抖,显示他心情十分激动。   查玉微微一皱眉头,道:“老毒物阴毒无比,余兄如果觉着有什么不适之处,千万不要隐讳不言。”   徐元平道:“多谢查兄盛情,我确无不适之感。”   丁玲眼珠一转,笑道:“我师兄素有颤抖宿疾,少堡主不必担心,请往下说罢。”   查玉心中虽然怀疑,但却不便追问,做一思忖,接道:“其实群雄赶来洛阳,只是不谋而合,说穿了,大家都是为私利而来……”。   丁凤奇道:“为私利而来,难道他们带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物?”   查王道:“如若他们带的是价值难计的珠宝,别说千毒谷中老毒物不会亲身赶来,就是兄弟也不致奔波千里,赶来中原了。”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他们定然带有什么武林奇珍、宝剑、拳经之物,才引得各地武林人物如疯如狂的赶来中原。”   查玉道:“余兄猜的不错,当今江湖之上,虽然们派分立,各门各派都有其独门武功,但如讲精博深奥,仍属少林一派,可惜的是人才难得,少林寺虽有举世难望项背的拳经,及七十二种绝技,但却无人能在短短数十年人生的旅程之中,把各种组学兼通。   “少林寺中有一部旷绝千古的武学宝典,却是天下武林公认的武学大成奇书,说来余兄和贤姐妹定然知道,那就是流传千百年的《达摩易筋经》了。这部书数百年来一直疯魔着武林人心,也曾有不少江湖人物企图偷窃,但却从没一人得手,一则那藏此奇书之地,隐秘难找,除了寺中几个有地位长老之外,连寺中僧侣,都不知存放何处,二则少林寺僧侣众多,其武功成就各有不同,不乏某一种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如果单打独斗,他们未必就比人强,但如以几种登峰造极的武功,配合运用,却是凌厉无比,数百年来不少武功成就极高之八,为盗取那《达摩易施经》,葬身或受挫在少林寺中……”。   话至此处,突闻窗外一声轻笑,道:“难得,难得,少堡主年纪不大,见识却是不少,老夫实在羡慕查子清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查玉霍然起身,面窗一揖道:“老前辈大驾才到,晚辈已恭候多时了。”   丁玲、丁凤在闻得那笑声之后,脸色同时微变,一齐起身,望了徐元平一眼,并肩迎到窗口。   只听窗门微微一响,室中灯颤复明,复室中多了,个身披道袍、瘦骨嶙峋、背插长剑的人。   徐元平仔细看去,正是在侵师郊外和丁氏姐妹所见索魂羽土丁炎山,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丁炎山两道冷森森的目光,先望了丁氏姐妹一眼,又缓缓移到查玉身上,最后才把两道眼神,盯注在徐元平的脸上。   徐元平只觉他眼神如电,他要看容人的内腑,不禁心中一动,当下提聚其气,蓄劲掌中,只要对方一施袭击,立时还击。   他这数日夜之中,连番目睹江湖里的险诈,心中提高了不少。丁氏姐妹虽看出叔父脸上神色不善,但却不敢出言相劝,只有暗里提心吊胆,以丁玲的聪明机智,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妥当的办法,来处置眼下剑拔弩张的形势。   只听索魂羽上丁炎山嘿嘿两声惊心荡魄的冷笑,丁玲、丁凤知他即将陡然出手,惊急之间,不觉叫了一声“叔父!”   眼下敌友难辨的诡异情景,只看得闪电手暗暗纳闷,饶是他机警过人,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但见丁炎山两道浓长耸立的怪眉一皱,望了下氏姐妹一眼,霍然回头望着查玉问道:   “查家堡只有一个人来吗?”   查玉躬身答道:“家父因事未亲身赶来,特派晚辈带了几个门下来赶赴热闹。”   丁炎山微微一笑,道:“江北绿林道上,常常传诵你的事迹,想不到你二十二三的年纪,竟然已成名武林了。”   查玉笑笑道:“晚辈才智愚蠢,难及家父万一,怎敢当老前辈的过奖之誉,此次勉担大任,心中惶惶不安,尚望老前辈多多指示机宜。”   丁炎山笑道:“此事关系极大,很多难得在江湖上露面的高人,都参与了这场纷争,何况还有驼、矮二叟相随保护,想夺经文,谈何容易,就算抢到手中,云集在中原道上的高手,也决不会袖手旁观,势非出手抢夺不可,那时抢得经文之人,反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查玉道:“老前辈高见,使晚辈茅塞顿开,但不知老前辈有何高明打算?晚辈极愿恭候差遣,略效微劳。鬼王谷和我们查家堡相交素笃,晚辈也应该为老前辈一尽心力。”   只听索魂羽上丁炎山呵呵一阵大笑,道:“老夫已耗费数日夜的心血,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他话至此处,倏然脸色一沉,阴森森的一笑,又道:“不过此事关系非小,忽老夫不便相告。”徐元乎听他说了半天,全是些不关痛痒之言,暗暗忖道:此人当真是老奸巨猾。   只见查玉微微一笑,道:“晚辈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只不知是否适用?”   丁炎山做做一怔,道:“怎么,你也想到了谋经之策,那倒不错,不知是否可说给老夫听听?”忽然想到自己隐谋不谈的事,不觉脸上一热。   查玉道:“老前辈既有兴致一聆晚辈愚见,晚辈岂敢隐讳不言,只是出我之四,人人之耳,恐有泄露之意……”,说话之间,移步案进伸出右手,用茶水在案上写了几个字。   丁炎山看完之后,呵呵一阵大笑道:“难得,难得,小小年纪,干练如是,和老夫所见略同。”   丁玲微一探头,向案上望去,只见案上写着:“挑起残杀,坐收渔利”八个字,不禁冷笑一声道:“谋略虽然不错,只是几近纸上谈兵。”   查玉做一怔神,笑道:“久闻大小姐智计过人——想来定有智珠在握,敢请示教?”   丁炎山一皱眉头,道:“难道你真有什么高明的计谋不成?”   丁玲道:“我虽未想出办法。但却敢断言查少堡主的办法,行之不易。”查玉道:“愿闻其详?”   丁玲道:“少堡主不是说过,此次集聚洛阳之人,大都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吗?试问极负盛名之人,哪一个不是智计百出,想挑起人家自相残杀,谈何容易?”   查玉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丁玲微微一笑,又道:“少堡主也许看到今夜之中欧驼子纳战老毒物冷公霄一事,启动了挑起残杀之谋,不过这办法必须要双方彼此结有深仇大恨,才有望促起鹬蚌之争,如果彼此都是在谋夺经文,此法实难行通。不错,咱们可以故布疑阵,助弱灭强,但这只能对付初出茅庐的人,才发生效用,如果对方是老谋深算,久历江湖之八,不但难生效用,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真正成众矢之的了。”   查玉道:“高明!高明,几句话顿开兄弟茅塞,大小姐机智之名,果不虚传。”   丁玲淡淡一笑,道:“少堡主客气了,我虽能指出此谋行之不易,但却想不出更好之策,还得少堡主多多用点心机了。”   查玉道:“别说兄弟已才尽智竭广纵然尚有余才,也不敢班门弄斧了。”   丁炎山做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此事自非易谋,不必急在一时,咱们明日再谈不迟。”   这两句话,无疑下令逐客。查玉绝顶聪明之八,哪还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起身笑道:   “天色已快四更,晚辈不便再犹几位,先行告辞,明天再来讨教。”说完,躬身对丁炎山一个长揖,转身向室外走去。   丁炎山呵呵一笑,道:“少堡主慢走,恕老夫不送了。”   查玉回头抱拳,微微一笑,道:“不敢当。”纵身一跃,人去如烟。   丁炎山目睹查玉去后,突然脸色一沉,望着徐元平道:“你是什么人?对说话之间,人也缓步向徐元平逼去。   丁玲索知叔父生性,歹毒无比,出手就要杀人,立时横跨两步,挡在徐元平面前,道:   “叔叔。”   万炎山怒道:“闪开,你们这两个鬼丫头胆子不小。”   丁玲道:“叔叔暂请息怒,玲儿有下情禀告。”   丁炎山阴森一笑,突然一中转身,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徐元平早已忍不住,因见丁玲相护情切,没有发作,丁炎山这一出手,他再也忍耐不住,暗提真气,正等硬接一掌,忽见丁凤双肩晃动,娇躯直飞过来,口中娇喊一声:“叔叔。”直对劈向徐元平的强劲掌风上撞去。   丁炎山劈出掌势,极为强猛,存心一击把徐元平毁在掌下,万万没有想到丁凤竟然会舍身相救,一时之随哪里还能收住掌势。只听丁凤口中啊哟一声,娇小玲线的身子已然撞在强猛掌风之上。丁炎山虽然歹毒,但要他亲手把平时极为喜爱的侄女儿一掌击毙,心中究竟是不忍,赶忙一吸小腹,想把击出力道收回来。忽觉一股极强的暗劲,在他收回击出掌力之时,趁势反击过来,而且来势劲猛,凌厉无比。不禁心头一惊,一咬牙,又把收回力道,反击过去。   他在惊急之下,又把其力反击过去,只是一种潜在的本能意识,待他掌势出手,才看到又击向丁凤,但已难再控制那击出真力。哪知那强猛的排空劲气,击中在丁民身上之后,竞被一股暗劲化去。但见丁凤愁眉苦脸,盈盈欲泣地喊了声:“叔叔。”缓缓地跪拜下去。   丁炎山目睹丁凤连续两番被自己拿力去中,竟是安然无恙,这一骇非同小可,呆了一呆问道:“你这个丫头没有伤着吗?”。   丁凤刚才撞向叔父劈出的拿风上,只是本能的失声惊叫,其实她毫无损伤,听得叔叔相问,立时幽幽答道:“叔叔手下留情,凤儿幸未受伤。”丁炎山一皱眉,转脸望了丁玲一眼。   丁玲轻启樱唇,说道:“我和风妹,都被千毒谷中的老毒物点了穴道,多亏这位徐相公仗义援手,赶走老毒物,解了我们穴道……”   丁炎山惊道:“什么?老毒物武功是何等深厚,他岂能是敌手。”   丁玲道:“玲儿怎敢欺骗叔父,确实是此人救了我和凤妹。”   丁凤幽幽接道:“如不是这位徐相公仗义援手,只怕叔叔再也见不到凤儿和姐姐了。”   丁炎山听她说的幽婉如诉,不禁信了五成,鼻孔里冷玲的哼了一声,目光又转投在徐元平脸上,凝注了半晌,道:“脱下你脸上面具。”   徐元平冷笑一声,横跨一步,让开丁凤,大踏步向室外走去。丁炎山右手疾伸而出,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猛向徐元平左肩抓去,口中厉声喝道:“想走吗?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徐元平做一侧身,左手一招“推窃团月”,反向丁炎山右腕扫击过去,口中应道:“未必见得。”   丁炎山目睹徐元平反击之势,不但迅快绝伦,而且掌指所击,又是攻入必救的脉门要穴,不禁暗暗吃惊,硬把击出的右手收回,出手快,收手更快,徐元平疾如电奔的扫击之势,竟未能触及对方衣袖。   这不过一刹之间,丁玲刚喊一声“叔叔”,丁炎山左手拂坐振胞而出,刷的一声,直击而下。   徐元平双足钉地如桩,上半身却忽的向后一仰,让他拂尘,右掌平推而出,直向了炎山前胸击去。   丁炎山冷哼一声,左掌横挡前胸,用了七成真力硬接徐元平击来掌势。   双方拿力一接,丁炎山骤觉右腿一麻,身躯晃动,几乎站不住桩,心头大生凛骇。   徐元平却借势一跃而起,凌空穿窗,丁炎山眼看对方去时身法,矫健迅捷,似是毫无伤损,心中更是惊异,转眼望去,只见丁玲、丁凤双双轻颦秀眉,望着窗口出神,不觉冷冷的哼了一声。   丁玲轻轻一叹,道:“叔叔逼走此人,无疑开栅纵虎,他如被别人笼络,收为己用,不但咱们鬼王谷少去一待助力,且将多树一强敌。”   丁炎山本想责骂二女一顿,但被丁玲克发制人,拿话一扣,登时觉着哑口无言。   丁凤打蛇顺根上,盈盈站起,接着说道:   “叔叔把他迫走,不但白费了姐姐一番心血,而且对夺取经文之事,影响亦甚巨大……”。   丁炎山被两个侄女一阵埋怨,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冷然说道:“你们如何和他相识?他又为什么要救你们?”   丁凤只听得心头一跳,丁玲却微微一笑,说道:“我和凤妹虽然胆大,但也不敢忘去咱们鬼王谷中戒律,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怀传诵武林的奇宝戮情剑……”   丁火山急道:“什么?戮情剑,哼!你们这两个鬼丫头为什不早告诉我……”,话说至此,人也到了窗口。   丁玲急道:“叔叔且慢,别说他人已去远,纵然被你追上,叔叔也未必能一定胜得了他,此事只宜智职,不宜逞强。”   丁炎山想到刚才和对方硬拼一掌,震得手脱发麻一事,不禁心生犹豫,回头望了丁玲一眼间道:“难道以叔叔之能,当真就不能胜他吗?”   丁玲道:“以玲儿所见,叔叔殊少制胜把握,再说一击不中,无疑打草惊蛇,不如暂时让他去吧,好在他身怀戮情宝剑一事,除了我和风妹,再也无人知道,急也不在一时,缓缓计图,或可一谋成功。”   要知丁玲在鬼王谷中,乃是出了名善谋之人,只要鬼王谷遇上了什么大事,必有丁玲参与其间,一谋一策,无不中的,不但深受克王谷门下弟子们信仰,就是鬼王谷中三者,亦对她宠信异常。丁炎山万丈气焰,被她几句话说的烟消云散,不再执意追寻。   第 六 回 神秘庄园     徐元平穿窗跃出之后,疾向正西奔去,他心中满怀愤怒,奔行极是迅快,不过一盏热茶之后,人已出城。   夜色茫茫,郊野寒风吹得人油生寒意。   人被冷风一吹,脑际中陡然清醒过来,忽然想到慧空大师赐的戮情剑匣尚在金老怪手中,未取回来,自己这一怒而走,岂不正中了氏姐妹下怀,如要凭仗自己之力,去寻那剑匣,只怕心愿难偿,不禁大感失策后悔。   但他乃天生傲骨人,又不愿重返万盛客栈,再找丁氏姐妹,询问金老怪像貌神态,但又不愿让慧空大师赐赠之物,落入别人手中,一时之间,六神无主,茫然地向前信步而行。   他本是孤苦无依之人,亦无一定的行止去处,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早日追回失去的我情剑匣,以免连累到慧空大师的清白声誉,一是找处清静之处,安心练成慧空大师所授的各种武功,然后查出父母死因,洗雪血海沉冤。天下高手群集之事虽然震荡着武林人心,但在徐元平的心目之中,却和他毫不相关。眼下萦绕心头的紧要之事,是如何找出金老怪的下落,逼他交还剑匣。   他茫然地信步走着,用尽了心智,仍然想不出适当之策……   抬头看去,霞光耀目,原来天色已亮,旭日初升,满地阳光,一片金黄世界,他心神集中索思追回剑匣之策,竟不知何时天亮。朝霞中一只奇大的松毛黑狗,正向他跃扑过来,白牙森森,来势极猛。   徐元平微感一惊,右手疾沉,左手突然施出“捕风捉影”,在手伸动之间,抓住巨犬前腿,借势一抡,荡起一阵呼啸风声,正等抛掷出手,忽闻一声呵呵大笑,道:“好一招‘捕风捉影’。听来口音甚熟,心中一动,掌心用力,向外一推,把手中巨犬,轻抛在四五尺外。”   抬头望去,只见丈余外站着一个身穿百绽大褂,足着革履,一头蓬乱头发,满脸油污的老叫化子,背后的红漆大葫芦,在太阳照耀之下,闪闪生光,正是他昨日骡车上所遇的那位老叫化子。   只见他微一启动双唇,立时响起了一声震耳的长啸,那只卷毛黑犬,闻得啸声之后,立时汪的一声大叫,放腿疾奔而去,迅如电奔,眨眼不见。   徐元乎忽然想到那老叫化子,赶快转身一揖,道:“老前辈……”,但闻革履拖地之声,那老叫化子已转身走到两丈开外,不禁心头一急,高声说道:“老前辈请留步片刻、晚辈有事讨教。”   但闻那革履触地的答答之声,愈响愈急,原来徐元平拔步一道,那老叫化子也放腿奔跑起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施展“靖蜒点水”轻功,一连三个纵跃,追到了老叫化子身后,笑道:“老前辈可是人称神丐的宗老前辈吗?”   老叫化子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要跟老叫化子比脚程吗?”双肩晃动,突然向前一跃,起落之间,人已到两丈开外。   徐元平一皱眉头,暗道:我追到你前面去,回头拦住你的去路,看你理我不理我。脚下加劲,施展开上乘轻功,身形如破空流失一般,在快飘飘带起呼呼啸风。   两人这一较量脚程,当真是快报出尘飞隼,阳光照射之下,只见一前一后两团黑影,翻滚面去,根本就无法分辨得出是两个人在向前奔跑。   片刻之间,已跑了五六里路,一两人仍然相距有两丈左右的踞离,徐元平没有追近一步,那老叫化也没有多拉长一步距离。   忽见那老叫化双臂一抖,凌空升起了一丈多高,飞越过一个丈许高低的土丘,消失不见。   徐元平停步望去,只见土岭起伏,一片荒凉,原来两人这一阵奔走,已到了洛阳郊外郎山。   他做一犹豫,缓步上了土岭,一阵山风送过来扑鼻的酒肉香气。低头望去,只见那土丘下面,有一间两座房子大小的小庙,缕缕炊烟,由庙中飘飞而出。   他本是极为聪明之人,略一沉忖,恍然大悟,暗道:沿途之上,他一直和我保持着两丈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分明是想激起我好胜之心,引我来此,当下不再犹豫,大步向那小庙中走去,只见那老叫化子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盘膝对面面坐,在两人之间,矗立三块青砖,上面架着铁锅,下面火焰熊熊,锅中热气腾腾,不知煮的什么东西。   那衣着华贵的少年,神态十分拘谨,手中握着一段竹枝,轻轻的拔着锅下的火焰,不时加些干枯的树技进去。而老叫化子却是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抱着红漆大葫芦,吃一口鸡,喝一口酒,一派旁若无人的神态。   徐元平站在庙门口停了有一刻工夫之久,两人始终没转头看他一眼。   忽听那老叫化子冷笑一声,道:“荣儿,快去瞧瞧,哪来的一股鬼气。”呼的一声,把左手中一根啃的点肉不存的鸡骨,向徐元平面上抛来。手法劲急,鸡骨相距还有一两尺远,已觉着疾风扑面。徐元平做一侧头,鸡骨掠耳打过。   只见那毕衣少年转过脸打量了徐元平一眼,躬身道:“师父,是一个无名的小鬼,要不要把他捉来?”   徐元平只听得一股怒火直冲上来,正想发作,忽然心念一转,暗道:是啦,我和云梦二娇混在一起,自难免人家把我当成鬼王谷中之人看待。念转气平,便缓步直走了过去,躬身对那老叫化子一挥,说道:“承蒙老前辈连番指点迷律,晚辈已经……”只听那老叫化子冷笑一声,截住了徐元平的话道:“我老人家最讨厌和身上有鬼气的人谈话,你先把全身鬼气除尽,再来不迟。”徐元平陡然大悟,返身出了庙门,把脸上人皮面具和一身伪装车夫的衣物,尽皆抛去,重入庙门之时,已近他本来面目,剑眉星目,玉面朱唇,猿臂蜂腰,英俊动人。只见那老叫化子仰脸呵呵一阵大笑,道:“孺子可教。”   徐元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答道:“晚辈叫徐元平,初入江湖,见识浅陋,想请老前辈指示一条明路,久仰老前辈侠名,故而不端冒昧,犯驾求教。”   老叫化子一皱眉头,道:“想和老叫化子讲话,趁早别咬文嚼字。”   徐元平微感脸上一热,道:“老前辈可是名动武林的神丐宗涛,宗老前辈吗?”   邵华衣少年突然抬头,瞪了徐元平一眼,道:“当今武林之人,纵未见过我师父,亦必听人讲过他老人家的那红漆葫芦,你难道瞎了眼吗?不识他老人家,怎么连那红漆葫芦也看不出。”   徐元平侧目打量邵华衣少年一眼,只见他双眉如剑,星目射光,轮廓俊秀,英气勃勃,只是皮肤黑了一点。   但闻那老叫化咕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三四口酒,呵呵一笑,道:“不错,老叫化子就是宗涛,你觉着有点不服气吗?”   徐元平道:“晚辈不敢。”   神丐宗涛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亲眼看到你和老毒物对了一掌,刚才又见你露了一手‘捕风捉影’的绝传手法,看来你倒像有点来历的娃儿,怎么会和两个鬼女混在一起,你既然迷途知返,我老人家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想和我老叫化交朋友,先得把你三代祖宗说出来给我听听,先说你师父是谁?看看我老人家听得顺耳不顺耳。”说完,举起手中红漆大葫芦,咕咕嘟嘟,又是几大口酒。   徐元乎听他说话颠三例四,心中暗觉奇怪,忖道:“神丐宗涛,乃一派武学大宗师的身份,此老说话没轻设重,别要是遇上假冒之八?”心中在想,嘴里却淡淡一笑,道:“这个请总晚辈难以遵命。”   那毕衣少年霍然站起身子,一扬手中投火的竹枝,满脸愤怒之色,正待发作,忽听那老叫化子哈哈一笑”,道:“荣儿,快坐下,你打不过他。”   徐元平急道:“晚辈确实有难言苦衷,并非故意隐讳不言。”   宗涛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不愿把身世数说给老叫化子听,那就别想从老叫化子口里掏一句话出来。”   徐元平正持辩说。忽闻衣块飘风之声,但见人影一闪,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小叫化子出来。此人衣着装扮,无一不和神丐宗涛相同,只是背上缺少一个红漆葫芦。   那小叫化子转脸望了徐元平一眼,低声说道:“他们已迈出方盛客栈,群集洛阳的武林人物,亦都纷纷盯稍追踪,马车就要到郎山脚下了。”   神丐宗涛突然一整脸色,双目神光如电,盯在徐元平脸上,问道:“你这娃儿是现在就走呢?还是给老叫化子帮忙?”   徐元平息道:“晚辈愿意听老前辈的差遣。”   宗涛微微一笑道:“那你就随着小叫化子去吧,不过,要一切都听小叫化子的吩咐,愿意就去,不愿意老叫化子也不勉强,咱们照屁股蹬一脚,你东我西。”   邵华衣少年急道:“师父,此人来的太付车兀,只怕其中有诈。”   宗涛笑道:“老叫化子生平还未看走过眼,这次倒是想上一次当瞧瞧是什么味道:“说完话,一挥手,徐元平突觉衣角被人一批,转头望去,那小叫化子已到了庙外丈余之处,不禁暗赞一声,好快的身法。当下一提真气,纵身追了出去。   那小叫化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细小的牙齿,和他那满脸油污,一头蓬发,百绽破衣相映之下,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但闻衣快飘风之声,由身侧疾凉而过,神丐宋涛和那华衣少年一先一后疾飞而过,转鼠间过了土丘,消失不见。   小叫化于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般呆呆的站着不动。   徐元平站在一侧却看的大惑不解,暗道:“这人刚才急如星火般的跃出庙来,现下怎么又站着不动?   忽听那小叫化子轻轻叹息一声,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满脸愁苦之容,欲言又止。沉吟良久,才低声说道:“你认识我师父吗?”徐元平摇摇头,道:“不认识。”   小叫化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听他老人家的吩咐呢?”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我虽然不识今师,但对他的使名,却是心慕已久。”   小叫化于忽的凄凉一笑,道:“可是他老人家,已难再活半月了。”徐元平吃了一惊,道:“什么?”   小叫化子仰脸望着天上一片浮动的白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师父一生行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不知道教了多少贤臣孝子,做了多少善事,半生劳碌,为人辛忙,别人有困难:有他老人家挺身相救。可是当他老人家危难临头之时又有什么人能帮他呢……?”几句话低沉、凄凉,听得令人肝肠寸断。   徐元乎忽觉一般热血,由胸口直冲上来,毫不思索地冲口道:“什么人要加害令师,兄弟不才,但却极愿挺身助他一臂。”   小叫化子忽的转脸瞪了徐元平一眼,道:“我师父神功绝世天下又有什么人能加害于他。”   徐元乎听得大感迷惑,举手拍拍脑袋,道:“这个,真叫兄弟难以听懂了。”   小叫化子叹道:“除非他老人家甘愿让人杀害……”。   徐元千奇道:“世上竟有这等怪事,兄弟是起听越糊涂了。”   忽闻啪的一声清脆鞭声,飘人耳际,小叫化于忽的飞跃而起,直向土丘上面奔去。   徐元平看他身法快捷,四五个纵跃已跃上土丘,当下一提其气,使出“燕子穿云”的轻功身法,人如流矢穿空,眨眼间追上土丘。   放眼望去,只见一辆翠棱蒙这、金辕红轮。四马曳牵的豪华篷车,飞一般地奔驰在黄土道上,烟尘滚滚,向西北而去。   马车前面数丈处,有四匹快马开道,车后面十几匹快马拥随,隐隐可辨那驼、矮二全亦在其中。   车后十几匹健马之中,最为突出的有一匹奇大的白马,五鞍金橙,映日生辉,马上坐着一个锦缎长衫的中年人,虽因相距过远,无法看出他面貌年岁,但因他衣着耀目,坐马神骏,日光下长须飘飘,由飘荡的长须上推断,已可知他大约年岁。   忽见那小叫化子黯然一笑,对徐元平道:“天下英雄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参与这场争夺真经的纷争,可是,我却是为着恩师的生死,必须要取得天下英雄志在必得的经文,这希望太渺茫了。别说群集洛阳的武林人物不会袖手让我们捷足先得脊单是驼、矮二里和他随行的护驾之八,也够我小叫化子全力对付的了。”言下神情凄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徐元平运足眼神望去,但见那马车板远之处,左、右、后方,点点黑影蠕动,都似追踪这马车之人,忍不住问道:“这马车之中,究竟是什么人物,竟引得这么多武林高人追集洛阳而来?”   那小叫化子道:“此事说来话长,恕我现下没有时间详细的告诉你,咱们现在分成两路,追踪那辆马车,加非必要,最好不要和人动手。”说完话,身躯一晃,人已到丈余处,两三个纵跃,消失不见。   徐元平看那小叫化子对自己冷漠之情,分明是极瞧不起自己,不禁激起好胜之心,当下双臂一振?跌下土丘,直向那华丽马车追去。   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又动了争胜树誉之念,也不扬这身形,一股劲明目张胆的放腿赶路。他这时的轻功,已达上乘境界,单是疾走,已是快通奔马,再加他绕捷径而行,不过顿饭工夫,已到了邵华丽马车数丈之后,不紧不侵,大摇大摆地跟在那马车后面。在他想来,那车后随行护驾之八,定然会借故干涉,阻他追踪,那就索性偕机闹地一场,那知人家竟然毫不理会,根本就没有人回头望他一眼。马车行约四五里路,突然向一道山谷中折转行去。徐元平略一沉思,竟然随后追去,他有心惹事生非,毫无避忌顾虑,挺胸昂首,坦然而行。   忽然峰回路转,马车拐了几个弯后,眼前景物大变。   抬头望去,但见一片翠竹环绕着一座巍然矗立的高大庄院,紫瓦红墙,辉煌壮丽。   只因那环绕在庄院外面的翠竹,浓密异常,纵有锐利的目光,也很难看清那在院全景。   松竹摇动之间,隐现出幢幢人影,只见那华丽的马车,绕着浓密的翠竹转了几转,突然消失不见,但耳际中却可闻德撼车声。   那随护马车的大汉和驼、矮二叟,都同时消失了身影,只有那位白马锦衣的中年男士,独个留在林外。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三四丈的区高,彼此都可很清楚的看清对方面貌。   只见那锦衣中年男士,生的方面大耳,浓眉环目,长须垂胸,气度雍容,顾盼之间,神威凛凛。忽听他朗朗一笑,道:“阁下这等盯稍追踪之法,不觉得太扎眼吗?”   徐元平冷哼一声,道:“朗朗乾坤,阳关大道,难道只有你们走得,在下就走不得吗?”   锦衣男士似是被徐元平豪壮的言词震住了,突然仰脸大笑道:“好,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豪侠气概,佩服,佩服,比起那些藏头露尾,暗弄玄虚的鼠辈们,举止倒不失正大光明。”说完话,突然一带马缰,转入密茂的翠竹林中不见。   徐元平虽是存心惹事,但因对方始终未和他正面冲实,找不出打闹借口,要他蛮不讲理硬往人家在院冲去,又觉得做不出来,眼看着自己追踪的车马人群,尽都转入那翠竹林中,不禁呆在当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感进退难决的当儿,忽闻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阁下可是余兄吗?”   徐元平转脸望去,只见身后丈余外处,站个头戴毡笠,身穿蓝布裤褂,足着平口布鞋,额垂花白山羊短须的老人,面目陌生,素不相识,不禁一怔。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道:“兄弟查玉,半宵之隔,余兄就不认识了吗?”   徐元平自受那小叫化子冷落之后,心中对好人坏人之分,又生了一重疑虑。为什么侠名卓著,使自己极为钦慕之人,反对自己热嘲冷讽?而自己心中厌恶之人,却对自己毕恭毕敬,曲意相交?一时之间,心潮汹涌,只觉是非难辨,善恶难分,想来想去,找不出自解道理。   忽听查玉声音起自身侧说道:“余兄在想什么心事,这等人,今师妹亦双双来此,兄弟愿为余兄带路……。”   徐元平如梦初醒般,口中啊了一声,道:“多谢查兄盛情,不敢有劳大驾。”   查玉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谈话之处,如果余兄不觉兄讨厌的话,请到左侧山峰之上,一叙如何?”   说话之间,人已转身向山壁走去。徐元平相度一下山势,笑道:“咱们上了这山峰,不但可俯贼在院全景,且可眼观四路。”查玉道:“余兄只怕登上这山峰之后,要大失所望。”说完话,当先向峰上攀去。   徐元平目睹查玉攀登身法,暗自忖道:此人十分狡诈冷傲,不知何以竟对我这般热情。   心念一动,故意放慢脚步,和查玉保持了两大多远的距离,装出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   查玉原想在这攀登峭壁的机会,一试徐元平的武功,是以全力施为,人如点水精蜒,片刻间已登上峰顶。   转头望去,只见徐元平尚在三丈以下的峰腰之间,正手足并用的向上攀登,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此人能接下老毒物冷公霄一记劈空掌力,何以轻身之术这般低劣。   心中忖思之间,徐元平已爬上了峰顶,只听他气喘呼呼,似是跑的很累。   查玉是何等精明之八,一闻徐元平作喘息之声,心中恍然大悟,当下左手一伸,取下头上毡笠,右手在脸上一抹,除了假须,笑道:“兄弟自见余兄之后,不知何故,心中即生倾慕之感,脑际已深印了余兄的印象,故而一见余兄背影,立时就辨识出来,今承余兄不弃,纤责下交,实兄弟生平之一大快事。”说来情意殷切,满脸欢愉之容。   徐元平欲盖弥彰,故作喘息,弄巧成拙,尚不自觉,听得人一番颂赞之词,不觉大诚心中恶感,当下微微一笑道:“查兄这么看得起兄弟,兄弟甚感荣幸……”。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地声音,道:“哼!你怎么会和这些人走在一起?”   查玉听得那声音后,脸色一变,但瞬即恢复镇静,流目四顾,眺望山下景色。   徐元平转脸望去,只见丈余外处,站着和自己分手不久的小叫化子,不知何时他已到两人身后,脸上做现倔怒之色,冷冷的望了徐元平一眼,缓缓别过头去。   他本想出言招呼,但见那小叫化于冷漠之态,不禁心头冒火,当下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笑对查玉说道:“这在院修筑得这等堂皇富丽,不输王侯府第想。那在院中的主人,不是权贵,当是坐地分赃的绿林人物。”   徐元平本是几句无心之言,但查玉却听得心头一动,但他乃心机深沉之人,喜怒控制得直,极不易看得出来,微微一笑,扭转话题,说道:“余兄请仔细看那庄院,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忽闻身后那小叫化于冷哼一声,道:“不求上进的东西。”   徐元平听他出口伤人,不觉大怒,霍然转身,厉声喝道:“站住,你骂什么人?”   小叫化子本已转身而去,听得徐元平喝问之言,愕然停住脚步,道:“骂哪个你管不着,怎么样?”   徐元平怒道:“你凭什么出口伤人,难道我还怕你这个臭叫化子不成?”忽然想到神丐宗涛亦是叫化装扮,不禁暗海失言。那小叫化子看他大踏步向前冲了两步后,忽然停步不前,冷笑一声,慢慢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查玉笑道:“在江湖之上行走难免要通上是非纷争,事情既然过去,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徐元平望着那小叫化子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一番什么滋味,呆呆的站在当地出神。   查玉看他若有所思,心中顿生疑虑,眉宇间突然闪掠过一抹杀机,笑道:“怎么?余兄认识那小叫化子?”   徐元平原点头,道:“彼此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认识。”   查玉笑道:“既有一面之缘,余兄就该忍受一点闲气,不必再为这等小事烦恼了。”   徐元乎听他这般关怀自己,心中大是感动,微微一笑,道:“多谢查兄劝慰。”   转脸望去,只见峰下翠竹掩映中一座高楼上,紧闭的窗门,忽然大开,绣帘起处,现出一张秀丽无比的美丽面孔。   查玉一拉徐元平,向一棵松树后面隐去。   徐元平、查玉的目光均异常人,虽然这山蜂相距那高楼很远,但两人仍可看清楚楼上景物,和那秀艳少女的面孔。   只见她发挽官髻,做向右偏,轮廓秀美,丁玲、丁凤生的不算不美,但如果拿来和此女相比,立觉黯然失色,当真如小请人间的月宫仙子,如非是亲自所睹,实使人难信尘复之上,竟会有这等无与伦比的玉人。   徐元平生性端重,但也看得抨然心动,暗自赞道:好一个天生佳丽,绝代尤物……   一阵山风吹来,松枝摇动,这去那秀色如画的美丽面孔。   查玉轻轻叹息一声,道:“余兄,你看那楼上少女如何?”   她似是很怕山风,举手放下绣帘。   诗风停松往之时中已难再见玉人。   徐元平脑际中仍在盘旋着那秀丽玉人的倩影,查玉问话。忽觉心头一凛,暗自责道:   “徐元平啊徐元平,你身负血海沉冤,尚未洗雪,来日凶险正多,岂可感迷美色,消磨壮志。”当下一挺胸,长长吁一口气,尽滤胸中杂念,笑道:“不错,生的很美。”   查玉幼承父艺,生活豪华,家中蓄养美婢无数,不是重金选购而来,就是绿林道上人物作晋献,北地姻脂。江南佳丽,西域美人东藏歌姬,无不齐全,而且个个秀艳如花,都是一时上选,仅查玉为人志博远大,虽然千百丽人献媚送情,他尚可洁身自守,不为美色所迷,他生平引为自豪之事,亦就是不迷女色。但在他见到楼上少女之后,竟然难止心波,匆匆一瞥,情愫顿生。   在他想来这等绝世玉容,必亦使徐元平心生倾慕之情,哪知对方只淡淡的应了一句,毫不为那绝世美色所动,不禁心中暗生敬佩。忽然间,由那松竹环绕的任院中,升起一面巨大的红旗,旗上写着斗大的白字:“擅入一步,死莫怨人。”   查玉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徐元平目睹那红旗白字,心中陡然想到那小叫化看不起自己的冷漠之态,只觉一股怨气冲上胸口,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查玉笑道:“要去也不能现在就去,余兄若有意,兄弟定然舍命奉陪,不过要等天色入夜时,再去不迟,眼下咱们先找一处清静之地,坐息一阵,也许晚上人在之时,难免一场大战。”   徐元平点头应好,两人离开山峰,找了一处清静山谷,食用了干粮,坐息到天色入夜,重又回到山峰之上。   放眼望去,只见那巨大红旗,已改换一盏巨大的红灯,白天所见那高楼,窗门也大开着,千个白发如银、肩背竹枝的老姐,正在替一个全身紫衣的少女梳妆。   在那少女头项上面垂挂着一盏流苏宫灯,四外烛火辉煌。耀如白昼,室中影物清晰可辨。   查玉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余任各处,都是一片夜暗,何以单单在那楼上,点起这么多抽火,显然是想诱敌到那高楼下面,如非那里有什么厉害的机关,定然埋伏着武林高手”。   徐元平却在运用月力勘查峰下座院形势,哪知这一用心勘查,心中立时觉出不对,除了那座地火辉煌的高楼之外,全在院所有楼台亭阁,都无法看得全貌,不是被环绕松竹遮去一半,就是被其他楼阁挡住机线,不管如何移动视线的角度,都无法看到任何一座阁楼的全貌。转头望时,只见查玉目光凝注在那高楼上出神。徐元平顺着他目光看去,不觉暗中一笑。   原来查玉目光凝注不瞬之处,正是那紫衣少女梳妆面对的钢镜,烛光照耀之下,镜中反映出一个秀美的面孔。   突听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缓缓的移开目光。   查玉侧目望了徐元平一眼,心中忽然为之一惊,低声问道:“这等夜暗之间,余兄还能看到那庄院影物吗?”   徐元平道:“四繁星之光,大致都可看到,只是不如白昼清楚罢了。”   杳玉心头虽大感一骇,但外形却仍然镇静如常的微微一笑,道:“余兄可看出那庄院有什么怪异之处吗?”   徐元平道:“说来惭愧的很,查兄白天已提醒过兄弟,说这在院建筑与众不同,当时兄弟尚未觉出,现下仔细看来,果是大有可异,不论如何移动月光角度,均难看得任何一座完整的楼阁,只怕这在院中,定有着什么机关埋伏。”   杳玉听他说的一点不错,心中暗道:“此人目光锐利,内功必极深厚,看他年龄,又似比我还小上几岁,不知何以竟能有这等绝超武学常规的成就,他既肯和云梦二娇混在一起,又和那小叫化子相识,这人来历,实叫人弄不清楚,但看他言行举动,又似是初出茅庐,不像走过江湖之人,不如今宵冒险和他同人眼下在院一探究竟。如果能把他笼络住,收为已用更佳;不然便借机把他除去。”   念转意决,微笑道:“兄弟久闻鬼王谷中神算之学,独步武林,余兄追随令师,想必已得传授,今宵要仅余兄之力,带兄弟进这在院了。”   徐元平听得证了了征,道:“查兄对兄弟推心置腹,兄弟岂敢再相欺查兄,实不相瞒,兄弟并非鬼王谷门下弟子,丁氏姐妹随口胡说,兄弟不便当面否认罢了。”   其实查玉早已看出个中蹊跷,只是不便点破,放作糊涂而且。闻言装出惊讶之态,道:   “这么说来,是云梦二娇对兄弟故撒谎言,那余兄姓名,怕也不是真的了?”   徐元平歉然一笑,道:“不敢再骗在兄,兄弟实姓徐,草字元平。只是无意间遇得丁氏姐妹……”   但闻身后冷哼一声,一条人影,疾如凌空巨鹤,由两人头顶上面飞过,直向峰下落去。   来人去如高苇惊鸿,一瞥间已沉入峰下夜色之中,夜色黑暗,饶是董玉目光锐利,也未看清来人形象,不禁一皱眉头,道:“什么人竟有这等绝佳身手……。”   徐元平叹息一声,道:“是神丐宗涛。”   查玉购了一声,道:“什么?神丐宗涛,徐兄没有看错人吗?”   徐元平道:“错不了,我看的十分清楚。”   查玉惊叹一声:“徐兄好佳的眼力,兄弟佩服至极。”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此人行动举止,分明是一个无江湖阅历之人,不知怎么会识得神丐宗涛,莫非他深藏不露,故作拙呆不成?心念及此,又暗中提高了几分警觉之心。   徐元平目睹宗涛跌下蜂去,心中忽然想到了身受他们师徒冷漠之情,登时豪气进发,争雄之心陡生,回头对查玉道:“咱们也下峰去吧!”不待查玉答话,双臂一振,紧随着跌下峰去。   查玉眼看徐元平一跃下峰,心中甚感为难,只怕自己轻功难以胜任,但事情挤到这步田地,一只得了提真气,纵身跃下。只见徐元平卓立在夜色下,目光凝注着交错而植的松竹,呆呆出神,顺着徐元平眼光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夜行劲装,身背兵刃的大汉,正在那松竹之中团团乱转,似是迷了道路一般,转来转去,却始终转不出两丈方圆之地。   他借机暗中调匀真气,缓步走到徐元平身侧,问道:“徐兄可学过五行奇术吗?”   徐元平回头望了查玉一眼,摇摇头道:“这个兄弟没有学过,不知查兄是否精通此道。”   查玉道:“兄弟倒是曾听家父讲解八卦、九宜阵式,及破解之法,只可惜兄弟天性愚蠢,只学得一点皮毛。”口中说话,心中却在默数那松竹相隔距离,暗中推算。   徐元平看他目不转瞬,口齿启动,似正在用心计算什么,不敢出言惊扰,静静的站在一侧,心中却在暗暗赞道:“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旁博奇门神算,倒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大约过有一刻工夫,查玉凝重在肃的脸上,忽然绽出了笑容,说道一这在院中的主人,实非平庸之辈,竟能把八卦、九宫变化,探合一起,几乎把兄弟蒙骗过去。”   徐元平喜道:“怎么?兄台已筹思得破解之法了吗?”   查玉笑道:“这八封、九宫的变化,如放在家父眼中,实乃雕虫小技,但兄弟却不敢夸此海口,只自信尚可为徐兄识途老马,但请随在兄弟身后,照着兄弟出步转弯的走法,当不致被这区区松竹植成的阵图所困。”   徐元平道:“查兄多才多艺,兄弟今宵要仰仗大力了。”   查玉微笑道:“好说,好说,兄弟有鐕,走前一步带路了。”突然一提真气,身躯凌空而起,起落之间,人已到了松竹林边。   徐元平紧随查玉身后而行,果然毫无阻碍,片刻之间,穿过了五丈左右的松竹林。   停步望去,只见景物大变,满地寸许长短的青草中,种植着各种花树,有的盛开怒放;也有的叶落技秃,也不知从哪里移植而来。   两人深入了四五丈左右,忽闻一声凄厉刺耳的竹哨之声,传人耳际,紧接着前面丈余处一株高大的花树上,出现一盏红灯。   查玉见那灯出现得突冗诡异,心中做生惊骇,大喝一声,飞身直跃过去,人还未落实地,已发出家传武学百步神拳,一股强劲的拳风,破空直击过去。   但闻砰然一声,那突然出现的红灯吃查玉击出的拳风,打得飘空飞去,应手而炼。就这一瞬之间,花树林中一片红灯晃动,出现了百盏以上。两人不觉间被那出现的红灯分去了心神,流目四顾起来。   但见那出现红灯忽然交叉移动,片刻间数易其位,因那红灯一阵交叉移动过后,逐渐由多而少,只剩了十余盏左右,在相距两人四五丈不停晃动。   徐元平看得心烦,倒脸对查玉说道:“查兄,那红灯移来移去,分明有人在捣鬼,咱们追过去活捉一两个再说。”   查玉虽然觉出这红灯出现的大是怪异,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河路道,他自恃通达八封、九宫阵图变化之术,不致被困,当下应了一声好,振换疾扑过去。   徐元平紧随追扑过去,哪知两人刚一跃起,前面十余盏红灯突隐,左侧却又陡然现出了三盏红灯。   查玉冷笑一声,不待身子落地,猛然一提真气,硬将向前疾扑的身子收住,右手探杯摸出两枚制钱,运足腿力忽向左侧红灯打去。   果然镖不虚发,两盏红灯,同时被铁镖打熄,余下的一盏,也自动隐去不见。   花树林中又恢复一片夜暗之色和原有的寂静,但两人却被红灯一扰,分去了心神,待想辨认出路之时,才觉出迷了方向。   查玉见闻广博,心知此刻最是慌乱不得,只要再有失错,必要遭人暗算,当下低声说道:“徐兄且请安心,莫再乱闯,只要我们心神不乱,敌谋决难得逞,这花树林虽有古怪,不外机关埋伏,咱们最好能先静坐运功,调息一阵,待心神宁静时,再思破敌之策。”说完,当先盘膝而坐,闭目运气行功。   徐元平看查玉沉稳干练,临事不乱,心中又增了几分敬服之感,当下依言静坐。运气调总。   他所习佛门排坐之祛,大异一般内功修为,一经静坐下来,耳目反而特别灵敏,刚一人定,忽闻嗡嗡之声,遥遥飘传入耳。   睁眼望去,只见查玉静坐如故,似是毫无所觉。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虽闻异声,但见对方丝毫没有感觉,反而心疑自己听错,故并未出言招呼查工。   但闻嗡嗡之声愈来急是强烈,而且四面八方群起相和,才觉出事情不对,运足自力看去,夜色中隐隐可见千万黑点,飞朴而来,心中忽然一惊,大声叫道:“查兄快些站起。”   当先挺身而起。查玉听得徐元平大叫之声,立时跃起身子,就这刹那工夫,十余只奇大毒蜂,已飞近两人身侧。   徐元平大喝一声,呼的劈出一掌,强猛的劈空掌风到处,十余只毒蜂尽遭震毙掌下。   但闻嗡嗡之声大作,无数毒蜂潮水般分自四方八面飞到,两人虽都是一身本领之人,但目睹这么多奇大毒烽,也不禁心生寒意。查玉两手分握自己衣领。擦的一声,把身上一件长衫撕成两半,双手一抡,但闻风声呼呼,把飞近蜂群扫退了七八尺远。   徐元平如法炮制,也撕下自己长衫,两人贴背面立,扫打蜂群。两人功力均甚深厚,虽是手执破衫,但扫出劲力,却极强猛,挥舞之间,风啸破空,把蜂群逼挡在七八尺外,难越雷池一步。无如毒峰过多,不知有几千几万,而且悍不畏死,被两人衫风震退之后,立时又振翼飞冲上来,片刻之间,被两人震毙的不下千只之多。毒峰愈来愈多,声势也愈来愈大,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浓暗,密密层层,蔽天弥空,何止千百万只。   查玉一面挥衫扫打,一面索想破解毒峰围攻之策。心念一转,双手突然加足十成劲力,破衫扫出,威猛倍增,把身前群蜂退出一文开外;说道:“徐兄,咱们这等打法,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住手,兄弟之意,如其受蜂所困,倒不如冒险向外冲去,就是遇上什么机关埋伏,也比被困蜂群好些,不知徐兄意下如何?”   徐元平道:“查兄之意,和兄弟心意相同,如其被困蜂群倒不如冲入庄院之内,和他们拼搏一阵,胜则更佳,败也死的心甘。”   查玉朗朗一笑,道:“好,就容兄弟管徐兄开路吧。”双手破衫疾抡,劲风排空呼啸,毒蜂被迫得纷纷后退。   徐元平目睹查玉扫打蜂群的威势,豪气忽发,大喝一声,凌空跃起,提足真气双手破衫盘空一个扫打。   这是他自得意空大师传授后,第一次运出全力,双手破衫波动扫出,四外蜂群成千成百的坠落地下,威势直波及两丈左右,他破衫扫出的一瞬之间,两人周围十步内毒峰,尽被震毙。   徐元平在运力扫出手中破衫之时,因未闻排空的风啸之声,只道是自己功力不够,心中微生惊骇,暗道:“我这凌空扫击,如果不能把蜂群迫退,只怕难免要被毒蜂乘隙飞近身侧。”心念正转动间,忽见群蜂纷纷跌落地上,不觉呆了一呆。   惊悟之间,忘记了身是半空,提聚的真气一懈,砰的一声,由空摔了下来。   查玉亦被徐元平一举震毙四周数千只毒蜂之举,惊骇得愣在当地,闻声回头看时,徐元平已由地上站起身子,急促间不明所以,随口问道:“徐兄,这是怎么回事?”话出口,忽觉失言,不禁脸上一热。   徐元平却毫不在乎的拂着身上尘土,笑道:“我跃起击打蜂群,不想一口气没有提住,由空中摔了下来。”   查玉虽觉骇异,却仍然镇静如常地笑道:“徐兄一举能震毙十步内千余毒蜂,功力之深,当今之世只怕也难有几人,兄弟今宵算又开了一次眼界啦!”心中却暗暗忖道:此人分明身具上乘内功,不知何以在炫露之后,又故作掩饰,处处欲盖弥彰,不知是何用心。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悍不畏死的毒蜂,又从四面八方拥飞而来。查玉翻身疾抡右手长衫,扫退近身蜂群,说道:“徐兄,咱们索性冲到高楼下去,看看南海门诡异武学,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徐元平本有意大试身手,以雪宗涛师徒冷漠自己之后,闻言大喜,笑道:“好极,好极,咱们最好能闹它个天翻地覆!”手抢破衫,抢先向前冲去。   忽闻琴声袅袅,夹杂着尖厉难听的哨音,遥遥飘传人耳,四周毒蜂闻得那琴音哨声后,如中病魔,争先恐后地硬往两人身上冲去,有些贴地低飞,有些凌空下袭,四周上下如布彤云,密密层层,前仆后继,声势惊人至极。   两人扫出的杉风虽然强烈,但见毒蜂愈来愈多,而且越攻越是猛烈,也不禁心生寒意。   徐元平猛提一日丹田真气,正待重演故技,震毙蜂群,瞥眼见两只毒蜂破空而下,直向查玉头上飞去,不禁心头大急,目中喝声:“查兄小心。”右手破衫交到左手,一掌横扫过去。   查玉闻声警觉,全身向前一倾,两只毒蜂,尽遭徐元平拿风震毙。但这一缓之间,群蜂已乘隙由空而下,徐元平慌急之间,右掌疾施一招“拱云托月”,潜运真力,向上一推,强劲的排空劲气,硬把蜂群震退回去,不察暗道一声:好险。忽觉右腕剧疼,右臂顿觉麻木,心头一惊,赶忙运气闭住穴道,左手长衫疾抡半周,迫退左右拥来蜂群。   原来查玉身子向前倾让之时,一只毒蜂乘隙由左侧侵入,徐元平运气出掌,逼退由上而下的蜂群时,被毒蜂借势蜇中右腕。   这罕见巨峰,一蜇之毒极重,徐元平虽然运气自闭了右臂穴道,但仍觉剧疼刺心,一条右臂,已难再运用,长叹一声说道:   “查兄,我右腕已遭毒蜂蜇伤,不能再用,影响所及,全身都有运转不灵之感,查兄快清冲出蜂群,不必再管兄弟了。”   查玉默运真力,双手交叉挥舞长衫,带起强劲啸风,逼住蜂群,入却转头望了徐元平右臂一眼,登时吓得心头一阵乱跳,只见徐元平一条右臂在这片刻之间,已肿胀一倍。   查玉暗自忖道:不知哪里弄来这秒巨峰,竟有这等强烈之毒,眼下四周围集毒蜂,不下千百万只,如被他们蜇中,只相当场就要毒发身死,此人功力,比我高出很多,尚难当毒蜂一蜇,看来今宵是凶多吉少了。略一沉忖,朗朗笑道:“徐兄把兄弟看成什么样的人了,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投缘,承徐兄不弃,纤贵下交,兄弟至感荣幸,今宵咱们是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说话间,手中长衫交替枪击出手,风声呼呼如啸。   几句话说的豪气奔放,义薄云天,只听得徐元平大是感动,仰脸长啸一声,强忍右臂的剧疼,投足真气,左手长衫全力拍击出手,长话一阵波动,群峰纷纷坠地。   这正是慧空传爱他佛门中极高的无相神功,发出的般若掌力,他在危急之下,无意中用了出来,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毒蜂连吃他两次发出般若掌力震毙了数千只以上,四周所受压力顿减。但徐元平却因第二次发出般若掌力,真气耗消过大,自闭右臂的穴道突然自开,蜂毒循血攻向内腑,只觉胸口处一阵麻疼,全身真气忽散,心头大吃一骇,急道:“查兄,我已经不行了,你快些走吧,何苦陪我死在此地。”   查玉回头望时,徐元平已感到全身疼麻难支,摇摇欲倒。查玉双手抡动破话,震退蜂群,道:“徐兄快请盘坐运气小息,让兄弟独挡蜂群。”   群蜂被徐元平连发两次股若功力震毙半数以上,已不似无前那般密集汹涌,查玉全力挥舞双手破衫,丈余内尽都是激荡的排空劲气,竟把蜂群挡住。   徐元平眼看查玉挡住蜂群心中略觉宽慰,他因真气消耗过多,人已困倦难支,再加蜂毒内攻,半身已经麻木难动,心知如不早些运气调息,只怕立刻就难再移动寸步,只好席地而坐,闭目养息。他自己并不知他此时的内功,已可和当今武林中精修数十年的顶尖高手相比,一经运气调息,内体陡生强烈反应,只觉一股热流由丹田冲上内腑,透穴走脉,缓缓向四肢流动,把随血脉侵入内腑的蜂毒,慢慢的向外逼去。   查玉一面挥衫扫群蜂,一面暗中留神徐元平的举动,看他闭目静坐,头上热气蒸蒸上腾,心中大感惊异,暗道:“此人内功怎的如此精深,如再假以十年岁月,其成就实在不可预料,眼下如不把他借机除去,日后再想杀他可是千难万难。”   念转心动,杀机突起,右手破衫交手左手,正待下手,脑际突然又问掠过一新的念头,暗暗忖道:眼下如把此人杀掉,不仅有些可惜,而且自己也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当前环境十分险恶,千毒、鬼王二谷,均有高手在此,神丐宗涛师徒之外,还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参与此事,驼、矮二叟,早已是名驰大江南北的高手,还有那锦衣白马中年大汉,只怕亦非好惹人物,如果把他杀掉,自己更觉人单势孤,不如暂时不要杀他,借机施思,笼为用,借他之力,以拒各路强敌,日后再设法杀他不迟。   他心念九回百转,也就不过是一转瞬间的工夫,泛脸杀机起而复消,右手迅快取回交到左手的半袭长衫,双手格动,击打群蜂,脸上又现笑容,故作开心之情,低声问道:“徐兄,可觉着好些吗?”   徐元平睁开双眼,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点点头微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   忽闻那低沉下去的琴声哨音突然高拔,既响且急,尤以那鬼哭狼号般的刺耳哨音,更是响震耳际,叮叮琴声,反被它压了下去。查玉乃见闻广博之人,听哨声忽然掩琴声,心中立时感到不妙,但一时之间,却无法想到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招,只好聚精会神,眼观八方。徐元平亦被那刺耳的哨音惊扰,不觉间睁眼向四下瞧去。他一连两次分散心神,中止行功,正是运行内功的大忌之事,全身真气尚未物及各脉,倏然中止,气返血聚,那已被迫离内腑的蜂毒,重又随着行血返回,只因他在静坐之间,不易感觉到强烈反应罢了。   但闻哨音愈来愈响,隐闻四周响起了二片沙沙之声,查玉为人机警,见多识广,闻声变色,立即惊呼道:“毒蛇。”   徐元平运足目力望去,果见数大外一片蠕动之物,涌集而来,长叹一声,道:“不惜,是毒蛇。”   查玉放眼四望,看四周草丛花村虽多,但却无一株可容人栖身,心头暗自发急,但外形却仍然装出镇静之态,朗朗说道:“上有毒蜂群攻,下有万蛇围袭,徐兄,咱们今宵恐怕送命在蜂毒、蛇口之中了。”   徐元乎覆然站起身子,道:“查兄为维护兄弟,不肯独走,兄弟感激不尽,现下兄弟略经调息,已觉好了许多,查兄请退,让兄弟独挡蛇群也许查兄还可出险。”   查玉笑道:“能和徐兄并肩陈尸,死而何憾。”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蛇群已到,徐元平运气劈出一掌,劲道及处,十几条当先游到的毒蛇,立被震毙拿下。   掌势劈出时,突觉胸口一麻,蜂毒重又发作,不禁一皱眉头,但他拍分散查玉心神,只得勉强忍下,未出一声。   忽见火光闪动,笑声震耳,距两人丈余之外,一个手执火把的老叫化子,盘坐地上,左手抢动火把,挡住蜂群,右手抱一红漆大葫芦,不停饮酒,每钦一日,就喷在周围,片刻之后,忽然一沉手中火把,登时火焰大作,燃起一个大圈,他却悠然自得的坐在火圈之中,正是神丐宗涛。查玉眼光何等锐利,徐元平虽然强忍伤疼,未出呻吟,但他已看出徐元平身受蜂毒极重,如再强行运气出手,只怕蜂毒发作更快,微一沉思,说道:“徐兄身受蜂毒,恐难再运气发掌,如再强行出手,只怕对身体损害甚大。”徐元平听得查玉之言,已知他看出自己伤势极重,只好点头应道:“兄弟己觉蜂毒攻入内腑,查兄还是快些独自去吧!”   查玉微微一笑道:“眼下咱们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躲入神丐宗涛那火围之中,毒峰、毒蛇,最是怕火,决难突入火圈,但那老叫化子素和家父不睦,只怕不肯让咱们容身他那火圈之内。”   徐元平如何能斗得过查玉心机,当下接道:“兄弟久闻宗涛侠名,如若眼看咱们被毒蜂、毒蛇所困,不肯让咱们躲入他的火圈,定然是欺世盗名之辈,那就索性和他闹个同归于尽。”   查玉笑道:“好吧;徐兄就留下一份真力,准备对付那老叫化干,兄弟抱你过去。”右手长衫盘空疾抡,左手着地一扫,逼开蜂蛇,暗握真气,左手抛了长衫,一棵手,迅快的抱住徐元平,右手不停挥动长衫,双足用力一顿,凌空而起。   徐元平看他飞跃出一丈四五尺后,身子疾往蛇群中落去,不觉大感忧急道:“查兄快些把我放下。”   查玉急道:“徐兄千万不可挣扎。”暗使千斤坠身之法,降落奇快,双足着地出声,脚下毒蛇尽遭踏毙,一借力重又飞起,落入家涛的火圈之中。   神丐宗涛目睹两人窜入火圈,既未阻止,也未欢迎,手中火把一探,把查玉窜入火圈时身带疾风裂开的空隙封住。   本有几只毒蜂借势飞人,却被宗涛火把一封,尽皆烧毙。   查玉放下了徐元平,道:“徐见,快语运气调息,先把蜂毒聚在一处,再想办法疗治。”   徐元平向宗涛望去,只见他挥动着手中火把,把上面空隙封住,和身外四周烧起的火焰;结成了一道严密火网。他本来想说几句相谢之言,但见宗涛冷漠的神色,直似没有看见两人一般。”不觉心头生气,暗道:“我处处都以晚辈身份,对体执礼甚恭,尊你敬你,你对我却冷若冰霜一般。”当下一转头,盘膝坐下,闭目运气调息。   查玉却素知宗涛为人冷傲,也不和他搭汕,暗中运气戒备,但见大圈外面毒蛇,越聚越多,那奇大的毒蜂,也因两人躲入火圈,尽追过来,统飞在火圈外面,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但三人四周的火势,却是逐渐微弱下来,原来是火圈是用葫芦中的烈酒喷在四周花树上面引燃起来,酒烧完,火势就微弱下来。忽见宗涛伸手拿过放在身侧的红漆葫芦,喝了一大口酒,呼的一声喷了出去。他这红漆葫芦中藏酒,似是异常剧烈,一遇火立时爆闪一大片蓝色火焰,相距较近的毒蛇、毒蜂都被波及。   忽听瞅瞅蛇叫之声,前面的蛇群纷纷向后退去。   原来几人周围花树,被火话震烤一阵之后,枝叶干枯,纷纷被燃,因蛇群太过拥集,前面毒蛇被波延的火势烧得向后面退,后面蛇群却向前冲,以致前面蛇群退避不及,被延展火势烧得啾啾乱叫。忽闻宗涛一阵大笑,高声说道:“毒蜂、毒蛇,都已经领教,不过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古怪的走兽、飞禽,快请放出来让老叫化见识见识,如果黔驴技穷,那就快些把毒蛇、毒蜂召回,来几个能说人话的,让老叫化看看南海的诡异武功究竟有什么惊人之处,如若仍然付情毒蛇、毒蜂胡闹,惹得老叫化性起,烧光你这具花具树。”   但闻那响起的琴声哨音突然一变,由急厉刺耳,变成悠扬缓和,蜂群、毒蛇,纷纷开始向后退去,片刻间退的一只不留,那琴声哨音也同时倏然而住。   神丐宗涛霍然站起身子,投去手中火把,冷冷地望了查玉一眼,振臂跃起,凌空疾飞,起落之间,就是两三丈远。   查玉侯宗涛走远,才转脸向徐元平望去,只见他顶门上汗水隐隐,似是正值紧要关头,心中暗暗忖道:看他神情,全身真气似正聚集十二重楼,只要我一掌击中他身上要害大穴,立时就可以把他震毙掌下,此人不死,只怕终是祸害,但此时杀之又觉可惜,如果白放过这次杀他机会,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重遇?   一阵忖思之后,突然站起,暗中潜运功力,正待运掌击袭备元手背心“命门”要穴,忽闻身后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少堡在手下留情。”   查玉右手疾从徐元平身后拂过,一股强烈的拳风,击在数尺外一片向两人停身处蔓延过来的火焰上,火头应手而熄。徐元平闻声睁眼,查玉拳风已掠身而过,他倒脸望望那被查玉举风击熄的火头,相距自己盘坐之处,只余下两尺多远,回头看着查玉微微一笑,流现满脸感激之色。闪电手查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怕惊醒徐兄用功,不敢起身扑灭火头,才改用拳民未熄火势,想不到仍然把徐兄惊醒。”   一番谎言,说来不慌不忙,丝丝入扣,脸上神色自如,骗得徐元平深信不疑。但闻娇笑盈耳,疾风拂动火光,两条人影捷如掠波燕剪般,穿入火因之内,并肩落到两人身侧,正是云梦二娇,丁玲、丁凤。这时,两人的脸上都套着人皮面具,但衣着仍然如旧,一黑一白。   丁玲缓缓伸手职下了脸上人皮面具,笑道:“少堡主机诈卓绝,口若悬河,纵是谎言,也说的若有其事,无懈可击,愚姐妹有幸耳聆,佩服至极。”   查玉微微一笑,道:“贤姐妹不要误会,兄弟一和徐兄相遇,立时请他去和二位相见,但徐兄执意不肯,叫兄弟有何办法?”   丁凤沉不住气,一伸手取下人皮面具,目光盯在徐元平脸上道:“这话可是真的吗?”   徐元平点点头,道:“不错。”   丁凤心中大急,冷笑一声问道:“你为什么怕见我们,难道我们会吃了你不成。”徐元平道:“我看不惯你们三叔父那种冷暴之气。”丁玲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报讨厌我们两姐妹的了?”徐元平虽然不懂她的问话念意,但却有一种本能的感触,觉得这两句问话之中,不是单纯的好恶,不禁愣然相顾,沉默了半晌,答道:“那也不是,你们两姐妹都对我很好。”   只听丁玲娇笑一声,道:“你既然不讨厌我们姐妹,那我们可不可以和你们走在一起?”   查玉一皱眉头,正想开口拒绝,忽然心中一动,赶忙改容笑道:“鬼王谷、查家堡一向不分彼此,贤姐妹肯屈驾和兄弟及徐兄走在一起,我们欢迎还来不及!”丁凤冷笑一声,接道:“才见了几天面,可称兄道弟起来,真叫人听着刺耳。”   查玉微微一笑,一语不发。徐元平却瞪了丁凤一眼,皱皱眉头。突闻衣抉困风声,花树丛中陡然涌现出八个黑衣大汉,个个手提水桶,自蔓延的火势上浇去,转瞬之间,已把燃烧火势,完全熄去。这突郊的变化,使得查玉顾不得再和丁氏姐妹争论,目往来人,暗暗扣了一把蜂尾针,只要来人一动,立时先发制人。丁玲、丁凤同时移动娇躯,挡在徐元平身前,运功相护。   哪知现身的八个大汉,似是没有看到几人一般,熄去火势之后,立时转身而去。丁凤目睹几人背影,消失在花村中后,回头对丁玲说道:“姐姐,怎么这般人都似有眼无珠一般,难道他都没有看到我们吗?”   丁玲也觉着有些奇怪,看来人身手似都不弱,何以竞目睹敌人,毫无反应,匆匆扑熄火势就走。但她生性沉稳,不解之事,从来不肯随便出口,回头目注查玉,笑道:“少堡主见闻广博,想必已洞悉敌情:他们这般来去匆匆,不知何意?”   查玉道:“南海门的武功,素以诡异见称,想他们为人,亦必是奸诈无比,熄去蔓延的火势,是怕神丐宗涛这一把火,烧光了他们种植的花树,见我们视若无睹,无非是想诱我们深入……”   丁玲道:“少堡主高见,使人佩服,但咱们既知敌人用意,不知是否让他们趁心如愿,深入腹地?”   丁凤站在一侧听得暗暗奇怪,忖道:“姐姐作事,一向果决,何以今宵大反常态,事事问直玉意见。”   查玉微一沉吟,笑道:“是否深入腹地,兄弟也难作得主意,这个么,要请徐兄决定了。”   徐元平霍然站起身子,道:“既然来了,岂能就此而退,不如过去瞧瞧的好。”说完话,大踏步当先走去。查玉一侧身和丁氏姐妹并肩随在徐元平身后,向前走去。   第 七 回 孤傲少年     几人走了六七丈后,忽闻四周花树枝叶,籁籁作响。徐元平已受过蜂蜇之苦,警觉之心,提高不少,闻声停步,抬头向四外望去。查玉侧耳一听,笑道:“徐兄不必多疑,前面有人在动手相搏,花树枝叶,是被两人的掌风震动。”   徐元平心中一动,莫不是神丐宗涛在和人动手不成?他虽不满神丐宗涛对自己的冷漠,但因知他是当今武林正派人物之中,唯一和神州一君不睦之人,心中不觉之间,生出了亲切之感,当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绕过一片茂密的花树后,果见两个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两人功力都极深厚,掌势雄浑异常,激荡的潜力,震得四周花树枝叶,一片籁籁之声。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动手两人,一个是驼矮二盡中的胡矮子,一个却是在邻山小庙中和宗涛在一起的华衣少年,两人拳来足往,打的甚是激烈。   查玉和丁氏姐妹不识那华衣少年来历,见他能和昔年驰誉武林的驼、矮双叟之一打个平分秋色,不禁心中骇然。   徐元平忽然想起神丐宗涛与这华衣少年一路,不知此人武功如何。不觉间全神贯注,看两人打斗情形。看了一阵,不觉心中暗自奇怪起来,因他发现眼下和那矮子动手的毕衣少年,身手虽然不凡,但却难以强过神丐宗涛。   查玉和丁玲、丁凤,震惊于那华衣少年的武功,徐元平却怪那毕衣少年武功,何以如此低劣,四人都看的呆呆深思,但心情却是大不相同。丁氏姐妹和董玉心念起伏,在推想那华衣少年来历,徐元平却是全神贯注,看他出手举足是否有敛锋不露之心。   但见两人打斗之势,越来越激烈,出手举足,无不击向对方要害大穴,掌风潜力,激荡出数尺之外,震飘起几人次换。   徐元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江湖之上,人心险诈难测,莫非他已然知道家涛来此,故意装出湛堪自保之势,把真实武学,敛藏不露,看来想测出他真实武功,是非我亲自出手一试不可了。他乃情感极易冲动之人,又少江湖上的阅历经验,心念一动,想到就做,当下大喝一声:“住手。”   华衣少年和矮叟正打到紧要万分之时,听得徐元平大喝之声,不禁心神微分,就这一分心神,立时露出破绽,吃那黑衣矮叟闪身欺到背后,呼的一掌,疾向他左肩“风府穴”上拍去,同时一抬右股,猛向腰下撞去。   这一腿一拿不但迅块绝伦而且劲力奇猛,华衣少年闪避、封挡已全来不及,眼看就要伤在那矮叟手下,忽然右腿一抬,左脚尖向外一滑,身子倒转,让开对方迅猛的合击之势,右手反臂拍出一掌。这一着用的奇诡至极,避敌反击,同时发动,一招之下,扭转劣势,转危为安。   那黑衣矮叟似是未料到对方有此机变,被那反臂一掌,逼得向后疾退三步。   徐元平看得暗暗点头道:此人果是狡猾,我几乎被他骗了过去。扬手一掌,向两人之间打去,口中厉声喝道:“要你们暂时住手,难道都没听见吗?”   一股强猛的掌风,从两人之间击过,迫得两人互向前欺的身子,又各自退回一步。   查玉和丁氏姐妹虽然惊异他奇怪的举动,但都未出言劝阻。   那黑衣矮叟测脸望了徐元平一眼,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徐元平不理那矮子的话,却望着那毕衣少年说道:“比武动手,生死一发,如果不全力施展求胜,可是极大的危险之事。”那华衣少年只道他要出手相助,是以毫无其他疑虑之心,面露微笑,站在一例。   听他言词之冲,又颇有关怀之意,心中暗道:我虽用出全力,和敌相搏,但并无胜得对方之处,他既然替我预留台阶,我岂能自首示弱,说出技不如敌。当下做做一笑,道:“对付这等宵小之辈,岂需全力施展……”   徐元平突然扬脚一掌,直击过去,口中冷笑一声,侧身随朴而上。那华眼少年想不到突然间变脸就打,心头既惊又怒,只觉对方击来掌势之中,潜力刚猛,威势尚在那矮叟之上,他心中毫无戒备,不敢硬接,右腿一抬,身躯斜倾,修忽间间开五尺。哪徐元平如影随形般,一拳击出后,人亦随着欺身而上,左手“探囊取珠”,疾点双目,右手却施展十二揭龙手中的一招“拂浪缚龙”,疾向那华眼少年左腕上扣去。   他事先早已想好了对敌之策,出手迅快至极,十二擒龙手又是武林中罕难一见的奇奥之学,那华服少年武功虽然不凡,但也无法避让得开,急施一招“大鹏展翼”架开徐元平左手攻来的一招“探囊取珠”,但却无法让开他右手一招“拂浪缚龙”,只觉左腕一麻,已被人扣制住了左胞脉门。徐元平一出手,轻轻易易的把那华眼少年制住,反而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忽见那华服少年左脱一挥,摔脱了徐元平的右手,右掌直击而出,疾向徐元平前胸打去。   徐元平只想一试那少年的武功,根本就未用力扣制那华服少年脉门,直持对方掌势逼近前胸,他才霍然警觉,但已闪避不及,只好做一转身,用右肩硬接对万掌势。   呼的一股掌风,直未过来,耳际响起查玉的怒喝道:“鼠辈敢尔。”此人机智绝伦,处处防人暗算,一见徐元平在扣制那华服少年脉门之后,竟在呆呆出起神来,立时运气行功,留神戒备,华服少年击出右掌的同时,他也同时施展家传武学“百步神拳”,向那华服少年打去。   华服少年霍然向后跃退数尺,避开查玉打来拳风,但他因进直至打出的拳风,不得不同时收回去向徐元平的右掌。   徐元平一横身拦住查玉,笑道:“算了,咱们还没有见识到南海门下武学,岂可先和不相干的人打的你死我活。”   查玉一击不中,正待欺身相攻,忽被涂元平根身拦住,心中大感奇怪,问道:“徐兄可识得此华服之人吗?”   徐元平道:“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彼此尚未交谈过一句话。”那华服少年冷哼一声,转身欲去,丁凤娇躯一晃,挡住去路,望着徐元平笑道:“可要放他走吗?”   徐元平道:“人家和咱们无怨无价,岂可拦人去路。”拱手对那华服少年一揖,道:   “兄弟只想试试兄台武功,别无他意,万望兄台勿怪。”   他自言自语尽说些心中之事,不但那华服少年心中不解,就是查玉和云梦二娇,也听得莫名其妙,只觉他言来若有所指,不知是何用心?忽闻一声悠长的哨音划破夜空,那黑衣矮叟忽然冷笑一声,道:“南海门的武功,乃苹集古今中原、西域武学的大成,奇、正兼具,深奥无比,几位纵然有点本领。也不过黄火之光,岂足和皓月争辉,再往前增进一步,就入碧萝山在禁地,几位如果不怕死,不妨深入一试,怨老夫不奉陪了。”说完,转身一跃,隐入花树暗影之中不见。   徐元平顶着那矮史背影望去,只见高楼耸立,烛光辉煌,再往前走上十丈,就要到那高楼下面了,回身对那华衣少年笑道:“兄台可是和令师同来的吗?”   华服少年冷冷答道:“怎么样?”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尚未清教兄台贵姓?”   华服少年抬头一阵冷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姓何。“”   徐元平道:“何兄可是神丐宗涛,宗老前辈的门下吗?”   华取少年做一忖思道:“在下和宗老前辈同属金牌门下,彼此谊属同门,不过宗老前辈比在下高了一辈。”   查玉望了丁氏姐妹一眼道:“江湖上门派之多,真是难以数计,金牌门兄弟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他本是想问丁玲金牌门的来历,但却不肯正面相询,故意统了一个大圈子。   丁玲微微一笑,道:“少堡主见识多户,都不知金牌门的来历,愚姐妹孤陋寡闻,自是亦……”   华眼少年突然冷笑一声,接道:“金牌门代代只传两人,别说两位不知,哼!就是当今武林之世,又有几人知道?”   徐元平道:“何兄大名怎么称呼,不知能否见告?”   华服少年—皱眉,道:“兄弟草字行舟,你这般问来问去,是何用心?”   徐元平笑道:“兄弟觉着何兄气度不凡,甚想高攀一下,和何兄交个朋友。”   何行舟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谈,兄弟为人素不喜和人一见如故。”查玉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架子。”   徐元平别具用心,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何兄既不愿和兄弟交往,那也罢了,不过兄弟却甚倾慕何兄风仪,兄弟虽不知金牌门的出处来历,但想来必届中原武学一脉,南海门藐视中原武学,何死也该为咱们中原武林同道出一口气。”   何行舟道:“这个,兄弟倒可勉强应命。”   丁玲知徐元平生性十分高傲,此刻不知何以会这般柔和起来,心中大感奇怪,但她乃一向沉稳之人,心中虽感奇怪,却并未多问。   丁凤看不惯何行舟冷激之气,悄然一侧娇躯轻步统过查玉,到他身后,扬手一掌,劈脸打去。   砰的一声,打得又脆又响,何行舟正和徐元平谈话,万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下手偷袭,这一记耳光打的甚是着实,只觉眼睛一花,面颊上登时浮现五个清晰的指痕。   但他究非武功泛泛之人,脸上中拿虽重,神智并未昏乱,冷哼一声,反臂一拳击出。   哪知娇俏顽皮的丁凤一掌打中之后,立时侧身一跃,躲到查玉身后,何行舟听得衣抉飘风之声突然暗加内力,拳风破空,直击过去。   查玉冷笑一声,道:“何兄撩拨兄弟是何用心?”右掌横胸,暗吐内力,向外一推,硬接了何行舟一股拳风。   两人一较内力,彼此都感心头一震,查玉双肩晃动,身躯摇了几摇,何行舟却被震的退了两步。   丁玲骂道:“死丫头,你就爱淘气,和人家刚刚认识,怎么能乱开玩笑?”转头对何行舟福了一福,笑道:“我这位妹妹,最爱淘气,何公子堂堂七尺之躯,千万不要和她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何行舟侧目望了丁凤一眼,只见躲在查玉身后,笑的秀肩耸动,白衣飘风,亭亭玉立,哪里还是黄毛丫头的样子,心中更是生气,脸色一沉道:“令妹今年几岁了,还是黄毛丫头,姑娘说来,也不觉着齿冷吗?”   丁玲微微一笑,道:“我已面向何公子致歉意,有道是好男不和女斗,难道说你也要还她一记耳光不成?”   何行舟道:“我有什么不敢?”   查玉冷冷接造:“何兄天缘元故的给了兄弟一拳,如果兄弟要和何兄一般见识,咱们今宵势非得拼个死活不可!”   何行舟想道:“纵然你们四人齐上,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查玉仰天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何兄已忘了刚才被擒之事了吗?哼哼!如非徐兄手下留情,只恐何兄早已横尸我们四人眼下了!”   何行舟想起刚才被徐元平出手就拿位左脱脉门之事,不觉脸上一阵火热,正要发作,忽见徐元平向前大踏一步。   他已尝试过徐元平的厉害,见他身子一动,只道他又要对自己出手,立时先发制人,呼的一拳,直劈过去。   徐元平一吸小腹,向前移动的身子,倏然倒退回去三步,拳风掠衣而过,直向丁玲撞去。   丁玲看他刚才和矮叟动手情形,知他内力异常深厚,只怕这一拳非自己能接得住,当下娇躯一转,让了开去,拳风激掠衣襟。何行舟这一拳波及丁玲,始非其意料所及,并非存心向丁玲挑战,心中微感歉意,但碍于适才夸口,敢让查玉等四人齐上也不介意的一句话,不好意思出口道歉,心中犹豫,一时呆呆地望着丁玲脸色。   丁玲生性倔强,从上回挨了徐元平一记耳光,紧回脑际,无时或释,每当回想起来,面颊还觉火辣辣的发烧,但是不知怎的却不曾心很徐元平,这一口气正聚在脑中,无处发泄,总觉得好像有一桩心事未了似的,如今何行舟偏偏惹恼了她,一时宪名火起,一手护胸,杏眼圆睁的盯着何行舟,两人沉肩相视,运气屏息,等待对方先行出手。   丁凤心中原来希望搅起一场风波,好狠狠的惩戒何行舟一番,方称快意,而忖度她的姐姐功力恐有不逮,心中又想惹事又怕出事,急中生智,只好利用徐元平作为后援,纵身一跃,向徐元平身侧跃去。   何行舟原不知四人之间的关系,却看出其间情谊非属泛泛,此时提神聚气,狼顾虎视,眼消骤觉白光一闪,受时宜羽易步,沉着侧身,改向丁凤,攻势将发。   丁玲遽睹丁凤身未落实,恐遭何行舟毒手,未逞考虑,挥袖向何行舟疾出一掌,这一击掌劲疾异常,眼看以何行舟所处位势,难得应付,忽听徐元平大喝一声:“丁姑娘留情!”   话声未落,一股劲风已侧撞到了丁玲掌风之上,使何行舟从容的侧身同避。   丁凤原想徐元平会出手相援丁玲,没想到徐元平倒反帮起何行舟来了,一时大感意外,不由发怔。   徐元平纵身飘落丁玲和何行舟之间,说道:“大家均是萍水相逢,原无宿仇旧很,何苦无端相拼,这岂不是使仇者快亲者痛吗?今宵兄弟作个公道,不知诸位肯同意否?”   何行舟自思今夜成了众矢之的,场场纠纷,处处误会,算来尽是自己吃亏,越想越气,不由摸摸脖后根,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搞的,真是活见鬼……”,这一句话稍含自责之意,好打个圆场下台,谁知语出无心,而听者有意,弄巧成拙,又惹出轩然大波。   首先丁氏姐妹就感得刺耳,而徐元平曾被神丐宗涛当着何行舟面前叱责,自己沾有鬼气,大大的被奚落一阵,当时心中万般无奈,强忍下来,如今何物狂奴,竟也依样对自己嘲哂起来,怎不发火。   只觉一股愤怒之气,直冲上来,脸色一沉,怒道:“何兄说话,最好要有点分长兄弟再三相让,但却并非心惧何兄。”   何行舟微微一征后,突然怒道:“几位如果想联手对付兄弟,尽管出手就是,这般无事生非,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查玉冷冷地接了一句,道:“祸从口出,何兄如想苟全性命,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少说废话。”   丁玲嗤的一笑,接道:“你如果再随口乱说,当心我再给你一耳刮子!”   徐元平忽然想起那小叫化子相告之言,心中暗时愧:“如若眼下开罪了此人,让他拂袖而去,只相以后再没有和他攀交机会,忍下胸中一口怨气,笑道:“何兄不要误会,因为兄弟和这两位姑娘,都忌讳人骂鬼字,但何兄不知所以,言出无心,兄弟一时情急,致有开罪之处。”   何行舟猛然想到在部山小庙之中和他相遇之时,宗涛骂他一身鬼气之言,知他所言非虚,立时抱拳笑着:“失言,失言,兄弟不知三位有此忌讳,万望三位原谅。”他已看出眼下情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再不见机而作,忍一点怨愤之气,只怕横祸就在眼前,故而神情一变,忽对徐元平亲热起来。   徐元平微笑道:“何兄不必引咎,既是无心之言,事情就算过去……”,忽然转过身子,大声说道:“天色已经不早,咱们既要见识南海门的武功,不宜再拖时间了。”声如洪钟,分明有意告诉敌人一般。话说完,大踏步当先走去,昂首挺胸,神威凛凛。查玉看得一皱眉头,暗道:此人性情,实叫人难以捉摸,忽而正大光明,一派英雄气度,忽而阴沉偏激,一意孤行。   只见丁玲、丁凤,同时一转娇躯,紧随他身后向前走去,何行舟移步紧随丁氏姐妹身后,查玉只好跟在何行舟后面。   几人转过了几层花树,已到那烛火辉煌的高楼前面,忽闻楼下暗影一阵朗朗大笑,缓步走出那锦衣中年大汉,意态从容,行来若无其事,他是根本未把几人放在眼中。   忽见他笑容突敛,冷冷地喝道:“念你们高声传讯,不失光明风度,我也破例告诫示警,我这翠云楼方圆三丈之内,满布陷阱,一步失错,尸骨难全,几位如若不信,不妨一试。”说完目光缓缓扫掠几人而过,转身背起双手,踱回厅堂,隐去不见。   徐元平仔细地打量这高楼四周,毫无异样之处,短草如茵中,种植着几株花树,唯一和别处不同的是花树相隔,散植花花树丛中。那高楼最高一层,仍然是烛火更明,但楼下那高大白杨树距离甚大,每株间隔大约有十步左右,看不出这十几棵特别高耸的白杨树有什么奇怪之处,回头目注查玉问道:“查兄请看看这些花树,可有什么古怪吗?”   查玉沉吟了一阵,转过脸对丁玲道:“鬼王谷神算之学,天下闻名,大小姐家学渊源,想必已得承衣钵,兄弟不敢班门弄斧……”,他微微一顿后,又对徐元平说道:“这个徐兄请问两位姑娘,兄弟所知有限,在行家之前不得藏拙了。”   丁玲望了花树一眼,心中暗骂查玉狡猾,原来那白杨、花树,并无依照九宫八封排列,丁玲虽然精通九宫八封等神算之学,但也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不禁一邹眉头,道:“这块草地上白杨花树,虽然可疑,但并没有暗含九宫八封方位,也许在那花树、白杨之中,另藏着什么厉害的机关埋伏,查家堡机关密布,少堡主必定精通其术,请为我们带路如何?”   查玉轻轻的咳了一声,道:“承姑娘抬爱,兄弟光荣之至,纵然兄弟不通其术,亦当为几位涉险开路。”一上步,抢在徐元平前面,心中却在暗骂丁玲,果然名不虚传,诡计多端,此番偷鸡不得反而蚀上一把米。   原来查玉看不出那白杨、花树有什么奇怪之处,故意推到了氏姐妹身上,哪知丁玲比他更为狡猾,反口两句话,迫得查玉不得不挺身冒险。”   徐元平忽然一上步,右臂疾伸,拦住了查玉说道:“这深入禁地,乃是兄弟的主意,岂可由查兄涉险,还是由兄弟走前面。”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和兄弟还有什么你我之分,兄弟走前面也是一样。”   丁凤突然叫道:“你们不要吵啦,我看,不如请这位何大侠走前面好了。”查玉道:   “这要看何大侠有没有这份豪气。”   何行舟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大踏步向前走去。   徐元手伸手一拉何行舟,道:“何兄且慢,还是让兄弟替几位开路吧。”纵身一跃,抢在前面,暗中提聚真气,欢足做一用力,人已凌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一株花树下面,左手一伸,向花树上面抓去。   丁玲高声叫道:“不要抓那花树,快向旁边跃开。”   徐元平微微一怔,修把左手收回,左脚做一用力,身子疾向旁侧跃去。   他身子刚刚飞起,忽见身侧花树枝叶,纷纷折坠,千百般细若线香的水泉,由那折断的枝叶中喷射出来,洒罩了一丈方圆地方。徐元平虽不知那喷射出的水泉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想来定然是毒水之类,当下一提真气,呼的一掌,通向那喷水花树上面劈去。他这时的掌力,是何等威猛,但闻喳的一声,一株一尺粗细的花树应手而折。他似是想不到自己的功力已达这般深度之境,不禁呆了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间,那折断花树中,疾劲的喷出一股泉水,直冲起两丈多高,水珠四溅,洒罩而下。   徐元平自受那毒蜂一蜇之后,人已学的谨慎了不少,一伏多贴地平飞,退回原地。回头望去,只见那折断花树之中,仍然不停的喷出泉水,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完全停了下来。   云梦二娇、查玉、何行舟,亦似是为眼下意外的变故所震骇,都呆呆的站在一侧。   直待徐元平跃飞出险,那折断花树中蓄水喷完,查玉才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如果徐兄换了兄弟,只怕早已伤在那折断喷射出来的毒水之下了。”   丁玲打量了眼前景物,接道:“这花树既是人工仿制,只怕那白杨和这一片草坪,都是人工制成,其间定然暗藏极厉害的埋伏,看那花树喷射毒水的情形,他是由人在暗中操纵,今宵咱们要想冲过这一段草坪花树,只怕是凶多吉少……”,话至此处,忽觉眼前一暗,楼上烛光,突然熄去。   徐元平道:“去路虽险,咱们也不能就此退走……”   何行舟忽然插口接道:“在下倒想出一个方法,只不知是否可行?”   查玉冷笑一声,接道:“看不出何兄竟是位文武兼备,智谋百出之人,不知何兄心想之策,是不是试用火攻。”   何行舟淡淡一笑,道:“不错,咱们既不愿冒险深入,只有用火攻把这座高楼烧去,任他机关绝毒,也不过是枉费一场心机。”   丁玲轻声一笑,道:“何大侠的高见,只怕行之不易,别说人家早已思虑及此,有着准备,单是环伺强敌,只怕也不容我们得手。”   何行舟道:“请恕在下眼拙,倒是看不出对方有何准备?”   丁玲冷笑一声,道:“何大侠如果不信我说的话,不妨用火攻试试,只怕还没有烧着人家的高楼,自己就先把性命送掉。”   何行舟道:“我倒不信,真会有此等怪事。”右手深怀摸出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物体,笑道:“我倒要试试看这片人工伪造的草地花村,为什么烧它不得!”   丁玲微微一潭秀眉,叫道:“硝磺弹?”   何行舟微微一怔,道:“不错,硝磺弹,姑娘见闻广博,实使在下佩服。”   查玉道:“当今武林道上人物,谁不知鬼王谷擅用火器,只怪何兄少见多怪罢了。”   丁玲眨了眨眼睛,笑道:“少堡主过奖了,这位何大侠既然执意要用火攻,咱们犯不着陪他一起葬身此地,我看咱们还是退后一些的好。”   查玉素知丁玲为人,持重阴沉,决不肯随便说话,当下向后退了两步,道:“徐兄,咱们退后一点看热闹吧。”   徐元平做一沉吟道:“这个……”   丁民一扯徐元平衣角,道:“我姐姐一向料事如神,她说不能用火攻,决是用它不得……”   何行舟道:“我就不信烧它不得!”左手从怀中摸出千里火筒一晃,立时亮起一道火焰。   忽闻衣抉飘风之声,破空传过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师兄快些停手。”   声落人现,一个满头乱发,一身破衣的小叫化子,跌落那毕衣少年身侧。   何行舟回头望了那小化子一眼,冷笑道:“师父没有来?他到哪里去了?”   那小叫化子虽然满胸忧愤之色,但在举动神态之间,却似不敢开罪华衣少年,微一躬身,答道:“师傅去看欧驼子和冷公霄比武去了。”   何行舟熄去千里火筒,怒道:“眼看约期即届,他倒还有心情看人比武,哼!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此人语无伦次,几句话听得全场中人个个脸上变色。   要知武林道上,对师伦最为重视,纵是穷凶极恶的绿林巨盗,也不敢蔑视师伦,何行舟之出口抵骂师父,不仅徐元平听的心惊肉跳,就是查玉和丁氏姐妹也听得心中直冒冷气。   那小叫化子却淡谈一笑,道:“师父纵有不是之处,师兄也不该当着这多人的面前辱骂于他,何况约期尚未届满……”。   何行舟怒道:“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劈脸一个耳光扫去。但闻砰的一声脆响,小叫化被打的身躯乱晃,向旁侧移了两步,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何行舟冷笑一声,道:“你还算有点见识,看在你不暗运功力抗拒的份上,就打这一掌算了。”   小叫化道:“师伦大道,岂容传逆,师兄就是杀了小弟,我也不敢还手。”   何行舟怒道:“好啊!你竟敢讽嘲于我?”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倒抽过去。   徐元平身子一晃,疾如飘风船直抢过去,右手疾出,托住了何行舟手腕,说道:“何兄有话好说,怎么出手就要打人?”   何行舟已知道徐元平的厉害,如他出面平谈自己决难再打上一掌,当下放脸笑道:“徐兄可是要替他说情吗?”   徐元平谈笑道:“你们师门中事,兄弟本不敢妄加干预,但请何兄看在兄弟份上,不要再对令师弟这般……”   小叫化子望了徐元平一眼,冷冷地接道:“小叫化子从来不愿领受别人之情,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也不愿别人多管。”   徐元平证了一征,道:“怎么?难道我劝架也劝的不对了?”   小叫化子冷笑一声,道:“我师兄打骂于我,乃是应该之事,哪个要你插手多事。”   徐元平一耸剑眉怒道:“看来你倒是很想多挨上几个耳光了?”小叫化仰天一阵狂笑,道:“那得要看小叫化愿不愿挨。”查玉和丁氏姐妹,是久闻神丐宗涛师徒威名之人,静静地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着局势发展,虽然他们都看出个中必有着一件极大隐秘,但却不肯轻易介入漩涡,插手过问。   何行舟突然向后退了两步,站到旁边,神态之间,大有抽身事外,袖手旁观之意。徐元平本是情感极易冲动之人,连受小叫花子冷漠讥讽,不觉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只怕能打你耳光之人,未必就只作师兄一个!”   小叫化子想道:“我倒不信,还有什么人敢打我小叫化子!”   徐元平只觉气血上冲,突然通上一步,左手一撩,拂起一股急风,右手疾如电闪般随势击出。   他这一击之势,乃《达摩易筋经》中一招绝学“暗风掠影”,出手掌势,奇快难测,小叫化子只见他左手撩动,疾风扑面袭来,立时右手向上一托,疾向徐元平庄腕脉门上面扣去,万万没想到徐元平右手竟然随在左手后面,同时而出,匆忙之间,仰身向后疾退了五步。   徐元平左脚一抬,紧随着小叫化子的身子,如影随形一般追到,小叫化刚刚停住身子,徐元乎已然追到,左手对住小叫化于双臂,右手随势一伸,手掌已将触到小叫化脸上,忽的心念一动,又把右手收回,他虽没有真个打中,但周围观战之入,无一不是武林高手,都已看出他是故意手下留情,但却无一人看出他用的什么手法,只觉他那袭击之势,如是攻向自己,亦是难以躲避得开。小叫化自出道江湖之后,从未受到过今宵之辱,急气之下,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徐元平向后跌退了两步,回头对丁氏姐妹和查玉道:“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度过这一段险地,难道咱们真的就此退走不成?”   查玉一皱眉头道:“这等机关埋伏,布设精密异常,要想破它,只有两个法子……”   徐元平急道:“哪两个法子,快请说出来,让兄弟冒险试试?”   查玉道:“据兄弟所知,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个人精通此道,只是此人远在千里之外……”   丁玲笑接道:“少堡主说的可是金陵杨家堡主神算子杨文尧?”   查玉道:“不错,除了此人之外,兄弟实难想出第二个精于此道之人。”   丁凤嗤的一笑,道:“神算子杨文尧名播天下,武林道上,有谁不知他精通机关埋伏之术,难道要咱们先到金陵杨家堡去把他请来,破这机关不成?那你就趁早别说啦。”   查玉笑道:“二姑娘不必太急,兄弟的话还末话完,据区区所知,布设机关埋伏,必须事先经过精细设计,总制成图,然后依图建造,只要咱们能把原图得到手中,就不难依图索骥,把它毁去。”   丁凤笑道:“别说咱们无法知道人家原图放置何处,纵然知道那图放在对面接上,咱们过不去也是枉然,我看这法子也行不通。”   查玉道:“我只是说到破除机关的办法,并没有说办法能行。”   徐元平接道:“这么说来除了职得原图之外,是别无办法可想了。”   查玉道:“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必须先找到它的操纵机关的枢纽所在,用利器把它破坏,全部机关埋伏,立时就失去了效用。”   徐元平喜道:“这办法倒是可以试试,只不知他们机关的枢纽设在何处?”   查玉道:“以兄弟的推断,这机关枢纽,可能就设在对面楼中。”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道:“查兄估计一下咱们停身之处,距那高楼所在,有几丈距离?”   查玉道:“大约四丈有余,不足五丈之数。”   丁玲道:“怎么?你想施展‘登岸泼水’的功夫,飞越过去?”徐元平道:“除此之外,不知还有何策?”   丁玲道:“这附近的机关埋伏,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你纵有草上飞行功夫,能够脚不借力的飞渡过去,只怕也难逃得凶厄,咱们不妨暂时退回,从长计议,也许能想出破除机关之策,咱们明宵再来不迟。”   徐元平突然豪气勃发地说道:“咱们如就此而退,岂不留人笑柄,几位管我惊阵,待我试试再说。”   呆在一侧的小叫化子,突然向前上了一步,道:“我陪你去!”徐元平微一忖思,道:   “好吧……”   丁凤急道:“那怎么行,人心难测,别要受了人家暗算,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小叫化怒道:“我堂堂大丈夫,岂肯暗算子人,鬼丫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丁风道:“哼!一个臭要饭的神气什么?你骂谁是鬼丫头?”   忽闻大笑之声破空传来,接道:“具要饭的又有什么不好,总比那些鬼王、鬼女、听起来不带一点活人气味的名字清雅多了!”话未说完,人已落在小叫化子的身旁。   此人现身之后,全场中人都不禁心头一跳,惊骇、喜悦,各人心中滋味不同,敢请来人是大名鼎鼎、誉满武林的神丐宗涛。   何行舟当先躬身一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宗清淡淡一笑,道:“罢了,现下距约满之期,还有三日时间,要有劳大驾多等三日了。”何行舟道:“弟子不敢。”   宗涛目光凝注在小叫化脸上,望了一阵,突然面泛杀机,问道:“什么人打了你啦?”   何行舟道:“师父息怒,是弟子和师弟开玩笑的。”   宗涛仰面望天,狂笑一声,道:“很好,很好,你打的很好,哈哈,打的很好……”,显然他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但却又似发作不出。   但闻那哈哈猛笑之声,愈来愈是凄厉,响彻夜空,绕耳不绝,听得人心中油生寒意。   小叫化突然长叹一声,说道:“师父不必生气,师兄打我两下,那也是应该之事。”   宗涛突然停住狂笑之声,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盯在何行舟身上,冷冷问道:“我十几年没见你了,想你武功定然又长过不少?”何行舟在家涛怒目相视之下,居然毫无恐惧之意,而且神态反而高傲起来,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只怕没有师弟进展神速。”   宗涛道:“那你们师兄弟不妨比试一下,让我看看哪个强些。”   何行舟道:“三日之期,转瞬即届,师父倒还有心情作耍。”伸手由怀中摸出一面手拿大小的金牌,高高举起。   宗涛目光望着金牌,缓缓的屈膝跪下,小叫化紧随师父拜伏地上。这突然的变化,使全场中人个个呆在一侧,徐元平、查玉和丁氏姐妹,都不自觉的转头向何行舟手中金牌望去。   何行舟神态骄傲,冷笑一声,说道:“咱们金牌门下规矩,你们都还记得吗?”   宗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弟子等身受金牌师祖慈悲,收归门下,怎敢斯师灭祖,忘去门下戒规。”何行舟道:“你们能记得就好。”查玉突然插嘴,冷冷接道:“何兄说话做事,尚望三思而行,需知何兄手中金牌,只能约束你们金牌门下弟子,对别人却是毫无作用。”他怕何行舟心中记恨前事,仗手中金牌之威,传谕让宗涛师徒向自己下手,那可是大大的麻领之事。   何行舟仰脸哈哈大笑道:“我们金牌门中,最是重视金牌令份,如果金牌令谕一下,受金牌令谕遣派之人,必须要完成指派的工作……”   突闻飒然风动,丁玲一错身由查玉和徐元平两人之间间穿而过,一语不发,深臂出手,硬抢何行舟手中金牌。   原来她和查玉一样的心意,担心何行舟真的传下金牌令谕,要宗涛和那小叫化子向自己姐妹出手。宗涛武功,乃当今有数高手之一,眼下之人,只拍无一人能和他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本传金牌令谕之前,把他手中金牌夺下,纵然不能得手,也逼得他没有机会传下金牌令谕。   何行舟猝不及防,被丁玲探臂一摆,几乎被她抢去了手中金牌,总算他武功不弱,匆忙中骤把高举金牌的右手,向下一沉,   于是他应变迅快,手腕亦被丁玲指尖扫中,一阵剧疼,金牌几乎失手。   丁玲探臂一程,没有抢到金牌,第二把连续攻出,左掌一挥“手拨五弦”,右腿一招“魁星踢斗”,分攻“玄机”和“丹田”两大要穴。   何行舟冷哼一声,一吸真气,倏忽间向后退了三步,让开了丁玲手脚并袭一击。   查玉早已暗中运气,蓄势待发,一见何行舟被丁玲抢制光机的攻势,迫得后退到那草坪边缘,立时大喝一声,呼的一拳遥击过去。   这一举打的时机恰当之极,何行舟如再向后跃退,势必陷入对方机关埋伏之中,如若硬接查工一击,急促间无法提聚真气抗拒,不死亦得重伤,何况丁玲蓄势一侧,决不容他有缓气的机会。眼看何行舟就要伤在查玉家传武学“百步神拳”之下,忽听家涛怒哼一声,挥手打出一股掌风,把查玉击向何行舟的拳风撞偏一侧。查玉这一拳,用了九成以上真力,诚心要把何行舟伤在“百步种拳”之下,吃家涛斜里一掌,震偏拳风,不由自主身子向前一倾。   丁玲一见查玉拳势击空,陡然向前一欺,指戳掌劈,连攻三招。何行舟借宗涛震开直玉一拳的机会,人已缓过了气,臂挡掌封,把丁玲的三招快攻架开,一晃手中金牌,喝道:   “金牌门一十二代弟子宗涛,遵接金牌令谕……”   丁玲娇喝一声,呼的一招“旁花拂柳”疾扫过去。   何行舟左掌斜出一招“如封他闭”化开了丁玲掌势,接道:“快些出手,保护金牌,速歼……”   丁玲左手一招“画龙点睛”,右手一记“巧打金铃”,两把一齐攻出。   但闻神丐宗涛应道:“金牌门一十二代弟子宗涛,敬接金牌令谢。”话出口,人已同时飞跃而起,疾如飘风,一闪之间,已到了何行舟和丁玲之间,左掌轻轻一推,一股潜力劲道逼过去。   丁玲看他出手极轻,来势又缓,心中暗自忖道:“久闻神丐宗涛之名,却不知他武功究竟如何?不如硬接他一掌试试。”当下一提真气,双掌平推面出。   两股潜力一援,丁玲立时觉出不对,那潜力来势虽缓,但劲道却是极强,只感心头一震,赶忙向后跌退,总算她见机的早,对方又未有伤人之心,才算未被当场震伤。   何行舟冷笑一声道:“咱们金牌门,最重金牌令谕,执牌之人,受到欺辱,岂可马虎了事,我限你三招之内,把动手抢夺金牌之人,击毙拿下,以抵她擅夺金牌之罪。”   宗涛面现难色,回望了何行舟一眼,还未开口,何行舟一举金牌怒道:“三招之内,打不死擅夺金牌之人,以咱们金牌门戒规治罪。”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神气十足,一代武林大侠的神丐宗涛,竟然俯首所命,轻声一叹,道:“金牌门十二代掌门弟子,敬遵金牌令份。”右手一扬,呼的一掌直对丁玲劈去。   这一掌可是运力而发,掌势出手,劲风呼啸,威势如巨浪排空一般,疾猛撞到。   徐元平心头一震,晃身挡在丁玲前面,说道:“老前辈手下留情。”右手一挥,硬把宗涛排山倒海的一拿接下。   宗涛这一掌势之强,全场中人无不暗暗惊心,丁凤更是惊得哎哟一声,闭上了眼睛。   只听徐元平朗声大笑,道:“老前辈果然是名不虚传,好雄浑的掌力。”   丁凤睁眼望去,只见徐元平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神来飞扬,若无其事,不禁轻轻一扯姐姐衣角,低声问道:“姐姐,他接了神丐宗涛那等威猛的一掌,怎么会没有一点事呢?”   丁玲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我看他内家真力似非宗涛之敌,不过相差极是微小……”   何行舟心头大感惊骇,付道:此人年纪不大,功力却如此深厚,如果假以时日,成就更难限量,倒不如借家涛之力,把他除去,免去日后之患,强似杀了那个夺金牌丫头。当下一举手中金牌,喝道:“既有人出头相护夺取咱们金牌之人,那就把他击毙也是一样。”   宗涛虽有错爱徐元平之心,但却又不敢违背金牌令谕,轻轻叹息一声,缓缓举起右手,运足真力,中胸一掌推出。   徐元平接了宗涛一掌,虽觉内腑气血震动,但他乃冲动好胜之人,不愿对人示弱,强自运气,压制住内腑翻动气血,抱元守一,蓄势相待,一见完涛掌势推出,立时双手一齐推出,又硬接了一击。   神丐宗涛陡然一扬双眉,大声喝道:“再接老叫化子一掌试试,不是你死,便是老叫化子身受门规制裁。”右掌运足全力,一扬劈出。骄傲的徐元平,虽然震骇于对方的掌力威势,但他仍然不肯闪避,双掌平胸外推,竞又硬接一招。   神丐宗涛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老叫化虽然要身受门规制裁,但也输的心服口服。”缓缓转身,面对金牌一个长揖,说道:“金牌门一十二代掌门弟子宗涛,恭候执牌人传谕裁决。”   何行舟冷哼一声,收了金牌转身疾向来路奔去,神丐宗涛和那小叫化子,紧随身后,眨眼间走的无影无踪。   查玉和云梦双娇望着三人背影消失.才一齐向徐元平身侧围去。只见他面如死灰,双目圆睁,呆呆的站着,一语不发。   丁凤突感苦心一酸,正待伸手拉他,忽听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要动他。”三人同时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锦衣的中年大汉,满脸任肃,站在五步左右之处。此人来的无声无息,查玉和丁氏姐妹竟不知人家何时欺到,不禁呆了一呆。那锦衣中年大汉,缓步走到徐元平身侧,仔细的望了两眼,冷冷道:“他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即使救治得法,也非三五日能够复元,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今宵就网开一面,不出手截留你们,快些走吧!”   丁玲冷笑一声,举手轻轻在徐元平背心上拍了一掌,徐元平眼珠转了两转,长长吁一口气,喷出一口鲜血。   查玉右手疾出,轻轻一点徐元平“气海”穴,身子一帆把徐元平扛在肩上,道:“咱们走吧。”云梦二娇暗运功力,紧随身后相护。三人走了几步,突闻那锦衣中年大汉,在身后高声喝道:“站住。”   丁玲右手一深怀,暗在指甲藏了“迷魂粉”,缓缓回身,问道:“怎么,你后悔了吗?”   锦衣中年做一长腰,疾如电闪般,落在三人身侧,问道:“他可曾被毒峰蜇过?”   查玉微一沉思,道:“不错,不过区区一只毒蜂,就是蜇上了两下,又有何要紧,难道还能要了人命不成?”   锦衣中年冷笑道:“幸而是蛰了他,如若是你被毒蜂蜇中,哼哼,只拍毒性早已发作……”,伸手一操锦袍,取出一个羊脂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了两粒黑色药丸,道:“这两粒丸丹,专解各种奇毒,你们本替他疗伤之前,先让他服下,再动手替他疗伤。”   丁风缓缓伸手,接过丸丹,说道:“如果这两粒丹丸不是解毒之药……”   锦衣中年怒道:“不相信你就别让他吃!”转身大步而去。   查玉恐怕丁风再接口,引起冲突,立时插口说道:“江湖之上素有不加害受伤之人的规矩,二姑娘不要多疑。”一面说话,一面又转身向前走去。丁玲轻轻一拉丁凤道:“收好丹儿走啦!”   那锦衣中年,果然极守信誉,三人走出两三丈远,已闻得竹哨传喜之声,那花树林中虽然站了不少疾服劲装人物,但却无人出手拦截。   三人匆匆出了碧萝山庄,一口气走出了两三里路,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停下。   查玉放下了徐元平,施展推直过穴手法,活了徐元平被点穴道,扶他坐好。   徐元平叹道:“我被那老叫化子拿力震伤了内腑,而且我已感到伤势极重,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养息复元……。”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查兄和贤姐妹都有要事待办,不必为兄弟分心了。”说着话,人却挣扎站起,举步欲去。   丁凤最是沉不住气,一见徐元平带着重伤,挣扎欲去,不禁芳心大急,一横身拦住去路,嗔道:“你伤势这等沉重,还要到哪里去?”   徐元平一瞪双目,冷然说:“我到哪里去,你还能管得着吗?闪开!”伸手向丁凤推去。   丁凤知他功力深厚,虽是随手一推,只怕也非同小可,不自觉运飞相拒。   哪知徐元平身受内伤之后,不能运集真气,一手推在丁凤左肩,只觉一股暗劲由丁凤县上反弹过来,全身一震,向后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续喷出两口鲜血。   丁玲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打了丁凤一个耳刮子,骂道:“死丫头,你怎么能够运气反撞。”侧身抢前两步,在徐元平身边蹲下。   丁凤波姐姐一耳光打的滚下来两行泪水,哭道:“我忘记他受了伤啦……”,大迈一步,偎到徐元平身旁,呜咽着接道:“我伤了你吗?”   徐元平双掌向后一撑,站起身子,随手抹去口边鲜血,笑道“这怎么能够怪你?”转身向前走去。   丁玲呆了一呆,道:“徐相公请留步片刻,听我说上几句话,好吗?”   查玉道:“徐兄伤势不轻,纵然要走,也要先行运气调息一再走。”   徐元平回头笑道:“调息大可不必,兄弟自信还能支持得住不知两位还有什么话说?”   丁玲幽幽一叹,道:“你为相救于我,才被那老叫化子打伤,就这样走了,叫我心中如何能安?”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这个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是性如此,如果我死不了,咱们还有相见之日,几位何苦为我延误事呢?”   查玉叹道:“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兄弟和徐兄一见如故不管徐兄对兄弟看法如柯,兄弟却是极倾心徐兄的丰仪,因而赤心相交,眼下徐兄身受内伤,竞要拂袖而去,这虽是徐兄不愿受人涓滴之惠,但如你真的就此而去,实叫兄弟伤心……”。   突闻身侧不远处暗影中冷笑一声,接道:“看不出查子清还有生出这般慈善的儿子,当真是叫老夫羡慕。”   查玉虽被人讨了便宜,但他已听出来人的声音,忍下心头怒笑道:“来人可是冷老前辈吗?”   只听一阵破锣般的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倒是还能听出老夫的声音。”余音未落暗影中缓步走出一个身着长衫,身材矮小长脸老叟,双目神光如电,扫掠了全场诸人一眼,直对着徐元平去,正是千毒谷三毒之一的冷公霄。   丁玲一晃身,跃挡在徐元平前面,裣衽一礼,叫道:“冷伯父你好,玲儿这里给你行礼啦!”   冷公霄干咳两声,笑道:“客气!客气,你几时这么看得起过冷伯父了。”   丁玲笑说道:“当今武林之世,谁不知千毒、鬼王二谷交谊笃深……”   冷公霄脸色一沉,冷笑一声,截住了丁玲的话,道:“人人都说你心思灵巧,诡计多端,看来确实不错,不过冷伯父一向不吃这个,你少给我灌迷汤。”   丁玲笑道:“冷伯父见闻广博,威震大江南北,今日江湖,有谁敢……”   冷公霄哈哈一笑,道:“任凭你鬼丫头舌翻金莲,但也休想说动老夫,三毒之名,岂是人白叫的吗?还不给我闪开。”   查玉鉴貌辨色,已看出冷公霄意在把徐元平结果拿下,心中暗自忖道;这老毒物武功之高,眼下无人能敌,如若他真要出手,徐元平决难保得住性命。转念徐元平又冲动多变,忽而一意孤行,忽而正大光明,性格实在叫人难以捉摸,看来难为我用,倒不如让老毒物把他一掌劈死,叫两个鬼丫头白费一番心机。心念一转,故意低声说道:“徐兄快些运气调息一下,也许就要有一场恶拼了。”   他说话声音虽低,但冷公霄耳目是何等的灵敏,早已听得字字入耳。   徐元平正待答话,突闻丁玲格格大笑,道:“冷伯父虽然和晚辈姐妹见过,但我还不知道冷伯父排行第几?”   此言问的大出意料之外,饶是冷公霄心地险诈,但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丁玲问话含意。不禁微微一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丁玲笑道:“千毒谷无人不毒,鬼王谷无人不鬼,只要冷伯父敢答应我问的话,我就能使冷伯父知难而退。”   冷公霄略一沉吟,笑道:“当真有这等事吗?那我倒是要试一试,老夫排行第二,你这个鬼还真有什邪法不成?”   丁玲道:“不知冷二伯父今年贵庚?”   冷公霄一皱眉头,怒道:“老夫岂有心情和你们斗口打篷,快些给我闪开,惹得我怒火起来,先把你这个丫头给活活劈死”。   丁玲冷笑一声,道:“江湖上只知我鬼王谷擅用迷魂药物,可是我们鬼王谷真正的家传绝艺,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知道。”   冷公霄听她说的郑重其事,不觉间又动起疑来,暗自忖道:“难道鬼王谷中真有什么家传绝艺中成,那倒是值得试他一试。”当下答道:“老夫今年六十四岁,七月十三日生!”   丁玲道:“冷二伯父的生日,比上元鬼节早了两日,看来鬼气不重,但也不轻……”   冷公霄是何等老辣之人,听得她几句话,已知她是胡说八道,借故拖延时间,促一欺步,怒道:“哪来的满口鬼话,再要给我胡扯八道当心我先杀了你。”   丁玲何尝不知这等措辞拖延,决难瞒得过冷公霄神目,但却又不得不抱着多拖一刻是一刻的心了,当下故作镇静,笑道:“冷二伯父不必动怒,今宵总要叫你试试我们鬼王谷的呼魄唤魂之法!”   冷公霄道:“鬼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不信世间真有邪法!”丁玲眼看再难相骗子他,不禁心中大急,横跨一步拦在冷公霄面前,说道:“冷二伯父如不信晚辈之言,可不要怪我失礼了。”冷公霄左掌一拨,随手击出一股潜力,直向丁玲撞击过去。丁玲早已暗中留神着冷公霄一举一动,知他那随手一拨之势,早已暗蕴内力,如何肯硬接他击来之势,疾退两步,让开一击,厉声喝道:“冷伯父这等苦苦相逼,晚辈只好开罪了。”右手杨空一挥,吸引住冷公霄的眼光,左手却趁势深入怀中,暗藏了迷魂药粉。   但闻一声凄厉长啸之声,破空传来,一条人影,随着丁玲挥动的玉婉,疾如电奔而来,丁玲右手刚刚放下,来人已跌落在冷公臂的面前,全身黑衣,横拦去路,面上五颜六色,看去丑怪无比,僵直挺立,一语不发。   这人不但装束奇怪,而且来的迅快绝伦,不但冷公霄暗暗吃惊,就是丁玲也觉得这巧合太过突然,但她究竟是心机深沉之人,略一沉思,立时镇静下来,暗道:不管此人是谁,但他有心相助于我,大概不错,索性装模作样的做到底,如能把老毒物唬退更好,纵然不行,合妹妹、查玉之力,也可以和他硬拼一场。   当下冷笑说道:“需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冷伯父此刻可知晚辈之言,并非是信日开河了吧?”   冷公霄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夫生平之中,见过各色各等之人,但却没有见过鬼魔神怪之物,今晚有幸一会,倒是生平一大快事。”右掌一扬,呼的一股拿风,直向那怪人前胸击去。   丁玲知他功力深厚,这一掌力道定然不轻,担心那怪人伤在掌下,正待出手抢救,忽见那怪人身形一转,轻飘飘的闪开数尺,左手一探,迅如电光石火,向冷公霄左肩之上抓去。   此人出手之快,大大出乎丁玲意料之外,她本想出手相助,但见他出手一击之后,立时又停住身子。   冷公霄侧身做闪,反手一记“挥尘清谈”,反向那怪人抓来左手脉门上拂去。   那怪人击去之势奇怪,变化更是诡异,冷公霄一掌拂出,他已变抓为戳,做一沉腕,让过冷公霄拂去之势,骄指疾向冷公霄“肩并”穴上点去。   冷公霄心头微生惊骇,退后三步喝道:“掩面涂色,装神扮鬼,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如再不肯露现本像,这般藏首露尾,可别怪冷老二手下狠辣了。”他见那怪人出手迅诡,知逢劲敌,故而出言相激,想要他脱下面具,看看究是何等人物。   哪知满脸彩色的怪人,竟是不肯把冷公霄喝问之言,放在心上,冷冷的站在一侧,凝目相视,既不答话,亦不出手,夜色笼罩之下,看上去果然有几分森森鬼气。   冷公霄看对方相应不理,不觉大怒,冷笑一声,喝道:“你就真的是鬼,玲老二岂还怕了不成。陡然斯身而进,修忽间劈出三拿,踢出两腿。   那怪人对冷公雷凌厉迫急的攻势,却似未放在心上一般,双肩晃动,身躯左门右转;把冷公冒三拿两腿的急攻,尽都让避开去。   查玉冷眼旁观,发现那怪人武功竟不在久享盛誉的冷公霄之下,至低限度,可和他拼上个两百招而不败,如若加上丁玲姐妹和自己之力,想股冷公霄,决非难事,如能今晚之机,把他除去,倒是一件大大的称心之事。   她生性深沉,杀机狠而不露,轻迈两步,人巴斯近冷公霄和那怪人身边,暗中潜运功力,候机出手,但嘴角间却挂着微微笑意,行若无事,流目左顾右盼,叫人难以测知她的意向。   冷公霄在一瞬之间连攻了三拿两腿,都被那怪人让避开去,暗生警惕,付退:“这人武功,分明不弱,纵然非我之敌,但在一时之间要想胜他,也非易事。鬼王谷两个丫头武功虽无惊人之处,但她们却极善施用迷魂药物;查玉家传百步神拳,武林中极负盛誉,如果他们联手而出,可是大难对付。”心念一转,倏然向后跃退五尺,哈哈大笑道:“老夫岂有兴致和你们几个孩子作耍。”转身大步而去。   查玉朗朗笑道:“怎么始前辈就要走吗?”   冷公霄停步转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丁玲已抢先笑道:“晚辈预祝冷二伯父一路平安。”   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冷公霄大感尴尬,进退不得,因他在武林中的身份极尊,如果今宵被几个后生晚辈在口齿上轻薄几句,那可是大大的难堪之事,日后传言开去,不但有损三毒威名,且将留人笑柄。心念一转,怒火突起,冷笑一声,一明森森地说道:“你们可有兴致送上老夫一程吗?”   查玉侧目望了那怪人一眼,见他静站不动,心中晗道:此人如不出手,纵然合云梦二娇和我之力,只怕也难是老毒物的对手。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和家父交谊极厚,晚辈理应恭送一程,只是晚辈尚有一件要事羁身,不相送行了。”   冷公霄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见着你爹爹之时,请代老夫问好。”缓缓转身,漫步而去,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丁玲目睹冷公霄去远,才转身对那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怪人检社一礼道:“承蒙相助,惊退强敌,愚姐妹甚是感协……”。   那怪人不待丁玲说完,突然振臂一跃而起,飞跃出两丈多远,双足一着地,立时又借力跃起,转眼间浪失不见。   此人来的突然,去时又一字未留,饶是丁玲机智绝伦,也如坠十里云雾之中,茫然望着那人去向,呆呆的出神。   忽听丁凤啊了一声,叫道:“姐姐,他怎么不见啦?”   丁玲如梦初醒一般,口中糊糊涂涂地应了一声,“什么?”四下瞧去,哪里还有徐元平的影子。   原来三人全神贯注在冷公霄和那怪人身上,竟不知徐元平何时离去。   查玉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人生性高傲,不愿受人涓滴之惠,他既然有心逃避咱们,就是找到他,也是徒然增加不安。”   丁玲微一思沐笑道:“少堡主说的不错,他既然不愿和咱们走在一起,咱们也犯不着再去找他。”   丁凤急道:“那怎么行,他身上带着重伤……”   丁玲转脸白了妹妹一眼,道:“不要说啦,他不愿和我们走在一起,那有什么办法。”   丁凤素来对姐姐存着几分敬畏之心,听得姐姐一叱,不敢再接卜去。   查玉抱拳一礼,对云梦二娇笑道:“兄弟还有点事情持办,我要先走一步了。”   丁玲躬身还了一礼,道:“少堡主只管请使。”   查玉微微一笑,转身自去。   丁玲望着查玉去远,突然拉着丁凤衣袖,转身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出了十几丈,才停下脚步,低声对丁风笑道:“你真的想找他吗?”   丁凤道:“现在还往哪里去找,只怕他早就走远啦。”   丁玲牵着丁风一只手,走到一处山坡下的暗影之处,又道:“快躲起来,徐相公就要出来了。”   丁凤心中虽是不解,但她素来信服姐姐,也不多问,一闪身躲在丁玲身后。   片刻之后,果然见数文外暗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步履踉跄地向正北走去。   丁凤运足自力瞧去,立时辨认出是徐元平,心中大是惊异,附在丁玲耳边低声说道:   “好姐姐,你怎么会知道他没有走呢?咱们快些追他去。”   丁玲急道:“你先别高兴,他要看到了咱们,只怕又要躲起来了。”丁凤道:“那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不成?”   丁玲笑道:“你要追人家干什么,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害羞!”   丁凤只觉粉脸一热,辩道:“人家为救你才招致受了伤,你就忍得下心不管啦?”   丁玲笑道:“谁说不管啦,咱们远远的盯着他,看他到什么地方去。”   丁凤盈盈一笑,道:“好极啦,等他摔倒在地上走不动时,咱们再去救他。”说完了话,当先向前追去。   原来徐元平趁着了丁氏姐妹和查玉注意冷公霄和那个面涂颜色的怪人时,悄然隐入暗影之中,因他身负重伤,行动极是不便,如若转身走去,必然要被人发觉追上。   丁氏姐妹已知徐元平武功高出自己很多,耳目甚是灵触,虽然他已受伤,但两人仍不敢过手逼近,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其实徐元平这次所受内伤,极是惨重,全身直气,都吃神丐宗涛一掌震散,云梦双娇纵然紧迫在他身后,他也难以发觉,但他神志并未昏迷,心中仍有着一股倔强之气,强忍伤疼向前奔走。翻越过两重山巅,到了一座古庙前。   这时,他的内伤越来越重,只觉胸中热血上冲,双腿似已不听使唤,他轻轻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了,不禁豪气大消。他用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吃力地拖着双腿,缓步向古庙中走去,心中暗暗想着;这等荒凉的庙宇里面,决不会有住持之人,如我不能自疗伤势,也决不会有人救我,那就可以很安静的死在这里。   沸动的气血,已使他头脑晕糊起来,心里想到,日里就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因在静夜之中,传播甚远,跟在他身后的云梦双娇,虽未能全部听得,但隐隐约约听到他有寻死之意,丁凤心头微感一震,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到了徐元平身后,正待伸手去扶他摇晃不定的身子,忽觉伸出的左手,被人托住。   她没有回头,似已知托住她手腕之人是谁,毫不挣扎的向后固了两步,才例脸望了来人一眼,低声叫道:“姐姐。”   丁玲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拉着她向旁例暗影之中隐去。   徐元平的耳目已失灵敏,丁氏姐妹到了他身后,他竟然毫无所觉,双手捧着前胸,踉踉跄跄地向庙中奔去。   第 八 回 金牌令谕     这是一座荒凉的古庙,院中长满了野草,廊厢都已残破,断壁残垣,看上去十分凄凉,夜暗之中,更觉阳气森森。   徐元平强提着最后一日真元之气,奔入大殿之中,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喷出来两口鲜血,晕倒地上。   他摔倒之地,正是大殿神案之旁,两口鲜血都喷在那残破的神像之上,身子在摔倒之时,又被神案一档,滚入了神像之后。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忽觉脸上一阵冰冷,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睁眼望时,只见闪光眩目,雷声盈耳,原来天气已变,正在下着大雨。这大殿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破漏之处,一股雨水,正漏在徐元平的脸上,他沉晕的神志,吃那雨水一激,忽然清醒过来。他已得慧空大师数十年修为的真元之气,已具有极深厚的内功基础。只因在受伤之后,不知及时调息,以致伤势大转恶化,经过一阵休息之后,翻动的气血,逐渐平复下来,人也冷静了许多,转动一下身体,挺身坐了起来。   闪电雷雨,增加了这荒凉破庙的阴森气氛,一幕幕悲惨凄凉的往事,又在他脑际中展现,他想到含冤惨死的父亲,养育他成人的恩师,传授他武功的慧空大师,这些人都给予他深重无比的恩情,也留给他一笔深如江海的血债,要他去讨偿清结……   思念及此,不禁心头一凛,暗自黄道:徐元平啊!徐元平,你自己生死事小,但父母恩师之仇,岂可不报,慧空大师传授作武功之时,对你寄托了何等的远大希望,他老人家虽未说出有事相托于你,但你已在他言辞神色之间,窥得了十之八九,这几桩事,是何等的重大,你岂能作践自己性命,一死了之。念转意变,油然生出了强烈的求生之心。他镇静了一下心神,开始思索求生的方法。他乃极端的聪慧之人,稍一用心素想,立时想到了慧空大师相授的《达摩易筋经》文之上,当下凝神澄虑,排除心中杂念,默思慧空口授经文。   他已动了强烈的求生之念,又是毫无江湖阅历之人,想到就做,毫无顾忌,当下盘膝坐下,依照慧空口授疗伤真空,运气行起功来。   但觉体内真气渐聚,一股热流由丹田直冲上来,分是四肢流布,入也由清转浑,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行功一周,由浑返请,正待再行运气,逼出胸中淤皿,忽闻一个十分凄凉的声音说道:   “师兄纵不念师父授艺教养之恩,也请看在小弟侍候师兄五年的情义份上,免去对师父的责罚,小叫化愿以身代师父领受门规裁罚。”   徐元平忍不住睁眼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神丐宗涛身背葫芦,抱拳并膝,跪在大殿之上,在他身侧跪着手中高举火把的小叫化子,何行舟右手举着一个金牌,满脸杀机,面对宗涛而立。   何行舟对那小叫化的凄凉哀求,丝毫无动于衷,目光都盯注在宗涛脸上,冷笑一声,说道:“师父对我有过十余年教养之思,我心中十分感激……”。   宗涛叹息一声,接道:“此一时,被一时,过去之事,不说也罢。”   何行舟放声哈哈大笑一阵,道:“我初入师门之时,师父确实待我很好,但自收得师弟之后,师父就开始歧视于我,咱们金牌门下很多奇奥的武功,师父也只在暗中传授师弟,像这等情事,实在叫人难忍难受……”   宗涛突然捡起头来,双目中神光炯炯,有如两道暴射冷电,逼视在何行舟脸上,何行舟身躯微一颤动,举起手中金牌,高声喝道:“咱们金牌门祖师立下的规矩,凡是执有此牌之人,就如祖师复生,不论辈份高低,一律听候适差……”。突然一道奇亮的闪光、划空掠过,照得大殿上一片通明,小叫化手中的火把,登时黯然无光,隆隆雷声。打断了何行舟未完之言。   那小叫化突然仰起脸来,哈哈大笑,其声如啸,听来极是刺耳。何行舟大怒道:“你笑什么?”   小叫化停住大笑,缓缓地答道:“师兄说师父暗中接我的武功,不知是亲目所见呢?还是臆测之辞,须知师伦大道,乃武林中人人重视之事,岂可随口污蔑恩师,小叫化生平不会说慌,不错,有几种师门之学,师兄未得师父传授,但师父在授我之时,师兄早已和师叔悄然而去,离开师门,小叫化如有一句虚言,天神共鉴。”   突然间,又是一道奇亮的闪光划空而过,巨雷暴起;震得屋瓦摇动,何行舟脸色微微一变,不自觉抬起头向屋顶望了一眼。   宗涛微微一叹,道:“你要怎么惩制者叫化,就尽管吩咐吧,我已是年登古稀之人,早已把生死看开了……”   何行舟冷然一笑,接道:“看来师父倒是很想一死百了,对吗?”   他仰脸一阵大笑后,又道:“不过,事情不如你老人家想得那等容易……”   宗涛微观温色、怒道:“那你要怎么样?”   何行舟道:“师父事情尚未办完,如若死去,未免叫人惋惜。”   宗涛淡淡一笑,道:“是了,你师叔还未忘记南海门中那部奇书,想要老叫化和小叫化在未死之前,去把人家那部奇书偷来,送给你们之后再死,是也不是?”   何行舟笑道:“你的武功,就当前武林而论,已是罕有敌手,如果暗偷不成,明抢也未尝不可、”   小叫化道:“师父一生侠名卓著,江湖间人人敬仰,师兄如果一定不肯放过师父,亦请成全他老人家一世侠名,早些让他去吧!”   何行舟冷冷说道:“我和师父说话,哪有你接口余地,先自打二十个嘴巴子,略示薄惩。”   小叫化抬头望了师父一眼,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果然在自己脸上打了起来,但闻一阵乒乒乓乓之声,连打了二十下才停住手。他自己打自己,竟是手法很重,只打得双颗红肿,嘴角间鲜血直淌。   何行舟微微一笑,道:“咱们金牌门规令森严,尤其对师长之辈,更应恭顺,你竟敢接口多言,如不念在咱们师兄弟一场份上,今宵我就让你自断双手!”   宗涛仰脸狂笑一声,道:“不必和体师弟为难,老叫化已等的不耐,如若你再不传金牌令逾,凭仅金牌之尊,摆布老叫化子,我就要自碎‘天灵’要穴,横尸在金牌之前,以谢祖师。”   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奇大的效力,何行舟暗自忖道:如若他真的自辟了“天灵”要穴一死,虽然去了眼中之钉,但那南海门中奇书,却是再也无法到手,师叔志在奇书,如若我不能奉献于他,只怕要惹他生气。当下微微一笑,道:“弟子这次压逼师父,全是受师叔之命而来,这一点,想师父定然知道。”   宗涛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何行舟淡然一笑,又适:“师叔把咱们金牌中至高信物,交付于我之时,曾再三相嘱弟子,只要师父能把南海门中奇书夺交弟子带回,他愿和师父见面一次。”   宗涛双目之中奇光一闪,接道:“此话可是当真吗?”   何行舟道:“弟子怎敢欺骗你老人家。”   宗涛忽然长叹道:“老叫化纵然愿尽力而为,但对方中人,个个武功不弱,能否如愿,很难预料。”   何行舟道:“师父武功高强,弟子知之甚深,如肯全力施为,夺书绝无困难。”   宗涛突然一整脸色,肃客说道:“三日之后,你约他仍来此庙相会,届时老叫化如若交不出南海门中奇书,自当面对金牌,以死谢罪……”   何行舟接道:“他愿否应约,弟子没有把握,但我定当把师父之言,转告就是。”   宗涛道:“你师叔如不应约而来,老叫化纵然夺得奇书,也不会交你相转,只要者叫化在死前把你师弟逐出门培,他就可不受金牌约束。”   何行舟听得心头一凛,暗自忖道:看来师叙不到,他纵然夺得奇书,只怕也不肯交我,如他真把小叫化逐出门墙,让他带着夺得奇书而去,不但我和师叔心愿落空,且将留下无穷祸患。心念一转,微笑说道:“师父既然想见师叔一面,弟子自当尽力劝驾,促请师叔移驾来此,和师父相晤……”,他微微一顿后,又道:“师父夺书,恐难免身经剧斗,这次责罚破例免除,三日后二更,咱们仍在此庙相见吧。”   宗涛霍然起身,对着河行舟手中金牌一揖道一老叫化三日亏在此候驾。”双肩晃动,去如惊霆迅雷,人影一闪而逝。   小叫化紧接着站起身子道:“多谢师兄金牌留情,使小叫化仍能保得双手。”一振腕投去手中火把,大殿中骤然一暗,但闻在抉飘风之声,小叫化和何行舟同时跃出大殿。   这时,风雨已住,但满天浓云如墨,即使破晓的天色,仍然是一片黝暗。   徐元平屏息凝神,暗中看完了这一幕恩怨划结的复杂活剧,仍不敢大声出一口气,他自知此刻功力未复,纵是平常之人一拳一脚,也可把自己置于死地,直等他确定了何行舟和那小叫化于离开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继续运气行功,疗治伤势。   待他第二次行功留来,天色已是中午时分,耳际间娇笑不绝,不禁心头大专,睁眼探头望去,只见云梦二娇相对坐在大殿之上,笑语清谈,神情极是欢愉。   丁玲探手由旁提过一只竹篮,放在两人之间,打开篮盖,拿出一枚烧饼,咬了一口,笑道:“肚子饿啦,吃起于烧饼也觉着满口清香。”   丁凤笑道:“姐姐,咱们带这酒菜,都已经有些凉啦,我去捡些枯枝,把它热热再吃。”   丁凤娇笑着站起身子,丁玲却把竹蓝中的锅碗杯筷等,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敢清两人早已有准备,所有应用之物,尽放在竹篮之中带来。   徐元平已一夜半天没有进过食用之物,他内功精深,本有耐饿之能,但闻阵阵酒肉香气之后,突感机火大炽,口中垂涎欲流。   片刻之后,了风抱着一堆枯枝干草夺回大殿,两姐妹就在大殿一角生起火来,一个司火,一个掌炉,把带来菜肴,放在锅中蒸炒,丁玲本极精烹任之术,玉掌调味,浓香愈来愈是强烈。徐元于被那浓香引得垂涎三尺,几度想呼唤丁氏姐妹,但每当话到口边之时,重又咽了回去,他生性高傲,虽未想到丁氏姐妹是有意用酒肉引诱于他,但向人讨取食用之物,总觉难于启齿,勉强按下饥火,闭目运气。   等他第三次疗伤醒来,已是黄昏时分,睁眼望时,只见丁玲、丁凤并肩而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站在他的身前。   丁玲缓缓蹲下身子,说道:“一天一夜未食,肚子就不觉得俄吗?趁着酒菜尚有余温,吃一点吧!”说来深情款款,神态之间无限温柔。一徐元平低头望去,只见眼前地上摆着七八盘精美菜看,不觉呆了一呆,道:“怎么?你们早就知道我躺在这里了?”   丁凤笑道:“怎么不知道,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能找得着你。”   丁玲一拉妹妹右毛让她也蹲了下来,脉脉深情地望着徐元平道:“你也未免太大意啦,我们把菜肴在你面前摆好,你竟毫无所觉,如若我们要下手快你,你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这番话说的婉转温和,只听得徐元平既感激,又觉惭愧,叹道:“多谢良言开导,徐元平感激莫铭……”   丁凤婉然一笑,道:“现在不要紧啦,有我姐姐替你护法,你可以安心运功疗伤吧!”   徐元平道:“这样劳动两位,叫我心下难安。”   丁凤道:“别说啦,快吃点酒菜,疗伤要紧,前天夜晚,我把你撞了一交,现在敬你一杯酒……”   徐元平有生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孩子这般款款深情的对待他,只觉两人对他的情义深厚无比,心中大生感动,想到过去对人的诸般失礼之处,更是愧疚丛生,他本是情感最易冲动之人,当下冲口说道:“两位这般对待于我,实使人感愧莫铭,待我伤势好了之后,定要想法子报答两位隆情高谊。”   说完话,伸手端起面前酒杯,正要饮酒,丁玲突然一伸右手,抓住徐元平瑞酒手腕,轻声说道:“你不能吃酒,快些放下。”转头又望着妹妹接道:“他正在运功疗伤之际,吃酒恐将有害,来日正长,等他伤势复元之后,咱们再好好吃一次酒。”   丁凤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笑对徐元平道:“你别说啦,这杯酒记到帐上,等你伤势好了之后再吃吧。”   徐元平放下酒杯,环顾二女一眼,举起筷子,吃了一点菜肴,微笑着闭上眼睛,运功疗治伤势。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徐元平在二女妥善照顾之下,不但伤势大为好转,而且经他数日来运气调息,把慧空转纳的真元之气,融化于本身真气之中不少,内功大为精进,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了。这日黄昏时分,徐元平运息醒来,已觉本身真气逐渐凝固,百穴畅通,已达运用自如之境,笑对二女说道:“今晚三更之前,我的伤势就可以完全复元,三日夜来,承蒙贤姐妹这般照顾于我,实让人感恩难忘……”   丁玲盈盈一笑,道:“别说啦,是我们愿意照顾于你的,岂能算是对你施恩,你这个人最是爱胡思乱想……”   徐元手突然想到,今夜之中,那华衣少年何行舟要带师叔在这古庙之中和神丐宗涛相会,如若双方一言不合,说不定会动上手,当下急对下氏姐妹说道:“今晚上,你们要到外面去躲上一宵,说不定今夜这古庙里,要发生剧烈的恶斗之事,你们留此,于我无益,而且对已有害。”   丁玲笑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快运气疗伤吧,也许你还能参与这场是非之中。”   徐元平道:“神丐宗涛的武功,我已领教过了,何行舟和那小叫化子亦非弱手,我虽未见过何行舟那位师叔,但想来定非泛泛之人,留我一人在此疗息伤势,纵然被他发现,也不致对我下手,如果你们两姐妹也留在这里,情势就不同了,如若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咱们决非人家敌手。”   丁玲略一思忖,笑道:“此言并非无理,我们留这里,可能会引起他们疑心,不过,留你一人在此,也是一样危险,只要被他们发现,决难见容。”   徐元平笑道:“他们见我独自在此疗伤,必是无意到此,或能见容于我。”   丁玲叹道:“私窥武林门派典现,乃江湖大忌之事,除非他们没有发现你,一经发现,决不宽贷,纵然不把你置于死地,亦必要你变成哑吧瞎子,甚至要你手足残废.合牌门吊非江湖上大门大派,但亦算是一个独立门户,这等江湖上的一般习规,自然适用,眼下只有一个妥善这策,那就是在他们未到之前,咱们先一步离开此庙。”   徐元平道:“不行,我这最后一次运气疗伤,事头生死成败,如若移动身子,只怕要前功尽弃。”   丁凤笑道:“我去打个门板来,和姐姐把你抬上,你坐上面既可照常运气疗伤,也可适时离此是非之地。”   徐元平摇摇头,笑道:“不行,我在运气疗伤之时,受不得一点震动,你们还是快点走吧!”   丁玲抬头望望天色,道:“眼下时光还早,也许你还能在他们到此之前,完成最后一次运气疗伤,此刻寸阴宝贵,别再作无谓争论了。”   徐元平正容说道:“如我能在二更之前运功醒来最好,如若不能在二更之前醒来,你们必须在二更以前离此。”   丁玲笑道:“好吧,我们遵命就是。”   徐元平闭上双目,开始运气,此时,他脉穴早已畅通,行动权是快速,片刻间已人浑然忘我之境。   待他运气醒来,睁眼看时,这荒凉破落的大殿上,已是烛火辉煌,神丐宗涛和那小化子,早已到此,两人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央,何行舟手执金牌,当门而立,脸上微观焦急之色。   神丐宗涛嘴角间做现着一丝凄凉的笑意,神色间似悲似怨,一副英雄穷途末路之感。小叫化却一脸愁苦,垂首一侧,额角间汗珠隐现,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紧张。   一种庄严悲论的气氛,笼罩着这破落的大殿,徐元平缓缓的长吸了一口气,回头望去,只见丁玲、丁凤紧偎一起,躲在他身后,不禁一皱眉头,正要开口责问,丁玲突疾仲右手食指,按在樱唇之上徐元平只得把欲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三人存身之处,正好在供台神像之后,被供台倒映的阴影遮住,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丁玲做事又极细心,趁徐元平运气疗伤之时,早已把留在殿中的痕迹毁去,宗涛和那小叫化子心情都极沉重,根本就没有留心四周景物,何行舟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亦无思料及此,这么一来,徐元平和丁玲、丁凤的隐身之处,才算没有被发觉。   只听神丐宗涛长长叹息一声,问道:“现在天色到什么时了?”   那小叫化子探头向外面望了一阵,道:“正交子夜三更。”   何行舟冷笑一声,接道:“师叔既答应了来和师父相见,决然不会失约。”宗涛黯然一声长叹,缓缓盘膝坐下,闭上限,运气行功。他内功深厚,吃一静坐,立时灵台空明,杂念顿消,耳目也特别灵敏。   忽听他冷哼一声,霍然睁开双目,话还未说出口,突闻佩环叮略,四个红衣婢女,护拥着一个珠光宝气的绿衣丽人,姗姗步入大殿。   何行舟疾向旁倒让了两步,躬身笑道:“弟子何行舟敬迎师叔玉驾。”   绿衣丽人绽唇一笑,目光瞥掠何行舟脸上而过,直对宗涛走去。神丐宗涛站起身子,抱拳一礼,笑道:“咱们已十余年未见过面,师妹的风姿依然如昔。”   绿衣丽人冷然一笑,道:“师兄找我到此,不知有什么教育吩咐?”   神丐宗涛名震大江南北,豪气干云,武林道工人物,对他无不谦让三分,不知何故见了这绿衣丽人,竟然手足无措起来,半响才讷讷地说道:“这个师兄担当不起,不过……”   绿衣丽人听他不过了半天,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微微一颦柳眉,冷冷地接道:   “你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我要走了。”说完,缓缓转身面去。宗涛高道:“师妹请留步片刻,小兄有事请教。”   绿衣丽人做现愠色,道:“什么话快些清说,我无暇在此久留。”宗涛叹道:“过去之事都已成过眼云烟,难道师妹心中还在记恨不成。”   绿衣丽人突然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师兄太客气啦,我哪敢记恨于你,哼哼!我已没有闲情逸致再想到过去之事了。”   宗涛道:“既然如此,只求师妹看在先师份上,把金牌交还小兄,使咱们金牌门的武功,不致在江湖之上失传,至于小兄个人,愿听受师妹任何裁决,我已年近古稀,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那绿衣丽人冷冷答道:“咱们金牌门的祖师,早有遗训,谁能得到金牌,谁就是本门中掌门之人,金牌既然在我手中,你竟还以掌门身份自居,此等行径,实有藐视咱们金牌门的掌门祖师遗规之播,也亏你说得出口。”宗涛被她斥责的呆了一呆,正待答话,那绿衣丽人又抢先说道:“再说师兄已存下必死之心,我如把金牌交付于你,只怕你那衣钵弟子,也无能保得金牌,如若咱们金牌门中的金牌被人抢走,那可是麦见历代师祖的大辱之事。”   何行舟扫掠了宗涛和那小叫化子一眼后,道:“师叔潜隐深山,苦研咱们金牌门中武功,早已身集大成,此次出山,心怀大愿,要把咱们金牌门的武功,在江湖上发扬光大,和天下各门各派,以及近年崛起江湖的一宫、二谷、三大堡以争长短。”   宗涛吃了一惊,道:“什么,咱们金牌祖师遍规,代代只传两人,行侠江湖则可,如若要和人逐霸武林,势必得广收弟子,此乃有违祖师遗规之事,如何能做得。”   绿衣丽人突然一沉脸色,娇如春花的粉脸上,雾时间如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不可,祖师虽有代代只传两人的遗训,但是并无限制各代门人收徒年限,我如广收弟子,各分辈数,代授武功,既不违背师祖遗规,又可扩大咱们金牌门的门户。”   宗涛叹道:“这么说来,师妹已决心扩大门户,放手胡闹了。”   绿衣丽人怒道:“金牌既然在我手中,我就是金牌门掌门之人体这等藐视于我,难道我不敢惩治作吗?”宗涛爷脸大笑道:“老叫化一生纵横江湖,所向无敌,生平浅有挂念在心上之事,唯一大憾,是未能追回师门金牌,今宵既然目睹师门金牌,死而无憾……”   绿衣丽人突然轻扬罗袖,掩口娇笑道:“我这次重出江湖,早已由传诵之中听得师兄大名了,果真是名播遐尔,威动大江南北。”宗涛道:“好说,好说,老叫化……”   绿衣丽人不容宗涛再接下去,又抢先说道:“师兄盛名得来不易,如果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不觉着有些不值得吗?”   丁玲附在徐元平耳边低声说道:“这女入阴险得很,不知要如何摆布神丐宗涛了。”   只听宗涛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下愚之人,恕我不解师妹言中之意。”   绿衣丽人突然缓移莲步,向宗涛走来,脸上笑容如华,媚态横生。   宗涛似是很怕那绿衣丽人的笑容,望了一眼,立时垂下头去,向后退了两步。   小叫化看得一皱眉头,缓步向师父身侧移去,何行舟却面现激愤之色,双肩一晃,欺到那绿衣丽人身后,探手抓住那绿衣丽人的香肩,向后一拉,硬把她向前缓行的娇躯,拉的倒退了三步。此人大悖伦常的放肆举动,只看得神丐宗涛脸色大变,冷哼一声,忽的举起右拿掌。何行舟一举手中金牌,大声喝道:“跪下。”宗涛扬起的掌势还未劈出,但见何行舟高举手中金牌,只得缓缓屈膝而跪。那小叫化子紧倍师父身侧,也跪了下去。   绿衣丽人微微一颦柳眉,白了何行舟一眼,但并未阻挡他的举动,缓缓的退到一侧,星目流动,四面张望。   何行舟目光中满是怨毒,盯在宗涛的脸上,问道:“弟子已遵照约言,邀请师叔到此和师父相见,但不知师父应允办理之事,是否已经办好?”   宗涛两道冷电般的眼神,投注在那绿衣丽人的脸上,问道:“咱们金牌门中素有牌无二主之规,执牌之人,就如祖师复生亲临,师妹既以金牌门中掌门人自居,金牌却又执在别人手中,不知叫老叫化何适何从?”   绿衣丽人笑道:“我以掌门身份,要何行舟代我行金牌令谕,有何不可?”宗涛微微一叹,道:“罢了,罢了,老叫化实不愿亲眼看着咱金牌门的丑事,扬拂在江湖之上,倒不如死在金牌令谕之下,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何行舟冷笑一声,道:“你想一死百了,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突然提高了声音,接道:“三日之前,我传下金牌令谕,要你去夺职南海门下奇书,今宵限局已满,还不交呈奇书,用心何在?”   宗涛正容答道:“老叫化子已尽所能,曾和南海门下护书之人力斗一昼夜,但对方武功高强,致未能道路夺得奇书,愿领受门规制裁。”   何行舟回头望了那绿衣丽人一眼,问道:“宗涛末能夺得奇书,咱们该如何惩治于他?”   绿衣丽人罗袖一拂,直斯宗涛身侧,冷冷问道:“你既未夺得南海门下奇书,约我来此作甚?”   宗涛突然哈哈大笑道:“幸得老叫化没有夺得南海门下奇书,如若被我夺得,那就愧对历代师祖的阴灵了。”   绿衣丽人娇笑道:“你觉着我没有南海口下奇书,就不敢扩大咱们金牌门的门户吗?”。她微微一顿,敛去笑容,又冷冷地接道:“师兄视死如归的豪气,实叫小妹佩服,但咱们谊属同门,昔年小妹学艺师门之时,又得师兄多方爱护,如要我亲手杀死师兄,小妹心中何忍?”   小叫化面现欢愉之色,伏身拜道:“自师叔离山之后,师父无日不在想念之中……”   绿衣丽人轻伸纤手,一推宗涛,笑问道:“师兄果真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我吗?”   宗涛黯然叹道:“师妹要惩治老叫化子,尽管下手就是,这般的讥讽于我,老叫化死难瞑目。”   小叫化子忽然想起师叔的性情,愈是笑的满面春风,下手愈辣,心头一凛,霍然跌挡在宗涛面前,求道:“师叔如若愤怒难抑,只管对小叫化子下手,但望能饶了师父,小叫化子纵受零割碎剐之苦,也是一样感戴师叔大思。”   绿衣丽人缓缓抬起右腿,水绿罗裙下露出来红花绣鞋,纤纤莲足,撩人心族,脸上媚笑生风,娇声娇气地说道:“像你这般敬爱师父之人,世上真还少见。”莲足缓伸,轻轻点在小叫化子前胸之上。罗裙飘飘,举步如舞。姿势曼妙,好看至极。   可是那小叫化子竟然挡受不住这绿衣丽人的轻轻一点,大喝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跪在地上的身躯,倏然间飞了起来,跌到五六尺外。神丐宗涛目光如电,望了绿衣丽人一眼,喝道:“师妹这等辣手对付一个晚辈,不觉着太狠了一点吗?”   绿衣丽人表面人娇笑道:“你们师徒情如父子,如若师兄一人死去,他定是痛本欲生,那就不如我一手包办,成全你们师徒两人。”   宗涛冷笑一声,回头望着那小叫化子,说道:“徒儿,从现在起,你已不算金牌门下弟子……”   小叫化挣扎着跪在地上,接道:“师父待弟子思重如山,弟子纵然不明不白的溅血这荒庙大殿之上,也不愿落得被逐门墙之名。”   宗涛怒道:“老叫化言出必践,还能由得你做主不成,还不快给我滚出庙去。”   绿衣丽人道:“我已点伤他‘肺海’重穴,纵然不死,短时间也难养息得好,师兄功力深厚,这点伤势,自是有能力疗治,但怕师兄即将失去替他疗伤之能。”陡然一沉脸色,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疾向宗涛“玄机”穴上点去。   突闻一声大喝:“住手!”呼的一股暴风,由神像后面直击过来。绿衣丽人疾向旁侧一闪,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和两个娇艳如花的少女,由神橡后缓步而出。   原来徐元平和云梦二娇躲在神像之后,把几人对答之言,以及神态表情均都看到眼中,丁氏姐妹本就担心徐元平动了侠义之心,挺身而出插手这场是非之中,已暗中阻止他,不让他自找麻烦。两人如果不阻止他,或许他自认大伤初愈,还不致于出面管人闲事,但丁氏姐妹这一阻止于他,反面激起他侠心豪气,他见绿衣丽人放荡神情,和何行舟大背师伦狂妄之态,越瞧越不顺眼,越听越难入耳,只觉一股忿慨不平之气,由心中直冲上来,待那绿衣丽人伸手要点宗涛穴道之时,再也忍耐不住,霍然挺身跃起,大喝一声“住手”,运气打出一记劈空掌风,人随着由神像后面缓步走出。   丁氏姐妹一见徐元平挺身走出神像。只得跟着他一起走出来,徐元平经过这一次疗伤之后,内功又增进不少,蓄势劈出一记劈空掌力,势道威猛异常,在他本人并未觉出什么,可是绿衣丽人却知来了劲敌,故而不肯硬接那逼击过来的猛烈潜力,向旁侧闪让避开。   丁氏姐妹亦看出他经过这一番疗伤之后,内功似又深了一层,心中既感惊骇,又有些欢喜,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   那绿衣丽人被徐元乎一掌击的让闪开去,心中本来甚是愤怒,但一见徐元平之后,不觉怒意顿消,星目流波,微微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可如江湖之上,偷窥别派的执行典规内幕,乃是武林中大忌之事吗?”   徐元平冷然一笑,道:“在下三日之前就在此殿养息伤势,你们自己不查,在有人养息之处,举行派规之事,那自然是怪不得我。”   他乃毫无江湖经验阅历之人,一开口就先把自己曾经受伤之事说出。绿衣丽人两道汪汪澄澈的秋波,在徐元平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摇摇头,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会说谎言,而且面不改色。”   徐元平怒道:“往口,我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肯说谎骗你。”   绿衣丽人微微一笑道:“就算你说的实话吧哪两个女娃儿是你什么人?”徐元平道:   “什么人你还能管得到吗?”   绿衣丽人娇笑道:“我管不到,难道连问都不能问吗?”   丁凤看那绿衣丽人和徐元平说话的时候,满脸媚笑,故作娇态,不觉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骂道:“哼!妖妖气气的怪样子,难看死啦。”   绿衣丽人星目流转,娇艳的粉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气,但口中却仍娇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可是骂的我吗?”缓步直对了风走去。丁凤道:“你怎么知道我骂的是你,哼!做贼心虚。”   丁玲早已看出那绿衣丽人不怀好意,急声叫道:“妹妹快些闪开……”她虽然洞悉先机,招呼丁凤后退,但那绿衣丽人行动奇快无比,猛然一挫柳理,突然向丁凤身边欺去,身法怪异,疾逾飘风,绿影一闪,人已欺到,右手罗袖一拂。猛向丁凤肩上搭去。这绿衣丽人的罗袖,似是专门留作和人对敌之用,一拂出手,突然暴长数尺。丁凤万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迅快,微一怔神,绿衣丽人已欺近身,匆忙中一吸气横向一侧跨了两步。   那绿衣丽人一抽拂空,头不转,势不收,暗中运劲一带,那排出的罗袖,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倏忽之间,倒转过去,又向丁凤拂去。眼看丁凤就要被那绿衣丽人罗袖拂中,突闻徐元平大喝一声,呼的一掌,猛然向绿衣丽人后背击去。   绿衣丽人娇躯疾转,拂向丁凤的右手突然一收,长舞罗袖忽然自行折叠腕上,露出纤纤玉指。好整以暇的理着鬓边秀发,左手却同时一挥击出,长袖带风,反向徐元平疾扫过去,徐元平虽然觉出地挥出的罗柏,来势甚劲,但却不肯闪避,左臂一举,硬把拂来罗袖架开。   绿衣丽人似是本想到,他竟硬接自己拂出的罗袖?匆忙中一挫玉婉,收回击出之势,娇声笑道:“好蛮打法,你就不怕伤着吗?”身躯一旅,衣抉飘飘地向一侧让开三步。”   徐元平措她退让之势,倏然斯身而进,左掌一翻,抽出一招“飞瀑流泉”,右手却施出十二擒龙手中一记“五岳困龙理,直掏那绿衣丽人手脱之上扣去。   左掌力打,右手巧取,刚柔互济,奇正并施,左掌威势如铁锤台芝而下,右手却去的疾青难测。   绿衣丽人一着退让,失去光机,赶忙斜侧娇躯,避开了徐元平左手掌劲,但左脱却无法让开徐元平直南的擒龙手法,只觉手腕一麻,雪白的昭腕,已被除元平握在掌中。   徐元平这一攻得手,不但出了一调观战的何行舟和丁氏姐妹意外,就是神丐宗涛也看得脸色激变;只觉这少中擒龙的手法,和江湖所有的手法,完全不同,出手部位之怪,中途变化之奇,为生平罕见。那绿衣丽人心头大吃一骇,暗中运气,一双柔软滑腻的皓脱,登时变的坚如铁石,正待用力摔脱徐元平韵右手,忽觉左腕一松,徐元乎意自行松开右手五指,向后退了三步,冷然说道:“你刚才自动收回了拂向我臂上的衣袖,我现在也自动放开你被我扣住的左腕,彼此相互不欠。”   何行舟自目睹师叔手下留情,陡然收回罗袖,心中已是不满,又见徐元平竟还报施惠,放了师叔被扣左腕,心中妒念大起,一举手中金牌,大声喝道:“金牌门一十二代弟子宗涛接听金牌令逾。”宗涛抱拳当胸,答道:“弟子家涛恭候令下。”   何行舟冷然一笑道:“限你百把之内,搏杀那姓徐少年,不得有误!”宗涛霍然起身,转脸望了徐元平,只见他神充气足,英气勃勃,横掌持敌,毫无惧色,不觉心中暗生借爱之心。   何行舟看宗涛迟迟不肯出手,一举手中金牌,正待以掷牌绝令摧迫宗涛,忽见那绿衣丽人娇躯一晃,斯到身侧,伸出右手,笑道“把金牌还给我,今晚之事,由我自己处理吧!”   何行舟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绿衣丽人笑道:“我和你师父谊属同门,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见了面,自然要生出见面之情。”   她说话声音,虽然仍甚柔和,但神色之间,已隐隐泛现怒意,何行舟素知这位师叔喜怒难测,一句话说不对,立刻就要变脸,看她已现怒意,哪里还敢多说,乖乖的把手中金牌递了过去。绿衣丽人回头对宗涛笑道:“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扩大金牌门户,我已经决定要做,同时我也不一定都要用金牌门的名字不可。你如果能夺得南海门的奇书,我愿把数年辛苦寻得的金牌和作相换。”宗涛叹道:“老叫化已尽了最大的心力,南海门下武功,确是诡异难测,但咱们金牌门下的金牌,乃祖师留下的信物,老叫化只要能活一天,就要想办法收回金牌。师妹如把金牌交还于我,恢复了老叫化的掌门身份……”   绿衣丽人微微一笑,接道:“你恢复掌门身份之后,就要行施掌门之机,把我看作背叛金牌门弟子,追踪生擒,按咱们金牌门的门规惩治于我,是也不是?”   宗涛道:“不错,此乃祖师遗规,凡是咱们金牌门下弟子,均应一体遵奉。”绿衣丽人笑道:“如果我不服从金牌令谕你怎么办呢?”   宗涛道:“老叫化既蒙师祖慈悲,忝为本门十二代掌门之人,自然要尽我之力,以维护咱们金牌门各种门规,师妹只要把金牌交还中我,老叫化自会奉牌执法。”绿衣丽人笑道:   “奉牌执法是你的事,听与不听,那要看我。不过,你现在还没有取回金牌,这些事最好暂时别谈,没有南海门中奇书,你就别妄想取回金牌,金牌换书,各求所需,谁也没有吃亏,我花了数年之功,才把金牌找到,你花一点气力夺书换牌,那也是应该之事。”宗涛叹道:   “夺书之事,老叫化已失信心,但我总要尽力而为。”   绿衣丽人沉思了一阵,突然道:“这个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必须要全力以赴。”   话至此处突然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你横眉竖目的干什么,如果存心想和我出个胜负出来,咱们就找一处无人所在,好好的打上一架看看,究竟谁胜谁败。”徐元平冷笑一声道:   “当得奉陪。”   绿衣丽人又转望着宗涛说道:“你那宝贝徒弟,我下手之时,已留了三分情面,他伤势虽重,但决不致殒命,以你功力,不难替他疗治复元,我把何行舟留这里,如有需我相助之事,让他去通知我,我立即就可赶到……”,突然盈盈一笑,又适:“师兄万安,小妹就此拜别啦!”缓移莲步,直向大殿外面走去。何行舟急声叫道:“师叔留步,弟子……”   绿衣丽人回头一笑,道:“你放心跟着他好啦,你师父本取金牌之前,决不敢伤害于你。”   何行舟道:“弟子为着师叔,死亦无憾,不过……”   绿衣丽人一颦柳眉,笑道:“你既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你放心留在这里好了。”   何行舟道:“弟子……”   绿衣丽人微现温怒之色,道:“不必说啦,两三天内,我自会派人来接你回去。”说完,转头向殿外走去。   四个红衣婢女迅快的一个转身,随在那绿衣丽人身后,护拥着她出了大殿。   那绿衣丽人走出大殿之后,一瞧徐元平没有跟来,立时又回过头,伸手指着徐元平笑道:“你不是要和我比试武功吗,为什么不来呢?”   原来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未动,听得那绿衣丽人叫陈,立时怒声说道:“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大踏步向殿外走去。   丁凤心头一急,大声叫道:“站住。”   徐元平征了一证,回头问道:“是叫我吗?”   丁凤追:“当然是啦,这女人心怀鬼谋,你干嘛要听她的话,哼!比武就比武,为什么要找一处无人之地去比……”   丁玲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妹妹说的不错,这女人并不是真的要和你比试武功,只怕是另有存心了吧。”   绿衣丽人眉宇间闪掠过一抹杀机,双肩微晃,衣执飘风,绿影闪动,人已欺人大殿,格格一阵娇笑,望着丁玲问道:“这位妹妹,你说我另有存心,可知我存的什么心啊?”口中问着话,却缓步直逼过去。   丁玲虽然机警绝伦,但她究竟还是黄花闺女,被那绿衣丽人追着一问,登时娇羞泛颊,哼了一口,骂道:“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哼!反正你心里有数!”   绿衣丽人连受丁玲口上羞辱,杀机早起,但外形仍然不动声色,故意大声娇笑着说道:   “这位妹妹说话,实在叫人费解,年轻轻的女孩子,怎么能胡思乱想,信口开河……”   宗涛想不到十余年未见的师妹,竟然变成这样一个轻浮放荡之人,心头大感羞愤,冷哼一声,转过脸去,面壁而立。   丁玲心窍灵活,听得宗涛一声冷哼,心中忽然一清,不待那绿衣丽人出手,纵身向右侧跃升五尺。   绿衣丽人暗骂一声“好机伶的丫头”,微一躬身,笑道:“你跑什么?”突然一长身,疾比电火闪动,直追过去,同时右手疾拍而出。   她武功本已高强,这一招又是蓄势含怒面发,其势不但迅块绝伦,而且还含蕴着极歹毒的一种内家气功,丁玲两脚刚刚落地,突觉一股热气直通过来。   徐元平究竟是缺乏江湖阅历之人,虽然感觉丁玲所受那绿衣丽人一掌,大是怪异,但却不知出手拦住那绿衣丽人。而那绿衣丽人却一跃而去。   丁玲中掌之后,已然觉出不对,淡淡一笑,道:“我中了那女人的暗算了……”丁凤惊道:“什么!姐姐受了伤啦?”但见丁玲粉顿之上,忽然泛现出艳红之色,满头汗珠,纷纷滚下,右手复额,缓缓坐下身子,说道:“我快要热死了……”这位一向坚强的少女,忽然间变得柔弱起来,娇喘吁吁,似正勉强忍受着无比的痛苦。徐元平想不到那绿衣丽人出手一掌,竟有这等厉害,不禁也有点慌了手脚,他乃情感既丰富又易冲动之人,一见丁玲伤的很重,陡然间向前一上步,伸手按在丁玲额角上,只觉高热烫手,心头大吃一惊,忽然想到神丐宗涛乃那绿衣丽人的师兄,或可知道解救之法,当下回头对宗涛说道:“老前辈和那绿衣女人有过同门之谊,想必知道她用的什么武功。”   宗涛在江湖之上身份极为尊高,徐元平在慌急之间,问话神情未免有些操急,宗涛一皱眉头,冷然答道:“这个么?老叫化也不知道。”他因感激徐元平相救之思,心中虽然不快,但却勉强忍下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丁玲虽然非世俗儿女,但她究竟还是黄花闺女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徐元平按在额角之上,心中又羞又喜,婉然一笑,接道:“我还支撑得住,别太为我担心。”   徐元平回头望了丁玲一眼,又转身对宗涛说道:“老前辈乃快名卓著之人;晚辈早已心慕甚久,如若眼看着一个女孩子身受着极大的痛苦而不加援手,那可是大损老前辈威名之事。”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激动,但又义正词严,宗涛果然被他说的心中一动,缓步走到丁玲身前,仔细的瞧了一阵,又回头对徐元平道:“她是被三阳真气所伤。”   徐元乎听得征了一怔道:“老前辈可有解救之法吗?”   宗涛沉吟了一阵,道:“三阳真气是我们金牌门中最难练的一种内家气功,老叫化子尚无解此伤势之能。”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那三阳真气是中人无救的功夫了。”   何行舟突然插嘴说道:“救虽有救,但必须我师叔自己出手,除她之外,当今之世只怕难找第二人能够解救。”   丁凤听得姐姐无救之言,苦心大是感伤,两行泪水夺眶而出,缓缓蹲下身子,抱住丁玲娇躯,说道:“姐姐,咱们回去吧!也许爹爹能救治体的伤势。”   丁玲虽觉身如火焚,但她神智仍极清醒,伸手握住丁凤的左腕,摇着头笑道:“我恐怕支持不到回家了,你一个人回去吧,见着爹娘之时,就说我病死客地,别告诉他们我是被人用三阳真气所伤。”   忽听徐元平大声喝道:“你放心好了,我必要把那绿衣女人抓来,让她替你疗好伤势。”陡然欺身而进,双肩微一晃动,人已欺到何行舟身边,右脱一翻,疾向何行舟手脱之中扣去。   何行舟已和徐元平动过手,又曾目睹他和师叔过招,自知武功难是敌手,当下纵身一跃,向旁侧闲了开去。   但徐元平早已存了一未必中之心,出手之前,早已想好了对付何行舟的办法,见他向旁跃避,立时一伸左掌,打出一股奇劲的掌风。这一掌蓄势而发,打出的时间恰当之极,正好对住了何行舟跃避之路,硬把他逼了回来,右手又向前一探,五指已搭在何行舟左腕之上。   何行舟被势所迫,只得一提其气,正等挥拳反击,忽觉腕骨一麻,全身力道顿失.脉门已被涂元平紧紧扣住。   神丐宗涛一皱眉头,瞪了徐元平一眼,似欲出手抢救,但他终于忍了下去,转身向那小叫化子身旁走去。   徐元平暗中猛地加力,五指渐紧,何行舟只觉左臂行血返向内腑回政,腕骨剧疼欲裂,满头汗水滚滚而下。   宗涛本已伏下身于,准备替小叫化子疗伤,但见何行舟满脸疼苦之色,立时又站起了起来,冷冷喝道:“老叫化的门下,从不愿别人管教,快些给我放手。”   徐元平回头望了宗涛一眼,傲然问何行舟道:“那绿衣女人在什么地方落脚?”   何行舟侧脸望了宗涛一眼,看他眉目间隐泛怒意,大有出手相救自己之心,立时胆气一壮,强忍着痛苦,答道:“不知道。”   徐元平眉泛杀机,怒声问道:“你是说也不说?”右手突然又加了一分内力,抖了两抖,何行舟突觉左臂上的筋骨,有如散了一般,不但奇疼刺心,而且发麻难耐。不觉哼了一声。   突听宗涛大喝一声:“放手。”飒然微风声中,欺身直攻过来。徐元平早已有备,右时向前一推,点了何行舟在肘间京门穴,左手反臂拍出一招“神龙出水”,把宗涛攻来之势一挡,人却借势向后疾退了三步。   宗涛次来之势,看去虽然猛快绝伦,但他心中并无真和徐元平相搏之心。只不过想抢救何行舟而已。   徐元平向后跃退之时,右手同时松开了何行丹被握的右腕,他穴道被点,身已劲力全失.徐元乎一松手,身躯立时向后倒去。宗涛左手一探,抓住了何行舟的身子,右手向何行舟被点穴道上面推去。   徐元平大喝一声:“老前辈这般作为,可莫怪晚辈无礼了。”扬手一掌,平推过去。   他自疗伤之后,内力大为增强,掌势出手,立时有一股强猛的暗劲,直逼过去。苯涛武功渊博,内力深厚,徐元平一拳击出,他已警觉不对,只觉这少年在短短几天工夫之中,内力似又增进很多,不禁心头一震,顾不得再解何行舟被点穴道,左手用力一推,把何行舟身体推震出去五六尺远,摔出徐元平拿势威力圈外,右手向后一挥,硬接了徐元平劈来一掌。   徐元平已吃过苦头,知道家涛功力较自己深厚极多,如若和人硬拼,决非敌手,怕他反震之力强猛难挡,掌势劈出之后,立时向后飘身而退,宗涛仓促之间硬接了徐元平一掌,只用出六成真力,掌势一接之下,竟被震退四步。   徐元平向后飘退的身子,一点实地之后,猛向前面欺去,轻飘飘落在宗涛身前三四尺处,说道:“老前辈乃侠肝义胆之人,眼看着一个女儿家,受了暗算,不但不肯相助施救,反而阻挠晚辈,一旦传言开去,只怕有伤者前辈的侠名。”   宗涛怒道:“老叫化作事,素来不求闻达武林同道,何行舟虽然是背叛我的门下徒弟,但他仍然算是金牌门中之人,任何人也不能在老叫化面前欺侮于他。”   徐元平道:“如若金牌门下弟子犯了十恶不赦大罪,老前辈也要翼护于他不成?”   宗涛道:“那自有我们金牌门中规戒裁治,用不着别人多管。”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金牌现在绿衣女人手中,老前辈只不过也是金牌门下一个传人,有什么凭执能载治金牌门下的叛徒。”   宗涛道:“老叫化乃金牌门堂堂正正第一十二代掌门之八,纵无金牌,亦可约束我金牌门下弟子,谁还敢说者叫化多管闲事不成?”   徐元平怒道:“你这般强词夺理,翼护门下恶徒,天下英雄,人人可以责备于你,在下素来心慕老前辈的侠名风范,但如以老前辈今宵这等作为,实叫晚辈寒心。”   他乃生性率直之人,想到之言,就冲口说了出来,也不管对方能否受得。神丐宗涛威名卓著,江湖上人人都对他谦让几分,几时听过人这等面对面相资之言,也不知心中是急是气,一时之间,呆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元平骂过宗涛之后,转身走到丁玲身前,问道:“你现在能不能支持得住?”   丁玲虽觉五内如焚,烧得十分准对.但见徐元平翔土之情,芳心甚是感动,暗中咬牙,强忍痛苦,摇着头笑道:“这点伤势,我还能支持得住。”   徐元平一挥左手,对丁凤说道:“二姑娘请抱着令姐先走一步。”丁凤看他满脸愤怒之色,只得依言抱起丁玲,向外走去。   丁玲虽受重伤,但神志尚未昏迷,低声对丁凤说道:“叫他和我们一起走吧!宗涛武功何等高强,他决然打人不过。”   丁凤依言回头叫道:“徐相公,我姐姐要你和我们一起走啦。”   徐元平一皱眉头,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还有点事要办,随后就到。”   丁凤看他神色坚决,不敢再劝,低声对丁玲道:“姐姐,他不肯走,怎么办呢?”   丁玲道:“那咱们也别走啦,还是留在这里看他和宗涛动手,必要时,你还可助他一臂之力。”   徐元平着丁凤停在大殿门口,知道两人已看穿自己用心,略一沉思,朗声对神丐宗涛说道:“三日之前老前辈一掌震伤了晚辈内聪,使我在这荒庙之中,疗息了三日。”   宗涛接道:“老叫化幸还未死,你如不服,尽管讨还欠债。”   徐元平冷然一笑,接道:“晚辈生平之中,最根伪善行恶之人,因平日常常听得老前辈行快江湖的诸般事迹,是以对老前辈的快名、风仪,也就特别向往,不幸今宵所见,竟使我大失所望,看来江湖的传言,十九都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   宗涛仰脸一阵大笑,道:“骂的好,几十年来者叫化都没有被人这般骂过。”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我的武功多半不是你的敌手,但我如不和你打上一架,心中这股怨愤之气实在难以平下,不过在没有动手之前,有一件事必须要事先说明,希望你也能共守此约。”徐元平的豪气,使这位生手中罕逢敌手的大侠,为之心折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笑道:“就凭你当面向老叫化挑战的这份胆气,就足以自豪了,什么事尽管说吧?”   徐元平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今宵这场搏击,不论谁胜谁败,都不能牵涉到别人身上,如果我败了,你只能对我一个人下手,不许波及到和我同行的朋友,万一我胜了,我也只对你一人说话。”   宗涛笑道:“老叫化生平之中,从未听过别人的话,今宵破例依你,你还有什么事,请一起说出,免得一件一件的听来麻烦。”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老前辈请出手吧!”   宗涛笑道:“老叫化的年纪也比你大了一大把,哪有抢先出手之理。”   徐元平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陡然向前欺过三步,举手一掌劈去。   神丐宗涛双肩做一晃动,向后跃退五尺,转脸望着殿门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外面。”   徐元平听得证了一怔,收掌向后跃退。只听大殿外面,哈哈一声大笑道:“在下误打误撞到此,实非有心偷瞧,两位不要见怪才好。”一个身着长衫少年,手镣衣角而入,正是冀东查家堡少堡主闪电手查玉。   神丐宗涛一皱眉头,正要发作,徐元平已抢先说道:“查兄来的正好,劳请为家老前辈和兄弟做个比武的见证如何?”   他这一叫,宗涛只好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冷冷的望了查玉一眼。查玉是何等机警之人,一见宗涛脸色,已知他对自己偷听两人谈话之事,甚是不满,当下一转头,看见装做没看见,转脸望着徐元平道:“家老前辈乃一代武学宗师,徐兄乃身怀南学之人,兄弟不才,如何敢当见证重任,但徐兄既已吩咐下来,兄弟也不便推辞,说不得只好勉强应命了。”   徐元平向前大踏一步,左手“手拔五弦”,右掌“飞跋撞钟”,一攻之势,用出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左手巧肌右掌力攻。   神丐宗涛见多识广,一看徐元平攻出右掌,立时认出是少林派的手法,不觉心头一震,左手“乘风破浪”,消去徐元平右手击来掌力,右手“傍花拂柳”,破解了徐元平之一招“手拨五弦”,问道:“你是少林寺哪位高僧弟子,快些说出令师尊号,免得者叫化开罪故友。”   原来宗涛这人,性情冷怪,很少朋友,只有少林寺慧字辈中的高僧慧因和他相交莫逆,徐元平以不及弱冠之年;身挟武林绝技。这使家涛想到当代高人之中,能调教出这等弟子之人,实在聊聊可数,又见他出手施展出的掌法,乃少林派十八罗汉掌中一招南学,不自禁想到老友慧因大师,故而出言喝问一声,如是慧因的衣钵弟子,今宵倒是要让他一着,拼上数十年英名受损,让他一战成名武林。   徐元平看对方一眼就辨出自己武功渊源,心下亦是暗自敬佩,他本想承认自己武功学自少林一脉,但转念又想到慧空大师在传授武功时相诚之言,不许自己承认是少林门下弟子,当下一挺胸说道:“天下武功本属一源,无知世人故意把它分成派别门户,这无非私具用心,在下武功虽有和少林相同之处,但并非少林门下。”   宗清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老叫化好意相问,你竟敢信口雌黄,今宵如不让你受点教训,你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陡然欺身而上,举手劈下一掌。   徐元平大喝一声,右手一举“天王托塔”硬接宗涛劈下的掌势。双掌接实,砰然微响,激荡的潜力涡旋成风,吹飘起数尺外观战的查玉衣抉,但徐元平却仍是屹立不动。   宗涛冷哼一声,道:“好小子,果然不错,再接老叫化一掌试试。”右手横向而出。   徐元平厉声喝道:“再接一章,也未必能要我的命。”   左掌斜出一招“力屏南天”,果然又硬接一击。   这一掌宗涛已运足了八成劲道,心想这一击定能把徐元平重伤当场,哪知大出了宗涛意料之外,徐元平硬挡他这横击一掌,竟仍兀然岳峙,纹风未动,不觉做做一征,暗道:三日之前他被我一掌力道未必就强过这一击暗劲,怎生三日后武功竟他似陡然增强许多。   这两人几招攻拒手法,只看得一侧观战的查玉,心中大生惊骇,只觉徐元平的武功,较数日之前,似又增进极多。   相偎坐在大殿门口的丁玲、丁凤,原本十分紧张,在她们想象之中,徐元平决难挡接宗涛十招,不被击毙掌下,亦将重伤当场。哪知几招攻拒过后,徐元乎不但毫无败象,而且掌法愈出愈奇,功力竞也似与宗涛在伯仲之间,力拼巧打,丝毫不落下风。   宗涛一轮急攻被徐元平硬拼巧封的挡了回来,心中既惊又怒,大喝一声,重又挥掌攻了上去。   徐元平挥掌接斗,两人重又打在一起,这次激斗,较刚才尤为猛烈,霎时间掌影缤纷,四周风生,十合之后,已然难分敌我,只看得云梦二娇和查玉眼花缭乱。   激战中忽听神丐宗涛大声喝道:“再接者叫化一招‘五岳压顶”试试!”运气其力,当头一掌劈下。   徐元平一横右掌“一柱撑天”,运起功力,横架一击,左手突然施出十二擒龙手中一招“金素缚龙”,疾如闪电而出;扣向神丐宗涛左腕脉门。   这一套独步武林的奇奥之学,果是把招变化精妙,饶是宗涛见识广博;能辨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竞也无法闪避徐元平这一招擒拿手法,左腕竞被他一把扣住。   这肃诡的一击,使宗涛惊骇得征了一怔,右掌下击力适,减去不少。徐元平振脱一招,推架开宗涛下去的右掌,大喝一声,左手用力向旁侧一带。   宗涛左胸脉门被扣,劲力消失不少,被徐元平一带,不自禁向前一栽。这是他出道江湖以来从未受过之辱,不禁大怒,暗中运气,贯注左腕,左脱顿时坚逾金石,用力一挣。   徐元平在宗涛运气之时,已自警觉,暗运内劲,五指劲力突然增强。   彼此互运内力一较暗劲,竟然是半斤八两,难分胜负,徐元平无法退宗涛血脉逆行,消失抗拒之力,就范受缚,但宗涛亦未能挣脱徐元平的五指擒拿。   神丐宗涛一挣未脱,左膝一把,猛向徐元平小腹上撞击过去,同时一侧身右肩直撞前胸。   这等近身相搏,乃高手相斗中极少见闻之事,徐元平虽身怀旷绝于古的《达摩易筋经》上工夫,但他究竟是缺少和人搏斗经验之人,吃宗涛膝击肩撞,迫得他撤退扣着家涛脉门之手。   神丐宗涛摆脱了被扣左手,又放手抢攻,他已知对方武功高强,心中再无顾忌,掌劈指戳,着着指袭向徐元平的要害大穴,这番攻力,威势之猛,直似波翻浪涌,而且掌力愈来愈强,招术愈打愈奇。   徐元平三日养息,虽把慧空大师转授的真元之气引入经脉,融会吸收不少,但还未能全为己用,动手之初,凭一胜英锐之气,运功对敌,借助引用慧空大师真力,看来内功劲道似和宗涛在伯仲之间,但经过一阵搏击之后,渐感内力不继,运气受阻,和功力深厚的宗涛相较,渐感相形见纷拿力越打越弱,全凭奇奥的手法,勉强支撑不败。   要知宗涛被誉为一代武学宗师,不但功力深厚,掌势雄浑,而且见多识广,博通各门各派武学,徐元平初和他动手相搏,所用手法,大都是江湖上罕闻罕见之学,宗涛虽有着精博的武功,广博的见闻,丰富的搏击经验,但因瞧不出他武功来路,无法抢制先机,每每被徐元平突出一招奇学,遍得他退避开去。   但在两人激战到百抬之后,徐元平熟记的各种手法都已用过,必须要想上半晌,才能再出一招专学,是以他攻出之势也愈来愈慢。   可是“达摩易筋经”上记载的武学,无一不是奇绝之学,他虽然招术越来越慢,但每攻出一招,必把宗涛迫退。   这时两人的神态,看上去极是怪异,宗涛虽然已取得绝对优势,但心中却是愈打愈觉惊骇,只觉对方手法怪异奇奥,招招是未闻未见之学,不自觉心神专注在对方手法之上,反面忘记了伤敌求胜之事。   徐元平却是凝神沉思,不时皱起眉头,想半晌打出一掌。   两人就这样又对打了二十余招,徐元平出掌时间,愈来相隔愈长,但攻出手法却是越来越奇,指袭部位,无不出人意料之外。   这一场搏斗,不但使徐元平和宗涛获益良多,就是一侧观战的查玉和丁凤,也看的心神俱醉,受益不浅。   两人又打了两招,徐元平忽然心头一动,暗道:我和他这般打法,如何能胜得了他,不如专以熟记胸中十二擒龙手,和他快速相搏,以决早分胜负。   念转掌动,正待改易十二擒龙手和宗涛相搏,忽闻扑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地上。这陡然的变故,使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转脸望去,只见小叫化侧卧地上,口中还不停流着鲜血。   原来他看师父和徐元平动手相搏的招数神妙无比,攻拒之间醉人如酒,不觉忘了自己身负重伤之事,挣扎起身,全神贯注着两人搏击次拒。他身受内伤本极惨重,这一用心神,突觉腹中气血上冲,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地上。   宗涛闻声誉觉,想到爱徒身受之伤,必须及早施救,迟则伤脉硬化,只怕要落得终身残废,不禁心头大急,望着倒在地上的小叫化,满脸愁虑。   徐元平看到小叫化摔倒情形,忽然想到了丁玲伤势,转头望去,只见丁玲价墙而卧,双目紧闭,不禁心头一震,慌忙—个纵起,跃飞过去,伸手一模她的额角,只感高烧烫手,暗自吃了一惊,急声叫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玲紧闭的双目,动也未动一下,似乎未闻得徐元平呼唤之声,原来,她早已被全身高热烧的晕了。   徐元平望了宗涛一眼,朗声说道:“令徒和这位丁姑娘,伤势都很惨重,必须及早救治,眼下救人要紧,咱们搏斗之事,就此暂停,待救了两人之后,咱们再找处地方,一决胜负不迟。”   神丐宗涛冷然一笑,道:“老叫化随时候教。”   言词之间,托大的口气,已自减去不少。   徐元平转头对丁凤说道:“二姑娘不要哭啦,抱起你姐姐,咱们走啦。”   查玉纵身一跃,人已到大殿门口,回头对宗涛抱拳一礼,道:“宗老前辈和徐兄这场搏斗,使人开了不少眼界,在下叨光,得能一睹高手过招,我这滥等充数的见证人,也就此告别。”转身向外走去。   丁凤抱起丁玲,回头瞧了神丐宗涛一眼,紧追徐元平和查玉身后而去。忽听神丐宗涛大声喝道:“站住!”   徐元平只道宗涛改变心意,准备再斗下去,当下转过身子,返向大殿走去。   只见宗涛左手抓着何行舟右脱,站在大殿门口,一见徐元平走了过来,立时对何行舟道:“你师叔存身何处,快些说出!”   徐元平原本以为他改变心意,准备接着再打下去,心中十分恼怒,是以气势汹汹而来,哪知宗涛却是趁他出殿的工夫,解开了何行舟的穴道,相逼何行舟说出那绿衣女人的存身所在,不禁心中大感佩服。   他乃情感冲动之人,对人对事,全凭一时好恶之念而定,初见宗涛救援何行舟,行事不分善恶,心中异常愤慨,一念所及,就认定了宗涛所作所为,尽都是伪善行恶之事,及见家诗不计嫌怨,自动相逼何行舟说出那绿衣女人存身之处,又觉此人侠名不虚,心中又生出仰慕之感。   只见何行舟头上汗珠滚滚面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师叔存身之处,在这荒庙东北十里左右的黄叶沟中。”   宗涛一松左手五指,冷冷说道:“如有一字虚言,可别怪叫化惩罚惨厉。”何行舟道:   “弟子不敢。”   徐元平抱拳一礼,道:“多谢老前辈侠风义胆。”   宗涛冷哼一声,道:“老叫化乃伪善行恶之人,徒具虚名而已。”转身向大殿中走去。   徐元平呆了一呆,缓缓转过身子,向东北方向而去。   第 九 回 竹石奇阵     翻过了几座山峰,到山崖之下,查玉转脸对徐元平道:“徐兄请把丁大姑娘安置这山崖石洞之中,留下丁凤姑娘守护,兄弟陪徐兄去找那绿衣女人,先把她降服之后,再迫她管了姑娘疗伤。此人心机深沉,思虑周到,沿途之上,早已留心默察山势形态。徐元平转脸瞧时,果见那山崖古柏之下,有一座可足容人的石洞,当下赞同道:“查兄高见,实叫兄弟佩服。”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请去安置两位姑娘,兄弟在此把风。”   徐元平点点头,带着丁民走向那古柏之下的石洞之处,说道:“二姑娘请守护令姐,在此等候,我和查兄去找那绿衣女人来替令姐疗伤,早在中午,迟在天黑之前,定然赶回此处。”   丁凤放好丁玲,叹道:“我姐姐伤势极重,危在旦夕。你要早些回来。”   徐元平点点头,道:“三姑娘尽管放心,在下答应之事,拼了命也要寻到那绿衣女人,逼她来为令姐疗伤。”说完话,转身而去。这时,天色已大亮多时,一轮旭日,冉冉由东方升起,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朝露之上,闪闪生辉。   丁凤斜倚石洞壁上,望着徐元平大踏步而去的背影,说不出芳心中是一股什么滋味,只觉一种莫名的凄凉感伤袭上心头,两行清泪,缓缓的沿腮而下。   她突然感到昂首挺胸而去的徐元平,对她有着无比的重要,万缕柔情,结成了一个痛苦的网,缚紧地的心……   她缓缓回过头来,举起衣袖,拂扶一下脸上的泪水,抱起姐姐的身子移放在山洞之中,慢慢坐下来,凝目望着姐姐,心中泛起万千感慨。   地伸手触摸一下姐姐的额角,只感高热熨手,那匀红的粉脸上,此刻也被高热烧得通红如火,一缕微弱的气息、若断若续,显然她的伤势已到了十分严重之境。   忽听丁玲啊了一声,叫道:“我要渴死了,我要渴死了……”身躯微一挣动,人又沉沉睡去。   丁凤站起身子,抱起姐姐,向外奔去,找到一处山泉所在,放在地上,伸出纤纤索手。   捧起泉水,倒入丁玲口中。   丁玲虽然在昏迷之中,但因高烧难熬,本能的启开樱口,喝人泉水,但那紧闭的双目,却始终未睁开一下。   直待丁玲闭口不再续吃,丁凤重又抱起姐姐,回到那山洞之中。   且说徐元平和查玉离开了了风之后,爬上一座蜂项,流目打量四外景物,只见山岭起伏,绵延无际,竟然看不出一点迹象。直至目睹保元平满脸焦急之色,不禁轻叹一声灿道:   “徐兄不必焦急,想那何行舟决不敢对神丐宗涛撒谎,咱们依他之言,向东北方向寻去,好在只十里行程,如若找不到,再回那荒庙找他们不迟,宗涛要为他小叫化徒弟疗伤,一时之间,决不致离开那荒庙。”   徐元平道:“查兄说的不错,丁姑娘的伤势十分沉重,如不及早治疗,只柏要转恶化,咱们快些去吧!”说着话人已急奔下山而去。查玉振抉跃起,紧迫徐元平身后向东北方奔去。   查玉打量一下四周山势,笑道:“依据何行舟说的路程计算,此刻咱们已读到了黄叶沟中。”   徐元平道:“眼下这山谷这等荒芜,连一处像样房子也没有,那绿衣女人,岂肯住在这等所在?”   查玉笑道:“曲径通幽,也许这外面看来荒芜的山谷中,却是峰回路转,可能里面别有天地,咱们先进去瞧瞧再说。”   徐元平道:“查兄说的不错,兄弟只管担心丁姑娘伤势,恨不得一下子找到那绿衣女人,早些替她疗好伤势,也好了去一桩心事。”   查玉微微一皱眉头,说道:“那绿衣女人是神丐宗涛的什么人?”徐元平道:“是神丐宗涛的师妹。”   查至略一沉吟,道:“以神丐宗涛的武功而论,他师妹武功定然不弱,兄弟虽未亲眼看到她如何伤了丁玲姑娘,但以她受伤后的情形推论,似是被一种特异的气功所伤……”   徐元平叹道:“查兄见多识广,高论不无见地。据宗老前辈所说,丁玲姑娘是被三阳气功所伤。”   查玉微微一笑接道:“三阳气功之名,兄弟虽未闻人谈过,但想来定然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内家功力,那绿衣女人身具这等功力,自非好惹之人,徐兄武功虽高,但如想生擒于她,只怕也非易事。”   徐元平叹道:“兄弟自知无能生擒那绿衣女人,但事已至此,只有尽我一己之力,是成是败,就非兄弟所能预料,如我伤在绿衣女人手下,就请查兄转告了二姑娘一声,让她们早回鬼王谷去。”   查玉笑道:“徐兄尽管放心,以神丐宗涛的武功尚不能胜得徐兄,量他师妹也难胜你,生擒于她,虽然未必能够得手,但自保决无问题。”   徐元平道:“查兄未见那绿衣女人身手,以兄弟所见,她武功似不在宗涛之下。”   查玉暗自吃了一惊,但他外形仍然保持着镇静,道:“徐兄且莫这般气馁,届时如需我出手,兄弟极愿竭尽绵薄,合咱们两人之力,或能生擒于她。”   徐元平仰脸望天,长长嘘了一口气,若有无限感慨,缓步向谷中走去。   转过两个山脚,景物突然一变,只见那狭隘的山谷?陡然开阔起来,成了一片三四亩大小的盆地,四面山势回绕,四五条山路盘曲婉蜒而人,徐元平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查兄,眼下岔路横列,咱们走那一条路才对?   查玉凝目打量了一下四周山势,道:“山势回绕,谷道旋转,兄弟也难瞧出哪条路对……”突然,他目光凝注在地上,默然沉思起来。徐元平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碎石地上隐隐现出了蹄迹印。查五抬头遥望远山,低声说道:“徐兄可看出这迹痕是什么蹄痕吗?”   徐元平道:“这个兄弟倒是看不出来。”   查玉道:“马蹄痕迹。而且留下不久,想这山谷之中哪来的马匹,咱们不妨循迹追索,也许能找出那绿衣女人下落。”   徐元平道:“她和几个随侍小婢,似是都未骑马。”   查玉道:“也许马蹄痕迹,是别人所留,但咱们如循迹追索,总比盲目乱找好些。”说完,当先向前奔去。   徐元平随在查玉身后,沿着马蹄迹痕走入最右佣一道山谷之中。两人深入了三里左右,地形又呈开阔,一片亩许大小的杂树林中,隐现出人影,因在林木环绕之中,两人目光虽异常人,但也无法一眼看清楚林中之人。   徐元平心是丁玲伤势,心中沉不住气,一见树林,立时抢在查玉前面,疾向林中奔去。   查玉本想暗中窥探一下林中究系何许人物,但见徐元平明目张胆的闯入林去,只好随他身后面入。   两人闯入林中一看,不禁同时一呆。只见一块数丈方圆的草地之中,站着一个全身紫衣,头换偏身,美丽绝伦的少女。太阳光山枝叶空隙中透照江她匀红的嫩脸上,她神态异常摘静、庄肃,星目流转,打量着环绕在她四周的群雄。徐元平和查玉呆了一阵,目光转投在环绕四周的群雄身上。直玉久在江湖之上走动,黑白两道中知名之上大都认识,待他看清了环绕四周的群雄之后,前胸如千斤重锤一击,心头登时泛上来一股寒意。原来四周群豪之中,大都是江湖上有名人物,有鬼王谷索魂羽士丁炎山、千毒谷的冷公宵、金陵三华以及豫、鲁、鄂、皖黑道上总部把子、铁扇银剑手成、洞庭湖三十六赛总寨主混海神龙泰安奇等数十人。群豪各自守定一方,把那紫衣少女围在中间,奇怪的是谁也不发一言。徐元平瞧了环围四周的群豪一眼,低声问查五:“查兄看那紫衣少女,可是咱们在‘碧萝山庄’中所见过的那位姑娘吗?”   查玉道:“徐兄猜的不错,此女正是南海门中之八,各路英雄会集洛阳,都是为她而来。”   徐元平一皱眉头道:“这般环守四周之八,可都是存心要得那南海门下的奇书的吗?”   查玉听他说话声音愈来愈高,不禁暗生惊骇之心,低声说道:“不错,徐兄且不可高声谈论他们,须知眼下之人,个个都是雄踞一方的江湖高手,只要言语间触犯他们,立时将招致一场麻烦。   徐元平道:“这些人既都是江湖极有身份之人,为什么要这股联手对付一个少女?”   查玉道:“这般人看来虽然像是联合出手,其实彼此之间,并无默契,也正因高手云集,互相心存警惕,才不对那少女出手……”   徐元平冷笑一声,接道:“无论如何,这么多高手围困一个女孩子,总是大为不该之事,走!咱们也到前面瞧瞧去!”大踏步直向人群之中走去。   查玉紧随在保元平身后,向前走去。   四围群豪虽听到两人步履之声,但只略夺回顾,目光又转在那紫衣少女身上。   铁扇银剑手成,眼看谋书之人愈来愈多,不禁一皱眉头,伸手取下背上铁骨折扇,打开摇了两摇,说道:“想不到兄弟这地面之上,竟会有今日这番盛会,实叫在下感到荣幸……”   洞庭湖三十六寨总寨主混海神龙泰安奇冷笑接道:“于兄此言,未免说得太过夸大,兄弟虽然很少在陆路之上走动,但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岁月,从来还未听人说过这等狂傲之宫,于兄号称像、鲁、鄂、皖总部把子,难道就不准武林中朋友踏入这四省地面不成,兄弟虽在洞庭中小有基业,但只要人不犯我们三十六寨禁地,兄弟也不能禁人家客船渔舟行走在洞庭湖中。”   冷公霄干咳一声接道:“这话不错,冷老二从不信邪,大江南北五岳四海,大概还没有冷老二不能去的地方。”   铁扇银剑于成脸色一变,道:“两位这般撩拔兄弟,看来诚心在兄弟地面上找事情了?”   丁炎山阴倒倒的一笑,道:“驼、矮二度和那碧萝山庄的庄主,可能很快就循踪追来,如果咱们在此地先来个自相残杀,让别人坐收渔利,那可是大为失算之事。”   冷公霄道:“今日之局,恐非言语所能解说得开,不知了兄有何高见,解决这场纷争?”   这时四周群豪,一齐转脸向丁炎山投过去,似是静待他一发宏论。   丁炎山做做一笑,道:“此女虽是于兄设计掳来,但因其间牵涉关系太大,既然被在场诸位看到,见者有份,只怕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愿撒手不问此事……”   于成冷然接道:“此事关系虽大,但也该有个宾主之分,兄弟子辛万苦掳来此女,各位却想坐享其成,未免有点欺人太甚了。”混海神龙秦安奇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于允是志在这美丽女子了?”场中紫衣少女听几人口舌上轻薄之言,粉颊上登时泛起一片羞红。   徐元平一皱眉头,转脸对查玉说道:“查兄,这些江湖高手,怎的口舌上这等轻薄,不觉着有先身份吗?”查玉听他一开口,几乎骂尽全场之八,心中暗自发愁,但却又不能不答徐元平的话,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这等取笑之言,徐兄不可认真。”   秦安专冷冷地望了徐元平一眼,只觉此人面目陌生,从未见过一面,摸不清对方底细,一时之间,倒不敢恶言相加,眼神一转,落在查玉身上,冷笑一声,问道:“令尊没有来吗?”查玉道:“在下游踪至此,赶上了这一档事,家父恐尚不知此事。”   秦安奇伸手指着徐元平道:“这一位想必是和少堡主同来的高人了?”查王道:“这位徐兄乃在下一位好友,并非我们查家堡中之人。”于成听两人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甚感不耐,大声说道:“此时此地,不是秦兄和查少堡主叙旧的时候。先把眼下大事解决,两位再叙旧畅谈不迟。”   秦安奇道:“于兄尽管划下道子,兄弟舍命奉陪就是。”   丁炎山眼看两人大有动手之势,立时冷冷接口说道:“两位如果想动手拼上一场,使我们能一睹中原水旱两路瓢把子的身手,本是一大畅事;不过此刻时机不对,在场诸人恐怕没有兴致欣赏,如果两位一定要打。不妨找一处僻静无人所在,好好的去拼个你死我活。”于成道:“好说,好说,丁兄纵然火上加油,只怕也难如坐收渔利之愿。”秦安奇道:“于兄说的不错,别人想瞧,咱们就偏偏的不打。”   冷公霄干咳了两声,道:“两位别尽管说些无用之言,你们死活,也不会放在别人心上,现在暂请往口,听听丁兄的高见。”丁炎山变笑肉不笑地说道:“眼下最为紧要之事,就是先把这紫衣女娃儿给移囚远处,不要被碧萝山庄中人找到下落,然后由在场中人,推选出两位武功最高之人,找上碧萝山庄,要他们以书换人。”冷公霄大笑道:“高明,高明,丁兄之论,兄弟十分佩服。”   秦安奇望了铁扇银剑手成一眼,道:“如若那南海门下奇书就在这女娃儿的身上,咱们这样大费周折,岂非多此一举。”铁扇银剑于成一挥手中折扇,道:“南海门下奇书得失.关系咱们中原武学和西域武功的优劣之分,诸位恐都存心一睹,为了顾全大局,兄弟自愿退让一步,但如奇书在这女娃儿的身上,兄弟自应有优先职得之权,我先搜她一搜,如果奇书不在她的身上,兄弟当依照了兄的高见,先把此女移因隐秘之处,再选高手,通知碧萝山庄,要他们以书换人;”说完,大步直向那紫衣少女走去。   冷公霄冷哼一声,缓移脚步跟向场中欺去。丁炎山一挥拂尘,紧随冷公宵,也向那紫衣少女停身所在走去。刹那间,全场群豪一齐蓄势移步走向场中,局势顿时紧张,只有洞庭三十六赛总寨主混海神龙秦安奇和属下五人,站在原地未动。   那紫衣少女眼看群豪纷纷移步,向身边在欺过来,微微一皱秀眉,闭上了两只眼睛。   她这奇异举动,使环向她身边欺进的群豪,看得大感困惑,不禁同时停下脚步。   群豪攸然停步的一阵功夫,却不见那紫衣少女再有举动,于成首先不耐,冷笑一声骂道:“鬼丫头弄的什么玄虚。”当先向前冲去。   原来群豪都知南海门下武功怪异,见那紫衣少女一闭双目。误认她要施展什么怪异武功,一时之间,群豪停步,不敢首试锐锋。蓦闻一声大喝:“站住!”一条人影,疾如电奔,跃入场中,挡住了于成去路。群豪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卓然而立,横攀当胸,怒目环视群豪。于成打量了拦路少年一眼,乃是不见经传之人,不禁想道:“小娃儿胆子可不小!”举起手中折扇投去。拦路少年做一侧身,让开折扇,当胸右掌,一挥击出,于成一念轻敌,吃那少年击出的强劲暴力,当场震遗五步。那紫在少女看他一掌震退了来势汹汹的于成,不自禁的轻举罗袖掩口一笑。这一笑,如春花盛放,娇媚横生,只看得全场群豪一呆。铁扇银剑于成乃异常骄横之人,被一个毫无声名、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掌击退,虽是骄敢轻心所致。但已羞忿难当,只觉一股怒气由胸中直冲上来,纵身一跃,疾朴而上,右掌一举正待劈出,瞥见那紫衣少女掩口轻笑之态,突感心头一跳,只觉那笑容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生平之中,从本见过,手臂一软,劲力顿消。   全场中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半生之中,不知见过多少佳丽美女,见闻既博,定力自强,紫衣少女的绝世丽容,照人艳光,未能使在场群豪改变夺书之念,但那掩口一笑,却使这些绿林高人,一个个心波荡漾,神驰碗瓢,只觉她那轻后樱唇一笑之中,含蕴着拘魂勾魄之力,人人如饮下一杯浓郁芬芳的醇酒,飘飘欲仙,浑然忘我。只有徐元平背她而立,没有看到那风情万种的笑容,一见于成举拿下击,立时右腕疾翻,一招“金素缚龙”,扣住了于成左腕,微微向前一带,于成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徐元平缺少对敌经验,只道对方有什么近身搏击绝机故年失足,借势欺人,故身子微微向后一让,掌心蕴力外吐,向外弹震过去。但见于成一个身躯,吃那弹震之力,震得凌空向外飞去,总算他武功精纯,一提丹田其气,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人虽被震抛两丈多远;但却未受半点损伤。   徐元平想不到号称豫、鲁、鄂、皖总部把子之人,竟是这等无用,心中大感奇怪,转脸四顾,只见四周群豪,个个果如木鸡,站着不动,心中更是大感困惑,不自觉回头瞧了那紫衣少女一眼。此女笑时虽然醉人若酒,但脸上神情却是变化极快,待徐元平转头相望之时。   她已恢复一副娴静在肃之态。就在徐元平转头时,铁扇银剑手成,已然重又欺身而上,他虽然连吃了徐元平两次大亏,但都因大意分心所致,他始终不相信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真能和自己过招动手,为了保持他在江湖上的身份,索性收了铁骨折扇赤手空拳而上,而且不肯暗中施袭,欺近铁元平身后,大声喝道“小娃儿接我一拳试试!”右掌一招“直捣黄龙”,当胸直击过去。这一招才用出了他真正的本领。潜力激荡,划空生啸。徐元平两番轻而易举的得到胜利,心想这次硬档一击,定然可以把敌人击退,哪知事实大谬不然,双方内力甫一相交,徐元平立时觉出不对,再想运气行功抗拒,已是晚了一步,吃于成拳风震退了两步。这一次交手,双方才是真正互拼一招。于成只觉对方随手一掌之中,威势竟然劲疾异常,徐元平虽被震退了两步,但铁扇银刻于成却惊骇得自动向后退了两步。他呆呆的望着徐元乎,想不出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怎会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因他去出的一掌,已用八成功力,存心一举把对方震伤拿下,既可扬眉吐气,一洗两次大意挫败之辱,也可在四周群豪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武功。哪知自己三十年日夕苦练的雄浑拳力,竟然被对方随手一击,接了下来,虽然对方被震退了两步,但他从丰富的阅历经验中看出,对方并未全力施为,而是慢不经心的接了他击出的一拳。   于成的愕然惊顾之情,如何能瞒得过索魂羽士丁炎山和冷公霄两人锐利的目光。查玉目睹冷公霄和了炎山跃跃欲动的神情,心中也不知是惊是喜,暗暗忖道:如若这两人都动了杀他之心,徐元平这场劫难,只怕难以躲过。   洞庭湖三十六赛总寨主混海神龙秦安奇,心中另有谋算,当下大声说道:“于兄快些搜授那女娃儿身上,是否带有南海门的奇书,再要延误时间,被碧萝山庄中人追踪找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冷公霄大笑道:“秦兄说的不错,要按就快些按吧!”缓步直向场中欺去。   丁炎山阴冷一笑道:“好极好极,在下也来凑凑热闹。”紧随冷公霄向场中走去。徐元平挡在紫衣少女前面,眼瞧着冷公霄、丁炎山、金陵三杰等,分由不同方位而来,暗自发愁。付道:这几人来的方向不同,我一人如何能够对付,只怕难免顾此失彼。忽听那紫衣少女说道:“你要小心啦,人家都暗里存着杀作之心。”   徐元平转眼瞧去,果见冷公霄、丁炎山四道眼光,紧盯在自己身上,蓄势缓步而进。忽觉一阵幽幽暗香袭人,耳际间响起一个十分轻柔但极娇脆的声音,道:“你带着我到西边一处山崖下,就不怕他们倚仗人多势众,欺侮你了。”   徐元平转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身边,一脸肃穆,卓然而立。心中暗自忖道:“明明是我挺身救你,才惹来这场麻烦,你不但不说一句感谢之言,反而说成你救我了?”   他心中虽不满那紫衣少女之言,但口里却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山崖离这里有多少路程?”   紫衣少女道:“出了这片杂林,就可以瞧到啦!大约有四五里路。”声音冷漠,大有责怪徐元平不该有此一问。   徐元乎所得一怔,思忖道:你这般冷冰冰的对我说话,难道我应该帮你不成。当下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忽听查玉大叫一声,道:“徐兄不要惊慌,兄弟助你来了。”纵身一跃,飞落那紫衣少女身侧。   他眼看徐元平和那紫衣少女站在一色心中大生妒念,一时情感冲动,大喝一声,跳了过来。   徐元平本欲离去,但听得查玉大叫之言,心中忽然一动,我既出头相助于她,岂可有始无终,留人笑柄。当下又退了回来,瞥眼见铁扇银剑于成,手张折扇,疾奔而来,一股愤怒之火,尽发在此人身上,暗中潜运功力,大喝一声:“退回去。”呼的一招“力撼山岳”,迎头猛劈过去。   这一掌蓄势而发,又正在气忿之中,掌力之强,乃他自得慧空大师授艺后,最为凌厉的一击,劲急的掌风,如巨浪推空一般直撞过去。   铁扇银剑于成自和徐元平对了一掌之后,“心中轻敌之念顿消,眼瞧群豪直向那紫衣少女斯去,怕人抢了先着,一翻脱,拔出背上折扇,抢先奔上。他虽然发动较缓,但却奔行最快,抢在最前,刚好碰上徐元平会而复返,迎头劈出一袋,而且来势奇猛,不觉大生惊骇,慌忙一提丹田真气,横向左侧一跃,让开五尺。   他应变虽然够快,但仍然晚了一步,吃徐元平劲急的学风激荡起的排空劲气,撞在右肩之上,登时站立不稳,一连向后退了六七步远。徐元平这一掌威势,不但使铁扇银剑于成大感震骇,是索魂羽土丁炎山和冷公霄也暗自吃惊,向前欺进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忽听两声惨叫,正蓄势而进的金陵三雄、陡然一齐转身向后。奔出杂林。原来查玉目睹徐元平发掌威势震惊群豪,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暗中扣了一把蜂尾针,一语不发,疾向金陵三雄打去。闪电手查玉本极阴沉机智,就是找上头的麻烦,他也要设法移嫁在别人身上,非至性命交关之时,决不会施用江湖上人人愤恨的歹毒暗器蜂尾针,但他今日党失去往常冷静,一语不发,下手暗袭金陵三雄。   徐元平转脸望了查玉一眼,道:“为兄弟好管闲事,替查兄找来这些麻烦,实叫兄弟心中难安。”忽觉啸风划空,一股权强烈的暗劲,从身后直撞过来。   他乃异常好胜之八,虽觉出身后袭来力道十分强猛,但却不肯闪让,一沉丹田真气,双足扎地如桩,转身挥掌,硬接了对方裘来一击。抬头瞧去,只见冷公霄、丁炎山并肩站在七尺以外。那人神色都极平静,虽然感觉出暗袭掌风来自两人停身的方向。但一时间,却瞧不出是哪个下手施袭。   只听查玉朗朗笑道:“咱们兄弟情义深重,还有彼此之分?”   徐元平突然心中一动,暗道:现下查玉肯自愿出手相助于我,为什么不合我们两人之力,把这紫衣少女护送到西边山崖之下,难道真要日以继夜的保护着她不成。心念一动,高声说道:“查兄既然愿助兄弟护送这位姑娘冲出围困,就请随身保护着,兄弟替两位开路。”话说完,忽然举起双掌,一招“推山填海”,直向当前挡路之人推去。   强猛的掌风,排山般直撞过去,几个档路之八,见来势凶恶,纷纷向两边让开,徐元平一掌惊退拦路群豪,直向正西方向奔去。那紫衣少女,不待徐元平招呼,放腿紧随他身后奔行。查玉双手一齐深怀摸出两把蜂尾外,大声叫道:“哪位敢追来,就请一试冀东查家堡蜂尾毒针。”   查家堡蜂尾针乃江湖著名的歹毒暗器,除了武功特高之人,自忖功力深厚,掌风强猛,可震落那无声无息的毒针之外,一般武林中人,闻得直家堡蜂尾毒针暗器,无不大生惊骇。   索魂羽土丁炎山、千毒谷的冷公霄,眼瞧三人奔行正西方向,心中暗暗笑道:那正西山崖,乃是一处绝地,这三人向西奔逃,无疑自授罗网之中,待他陷入绝地之后,再设法除去三人,谋夺奇书,现在大可不必硬拦他们去路。是以不肯出手拦阻。秦安奇和于成两人不出手,也不肯先挡锐锋,耗消真力,一齐随在三人身后而进。徐元平原想带这紧衣少女突出围困,定然难免一场激烈之战,哪知四周群豪竟无一人出手拦阻几人去路。   原来群豪之中,以冷公霄、了炎山、于成、秦安奇几人武功最高,声名最大,而且于成和秦安奇带的人手又多,几人不肯出手,其他之人大都不敢轻举妄动。徐元平奔出杂林,果见正西方有一座突立如削的山崖,回头瞧了那紫衣少女一跟,正待开口问她,那紫衣少女已抢先说道:“不要问啦!就是那座山蜂。”   她聪明绝伦,心思灵巧,一瞧徐元乎的神色,立时想到了他要问之言。徐元平微微一怔,转身向前走去。   查玉紧随那紫衣少女身后,双手各接一把蜂尾针,不时回顾随在丈余外的各路豪杰。一向自视甚高,心机深沉的查玉,此刻竟然全心全意的保护那紫衣少女,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三人走约一里多路,忽听那紫衣少女叫道:“慢一点走啦!”徐元平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已落后一丈多远,不禁一皱眉头,暗道:这女子好难伺候!他心中虽是不满那紫衣少女气颐指使的说话神倩,但他仍然依言放慢了步子。查玉相距那紫衣少女只不过两尺左右,留神瞧去,只见她嫩脸艳红,低喘吁吁,一副娇弱不胜之态,心中暗生怜惜。低声问道:“你走不动了?”   紫衣少女头也不转地答道:“他们既然不追咱们,干嘛要急急赶路。”查玉口中不再答话,心里却暗道:昔年衡山大会之上,南海奇叟当着群聚衡山的英雄之面,大驳中原武学,使在场高手,完全为之心折,武林之上才盛传南海门奇书之事,此女既是南海门下之八,定然身怀绝世武学,怎的走几步路,就累成这般模样,难道她是故意装作的不成。   暗中瞧去,只见她神色平静,毫无一点惊慌之情,心中更觉自己猜想不差。相随群豪见三人放慢了步子,也随着放慢脚步。始终和三人保持着一丈多远的距离。这一段行程,如让徐元平单独走去;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工夫,但因有那紫衣少女相随,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到那山崖下面。   抬头望去,只见一座突立的山峰之间凹进去四五丈深,一丈多宽,他洞非洞,似谷非谷的山洼,除此之外,数十丈内,都无可隐身之处。徐元平瞧清了四周景物,不禁呆在当地,暗道;此地既无可通之路,又不见碧萝山庄中埋伏之八,不知她到此而来是何用心。那紫衣少女星目轻掠徐元平一眼,道:“去给我折取一些竹枝来,你们就可以走啦!”匆匆一瞥之间,似已看透了徐元平心中所想之事。徐元平征了一怔,道:“好吧!查兄请保护着她,我去替她折些竹枝来,咱们再走。”转身向左面走去。   紫衣少女目光流转,瞧了查玉一眼,道:“你把这附近石头,替我拉些拿来。”查玉幼承父艺,平日一呼百诺,十分威风神气,从未听过这等命令式的吩咐之言,听来很不顺耳,但他却依言照做,把附近的石块尽都拉集到那紫衣少女身侧。环围在四周的群豪,看那紫衣少女没有逃走的举动,也就袖手旁观。片刻,徐元平析了一捆竹枝回来,放在地上说道:   “你瞧瞧够不够用?”   紫衣少女望了一眼,道:“够啦!”缓移莲步,轻伸皓脱,捡起两支竹枝,随手插在地上。徐元平不知她耍的什么花样,站在一侧呆呆相望。查玉瞧了一阵,心中恍然大悟,她是在布置一座奇门阵囹,只是那竹枝布插的方位,既非八势之位,又非九宫之势,叫人瞧不出她布设的什么奇阵。   紫衣少女插好竹枝,又把查玉拉集在身侧的石块分别放在布插竹枝的空隙中,然后手提着四条竹枝,走到两人身边,问道:“你们两位要不要进阵来?”   徐元平答道:“这区区几根竹技、石块,岂能挡得住人,我们既然答应保护干你,自不能虎头蛇尾,半途撒手,此处既无你们埋伏之人,趁天色尚早,我们送你回碧萝山在去吧!”   紫衣少女摇头说道:“来时容易去时难,只要我离此一步,立将引起大战,你们两人武功虽好,也打不过他们人多,你们和我素不相识,肯冒凶险救我,你们愿和我同在竹石阵中避敌,就请随我进人阵中,如果要走,我也不留两位。”说话之间,随手又把两支竹条插入地上。   徐元平道:“姑娘既然自信这竹技、石块,有拒人相犯之能,在下就此告别了。”转身向前走去。   查玉虽然想相伴于她,但见群豪的目光尽盯在自己身上,徐元平又离此而去,如果竹石阵拦不住四面围攻之人,被他们冲入阵中,自己决非冷公霄和丁炎山的敌手,如其那时出丑,倒不如现在离开的好。他虽然极愿留此相伴那紫衣少女,但却自知无能保护了她,只好说道:“姑娘既然自信此阵有拒挡敌人之能,我们留不留此都无关要紧……”,话至此处,突然提高了嗓音,道:“徐兄请等兄弟一步,咱们一起走啦。”   此时徐元平已走出一丈多远,听得查玉呼叫之声,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查兄如愿留此,就请留下好了,兄弟先走一步……”他忽然想到丁玲丁凤还在那山洞之中等他,为帮助这紫衣少女,延误了这段时间,不知丁玲的伤势如何了。只听衣抉飘飘之声,查玉已跃追身侧,瞥眼见徐元平呆呆地站着不动,皱着眉头,似正在想着一件为难之事。   原来他心中正在想着该不该把丁玲受伤之事,告诉索魂羽士丁炎山,让他帮着寻找那绿衣女人。查玉见他凝目沉思,久久不言,忍不住问道:“徐兄可是在想心事吗咖果徐兄愿意留此,相助那紫衣少女,兄弟自当留此奉陪。”   他心中念念不忘那紫衣少女的绝世姿容,误认徐元乎也在想看那紫衣少女,只因话已出口,不便再留此相护,是以替他找个下台的借口。哪知徐元平摇摇头,淡淡一笑道:“兄弟在想咱们要不要把丁姑娘受伤之事,告诉她的叔父?”   两人谈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丁炎山的耳目何等灵敏,当下欺进了两步,大声说道:   “你们说的什么人?”   查玉微微一笑,道:“我们见着老前辈时,本就应该对老前辈说明,丁玲姑娘受了人极歹毒的内功暗算,伤势十分惨重……”他故意住口不说下去,瞧着丁炎山脸上韵神情变化。”   丁炎山故作镇静的等候了片刻,才冷冷说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我们鬼王谷中的人?”徐元平道:“令侄女伤势极重,老前辈要不要去瞧瞧她?”   丁炎山目光炯炯环扫了全场一周,最后把目光投注在那紫衣少女身上。查玉看了炎山沉吟不答,心知他舍不得放弃夺取南海门奇书机会,心下暗暗忖道:此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留他在此,对那紫衣少女多了一分凶位,不如激他去看了玲伤势,也可使她减去一分危险。   他心中已对紫衣少女深植情愫,不知不觉间就为她设想,当下道:“丁玲姑娘似是被一种内家气功所伤,全身高烧,命在旦夕,晚辈和徐兄原是为了找那伤她之八,哪知却无意找到了此地。”这几句话果然使丁炎山大感焦急,他虽然生性冷僻,杀人不眨眼睛,且对两个侄女却是异常爱护,尤以对丁玲更是偏爱,当他听得查玉说起丁玲伤势极重,危在旦夕之时,不禁双目暴射,大声问道:“她们现在何处严查玉道:“就在距此不远的一座山洞之中。”丁炎山一挥手中拂尘,道:“那就颁请少堡主带我去看看她们!”   查玉道:“晚辈也正为丁玲姑娘担心,老前辈见闻广博,或能及早疗好了姑娘伤势,好在山洞离此不远,二姑娘尚留在洞中伺候丁玲姑娘;晚辈前头引路,老前辈请。”一面说着一面躬身摆手站立一侧。丁炎山目光炯炯扫视群雄一周,转过头来阴森的朝徐元平身上打量着,正待开口说话,查玉突又趋前说道:“老前辈,事不宜迟,请即随来。”回头向徐元平望了一眼,二人同时返身直向来时那隘日奔去。丁炎山略一思忖,一扬手中拂尘,随即振换直追。查五回头瞥见丁炎山已追了上来,更是放快脚步,振臂飞跃,他本是精明干练、心思深密之人,这周围山势已经他详细默察,记忆在心,一路跳洞越岗,异常纯熟,转眼间已返回到丁玲藏身之地,伸手向石洞指着说道:“丁姑娘就歇息在这石洞之中,老前辈请进。”   丁炎山举目对附近形势略一端详,径向洞中走入。   丁风守着姐姐,看她气息奄奄,正在化心如焚,忽觉一条人影门入洞来,不禁惊愕万分,待她定睛一看,登时忍不住眼眶发红,两眼满含晶晶的泪水,跃身而立,低声喊道:   “叔叔……”丁炎山一脸冷酷,毫不理会,俯身伸手一摸丁玲额角,只觉高热发烫,细按手腕脉息低沉,人已进人昏迷状态,轻皱眉头,转脸向丁凤问道:“你姐姐伤势不轻,究竟是被何人所伤?快说?”   丁凤遂将姐姐如何被那绿衣少妇所伤的经过情形诉说一遍,丁炎山越听越火爆,大声说道:“将你姐姐抱起,随着我来。”丁凤俯身将姐姐抱起,随着丁炎山出了山洞。查玉一见了炎山气呼呼的走出山洞,赶忙趋前问道:“丁姑娘伤势如何?老前辈见闻!”博,可否即予疗治?”   丁炎山说道:“少堡主对这一带路途似乎很熟识,就烦请再借重指引一程如何。”   查玉心中一愕,故作镇静,答道:“晚辈亦是初履此地。老前辈吩咐,理应遵命,但不知老前辈打算往何处而去?”徐元平道:“此时不好去找宗老前辈,依在下愚见,如果丁姑娘之伤老前辈无法厅治的话,还是寻访击伤丁姑娘的那位妇人为上策。”丁炎山一翻眼,锋芒毕露,淡淡道:“老夫之意,与你何干?请不必多言。”徐元平个性倔强,如何能受此斥责,当下挺胸朗声说道:“在下曾被宗老前辈所伤,潜至古庙养息疗伤,多承二位姑娘寻踪前来护助,盛情可感,如今了姑娘身负重伤,在下岂可插手不顾。”丁炎山怒目说道:“老夫早已告你,此事勿劳干涉,难道你尚不知老夫为人吗?”   徐元平冷哼一声道:“当日在洛阳万盛客机,已然领教过?”丁炎山一听“万盛客栈”,双目睁瞪:“少年人如不快些离此,莫怪老夫出手惩戒了?”徐元平道:“上天下地,来去由人,老前辈如确有意,在下当然奉陪!”   丁炎山一时凶性暴起,移步欺身,忽听丁凤凄声尖叫,众人大吃一谅,趋前相视,只见丁玲躺在丁凤林中,全身痉挛,手脚抽搐,脸色苍白,口角间流出腥血,溅洒丁风前胸,鲜红一片。丁玲本已沉迷,只因丁凤抱出洞口之后,经那山中凉风吹拂,神志稍苏。听到叔父与徐元平顿起冲突,一时急气翻腾,沈血上涌,人又昏绝过去。索魂羽士丁炎山已经蓄势待发,听得丁凤的尖叫之声,徒然收住待发掌势,转头走近丁玲,左手伸缩间连点了丁玲“天突”、“缺盆”两处要穴,冷然对丁凤说道:“你姐姐身受这等惨重之伤,你还不把她送回鬼王谷去疗治,到处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丁凤平日对这位整日脸上不见笑容的叔父,心里本就存着几分畏惧之感,现下瞧他怒目相视,心中更觉害怕,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我见姐姐伤势惨重,只怕不能支撑到鬼王谷……”丁炎山冷冷地扫惊了查工和徐元平一眼,接道:“所以你就听了他们两人之言,守着你姐姐在这山洞之中等候……”   徐元平忽然纵身而上,挡在丁凤身前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找那绿衣女人替丁玲姑娘疗伤,不管如何我总要做到,阁下大可不必对你晚辈发威,如果真的延误了丁玲性命,在下以命相抵也就是了。”丁炎山阴冷一笑,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届时可是不能反悔。”丁凤看他相护之情,这等深切,只觉鼻骨一酸;两行清泪,顺腮而下,不知哪里的一股勇气,一扫脸上惊怖之情,顿觉生死之事,全已不在心上,挺胸说道:“三叔叔不必再生风儿的气,要是姐姐真的死了,凤儿也决不独活下去,自绝姐姐尸体之前。”丁炎山听得证了一怔,道:“很好,很好。”转身向前走去。   丁凤只感此时心中空空洞洞的,世间的一切事情,仅都不再与她有关,回首望了徐元平一眼,茫然一笑,热泪如泉,夺眶而下,抱着姐姐,随在丁炎山身后,向前走去。徐元平转头望了查玉一眼,举步随在丁凤身后走去……   查玉冷眼旁观,见三人此刻都有点神智混乱,流目四顾,空山寂寂,暗自叹息一声,不自觉也随后跟去。丁炎山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激动之情,大步而行,其实心中却为丁玲生死之事,激动难安。信步走去,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竹石阵前,心中突然一动,又想起谋夺南海奇书之事。使足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抱膝坐在山洼旁一块大岩石上,望着被困在竹石阵中的冷公霄和铁扇银剑于成,嘴角间泛出一丝冷峻的笑意。徐元平仔细瞧了那竹石阵图一眼,心中暗感奇怪,不知何以冷公霄和于成竞被困在阵中,不能出来。原来阵外瞧去,只见一片竹枝乱石,杂乱横陈,丝毫看不出异样可疑之处,以冷公霄和于成的武功而论,只需两个飞身纵跃,就可以越度而过。   丁炎山瞧了一阵,回头对查玉说道:“令尊以精通专门易数,驰名江湖,想来你对此道,定然也极有心得了?”查玉微微一笑,道:“晚辈才智尽拙,只不过略通皮毛而已。”   丁炎山道:“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查家堡的专门易数之学,就请仔细瞧瞧这竹石阵图,是否有通达之路,如若你瞧出人阵之路,咱们立时就冲进阵去,逼她交书,眼下冷老二和于成都被困人阵中,余下的一个秦安奇,谅他也无能拦得住我丁某人,其余人数虽众,但均是不堪一击之辈,这等大好时机,如若错过,那可是大大的遗憾之事。”   查玉仔细瞧了一阵,见那竹枝布括之位,似是依着五行专数布成,只是中间加了一些石块,却难解是何用意?丁炎山看查玉凝望竹阵,呆呆不言,心中暗道:久闻此人精明干练,如若不许他一些甜头,只怕他不肯答应。当下说道:“少堡主可瞧出了此阵秘奥之处吗?”   查玉摇摇头,答道:“瞧是瞧出了一点门道,只是此阵和一般五行阵图有很多不同之处,一时之间,很难全盘了然……”丁炎山冷然一笑,接道:“你如能找出入阵之路,老夫也不亏待于你,找出那奇书之后,咱们,每人一半。”   查玉笑道一老前辈这般瞧得起我,晚辈如何敢当。”丁炎山道:“老夫一向不打诳地,出口之言,决不反侮。”查玉道:“鬼王谷、查家堡谊如唇齿,晚辈怎敢怀疑老前辈之言?”   查玉暗想:“眼下我尚未能看出这竹石阵的奥妙,如若冒冒失失的冲入阵中,只怕重蹈冷公霄、于成覆辙而被困阵中不能出来。但如据实相告,又怕他不肯相信。”一时之间甚感为难,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忽见丁炎山细长的身躯一晃,人已欺到查玉身边,左手一伸,抓住查至右腕笑道:“咱们携手而入,也免得你再分心顾我。”他怕查玉在带他人阵之后,弃他不顾,故而伸手抓住查玉手腕。   查玉淡然一笑,道:“老前辈不肯信我之言,要是被困阵中,可不能责怪晚辈。”   查家堡主查子清,以精通奇门神算之术,名满大江南北,查玉推说难解阵图奥妙,丁炎山哪里肯信,一挥手中拂尘,笑道:“只要你肯相陪于我,纵然被困阵中,也无妨碍。”拖着查玉大踏步向阵中走去。”查玉对奇门神算之学,虽然不及乃父,但他自幼在父亲细心教导之下,苦苦钻研,已然对此道有了相当的根基,他虽然瞧不出竹阵中石块的用途,但已被他看出那竹枝括布的位置,是依五行生克之理,布成五行阵图,是以丁炎山强行报他人阵之时:他心中并无惊慌之感。   丁炎山是何等老辣之八,一面拖着直玉向竹石阵中奔去,一面暗中留心着直至神色,见他毫无惊慌之象,心中愈发安定,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徐元平眼瞧着查玉手腕被丁炎山抓住拖向竹石阵中,本要出手抢救,但见查玉毫无挣脱之心,只好袖手旁观。   忽听丁凤长长叹息一声,缓步走到徐元平身侧,说道:“我姐姐恐怕不行了。”徐元平转头向她怀抱中的丁玲瞧去,只见她原如朝霞的脸色,此刻却是一片苍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不禁一皱眉头。丁凤突然微微一笑,又道:“我姐姐要是死了,咱们两个也都活不成啦。”徐元平哦了一声,道:“不错,我已经答应过你叔叔,她死了我要以命相偿。”丁凤道:“我也说过,姐姐死了,我就不再独活下去。”徐元平正待答话,忽听丁炎山大喝之声,传人耳际,转头瞧去,只见丁炎山抱着查玉欢欢跃入竹石阵中。   丁炎山入阵之前,气焰万丈,奔行极快,哪知跃入那一片竹石阵之后,陡然似换了一个人般,立时静站不动,但他左手却仍紧紧的握着查玉右脱。两人在阵中略一定神,查玉突然转身向右移动三步。丁炎山脸色一片肃穆,他在聚精会神听着查玉举动,查玉脚步一动,他已紧随移动,双足行动之间,有如盲人一般,似是全凭灵敏听觉而动。   徐元平瞧的大感奇怪,暗道:区区几根竹控,几块山石,难道真有这等奇奥的威力不成,倒要试他一试。不自禁也举步向竹石阵中走去。丁凤眼瞧徐元平也向竹石阵中走去,心中暗生惊骇,大声叫道:“徐相公,你要到哪里去?”   徐元平道:“你守住丁玲在阵外等我,我进阵去看一下就出来。”丁凤道:“查家堡奇门神算之学,传遍武林,我叔叔和查玉走在一起,自是无妨,你一人如何可以进去。”徐元平道:“我就不信那几根竹枝山石布成的阵图,当真能把人困住,何况我又不深入阵中,只要进去几步,试试就出来。”   丁凤道:“万一体被困入阵中,不能出来了怎么办呢?”   徐元平道:“那有什么要紧,人家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这一段相处的时日之中,丁凤已知道了徐元乎是个生性异常高傲之人,心头一急,道:   “你们都要到那竹石阵中,就不管我和姐姐了吗?”徐元平听得心中一动,只见洞庭湖三十六寨总寨主淮海神龙秦安奇带着属下高手,缓步向前走来,心中暗暗忖道:如若我真的被困人阵中,她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够对付这多强悍的绿林人物,何况她还要照顾重伤垂危、奄奄一息的丁玲。心念一转,当时又退了回来。   抬头看去,只见查玉带着丁炎山在转右弯的石阵中盘折而入,已然进入了丈余远近。   那紫衣少女本来端坐在山洼旁一块大山石上;瞧着几人,一见查玉竟然深诸五行生克变化,立时爬下岩石,捡起一根竹枝,走入阵中。查玉初入阵时,似是颇为清醒,左转右折,走的一点不错,哪知深入一丈左右之后,忽然迷惘起来,带着丁炎山左冲右闯,走了一刻工夫之久,仍然在数尺方国内打转。徐元平站在阵外,瞧的心中大感焦急,高声叫道:“查兄,直往前走,就可出阵了。”   他内功深厚,大喝之声,如未洪钟一般,只震得满山回音,哪知查玉却似充耳不闻,仍然带着丁炎山左奔右闯。这时,那紧在少女已然走到两人身倒数尺所在,手提竹枝,静立一侧,瞧着两人。查至愈奔愈急,丁炎山也随着他急如旋风般的身子,团团乱转。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查玉已累得满头大汗,忽然一脚踏在一块石上,身子一倾摔倒在地上。   这一捧,似乎把他摔得清醒了不少,挺身坐在地上,不再瞎奔胡闯。那紫衣少女低头沉思了一阵,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把手中竹枝伸到查玉手中,低声说道:“快些用力摔开那吴道土,我救你出阵。   原来丁炎山在查玉摔倒地上时,也被查玉的身子绊倒,但他左手仍然紧紧的抓住查玉右腿不放。说也奇怪,徐元平大叫之声,如击洪钟,震得满山回音,查玉却似未曾闻得,而那紫衣少女细微的声音,他却听得字字人耳。   他乃城府深沉之人,听得那紫衣少女之言后,身躯静止不动,暗中潜运功力,左手抓住那少女伸出竹枝,陡然一跃而起,右手用力一甩,挣脱了丁炎山的手掌。   丁炎山虽是老谋深算之人,但他万没想到,查玉在摔倒地上之后,竟然会突起挣扎,骤不及防,被查玉挣脱了被提右腕。他究竟是武功高强之人,反应特别灵敏,虽被查玉一甩挣脱右脱,但左手立时紧随向前一探抓去,但闻埃的一声,查玉身着长衫被丁炎山扯下一尺多长。   丁炎山一抓未中,查玉已在紫衣少女导引之下,越过三块山石,四根竹枝。但觉眼前一亮,一切幻影尽消。回头瞧去,只见丁炎山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他老谋深算,自知难以冲出阵去,索性端坐地上养神调息,先使躁急的心情平复下来,再想出阵之法。   查玉虽然已重睹天日,但他已知厉害,抓住手中竹枝,牢牢不放,随在那紫衣少女身后缓步而行,直待出了竹石阵,才松开手中竹枝。紫衣少女接引查玉出阵之后,丢弃了手中竹枝,望也不望查玉一眼,缓步走到山崖下,倚壁而坐,闭上双目。   查玉望着竹石对面的徐元平,相距不过四丈多远,只见他举手挥动着,高声说道:“恭喜查兄安然出阵,兄弟要和丁凤姑娘去找那绿衣女人,替丁玲姑娘疗伤去了,事情办妥之后,兄弟再来这里找你。”   紫衣少女忽然睁开双目,瞧了查玉一眼,问道:“那姑娘可是受了伤了吗?”查玉本来心存迫她交书之念,但见她姿容如仙,耀眼生花,一和她目光接触,恶念顿消,竟然不自觉地欠身答道:“不错,那位姑娘被人用极歹毒内家气功打伤。”   紫衣少女看他彬彬有礼,神态十分文雅,不禁嫣然一笑,问道:“你和那臭道土入阵之时,气势汹汹而来,干嘛现在又对我这般和气了?”一开口直截了当的说出查玉心中隐秘,竞若未卜先知一般。   查玉虽然是机智百出之人,不知何故在紫衣少女之前,竟然变得十分呆板,被人一语道破心事,不禁双颊发热,激动地说道:“这个,这个……”   紫衣少女笑道:“不要这个那个啦,你叫他把那受伤的姑娘抱进阵中来,给我瞧瞧,只要没有绝气,我就能把她伤势疗好。”   语气肯定,大有天下医道唯吾独尊之概。查玉略一犹豫,高声叫道:“徐兄慢走,兄弟有话要说。”徐元平已转身带着丁凤向前走去,听得查玉呼叫之言,停下脚步,回头答道:   “丁玲姑娘伤势极重,已经奄奄待毙,有话以后再说吧!”   查玉急道:“这位姑娘说她能医得下玲伤势,要徐兄把丁姑娘送入阵中给她瞧瞧。”   徐元平测目望了丁玲一眼,只见她玉容已做现青白之色,手足已呈僵硬,看样子已难再撑时间,生死只是片刻间事,心中暗道:我尚不知这绿衣而人所住之处,一时间想找到她,谈何容易,此女举动端庄,似非浮夸自大,倒不如先让她瞧瞧再说。   心念一转,高声答道:“既然那位姑娘自言能医,那就试试吧!”带着丁凤转身向竹石阵中走去。紫衣少女伙身捡起地上竹枝,又缓步走入阵中。徐元平早已存下试试那竹石阵究竟有何奇奥之心,是以不愿让那紫衣少女接引,急步奔到阵边,正想举步入阵,丁凤大叫道:“你不要急进阵中,好吗?”   那紫衣少女似已瞧出徐元平的存心,脚步更慢了。徐元平回头瞧去,只见丁风满脸幽怨,流露出乞求之色,不禁心中一动,暗自忖道:我如强行人阵,只怕她心中慌惑不安,我乃堂堂男子,岂能和一个女孩子家斗气。当下忍住好奇的冲动之念,停步阵外。了凤见他意肯听自己之言,心中十分高兴。一扫脸上幽怨之情,纵身一跃,飞落到徐元平身侧,笑道:   “我说你,你心里可生气吗?”   徐元平专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忽然若有所便,哦了一声,接着:“没有。”   丁凤嫣然一笑,道:“那就好啦!”两人谈话之间,那紫衣少女已到竹阵边缘,轻仲皓鹏,把手中竹枝伸出阵外,说道:“你抓住根枝,要那女孩子抓着你的衣服进阵来吧!”   徐元平依言抓住竹枝,丁凤右手抱着姐姐,腾出左手来拉住徐元平的衣服,缓步入阵。   在那紫衣少女接引之下,竹石阵中,竟然毫无变化,片刻之间,过了竹阵。   丁凤松开左手,抱着姐姐,站在徐元平的身侧,目光却没注在那紫衣少女脸上,她虽是女儿之身,却亦为那紫衣少女的绝世容色吸引。紫衣少女丢了手中竹枝,望着丁凤杯中的丁玲,自言自语地说道:“她伤的实在很厉害。”   查玉站在那紫衣少女身旁,听得她的话后,转过身子接口问道:“这么说来,是无法可救了。”   紫衣少女头也不转地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只要她没有绝气,我就有办法救得了她。”徐元平道:“那就有劳玉驾,瞧瞧她的伤势吧。”紫衣少女微一点头,道:   “把她放到地上我先看她脉搏再说。”   丁凤缓缓的蹲下身子,把姐姐放在地下,徐元平站在丁凤身后,两道眼神盯在那紫衣少女的脸上。   紫衣女做曲柳腰,抓起丁玲一双手腕,纤纤玉指,轻按在丁玲脉门上,片刻工夫,松开丁玲手腕,笑道:“她被人用一种很歹毒气功所伤……”   徐元平听她一开口,说的一点不错,点头接道:“她是伤在三阳气功之下。”   紫衣少女重复了一句:“三阳气功……不错,武学之中有这一门武功,不过伤她之人的三阳气功,尚未到炉火纯青之境,如是功力臻予绝顶之人,被伤之人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着手疗治,过了两个时辰,被对方拿力热毒,侵入内腑六脏,全身高烧,血脉暴裂,于不见午十二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丁凤苦心一震,急道:“我姐姐自中拿到此刻,恐已有四五个时辰了。”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伤她之八,火候不够,纵然再延误上几个时辰,也是一样有救的,不过……”   徐元平道:“姑娘可有什么碍难之处吗?”   紫衣少女道:“这等荒凉的山野之中,没有药物可用,只有先用针灸之术,疏散她一些侵身热毒,然后我写个药方,你们带她离此,找个大的市镇,照方用药,清除她残余热毒,休养三日,就可以完全复原了。”说完话,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又道:“你们哪个精熟人身穴道?”   徐元平暗想:此女既然精通医术,不知何以竟不肯亲自动手,我虽得慧空大师讲述过人身各处穴道,但这用针救命之事,有不得毫厘之差,万一用针偏了错了,误了丁玲性命,岂不成终身大憾之事。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呆呆的开不出口。   查玉眼瞧徐元平犹豫不言,微微一笑,接道:“在下略通人身脉穴之理,不过,对于针灸之术,却是一无所知……”   紫衣少女一仲皓脱,把银针送到查工面前,按道:“别说啦,你只要精熟脉穴,那就不会有错。”   查玉接过银针,蹲下身子,聚精会神的瞧着丁玲,暗自分认她身上穴道。   但闻那紫衣少女脆若银铃的声音说道:“第一针扎她的任脉‘玉堂’穴。”   查玉艺准丁玲‘玉堂’穴的部位,做一沉腕,三寸六分长的银针刺入丁玲‘玉堂’穴中一半。   紫衣少女轻轻一颦黛眉,又道:“针不及脉穴主道,如何迫出热毒……”   查玉不待那紫衣少女说完,握针双指微一用力,银针尽刺丁玲的‘玉堂’穴中。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赞道:“你很聪明,第二针扎她的督脉商曲’穴。”查玉依言施针,又扎了丁玲的‘商曲’穴。   紫衣少女连声喊道:“第三针扎她少阳胆经‘玉枢’穴,第四针扎她太阳脾经‘腹结’穴,第五针扎她少朋心经‘天突’穴。”她一口气喊出三经三穴,查玉依言用针,竟然能分经认穴,毫无错误。   紫衣少女职回查玉手中银针,笑道:“好啦,现在你们可用本身内功真气,助她行开凝结的血脉,迫出热毒,她就可以清醒过来啦。”说完,转身缓步而去,走到山崖旁倒一块岩石之上坐下。查玉转脸瞧了那紫衣少女的背影一眼,回头对丁凤说道:“丁二姑换请扶起令姐身体,好让在下试行运气迫散她体内热毒。”   徐元平大踏一步,拦住查玉说道:“这个不敢再劳查兄出手,让兄弟试试吧!”   查玉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三步,转眼向那紫衣少女望去,只见她星目神凝,呆呆地望着阵外,不禁随着她目光瞧去,一望之下,怒火大起,冷哼一声骂道:“好辣的手段。”   徐元平已经盘股端坐,暗自运气,听得查玉冷哼之声,不觉睁眼向阵外瞧去。   只见混海神龙秦安奇拳脚齐施,挡住了铁扇银剑于成手下之人,却命自己属下搬取了很多枯草干枝,堆在竹石阵外。   徐元平等因精神全贯注在疗治丁玲伤势之上,竟然没有发觉,现下瞧去,阵外已然堆积了不少枯枝干草,而且还正在源源运集。忽见那紫衣少女站起身于说道:“我这竹石阵虽可挡人,但却无法挡火,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出阵逃命去吧!”   查玉听得心中一动,暗自忖道:你阵中变化难测,一进入阵,无异投身天罗地网之中,不被火烧死才怪……   那紫衣少女目光一惊查玉,似已瞧出他心中所思之事,冷笑一声,又道:“听我口中指示行动,决不会把你们困人阵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这等情景之下,徐元平自是无法再运气迫出丁玲体内热毒,霍然起身,高声说道:   “姑娘这竹石阵既然难挡住火攻,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出阵。”   紫衣少女淡然一笑道:“我不要紧,你们快些走吧。”   徐元平还待劝说,那紫衣少女已缓步直走过来,接道:“入阵之后,先向左面横跨三步,再向前走两步,以后行动听我口中指说,就不会被困入阵中了。”   此女说话神情,十分冷傲。徐元乎不觉心生怒意,转脸对丁凤说道:“咱们走啦。”大步向竹石阵中走去。   丁凤躬身对那紫衣少女福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我姐姐。”伏身抱起丁玲,随在徐元平身后向阵中走去。   查玉略一思忖,抱拳说道:“姑娘既有防御火攻之能,在下就此告别。”   他幼受父荫,成名江北道上,且以不喜美色自豪,现下虽为那紫衣少女的绝世容色倾倒,但要他说几句颂赞倾慕之言,却又感难以出口,就此而别心又未甘,以他的过人机智,想了半天,才想到两句既含倾慕又不露骨的话,说完之后,也不放回头瞧那紫衣少女反应神情,霍的转身随在丁凤身后面行。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高声说道:“四位慢走一步……”   忽闻呼然一声,竹石阵中飞起一片沙石尘土。   原来徐元平对这竹石阵困人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竟然不肯听那少女之言,直向阵中冲击,哪知人阵两步,忽觉眼睛一花,景物突然一变,放眼一片漫无边际的竹林、巨岩,不禁心头火起,暗暗想道:明明是一块数丈方圆大小竹枝插成的阵图,怎的会变成这样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那紫衣少女,定然会什么障眼法之类邪术。飞起一脚,向一块巨岩上面踢去。   他因早知那幻化的巨岩,只不过是一块饭碗大小的山石,是以踢出的一脚,用足了八成劲力,在他想来,只要踢飞了一块山石,就不难破除她的障眼之法,哪知一脚踢出,眼前的巨岩突然消失不见,一脚踢空,身子不自主向就一裁。   定神瞧去,眼前仍然是一片无际的竹林、巨岩,不觉怒火更炽,愤念一动,灵智立团,扬手一掌,向巨岩之上劈去。   他此时功力,已极深厚,愤怒之下,更是全力施为,一般强劲的劈空掌力撞击地上,激起一片沙石尘土。   可是沙飞尘扬之后,景物依然如旧,眼前的竹林、巨岩,仍然屹立无荡。他乃生性高傲,不肯服输之人,眼看踢出的一脚劈出的一掌之后都未收效,心中更是恼怒,正待向前奔间,忽觉衣袖被人抓住一扯,他怕衣袖被人扯破,立时随那一扯之势,向右跨了两步。但见艳阳当空,眼前的竹林、巨岩尽皆消失不见,丁凤一手抱着丁玲,一手抓着他的衣袖。忽闻一个娇脆的声音,飘入耳际,道:“向前走五步,左转三步。”   丁凤害怕徐元平不肯听话,用力抓住他衣袖,拖着他依言而行。但闻那紫衣少女娇若银铃般的声音,连续不断传来,道:“右行两步,前进四步,左转一步,再往前走……”   几人在那紫衣少女指示之下,不过片刻工夫,已出了竹石阵。   第 十 回 古墓探秘     徐元平等出了竹石阵时,秦安奇已带着属下高手,把铁扇银剑于成的人打伤了两个,余下之人,不敢再战,自行撤退,但因于成被困在竹石阵中,几人也不敢走的过远,守候在数丈之外,瞧着情势变化。   秦安南已下令属下把枯枝干草堆积在竹石阵外,准备放火。徐元平当先出阵,纵身一跃直飞过去,遥空一掌,劈向那点火之人,惨叫之声随起,那点火大汉的雄壮身躯和一堆干草枯枝,同时飞向空中,摔出丈余远近,山风吹袭中,千百断草,飘荡空中,撒落了数大方圆。徐元平一掌震飞那点火之人,双脚落着实地,大踏步直向泰安奇走去。   秦安奇只道他要动手,便暗中运集功力,蓄势相待,哪知徐元平相距他四五尺时,陡然停下脚步,说道:“你乃一方霸主身份,岂可乘人之危,如若传到江湖之上,不知你还有何颜见天下英雄。”   几句话义正词严,说的秦安奇大生羞愧,略一思忖,道:“阁下说的不错,不过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头,凶残成性,对付这些人,本不该有什么忠厚之心……”   徐元平冷笑一声,接道:“在下生平之中最根伪善行恶之人、暗算伤人之事。”   查玉担心秦安奇一把火烧死那紫衣少女,插嘴接道:“江湖之上虽有黑、白两道之分,也乘人之危,总非男子汉的行径,何况这竹石阵,又非你秦总寨主布设,借人之力,以逞排除异己之能,只怕要留给江湖同道笑柄。”   秦安奇冷哼一声,道:“查家堡蜂尾针,名列江湖上五大绝毒暗器之一,早已为江湖同道唾弃,难道就不怕为人耻笑吗?”   查玉笑道:“蜂尾针虽然绝毒,但却是凭借真实的本领打出,再说真正本领高强之入,也未必害怕暗器。”   秦安奇道:“这么说来查家堡的蜂尾毒针,算是正大光明的暗器了?”   徐元平怒道:“哪来的这么多话,快叫作属下把那堆积在阵外的干草枯枝搬开。”秦安奇冷笑一声,道:“我要不搬呢?”   徐元平道:“那就你也到竹石阵中去,试试什么味道。”   陡然纵身一跃,飞落到秦安奇的身后,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秦安奇双拿乎胸推出,硬接了徐元平一掌。   两股强劲的潜力一接,秦安奇突觉全身气血一涌,不自主向后退了三步。   徐元平大喝一声,说道:“再接我一掌试试。”第二拿紫随着劈击出手。   秦安奇万没想到,对方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竟有这等惊人的深厚功力,接下了第一掌,心中已自大感惊骇,目睹徐元平第二拿来势,较第一掌尤为凶猛,哪里还敢硬接,侧身一阀,让避开去。徐元平心悬丁玲伤势,存了速战速决之念,一见秦安奇不再硬接自己掌势,立时欺身而进,举手一掌拂去。混海神龙秦安奇侧身一让,呼的一举“直捣黄龙”当胸击来。   徐元平自和神丐宗涛在荒庙之中,经过一番搏击之后,对敌经验,已然长进了不少,目睹秦安奇一拳击到,故作闪避不及之状,身子向后一仰,下盘完全暴露在敌人多势之下。秦安南如何肯放过这伤敌的机会,倏的沉腕,拳势下沉,由直击变成下打,猛向徐元平的小腹之上劈下。”忽见徐元平身子一转,右手疾如电闪般横里直抄过来,秦安女只觉击出右拳腕上一麻,脉门要穴已被徐元平扣制手中,在场的洞庭湖总寨高手,眼瞧总寨主在不到三合之间,已为对方擒拿住脉门要穴,个个心生惊骇,脸上变色。只见徐元平拖着索安奇走到竹石阵边,停下身子,扣制秦安奇脉门要穴的右手不放,左堂却顶在秦安奇后背之上,口中大喝一声,左掌向前一推,把混海神龙秦安奇推入竹石阵中。   徐元平擒秦安奇的凛凛神威,震住了全场之人,洞庭湖总寨中虽有八个高手在场,但此刻却无一人出手来抢救。   直待徐元平转过身来,八人才呼啸一声,蜂拥面上。   查玉大喝一声:“站住。”横跨三步,冷冷说道:“哪一个想试试查家堡蜂尾毒针,就请上来。”   八人都是久走江湖之八,已久闻查家堡蜂尾毒针之名,听得查玉一喝,果然无人敢抢先而行,一时之间全都呆在当地,彼此相望,谁也不肯首试毒外。   查玉微微一笑,扬了扬控在手中的蜂尾毒针,道:“闪开!”   八人果然分让开一条路来。   查玉回头望了望徐元平道一徐兄请走前面,这般鸡鸣狗盗之辈,让兄弟来应付吧。”   徐元平赞道:“查兄盛名,果不虚传,兄弟佩服至极。”大踏步当先由八人之间走过。   丁凤抱着姐姐紧随徐元平身后面行,查玉手控蜂尾毒针走在最后,八人震慑于查家堡蜂尾毒外的威名,眼看着三人保首挺胸而过,不敢出手拦截。   三人走入了杂林之时,徐元平陡然停住脚步说道:“丁玲姑娘的伤势,不宜延误时间太久,就在此处先替她疗好伤势再走吧!”丁凤望了徐元平一眼,缓缓坐下身子扶正丁玲娇躯。   徐元平瞧着查玉说道:“查兄此刻请替兄弟护法,我要给丁玲姑娘疗伤。”查玉笑道一徐兄尽管放心吧。”   徐元平说毕,微微一笑,盘膝坐下,暗中运气,直待丹田热气上升,才缓缓伸出右手,抵住丁玲后背的‘命门穴’上。他此时的内功,已极精深,手拿一触及丁玲背心,热流立时滚滚循臂而出。不到一顿饭工夫,忽听丁玲娇惯无力地喊道:“热死我啦!”慢慢的睁开双目。一阵山风吹来,飘起她零乱秀发。丁凤若悲若喜的喊了声“姐姐”,扑火丁玲怀中。丁玲在重伤后,清醒过来,全身酥软无力,丁凤这一扑之势,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随着丁凤扑来的娇躯,全身向后倒去。   徐元平刚刚收回抵住丁玲背上的右手,正准备站起身子,瞥眼见丁玲向后直掉过来,不自觉伸出手来一扶,姐妹两人的娇躯,尽倒入徐元平的怀中。   丁凤首先挺身跃起身子,伸手去抱丁玲之时,只见她闭目躺在徐元平的怀中,娇吁喘喘,他是十分劳累,不禁微微一呆,蹲下身子,抓住丁玲双手,叫道:“姐姐,你受了惊吗?我见姐姐清醒过来,一时乐而忘形,忘记了姐姐伤后无力,真是该死。”   丁玲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不要怕,我不要紧。”   她仰脸望了徐元平一眼,又道:“妹妹,用力拉我起来。”   丁凤手腕加劲抱起丁玲,扶着她站好身子,说道:“姐姐,三叔叔也来啦!”   丁玲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丁凤道:“三叔父被困在竹石阵中……”   丁玲吃了一惊接道:“什么?竹石阵能困住叔叔吗?”   徐元平双手一摊,大声道:“糟糕,咱们还得回去找她。”   丁玲奇道:“找谁呀?”   徐元平道:“找那布设竹石阵的紫衣少女啊!”   丁凤日赌徐元平焦急之色,说不出心中有一般什么味道,冲口而出说道:“她把我们撵出阵来,还要去找她干什么?”   徐元平道:“她说开给你姐姐药方,咱们忘记问她要了。”   丁凤微一忖思,点点头道:“对啦,那赶紧去,你顺便要她把三叔叔送出来。”徐元平面现难色,沉吟不答。   丁玲虽然机智卓绝,但也没法从两人片段的谈话之中,听出事情经过,忍不住插口问道:“妹妹,什么事,你仔细的说给我听听。”丁凤这时依言很详细的把人阵替她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丁玲微一沉忖,才问道:“妹妹,你再仔细想想着,遗漏了什么没有?”丁凤道:“没有啊!”   丁玲笑道:“那就赶快回去吧!她不是撵你们出阵,是要你们出来帮她把放火之人打跑或是杀掉,你们把泰安奇投入那竹石阵中,那是更合她的心意啦!”   查玉做感心头一震,暗道:不错,江湖盛传鬼王谷云梦二娇才智过人,看来是一点不错了。   徐元平道:“你们两姐妹在林中休息,我去讨药方去。”说完,转身又向那竹石阵中走去。   丁玲想要见识那紫衣少女,手扶丁凤香肩,强作精神,跟了过去。徐元平回头瞧了两人一眼,一皱眉,但却不便出言喝止,只好放慢脚步而行。几人到了竹石阵外时,那紫衣少女早已守在竹石阵旁边等侯。   丁玲手扶丁凤左肩,欠身作礼,笑道:“谢谢姑娘救了我,此恩不知何时能报。”   那紫衣少女道:“不必啦,我已经从你们同伴身上职回报偿了。”   右手竹枝一探,挑出来一块白绢,又道:“这是药方。”回身又向竹石阵中走去。   徐元平瞧那紫衣少女冷激之态,气得哼一声,不肯俯身去检。   查玉船上两步,探臂捡起地上白绢,抬头瞧去,那紫衣少女也正回头相望,和查玉目光相触,不禁嫣然一笑。   她那盈盈一笑中,风情万种,娇媚横生,连丁玲、丁凤女儿之身,也觉得她那一笑有勾魂摄魄的魅力,叫人心头怦怦乱跳,只有徐元平报头望天,没有看到她的笑容。   那紫衣少女已转身向前走了数步,查玉还在瞧着她背影发呆。   丁玲流目四顾,只见七个劲装大汉,和查玉一般的呆呆望着那紧在少女的背影出神,回头低声对丁凤说道:“这少女的笑容娇媚迷人,含蕴着无比的魅力,恐怕是一种邪门功夫……”。   丁凤接口说道:“奇怪呀,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怕呢?人家都失魂的呆呆出神,他却浑如不觉一般,丝毫不受感染。”   丁玲道:“他没有瞧到,瞧到了还不是……”。   忽听徐元平大声说道:“查兄,那白绢上可是给丁姑娘开的药方子吗?”   原来他低声叫了查玉两声,查玉恍未闻到,不觉提高了声音。   查玉如梦初醒一般,回头说道:“不错,不错,这白绢之上,正是她给了姑娘开的药方。”   那紫衣少女听到了徐元平大叫之声,当下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几人。这次她没有再笑,匀红的嫩脸上一片在肃之色,像一株盛放在冰雪绝峰上的梅花,傲骨霜姿,寒香冷艳,只看得阵外群豪,一个个垂下头来,只觉她气度清贵,高不可樊,不敢再抬头望她。   丁玲叹口气,道:“此女在片刻之间能够连变两种大不相同的神情,而且能使瞧她之人,都受强烈的感应,如非一种邪门功夫,哪里能有这样大的魅力,咱们快些走吧!别再瞧她啦,再等一下,她不知又要变了什么新花样了。”手扶丁凤香肩,转身缓步而去。   那紫衣少女目睹阵外群豪,都为自己轻声浅笑而如醉如痴,单单徐元平不为自己变化的神态所摄,不禁心中大感气恼,冷哼一声,转过身子,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信你是铁铸石造之八,全绝了七情六欲,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当她自动的停下脚步,转身看时,徐元平、查玉和丁氏姐妹已然联抉缓步而去。   查玉不停的频频回头相望,丁氏姐妹也偶尔回顾一眼,只有徐元平挺胸而行,从未回头望过一眼。   三人走过杂树林,到了官道之上,徐元平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丁氏姐妹说道:“那紫衣少女既通针灸之学,想来这药方也不会有什么错误,你们到了市镇,就依她相嘱之言,服药后休养三天……”   丁凤微觉心头一震,接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想到了三件重大之事,必须要早些去办,就此向诸位告辞了。”   丁凤道:“那么,你要到哪里去呢?”   徐元平低头沉吟了良久,才抬头答道:“这个请恕我暂难奉告。”   他回头又瞧着查玉,说道:“兄弟有一件不情之求,不知查兄肯否答应叩查玉道一只要兄弟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徐元平道:“丁玲姑娘伤势未愈,服药后仍需休养数月……”   查玉笑道:“徐兄可是要兄弟守护丁玲姑娘,待她伤势复原之后,再行离开,是也不是?”   徐元平道:“此本极难出口之事,但兄弟……”   丁玲望了查玉一眼,接道:“查少堡主想必有要事待办,怎敢为我养伤之事延误时间,现在就请把药方给我吧,由我妹妹守在我身侧已经够了。”   查玉把手中半万残帕写成的药方,交到丁玲手中,笑道:“既然如此,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丁玲接过药方,瞧也未礁的放在怀中,目光又转投到徐元平身上,问道:“你就这样走了,连你丢的东西也不要啦。”   徐元平沉吟了一阵,说道:“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得着他,但我……”   丁玲接道:“你既然有急事要办,那就订个后会之期,如我把你失物追回,见面之时,就原物奉还,如若追不回你所丢的东西,亦把他行踪查出。”   徐元平闻说,忽答道:“我们三个月后,在和神丐宗涛相遇的荒庙中见面吧!”丁玲道:“无论如何,届时你一定要赴约。”   徐元平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只要我能活在世上,决然不会失约。”说完了拱手作礼,转身而去。   丁凤黯然神伤,望着徐元平大步而去的背影,幽幽问道:“姐姐,他为了什么事,要这样急急而去呢?”   丁玲笑道:“一时之间我也猜不出来,但一定是要紧之事。”   查玉抱拳一笑,道:“风姑娘请照顾令姐早把伤势疗好,兄弟也就此告别,也许我们三五天内,还能再见。”说完,也转身而去。丁玲暗中试行运气,只感体内几条经脉穴道似被堵塞一般,不能通畅,而且胸中隐隐作痛,赶忙停止运气,转头瞧去,丁凤仍然在望着徐元平的背影出神,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叫道:“二丫头。”丁凤转脸一笑,道:“姐姐叫我吗?”   丁玲抬头望望天色,说道:“三叔叔被困在竹石阵中,我又元气未复,真不知该叫你作什么好。”   丁凤追:“我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是否可用?”   丁玲道:“说出来吧!如果不适用,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丁凤道:“徐相公一向言出如山,我们求他救出三叔叔,我陪你去疗伤……”   丁玲摇头道:“不行,他忍受不了三叔叔的冷漠之气,三叔叔也是看不惯地的倔傲神情,别说不会答应,纵然他答应下来,也是一场麻烦的事。”丁凤道:“那要怎么办呢?”   丁玲道:“眼下之策,只有一条,你带着药方到市镇上替我买药,我在附近找处可容藏身之所等你,我服药之后,在原地休息,你就立刻会救三叔叔出阵。”   丁风道:“姐姐伤势未愈,留此有害无益,不如我先把你送到市镇上,找处客栈休息,我再回来救护三叔叔也是一样。”   丁玲道:“我伤势很重,行动迟怪,你带着我走需时甚久,快些自己去吧!”转头望着路旁一株高大的虬松,又道:“那株松枝叶密茂,足可藏身,你快把我送到那里。”   丁凤吃了一惊,道:“什么?”   只见丁玲这时已转身缓步向前走去,她只好急奔一步,扶着她向那株虬松走去。   两人走到那虬松之下,丁玲扬手指着一处枝干交错之处,说道:“你把我抱上树,快些买药去吧!”   丁凤纵身上树,双脚勾位村干,倒垂而下,抓住丁玲衣服,用力一提,把丁玲提了上去。   丁玲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下,笑对丁凤说道:“快去替我买药,最好别让人瞧到你。”丁凤答应一声,跃下虬松放腿疾奔而去。   徐元平呆呆的站在峰顶上,想着连日来的际通,心中感慨万千。深秋的风吹飞着他的衣换,他望着云天出神,脑际中又浮现出思师被害的凄凉景象,复仇的怒火,骤然间在胸中燃烧起来,只觉胸中气闷难忍,不觉仰天长啸。   原来他自从和神丐宗涛在那荒庙中一番苦战之后,不仅增长了很多对敌经验,而且体会出很多武功要诀,这些存于他胸中的武功要诀,使他很自然生出了一种求进步的冲动,只因没有找到那绿衣女人,无法疗治丁玲的伤势,使他念念难忘。   待丁玲受那紫衣少女针灸之术开活穴道之后,学习武功的冲动,又在他心中迅速的展开、蔓延,终至难以压制,才匆匆向丁氏姐妹告别而去。   徐元平也不知怎样的,当下不自知的逐渐加快了奔行的速度,但是他脑际中却盘旋着各种武功修习方法。徐元平只想到急于要找一处人迹罕至、适合他修习武功的僻静所在,但一路上又不知留心寻找,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古柏耸立、阴风森森的所在。   由于眼前景物的大变,使他沉醉于思索武功要诀的心绪,忽然一清。   定神望去,只见荒坟累累,残碑断揭,原来已经到了一片极大的荒墓所在。   这片荒凉的墓地,足足有二十亩地大小,四周古柏环绕,一片浓荫,更增加了基地荒凉恐饰的气氛。   徐元平虽然觉着这地方过于阴森荒凉,但他却又想到这深山荒墓所在,常人决不会来,倒不失修习武功的好地方,不自觉间,缓步向里走去。   且说丁玲闭目想了一阵眼前之事,忽觉气血转运不畅,疲倦难支,心知再不放下心中思索之事,好好的休息,只怕伤势要急转恶化,赶忙排除心中杂念,凝神澄虑,闭眼休息,果然精神又逐渐好转。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拂拣一下垂在冀边的散发,缓缓向前爬去,立时在一处枝叶密茂的所在,隐住了身子。她在事先早已相度好了四周的形势,选择的隐身所在,位置极好,放眼可见数里内的景物。分开枝叶瞧去,但见四周山势起伏,十分静寂,那竹石阵所在的景物,却因中间相隔着一片杂林,无法看到。   她凝目想了一阵,轻声地白问道:“难道我的推想错了吗?”   正自怀疑的当儿,忽见一股浓烟,直冲而上,以方向距离推断,正是那紫衣少女布设竹石阵的地方。   丁玲他是被这意外的变化所震骇,身躯在树枝上颤动了一下,几乎由树上跌了下来。   她想被困在竹石阵中的三叔父,可能会被这一把野火烧死……但她伤势未愈,别说下去营救,就是想跳下树去,也非要被摔伤不可,心中空自焦急,但却无法可想。   她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妹妹早些拿药回来,于是,不住的回头张望。当丁玲目光重又投向起火方向时,却见四五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疾奔过来,因为相隔距离遥远,她无法看清楚那些面貌,但她乃心细如发之人,凡事一经过目,均能深留脑际,隐隐辨出那急奔的劲装大汉,正是刚才守在竹石阵外的人。   她微一沉思,立时了然是怎么回事,骂道:“江湖上盛传查玉阴险之名,看来果然不错,中原绿林水陆两道上的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和混海神龙秦安专、千毒谷的冷公霄、还有自己三叔父,这几个在武林中极负盛名高手,看来都要葬送在查玉一把野火之中了……”   正自忖思当儿,忽见闪电手查玉和那紫衣少女,并肩从那杂林中走了出来。这一发现,使丁玲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错,那一把野火确为闪电手查玉所放。   两人走得很慢,但却是对着自己停身的虬松而来,不禁心头一骏,暗道:如若被查玉发现自己隐身在松树之上,今番定难逃出他毒手,纵然是妹妹及时赶了回来,只怕也不是查玉的敌手……   她此刻心中异常的矛盾,既希望妹妹早些回来,去救三叔,又怕妹妹回来了和查玉碰上。   但见两人愈走愈近,不大工夫,已到了丁玲住身的虬松之下。   她借着浓密的松枝掩遮,看到那紫衣少女的脸色异常在严,似乎根本未把查玉放在眼中,昂首行来,旁若无人。查玉脸上的神情,却是阴暗不定,时常变化,时而愁眉苦脸,时而默然微笑,满面春风,也不知心中在想的什么事。   紫衣少女走到虬松树下之后,突然停下脚步,背对查玉而立,问道:“你要找到这里来有什么事?说吧……”,言词之间极其冷漠。查玉仰首望天,深深的吸一口气,又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十年之前,南海奇叟带着一位姑娘,闯入衡山英雄大会,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大驳中原武学,那位姑娘可是……”   紫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错,就是我,你要怎么样?”   查玉道:“这么说来,在下失敬了。”   紫衣少女道:“你那些朋友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查玉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微微一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姑娘既是南海门之人,想必知道那本南海门下奇书在哪里了。”   紫衣少女突然转过身来,两道眼神盯在查玉脸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们那南海的奇书,待你们大江南北的高人会齐之后,就拿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紫衣少女的笑容大异常人,脸上神情逐渐变化似是每一细小的部分,都受着控制,眼睛、眉毛、樱唇和玉颊上两个深深的梨涡,各成一体,像是百种不同颜色的花杂,一齐盛放,组合成无与伦比的娇媚,真个是倾城倾国,百媚横生。   查玉只觉她那笑容之中,含蕴着勾魂摄魄之力,瞧得心头怦怦乱跳,哪里还记得南海门奇书之事,目凝神果,脑际中一片空白。丁玲隐身在松树之上,大气也不敢出,只怕查玉听到,但听两人久久不言,忍不住轻轻分开松枝,向下一瞧,只见查玉呆呆望着那紫衣少女出神,如同酒醉一般,不禁心中大感奇怪,微微探头一瞧,慌忙又别过头去。   她虽是女儿之身,但也不敢多看那紧在少女脸上笑容。   只见那紫衣少女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道:“你可是想瞧瞧我们南海门中的奇书了吗?”   查玉茫然的摇摇头,却是答不出话,其实他心中空空洞洞,根本不知要答些什么。   紫衣少女脸色突然一整,柳媚花娇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   查玉如梦初醒般一举手拍了一下脑袋,道:“在下久闻南海门奇书之名……”   紫衣少不待他把话说完,立时接口道:“所以你想瞧瞧那本专书上面记载一些什么武功,是吗?”   查玉证了一怔,道:“姑娘聪明绝伦,猜的一点不错。”   紫衣少女做一顿后,道:“我们南海门下奇书,里面用了回文、藏文、天竺文和汉文写成,就是给你看看。只怕你也看它不懂。”   查玉微一沉吟,道:“这么说来,姑娘是看得懂了。”   紫衣少女道:“天文地理,医卜星算,我都知道一点,你尽管想难题问吧!”   查玉听她口气愈来愈大,忽然激起好胜之心,暗道:我不信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家,真能有这等本领,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声紧衣少女闻言答道:“不用说啦!我要是输了就把我南海门奇书送给你,你要是输了怎么办?你自己说吧!”   查玉暗暗吃了一惊,付道:此女果然厉害,句句字字,无不是我想说之言,使微笑说道:“我如输了,就不再存瞧你那南海奇书之心。”   紫衣少女冷漠一笑,说道:“这般重的警言,你就不觉着太吃亏了吗?”   查玉看她说得认真,暗道:不错,如你所说是真,我这誓言倒是立的很重……   正待开口,那紫衣少女已抢先说道:“你现在已经感到有些后悔了,是吗?不过不要紧,此地只有我们两人,只要我不对别人说起,别人哪里会知道你说过之言不算呢?”   查玉沉吟半晌,才道:“我们既是打赌,我如不……”   紫衣少女笑道:“我此刻还是替你想了一个最便宜的赌法,赢了可得去我们南海门下奇书,输了对你毫无损失。”   查玉证了一怔,道:“姑娘先请说出,让我斟酌再说。”他已觉出对手聪明绝伦,不敢再作轻易承诺。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这办法最是便宜,你要是输了,每次见着我时,就陪我谈上几句亲热知心之话……”。   查玉听得呆了一呆,道:“什么?”这等便宜的打赌,正是他梦寐难求之事,他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紫衣少女笑道:“怎么?我刚才说的太重了吗?”   查玉暗暗想道:如你是由衷之言,我要宁可输了。紫衣少女忽的媚然一笑,又道:“你先别太高兴,只怕你没有本领赢我。”   查玉暗暗想道:好大的口气,她这么说,倒是要出一个难题,来难她一难的。   紫衣少女一看查玉的神情,似已猜出他心中之言,当下说道:“你最好想个最难的题目,难我一下试试……”。   此言一出,又激起查玉的好胜之心,暗道:举世万千学问,我不信你能件件皆通。心中虽有此想,但他已知对方才华绝伦,如若说出的问题,被人随口答出,那可是太不光彩之事,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极难的题目,而默然沉思起来。   紫衣少女缓缓坐下,笑道:“你慢慢的想吧,我要先休息一下了。”说完,背倚虬松,闭上双目。   再说徐元平缓步走入那荒凉的墓地之中,触目荒草蔓延、残碑林立,心中忽生凄凉之感,暗道:纵然英雄一世,死后也不过落得荒草掩骨,世人争名逐利,一生奔忙,实乃乏味无聊之至。一念及此,豪气大消,不禁一声长叹。   抬头望去,只见自己正停身一座奇大的青坟之旁,身后紧依一个丈余大小的石翁仲,面前竖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虽然残破,但字迹仍隐隐可见。   只见旁侧两行小字写道:“海内无知己”、“天涯只一人”,中间三个大字“独之墓”,因顶端一片墓碑破去,不知上面写的什么?   徐元平端详墓碑一阵,只觉此人口气托大之中,隐含无比的凄凉,不禁叹息道:天下这等辽阔,千千万万之人,此人竟连一个知己也找不到,我虽然际遇不幸,父母含冤而死,但却有恩师把我抚养长大,慧空大师传授了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武功,丁玲、丁凤照顾我疗养伤势,查玉对我百般迁就,诚心相交,看来我比此人幸运得多。想到感伤之处,不禁对着墓碑深深一揖,说道:“老前辈一生之中,遇不上一个知己,那当真是天下最为伤心之事,如果在下早生几十年,定当和作交个朋友。”   忽然间脑际问掠一个奇想,暗自忖道:“此人话时未遇着一个知己,死了之后,定然也是一个人长眠地下,不如我守在这里陪他一些时日,也可聊慰他泉下阴灵呢。”   心念一动,立时举步向前走去,越过墓碑,到了那奇大青坟前面。荒草蔓掩的青坟前面,有一座青石的供台,供台上放着一个黑鼎。   那青石供台,已为风雨侵蚀得片片斑痕,但台上黑鼎却不知何物做成,依然完好如初,毫无半点损伤痕迹。   徐元平绕过供台.缓步绕行那青坟一周,只觉此墓之大,生平从未见过,心下暗道:这人生时没有亲友,死后却建了这样一个大墓……看来基中之八,虽然孤独一生而终,但定是出生在家富之家。他心中胡思乱想,人却又走向那供台前面。   只见那黑鼎之中,一片晶莹水光,几枚青翠的柏叶,静止在水中动也不动。   徐元平看得十分奇怪,不觉探手向鼎中摸去,只觉手触处一片坚硬、奇寒,原来那黑鼎中的蓄水,都已结成了冰,落在鼎中的柏叶。都被冻结在坚冰之中,是以看去都静止在水中不动。   他自幼在颠沛穷困之中长大,很少瞧到过珠宝古玩等名贵之物,虽然觉出那供台黑鼎寒凉得奇怪,但却未把它放在心上,抬头瞧去,艳阳当空,深秋季节中的太阳,余威犹存,不知何放那黑鼎中的积水,竟然能结成冰,面且经历了一天的太阳,仍不化去。他想了又想,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念头又使他的好奇心动,不觉伸手向那黑鼎摸去。   徐元平只觉触手生寒,一股冰冷之气,振臂而上,不禁心头大吃一惊,慌忙缩回伸出的右手,退了两步,望着那供台上黑鼎发呆。   这当儿,那虬松之下,查玉正在挖空心思索想题目:他既怕输,又怕赢,题目出的太难,对方答不上来,由此虽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个个梦想的南海奇书,但却没法得亲玉人劳泽;如若题目出的太容易,对方不用思索的就答了出来,又怕对方看不起自己。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适当的题目。紫衣少女似是已等的不耐,忽的睁开星目,缓步由查玉身侧走过,坐在他对面一块山石之上。忽觉脸上一凉,一点水珠,滴在脸上,不自禁伸手撩去。   查玉正在贯注全神索想题目,竟未瞧见那紫衣少女动作。   紫衣少女聪明绝伦,一闻手上气味,立时辨出是人身汗水。缓缓起身,绕到查玉身后,侧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伏在松干之上,长发散垂,神情间似是异常痛苦,瞧了一眼,立时辨出正是自己刚才相救的云梦二娇之一,做一沉忖,大声问:“你想了这样长的时间,还没有想出来吗?”   查玉抬头一笑,道:“姑娘胸藏玄机、武功、文才以及星卜神算之学,目是比在下高明,但不知是否通晓山川地理,武林奇闻等旁杂之学。”他自知真正学问一道,决无法难倒对方,故而狡言引入旁枝。   紫衣少女听得微微一怔,道:“你说吧!我输了就把我们南海门中奇书相赠。”   查玉微微一笑,道:“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盛传一件奇事,七十年前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武功极高,一颦会笑,无不醉人如酒,能使和她对敌之人,甘心弃去手中兵刃,束手受戮。但她生性冷酷无比,每当人弃去手中兵刃,拜倒石榴裙下之时,她就用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缓缓的刺入那人前胸。”   说至此处,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此乃传诵我们中原武林之事,她哪里能会知道,只怕这一问,赢定了她,心中大生悔恨之感。   只见那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是问戮情剑的出处来历呢?还是问那使剑之人的出身,两者只许选择一题,你自己决定吧!”   紫衣少女此语一出,只惊得查玉呆在当地,半晌开不得口,想不到她竟连这等专情异事,也能了如指掌,当真是博学广闻,才华盖世。   紫衣少女见查玉呆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忍不住又追问道:“怎么,这两个题目意这等难决定吗?怎么不说话呢?”   查玉乃是城府深沉,工于心计之人,当下接道:“这戮情剑的出处与那使用之人的身世,两个问题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溯古就不能漏今,述今也必须引故,你如能答,就应详详尽尽的溯源述今的答,如二者只能答其一,也不能算作得窥全豹……”   查玉话还未完,那紧在少女忽然眼珠一转,格格一阵娇笑,道:“你这个人倒是一肚子鬼主意,刚才是又怕输又怕赢的不敢出题目,现在你竟然又想以说古道今的来难我了。”   查玉心里一征,暗道:这真是邪门了,怎么我心中所想之事,她竞全猜的一点不错,看来此女的才智又不知比云梦二娇高出多少倍了……   紫衣少女望着查玉,道:“你也不要为难了,我就把这个问题全说出来好不好。”   她轻启樱口,正待说出戮情剑的故事,查天突然伸手阻止,道:“且慢,在这等荒野之地作我二人打赌,不论谁输谁赢,没有见证之人,只怕……”   紫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你不要怕我赖账,证人早已到了。对说着又盈盈一笑。   查玉被这句话弄得大感迷惑,眨了眨眼睛,正想启齿相询,猛然间半空松叶一阵簌簌响动,忽的坠落下一个黑衣玄裳的人来。   查玉耳目原极聪明,闻声惊觉,一见人影落下,还以为有人暗中施袭,猛一滑步,右手疾吐,直向人影扣去。   就在查玉右手将触及那人影之际,突然发觉这坠落下来的竟是云梦二娇中的丁玲,不觉心中一寒,知她必定是由树上摔下,赶忙猛收劲力,把式急变,改扣为扶。正将丁玲急坠而下的娇躯搀扶了一下。   查玉右手扶托丁玲右脱,抬头朝紫衣少女望去,却见她罗袖掩口,星睁斜盼,在一旁吃吃偷笑,脸上无丝毫惊异之色,不由心中大感奇怪,心中忖道:她栖身树上这事,难道你也早已知道了不成?   就在此时,突然在数丈之外,丁风手中提了一大包物件,飞跃过来。她也没有来得及向二人问明情由,蹲下身子,抱住丁玲,低低地问道:“姐姐,你怎么啦,怎么好好的会跌下来呢?”她连问了丁玲两遍依然未见回应。   原来丁玲在松树之上,一听二人提到了戮情剑,不由得连带想起许多事情,一时间用脑过度,神耗心疲,只觉两眼一阵昏花,便自树上摔下,突然的下落之势过手猛急,虽经查玉搀扶了一把,没有跌伤,但丁玲却也掉的不轻,是以人已昏迷过去。丁凤又在她耳边叫了两声,还是不见她醒来,心里一急,眼中隐现出儒儒泪光,向着紫衣少女道:“你开的药是买到了,但她却又昏了过去,真是急死人啦……”。   紫衣少女冷冷笑道:“你也不要急,谁叫她不听话,爬树要爬得这么高呢?”   丁凤急迫:“她人都昏过去了,你得赶快想法子救人呀!”   紫衣少女也不理丁凤的叫嚷,俯身把丁玲看了一阵,道:“这是她不知自倍,耗去心力过多,心火冲激了毒气才会这样,唉!本来就快复原的,这样一来,势必又得多延时回了。”说罢手支香頣,望着郁郁的苍松,呆呆的出神。   再说徐元平在那墓前,望着黑鼎怔怔的发了一阵果,恍然自悟,这黑鼎之中的积水在这阳光照耀之下,却竟然能结成坚冰,想必这黑鼎必属一种罕世的珍宝。   如此一想,不自觉又伸手摸抚了一阵,只觉触手清凉,泌人肺腑,真是清玉冰洁,故此他在一时之间竟不忍释手。旷野风啸,荒草虫声,基地更平添不少凄凉意味。   徐元平也随着自然景色,心潮由汹涌渐入平静,慢慢的进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在浑然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这时万籁俱寂,徐元平灵台净明,猛然间似觉身侧响起了一阵争争琮琮的响声,宛如鸣金叩玉,其声清越动人。   他定了定神,目光横扫,四下搜望了一下,心中奇道:荒坟古墓哪来的这种声音呢?好奇之心一动,立时用心侧耳倾听,那清脆之声,竟是由墓中发出。   徐元平蹲身基倒贴耳一听,立即辨出是一种清泉流溅之声,淙淙不绝,音波均匀,似是一条小溪,横穿墓底而过,不禁好奇之心大动,站起身子,绕行基地查看,但见青草蔓延,掩速了全座巨坟,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他仰望星月,呆呆的想了一阵,脑际忽然闪掠过一道灵光,暗道:此时已是深秋季节,严霜肃杀,树木花草,大都已开始枯萎,为什么这座青坟之上,草色依然鲜艳碧绿,不见一枝枯草?   徐元平心中疑窦既生,万干想俱来,只觉这墓底之下异常古怪,忍不住一股好奇之念,涌上心头,想道:怎生想个法子进入这墓中瞧瞧才好。   一念未息,突闻鸟羽划空之声,抬头望去,月光下群枭纷纷向巨坟飞来,怪叫之声,此起彼落,片刻间群集在徐元平停身的巨坟之上,盘旋飞舞不去。   徐元平心中虽然有些惊怖之感,但他却又无法按撩下好奇之念,忖道:“不知这些夜猫子绕飞在这巨坟之上作什么?倒是要看它个水落石出。”   念头一转,缓缓向后退去,隐身在墓碑之后,暗瞧群枭动静。但闻喳的一声,一只巨大枭鸟,陡然一敛双翼,落在那供台黑鼎之上,然后昂首又是喳的一声怪叫,振翼而去。一枭飞去,第二只立时紧随而下,如法炮制,立在那黑鼎上,怪叫一声离去。盘旋群枭,似是久历训练一般,动作迅快熟练,不大工夫,已走的一只不剩。徐元平仰望天色,心中大感奇怪,不知群枭为什么要各自在那黑鼎之上落着一下。   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见闻甚少,心中虽觉可疑,但一时却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群枭散去,荒凉的基地中又恢复一片死寂,徐元平默然沉思了一阵,忽然想到此行目的,是练习几种体会出来的武功,这等荒费时间,岂不可惜,当下一提真气,抱元守一,呼的发出一掌,遥向一株古柏之上劈出。掌势劲道吐出,尚未击中古柏,忽然一吸丹田之气,把劈出掌力,修然又收了回来。   一试成功了,豪情大动,拿势一翻一转,遥向一片拍叶之上台去。强劲的壁空劲气过处,一大片断校落叶纷纷向外飞去,徐元平却倏然一声大喝,猛然一收丹田真气,带回去出暗劲,四处横飞的断技落叶,吃那回集的劲力一带,修忽间倒飞过来,一枝较大的枯叶,竟然直投手中,散枝枯叶,纷纷在身前飘落。   徐元平手握柏枝,暗自默诵《达摩易筋经》上一段原文道:“……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化三花聚项,是谓无上大力,力欲意会,变化随心,是谓小乘。”   他这般轻轻易易的把想到的一种武功,试演而成,心中既惊且喜,只觉自己武功上的成就,太过迅快,不知原因何在?难道自己当真是天赋奇禀,举世第一的聪明之人不成……   万千端想,纷至沓来,涌上心头,但仔细一想,又觉件件都似是而非……   忽然间,想起了慧空大师在授完武功后,闭目而逝的景象,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晴道:   他在幽室中六十年,依然故我,但在传过我武功后,却寂然而逝,这等推想起来,他定然把半生修为的养生保命真元之气,暗中接纳于我,此等天高地厚之恩,叫我如何报答得完……   但觉一股冲动的热情,直涌心头,热泪点点,夺眶而出。一阵山风吹来,使他从忧伤中清醒过来,但觉眼前一片夜色,不知何时,飞来一片马云,把天上星月这去。只见那供台黑鼎上,一片黑黝黝的光华,此物在星月照射之下,并无光辉放射,但在夜暗中,却显出一片油光,不禁好奇之心大动,缓步走了过去,双手捧鼎,向上一拔。   在徐元平心想这座区区石鼎,还不是应手而起,哪知石鼎竟然纹风未动,惊奇之下,随手向右一转。只听一阵轧轧连响,供台忽然自动分裂成一座石门。   他乃生性冲动之人,也不考虑一下,举步就冲了进去。定神看去,眼前是中条青石砌成的隧道,曲曲弯弯向里通去。徐元平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走去,深入了七八尺远,隧道向左面弯去。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回头望去,那供台裂成的石门,重又合在一起。   归路既断,索性放胆向前走去。这座古墓而道之中,虽然阴气森森,但却毫无潮湿阻霉的气味,似是有着很好的通风设备,但却看不到一丝透出的天光。   转过了几个弯后,忽听水声盈耳,眼前横跨着一道三尺宽窄的水渠,水势湍急,显然是外面进来的活水。   低头瞧去,这渠道足足三尺以上的深度,但水面距渠不过两三寸样子,这般湍急的奔流日夜不停流着,不知排流何处,甬道和水渠,都用极坚硬的青石砌成,工程甚为法大惊人。   他惊奇的感叹一阵,举步跨过水渠,向前走去。   甬道虽然左弯右曲,走来使人迷失方向,但幸好只有一条。又转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大亮,一片宝光,耀如白昼,狭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开朗,成了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镜,一片洁白,也不知用什么东西砌成,再经嵌在室顶的四颗宝珠一照,闪闪华光四映,满室光亮如雪。   甬道至此而止,石室里面有一扇紧闭的石门,写着:贵客止步,下面署名孤独老人。   室中陈列着不少珠宝古玩,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一纸白笺,压在一把翠玉尺下,上面写道:到此之人皆有缘,宝物随意收捡,勿存贪心,只限选取一件。   徐元平鉴赏了一阵,只觉每一件都是自己生平未见之物,心中暗自笑道:这人实在是孤独得可以,自己既然死了,还要把这些珍贵珠宝深藏墓中,当真是世界之上就没有值得爱顾之人吗?   徐元平触景生情,忽然又想到了一种武功,当下便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这当儿,在他停身的石室上面铁扇银划于成带着两个属下,望着那矗立的古基呆呆出神。   徐元平无意中旋开巨基的机纽,深入古墓之中,但他却不知把旋动的机纽重归复原,石门虽然已闭,但全墓中的埋伏,已自缓缓发动。   这是座构造奇巧、旷绝天下的建筑,数百年前曾有十二个名满天下的土木巧匠,为它呕尽。已血、耗尽智力而死,任何人没有它建筑的原图,也无法自由出入,除非那十三个建筑这孤独之墓的工匠同时复生。   铁扇银剑手成,经常在中原数省地面上走动,虽是荒山僻野亦极熟悉:他掳得那紫衣少女之后,原本打算把她钾解到这荒墓地,迫她交出南海门下奇书,或是留作人质,通知碧萝山庄以书换人,哪知中途全局大变,紫衣少女借徐元平和查玉相护之力,摆下竹石阵,把冷公霄、于成困人阵中……   于成脱出围困之后,带着仅余的两个属下,落荒面走,知此地荒僻无人,准备休息一下,再筹谋夺书之策。   哪知走近那巨坟之时,忽然发现供台上放的黑鼎,竟然自行在缓缓转动。   饶是他铁扇银剑于成久走江湖,见闻博广,也不禁大吃一惊,揉探眼睛定神看去,一点不错,那供台上的黑鼎确实在缓缓旋转。于成瞧了半晌工夫,不见其他变化,心神略定,重重的咳了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随行两人,一见总瓢把子走向供台,心中虽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于成走到供台之后,不自觉的先伸手一按供台,正待再去摸那黑鼎,想瞧瞧何以此物竟能自己转动,哪知手还未强及黑鼎,忽听轧的一声矗立在丈余外处一个巨大的石翁仲,忽然向几人停身的供台处疾冲过来,双手捧举的朝笏,疾如电火一般的击下来。于成武功高强,耳目灵敏异常。那石翁仲冲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已自惊觉,回头望时,那石翁伸手捧的朝笏已急击而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流向旁恻一跃。   但闻一声惨叫,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属下,被那石翁仲下击的朝笏,打的头骨碎裂,脑浆进流而死。   于成一跃丈余,脚落实地,回头瞧去,只见那石翁仲击毙属下之后,向前疾冲之势并未停住,直待冲到那供台前面,才倏然而止,于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定神瞧去,另二个随来属下,已然被吓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于成望着那倒卧在地上的属下一眼,一语未发,暗自运气调息。他一面运气调息,一面留神四周动静,只怕再有什么骇人的变化。运气一周,心神渐定,开始用心去思索眼前发生的奇事。忽闻轨的一声,不禁心头一跳,定神瞧去,只见那冲到供台前面的石翁仲又自动向后退去。   这石人前冲之势,迅如电光石火,但后退之势却是缓慢异常,足足有一盏茶工夫,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刚才迅急击下的朝饿,也随着它向后移动的身子,缓缓归了原位。   铁扇银剑于成转脸望去,只见那供台上的黑鼎,仍然不停的缓缓转动着。   铁扇银剑手成呆呆地望了一阵,脑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暗道:这座巨大青坟之外,建筑了这等机关埋伏,墓内定然隐藏着什么隐秘,那黑鼎不停转动,想必是操纵这青坟附近埋伏的机纽。心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冲动之念,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青坟附近的形势,暗自想道:那石人只能冲到供台前面,我如跃到那巨坟和供台之间,它就无法伤害到我了。   这当儿,那个被石翁仲猛冲之势吓晕倒在地上的大汉,已自行清醒,急奔到于成身侧,讷讷地说道:“总部把子,请恕……”   铁扇银刻于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推想那黑鼎冲动之事,哪里有心情听他说话,低叱一声:“站开一边去。”纵身一跃,人已落到那巨坟和供台之间。   他已通过一次危险,乃提高警觉,脚落实地后,翻脱拔出背上银剑,在附近地上敲击了一阵,觉出无异,才重又还剑人鞘,蹲下身子,瞧着那供台上缓缓转动的黑鼎,慢慢的伸出双手,抓住黑鼎。   那黑鼎旋转之力,十分强大,于成两臂逐渐加到了四五百斤的劲力,仍无法稳住那黑鼎转动之势。   他手中虽在抓着黑鼎,两道眼神却盯着丈余外的石翁仲,怕他陡然冲上前来。   又过了一盏条工夫,仍不见那对面石翁件有所举动,心中忽然大悟,操纵那石人的机关如不在供台之上,定然是在供台前面的草地中,只要人走到供台前面,或是碰到供台,触发那操纵石人的机关,石人就立时冲了过来,看来这黑鼎和石人无关。   心意一转,胆气大增,双臂潜运真力,想把那黑鼎旋转之势稳住。但闻一阵轧轧不绝之声,由地下直传上来,不禁大骇,赶忙放开黑鼎,准备跃开。   哪知双手一松,突觉身子疾向地下沉去,眼前景物全失,一片漆黑。这一惊非同小可,于成急提丹田真气,双足用力一蹬,向上跃起。   只觉下坠之势,陡然加快速度,足下早已悬空。   但铁扇银剑于成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临危不乱,一振双臂,稳住下坠之势,横向一侧跃去。   铁扇银剑于成触手处光滑如镜,竟无攀拿着力之处,急忙一个转身,向另一面壁间抓去,哪知手指触处仍是无法用力,不觉气馁,暗道:“完啦。”   原来四面尽都是光滑坚硬的石板砌成。   念动心灰。他此刻提聚在丹田的一口真气忽散,下落之势则立刻增快。忽感全身一震,脚落实地。   定神看时,只见自己正停身在一座一间房子大小的石室中,四壁都是光滑青石砌成,顶上隐隐浮起白光,瞧去和四壁颜色相同。他呆了一阵,开始索想眼下处境,唯一的希望就是早些设法离此困境。   忽觉石室中空气有着极轻微的波动,不禁心中大奇。   运足目力,四外瞧去,但见石壁依然,毫无异样,心中暗自奇道:难道我被这一摔,摔昏了不成?闭目运气,只觉经脉畅通,毫无受伤的感觉、抬头看去,登时心头一跳,原来头上石顶,正自缓缓向下降落。   他虽是久经阵仗之人,但却从未遇到此等情势,不觉心中大乱,运足功力,一掌向石壁谁去。   一拳击在石壁之上,但仍然丝毫没有作用,反因用力过猛,震得腕骨生疼。   但见头上石顶愈落愈低,已快碰碰头上,心知今宵无法逃得劫难,不禁黯然一叹,自言自语说道:“想不到我铁扇银剑于成,不死于战乱之上,却理骨在这基底之中—…·”   他虽已自知难逃此刻,但一种求生本能。却使他不愿坐以待毙,当下运足真气,双手向上一举,托住那缓缓下落的石顶;那石顶下落之势虽然缓慢异常。但却沉重无比,于成用尽平生之力,仍无法抵得那石顶下压之力,不知不觉间,身子随着那石顶之势蹲了下去。大约有一盏条工夫,于成已由蹲变躺:仰面卧在地上。他已累的筋疲力尽,索性不再挣扎,仰面而卧,闭目等死。   哪知等了一刻时间之久,仍不觉那石顶压落身上,睁眼瞧去,石项已自动停住下降之势,相距身子,只不过三寸左右。铁扇银剑于成这时只见那光滑的石板上,写着十六个制钱大小的黑字,道:难得到此,欢迎之至,别拍压死,当心饿毙。下署孤独老人题。   于成看完之后,不由暗自骂道:这孤独老人真个可恶,布下这等陷阱,偏又不肯把人害死,躺在这里活活饿死,常人也要七日以上工夫,会武之人岂不要半月以上时间!这半月的活罪,岂是好受的吗?   他想到气恼之处,不觉破口大骂孤独老人。   他骂了一阵,自己也觉着好笑起来,暗道;这座巨坟,不知是几百年前造成,造这巨坟之入,恐怕早已尸骨化友,纵然骂破喉咙,也没有半点用处……   心念未息,忽闻一面石壁内传出来喝问之声,道:“什么人大叫乱骂?……”   这声音来的怪异已极,于成做梦也想不到,这数百年的古墓之中,里面居然还有活人,一阵颤栗,出了满头冷汗。但闻石壁之上,传过来一阵颤栗,出了满头冷汗,但闻石壁之上,传过来一阵卜卜之声后,又飘传过来闻话之声道:“你可是误踏机关,陷身在墓中的吗?为什么不讲话呢?”   铁扇银划于成仔细分辨那传来声音分明是由人口中发出,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到这巨坟之处,已非一次两次,每次均未见有什么可疑之处,单单今宵瞧到那黑鼎转动。想必是此人首先触动机关,陷落墓中,才害得我步他后尘,跌入此墓。他越想越觉自己推想不错,不禁把一腔怒火全部还到那发话之人身上,一时之间,忘其所以,挺身欲起。但闻步一声,头撞在石顶上,只撞得一陈耳鸣眼花,鼻孔中鲜血泉涌而出。   一阵疼痛,使他操急之心,重又平静下来,赶忙运气,止住流血,当下大声说道:“不错,在下真是误中埋伏,陷落这墓中之人。兄台可也是误陷墓中的吗?”   因那石壁坚厚异常,传音不易,彼此虽都尽量提高声音,但传到对方耳中之时,声音却极微小。   但闻那石壁之中又传来细微的声音,道:“想那孤独老人生平之中,未能遇上一个知音之人,是何等可悲之事,人世间既没有他一个知己,目是难怪他建造这样一个步步机关的巨坟,来防备宵小窥觑他的宝藏……”   这番似是而非之言,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想道:此人当真是豪放的可以,现在身陷危险。竟然还肯替建筑这机关坟墓的孤独老人辩护。   他自己陷入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之境,只道别人也和他一般的被困其中。   只听那细微的声音又透壁传来,道:“不知兄台那面放的什么珍贵之物,兄弟这边可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明珠、古玉、宝光灿烂,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罕闻罕见。”   铁扇银剑于成听得证了一征道:“什么?”   石壁间又传来细微的声音道:“兄台如果瞧的顺眼,取一两件古玩,那也是人情之常,唉!这样多古玉珠宝埋藏在这荒凉的古基之中,也实在可惜的很……”   于成越所超光火,不禁破口骂道:“见你妈的鬼,你在发什么疯?港口胡说八道。”   蓦闻石壁间咚的一声大震,道:“你怎么出口伤人,等会我找到你时,最少打你四个耳刮子!”   于成听那石壁大震之声十分强猛,心中晗道:这人武功倒是不弱,单听他掌力在石壁上的震荡之声,似乎此我高出不少。   他虽已辨知对方内功比自己精深,但想到他被困机关之中,绝无脱难之望,心中又复坦然,哈哈大笑道:“你最好还是别来找我,要是被我见着,我最少要打你八个耳光。”   这时石壁间又突然透传愤怒的喝声,道:“你不要走,我立时就去找你!”   于成大笑道:“欢迎!欢迎,找不到我作就是三八蛋。”他想对方和自己一般的陷入孤独老人布设的机关之中,要想出来,岂是容易之事。   久久不闻对方回答之声,不禁心中狐疑起来,暗道:难道他真的来找我了不成?   心念一动,又大声说道:“你要是不来,可别怪我又写作了……”   他一连喝问了七八句,仍不闻对方回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忽闻另一面壁间响起了卜卜之声,一个愤怒的声音,透壁而人,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打耳光的人来找你了!”   于成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竟然真的被他脱出了这古墓中布设机关……   忽的心念一转,他既然能自脱机关而出,想必有解我围困之能,不如激他一激,先让他把困我的机关解开,纵然真的被他打上四个耳光,也强过活活饿死在这石室之中,当下高声答道:“只怕咱们谁打谁还难确定,你先进来再说吧。”   但听石壁卜卜之声不绝,来人似还在找寻石室之门。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那卜卜之声,突然停了下来。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铁扇银剑于成在墨间响声消失后,反生出怅们之感,暗自忖道:如若来人不得其门而入,我是非要饿死这古墓之中不可了……   忽的心念一转,又自想道:万一他弄错机关,使这沉重的石顶压了下来,岂不被压个粉身碎骨?一时之时,心绪如潮。   忽闻轧的一声,那覆身石项缓缓向上升去,耳际闻水声淙淙,左面石壁忽然自动向两边分裂,盈耳水声从那分裂壁缝中传入石室,这陡发的变化,很难预料是好是坏,于成不自觉的暗中运气戒备,一挺身坐了起来。   就在他挺身坐起的刹那间,那上升的石顶和向两边分裂的石壁,陡然加快了速度,只见那石壁开处,一人探身而入。   于成仔细一瞧来人,竟是在荒林中出手相护那紫衣少女的少年,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看清楚于成之后,也不觉呆了一呆道:“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这时铁扇银刻于成听得徐元平喝骂之声,哪里能忍得下,一跃而起,怒道:“不错,是我,你要怎么样?”   徐元平瞧这石室,只不过有一间房子大小,动起手来很难施展得开,退后了两步,问道:“刚才骂我的可是你吗……”   于成看他突然向后退去,心中吃了一惊,只道他要弄动机关,重把自己困在这石室之中,立时大声喝道:“哪里去!”急步向外冲去。   两人同时喝间对方,是以谁也没有听清楚对方讲的什么。   徐元平停身的石道本极狭窄,铁扇银剑于成的冲出之势,又异常强猛迅快,人影一闪,两人直向一起检去。徐元平看他冲来之势十分猛恶,只道他要抢先出手,不禁心头大怒,右手呼的一掌,平胸   于成久经大敌,一见徐元乎未来掌势威猛绝伦,心知只要硬接他这一击,势非要当场判个生死不可,赶忙一吸丹田真气,向后跌去,双掌同时平胸推出,以免被对方强劲的掌力去中前胸,震伤内腑。   他应变虽然迅快,但因双方过近,只觉护胸双掌被一股疾来的潜力一撞,本来向后跃退的身躯,速度大增,有如离弦之箭,脱缰怒马,使他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砰然一声,撞在石壁上,只震得内腑中气血翻动,头晕目眩,眼前乱冒金星。   总算他功力深厚,又能及时的施出千斤坠的身法,减少了向后撞的力适,虽被坚硬的石壁碰得耳鸣眼花,但神志并未晕迷……   耳闻衣换飘风之声,一条人影迅快无比的欺近身侧,只感全身左右摇动,砰砰几声脆响,双颊各自中了两掌。   这四记耳刮干,不仅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的这位领袖中原数省绿林的总部把子,满口鲜血泉涌而出。   于成举手在顶门“天灵穴”上,轻轻够击了三掌,一面暗中运气止疼。   这时候,铁扇银划于成定神看去,只见徐元平满脸肃穆。站在面前,不禁激起的心,债埋头上乱发作为掩护,暗中摸着折扇,陡然一张,一把“玄鸟划沙”,斜击过去。在他想来,这陡起发难的快袭,疾如星火,石室中地方又极狭窄,徐元平武功再高,亦必要伤在折扇之下。   哪知事实不然,但见徐元手左手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的扣住了他提扇右胞的脉门,于成只觉手脱一麻,折扇已被人夺了过去。这等上乘奇奥的手法,实乃汇湖上未闻未见之学,铁扇银剑手成呆呆望了徐元平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这叫什么武功?”   徐元平傲然一笑,合了折扇,送到于成手中,笑道:“你如心中不服,不妨再试两次瞧瞧!”   于成接过折扇,靠着石壁向左横跨了两步,陡然身躯一转,折扇法张半合,一招“拂云指月”疾向徐元平“玄机”要穴上点去。这一招乃中铁扇银剑招数中最狠的五大绝招之一,已不知击败过中原绿林道上多少高手,在他生平之中,尚未遇上过能够破解他五招执扇里藏剑的绝学之人。   徐尺平近来艺业大进,一见之下,一已知于成这招攻势之中,蕴含着另外的变化,暗中提高警觉,右手一招“五岳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于成折扇手腕之上扣去;手时却撞向于成前胸“玄机”要穴。这等欺身而进。时指并用的奇效,又大大的出乎于成的意料之外,攻出的折扇反为所制,迫得他由攻变守,向后疾退。一把失机,全盘受制,只感右胞一麻,拆扇又被人夺了过去,同时“玄机穴”上也被除元平右时轻轻抵住,只要徐元平一加力,于成立时要伤在他手肘之中。铁扇银剑于成生平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阵仗,但却从未遇到像今日之惨败,被人出手一招就夺过兵刃,制住要穴,不禁呆呆地望着徐元平发起楞来。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你如还不服气,咱们就再试两次。”   说话之间,向后退了两步,又把折扇还到了于成手中。   铁扇银剑于成伸手接过折扇,目光盯在徐元平脸上,楞了半天问道:“你用的叫什么武功?”   徐元平道:“告诉你只怕你也不懂,我用的是十二擒龙手”。   于成仰脸确道:“十二擒龙手!”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来路出处,不禁摇头叹道:   “不错,在下的确想不出武功的出处。”   徐元平笑道:“别说你了,就是当今武林之世,又有几人知道这十二擒龙手的出处?”   于成道:“中原各门派武功手法,在下不敢说所知博广,但大都听人谈过,但阁下这十二擒龙手法,确实是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学……”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你是服气了?”   于成沉吟半晌,突然怒道:“一个人心中佩服一个人也就是了,这般的盘根问底,是何用意?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铁扇银剑于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徐元平看他说来充满豪壮之气,心中暗自赞道:此人虽然出身绿林,但却不失英雄气概。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言出无心,于兄不要生气。”说完话,深深一揖。   于成原想这几句顶撞之言,定将引起他的杀机,但又自知武功相差悬殊,纵然存下拼命之心,也难支持上三两个照面,与其被擒后受辱而死,倒不如拿出英雄气度来,慷慨就义,哪知徐元平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和颜相向,长揖谢罪;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一笑,拜服地上,道:“小英雄武功绝世,在下早已心口仅服,五体投地的了。”   徐元手扶起于成笑道:“兄弟只不过在手法上取巧一些,算不得什么,如以真功实力而论,兄弟绝非于兄敌手。”   于成微微一叹,道:“我于成在江湖之上跑了几十年,会过不少高人,但像小英雄这等身手,一招之间能把我手中拆扇夺了过去,实是绝无仅有之事……敢问小英雄高名大姓?”   徐元平道:“不敢,不敢,在下叫徐元平。”   于成笑道:“兄弟生平之中还没有诚心诚意的眼过哪个,但今日对徐兄却是心服口服,今后徐兄如有需用兄弟之处,只要一纸相召,由我于成起,豫、鲁、鄂、皖四省陆路道上朋友,个个都替你卖命。”   徐元平笑道:“兄弟不过一介武夫,怎敢受此优遇。”   于成哈哈大笑道:“我于成虽然出身绿林,混迹江湖,在刀尖子下长大,但尚能遵守信义二字,徐兄人中之龙,如果我把四省总部把子之位相让与你……”   徐元平连连摇头,说道:“这个兄弟可更不敢当!”   铁扇银剑于成哈哈一笑,道:“我也知徐兄不肯屈就这绿林匪首之位……”   徐元平道:“那也不是!绿林人物劲富挤贫,虽然有干法纪,但要比那些伪善行恶、盗名欺世之人,又要高出一等。”   于成一拍大腿道:“徐兄说的不错,兄弟承朋友们抬举,让我出任像、鲁、鄂、皖四省总部把子,我也曾传输各地道上朋友,立下两大戒条:非不义之财不取,非奸恶之人不杀。   几十年来中原道上虽然出了不少案子,但就兄弟所知,并未妄杀一个好人。”   徐元平道:“于兄这等七侠用心,兄弟甚是佩服。”   于成笑道:“好说,好说,……”忽觉脚上一凉,低头瞧去,不知何时,石室中已经积水盈寸,不禁心头一惊。   徐元平也自警觉,忽道:“此处恐非容身之地,咱们得快些离开……”,话还未完,忽闻涛声盈耳,一股息流,涌门而入。   徐元平暗运功力,大喝一声,一掌直劈了开会,但闻哗的一阵大响,水花四溅中,那涌门面人的急流竟然被徐元平的一拿迫了回去。   徐元平一击得手,纵身一跃,当先向外冲去。于成紧随身后,冲出石门。   那被涂元平一掌击出的急流,接着重卷而到,滚滚滔滔,一片水光波影。   徐元平心知纵然武功再高一倍,掌力再强上几分,也无法用掌力阻止源源涌上的急流,眼下之策,必需要找一处可资栖身的安全之所,然后再筹谋出墓之策。   心念一转,不再发掌,侧身逆流而上。   也不知水势从何涌来,只觉水位上升之势迅速异常,片刻之间,已达腰部。   两人走完了一条甬道,抬头看两道交错处,水势汹涌,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面去。   徐元平停下脚步,回头对于成道:“于兄请小心一点;此墓之中原有一条水渠,此刻水位高涨,地形水渠已难分辨;万一陷入下去,只怕不易上来。”   于成抬头望望石项,叹道:“水位再升上三尺,这两道之中即将全为洪水淹没,别说兄弟这旱鸭子,就是把洞庭湖三十六寨总寨主混海神龙秦安奇换来,只怕也要活活闷死这古墓之中……”,他微微一顿后,忽然放声大笑道:“可惜呀!可惯,秦安奇不在此墓,如果他在此处,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个混法。”   徐元平道:“混江混海不难,但要他混出这密不透风,石瓮般的古墓,只怕不是易事。”   铁扇银剑于成大笑道:“如果我于某个日能够留得命在,非得想个法子,激那秦安南来这古墓中一趟不可。”   两人谈话之间人迅速高涨的水位,已经齐胸近颈。   水位虽然上涨许多,但水势的流速,却是减低不少,似是这古墓中所有空处,都已为洪水浸满了,流速反面减低下来。   徐元平暗中一沉丹田真气,双足站稳实地,暗想道:这甬道都是用坚硬的青石砌成的,不但颜色相同,而且牢不可破,未被水淹之前,还可细心的从石壁上找出点破绽,试行着开动这古墓中的机关,还有一线脱出这古墓的希望。   此刻,到处一片波光,景物形势,都无法分辨清楚,别说觅出路了,这水势如果不退下去,纵有绝世武功,也难出这古墓,俺不死也得活活饿毙。   铁扇银剑于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股冲动的怒火消去之后,忽然想到这滔滔洪流的来处,绝非地下泉水积成,必然引用外来之水,如果追根寻源,找到那洪流人口之处,或能脱此围困。   心念一动,立时说道:“兄弟想出了一个脱出这古墓之法,只不知能否适用?”   徐元平道:“你想到了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于成道:“咱们如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逆流而上,寻出洪流入口,或可脱此围困。”   徐元平道:“不错,洪水未退之前只有这各个办法。”当先逆流行去。   第十一回 勾心斗角     大水上涨之势虽然变得非常缓慢,但两人都不会水里功夫,在这等深及肩头的洪流之中行动,心里甚是恐惧,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借扶石壁,逆流而上。   幸而两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落脚甚稳,走了一阵,胆子渐大,行速逐渐加诀。   两人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对付洪流冲力,也不知转过几个弯角,走过几条两道,只念到那水势冲力逐渐加大,翻翻滚滚而来,不禁心生震骇,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石壁,横在三四丈外,原来已走到甬道尽处。   于成道:“前面那横拦石壁,就是洪流来源之处,只是这水势愈来愈急,咱们都不懂水性,也是无法出去。”   徐元平道:“咱们先走近去瞧瞧再说。”一提真气当先开路,侧身向前冲去。这段行程虽只有数丈距离,但因水流湍急,冲击之力有如飞瀑奔马一般,两人逆流走前两丈,已累得喘息出声。   徐元平回头瞧了于成一眼,道:“你守在这里,我到那石壁处去看看。”   一闭气,猛然向前行去,裂开一道水波,冲到石壁眼前,真气一沉,全身入水,脚着实地,伸手向前一摸,触手处,抓住了两根手臂粗细的铁条。。   他暗运真力,向后一拉,但觉那铁条坚硬无比,纹风不动,不禁心头一惊,双手陡然一松,立时被激流冲的站立不稳,随波而起。他乃是不通水性之人,这一被湍流冲动,心中大感慌急,不自觉一张嘴巴,但觉一股水势,直冲口中,本能的向上一挺,冲出水面,随手向石壁上抓去。   这只是一种人类生命中潜在的本能,并未受到意识支配,因他早已知道这墓中甬道石壁都是坚硬的青石砌成,滑不留手,无处着力,如若他稍为用心想一下,决不会用手去抓石壁。哪知手掌到处,突觉石壁向里陷去,五指触摸到一根剑把一般的东西,这等生死交关,求生之念高于一切,徐元平五指随势一合,紧紧抓住,用力一技,身子疾浮过去。   这时,他才把被激流冲击而随水浮动的身子完全稳定下来,接着,长长吸一口气,转头向铁扇银剑于成望去。   只见于成紧紧的靠着石壁而立,仅金眼鼻露在水面,只要再等片刻,于成势非被水淹没不可,不禁心中大急,高声大叫道:“于兄,快些游到我这边来……”   只见于成伸出一只手来乱摇,不肯过来。   于成早已被强猛的水势冲的摇摇欲去,借依靠那石壁之力,才勉强站住了身子,哪里还敢移动脚步,水势过口,又使他无法张嘴说话,只好举起手来乱摇。   忽然间,徐元平发觉水位正在迅速下落,片刻之间,已可见于成肩背,不觉心中大喜,心知自己无意之中,找到了控制水位机关枢纽。   这甬道洪流来的如狂飚聚雨,一瞬间洪水滔滔,但下落之势,亦是迅块绝伦,不大工夫已降到膝盖以下。   铁扇银剑于成眼看水位退减,纵身一跃,飞落徐元平的身后。定神瞧去,只见那青石砌成的石壁上,陷入两尺长短,一尺宽窄的一个凹洞,徐元平手中紧抓一个金光灿烂的把柄。   此人生性豪放,虽刚由生死边缘捡回性命,立时却纵声大笑道:“要不是徐兄及时找到这控制水源的机关,今日咱们非得淹死不可,看来生死之事,当真是有天命主宰了。”   水位虽已降落到仅及脚面,徐元平仍然抓住那金色手把不放,目光却转投到那甬道尽处的石壁,一瞬不瞬;在他想来水位下落之后,定可瞧到那模拦在出口的铁条,哪知望去仍然是一片光滑的石壁,不禁大感奇怪。   他乃极为聪明之人,略一忖思,立时恍然大悟,敢情那铁条前面,还有一道活动石壁,一弄动这控制水源的枢纽,活动石壁就立时疾沿而下,又把铁条掩住。   仔细瞧那石壁,毫无破绽可寻,如非刚才亲手抓到那两根铁条,绝难想到这面石壁竟然能自动升降,其建筑之炒,真乃是巧夺天工。   回头向身侧石壁的凹洞中瞧去,只见那块凹洞之中,并排三个金光灿烂的把柄,除了自己手中握着左边一柄之外,右边还有两柄并列。   这时,水位已经完全消落,除了甬道中间一条三尺左右水渠中,仍然有潺潺的流水之外,两侧岸上积水已干。徐元平缓缓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金把,笑道:“这凹洞中之三个金把,想必各有作用!咱们再弄动一个瞧瞧……”话未说完,只听轧的一声,左面一块石板直冲出来,徐元平急忙缩手,那块石板刚好把凹洞填起来,天衣无缝,瞧不出一点痕迹。   铁扇银剑于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古墓中构造这等奇巧,实乃从未闻见之事,看来除了杨家堡老堡主神算予杨文尧外,遍天下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能够辨认这古墓中的机关。”   徐元平默默思索,恍如未闻于成之言,过了半晌,忽的转脸望了于成一眼,道:“于兄怕死吗?”   于成听得一怔,道:“在下半生之中,都在刀尖上生活,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不知要怎样的死法?”   徐元平知他误会了自己话中含意,微微一笑,道:“这石壁凹处,共有三个金把,最左一个,是管制水势的枢纽,另外两个,定然也有作用,我想弄动一下看看,只怕误融机关……”   于成哈哈一笑道:“徐兄但请动手,反正咱们已被困墓中,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胆瞧瞧这孤独老人墓中还有些什么厉害埋伏。”   徐元平微微一笑,右手一招,疾向石壁之上推去,果然应手裂开一个凹洞,低声道:   “于兄小心。”左手一探,抓住正中一个金柄,用力向下一技。   但闻一阵轧轧连响,起自两面石壁之中,不禁心头暗生惊骇,放手松了金把,石壁凹洞,迅速恢复了原状,但两侧壁的响声,却是越来越大,连续一刻工夫之久,才倏然中断,对面右壁忽然裂现出一座石门。   徐元平略一定神,道:“咱们进去瞧瞧,也许这座门是通往基外的密道。”当先向前走去。   这条甬道阴暗异常,徐元平昂首捶胸当先而人,毫无恐惧之情,只看得于成暗生敬佩。   走约十五丈左右时,转过一个急弯,忽觉眼前宝光闪动,一块通体似墨、横阻去路的黑壁上,用珠宝嵌成八个大字:擅入一步,永沦九幽。   于成仔细瞧那黑壁上嵌成的八个大字,颗颗宝珠都如龙眼一般大小,不禁叹道:“这些宝珠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平常之人有上一颗二颗,就一辈子享用不尽,这八个大字嵌用宝珠,只怕在百颗以上,兄弟在汇湖上闯荡数十年,见过宝珠不能算少,但像这么多又巨大之宝珠,还是第一次看到……”   于成转脸望去,视见徐元平低头默思,浑如不闻其言。   徐元平沉思良久,突然抬头说道:“想那孤独老人有能筑造了这座机关重重的古墓,才智绝非常人能及,这黑壁上所留之言,看来当非虚作恐吓。”   于成道:“单瞧这黑壁上嵌用宝珠,不难联想到室中之物,反正咱们已无法出这古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不如进去瞧瞧。”   徐元平突然向后退了两步,暗中运集功力,呼的一掌,直向黑壁上劈去。   一股强猛的掌风?撞在黑壁之上,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嗡嗡之声,但黑壁仍然屹立无损。   铁扇银剑于成摇头说道:“徐兄不要再白费气力了,这样的黑壁是用铁铸的……”忽然发觉“永沦九幽”永字上作点的一颗宝珠,竟被涂元平强劲的掌风震的微微晃动,不觉疑念顿生,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按去。   果然宝珠随手陷入壁中,紧接所有嵌在壁上的宝珠全都缓缓陷入壁内,黑壁忽然由中间向两侧分去,现出一扇门来。   徐元平当先举步而入,目光触外,不禁心头一跳,呆在门口。   于成探头望去,只见一座宽大的室中,并列着九日棺材,蛛网盘绕,科尘盈寸,瞧上一眼,就使人生出惊怖之感。   两人在门口呆了一阵,缓步向里走去,刚走有四五步远,突闻一声大震,积尘蛛网纷纷落下。   徐元平惊觉的回头望去,那座裂开的铁门,已经自动闭上。   于成翻腕拔出背上的折扇,哈哈大笑道:“九个棺木之中,想必有一个是孤独老人的遗体:他把咱们活活困死此墓,咱们就先把他遗体毁了再说。”   黑门复闭,归路断绝,身陷绝地,反而激起了于成的豪迈之气。   于成出身绿林,久在江湖闯荡,讲究的是恩怨分明,黑门一闭,激起他报复之心,纵身一跃,直向第一口棺木飞去,左手托住棺木顶盖,右手张开折扇护身,暗运真力,正待揭开馆盖,徐元平已追纵跃到,说道:“于兄不可鲁莽,快请放手。”   徐元平发话之时,于成已然暗运真力向上一托,只觉那棺盖沉重异常竟是难以托起,不禁微生惊骇,赶忙依言放手向后疾退两步,说道:“这棺材不是木材制成。”   徐元平立时伸手摸去,果觉手心一凉。   原来这棺材竟是用整块石板雕成,外面涂上油漆。   徐元平轻轻在棺木盖上敲了两下,说道:“孤独老人留下这九具石棺,自然是有其作用,此人才智绝世,能筑成这等重重机关之墓,决非危言耸听之八,门上警语永沦九幽之句,可能暗合这九具石馆之数,如果我推想不错,这石棺之中定然有什么古怪埋伏。”   于成道:“徐兄高论,在下佩服至极。”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咱们被囚这古墓之中,早晚都难免一死,别说此地重重埋伏,步步凶险,单是缺乏食用之物,就足置我们于死地……”。   于成接道:“既是难免一死,那就不如闹个天翻地覆,才死的心甘情愿。”   徐元平道:“我无意找到了控制水势的机纽,免去洪水淹死,你在瞧那永字之上作点的一颗宝珠受震晃动,开了这扇黑门,这使我心中想到任何一件精密的事,都难免留下可资寻找的痕迹,此室之中九棺并列,蛛网尘封,一片恐怖气氛,涉足其间,难免心生恐惧之感,心神一乱,目是易为所乘。”   于成点头赞道:“徐兄年轻英俊,才智超人,实使兄弟这久走江湖之人汗颜。”   徐元平受人颂扬,心中甚感受窘,当下微微一笑,又适:“室中阴暗,目力难及细微,兄弟之急,咱们不妨先在此室之中,静坐调息一会,一则使消耗的体力元气恢复,以备应变,再者使眼力能适应此暗室视物,先找一下,看看有无可疑之处,再开棺查看不迟。”   于成道:“徐兄高见,兄弟无不遵从。”当下就地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经过—阵坐息之后,两人目力果然已可适应室中黑暗,仔细在室中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徐元平当下暗中运集真气,举手一掌,向最右边一具石馆上追击了一举。   但闻一声嗡嗡回音,缭绕耳际,徐元平道:“听这石棺回音,其中似未放户,于兄请小心戒备,我去打开一具棺盖瞧瞧。”大步直走过去,两手用力一托,砰的一声,棺盖应手而开,两人同时探头一瞧,不禁同时一怔,呆在当地。   只见那石棺正中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圆润,斜向下面通去,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之处。   徐元平潜运真力,两臂向上一抬,味的一声把棺盖完全推开,凝神向石洞之中瞧了半晌,仍然没有动静,心中甚觉奇怪,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这孤独老人在搞的什么鬼……”   于成道:“咱们再打开一口瞧瞧再说。”   徐元平横跨一步,双手托住第二具相盖,用力向上一托。   但闻嚓的一声轻响,棺盖应手而起,还未来得及向石棺之中探看,忽听铁扇银剑手成大声喝道:“徐兄快些放手!”   徐元平听他声音之中,充满着恐惧,瞧也未瞧的赶忙一松双手。他应变虽然够快,但在那馆盖还未合上之时,一股冷水由棺材之中喷了出来,并且溅得两人满脸满身。   于成哼了一声,骂道:“孤独老鬼只会用水淹人……”,话还未说完,忽感一股腥味,立时迎面扑来。   两人同时嗅到,同时转脸望去,只见第一口石棺之中,探出来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大口盆张,吐着血红的火舌,正向两人停身之处伸来。   徐元平骤见这等大蛇,不禁心头一跳,双足微一用力,向后疾退三尺。   于成一着那蛇身鳞纹闪闪生光,立时认出是一条极少见到的绝毒怪蛇金鳞蟒,不禁心头一震,翻手拔出背后银剑,横跨两步,挡在徐元平身前,张开折扇,护住身子道:“徐兄小心,此物乃极少见到的金鳞毒蟒,咬中人后,三个时辰内毒发而死,毒性深重,纵有解毒灵丹,也难医得……”,话至此处,忽听那毒蟒咕的一声,红舌伸缩,直向两人冲来。   铁扇银剑手成相它目中喷出的毒水伤人,挥动手中折扇,洒起一层扇影,护住身子,右手银剑一探,根斩过去。   剑光一闪,立时去中了蛇身,巨蟒又是咕的一声大叫,蛇身向一例偏去。   于成心头一震,暗道:“我这银创用白金合以精钢制成,锋利无比,虽不能新金切玉,无坚不摧,但此蟒鳞皮竟然能挡刀剑,如果冲了上来,银剑不能斩伤它,那可是一桩大大的棘手之事呢。”   心念转动之间,那探出石棺的蛇身,突然缩了回去,只露出一个蛇头,伏在棺口,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注定着两人。   于成回头瞧了徐元平一跟,道:“此蟒全身巨毒,再好的武功也不能用手对付,兄弟用铁骨折扇,徐兄请用兄弟送炳银创吧。”   徐元平摇摇头道:“你还是留下自己用吧,我……”话还未完突然扬手一掌,直击过去。   只听两声咕咕大叫,巨蟒二度暴冲起来,吃徐元平繁出的独劲掌风,劈震得身不由主反转回去,撞在石棕后面的壁上,只展得尘土如雨纷纷洒落一地。   这一记强猛绝伦的凳空拿刀,力道至少在八百斤以上,但仍然无法把毒蟒立毙拿下,只见它身子摇动了一阵,又缩回石棺之中,目光注定两人,似是等待第三次袭击的机会。   徐元平心中暗道:“这巨蟒鳞皮坚厚,不畏刀剑,如果不早些把它给除去,终是祸害。”心念一转,除蟒之心旧生,低声对于成说道:“于兄,孤独老人在这石室中留下了九具石棺,想那每具石馆之中,定都有着埋伏,说不定控制这九具石棺向机关,已然在慢慢发动,咱们纵然不揭格盖,只拍也会自行启开,如果不借眼下机会,把毒蟒除掉,等待九具石棺埋伏齐发之时,那时难免顾此失彼。”   于成道:“此蟒鳞皮坚韧,不畏刀剑,除它只恐不易。”   徐元平当下想了一想,答道:“兄弟此刻倒是想得了一个陈蟒之法,兄弟去逗它张口,于兄可用暗器打入它的口中,或者能够除此毒物呢。”   于成哈哈一笑,道:“徐兄智谋过人,高见妙绝。”伸手把银剑递了过去,接道:“巨蟒奇毒,不宜空手相与,请用兄弟的银剑对付。”   徐元平接过银封闭气向前走去,于成探怀摸出两只银梭,把折扇插回项后,分执双手,蓄势以待。   这时,天色已经破晓,古墓外正站着一个疾服劲装的大汉,望着那古墓发呆,他眼瞧着总瓢把子陷入了古墓之中,却是束手无策,直等到天色将晓,仍不见于成出来……   忽然心中一动,暗道:“我一人在此,既无破墓之能,再守上几日几夜,也是无用,还不如暂时先离开此地,召请四省绿林上高手,设法破此巨冢,救出总瓢把子……”   心念一动,拔出单刀,就地掘了一个土坑,埋葬了同伴尸体,缓步绕行巨冢一周,正待回身而去,忽闻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飘入耳际,不禁心头一惊,闪身隐入一棵古柏之后。   探头望去,只见两个长衫老人,并肩走来,右侧一人背插长剑,长髯在秋风中飘动;左侧一人,遥指巨冢,不时转脸和右首括剑老者低声笑语。两人走到巨冢前面停下,那背括长剑老者,打量了四周景物一阵,遥指着高大的石翁仲,笑道:“金兄小心,这石翁仲恐怕是活动的机关。”   此人一眼竟能瞧出这石翁件是活动的机关,不仅使隐身树后的大汉吃了一惊,就是那同行的老者,也为之一怔,流目四项,瞧了一阵,说:“兄弟来这古墓,已非一次,这石翁仲一直站在原位……”,晨色中,忽见那石翁伸手捧的石笏上,血渍斑斑,不禁大吃一惊。   那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是怀疑兄弟之言?”   赤手老者答道:“杨兄土木消息之学,举世无不敬佩,兄弟怎敢怀疑。”   佩剑老者突然哈哈一笑道:“是哪一位兄台在此?何不请出一见,隐身暗处,岂是大丈夫的行径?”说完话,忽的转过身子,目注大余外处古柏。   那隐身树后大汉久随手成在江湖之上走动,一瞧那佩剑老者注视着自己隐身的古柏,已知对方不是诈语,只好缓步而出。   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兄弟是哪一门下人物?”   劲装大汉道:“在下乃中原绿林道上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门下。”   佩剑老者双眉微微一扬,接道:“你可认得老夫是谁吗?”   劲装大汉沉吟一阵,道:“老英雄可是金陵杨家堡的老堡主神算子杨……”   佩剑老者点头一笑,接道:“不错,想不到中原道上人物,也有识得老夫之人。”   赤手老者接口笑道:“杨兄名传天下,江湖之上,又有几人不知杨兄大名。”   佩剑老者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金兄太过夸奖。”转脸又问那劲装大汉,道:   “老夫虽然很少涉足中原,但却听人谈过铁扇银剑于成其人,不知他现在何处,可否请出一会?”   劲装大汉纳纳说道:“这个,敝上现不在此……”   忽见那赤手老者双肩一晃,迅快无出的欺到了劲装大汉身后,随手一举击出。他出手奇快,那劲装大汉虽觉出掌风迫人,但却闪避不开,只觉背心如受千斤重锤一击,口喷鲜血,倒地死去。佩剑老者微微一笑,道:“金兄好快的手法。”   赤手老者道:“铁扇银剑手成在豫、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实力不弱,留得此人终是祸害,不如杀之灭口。”   神算手杨文尧道:“金兄说的不错,不过,此处既有子成手下之人,想那于成定然也在附近。”   赤手老者道:“杨兄高见甚是,兄弟想先在四周搜查一下,如若发现了铁扇银刽子成,或是他手下之八,那就索性一齐除去。”   杨文尧沉吟一阵,道:“金兄可确知那激情剑匣上所指之处,就是此墓吗?”赤手老者并不立时答话,目光转动,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赤手老者这时才低声答道:“兄弟为此,花费近二十年的心血,杨兄尽管放心,绝错不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好,金兄搜查西、北两个方向,兄弟搜查东、南两个方向,一个时辰内,咱们在此见面。”话刚落口,人已纵身而起直向正东扑去。赤手老者奔向正北方向,两人搜查的十分细心,举凡树上草丛只要可以藏人之处,一处也不放过,足足耗去一个时辰的工夫,才重回巨冢前面。神算子杨文尧抽出背上宝剑,就地掘了一个土坑,埋葬了那双尸体,缓步统行了巨冢一周,笑道:“金兄看这一片乱基,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赤手老者笑道:“这个么,兄弟如何能瞧得出来?”   杨文尧道:“兄弟借着搜查的机会,曾经掘开了两座青冢,并无人体骨灰,如我推想不错,这一片突立的青冢,可能都是机关埋伏……唉!这一浩大天伦的工程,耗费之巨,实非世人所能测想,老夫费了四十年心血经营的杨家堡,如和这浩伟的建筑相比,何膏是小巫与大巫。”   赤手老者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古铜剑匣,笑道:“兄弟半生精力尽花在寻这剑匣之上,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如愿以偿了。”杨文尧这时目光一栋剑匣而过,微笑不言。   赤手老者沉思了一阵;随手捧着剑匣笑道:“兄弟做事,向来明快,不喜虚伪造作,杨兄如能破去这古墓机关,不管墓中有会么珍贵之物,咱们一律平分……”   杨文尧笑道:“金兄费了半生心血,好不容易找到这戮情剑匣,兄弟怎能坐享其成?”   赤手老者道:“杨兄不必客气,兄弟虽然得到了创匣,但破除这古墓机关一事,全凭杨兄大力,一添作五平分,最是公平不过。”说完,双手把剑匣送到杨文尧面前。神算子杨文尧面对着天下武林人人梦求的戮情剑匣,竟然毫无激动之情,面带微笑,缓缓伸出右手,收过剑匣,瞧也不瞧一眼地问道:“不知金兄何以知道我情剑匣上所示的藏宝之处,就是孤独之墓?”   赤手老者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答道:“提起此事,不是兄弟夸口,当今之世,能够知道此中机密之人,除了兄弟之外,只拍再难找出几个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不知金兄能否把此中机密,告诉兄弟一些,也好让兄弟增广见闻。”   那赤手老者似是极不愿泄露胸中隐秘,沉吟了一阵,道:提起这件隐秘,牵扯甚广,实非局外人所能想到,当今领袖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都牵入这场恩怨之中……”他似乎自知失言,立时脸色微微一红,倏然住口。   杨文尧听他说起这场思怨,牵涉到少林派中高僧,确实大大吃了一惊,但他乃心机深沉之人,心中虽受剧大的震动,外形仍然能保持平静的神色,淡淡一笑,道:“有这件事?兄弟在江湖走动了几十年,竟然未曾听人谈过。金兄见闻之博,实叫兄弟佩服。”他问话却是十分技巧,实在叫人无法推辞不说。   但那赤手老者,江湖历练似是不在神算子杨文尧之下,微微一笑,道:“杨兄望重一方,此次肯相助兄弟,破这古墓机关,我金老二实觉荣幸,不过……有关兄弟如何知道这戮情剑区的隐秘一事,实有难言苦衷。”   神算子杨文尧笑道:“这个兄弟就有些难以明白了,金兄如有苦衷,何不说出来让兄弟听听?或许兄弟可替金兄分忧。”   金老二道:“此事已是数十年前往事,纵然牵拉兄弟,也已过去,何况我只是局外之人,只因兄弟曾经答应过人,有生之年,决不泄露此中机密。”   杨文尧看他执意不讲,心知再要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立时转换话题,道:“据兄弟看这古墓,不但工程浩大,机关埋伏亦必重重叠叠,有关筑造机关消息之学,虽不若武功一道那等深博,但精密则有过之,兄弟虽然浸淫此道数十年,但也不过知道一点皮毛,只怕难以破除这等浩大工程的埋伏……”。   金老二道:“杨兄学究天人,武林同道人人皆知,如果杨兄不能破这古墓机关,只怕今后永远无人能破这古墓了。”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再说举世知道此中隐秘之人,只不过三两人而已,如果再过几年,纵然得有能破这古墓的人才,但知道此中隐秘的人却凋谢逝世,势必成一宗千古难揭的隐秘了!”   杨文尧笑道:“金兄之言,太过夸奖兄弟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道:“纵然兄弟不计凶险,置生死于度外,竭尽所能,侥幸破除了这古墓机关……”   金老二道:“杨兄可是担心为人作弄,白费了一番气力吗?”   杨文尧道:“须知江湖之中,尽多行动诡异之人,如若孤独老人倾尽毕生智力,故意建筑了这座机关重重的古墓,作弄后人,亦非绝无可能。不瞒金兄说,兄弟现下心中毫无破这古墓机关的信心,如果塞中真有什么千古奇珍,稀世异宝,咱们纵然丧生在这古墓中,亦可死而无恨。如单单只是为了一些珠宝金银之物,冒此危险,那就有些不值了。”   金老二听他言词间顿萌退志,不觉心头一震,但他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略一忖思已知杨文尧的心意,还不是想要我说出胸中隐秘,哼哼!我金老二走了大半辈的江湖,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不成。   当下故作不解地惊道:“杨兄胸藏玄机,况且如今又有这古墓建筑的原图,刻在剑匣之上,以杨兄的才智学识,按图索钱,相信杨兄破除这古墓机关,岂不易如反掌……至于古墓中收藏之丰,兄弟敢说举世无与伦比,珠宝古玩之物不去说它,兄弟只举出两件珍品,杨兄就知兄弟绝非夸大其词了!”   杨文尧笑道:“不知何等珍品,竟得金兄这等赞颂,兄弟愿洗耳恭听。”   金老二道:“杨兄可知玉蝉、金蝶两件奇物吗?”   杨文尧如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只觉全身一阵颤动,惊道:“什么?那玉蝉、金蝶二物,竟也在这古墓中吗?”他虽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在骤闻工蝉、金蝶二件奇物之后,亦不禁心情震动,难以自制。   金老二却微微一笑,道:“不错,玉蝉、金蝶二物,都在这古墓之中。”   杨文尧神色恢复镇静,道:“这话可是真的吗?”   金老二道:“兄弟生平不打诳语,杨兄但请放心。”   杨文尧笑道:“只此二物,已值得兄弟一冒凶险。”当下盘膝坐在地上,用手不住在地上乱划,片刻间一副心神会聚之态,似若不知身旁有人。杨文尧只管低头查看,手中不停地在地上划来划去,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停下手来,凝眸望天,一语不发,似是遇上了极大的难题似的。金老二站在一例瞧了半天,仍不见他动弹,心中忍耐不住,低声叫道:   “杨兄,可算出了破除这古墓机关的办法吗?”   杨文尧望了金老二一眼,冷冷地答道:“土木建筑之学,杨文尧虽说不上博通,但如想欺瞒过我的双目,只怕举世难有几人,如果金兄这戮情创匣上的原图,不是孤独老人准备乱人耳目放意留下来的假图,就是金兄尚未寻得这古墓筑造的真正原图。”   金老二道:“戮情剑削铁如泥,举世只此一支,兄弟亲眼看到这剑匣由剑上取下,如说剑匣是伪造,兄弟不敢苟同。”   杨文尧突然呵呵一笑,挺身而起,道:“纵然没有筑造原图,这古墓机关也未必真能难得住兄弟。”说罢,大步直向巨冢前面供台之处走去。这时,那供台的石鼎巴自行族过六个时辰,回复不动。杨文尧将要走近供台之时,突然回头望着金老二道:“金兄请自小心,如果这墓中确如金兄所言,机关重重,这第一道机关可能就是那高大的石翁件……”当下暗运内力,探手向供台上黑色石鼎摸去。只觉触手冰冷,不觉心头一惊,赶忙缩了回来。仔细看去,不禁讶然失声时“好一块千年寒玉……”   金老二身子一晃,抢奔到杨文尧身后,挽手向石鼎授去。   他已听得杨文尧呼叫之言,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石鼎奇寒,并没使他吃惊缩手,反而用力一搬,心中暗道:“神算子盛名不虚,竟然在一触之下,辨出这是极难一见的千年寒玉……”   心中念头未息,忽闻一阵轧轧之声,石鼎缓缓转动起来。   杨文尧低声叫道:“金兄快些走开!”说毕当先纵身而起,向一侧跃去。   金老二对杨文尧警告之言,并不十分相信,暗忖道:那石翁仲纵然真是机关,也不能够一冲就两丈多远……正目沉忖当儿,突闻一阵疾风破空,那尊巨大的石翁仲,果然迅快无比的向前冲来。金老二一伏身,疾如离弦管箭一般,例射而出,直向杨文尧停身之处跃去,身在空中一提真气,双臂一张,上半身猛然向上一提,双脚落着实地。就在金老二刚刚站好身子之时,杨文尧却反向古墓供台处回扑过去。金老二定神看去,只见那石翁件已冲到供台前面,手捧石笏击在供台后的青冢之上,打得尊石横飞,那地方正是自己适才停身之处,不禁暗叫一声好险,如果不是应变迅块,及时跃开,必为石翁伸手中石笏打中。   只见种算子杨文尧双手搬住黑色石鼎,不住的摇转,片刻后忽闻轧乳连响,那供台处突然分裂出一座石门。金老二怕杨文尧独自入墓,丢弃下自己不管,纵身一跃抢飞到石门口边。   杨文尧闪身向旁倒一让,拱手微笑,道:“金兄请!”   金老二微微一怔,笑道:“不敢,不敢,杨兄德高望重,兄弟怎敢悟越?”他怕石门之内,有机关埋伏,不敢当先涉险。   杨文尧不再谦辞,当先步入石门,向前走去。金老二身子一侧,紧随杨文尧身后而人。   两人向前走约六六尺远,身后又响起一阵轧轧之声,洞中骤然变的黑暗如漆。   金老二呆了一呆,低声问道:“杨兄,那剑匣原图之上,可曾提到这石门自动关闭事吗?”他心中怀疑是杨文尧在搞鬼,故而问了他一句。   只听杨文尧冷冷的声音,起自七八尺外,道:“金兄这般多疑兄弟,实叫在下寒心,既然如此,我看还是金兄一人深入墓中去吧!”原来,他借光线突然暗下的时机,向前疾进数尺,放布疑阵。   金老二吃了一惊,暗道:“他此言分明未有好心,必得防他一着才行,当下暗中提集真气,疾向杨文尧身侧跃去,口中却连声说道:“杨兄不要误会,兄弟对杨兄多心,也不会请杨兄相助了……”忽然火光一闪,甬道为之大亮,杨文尧右手高举着特制的火折子,笑道:   “但愿金兄言出衷诚,咱们此刻已然身陷危境,如若再不能同心协力,谋度险关,只怕……”   金老二接道:“别说兄弟没有此心,纵然动了疑心,那也是自寻死路,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杨兄是建造机关的能手,这古墓之中,埋伏重重,杨兄只要随手一拨机关枢纽,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兄弟置于死地了。”   只听杨文尧哈哈大笑,道:“金兄把我杨文尧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杨家堡名列三大堡之一,兄弟虽不敢称一方雄主,但还不致暗算于人,如果兄弟真有不满金兄之处、自会当面叫阵。”   金老二道:“兄弟随口说来玩笑,杨兄千万本要放在心上。”两人谈话之间已然深入了数丈,耳际忽然响起了淙淙水声。扬文尧熄去了手中的火折子,笑道:“金兄请团目稍作调息,咱们即将步入险境了。”金老二依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了一阵,再睁眼睛,景物已清晰可见。   杨文尧侧耳听了一阵,道:“金兄水底功夫如何?”   金老二道:“这个么,不瞒杨兄说,兄弟是个旱鸭子,杨兄无所不能,水中功夫自是不错了?”此人处处多疑,说完话后,两道眼神盯在杨文尧脸上,想从他神色中瞧出对方问话用意。   杨文尧淡淡一笑道:“这墓中既有水声,想必设有控制水势的机关,如果不小心触动埋伏,必将洪滔泛滥,金兄既不会水,请随在兄弟身后而行,眼下兄弟并无破除古墓中机关的把握,此刻咱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知那戮情剑匣上刻给的古墓图案,虽然已给机关埋伏,但因轻过了十二个巧匠之手,各人绘制的比例尺度不同,是以杨文尧瞧了半晌,算来算去,算不出图中奥妙,才误为匣上图案不是伪制,就是剑匣不是真品。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眼前果横现一道三尺宽窄的水渠,水势湍急,一望即知是外面引进来的活水。   杨文尧低头瞧了一阵,忽然惊道:“已经有人先我们进入这古墓中了。”   金老二急道:“什么?,难道当今武林之世,还有人通达这机关埋伏之学不成?”   杨文尧不理金老二的问话,仔细在两面壁上瞧了一阵,笑道:“金兄放心,进墓之人,大概已被洪水淹死了。”   金老二又听得证了一怔道:“这个杨兄怎么知道?”   杨文尧举手指着石壁笑道:“金兄仔细看看,当知兄弟之言不是信口开河了。”   金老二运足自力瞧了一阵,摇摇头,道:“兄弟除看出这石壁是由青石砌成,坚固异常外,再瞧不出什么奇怪之处了。”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金兄是不通水性之人,实在也难怪。金兄请看顶上石壁积尘极多,但这两面石壁之上,却是纤尘不见,是以兄弟推想刚才这古墓前道之中,定被洪水泛滥过,冲洗了壁间积尘。”   金老二道:“杨兄果然高明,兄弟佩服至极!”   杨文尧道:“壁间被洪水浸湿的痕迹,尚未全干,使兄弟想到这洪水消去不久,定然有人先咱们进入古墓,无意触动控制才势的机关,使洪水泛滥甬道,再看水痕相距顶端不过尺许高低,又想到来人必被淹死冲走无疑。试问在这等狭小的甬道之内,匹无着力之处,纵然水性极好之八,也难长久适应,闷也要被活活闷死。”   金老二道:“这么说来,进入这古墓之人已然死去,是毫无疑问的了?”   杨文尧微微一怔,沉吟半晌,道:“除非他们在洪水没顶之前,找到了控制水势的机关……”   金老二极注意有人进入古墓之事,又追问了一句,道:“杨兄看他们是否可能及时找到控制水势的机纽,而保全性命?”   杨文尧凝阵思索了一阵,道:“这是件希望极小的事,我想他们被洪水淹死冲走的成份很大。”   金老二笑道:“但愿扬见的推想不错。”   杨文尧微微一笑,缓步向前走去,目光流动,不停打量四周形势。转过了两个弯后,眼前突然一亮,一片宝光耀目,狭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开朗,成了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石室。   这是徐元平到过的石室,室中陈列着很多珠宝古玩,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金老二目光掠着珠宝扫过,点点头道:“现在看这石宝珠宝,也许传言并非虚伪。”   杨文尧瞧了珠宝一眼,淡淡一笑,似是毫不为眼下罕见的珍品所动,心中却在暗道:   “这室中的宝珠,最小的都比我收藏的巨珠要大,如果古墓所藏确如传言,纵然此刻真的死在古墓之中,那也是毫无遗憾。”两人虽都为室中珠宝古玩所动,但为了要保持身份,谁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好装出一副视若无睹之态。彼此各想心事,沉默无言,过了半晌,金老二突然说道一杨兄,孤独老人留示,不准人进这石门口内,想来这石门之后,定然有什么机关……”   杨文尧道:“这个兄弟已在用心查看了。”目光转动,不停在四壁查看。但见四壁一片洁白;找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金老二道:“杨兄请取出戮情剑匣看看,也许剑区上刻绘有开启这石门之法。”说话之间,人已走了过去,双手潜运其力,猛然一推。只觉如撼山岳,石门丝毫未动,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反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回头望去,只见杨文尧已取出戮情剑匣,正在凝目检视。   金老二也不惊挠于他,悄然退到一恻,静立相待。忽听扬文尧轻轻啊了一声,缓步走近石门,伸手在门边量来量去,约莫一盏热菜工夫,收了创匣,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在贵客止步的止字下面一横,用力一划,一阵隆隆巨响过后,石门自动大开。   金老二忽的纵身一跃,抢先到石门之但他却停在门口不肯进去,回过头对神算子杨文尧道:“杨兄请!”   进了石门,景物突然一变,一连六七间房子,大厅当中,端放着一座五尺高低的大鼎,四周一片漆黑之色。   突闻一阵隆隆之声,统耳不绝,那大开的石门,突然自行关上。仅有的一线光辉,随之消失,大厅中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两人虽是一身武功之人,但在这等不见一点光线,阴气森森的古墓中,也不禁生出惊怖之感。   经过了一刻沉默。金老二首先忍不住说道:“杨兄,看看那戮情剑匣上,可有这暗室的记载吗?”   只听杨文尧呵呵大笑之声由大厅一角传来,道:“金兄快请到兄弟这边来,这暗室中,恐怕即将有机关发动了。”敢请他已悄无声息溜到大厅一角。   金老二心中暗骂一声可恶,凝神戒备,缓步向大厅一角走去。忽见火光一闪?幽暗的大厅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焰。   火光照着杨文尧脸上浮现着微微的笑容,但那笑容看在金老二眼中,不但毫无和蔼可亲之感,反而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这一瞬间,金老二突然觉得杨文尧是一位阴沉得可怕的人物,心底不自觉泛起一股寒意。   神算子盘膝坐在大厅一角,高举着手中火折子,笑道:“金兄身上可带有火折子吗?”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没有准备……”   话还未说完,突闻一阵轧轧之声,起自那巨鼎之中。   杨文尧急道:“金兄快快走过来……”   一向凶悍阴险的金老二,此刻竟然十分听话,纵身一跃,飞落在杨文尧身边。杨文尧右腕一抖,手中火折子脱手飞出,粘在那巨鼎之上。   要知他这火折子是用棉花浸以松油特制而成,不但火光强烈,而且可以粘在物体之上燃烧。   杨文尧投出手中火折子后,紧随着站起身子,暗中一提真气,忽的纵身跃起,直向巨鼎处飞去。   金老二冷哼一声,紧随杨文尧身后飞起,追踪跃去。   此时但闻嗅嗅几声弦响,巨鼎中忽然飞出一片管箭,分向四面八方射去。杨文尧双掌立时一齐下劈。一股强劲的掌风到处,管箭便纷纷下落。   鼎中管箭来的突然,但所幸时间不久,一排箭雨过后,倏然而止。金老二武功虽高,但他部分视线被杨文尧前面身子挡住,致被两支管箭划破衣抉,心中甚是恼怒,待两人脚落实地,忽然一步欺到杨文尧身后,力蓄掌心,怨声问道:“杨兄把兄弟把了过来,自己却突然跌身而起,避开管箭,是何用心?”   杨文尧头也不回他冷冷说道:“如非兄弟招呼金兄一声,只怕金兄早已死在沙毒管箭之下……”   金老二暗道:“江湖上盛传三堡人物之中,杨文尧为人最是和蔼可亲,不失书生本色,哪知却是一位心地最为阴险之人,此番如能出得古墓,我定要昭告绿林同道,揭穿他伪装面昏……”   心念正转动间,耳际间又响起杨文尧冷冷的声音,道:“不管金兄如何想法,但此刻作如和兄弟闹翻,绝难出这古墓……”。   金老二怒道:“我金老二岂是受人钳制之人,哼哼,杨兄未免太小瞧于我了。”   杨文尧回头一笑道:“金兄如若不信的话,咱们就不妨试试。”   金老二掌势突然向前一送,紧贴在杨文尧背心之上,道:“兄弟只要一吐蓄蕴掌心的内力,立时将使杨兄心胸寸断……”。   杨文尧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接道:“别说金兄这一掌未必真能置我于死地,纵然一击成功,把兄弟震毙掌下,但金兄却要活活被困死在这古墓中了。”   金老二心头一凛,缓缓收回掌势,道:“兄弟虽久闻杨兄之名,但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你了。”   杨文尧笑道:“好说,好说……”忽闻巨鼎之中,又是轧轧急响,巨鼎也自动转旋起来。   金老二急急横跨一步,全身隐在杨文尧的身后。   神算子目光注定旋转巨鼎,高声说道:“金兄快请退回壁角……”,忽然一上步,身子飘空而起,人已上到巨鼎之上。   金老二被杨文尧高呼之声,分去不少心神,就那微一分神,杨文尧自己施展绝佳轻功,腿不屈膝,肩不晃动,只一抬腿,跃上巨鼎。杨文尧去势奇快,快得金老二蓄蕴在掌心的内力,这时也来不及推击出手。金老二心知自己掌势如若不触在对方要穴部位,以对方功力之深,纵然被击中一掌,也难伤得了他,刹那间心回念转,主意突变,依言向后跃退,高声说道:“杨兄请小心点……”,话出口,人已跃退到大厅壁角之处。   杨文尧笑道:“金兄放心。”探手向巨鼎下面按去。   但闻嚓的一声轻响,旋转的巨鼎,倏然而止。   金老二虽跃退壁角,但两道眼光却注意那巨鼎和杨文尧的举动,一见那巨鼎静止不动,立时又急跃过来。   杨文尧道:“金兄还是暂退到壁角,只怕这巨鼎之中,还有暗器射出……”,话还未完,巨鼎之中,突然喷出泉水,一股腥臭之气,触鼻欲呕。   金老二身子一仰,背脊贴地,避过喷来毒泉,紧接着两个急翻,迅捷无比的翻回到大厅壁角。   这一股喷出的毒水,似是毒气很重,腥臭之气浓烈无比,片刻之间,弥漫全室。幸好毒水不多,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便自动停止。   但那腥臭气味却是越来越浓,两人虽都有一身精深内功,也难抵受得住,只觉头脑逐渐胀大,五脏六腑皆欲从胸腹翻出。   杨文尧探手人怀摸出两粒丹丸,自己先行含入口中一粒,才高声说道:“金兄接着。”   抖腕向壁角投掷过去。   金老二伸手接着药丸,却不敢立刻投入口中,目光盯在杨文尧脸上,一语不发。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金兄请放心把兄弟的药丸含入口中,如这药丸纵是毒药,兄弟也先金兄而死。”   金老二道:“兄弟绝无此意,杨兄不要多心。”举手把药丸投入口中。   但觉满口清香,受时把扑鼻欲呕的臭腥之气压了下去。   杨文尧探手又在巨鼎之中摸了一阵,笑道:“金兄请过来吧,鼎中机关已为兄弟扣住。”   金老二依言缓步走了过去,但在相高巨鼎七八步处,停下脚步。   杨文尧纵身跃下巨鼎,笑道:“如果兄弟判断不错,不到一盏热茶工夫,这巨鼎即将自动移开。”   这当儿,金老二已觉到自己性命完全操在杨文尧的手中,他随时随地就可把自己置于死地,当下答道:“杨兄之言。自不会错。”   杨文尧听他口气,已知他屈服在自己冷漠的摆弄之下,心中暗自好笑,目中却放示亲近地说道:“此刻咱们已进入步步凶危之境,如果不能同舟共济,只有双双葬身在这古墓之中的了。”   金老二低声下气说道:“在这等机关重重的地方,兄弟全要仅凭杨兄大力了。”   杨文尧暗自忖道:当今武林之中,盛传金老二交游最广,一宫、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交往,看来传言不虚,此人能屈能伸,确是极难对付的角色,这次如不把他结果在古墓之中,终是一大祸患。心念一转,杀机暗生,口中却微笑答道:“金兄说的也是,不管何等聪明之人,也难精通世间各种学问。武功一道兄弟自知不如金兄,但土木机关之学,耗去了兄弟大半生精力,这自是比金兄稍有心得,眼下处境是生死同命,自应各尽所长以求安度险关。”   金老二道:“杨兄之言,字字金玉,兄弟自听吩咐。”   杨文尧笑道:“金兄这般说法,兄弟就不敢……”话未说完,忽闻一阵轻轻的轧轧之声。那巨鼎突然自动升了起来,直到四五尺高,才停下不动。   金老二凝目望去,只见巨鼎之下,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深洞。杨文尧叹息一声道:“建筑这古墓之人,果然较兄弟高上一筹,此鼎要是由兄弟设计,定然是向旁例移开,想不到会向上升起。金兄请紧随兄弟身后。”大步直向鼎下走去。   杨文尧走近巨鼎下洞口之处,略一探望,立时纵身而入。   金老二使杨文尧脚落实地后,高声叫道:“杨兄,兄弟是否可以下去呢?”金老二谦恭之情,流露言词之中。   杨文尧暗自忖道:任你千恭百顺,也要作陈尸这古墓之中。口中却笑答道:“金兄再要这等谦虚,兄弟如何敢当,快请下来。”   金老二一跃而下,借着杨文尧手中火光看去,只见效尺之外,矗立着一扇黑门。   杨文尧道:”金兄请把那门上铁环向右连转一十二次,这紧闭之门,就可以大开了。”   金老二路一犹豫,大步走了过去,依照杨文尧吩咐之言,把门上铁环,连向右面转动了一十二次,正待松手而退,忽觉眼前一晃,不禁大吃一惊,脚下加力,向后疾退,哪知身后竟然被一道铁栏挡住,匆忙举手向上一架。   但觉臂上一凉,一阵奇疼刺心,被门上落下的一口锋利钢刀,从肘间生生切断,但他功力深厚,手臂虽被切断,竟把钢刀下落之势挡住。   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壁间,伸出两根铁棍,拦住退路,这等设计纵是身负绝学之人,如果事先没想到,也难逃过劫难。   金老二暗中运气,团住穴道,先把流血止住,目注杨文尧,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两扇门前,还设有这等机关,幸好断去兄弟一臂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杨文尧早已运集功力,只要金老二口出不逊之言,立时借故发作,一掌把他劈死,哪知对方不但毫无抱怨之言,而且还把一切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满脸笑意,毫无怨恨之情,杨文尧竟是找不到一点借口,不觉微微一怔,暗道:此人果然不凡,如果这次不把他喜毙在古墓之中,此生此世,他将与我替不两立了。   心念及此,杀心愈坚。但口中放作惋惜.黯然一叹,道:“都怪兄弟大意,害金兄断去一臂实使兄弟难安。”   金老二道:“这如何能怪杨兄,只怪兄弟学艺不精……”,他说话之间,人也纵身跃出那两道铁栏。   杨文尧揣手人怀摸出一包金疮药,缓步走到金老二身边,一面伸手替他包扎伤势,一面说道:“兄弟这金形药,虽然说不上什么灵散金丹,但对疗治刀剑之伤,却也甚有效用……”   金老二笑道:“杨家堡金疮药功效如神,江湖上无人不知,兄弟这里先向你谢谢了!”   忽闻轧轧一阵急响,那门上落下的钢刀和壁间伸出的铁棍,同时归了原位,两扇铁门这时也缓缓自动而开。   杨文尧替金老二包扎好了伤势,说道:“这次兄弟走在前面……”,话未说完,倏而往口,大步的直向缓开大门之中走去。   金老二在杨文尧转过了身子刹那,忽的举起右手,但却又自动收回来。   这一瞬间,他脑际千回百转,想了很多的事,只怕杨文尧暗中有备,自己在断臂之初,伤疼正烈,如若这一掌不能把对方击毙,势必引起杨文尧的反击,以自己眼下处境,绝非其敌。   这两扇黑门之后,又是一个黑色墨石砌成的石室,不过形式不大相同,狭长有如棺材一般,靠后壁处放着四只大铁箱。   杨文尧举着手中火折子,直奔到那存放铁箱之处,立刻举掌朝最右一只铁箱的铜锁之上击下。   但闻一阵呛呛之声,铁锁应手而落。   金老二忍着伤疼赞道:“杨兄好雄浑的铁砂掌力。”   杨文尧回头笑道:“不敢,不敢,兄弟练的是大力金刚掌。”   金老二心头一震,暗自忖道:大力金刚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广,不知此人得难传授,练成这等开碑碎石的绝技……   杨文尧似是已猜出金老二此刻心中怀疑之事,刚嘴一笑,道:“金兄可觉着兄弟言过其实吗?大力金刚掌乃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兄弟既非少林门下弟子,自是无法练成这等掌力,是不是?”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怎能相疑,不过……”   杨文尧道:“金兄如果不信,且接兄弟一掌试试。”脸上陡涌杀机,缓缓举起右掌。   金老二疾退了两步,笑道:“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流传于江湖之上的,何止大力金刚掌法一种,就兄弟所知,已在五种之上了。”   这几句话,果然引起了杨文尧好奇之心,举起的右手向旁侧一偏,随手打开铁箱盖子,登时一片宝光耀目。原来那铁箱之中尽都是放着明珠宝石,光华灿烂,满室生辉。   杨文尧侧目瞧了那箱中珠宝一眼,不觉心头微微一动,暗道:“如非亲眼所见,实使人难以相信这古墓之中,存集了这么多珠宝,纵是深宫内苑的皇帝之家存集珠宝也难比拟……”。   忽然想到身侧还站着金老二,立时回头说道:“金兄见闻!”博,兄弟是早已闻名,不知此刻可否把少林派流传江湖绝技之事,说给兄弟听听?”   金老二笑了笑道:“这有何不可……”,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不是兄弟夸口,少林寺七十二种绝学,兄弟都可让他们流传于江湖之上……”   杨文尧突然冷冷地截住金老二的话道:“金兄说话,最好是有点分寸,兄弟虽然孤陋寡闻,但对武林中的大势,却也略知一二,据兄弟所知,眼下武林之中还没敢和少林派正面为敌之人,不过少林寺清规森严,门下弟子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故而不如一宫、二谷在江湖之上名头响亮而已……”。   金老二哈哈一笑,道:“杨兄说的不错,别说一宫、二谷,就是身受大江南北黑白两道上人人尊仰的神州一君易天行,大概也不敢向少林寺后怨生事,可是兄弟却有能力调度少林高手……”   杨文尧冷哼一声,接造:“金兄再这股自吹自擂下去,恕兄弟没有兴致再听下去了。”   金老二道:“杨兄还记得兄弟在古墓外说过胸藏一件隐秘,牵扯了领袖当今武林的少林派中很多高僧的事吗?当可想到兄弟此言,并非故作夸大了。”   杨文尧暗道:这倒是有点道理,也许他知道少林寺中一些难以见人的隐秘……   只听金老二大笑道:“如论武功,兄弟只怕难及少林寺元字辈中高手,但兄弟却能以所知隐秘,迫使少林寺当今方丈元通大师就范,听命兄弟,杨兄如若不信,等咱们出了这古墓之后,兄弟立时就作给杨兄瞧瞧。”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如果咱们今生今世无法出这古墓,金兄胸中之秘,也是永远不肯说给兄弟听了?”   金老二心头一震,脊背之上,升起来一股寒意,暗道:此人言词之中,已经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杀我之急,看来要想逃出他毒手,已非容易之事……   心中虽然甚感焦急,但外形仍能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那也不是,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咱们身陷危境之中,生死难料,兄弟纵然不惜毁弃对人承诺之言,把所知隐秘告诉杨兄,对杨兄不能有所助益,但对兄弟却有极大损害,难道畅兄愿兄弟在临死之前,落下不义不信之名吗?”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如果杨兄有把握能够出这古墓,兄弟纵然身负不守信诺之名……杨兄可以兄弟宣泄隐秘,威迫少林寺掌门方丈元通大师,要他献出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秘录,若能对杨兄有所帮助,兄弟死也无憾了!”   杨文尧暗道:“任你舌翻金莲,也难消去我杀你之心……”   心中杀机虽坚,口中却微微笑说道:“据兄弟所知,数百年来少林寺僧侣之中,尚没有兼通七十二种绝学之人,就算金兄所言非虚,确能以吾兄宣泄之隐秘胁迫少林寺掌门方文交出七十二种绝技秘录,可是兄弟已是五旬以上之人,行将就木,虽有绝学秘录,也难统成几种武功……”   两人相对望了一阵,杨文尧缓步向第二只铁箱走去,举起右手,一掌向锁上劈去。   但闻当的一声,铜锁应手而落。   杨文尧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笑道:“如果这只大铁箱中,也是放着珠宝,咱们就一人一箱……”   金老二接道:“兄弟买然一身,四海飘泊,珠宝虽然名贵,但对兄弟却是毫无用处,这一箱如是珠宝的话,兄弟愿把应得一份,奉送杨兄。”   杨文尧笑道:“那金兄是志在玉蝉、金蝶二物了?”   金老二道:“玉蝉、金蝶,兄弟只想得到一件,已经是心满意足的了。”   扬文尧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只怕你连一颗珠宝,也难到手中……”,举手打开箱盖。但见满目碧光耀眼生花,原来在这具大铁箱中,尽都是翡翠珊瑚之物。   铁箱正中,横放两条粗如儿臂长约一尺二寸,晶莹透明,碧光特别强烈的玉尺,分别雕刻着龙、风花纹。杨文尧探手抓起雕刻着一条飞龙的五尺,正待拿起来仔细瞧瞧,刚刚拿起数寸,突然又放了下去,向后疾退。金老二早已暗中留神杨文尧的一举一动,看他突然向后跃退,不禁心中一动,提聚真气,侧身一挡,左肩猛向杨文尧背撞去。   杨文尧淬不及防,吃他一撞之势,身不自主的向前一栽,伸手向铁箱上面扶去。   只听轻微破空之声,铁箱之中,忽的飞出一片银针。   杨文尧冷哼一声,身躯疾向一例跃去。   任他动作迅快,右小臂也被那飞出银针射中了两支,只觉伤口之处一阵麻木,赶忙运气闭住穴道,回头望着金老二微微一笑,道:“金兄可想把兄弟谋害在古墓之中,独吞这两篇珠宝、翡翠吗?”   金老二看他神情已知他中了暗器,不觉胆气一壮,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刚才无意中撞了杨兄一下,纵然有错,也是无心之过。”   杨文尧缓缓举起右臂卷起衣袖,道:“金兄一撞撞的恰到好处,使兄弟这右臂连中两支毒针。”   金老二仔细看去,果见杨文尧臂之上“曲池穴”下,插了两支细如发丝的银针,不知银针全长多少,但见露在肌肤之外的,大约有分许长短,不禁望了断去的左臂一眼,道:“彼此,彼此,杨兄说咱们生死同命,兄弟深以为然,兄弟既然断了一条左臂,如果杨兄完好无恙,不觉有些不太公平吗?”   杨文尧笑容可摘地笑道:“兄弟还可以告诉金兄一句,我臂上中的银针,都是毒药淬炼之物;幸好是射中了兄弟,如是射中金兄,只怕难以活过一十二个时辰。”   金老二微微一怔,道:“这么说来,杨兄是不怕毒外了?”   杨文尧左手突然向怀中一探,摸出两粒药丸,以迅速无比的动作,吞入腹中。金老二想出手阻止时,已然不及,不禁脸色一变。   杨文尧哈哈大笑道:“可惜,可惜,金兄白白的错过了一个杀死兄弟的机会!”杨文尧微微一顿,拂髯笑道:“刚才兄弟必需运气闭住穴道,以防止毒气侵入内聪,如果金兄出手追攻兄弟,逼得我无法运气封闭穴道,纵然我能够档得金兄几招,但时间一久,毒气攻入内腑,金兄就是不杀兄弟,兄弟也难保得住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未必见得,杨几身怀丹丸,纵然有起死回生之能,但在药力未行开前,只怕也难阻毒气入侵。”   杨文尧微微笑道:“天下武林道上,谁人不知我杨文尧增长土木建筑,和医术丹药之学!兄弟这自制灵丹,只一人口就可阻止毒气内侵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杨文尧忽然举手拔下右臂银针,说道:“金兄,你又错过了第二次杀死兄弟的机会了……”,他大笑了一阵道:“要知任何灵丹妙药,也不能一入口中就可阻止毒气内侵,金兄虽然猜想得到,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白白放过了第二次杀死兄弟的机会,兄弟深为金兄惋惜。现在,我已借金兄沉思说话的机会,暗中运气,行开了药力,这针上之毒,不但已被药力阻止,而兄弟借运气的机会,把右臂之毒迫集在小指之上,只需划破小指,放出毒血,这针上绝毒即将随毒血流出体外。”立即刺破小指,一股黑血不住淌下。   金老二道:“任杨兄如何揣想,兄弟不愿置辩。”   杨文尧陡然冷笑一声,道:“如若兄弟想杀金兄,独吞古墓之宝,那金兄又将如何?”   金老二听他居然把心中所想之事说出口来,不禁脸色一变。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惊骇之后,立时恢复了镇静,淡淡一笑道:“这个,兄弟很难作得主意,杨兄如何对付兄弟,悉听尊便就是。”杨文尧倒是想不到他会这般答复,不觉证了一怔,说道:“兄弟本没有存下杀死金兄之心,但金兄却处处存了谋害兄弟之心,自人这古墓之后,时时准备下手,如若我此时不杀金兄,金兄势必杀我,如其兄弟被金兄杀害,倒不如先下手杀掉金兄。”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杨兄如果这等逼迫兄弟,说不得兄弟只好一拼了。”暗中一提真气,运聚功力,蓄势待敌。   杨文尧笑道:“金兄如能接下兄弟十招,我就饶你不死。”举起右手,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在这等狭小之处动手,纵跃闪避的身法极不易施得开,而且杨文尧劈出的掌风潜力强猛异常,如果让避不开,反给人以可乘之机,当下奋起真力,挥动左掌,硬接了杨文尧一记强劲劈空掌风。   两股潜力一交之下,立时分出功力的深浅,平常望去文质彬彬的杨文尧站在原地未动,金老二却被震得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右臂断处血管也被震裂,鲜血如雨,滴在石地上。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是第一招,第二招让金兄试试兄弟的大力金刚拿,看是否有名无实。”   金老二心知再难挡得住他的一掌,如其动手被他打死,倒不如束手受死,也免得临死之前,受他一番羞辱,金老二当下一挺胸,闭上双目等死。   杨文尧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在金老二胸前一划,笑道:“金兄怎么不睁开眼睛,难道兄弟就不值一项吗?”   金老二道:“杨兄要杀就杀,再要出言羞辱于我,可别怪我出口骂你了。”   杨文尧笑道:“金兄想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可是兄弟却不敢苟同高见,宁愿受金兄骂上几句,也要慢慢的让金兄尝试一下各种滋味……”,他做声一阵大笑道:“现在,我先把金兄左臂肩上的关节击碎,使你两臂残废,然后再挑断你腿上‘足撅阳肝经’,使你双腿残废,无法行走……”   金老二听得心头一寒,全身微微颤动了一下,杨文尧却哈哈大笑了一阵,接道:“然后兄弟再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错开金兄身上三百六十五处关和……”   忽闻石壁之上,传来一声轻微的震荡之声,不禁心头一骇,主意忽变,故意提高了声音,接道:“让金兄留居这古墓之中。”   金老二忽的睁开眼睛,道:“杨兄和兄弟无仇无怨,这般折磨于我……”   杨文尧突然举拿按在金老二前胸,接道:“金兄快些运气调息,兄弟以本身其气助你一臂之力。”   金老二受宠若惊地奇道:“杨兄是什么……”   杨文尧微笑接道:“兄弟刚才之言,只不过是说说玩笑罢了,岂能真做出来,金兄身怀戮情剑匣,不找别人合作,单找兄弟,分明是瞧得起我。”   金老二看他忽然间态度大变,直疑似在做梦,口中连声应道:“江湖传言,一直、二谷、三堡中人,以杨兄人最谦和,肝胆照人,不失书生本色,眼下想来,传言……”   杨文尧道:“金兄快些运气疗治好内伤后,咱们再谈不迟。”   金老二依言闭目运气调息,杨文尧果然以本身真气相助,掌心热流滚滚,传到对方身上。   他内功精深,一面以本身真气相助金老二疗伤,一面凝神静听壁间动静。忽闻石壁间传来一声大震,打断他心中忖思之事。   杨文尧收回按触在金老二身上的掌势,问道:“金兄可觉着好了些么?”   金老二道:“得承杨兄相助,兄弟真气已经回丹田之中。”   杨文尧霍然站起身子,道:“金兄臆测不错,这古墓之中,确已有先我们而人之人,而且来人看来就在和我们一壁之隔的另一座石室之中见。”他听得石壁第三次震动之后,已确定那是一种强劲的掌力,或兵刃击中石壁后引起的震荡声。   金老二长吸了一口气,问道:“咱们要不要想办法过去瞧瞧,也许那金蝶、玉蝉就在隔壁石室之中存放……”,他连番吃过苦头之后,骄狂之性已然大减,言词神色之间,流露出难对方马首是瞻之意。   杨文尧心中抨然一动,暗道:这话倒是不错,如若那金蝶、玉蝉确为来人得去,纵然这室中四箱都是罕得一见的珠宝、翡翠尽都归我所有也不合算。   杨文尧做一沉吟,说道:“金兄之见,和兄弟心意相同,咱们得过去瞧瞧是哪路英雄,不得我情划区指引,竟也能深入这古墓之中。”话中隐含讥讽之意。金老二尴尬一笑,默默无言。   杨文尧连续闯过四个机关之后,对他我情剑匣上原图,已有了信心,全图虽然叫人无法推算出来,但个别的机关市设,都和图上吻合,当下取出我情剑匣,仔细瞧了一阵,缓步走向铁箱之处。   金老二默默相随身后,也不敢多问他一句。   杨文尧合上铁箱盖子,回头望了金老二一眼,立刻急步向一处壁角奔去。   只见他在壁角处摸索了一阵,忽闻一阵轧轧连响,石壁陡然裂开一道六尺多高,二尺宽窄一扇石门。   金老二纵身一跃,落到石门边,笑道:“兄弟替杨兄开路。”身子一侧,当先穿过。   杨文尧紧随身后穿过壁间石门。抬头望去,但见满室森森剑气,逼得人面生寒意。   金老二身子紧贴石壁而立,一瞧杨文尧过了石门,低声说道:“杨兄可认识这两人吗?”   杨文尧仔细瞧瞧,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右手舞着一柄短剑,幻化成一片剑幕银虹,封住了一个洞门,另一个中年大汉,右手持剑,一头怪物正与那少年搏斗,左手拿着铁骨折扇,站在一侧,满头汗珠如雨,滚滚而下。   第十二回 螳螂铺蝉     金老二看杨文尧只管瞧着两人,默不作声,立时道:“那手执折扇银剑之八,就是橡、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的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手舞短剑的少年姓名,兄弟虽不知道,但却和他有过数面之缘,那短剑就是传诵江湖的戮情剑……”。   杨文尧啊了一声接道:“戮情剑……”   金老二道:“不错,兄弟这戮情剑匣就是从他的手中取得。”   铁扇银剑于成眼瞧徐元平剑势如虹,追赶不舍的怪物都被挡住,连头也不敢再伸出石门,不禁放了心中一块石头,心神略定,举手挥擦一下头上汗水。   他紧张的心情消失之后,耳目恢复了灵敏,立时觉出了石室中有人,折扇护胸,陡然一旅,转过身子。   于成目光一瞥两人,立时辨出来人是谁,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兄……”,他微微一顿后,目光投注在杨文尧的脸上,道:“大驾可是金陵杨家堡杨兄吗?”   杨文尧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忽的一收短剑,满室银虹,忽然敛收,目光转投到杨文尧和金老二脸上瞧了一阵,低声问道:“哪一个是姓金的?”   铁扇银剑于成道:“那位臂上裹蓝布的就是。”原来古墓中没有裹伤的白纱,金老二伤臂裹用的蓝布还是从衣服上撕下的。   徐元平道:“他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吗?”   于成道:“不错,不错,金老怪正是此人。”   徐元平突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纵身直向金老二猛扑过去。   杨文尧立时扬手一招“天外来云”猛对徐元平劈了过去,喝道:“年轻轻的孩子,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   徐元平看他掌势凌厉,立时一提丹田其气,身悬半空,横裹向右跃开三尺。   铁扇银剑手成纵身一跃,落在徐元平身侧,和他并肩而立,举剑指着杨文尧道:“这位就是名列三堡之一的金陵杨家这堡老堡主杨文尧,号称神算子,以精通机关埋伏之学而驰名江湖。对   徐元平目光炯炯打量了神算子杨文尧一眼,冷然问道:“在下和杨家堡主素昧生平,不知为何出手劈我一掌?”   杨文尧微微一笑,接道:“你扑来之势,强猛至极,话未说明之前,很难不使人生出误会,老朽随手一击,志在自保。”   此人狡猾无比,先把自身关系推脱干净,然后再以局外人的身份,见机而作。   徐元平听他说的倒也有几分情理,因为金老二和他停身之处,相距不过二尺远近,自己纵身猛扑而上,难免不使人生误会。当下说道:“杨堡主说的也是,既是出于误会,在下也不愿计较。”转脸望着金老二,高声问道:“大驾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么?”   金老二他究竟是老谋深算之人,觉出当前局势对自己不利,当下正容说道:“不错,不知兄台何以得知在下姓名?”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认识我了?”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实是记不得了!”   徐元平立时一扬手中短剑,怒道:“你记不得我,该记得这只戮情剑。”   金老二道:“戮情剑是武林奇宝,切全断玉,削铁如泥,武林之中人见人爱,兄弟在江湖闯荡半生,焉有不认得之理?”   徐元乎听他东扯西拉,不觉心头火起,双肩激晃,直斯过去,举剑逼在金老二前胸,问道:“我那我情剑匣现在何处?快说!如再措词推脱,哼哼!可不要怪我出手毒辣……”。   金老二只觉通在胸前短剑,寒气逼人,但外形仍能保持着镇静之态,说道:“那戮情创匣确然是我取得,不过,谋夺剑匣并非在下之意,我只不过爱人所托而且,志在剑匣,于人无关,所以并未注意兄台的形貌。”   徐元平道:“在下身怀戮情宝剑之事,知道之人并不很多,不知你受哪个所托?”   金老二闻言问道:“你这把宝剑得自何处?”   徐元平冷笑道:“这等事,也是你问的吗?分明措词推脱……”   忽听杨文尧大喝一声,举手一掌直劈过去。强猛绝伦的壁空劲气,立时划起轻微的啸风之声。   徐元平心中惊然一惊,陡然转过身去。   只见一条头如巴斗,满身鳞甲似蛇的怪物,蠕蠕向外爬来,上半身已然探出石门数尺。   杨文尧劈出的强劲掌风,虽然凌厉绝伦,但那怪物竟然毫不在乎,大头微微一摇,突然咕的一声大叫,前进之势忽然加快。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欺身直跃过去,他不敢正面迎击那怪物的来势,却由侧面攻上,左手铁扇护面,右手银剑一招“直捣黄龙”,疾刺过去。   但闻呼的一声,于成手中银剑正中那怪物头上。   那怪物又是咕的一声大叫,巨头一转,张口疾向于成咬去。   他早已知此怪物厉害,一剑击中,立时向后疾退。   金老二低声对徐元平道:“眼下如让这怪物冲过石门,咱们几人,都难活命,当前之局,合力击退这怪物要紧,至于戮情剑匣之事,待击退这怪物之后,再谈不迟。”   他本可陡然下手暗袭徐元平背后“命门”要穴,但他早已暗中反复推想,徐元平武功虽高,但却毫无江湖阅历经验,只要用点心机,哄骗他并非难事,杨文尧却是个极难对付的脚色,心中又存必杀自己之心,留得此人性命可兼收制衡之效,必要之时想办法挑起他和杨文尧的火并,以保自己性命,杨文尧武功虽高,但如联合自己、于成和这少年之力,决不致败在他手中。   徐元平回头瞧了金老二一眼,道:“好吧!我先将这怪物击退,再和你算帐。”忽的纵身一跃,直向那似蛇非蛇的怪物扑去,划起一圈冷森森的银虹,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那怪物他是极怕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剑光大头疾缩,以迅快无比的动作退回那石门之内。   它向外爬时,蠕蠕而行,缓慢异常,但后退之势却迅入电闪一般。   徐元平逼退那怪物之后,手执戮情剑守在石门口边,皱起两条眉头发愁。   他明白自己一退,那怪物定然又重追出来,但是守在门口,亦非善策,一时之间,想不出抵挡之策,呆在那石门之前。   杨文尧四下张望了一阵,纵身跃到石门旁边,举手在壁间一拂,只听一阵隆隆之声,石壁之间,陡然拥出一块石板来,刚好把那两壁之间的石门封了起来,笑道:“那蛟头怪蛇,已被我关在对面石室之中,你们有什么纠葛之事,可以放心谈啦。”   此人心机阴沉无比,眼瞧金老二放过伤害徐元平的机会,已知他留得此人性命,目的在借用对方对付自己,眼下古墓藏宝之地日知,入墓之人也在眼前,而且传诵江湖的戮情剑也在此地出现,如若能把眼下之人一网打尽,毁死古墓,不但墓中藏宝和戮情剑尽为自己所有,而且人不知,鬼不觉。但如凭仗自己武功,一举尽歼三人于古墓,别说毫无把握,纵然是力能胜任,也必累的筋疲力尽,最上之策,就是先挑起眼下之人自相火并,自己再候机出手,先去强敌,逐一搏杀。   徐元平虽然聪颖绝伦,但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那里能想到杨文尧、金老二在互相对智,自己却变成两人争夺的盾牌,以挡强敌。当下举剑指着金老二道:“那蛟头怪物已被这位杨老堡主关在石室,现下已无怪物威胁,咱们也该算算偃师郊外,谋夸我戮情剑区的一笔帐了。”   金老二暗自忖道:杨文尧果非易与之辈,我想利用此人对付他,想不到却被他抢了先着,看来如不下于为玉碎之心,实难斗得过他了。心念一转,微笑说道:“兄弟和阁下穿不相识,却想不到那名动武林道上的戮情剑会在兄台手中。”   徐元平想道:“这话说的倒不错。”不自觉做一点头。   金老二哈哈一笑,接道:“阁下身怀戮情剑,不过是数日间事,天下武林同道能知此事的又有几人?兄弟这么一说,想兄台定然想到兄弟是受了什么人所托的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托你之人可是少林寺的慧果大师么?”   金老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道:“阁下身怀戮情宝剑,想那授剑之人,必已把剑上蕴藏之秘告诉兄台了?”   徐元平暗道:此人既能谋盗我的剑匣,自非好人,我如坦诚相告于他:他定然会欺骗我,不如给他来个莫测高深的答复,看他说些什么,再作计较。当下冷笑一声,道:“他既肯接剑于我,自然会把剑上蕴藏之秘相告在下,难道这还用问不成?”   他这句谎言,倒是说的金老二和扬文尧都有几成相信,如若他不知剑匣上蕴藏秘密之事,绝不会找到这墓中。   金老二有心把墓中藏宝泄露,挑起他们争夺宝藏之心,虽然对徐元平之言还有几分怀疑,但却毫不犹豫地说道:“阁下失去戮情剑匣,仍能找到这座古墓,安度重重机关,才智记忆,实叫兄台佩服。”   徐元平道:“那也没有什么,只要能够谨慎小心一些,这也并非什么难事。”   金老二道:“兄弟既有戮情剑匣上刻给的古墓原图,又有被誉为当世精通土木机关之学的杨兄同行,仍然被塞中机关断去一臂,兄台只凭记亿所及,深入这古墓之中,自非常人所能。”   杨文尧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道:“那只怪金兄学艺不精,又不肯听兄弟指示之言,断去一臂已算是万分侥幸了。”   金老二呵呵一阵大笑,道:“如果兄弟句句听从杨兄,只怕早已横尸古墓了!”   杨文尧突然微微一笑道:“难道金兄此刻还存生出这古墓之心不成?”   金老二晗骂道:可恶,我如不挑起你们一场火并,金老二算白跑了半辈子江湖。因此愈坚定泄露墓中宝藏隐秘之心,道:“当今之世,知这墓中隐秘的人,寥寥可数,兄弟机缘凑巧,三十年前无意中得知此墓隐秘,这其间还包含着一个震惊武林被誉为泰山北斗的少……”他似觉着说溜了嘴,忽然住目不言。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记起和慧空大师在那幽室中相处三日的诸般情景。   慧空虽未告诉过他少林寺中争权之事,但他已从慧空和慧因、慧果的对话之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徐元平只管凝神思索往事,忘记了眼前险境。忽觉一股强凌的掌风,由身侧击过,不禁心头一惊,其实他此时武功已精进甚多,反应特别灵敏,心念初动,掌势已出,挥手一掌斜斜拍出。一股潜力,应手而出,正和那由身侧疾过的掌风,撞在一起。两股激荡的潜力,卷起一阵旋风,徐元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回头望去,只见杨文尧满脸杀机,站在原地未动,不由暗吃一惊,忖道:此人掌力好生雄浑。原来杨文尧听金老二滔滔不绝,大有尽泄墓中所有隐秘之意,心中忽然觉到事态严重起来,如若他毫不顾忌把墓中藏宝尽皆说出,就是铁石之心也要摔然而动,那时三人合力对付自己一个,胜败之数,就难预料了……念转心动,杀机陡生,暗中提聚了功力,一语不发,遥空一掌向金老二劈击过去。杨文尧存心杀人灭口,一击成功,是以运足了十成功力,却不防徐元平横里插手,斜劈一掌,竟把自己击出的强劲内力撞开。金老二目睹徐元平一击撞开标文尧的掌力,心中大感快慰,当下哈哈一笑道:“杨兄好辣的手段,可是准备先把兄弟劈死,然后再暗算于成和这位小英雄,独吞这古墓宝藏,但这墓中存放的珠宝富可放国,杨兄哪能要得这许多……”   铁扇银剑于成听得抨然心动,一挥手中折扇,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这古墓有多少珠宝不管,但得四份均分,谁想独吞咱们就联手先把他除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这墓中藏宝,在下倒无意分得……”   金老二怕他撒手不管,急急接道:“那小兄弟深入古墓定是志在玉蝉、金蝶了?”   徐元平道:“什么玉蝉、金蝶?在下一概……”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叫道:“玉蝉、金蝶也在古墓中吗?这话可是当真?”   他在听得玉蝉、金蝶之后,神经陡然紧张起来,大失常态。   徐元平听他在叫声中,微带颤抖之声,心中甚感奇怪,回头问道:“玉蝉、金蝶难道比珠宝还要珍贵不成,你这般大叫作甚?”   金老二抢先接了一句,道:“兄弟素来不打进语,玉蝉、金蝶确在这古墓之中。”   于成他是自知失态,长长吁一口气,道:“徐兄有所不知,那玉蝉、金蝶乃传诵武林中的两件奇宝,玉蝉能解百毒,致于金蝶……”   他只听到江湖传诵之言,说这两件奇物诸多珍贵神奇之处,但究竟有何用途,铁扇银剑手成根本就弄不清楚,说得两句之后,膛目结舌,再也说不下去。金老二长长一叹,道:   “玉蝉、金蝶的神奇之处,兄弟倒是知得一二……”   杨文尧接口道:“不是兄弟小瞧金兄,只怕你对那玉蝉、金蝶所知也极有限。”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杨兄定然知道那玉蝉、金蝶的用处了。”   杨文尧仰脸缓缓说道:“玉蝉、金蝶,只不过是巧匠名手雕刻而成的两件死物,其神奇之处,还在人去运用,知其特性,用在得心应手,使两件死物传出了诸般神奇传说,如若不知两物特性,那就形同腐朽。哈哈!可是当今世人,又有几个能知得玉蝉金蝶特性?”   金老二道:“杨兄别太过夜郎自大,土木建筑之学,兄弟自知不如杨兄,但如讲汇湖间传诵的奇珍掌故,不是区区夸口,只怕杨兄难及兄弟了……”   徐元平忽然插口接道:“这些事在下珠无兴致多听,不说也罢!金兄窃取兄弟戮情剑匣,先请还了兄弟再说。”   金老二目光一扫杨文尧,道:“那戮情剑匣,现在这位杨堡主的身上……”   徐元平不等金老二的话说完,转头望着杨文尧,道:“剑匣既在杨堡主的身上,快请还给在下,此剑锋利无比,没有划区,携带微是不容易。”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剑匣上边,刻绘着古墓筑建之图,眼下咱们在古墓之中,生死一体,这剑匣先由兄弟保管,待出了这古墓再奉还不迟。”   徐元平想到他刚才手拂石壁封堵石门、挡住那蚊头怪蛇之能,心中暗道:此人之言倒也不错。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逼他讨回。   金老二突然冷龚一声,道:“杨兄带着我情剑匣,利用这墓中机关,如想把兄弟等关闭在古墓之中,那可是举手反掌的易事。”   杨文尧做贼心虚,一听金老二点破了心中阴谋,突然纵身一跃,直向一侧石壁跃去。   金老二大喝一声,挥手一掌劈去,口中大声喝道:“杨兄当真要把兄弟等关闭在这古墓中吗?”   杨文尧一语不发,左拿一推,硬接了金老二一记劈空掌风,把金老二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候,杨文尧身子已到石壁之下,举手在墨边拍了一拿。杨文尧和金老二人得此室之后,那壁间石门早已自动关闭,此时吃他拍了一掌,那关闭的石门突然又大开。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银剑追了过去。   杨文尧半身已然过了石门,听得于成大喝之言,冷笑一声,说道:“三位就请留在这古墓之中,暗暗那孤独老人吧,一年之后,兄弟再来此奠祭三位的周年忌辰。”说话之间,他右手便虚空劈出。于成疾向前冲的身子,吃那击来掌风一握立刻摔落地上。忽闻衣抉飘风之声,徐元平以快捷绝伦的身法,立时跃奔到石门旁边,他深手一把抓住了杨文尧的左腿。   神算子杨文尧暗中赞道。好迅快的轻功身法。左手一翻,五指也扣在徐元平的左手腕上。他见多识广,对敌经验丰富异常,心知脉门如被对方扣上,立即将受制在对方手中,当下反手一把,左手五指也紧抓在对方腕上,暗中运气加力,加大手劲,准备抢得先机,把对方制服。徐元平虽得失机,但却不如杨文尧变化速快,只觉对方五指一看腕上,立时如铁箍紧缩一般,赶忙运气抗拒,同时运劲疾收扣在杨文尧腕上的五指。两人同感如扣铁石之上一般,暗中运气加力,互较力劲。   铁扇银刻于成挺身爬起,冲了上来,长到一抖,直向神算子杨文尧前胸刺去。这座石门,只不过有两尺多宽,徐元平、杨文尧各居一方,占住了大半位置,所余空隙甚小,铁扇银剑于成一剑刺去,闪避自是不易。哪知神算子杨文尧确有过人的武功机智,一瞧刺来剑势,来的猛恶,立时大喝一声,猛然一抬左手把徐元平的左臂疾向剑上迎击。徐元平骤不及防,一时之间,要把左臂收回,大是不易。于成出划虽快,但收势更快,银剑疾收,折扇一合,点了出去。杨文尧冷哼一声,举袖一挑,立时劈出一股潜力,震开折扇,伸手疾攻一招。   这时金老二也已逼近身来,但因石门之处,早已被站满,无法挤近门去,只得站在数尺之远,高声说道:“那石壁一面,乃是这古墓藏宝之地,四大箱明珠萌翠件件价值连城,如若咱们被他按动壁间机纽关在此处,不但那珠宝被他独吞,而且永难出这古墓,决不能让他退过石门。”   金老二远远地说了这几句话,对杨文尧、于成、徐元平三人,都发生了一种作用。杨文尧既震惊徐元平过人的武功,又担心金老怪的狡诈,怕他点破自己的阴谋,在生死利害之前,这少年必然会全力相搏。所以在听了金老二这几句话后,目光斜扫了金老二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手上的攻势同时也更为凌厉,他此时已存了速战速决之心。铁扇银剑于成,一面醉心富堪敌国的宝藏,一面也怕杨文尧发动机关,将自己困死古墓,所以听了金老二之言,也起了力拼之意。徐元平虽然无意那些奇珍珠宝,却当然不甘被困古墓,这时见杨文尧和于成隔着一道石门,在自己身旁互相搏斗,而自己又和他互扣脱臂,相持下去也无法解决问题,倒不如索性松开对方手腕,看他如何,凭自己的轻功,相信不至于轻易的让他跑掉。就在徐元平念转心动时,于成已右剑左扇,猛烈击向杨文尧,但见于成右剑换一股劲风,由二人助下穿过,直向杨文尧腰际的“章门”要穴刺去,左手猛抬,银扇啪的一合,一招“俯瞅神州”疾点杨文尧左臂“臂德”穴。   杨文尧左胸被徐元手紧紧扣住,突见于成剑扇齐到,要想避让,行动上自是大受钳制,但凌厉的攻势已到,哪里能允许他多作考虑,只得拼着左臂受伤,避让开剑势再说。心念及此,左手一加劲,借着扣住徐元平脱臂猛吸一日真气,双脚一顿,人已斜飞而起,正好让开于成的剑锋。于成一剑未能刺中,左扇也已落下,但因杨文尧是借徐元乎的手腕之力腾起,所以二人的手腕都不免移动了一下,于成眼见落下的扇势,势必要殃及徐元平,逼得倏的猛收铁扇。徐元平心中既已不愿互相拿住手腕,苦缠无益,所以在杨文尧让开一剑,双脚放落之时,暗聚其力,开声吐气,一抖左臂激发一股强劲猛烈的反震之力,杨文尧此时正气聚丹田,力量全用到下半身提腾之上,徐元平这一用力,他陡觉左手五指如袭,心头一凛,再想回运功力,已是不及,左手一麻人已被震摔出,便向而室跌去。   金老二一见徐元平震开杨文尧,急得大叫一声:“不好”,人已腾身跃起。徐元乎听金老二一叫,不由回头望去。   杨文尧被摔落网室,手臂虽感一阵疼痛,但心中却暗暗高兴,迅速由地上爬起,放眼张望,闪电般的探出右手,在壁间一拍,但听一声隆然大响,那道不及二尺宽的石门,竟迅速移动起来,杨文尧哈哈一笑,道:“三位就请永留古墓,陆陆孤独老人吧!”徐元平见石门移动,心知不好,双臂平施使用神力挡住移动的石墙,金老二和铁扇银剑于成电火般的由徐元手臂隙下穿越而过,猛追上去,口中喝道:“杨文尧你往哪里跑!”   杨文尧头也不回的抱柏一拂,立时劈出一股潜力,直未过来。金老二走在前面,首当其冲,他已知杨文尧功力深厚,此刻急愤之际,定然是全力出拳,哪里敢硬接掌势,赶忙横向左侧一跃。让开了击来潜力。于成久走江湖早知三堡之名,刚才被他一掌把自己向前飞跃的身子击落,心中余悸犹存,也不敢挡他劈来拿势,横向右面跃去。两人一齐让开,因此之故,那劈出的掌力立时直向徐元平站立之处撞击过去。他正运集了全身功力,把那模移过来的石门挡住,忽觉一股强猛潜力袭过身来,不禁暗道。完了,杨文尧掌力雄浑无比,我眼下不能运功抗拒,看情形,势非被地震死在拿下不可。心中虽在暗自忖量,但潜在的求生本能,却是不甘束手待毙,一提丹田之气,双手用力向前一推,硬把那模移过来的石门,向后推动数寸,身子一侧,反向杨文尧击来的掌力之上迎击。只觉一股暗劲,完全控了上来,不禁全身微微一颁,但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气血如常,丝毫不觉异样之感。耳际间响起一声巨石的撞击之声,那横移石门已然封闭了石壁间洞开的门户。凝目望去,只见杨文尧他被人推动一般,一连向后退了数步。这一瞬间,两人都愕然相顾,脸上都流现着一片茫然之色。铁扇银剑于成和金老二,本已从两侧环绕攻上,忽见杨文尧自动向后退了数步,耳际又闻得石门撞击之声,不觉同时一怔,收住了攻势。定神一瞧,只见杨文尧和徐元平互相凝目而视,心中大感奇怪。只见徐元平缓缓把投注在杨文尧脸上的目光移注室顶之上,双眉微微耸起,他是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金老二沉声喝道:“那位徐兄定然想到什么重要之事,别惊扰他,咱们先联手把杨文尧除了再说!”   他大半生的岁月,都在江湖之上飘荡,见闻广博,一看徐元平的神情,立时想到他不是在思索武功上的难题,定然是在索解墓中机关,此等一时灵智冲动,稍瞬即失。   于成亦是久走江湖之人,金老二出言一点,心中立时了然,一语不发,纵身而上,举手一剑,当胸刺去。   杨文尧似是也正在思索着一件困惑之事,对于成疾扑而上的攻势似是浑然不觉,直待剑势疾近前胸,他才霍然惊觉,左掌横拍一击,通开剑势,飞起一脚“魁星踢斗”直向于成小腹上面击去。铁扇银剑于成剑势已被逼开,折扇立时疾点而出。但是杨文尧迅快的一脚,迫得他收了折扇而退。杨文尧一脚逼迟于成,猛听背后枫然风动,一股强劲的力道直袭而至,杨文尧心知必是金老二乘机偷袭,心中甚是愤怒,候然一翻右脱,衣袖翻浪,拍出一股掌力,硬向金老二击来力道迫去。   金老二此时早知杨文尧的内力深厚,见他马桩不移,反臂持掌,就知这一拿定然聚汇了相当功力,哪里还敢硬接,一挫身躯,斜跃出三四尺之外。铁扇银剑于成适才被迫收扇而退,这时见杨文尧挥臂掌柜金老二,心念一转,乘杨文尧攻出之势尚未收回之际,一挥银剑,迅如电闪,猛向杨文尧刺去。   杨文尧右拒金老二,陡闻左侧金风破空,做一冷笑,不避不闪,左掌猛举迅落,直向攻到的剑身上压去。   于成这一剑,原本是想政其无备,所以出力甚猛,这时见杨文尧不但不避,并且硬以拿力相拒,心中既惊且怒,就这略一迟缓,杨文尧拿力已然压上剑身,陡觉剑身一震,剑势下沉,似要脱手而去,当下不禁大骇。铁扇银剑于成成名江湖数十年,如若仗以成名的银剑竞叫他人以一双肉掌逼得撒手弃剑,那实是莫大的羞辱之事,将来如何有颜再在江湖上走动,想到此处,不由双眉一挑,也顾不得厉害,猛提一日真气,右剑不撤,左肩疾张,欺身挺进,举扇向杨文尧“腮角穴”点去。   杨文尧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正待移身避问,葛地拳拳呼呼,金老二又从旁侧夹攻而上。   杨文尧这时要避退,已是来不及,被逼得心头火起,脸色骤变,泛现出满面杀机,一声冷笑,身躯猛矮,右掌力拒金老二的攻势,左手五指箕张,变击为拿,倏的如流星坠地,向下一沉,又往上一秒,一招“碧海探骊”,但闻一声闷哼,空中银光一掠,铁扇银剑于成的银刻已被杨文尧夺在手中。杨文尧手腕做抖,但见剑花错落,分向金老二、于成刺去。   于成银划被夺,心中羞债已极,扇交右手,右扇左拿,一连几招,急向杨文尧攻去。金老二这时也从一旁夹攻。   杨文尧左知右档,应付绰如,眼角微膘,徐元平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他心中不免一动,暗道:我不乘他在发愣之时,除去此二人,更待何时?心随念转,冷笑一声,银剑骤紧,但听嘶的一声,于成的半截衣袖,已被剑峰齐齐的割下,于成大吃一惊,一个沿步,跃退一旁。于成惊得一身冷汗,身子尚未站稳,耳边衣块飘风,寒光一闪,杨文尧已满脸杀机,挺到追到,一支创直刺胸前,于成正待振扇拼搏,杨文尧突觉手臂一震,剑身竟被无比的内力通档开去,转眼回望,不由吓了一跳,但见徐元平已跃到身边。杨文尧银剑被震,人已惊觉,迅快的横跌三步,铭刻护胸,冷冷的看着徐元平。   徐元平迅快绝伦的一招逼开杨文尧,化解开于成的险象,却并不出手相攻,身立原地不动,淡淡地说道:“杨老堡主年事已高,想不到用心却如此狠毒,出手便欲置人于死地。”   神算子杨文尧哼哼冷笑,道:“非是我杨某人出手狠毒,实在是徐兄一向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这二人……”   金老二也怕杨文尧揭破自己的用心,急忙的插嘴截住道:“我二人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侠,但却不似杨兄这等心机险恶阴诈,哼哼,想将在下二人和这位徐兄困死古墓之中,这等用心目是叫人难以忍受……”,说着望了徐元平一眼,接道:“要不是他心惧徐兄手中的这把断金切玉的戮情宝剑,哼哼,只怕也不会让避,把徐兄放在眼中……”言语之间充满挑拨。   猛听杨文尧一声低叱,道:“金兄少逞口舌之能,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出古墓。”人随声到,斜出一剑,疾向金老二刺去。杨文尧银剑出手,金老二尚未来得及门避,骤觉一般暗劲冲来,身侧人影一抗,徐元平已飞扑而至,人到拿到,掌势一推一送,已将杨文尧的银创逼向一边。   徐元平剑交左手,笑道:“杨兄但请放心,我徐某人此刻绝不会仗利刃取胜。”   这句话无疑就是公然挑战,杨文尧生性再阻况也难忍下这口气,银剑一抖,划成一圈银虹,剑花一分,倏的向徐元平当胸刺去,目中说道:“徐兄真个豪气干云,如此兄弟倒蒙承让了。”杨文尧心机根深,知徐元平年轻气傲,所以又拿话来挖苦他,使他无法再使用戮情剑来对付自己。徐元平一看银创刺到,身躯微抖,反拍出一掌,直向银剑来势撞去。杨文尧已知他拿力雄厚,纵然是手持利剑,也不愿硬拼,一挫腰,疾向一旁跃去。   金老二大声喝道:“徐兄不要受他所愚……”   忽然惨叫一声,一股血箭,直射出来,溅了铁扇银剑于成一身。原来杨文尧杀机已动,趁着金老二分心说话的工夫,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凭借一段真气,侧身直数而上。这等上乘内功身法,身子移动之时,不带一点破空风声,金老二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剑气扑面,寒芒已近前胸,匆忙之中,向旁一闪,横里向一侧跃去。他闪避之势虽快,但杨文尧的剑势比他更快,只觉右肩一凉,银剑对穿而过。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杨文尧一挫腕收回银剑,金老二却惨叫一声,右肩伤处,喷射出一股箭血,溅飞出五六尺。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杨兄好辣的手段!”欺身直攻过去。   忽听金老二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兄,快点取……取他戮情剑……匣,此人阴险无比,那封埂上刻绘着这古墓筑造原图……如若他带在身上,对两位大是不利……”,话到此处,突然一交跌在地上。徐元平本已欺身攻上,但听得金老二说话之后,又疾退回来。杨文尧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身上,缓步向后退去。   金老二说完话跌倒地上时,杨文尧已退到石壁旁边,正待举手向石壁上机关拂去,突听徐元平大喝一声,扬手臂来一掌,人也紧接扑袭而上。   掌力强劲雄浑,有如巨浪排空而到,杨文尧被势所遏,只得横向一侧跃去。但他动作迅快,左掌已然拂中墨边机关,人向楼里跃开,机关已然发动,这时只听一阵轧轨之声,壁间开一座石门。   徐元平一扑未中,转身挡在门口,目注杨文尧,脸露惧色,冷冷地说道:“杨堡主不还我戮情创匣,今日咱们都别想出这古墓。”   杨文尧转头看去,铁扇银剑手成已把金老二扶到石壁一角,替他包扎伤势,两人停身之处相距自己甚远,心中暗暗忖道:“这徐姓少年,武功甚是高强,再加上个见闻广博的金老二从旁指导。又有铁扇银剑于成相助,不论斗智斗力,都难有必操胜算的把握,眼下之策,只有先把他们实力分散,然后候机碎下毒手,先除两个强敌,才可稳操胜券,或借重这古墓的机关,把他因在此地,活活饿死,日后自己单独再来,这墓中藏宝和我情宝刃,尽皆为自己所有了。”   心念一转,横剑封住门户,探手入怀,摸出我情剑匣,暗运内力,把剑匣在左腿肌肤上用力一按,然后取了出来,双指又潜运内力,微微在剑匣之上一擦,毁击剑匣上部分图案,笑道:“徐兄一定要立刻讨回,在下只好奉还。”   徐元平接过戮情剑匣,把左手宝剑还入区中,身子一侧,让开石门去路,说道:“在下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你和金老二之间的恩怨,兄弟不知内情,也不愿插手过问……”,回头瞧着金老二又适:“你窃取我剑区之事,暂时记在帐上,以后咱们再算,于兄,咱们走啦!”   金老二突然挺身坐起,说:“慢着!”   徐元平回头怒道:“你要怎么样?”   金老二道:“这墓中机关重重,如无杨文尧带路,绝难出得真古墓……”说话之时转脸望了那四箱珠宝一眼。   杨文尧赶忙说道:“既能相见,总算有缘,只要能够信得过兄弟,带路之事,在下绝不推辞,不过这墓中布置,异常复杂,还得借重徐兄戮情剑匣上的原图才行。”   徐元平已知这古墓埋伏的厉害,除了各种机关之外,还有痹、蛇之类的毒物。略一思忖,说道:“那么兄弟这剑匣还要暂交由杨兄保管了?”   杨文尧道:“这倒不必,待兄弟遇到难题,请措剑匣一观即可……。”说完,急步当先而去。   徐元平紧随在杨文尧身后,于成扶金老二走在最后。杨文尧早已把来路默记心中,但他却故作疑难之状,走上一段,必要把徐元平剑匣借来瞧上一阵,凝目思索一阵,然后才动手找寻机关,开启门户。四人足足耗去一顿饭工夫之久,才渡过五重石室,行到了甬道之中。   杨文尧心知已到了最后一道可能囚困人的地方,只要走完这条两道,再也无法把三人留困这古墓之中了。   这是一次成败各半的冒险。如果自己已判断这甬道中布设的机关位置错误,或是推动埋伏的机关因年久失灵,自己立时有被三人联手合击的危险。他乃老成持重之人,在未操绝对的胜算之前,决不肯随便冒险,所以四人将要把甬道走完时,他仍然没有动手。转了两个弯后确道已尽,眼前拱立了三面石壁。   徐元平瞧的一皱眉头说道:“甬道已尽,怎的不见……”   杨文尧轻轻 了一声,道:“出这甬道之门么,就在这三面石壁之上,不过在哪一面,兄弟还得仔细的瞧上一瞧,才能决定。”   铁扇银剑于成道:“不用瞧了,如若这三面石壁间果真有门,定然是在前面壁上。”   杨文尧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忽的向左面石壁之上拂去。 他袍袖宽大,动作迅快,几人尚未看清他拂向壁间,杨文尧已然向后疾退了数步,若有意若无意的刚好把徐元平和于成视线挡住。但闻一阵轧轨之声,起自石壁之中,这时几人停身处。突然活动起来。   金老二低声喝道:“徐兄请看紧他……”   徐元平依言向前上了一步,随手一挥,当下便见戮情剑掠着杨文尧头顶而过。   一股寒森森的剑气,吓得杨文尧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能科持不动,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兄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平道:“杨老头最好别怀异想,只要有一人不能出这古墓,杨兄就也别想活着出去。”   杨文尧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如果区区存心暗算几位,只怕几位也到不了这甬道尽处了。”   铁扇银剑于成说道:“如若杨兄没有那戮情剑匣,只怕也难到这甬道尽处。”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于兄说的不错!”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东西,把我杨某看成何等人物,哼!我情剑匣上的原图,已被我运用指力毁去,异日你们再仅那剑匣原图入基,就有很好看了!轧轧之声候而停了下来,壁间果然裂开了一道二尺多宽的石门。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几位进了这石门之后,最好能以最迅快的速度通过,以兄弟推想,这石门之内的通路,定然有着一定的时间,如若延误过久,只怕这石道会自动封闭。”   说完,侧身当先而人。徐元平手执戮情剑,紧随杨文尧身后而行。   这时候,于成、金老二却和徐元平保持三四尺的距离,以使他能有让进杨文尧碎然施袭的空间。   这甬道之中,异常黑暗,但地势却甚平坦,两面都是墨色山石砌成的石壁,一种浓重潮霉的气味,触鼻欲呕。   四人走约十余文远,地势缓缓升高,登上七层石级,到了尽处。杨文尧举手一推,只闻喳的一声,一面石板应手而起。   石门一启,杨文尧立时以迅快无比的动作,冲了上去,徐元平一怕他出洞之时合上石盖,一提真气疾随而上。   环顾停身之处,是一座特制的石棺,宽约五尺,高可及人,四人一起停身其间,毫无狭小之感,石质光滑,还有名手雕刻着几副形容惊心的鬼像,除了略感恐怖之处倒不失一处极好的休息之处。杨文尧举手一推石棺,应手轻响,石棺壁板一转,成了一道斜门。原来那石棺头端的石壁是人工用铁轴连在上下石板之上,稍一用力,立时推开。几人跨出石棺,又是一条红砖砌成的甬道,走了数丈确道又斜向上升,大约有四五尺远近,头顶之上,现出一具棺木,杨文尧双手用力的一推,棺木应手而起,一股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照的几人眼睛一花。杨文尧道:“把棺木和青冢连在一起,成了一道神鬼难测的秘门,也亏那孤独老人,竟然能够想得出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伸手接过棺木,说道:“几位快快出来。”   杨文尧一松手,纵身跃出,于成抱着金老二,紧随跃了出来。徐元平一松手,放开石壁的木相,但闻蓬的一声轻响,木棺复了原位,立刻回复变成了一座青冢,如果是不知底细之人,相信谁也绝难瞧得出可疑之处。一阵秋风吹来,飘飞下几片黄叶,极目荒冢垒垒,一片片衰草枯黄,那巨大的孤独之墓,相距几人停身之处已远在数十丈外。   徐元平唱然一叹,说道:“好一座建筑精巧的地下墓府,看荒家垒垒,有几人能够想得到这……”   忽听金老二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金老二不把你杨家堡闹个天翻地覆,就誓不为人。”   徐元平转头瞧去,只见一点人影疾如电奔而去。   原来几人出了基门之后,杨文尧却趁几人眺望景色之际,悄然逸走,待金老二发觉之时,人已到数十丈外了。   铁扇银划于成望着杨文尧背影,骂道:“哼!二谷三堡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于兄说的也是,过去江湖道上,虽有黑白之分,但对信诺二字,却还能遵守不谕,自从一宫、二谷、三堡崛起江湖之后,对江湖上信诺二字,破坏无遗,处处讲求机诈、权谋,不管用何等手段,均以成败论英雄……”。   于成微微一叹,道:“金兄说的不错,兄弟亦有同感。”   金老二黯然一笑,瞧着断臂说道:“如果不是得遇两位,兄弟势必被杨文尧杀于古墓之中了,杀死兄弟事小,但古墓之秘,只怕也将成千古疑案了。”   于成道:“金兄交游广博,遍及江湖各门各派,不知何以意找得杨文尧这等阴险之人?”   金老二道:“杨文尧在三堡之中,素以忠厚著称,而且对土木建筑之学研究甚是精深,兄弟才找他同入古墓,哪知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诈……”   于成仰睑望望当空秋阳,说道:“此刻时光还早,金兄伤势甚重,不如就在这荒墓中休息一阵,再走不迟。”   金老二连受断臂掌震之苦,虽是内外兼修高手,也觉着体力难支,听得手成之言,当下点头一笑,缓步走到一株白杨树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其人甚是厌恶,但见铁扇银剑于成此刻和他谈得甚是投机,当下不便当面发作,只好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那白杨树下。   金老二一直提聚着一口真气,忍受着各种伤势痛苦,精神过度的紧张,激发他生命中的潜力,平时修为的真元之气,运转于全身各大脉穴之中,支持着他的重伤之躯,此刻,险境既过,精神随之松懈下来,这一静坐调息,那运转于各大脉穴中的真气,渐归乎静,只觉一股热血,由胸中直冲上来,张嘴喷出一日鲜血,一阵目眩头晕,仰面跌倒地上。   铁扇银剑于成看见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金老二,急急问道: “金兄,你……”   金老二苦笑一下,接道:“我因为被杨文尧掌力震伤了内腑,只怕是不行了。”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凄凉,只见徐元平心头大为感动,急上两步,走到金老二身边说道:“金兄请振作起来,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把散去的真气凝聚丹田,就可保无事了。”   他本是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之八,虽对金老二其人甚感厌恶,但仍不自禁油生怜悯之心。   金老二忽的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刺耳异常,但他中气不足,笑了一半,突然中断。自言自语地说道:“荣兄阴灵有知,请恕兄弟无能为你报仇了!”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动,忘了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凝神静听下去。哪知金老二伤势极为惨重,讲得几句之后,竟然接不下去。   一阵秋风吹来,使徐元平惊愕的神智,突然一清,慌忙伸出右手,托在金老二后背“命门穴”上,潜运真力,一股热流循臂而出,缓缓攻入了金老二“命门穴”中。   金老二散去真气,得徐元平攻入内腑真气之助,逐渐回集于丹田之中。   他本是有着深厚功力之人,真气一聚,立时清醒过来,坐正身子,运气调息,片刻之后,吐出来几口淤血,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回头说道:“多谢徐英雄相救……”。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他刚才所言之事,见他醒了过来,立即问道:“刚才金兄口中说的荣兄,可是姓徐吗?”   金老二脸色一变,道:“我几时讲过了……”   他刚才神智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之中,泄露了存在胸中十几年的隐秘……   铁扇银剑手成接口说:“不错,金兄刚刚确实说过此言,兄弟也亲耳听到!”   徐元平道:“金兄真气初聚,不宜多讲话,一会再说不迟。”   金老二果然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却在暗暗想:该不该把这桩深藏胸中十几年的隐秘之事说出……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金老二才缓缓睁开双眼,瞧了徐元平一眼,道:“小英雄虽对我有过救命之思,但此事乃是在下生平中最大的隐秘,实难随便相告他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在下可以把一件震荡江湖的隐秘大事告诉两位,以报小英雄相救之情。”   徐元平摇摇头,说道:“在下绝无挟思求报之心,迫请老前辈讲出胸中隐秘之事,只因老前辈适才感叹之言……”,他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今日一番相送有缘,凭此一面,在下愿不再追究戮情剑匣之事。”   金老二悯然一笑,道:“二十年前,老朽亦和小兄弟一般豪气干去,言无不信,但这二十年来,迭经变故,目睹武林间正义消解,信诺成空,彼此之间,全以机诈之心相处,斗勇之外,兼以斗谋,老朽也不觉中养成机心,今见小兄弟豪情之气,不禁感愧无地。”   徐元平接道:“老前辈这等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作礼,转身而去。   铁扇银剑手成忽的跃身而起,大声叫道:“徐兄要到哪里去呢?兄弟承蒙数番救命之恩,尚无……”   徐元平停步回头笑道:“武林之间,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报思之事,再也休提了。”   于成大步追了上去,笑道:“徐兄的风仪、豪情,兄弟甚是倾服,甚愿随侍左右……”   徐元平朗声大笑,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承受,于兄身为豫、皖、鄂、鲁四省绿林道上总瓢把子,是何等威风,徐元平何许人物,岂敢……”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接道:“如果肯允在下常随左右,以讨教益,纵然是当今天下盟主,兄弟也不愿再恋栈下去。”   徐元平笑道:“在下零然一身、天涯飘零,自己都无一定的去处,徐兄盛意,只好心领了。”   于成哈哈大笑道:“兄弟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别无所成,但对各处山川风景,却是知之甚详,如蒙不弃,愿以识途老马,带徐兄遍游天下风景。”   徐元平黯然一叹,道:“于兄热情可感,但兄弟却有难对人言的苦衷,待日后兄弟恩怨结清之后,自当和于兄结伴邀游天下名山胜水。”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金老二突然站起身子,叫道:“小兄弟请留步片刻,在下有事请教。”大步追了上去。   徐无平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见示?”   金老二道:“小兄弟姓徐吗?”两道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一眨不眨。徐元平道:   “不错,晚辈叫徐元平。”   金老二一语不发,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天,说道:“徐兄的分尊、令堂,可都健在人世吗?”   这两句话,直似一柄锋利之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上,登时觉得胸前热血沸腾,滴滴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答道:“不敢相斯,家父早已去世,家母生死不明!”   金老二沉吟一阵,道:“敢问小兄弟令尊可是叫徐荣么?”   徐元平答道:“不错,老前辈适才昏迷之时,曾经提过家父之名……”   金老二突然双目圆睁,沉声问道:“天下姓徐名荣之人何止一个,小兄弟怎知我昏迷时呼叫之人就是令尊见?”   徐元平倒是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征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个晚辈很难肯定答复,不过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家父一些事迹,虽因当时年纪幼小不能全盘悟解,但大略经过尚可默记心中,所以不端冒昧……”   金老二神色凝重地接口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徐元平道:“晚辈恩师姓粱单名一个修字,和家父有着金兰之交,如非恩师相救,只怕晚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唉,恩师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却因此和人结仇,身遭惨死,最可悲的却是恩师膝下唯一的骨肉被人误认为我,也吃仇家活活震毙拿下……”。   话至此处,忽见金老二老泪纷纷,黯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弟兄的骨肉了。   唉!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为着要管你父母报仇,不惜声誉狼藉,偷生人世,混迹江湖之上,终年奔走,费尽心机,为了掩饰他的企图,曾经大背良知,做下了很多不愿做的事情,因此为很多正大门派的人物所不齿……”。   他虽是半百年纪之八,但说到伤心之处,也不禁真情激荡,涕泪访波。徐元平虽然已听出他言中之意,但一时间却想不透他的身份,不知如何接口,呆呆的站在一侧。金老二痛哭一阵后,心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又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道:“十几年未见荣兄夫妇风采,今日重在小兄弟面貌神情之中见到……”,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无际苍窍喃喃祈祷:“感谢皇天保佑,荣兄有此佳儿,大哥身负血海沉冤,洗雪有日了,弟兄阴灵有知,亦当瞑目泉下了……”。   徐元平看他对自己相关之情如此深切诚挚,心中大是感动,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扶住了金老二颤抖的身躯,说:“不知老前辈和我父如何称呼?”   金老二伸出独臂,抚着徐元平头顶说道:“我和你那师父梁修同时和荣兄结义南岳,二十年前,汇湖上并称我们为南岳三杰,荣兄长我两月,我长梁修三岁……”   徐元平此时心中全无怀疑,扑身拜倒地上,说道:“二叔父请恕平儿不知之罪,以至在古墓中言语间开罪叔父。”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悲老泪滚滚而下,扶起徐元平说道:“孩子!你那三叔梁修可曾把你父母蒙冤惨死之事,告诉过你吗?”   徐元平隐然一叹,道:“师父一直未对我谈过此事,只说平儿父母双亡,他受我父母托孤之重,定要尽他心力把我教养成人,日日劝勉我用心学习武功,并且对我说,待我把他一身武功完全学会后,他就要把我引荐到另一位高人门下,再求深造……”。   金老二道:“可怜三弟,用心这等良苦,也不枉大哥对他一番情意,不知他对你提到过我没有?”   徐元平道:“师父从来对平儿绝无提到叔父……”他日称师父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金老二道:“三弟为人忠厚拘谨,心中虽然恨我甚深,但却不肯在人前骂我一句……”   徐元平道:“师父虽然未把平儿父母惨死经过告诉于我,但平儿却从师父平日言语之中,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也曾数次追问他老人家,但都被他用言语推过,再不然就声色俱厉的把我教训一顿,不许平儿追问……”。   金老二忽然转脸张望了一下,接道:“孩子,这个不能怪他,要知害死你父母之人,乃当今江湖之上势力最大,望重黑白两道,就是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要对他敬畏几个……”   徐元平只觉胸中热血向上一冲,脱口说道:“害死平儿父母之八,可是神州一君易天行吗?”   此言一出,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接口说道:“什么?神州一君易天行大侠乃当今之世最受武林同道推重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败德无行之事……”   徐元平突然转头望着于成说道:“易天行伪善行恶,一手掩盖天下英雄耳目,我亲眼看到他杀死我师父、师兄,难道此事还会假了不成?”   于成虽然明知不可和徐元平争辩此事,但因他平日心目之中,对神州一君易无行过于尊仰,不知不觉地摇头说道:“易大侠成名已垂三十余年,盛名遍传大江南北、关外、边荒,为人排难解争,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尊祟万分,数十年来,未闻他做过一件恶劣之事……”   金老二道:“于兄以外貌取人,不知其中底细……”   于成接道:“兄弟纵然会被神州一君伪善所欺,难道天下英雄都是耳聋眼瞎之人不成?”   徐元平听他处处为神州一君辩护,不禁激起怒火,厉声叱道:“于兄既对那易无行敬服得五体投地,恕在下不敢攀交,你请便吧。”   铁扇银剑于成见徐元平怒火甚大,沉吟了半晌接口说道:“在下身受徐兄救命之恩,虽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极愿放弃中原四省绿林盟主之位,得以常随左右,不过,对徐兄污蔑神州一君易大侠之事,却是不敢苟同。徐兄心地光明磊落,决不致随口轻言,但易大侠生性正直,也是兄弟亲自所睹,我想其间如不是有人设计陷害,定然是有了误会……”   金老二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道:“易天行极智绝伦,不管做什么歹恶之事,均经过填密无比的计划,或是借手他人,或是亲自出手,均能做的密不透风,不留半点可资查询的蛛丝马迹,别说于兄了,遍天下也难找几个知他底细隐秘之人。兄弟曾在神州一君手下做过很多年事,如非我亲眼看到,纵然听到,只拍也难相信。”   于成道:“空口无凭,不知金兄可否有法子使兄弟相信……”   徐元平道:“我们在说话,哪个要你多口,还不快走,等我怒火难耐之时,想走就悔之无及了。”   于成讷讷地道:“徐兄救了兄弟之命,再把兄弟杀掉,那也是应该之事……”   徐元平怒喝一声,一晃身直斯过来,举起右掌,冷然赐道:“难道我就不敢杀了你吗?”   铁扇银剑于成笑道:“在下效幕徐兄,意出衷诚,死有何惧,不过徐兄要和易大快结仇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他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神州一君辩护,不禁使徐元平心中动摇起来,暗忖道:   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别人辩护,莫非那神州一君果是好人不成……   只听金老二冷笑上声,问道:“于兄可受过易天行布施之恩吗?”   于成摇摇头:“在下虽和易大快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身受其惠,不过……”   徐元平心中一动,厉声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于成神色不变地道:“不过在下却亲眼看到他为人排解纷争,不但气度恢宏、和蔼可亲,而且立论公正,不偏不倚,全场中人无不心服口服,俯首听命……”,他微微一顿后,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却不肯以武服人,虚怀若谷,神态不亢不卑,句句字字无不使人心生佩服,徐兄如有缘和他一见,就知在下之言非虚了。”   金老二忽然微微一叹,道:“平儿,不要伤他,他这话并非捏造之言……”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缓缓收回右掌,说道:“平儿亲眼看到神州一君杀死我的恩师,难道这其中还有人冒他之名不成?”   金老二摇头笑道:“三弟武功不弱,一般武林人物想杀他岂是容易之事……”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于兄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的外貌言行,也难怪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和弟兄、三弟初见其人之时,何尝不是倾心相服,才甘心为他所用,相处到数年之久,才发觉他是隆诈无比之人,唉!举世不少奸恶之人,但都难及神州一君万一。不过他聪明绝世,机智过人,任何事动手之前,设计均极完整,一出手必然成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于成一皱眉头,道:“金兄之言,叫人实难心服,兄弟就此告别。”他不愿再听下去,转身欲行。   金老二高声说道:“于兄慢走,兄弟还有下情相告。”   于成回头说道:“兄弟生性只断不弯,金兄就是要杀人灭口,兄弟也不愿随声附和。”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如论我金老二近年作为,此事确然做得出来,不过今日情形不同,兄弟要将神州一君生平恶迹,举说一两件出来,让于兄听听……”。   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移目望天,接道:“今日凑巧和平儿相遇,那报仇之事都落在平儿身上,纵然日后被神州一君查出此事,把兄弟粉身碎骨我也心安理得。”   这几句似是对徐元平说,也似是对于成说,又好像自言自语,神态间流现出无限凄凉、惊惧,就似此密一泄,定要被神州一君查将出来一般。   于成看他神情严肃中带着畏怯,心中甚是奇怪,暗道:久闻金老二能言会道,舌翻莲花,交游异常广阔,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他都能攀上交情,所以行踪所至,无不对他相容三分,有当今苏秦之称,想不到却是个这等没有胆气之人。   只听金老二长长叹息一声,道:“于兄、平儿,走!咱们找一处僻静之处坐下,我要把荣兄被害之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于你。”   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瞧了于成一眼,默然相随金老二身后而行。于成暗暗骂道:此地人迹罕至,难道还不僻静吗?哼!花样真多。   金老二走出荒冢,脚步逐渐加快直向一座小山上面奔去。   第十三回 武林隐秘     三人到得山顶之后,金老二当光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他伤势好转不久经此一阵奔走,甚觉困乏难支。   徐元平利于成分在金老二旁恻和对面坐下,流目打量山势,一眼可见数里之内景物。   原来这座山蜂,是一座和群山脱节的孤峰,虽然不高,但眼界却是十分广阔,徐元平忖道:山四无林木,一目可见数里景物,怎能算得隐秘。   金老二运气调息一阵,睁开眼睛,说道:“于兄、平儿,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座孤峰之顶,数里外就可看到我们的地方,作我谈话之地吧?”   徐元平道:“晚辈孤陋寡闻,想不出其中原因,还得请二叔父多多指教!”   金老二叹道:“神州一君易天行表面上气度恢宏、心胸磊落,其实暗地中却遍布爪牙,他虽很少在汪湖之上走动,但对武林中的一举一动,都能了如指掌,不过他派遣各处卧底之八,不但事先经过极严格的选择,而且机密异常,除了他本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知底细之人,觉着他和蔼可亲,但知道他底细之人,却是觉着他险沉凶阴,使人惊怖……”。   铁扇银剑于成皱皱眉头,道:“金兄最好先别出口伤人。”瞥眼见徐元平满脸怒容,赶忙咳了一声,倏然住四。   金老二道:“于兄久在江湖之上走动,不知是否知道南岳三杰之名?”   于成沉思了片刻说道:“南岳三杰之名,兄弟倒是听人说过,可惜未能见过三人之面!”   金老二道:“这个只怕于兄木难再见,南岳三杰已然三亡其二,只有兄弟还苟括人世之上……”,滴滴热泪,滚下双颊。   于成见他神情激动,似非虚构谎言,不觉之间,心中信了一成,暗道:金老二虽然是久走江湖之八,但这等至情至性的流露,绝难装得出来。   当下问道:“南岳三杰如何被神州一君所害,金兄且请说给兄弟听听!如果确有此事,自当把他阴恶事迹公诸江湖……”。   金老二摇摇头,说道:“不是兄弟小瞧于兄,以我等人微言轻,纵然不惜冒万死之险,把神州一君恶迹,昭告天下英雄,只怕也难动摇易无行数十年伪善换得的清白声誉……”。   于成接道:“话不是这般说法,如以武功而论,咱们再多上几人,也难是神州一君之敌,但咱们如把他恶迹公诸江湖之上,至低限度,也可让武林同道……”   金老二接道:“易天行耳目遍及天下,武林间一举一动,他都能极快的得到消息,不是兄弟夸张,只拍一官、二谷、三大堡中,都有他派去卧底之人,也许于兄身侧,就布有他的耳目,兄弟选择这孤峰之上,用心也就在避他耳目,此地一目可见数里景物,人在数里之外见我,我们也可目及数里之外来人,此地看来虽然毫无隐蔽可言,其实可算最为安全之地。”   于成道:“金兄一言,使兄弟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徐元乎听两人谈了半天,仍未提及父母被害之事,不禁心中焦急起来,忍不住接口说道:“数年以来,平儿一直念念难忘家父被害之事,尚望早将其中内情相告。”   金老二仰脸望天,长长一叹,他在伤感往事,又似在整理脑际的缭乱思绪,半晌之后才黯然说道:“这数十年前的往事,虽然已成过去,但如说将来,仍有碍难出口之事,贤任不要放在心上。”   徐元平道:“二叔父但请直说,纵有伤到平儿之处,我也擞耳恭听。”   金老二脸上掠过一抹青春光辉,但一刹那间,已为那沉痛忧郁的神色掩遮,说道:“距今大约是二十三年时光,衡阳名武师一刀镇三湖白倚天,设擂城郊,张贴布告,传柬江湖为他膝前爱女白明珠比武选婿。   设擂初期,与会之人虽然不多,但在一月之后,闻名与会之人,日渐增众,白明珠眼过于顶,武功又极高强,一连两月,均未有胜得她武功之人。   那时,我刚好游罢燕赵归来,听得传言,一时兴起,兼程赶到衡阳,到达擂台那天,已是天色过午时分,我跃身登上擂台索战,白明珠以先和人订约为,不肯和我动手,被我出言相激,挑起了她的怒火,盛怒之下竟然出手,哪知我们整整打了一个下午,仍是不胜不败之局,我约她明天再战,务必要分个胜败出来,她却不置可否,下台而去。   次日上午,我一早赶到了擂台之下,准备抢先向她挑战,哪知她刚一出场,我还未来得及飞身上台,却有一人先我而上。”   徐元平道:“那人可是平儿的师父吗?”   金老二道:“当时我们三人,还互不相识,只见那登台之人,先用一番讽激之言,挑起她的怒火,然后出手和她动手,天下事就有这般巧合,两人打了一个上午,竟然也是个分不出胜败的局面。”   铁肩银剑于成突然插嘴,接道:“兄弟也听到过衡阳打擂招亲之事,但因被琐事绕身,而未能亲身与会……”   金老二流目向四外张望一下,接道:“当日下午,我又极早赶到擂台之下,准备争得先行出手,哪知白明珠刚一现身,三个人都同时飞上了擂台。”   于成微微一笑,问道:“这三人之中。”   金老二满脸庄严之色,不理于成讥讽之言,接道:“除了月弟之外,另外两位就是大哥徐荣,和三弟梁修,这是我们南岳三杰第一次会面。”   于成道:“你们同时跃上擂台,对方却只有一人,不知这个武如何比法?”   金老二道:“我们三人同时飞上擂台,不早不晚的一齐落在台上,彼此之间,虽都不相识,但却要争先出手,一言不合,我们三个人竟然先在擂台之上打了起来……”   于成忍不住又接口问道:“你们三个人彼此自无奸恶之分,不知如何个打法?”   金老二道:“我们三人,谁也不肯帮谁,你给我一拳,我跟你一脚,三个人都是同时向两人出手,打了半个时辰,仍然是个难分敌我的混乱之局。”   于成道:“这倒是件罕难一见之事,只可惜那时兄弟为一件紧要之事困扰,未能亲赴衡阳一看。”   金老二道:“群集台下的各处豪客,见我们这等不守打擂的规矩蛮干,立时引起了公愤,不知何人在台下高声骂道:“你们三人如想拼个死活,何不找一处僻静所在,拼上一场,这等扰乱台规,不知是何用心?’我们三人虽然都听到了台下责骂之言,而且都觉着人家骂的一点不错,但因正打到紧张之处,谁也不肯先行伸手,还是大哥徐荣忽发全力,攻了我和三弟每人一掌,把我们同时迫退了一步,他疾退了三尺,说道:“我们如若想打,干脆找别处拼个死活出来,哪个胜了,再来这里打擂台不迟。’他一挑战,我和三弟自然不甘示弱,当时就一齐答应了下来,三人同时跃下擂台,奔到城外一片荒野之区,彼此约定,抽签决斗,先由两人相搏,三百把如若不分胜负,下手再抽签决择,如若有人在三百把内胜了对方,那就由得胜之人和另一个出手相搏……”。   于成摇头叫道:“这法子不公平,如若抽中先行比武,两人打了三百合后,还要再抽,要再拍中,还要出手,岂不是吃亏太大。纵然胜得一人,还得以疲累之身,和另一个养息了半天的生力军相拼,体力上自是不易支持,就是武功高过另外两人,但如天不相助,让你先抽中签,也要败在那运气好的手中。”   金老二道:“此法虽欠公平,但却不失一个可用之策,需知我们三人心中都很明白武功相差不远,如若求得公平,只怕极难分胜负,这个武不知要比到哪一天才能分出胜败,这等比法,除了武功之外,还加上个人运道的好坏,抽中先比之人自应认个……”   铁扇银剑于成一见金老二住口不谈,立即问:“不知三位哪个好运,没有中签?”   金老二沉吟着无言,似在回想那段比武往事,半晌之后,才继续适:“第一次由大哥和三弟抽到,两人一看中签,一语不发的就动手相搏,过招之时,双方均以快攻求胜,二百招后,三弟已累得筋疲力尽,以当时情形而论,如再打下去,不出五十招,三弟非伤在大哥手下不可……”   于成微微一笑道:“是啦!你们那大哥和白明珠动手时……”   金老二瞧了于成一眼,道:“你想说我们大哥故意在擂台隐技不露,是也不是?”   于成听他毫不含蓄的揭露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金老二摇头接道:“大哥乃心胸磊落之八,哪里会动这等心机,事实上白姑娘的武功,要比我和三弟高上一筹,和大哥才是真的棋逢敌手,半斤八两,只因她缺少和人对手经验,如若施展绝技,又怕伤了我们,不敢胡乱出手,她想迫我们自己承认不敌,或是知难而退,自不是容易之事……”   于成道:“这倒不错,不知你们那第二签抽中了哪个?”   金老二道:“第二次抽签由兄弟和大哥抽中,我们两人也依约言,打了三百合才停手不打,大哥仍然略占上风,他以疲累之身,仍能和我打成平手,武功自然要高出我和三弟。这一战,在我和三弟心中,都有了一个主见,他虽然未对我说过,但以当时情形而论,这场比武应该算已经分出胜败了,但我们却仍然继续比了下去,因为我和三弟同时看出了大哥武功事实上要比我们高强。不自觉间,竟然生出联手之心,暗中互通声息,轮番和大哥动手,由下午开始,一直打到次日清晨,大哥一直没有停过,我却和三弟轮流,在这等局面之下,大哥自是吃亏极大……”   于成插口道:“看来你们那位大哥,武功方面比你们定然高出很多,要不然早就该败在你们两人手中了。”   金老二道:“我们暗通声息之事早已被大哥瞧了出来,但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待天黑之时,才笑对我们道:“这位白姑娘的武功,要比我们高出很多,只是她对敌经验缺乏,心地又甚善良,不愿施展辣手伤人,才容我们和她相搏数百招不分胜败,刚才我们在擂台之上捣乱,已然激怒于她,如果我们不知进退,还要上台比试,定要伤在她的手中。”   忽听徐元平道:“前面有人来啦!”   于成、金老二同时转头望去,果见两条人影,遥遥奔来。   金老二望了一眼,突然加快地说道:“大哥说了几句警告之言后,就自行转身而去,但我和三弟并未听大哥警告之言,立时赶回擂台之处,三弟首先登台挑战,白明珠出战之时,脸上满是忽意,和三弟相搏了六七十个回合,果然施琵琶指绝学。把三弟创伤当场。她自立擂台以来,从未下过这等毒手,三弟受伤甚重,口喷鲜血,摔在台上。因我和三弟已有暗通声息,联手对付大哥之情,不知不觉之间已有了相借之心,一见他晕倒擂台之上,立时飞跃而上,准备把他救下台来,哪知一跃上台,白明珠立时挥拳抢攻过来,出手凌厉绝伦,着着都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招数,而且容色之间,充满愤怒,我心中虽然甚感奇怪,但因她迫攻之势过于急猛,连问一句话也无暇说出,只好奋起全力,和她硬拼,这次出尽全力动手,立时形成生死决斗之局,斗到二百多招之后,我也伤在她琵琶指下。”   于成道:“你们那夜一宵拼战未停,体力未复,虽然败了,也算不得十分丢脸呢。”   金老二不理于成之言,继续接道:“就在中她琵琶指,晕倒台上之际,一条人影,疾跃而上,我那时正值气血上冲之时,无法看清来人是谁,恍优忽忽之中,觉出来人似是大哥,只觉摔倒在地上的身子,突然被他一把抱起,以后之事,因我晕迷过去,已不记忆。   “醒来之时,但觉香气袭人,触目锦帐绣被,原来停身在一处华丽的闺房之中,白明珠一身轻罗便衣,背倚妆台而立,大哥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我们卧榻之前,一见我醒来之后,立时插头示意,不要我开口讲话,他却低声说:你和梁兄都中了白姑娘琵琶指,除了她父母之外,别人极难解救,因此他才把我们送来此处,请白姑娘替我们疗治伤势,如今人虽清醒但内伤尚未完全复原,必需静养上三天时间,伤势如不再发作,才算全好,此地环境甚险,不便高声说话……”   徐元平突然插口接道:“二叔父,鬼王谷的丁氏姐妹来了!”   金老二转头望去,只见丁玲、丁凤向上奔来,相距三人停身之处,只距离十四五丈远近,只好一叹往口。   丁凤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奔到三人停身之处,一见徐元平和金老二对面而坐,心中甚觉奇怪,呆了一呆,望着徐元平说道:“你找到了金老怪吗?戮情剑匣讨回来了没有?”   徐元平一听丁凤竟当面口称金老怪,心中甚是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装着没有听到,转脸向着丁凤,脸上故露惊讶,道:“啊,丁姑娘你也来了,快请坐……”   丁凤的机灵确实比不上丁玲,她见徐元平如此一说,还当他未曾留心自己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站在徐元平旁侧,望着金老二,微笑道:“徐相公,这金老怪就是那夜去职你戮情剑区之人,不知你讨了回来没有?”   徐元平嘴唇动了两下,本想对她说明,但又觉此事有许多不便之处,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只得支吾了一声,一句话未完,突的站直身子,朝前移动了两步,高声道:   “丁姑娘小小……”   转眼望去,只见丁玲双手掩着胸腹,一步一步的缓缓而来,原来丁玲伤势尚未十分复原,所以行走山路,依然吃力异常。   丁凤一见丁玲摇摇欲倒的走来,忙赶前两步,一把挽扶丁玲,小心地扶着她席地坐好。   突然她瞥见金老二手臂裹扎,不由睁大一双星目,盯着徐元平,道:“怎么?你们动手打架了?”   徐元平正想答话,金老二忙咳嗽一声,接道:“没有,没有,我这点伤势,与他无关,姑娘你可不要乱猜……”,金老二阅历丰富,城府极深,自不肯将古墓之事泄露,所以抢拦在徐元平之前把话支开。   丁玲静坐一旁,一双娇弱无力的眼神,望望徐元平,又看看金老二,又膘一眼铁扇银剑于成,她乃聪明绝伦、颖慧无比之人,她默察几人神态,心中已了然一大半,眨了眨眼,拖了丁凤一把,嫣然笑道!“你不要胡拉了,徐相公怎会……”   丁玲一句话尚未说完,铁扇银剑于成霍然立起身子,口中重重的“啊”了一声。   几人听于成啊了一声,同时惊觉,一齐转头望去,但见山下左侧的荒野地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如流矢般直向几人停身处的小山奔来。   这一段距离虽是很远,但因没有草木边阻,所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前面一人身着百黑衣衫,头上儒巾的飘带在快速的奔势下翻空飘飞,后面紧追之人,看去身材瘦长异常。   这几人都是目力极强之人,丁凤首先叫道:“呀,那不是查家堡的少堡主吗……”   金老二也同时道:“好,想不到冷公霄也来了……”   转瞬间,二人已到山下,查玉向山上奔行的步伐已似不稳,情形也至为狼狈,这时他似是拼着口气的直扑上来,右手向上连招,口中高叫了一声:“徐兄……”,人已摔倒地上。   冷公霄一见查玉摔倒地上,冷哼一声,猛的一长身形向前一跃,疾举右掌直向查玉身后击去。   徐元平听得查玉呼叫之言,人已凌空而起,疾向山下扑去。   这座孤立的山峰,虽然说不上立壁如削,但其陡斜的坡度,亦甚可怕,徐元平不顾自身危险,竟然悬空直坠而下,去势迅如电奔,只瞧得丁凤一闭眼睛,啊哟一声抓住了姐姐左手。   冷公霄掌势将要击中摔倒在地上的查玉时,徐元平已然疾扑而到,右掌一举直向冷公霄天灵穴击去。   双方的扑击出手,均极迅快,徐元平以悬空疾下的扑击身法,仍然无法及时拦住冷公霄的扑击之势,心中一急,一掌遥击而出。冷公霄如若不及时避开,固然一掌可以把查玉震毙手下,但徐元平这劈空一击,亦必将把地震伤在掌下……处在此等情势之下,冷公霄不得不先求自保,一提真气,身子横向一侧跃去。   此人老好巨狠心狠手辣,人虽横向一侧跃进,左腿却迅决一脚,猛向查玉踢去。   忽见查玉右手一按地面,倒摔在地上的身子,忽然间向劳翻滚数尺,让开了冷公霄踢来的一脚。   这些触目惊心的变化,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冷公霄一脚未中,人已落到数尺之外,徐元平也及时稳住了同下冲去的身子,落着实地。这时,两人相距约一丈四五尺远,彼此互相瞧了一眼,同时向查玉停身之处跃扑过去。冷公霄似是有了非把查玉震毙拿下不可之决心,一见徐元平跃扑援救,忽一扬右手,造向查玉击去,强猛的劈空劲气带起啸风之声。   徐元平大喝一声,也挥手一掌击去。两股去势奇猛的暗劲,在查玉身上三四尺外撞在了一起。   顿时激起一阵强风,吹得砂石横飞。徐元平只觉一股反弹之力袭上身来,心头一震,身子疾沉而下,落在实地。抬头望去,只见冷公霄凌空前行的身子,也同时被震落地上。   这一招互借劈空掌风的内力相拼,彼此都生出戒惧之心。这当儿,铁扇银剑于成也自山上赶到,手横铁扇,注视着二人的动作。冷公霄对徐元平既生出戒惧之心,自是不敢轻易出手,一稳马步.气聚丹田,运功从军,圆睁看一双眼睛,盯住徐元平,一瞬也不瞬。   徐元平也知对方功力深厚,这时见他全神监视着自己,更是不敢大意,静气凝神,暗集功力,打算以静制动,来对付冷公霄。   两人对峙之间,偷眼一瞧查玉,只见他那翻滚之势依然未住,而且他摔倒之处,地势陡斜,查玉似是身受创伤,虽想收住往下翻滚的坠落之势,却是有心无力,一双物就地乱抓,想抓捞住山草野藤,稳住自己的身子。   眼看查玉翻滚在乱石山荆上,徐元平大为不忍,沉声道:“于兄,快去将那位查兄救上山峰……”一语甫落,随即收敛心神,注视着冷公霄。   于成闻言,翻脱插妥铁扇,一长身,人已如鹤翔九天,直向查玉扑去,身形疾落,右手一抄,已将查玉抱在怀中,疾起疾落,跃回山峰。   丁凤由腰际取出水壶让查玉喝了两口,然后将他扶坐石上。这时冷公霄一见于成救走查玉,望着徐元平冷冷一笑,猛一矮身,倏的拔起三丈多高,人在凌空,陡的一阵翻旋,宛如一只大风车,衣换袖带,激起强劲的飘风,人竞向山下窜去。   徐元平见冷公霄突然飞身返走,不由大感意外,返身奔上山。查玉经过一阵调息,精神已好很多,丁凤、丁玲、于成、金老二正围着他在问话。   这时丁凤问道:“冷公霄为什么竟会对你下这等毒手呢?”   查玉仰脸望着丁凤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丁玲轻轻冷哼了一声,道:“哼,冷老二自然要下毒手了,谁叫他要烧死人家的……”   几人正说到这里,金老二见徐元平回来,便道:“平儿,你看冷公霄是真的走了吗?”   徐元平还未答话,丁玲已开口道:“冷公霄是出名的奸诈诡异,他哪里就会一走了事……”   金老二道:“姑娘说的极是,冷公霄绝不会甘心走避,现下我们六个人倒有一半受伤,万一冷公霄出什么鬼花样,到时候又要照应伤者,又要拒敌,那可就首尾不能兼顾了,平儿,我看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徐元平忽然想到了丁玲受那绿衣丽人的三阳气功所伤,不自觉回头问道:“玲姑娘,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吗?”   丁玲手捂前胸,轻轻的咳了一声,笑道:“不会好啦,只怕我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好了!”   徐元平证了一怔,道:“怎么?难道那紫衣姑娘开的药方不对吗?”   丁玲道:“她是否有心暗害我,眼下还很难说,但我没有依照她药方所嘱之言服用,已足可给她借口了……。”   徐元平急道:“这就不能怪别人,你为什么不照药方上所嘱之法服用呢?”丁凤默然一叹,接道:“我买药回来之时,姐姐不知如何晕倒在地上,查少堡主和那南海紫衣女,都在我姐姐身旁坐着……”   正在闭目养息的查五,突然睁眼,接道:“玲姑娘自己不小心从那虬松上摔了下来,如非在下出手相救,只怕那一摔不死也得重伤,二姑娘讲话且不可断章取义,含血喷……”   丁凤道:“我又没有说是你摔伤了我姐姐,你急什么呢?”   查玉叹道:“玲姑娘身受重伤,仍然不肯静心休养,致耗去心力过多,心火上冲,激发毒气……”。   丁凤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耗去了心力过多呢?”   查玉道:“这是她说的……”。   丁凤一撇小嘴巴,接道:“她是谁呀?”   查玉道:“那紫衣少女说的……”。   丁凤不待话完,立时接道:“这些话我也听到了,还要你说么,哼!想到你那天对我姐姐的情形,刚才我就不该扶你坐下,给徐水喝……”,她乃犹带稚气之人,想到之事,冲口就说,何况她心目之中,又把徐元乎看成亲切敬爱之人,恨不得把心中委屈,尽数说给他听。   查玉被了凤一阵枪白,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丁玲瞧了查玉两眼,立时盈盈笑劝道:“少堡主不要和我妹妹一般见识,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轻重,少堡主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原已生的娇小玲现,重伤小愈,人又清瘦许多,轻辈浅笑之间,犹带三分病容,不知她是有意,还是伤病中元气不足,这番话说的委委婉婉,温柔无比,叫人听的油然生怜。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万没想到姑娘疗伤过程中,竟还有许多变化,早知如此,在下定要护守到你伤势完全复原之后再走。”   丁玲笑道:“这样也好,早死了可免去许多烦恼。”   丁凤道:“要不是那南海门下妖女施放冲天火炮,招来了冷公霄和碧萝山庄的人,打上一场,也不致把姐姐的药碗打碎,害得她延误了服药时间,也不会落得这般模样……”   丁玲微微一笑,接道:“傻丫头,就是能医好我的伤势又怎样?”   徐元平听了两人之言,当下一挺胸,决然道:“这不要紧,我去碧萝山在找到紫衣少女,再问她取个药方回来,医好残存体内热毒就是。”   查玉道:“碧梦山庄中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遍地埋伏,不谙龙潭虎穴,徐兄如若一人前去那可是危险的很。”   金老二霍然站起身子,接道:“老朽亲知冷公霄的为人,不到完全绝望,任何事都不肯轻易放手,眼下咱们所有之人,一半身上有伤,如若冷公霄招了人来,咱们处境甚险,老朽之意,先避敌锋要紧,你们有话,待找到了藏身之所再谈不迟。”   徐元平自了解金老二身份之后,对他甚是尊敬,当下站起身来,问道:“查兄伤势如何?不知是否还能走路?”   查玉道:“经这一阵调息,大概已可以走得了。”说完,佳的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走了几步。   丁玲笑道:“金老前辈只知躲避冷公霄的追踪,却不知咱们就是到了天涯海角都不难被他追查出来,如其那时再和他动手相搏,倒不如凭这孤山之险,挫他一阵,只要他能出来,我三叔父定也能脱出那竹石阵的围困……”。   丁凤笑道:“只要我三叔父能够出阵,定然会寻找我们,我姐姐已在各处要道上,留下了我们鬼王谷中指路标示,凡是我们鬼王谷中人瞧到,都会找到此地。”   丁玲听她一开口就说出隐秘,气得心中暗骂道:这个死丫头,当真是傻的厉害。   徐元平神态恭敬的转望着金老二问:“叔父,咱们还要不要走?”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是否该走,只好回头向金老二请命。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云梦二娇机灵,果是传言不虚,竟能防患未然,看来比老夫思虑还要周到许多了。”   丁玲笑道:“金叔叔过奖了,晚辈怎能及得金叔叔的万一。”   查玉静站一侧,表面在听着几人的谈话,心中却暗道:我放火烧那竹石阵时不但冷公霄被困在阵中,索魂羽土丁炎山也在阵中,冷公霄不肯罢休,丁炎山也恨我入骨。   如果两人都找来此处,别人无事,我却是众矢之的。这两个武林高人,要是都存了杀我之心,徐元平虽肯出手相救,只怕也难同时抵得住两人,何况他最恨这等乘人之危,一旦了然真象之后,也未必肯出手相救,我必须在冷公霄丁炎山两人未到之前,设法离开此地。   心念一转,转身缓步向前走去。   徐元平只道他重伤调总之后,借行路舒展一下筋骨,也未加以理会。   但却没法瞒过丁玲一双眼睛,只听她格格娇笑一阵,道:“查少堡主,你现在要走了吗?”   这一句话,问的单刀直入,查玉只好笑道:“在下身上伤势,想非一两天内能养息得好,是故找处清静所在,先把伤势养好再说。”   徐元平惊道:“这怎能行,查兄伤势只不过略略好转,你一人走去,叫人如何能够放心,快些回来!咱们守在一起,纵然冷公霄率众赶来,也好合力御敌。”   查玉微微一笑:“徐兄盛意,兄弟心领,但我伤势必需要我处清静所在养息一下不可……”。   丁玲高声道:“少堡主请回来无妨,我三叔纵然找来,也绝不会对你有何举动……”   查玉摇头一笑,道:“这个……”,瞥眼见几条人影遥遥直奔过来,心知已走之不及,暗里一叹,缓步走了回来。   丁玲瞧他一听自己相劝之言,当真就走了回来,心中正人感奇怪,转头望见几条人影,遥遥奔来,立时大悟,原来他走不了啦。   查玉心中很明白,此番自己生死,大都操在徐元平的手中,但屈在已方,如若对方在未出手前,先行质问,火烧竹石阵的事情,必将引起一番口舌争论,事实仅在,自己纵有苏秦之才,也难抵赖得过,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对方质问之言。   徐元平毫无江湖阅历,又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如若自己不理对方质问,片面之言,绝难使他相信,事后虽难免不被拆穿,但眼下却可暂保一时。   他心中打好了主意,人也走近徐元平身侧,故作伤重难支的模样,低声对徐元平道:   “徐兄,兄弟身受之伤甚重如不及时调息,只相将凝结成为内伤,我得先行运气静养上一两个时辰,一旦遇上强敌,也可相助徐兄一臂之力。”   徐元平点头答道:“查兄尽管静坐养息伤势,如果冷公霄真的再找了来,由兄弟挡他就是。”   查玉微微一笑,道:“多谢徐见相关之值。”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抬头望去,只见数条人影急奔而来,为首之人,果然是刚刚逃走的冷公霄。   他瞧了正在席地而坐养息伤势的查玉一眼,说道:“此人几时睡熟过去了?”   徐元平冷然接道:“查兄正在运气疗治伤势,你如有话要说,待他疗好了伤势之后再说不迟。”   一面和冷公霄说话,一面打量两个和他同来之人,只见两人并肩站在身后。   徐元乎见左面一人年约五句左右,背了一支长创,长衫、朱履,颇似一位教书先生。右面之八年纪甚轻,一身文士装扮,儒在方巾,肤白如雪,颇为清俊,只是他粉白雪肌之中,如若仔细一瞧,隐隐泛现出铁青之色。   丁玲打量了来人一阵,只觉面目陌生,从未见过,但她却可以断定这两人不是千毒谷中人物,当下问道:“冷老前辈,这两位是哪路英雄人物,怎么我从未见过?”   冷公骨干咳了两声,道:“这两位江湖上鼎鼎大名之八,你却没有见过,看起来,你们云梦二娇的见闻还是有限的报。”   丁玲道:“多认识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高明。”   她言词锋利,一出口就把冷公霄顶撞的怔了一怔,冷公霄冷笑说道:“鬼丫头少逞口舌之利,惹得老夫性起,拼着和老鬼结怨,也要出手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丁玲婿然一笑:“冷怕父言重了,你要亲自出手惩戒,此刻不觉着有些小题大做么?”   冷公霄冷哼一声,骂道:“没规矩的丫头,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能和你一个晚辈说笑!”   那清俊少年忽然一晃身子冲到丁玲身前,回对冷公霄道:“冷兄,这丫头出言不逊,可要兄弟出手替你教训她一顿吗?”   此人神情之间甚是轻薄,问过冷公霄后,目光立时又转投到丁玲脸上。   冷公霄道:“这个么,兄弟怎敢相劳,以在兄在江湖上的身份,和一个女孩子动手,实叫兄弟难以出口相请。”   只听丁玲低声骂道:“哼!一身轻浮,面无血色,人不像人,鬼不象鬼的,你还以为自己生得很漂亮呢!”这几句话骂的尖酸刻薄,入骨三分,那面色渗白的少年,只听得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大喝一声,举手向丁玲抓去。   丁玲早已有了戒备,立时娇躯一翻,疾向旁侧闪去。   丁凤心知姐姐伤势未愈,一见那少年出手,立时娇叱一声,疾扑过去,举手一拳,当胸击去。   那面色惨白少年一台末中,丁凤拳势已近前胸,只好横向旁侧一跃,反手一记擒拿,猛向丁民手腕之上抓去。   丁凤一缩手臂收回右掌,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左掌也同时劈出了一招“蕉扇逐火”横腰击去。   那面色惨白少年连被丁凤抢去先机攻了两招,似是自觉甚失面子,气得原已惨白的脸上,更加铁青,一提丹田其气,向后跃退数尺。   丁凤看他被自己出手几招攻势迫得连番向后跌退,冷笑一声骂道:“这样没有用的东西,也敢大言不惭!”   忽听徐元平大喝道:“丁姑娘小小……”   丁凤微微一征道:“什么?”只觉一股疾风,直袭过来,赶忙向一侧跃去。   丁凤向旁例跃进之势,虽然已够迅快,但那面色惨白少年似是早已料到此着。   悬空一个转身,如影随形般疾追而上,右手一件疾向丁凤肩头抓去。   徐元平大喝一声:“住手;”猛然向前冲去,挥手一掌“飞钹撞钟”,直未过去。   那面色掺白的少年,慌忙一提真气,稳住追袭丁凤的身子,右手运力向右虚空横拍一掌,向左边跃开数尺,避让开徐元平一掌袭击。   徐元平生性正大,刚才发掌,只不过是怕对方伤了丁凤,所以运了八成以上力量,遥遥一掌,已解救丁凤危险,救了丁凤之后,立刻停手不攻。   抬头望去,只见丁凤满含笑意,站在一例,毫无惧怕之色,右手拇指轻按在中指之上,望着徐元平笑而不言。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醒悟,暗道:“我倒忘了她们这“弹指迷魂散”了,我如不发出一掌相救,只怕这面无血色之人,早已被她的“弹指迷魂散”迷过去了。   冷公霄一瞧丁凤神情,立时冷冷喝道:“庄兄小心,鬼王谷这两个丫头最擅施用迷魂药物,庄兄别看了她们的道儿。”   那面色惨白之人瞧瞧丁凤,微微一笑,并未发作,却转脸望着徐元平怒声喝道:“你敢暗算在二大爷,我瞧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徐元平转动俊目,冷笑说:“你敢出口伤人,我瞧你才活的不耐烦!”   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道:“这等脚色,何用相公出手,把他交我吧。”   左手一张铁骨折扇,右手拔出银剑,纵身而上。   冷公霄仰面打个哈哈,道:“于兄不做鄂、皖、豫、鲁四省绿林道总瓢子,却甘心奴颜姆膝做起他的奴隶来了,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儿,不知干兄月得工钱若干?”   这几句话骂得刻薄至极,于成一张脸被他骂的通红似火,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适当措词反击,气得呆在当地。   忽听金老二高声喝道:“冷老二,你们千毒谷在江湖上的威名,可非泛泛之流,想不到以你冷老二的身份、地位,竟然和关外双凶勾结一起,在中原道上意事生非。   此事只要传言到江湖上去,对你们千毒谷的威名,可是大有损伤,只怕冷兄也无脸再见中原道上的英雄了。”   冷公雷吃了一惊,村道:“双凶初入中原,知道此事者屈指可数,识得两人之人,更是绝无仅有,不知他如何得知……”   心中在想,口里却冷冷答道:“关外双凶之事,和兄弟有何相干?金兄再要胡言乱语,兄弟可不客气的了。”   那面色惨白少年,正是关外二凶的老二在武。   听得金老二叫出关外双凶绰号,不但毫无惊愕之色,反而沾沾自喜,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中原道上,竟也有知我们兄弟之名的人物。”   铁扇银剑于成冷哼一声,道:“中原之地,岂是你们边荒之人撒野的所在?”举手一剑,直刺过去。   他身为中原鄂、皖、豫、鲁四省绿林道上总部把子,被关外绿林人物,侵入到地面之上,而自己却毫无所知,此乃大失脸面之事。所以出手一剑,十分辛辣,银光闪闪,变化出三朵剑花,指袭那面色惨白少年前胸处三大要穴。   在武一瞧对方攻出剑招,迅辣凌厉,不敢用空手和人过招,立时跃退六七尺,探手在腰间一摸,松开扣把,抖出一条遍体金光闪烁的软鞭。   铁扇银剑手成朗朗一笑,道:“最好你们双凶一齐上来,让在下见识关外武学,有何出奇之处。”   庄武冷笑一声道:“且莫夸口,先接我一招试试再说!”   于成一抖银剑,疾朴而上,长剑伸缩,指顾间连续攻出三招。   在武软鞭忽的模抢而起,舞出一片金光,护住身子。   但闻一阵金铁相触之声,于成疾攻的三封,尽被他的金鞭抡开。   铁扇银剑于成,不持对方出手反击,大喝一声,重又疾朴而上,折扇模削,银剑直刺,一攻之中,纵攻横击,两招并出。   庄武心头暗生惊凛,凝神提气,凌空而起,龙头鞭悬空下击,直向于成头上点去。   于成挥剑封软始,折扇变创为点,反向上击。   只听任武冷哼一声,悬空一个大翻身,飘飞四五尺,双脚一站实地,立时猛扑过来。   铁扇银划于成疾如风轮船打了一个转身让开龙头软鞭,侧身进击,又把对方迫退了三步。   任武连受于成剑、扇合击的绝学所制,被迫得连番倒退,心中大感恼怒,运力挥鞭,划起强劲的啸风之声,先把劣势一稳,紧接着迫攻过来,刹那间鞭影如山,金刃排山倒海般直涌而上。   铁扇银划于成一见对方全力抢攻,哼哼一声冷笑,左手铁扇一合,随手仲吐;专点敌人穴道,右封盘空飞舞,矫若游龙,迎、封、架、格,化解攻来的鞭招。   这二人一个是身膺四省、威望眼众的总部把子,一个是扬名关外、令人丧胆的豪客,二人虽是初次交手,却打得石飞沙扬,惊心动魄。   三十把过后,双方还是未见胜负,猛然间,于成杀得性起,暴喝一声,身形拔空而起,长剑一抖,一招“天降甘霖”,扇演“鹤映长空”,剑似万点飞花,扇如泰山压顶,由上而下,直向庄武罩下。   庄武只觉金鞭落空,于成人已凌空飞击,此乃是于成赖以成名的武学之一,其势快若电奔。   在武但觉头项金风枫然,已知来势猛烈,要想封架,已不可能,此时但求自保,也顾不了什么地位身份,只得一矮身,就地一滚,让到五尺以外,才跃身立起,脸色一冷,挥鞭硬扑上去。   陡然间,衣带飘风,那五句左右、身背长剑之八,已跃身赶到前面,当下冷冷喝了一声,道:“老一二退下,让我来会这位中原人物。”   于成正待迎战庄武,猛受此人一阻,翻跟一瞧来人,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我看还是你们双凶一齐上的好。”   来人也不答话,转脸问庄武点了点头,一个滑步,闪到右方,翻脱拔出长剑,只见一道蓝汪汪的剑光疾向于成刺去。   铁扇银剑于成右手一抡,银剑迅吐,向来剑封去,猛觉左过一声破空金风,于成来不及队已知娃双凶同时发动,铁骨扇一仗,一抬左腕,便硬向金鞭之上碰上。   关外双凶恶名远播关外,自非平庸之辈,任于成勇冠四省绿林,单战双凶,也自不敢大意,左挡有拒,严守门户,五十招之内,还应付裕如,但时间一长,双的剑鞭巧妙的配合,相互呼应,便发生了作用,威力也愈来愈猛,于成渐觉吃力。   丁凤睁着一双秀目凝注场中,忽然转脸朝丁玲看了一眼,道:“姐姐,你看他一个人会不会打不过人家?”   丁玲已看出于成力将不继,为了顾全于成在江湖上的体面,笑了笑,缓缓地说道:“不管打得过打个过,两个打一个总是不守道义之下,况且人家是为了我们才出手的。我们自不能抽身事外,我看,你不妨上去帮他一帮。”   丁凤微微笑,纵身而上,左手长袖一抛,疾向庄武面上拂去。   在武只见眼前白影闪动。丁凤已扑到,不禁。心头一骇,暗道:中原人物当真是个个难缠,这女娃儿的身法竟也这般迅疾。左臂一挥,硬向拂来的衣袖上击去。   丁凤格格一笑,骂道:“胆子不小,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左臂一抖,拂向庄武的衣袖突然收了回来,雪白的有腕却疾攻而出,在武微微一笑,左手横里一抄,硬向丁凤玉婉之上抓去。   忽听冷公霄大声喝道:“庄兄小心,那小丫头手中有鬼……”   冷公霄话还未完,丁凤卷曲的食中二指已一齐弹出,一股异香直袭过去,在武闻得冷公霄示警之言。立时疾向后退,但他仍是晚了一步,只觉异香拂面而来,打了一个嚏涕,摔倒地上。   丁凤骂了一声:“关外双凶,听起来倒是满唬人的,原来是这样脓包。”飞起一脚同庄武前胸踢出。   冷公雷对双凶早已不满,但却不便眼瞧着庄武死在丁凤手中中,那中年儒士又被于成扇中夹剑迫攻的自顾不暇,无法分子相救,只得大喝一声,遥遥劈出一记掌风。   丁凤已将要踢中在武前胸,突觉一股潜劲涌来。她已知冷霄功力深厚,早已暗中戒备,觉出不对,立时疾向一侧跃去。她虽在闪进对方袭击之击,仍是不肯放异伤敌机会,借那跃避之势,便一脚踢在庄武左肋之上。   这一脚虽是借势伤敌,但力道却也不轻,只见庄或倒卧在地上的身体一连翻了两一个身,才稳下来。   这一来,使她闪避之势,稍为一缓,吃冷公霄强劲壁空掌风的边缘憧了一下,登时被撞的娇躯在空中摇摆,落地之后,仍然向后退了三四步远,才稳伙身子。   只听冷公霄怒喝一声:“好辣的丫头!”纵身直跃过来他身法迅快来势有若电闪,丁凤不过刚刚站稳双脚,冷公霄已到身前,左臂一探,抓住丁凤右腕。   丁玲冷眼旁观,本想招呼妹妹闪让,但瞥眼见她落足之处,相距徐元平甚近,心想徐元平定会出手救援,故未曾出口招呼。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丁玲意外,徐元平静站原地动也未动一下。忽闻身后响起一个冷漠而又熟悉的声音,说道:“冷兄好大的威风,出手欺侮一个晚辈,就不怕被人耻笑吗了”   冷公霄机警无比的一带丁凤右腕,把丁凤娇躯横挡在自己身前,才望着来人笑道:“丁兄可追上了南海门下那紫衣女娃儿了吗?兄弟……”   来人正是鬼王谷的索魂羽士丁炎山,只听他冷笑一声,接口说道:“冷兄先放了人,再和兄弟谈话不迟。”   冷公霄呵呵一笑,道:“兄弟和两个侄女闹着玩的……”,松了丁凤右腕,又道:“冷伯伯比你大了一把年纪,难道还和你一般见识不成,以后再要没若没少的,开口骂我……”。   丁凤纵身跃到姐姐身边,一撇小嘴巴,接道:“哼!谁和你闹着玩了,明明是看到我三叔父,心里拍了……”。   冷公霄干咳了两声,接道:“江湖上有谁不知我和你三叔齐名武林,半斤八两……”,转脸望望丁炎山,道:“丁兄,兄弟这话说错了吗?”   丁炎山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接道:“不错,不错,千毒谷、鬼王谷并重汇湖,冷兄和兄弟也一向齐名。”   忽闻铁扇银剑于成大声喝道:“撒手……”,陡然一招“天外来云”,铁骨折扇猛力拍在那中年儒上蓝色剑身之上。   那中年德上同时暴喝一声:“未必见得!”右腕一振,硬把下沉的剑势抖了起来。   于成银剑斜击,紧紧攻到,银光电奔,横削左臂。那中年儒士手中蓝色宝剑,被于成铁骨折扇封到门外,一时之间,无法收回招架,只得纵身一跃,向后退去。   于成急起直追,剑扇并举猛追过去,刹那间攻出了三扇四剑,把那中年懦土迫到孤峰一角的悬崖边缘。   丁炎山目光一掠全场,大笑说道:“金兄也在此地……”,忽然发现他衣服上血渍斑斑,不禁一皱眉头,接道:“怎么?金兄受了伤吗?”   金老二扬扬断去左臂笑道:“何止受伤,而且断去一臂。”   丁炎山目光炯炯,横扫了全场一眼,脸露不悦之色,大声说:“什么人伤了金兄,告诉兄弟,我也砍他一只手臂下来。”   金老二道:“丁兄盛情,兄弟感激不尽,不过那伤损兄弟左臂的并非一般江湖人物。”   两人相交,竞似极深,丁炎山仍然追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金兄只管说,兄弟非要找他算帐不可。”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伤我之人乃金陵杨家堡老堡主神算子杨文尧。”淡淡一笑:   “除了和两位齐名武林的一宫、二谷、三堡中老一辈人物之外,江湖上能够伤得兄弟之人,只怕也很难找得几个。”   这两句恭维之言,只说得冷公霄、丁炎山大为高兴,忍不住相视一笑,齐声说道:“杨文尧是杨家堡主脑人物之一,金兄就是你在他手中,也不算什么丢脸之事……”   金老二能够享誉江湖,纵横大江南北、交游遍及各大门派,及一宫、二谷、三堡中的人物,全仗一张嘴能说话,所以各正大门户中人,及邪派高手,无不乐于和他交往。   金老二也不辩驳,微微一笑,接着:“因此兄弟并未存报仇之想。”   丁炎山只管脸上一热,讷讷说道:“兄弟虽无必胜杨文尧的把握,但也得找他理沦一番。”   金老二道:“事情已成过去,大可不必再起纷争,好在杨文尧对兄弟下手之时,还留了几分情意,你们二谷、三堡近年相处甚洽,因此之故,又何必为了兄弟这点恩怨,引起你们二谷、三、堡中的纷争。”   冷公霄突然冷笑一声,大步向静坐养息的查玉冲去,口中大声喝道:“不论了兄是否要和杨家堡结怨,但兄弟和查家堡这个怨,却是结定了!”   徐元平横跨两步,挡在董玉前面,冷说道:“你要干什么?”   冷公霄左臂一伸,横推过去口中厉声喝道:“站开!”   徐元平右掌一挥,疾向冷公霄左臂“曲他穴”上点去,高声答道:“欺侮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可算不得什么光荣之事。”   他出手奇快无比,而且认穴极准,迫得冷公霄不得不疾收左臂向后跃退三步。   冷公霄重重的喷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冷老二今天总算认识你们云梦二娇了。”   他回头瞥了查玉一眼,又道:“丁兄,咱们被那南海门下紫衣女困在竹石阵中,被人放起一把火来,几乎治活烧死,那放火之人,丁兄是否知道?”   丁炎山缓缓把目光移注静坐养息的查玉身上,道:“冷兄说的可是查玉吗?”   冷公霄嘿嘿一笑:“这娃儿阴险的很,兄弟此刻拼着和查家堡结下梁子,也很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丁炎山道:“冷兄说的不锯,年轻之人不知天高地厚,不受点教训,难免任意胡为。”   话虽说的婉转阴和,但却是空空洞洞,毫无内容,叫人听不出他心意为何。   冷公霄暗骂一声:好狡猾的丁老三。当下笑道:“放火烧阵之事,兄弟亲耳从他口中听得,绝对错不了,不知丁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万炎山淡淡一笑,道:“此事但凭冷兄处决,兄弟没有意见。”   查家堡在江湖上的威名,和千毒、鬼王谷,齐名并重,杀死查玉,势必引起查家堡的倾巢报复,此事关系极大,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什么人出手杀死查玉,铁案如山,自不难查得出来。冷公霄瞧了丁炎山一眼,暗暗忖道:我已出手击伤查五,和查家堡这个梁子已算结上,万炎山不愿插手其事,自是难以强他,但如不让他分担一点干系,又未免太便宜他。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兄弟之意,除了此人以报火焚竹阵之恨,不知了兄是否同意?”   丁炎山沉吟了一阵,笑道:“冷兄之事,兄弟不便多嘴。”   冷公骨干咳一声,道:“这么说来,丁兄是同意了?”   丁炎山抬头望着天上悠悠白云,不置可否。   冷公霄道:“丁兄不说话。那就同意。随手击出一掌?”   查玉闭目静坐,外面看出去在运气自疗伤势,但暗中却在凝神静听,把全场中所有之言,都字字听入耳中,一听那破空啸风之声,已知这一章击强劲无比,正待纵身跃避,忽听徐元平大喝道:“纵然你们间结有仇恨,也个能乘人之危……”,横跨两步,拍出掌。   这一掌出的恰是时候,准确无比的迎撞在冷公霄拍出的掌风之上。   冷公霄冷哼一声,身子摇了两摇,徐元平却一直向后退了三四步,才拿住桩。   丁炎山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过去。冷冷的看了徐元平一眼,问道:“冷兄可识得此人吗?”   冷公霄摇摇头,没有答话。原来他和徐元平对了一掌,内腑微受震荡,正在运气调息,不便说话。   丁炎山冷笑一声道:“兄弟倒可以帮冷兄除去此人。”回身一跃,直向徐元平欺去。忽听丁玲大声叫道:“叔叔!”   丁炎山理也不理,举手一掌当胸直击过去。   金老二大喝一声:“丁兄手下留情。”不顾自身伤势,一挺身跃了起来。   徐元平和冷公霄硬拼了一招之后,内腑亦被震的气血浮动,正在运气调息伤势,丁炎山已迅块绝伦的直欺过来,举掌当胸击到。   徐元平内腑气血未平,不敢硬接丁炎山的掌势,左手一拂,身子陡然向一侧滑去,右手反臂立时拍出一掌。   这一掌拍的奇奥无比,逼的丁炎山疾沉丹田真气,向前欺冲的身子,反向一侧跃避过去。   双方电光石火的交接一招,金老二和丁玲已双双跃落两人之间。   金老二单臂当胸,躬身说道:“此人对兄弟有过救命之思,丁兄请看在兄弟的份上,此刻不要和他为难。”   丁炎山冷冷一笑道:“金兄任何事兄弟都可以答应,但此事却是难以应允,快请闪开一步……”,身子一侧,掠着金老二身旁疾过,左掌“惊鸿离苇”,右脚“魁星踢斗”,一攻之势,两把一齐出手。   徐元平沉声喝道:“二叔父不必为小侄担心……”右手骈指如韩,迎向丁炎山左腕脉门之上点去,身子微微一侧,避开踢来一脚。   丁炎山微微一怔,疾收拳脚跃退,问道:“金兄几时有了这位武功卓绝的侄儿?”   金老二心头一凛,暗道:神州一君易天行耳目遍布天下,心细如发,此讯若被他听到,势必要派人追查徐元平的身世,斩尽杀绝,万万不能泄露出一点口风……   当下笑道:“兄弟排行第二,汇湖间人尽皆知,不管哪位朋友的门人,都常叫我一声二叔……”   冷公霄突然冷冷接道:“这么说来,金兄对此人的身世来历,都十分清楚了?”   金老二道:“这个……”   冷公霄接造:“金兄既知此人身世,此刻说出又何妨?”   丁炎山道:“也许他的师承门派和我们鬼王、千毒二谷有来在,说将出来,也可免去被此之间的误会。”   两人都急于知道徐元平的出身门派,你言我语,问的金老二不知如何回答。   徐元平知他一时之间难以想出适当措词回答两人,因为冷公霄和丁炎山都是久走江湖人物,如果想用几句谎言,骗过他们,自非容易之事,一言失错,反将弄巧成拙。   当下朗声说道:“在下师承门派,岂是你们问得的吗?”   丁炎山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两句话,丁老三也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杀了你再去找你师傅,问他放纵徒弟之罪。”一面说话,一面暗运功力。   金老二见闻何等广博,一瞧眼下形势,已知今日之局,难以善终,丁炎山、冷公霄都已到蓄势待发之境,不禁心头大急,两声说道:“两位智请住手……”   突闻丁炎山冷冷接道:“金兄快请闪开!”呼的一掌,当胸直击过去。   冷公霄大声叫道:“金兄不肯说出此人来历,可不能怪兄弟以大欺小了!”举手一掌直对徐元平背后击去。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两位都是武林中成名人物,一齐出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如被传言到江湖上去,那可是奇耻大辱之事。”   冷公霄大笑道:“那就连金兄也算上吧!”左拿一招“探领取珠”,疾向金老二拍去。   徐元平独挡两大高手合力袭击,忽觉精神大振,朗朗一笑,一分权掌,前拒丁炎山后挡冷公霄。   丁玲看他此刻竞图分挡两个大高手全力合袭之势,只觉心头一冷,付道:完了……,妖躯微微一颤,向后退了五步。   丁凤急急向前奔了几步,扶着丁玲娇躯,附在她耳际间,低声说道:“姐姐,别耽心,你瞧他不是好好的吗?”   丁玲定神瞧去,只见徐元平挺胸昂首的站在原地,冷公霄和丁炎山脸上都现出惊异之色,望着徐元平发呆。   金老:二即被冷公霄一招“探领取珠”,迫的向旁侧让开了六七尺远。   忽见丁炎山族向前欺进两步,目注徐元平,问道:“你用的什么武功,接了我一记劈空掌力,竟然……”,他似是自觉这几句话问的太过冒昧,说了一半,懊而往口不言。   徐元平目光环扫了全场一眼,冷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功力一道,更是精深远博,就凭尔等,岂能解得其中奥秘。”其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接了这两大高手前后合力的一击。   原来丁炎山、冷公霄各自凝聚本身功力发出劈空掌,心想徐元平必将立毙拿下,哪知两股强猛暗劲击中徐元平后,忽然被一股至阴至柔的暗劲化去,微生反弹之力后,立时消去。   徐元平只是身躯微微一震,两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忽然消解于无形之中。   金老一二被冷公霄一掌逼开之后,立时一提真气,准备再冲过来,拼着身受重伤再硬接冷公霄一击,好让徐元平惜机逃走,哪知两人强猛的一击,徐元平竞似若无其事一般,不禁呆了一呆,怔在当地。   这诸般变化,不过是一瞬间事,冷公霄一怔之后,立时即扑而上,口中大声叫:“丁兄,这娃儿有点邪门,留他在世日后定是大患!”右手一探,一招“金豹露爪”,猛抓过去。   徐元平早已暗中留神戒备,身子突的一转,左手斜斜拍出,五指半屈半仲,猛向冷公霄手腕上扣去。   这一招看上轻松手常,其实出手的部位、时间,恰当无比,身子一转之间,闪避反击合一出手。   冷公霄做感心头一震,只觉他击来一掌,封让全都不易,只得右臂疾向下面一沉,左手一掌,立时斜向徐元平后背“命门穴”上拍去。   高手过招,举足挥手之间,都足致人死命,徐元平一击落空,心中暗暗赞道:此人盛名果不虚传,竟然识得我这十二擒龙手招招暗藏变化。不敢挥掌硬接,一挺身,箭离弦一般,猛然向前窜出五尺。   丁炎山大喝一声,紧迫而上,双掌连环劈击手,掌影飘飘,瞬息之间,连续拍出一十二掌。   这一阵急攻,真个是非同小可,不但决如电光石火,而且掌学带着风声,徐元平被他这一阵急如狂风骤雨的快攻,迫的手慌脚乱,连封带退,才算把这一轮急攻让开。   丁炎山这一阵急攻已全出力,在他想来虽不能把徐元平立毙掌下,最低限度也要击中他一掌两掌,把他重创在当场,哪知竟被徐元平把他这一轮急攻躲开。   冷公霄目睹徐元平闪让丁炎山的灵巧身法,心中暗自惊骇,忖道:此人这等年轻,武功已经如此之高,今日如不能把他震毙掌下,再让他苦练十年,那还得了。心念一动,杀心愈切,当下大声喝道:“丁兄好快的掌法,兄弟不才,也要献丑一次!”说话之间,人已欺身而上,指顾间,打出四拿,踢出两腿。   丁炎山全力发掌,轮急攻过后,额上已现汗议正在犹豫是否该再次出手,冷公霄已抢先而上,口中应了一声:“冷兄但请出手?”借机让至一旁运气调息。   徐元平对敌经验不足,被丁炎山迅若电火的一阵快攻,迫的倒退数尺,微作喘息,还未想到是否该出手反击,冷公霄已疾欢而到,拳脚齐出,猛烈绝伦,又把徐元平迫退了四五步。   他连番受猛攻迫退,不觉激起怒火,冷公霄一停息,立时借势及击,大喝一声,劈出一掌。   冷公霄怒哼一声,挥掌硬接一击。   两股掌力一撞,彼此欺进之势,都为之缓了一缓。   徐元平略一停顿之后,立时又向前冲去,左掌当胸按去,右手反脱猛向冷公霄手腕之上抓去。   冷公霄和他硬拼一掌之后,内腑震动甚剧,外形之上,虽还能保持若无其事之态,但内腑之中早已气血浮动,不敢再硬接徐元平的掌势,飘然向后跃退。   徐元平一击落空,正待跃起追赶,忽听丁炎山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这两大高手;各自和徐元平相搏几招之后,心中都已明白,要想凭一人之力,把徐元平伤在掌下,实是大不可能之事,但两人却都有着非把徐元平震毙在掌下不可之心。   彼此心念相同,不谋而合的存了联手合击以除去徐元平的心意,所以冷公霄飘身一退,丁炎山立时疾扑而上。   徐元平这次已惊觉甚多,不容丁炎山再出手,抢先攻击,双掌一合,立时平向丁炎山前胸推去。   丁炎山生平会过无数高人,但却未见过徐元平这等掌势,但他已知对方武功高强,不敢存丝毫轻敌之心,赶忙一沉丹田其气,向前疾冲的身子立时沉落实地,一招“大鹏舒翼”,横扫过去。   徐元平很过去的双掌忽然一分,左臂封架开丁炎山横击过来的掌势,右掌原势不变,疾向丁炎山前胸按去。   这一招变化奇奥,大出意外,而且就势发掌,快速绝伦,当下吓得丁炎山也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虽然惊出冷汗,章法仍然不乱,一吸丹田真气,身子疾向后退三步。   徐元平心头怒火正炽,哪还容他逃出掌下,右脚一抬,随着丁炎山后退之势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丁炎山脚步尚未站稳。徐元手掌势已到前胸。   一旁观战的丁玲丁凤,原本都为徐元平提心,此刻眼看徐元平反败为胜,丁炎山即将震伤在徐元平的拿下,叔侄至亲哪能漠不关心,丁凤惊得啊哟一声大叫,双手蒙住粉脸。   丁玲却热泪盈眶地高声叫道:“徐相公,手下留情。”   徐元平刹那间心动念转,杀机顿消,忽的倒跃,退出一丈多远。   丁玲举起衣袖,拂拭一下涌出眼眶的泪水,纵身跃落丁炎山身侧,垂首问道:“三叔父没受伤吗?”   丁炎山这时仰首望天,浑如未闻丁玲之言。   丁凤走了过来,低声对徐元平道:“谢谢你啦!徐根公。”说完姗姗向叔父身边走去。   徐元平瞧了丁凤一眼,转目向冷公霄望去,只见他蓄势站在一侧,他是静观场中局势变化。   原来此人老奸巨猾,阴毒无比,见徐元平突出奇招,掌势逼在丁炎山前胸要穴之上,心念突然一转,暗道:这样也好,让这小子把丁炎山露死掌下,引起鬼王谷的全力报复,这小于纵有通天本领。也难抵得鬼王谷倾巢之力。   当下冷眼旁观,袖手不动,哪知徐元平意突然收掌跃退,心中连叫可惜。   忽听丁炎山狂笑一声,推开围在身侧的丁玲丁风,目注徐元平,厉声喝道:“丁炎山生平不愿受人之恩,也难忍人之辱,欠恩还恩,有仇报仇,他日还清欠恩之日,也就是我丁炎山清结今日蒙羞之时……”   徐元平冷笑一声,说道:“那倒不必,我不杀你,完全是看在你两位侄女份上,欠思不必还报,雪仇随时候教。”几句话说的堂堂正正,大有豪侠之风。   丁炎山突然狂笑一声,目望二女,冷然说道:“既然是看你们份上,那你们就替我还这欠思吧!”   丁玲、丁凤都听得娇质泛霞,轻缨秀眉,望着了炎山,叫道:“叔叔……”   万炎山铁青着脸色道:“别人既是看你们的情面,只要你们他日代偿这次欠人之思,那叔叔就只余报仇之恨了……”,此人说话没轻没重,只顾自己身份,竟不顾二女清白之名。   丁玲听他越说越是难听,急急接道:“徐相公乃侠骨义胆之人,绝无求报之心,叔叔不必……”   丁炎山突然一瞪双目,厉声接道:“叔叔存江湖之上,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手白受一个无名小于之思?你二人之中,随便哪个为叔叔在江湖上声誉而死,那也是应该之事!”   这几句话说的二女一个个面红耳赤,垂下头去,热泪立时夺眶而出。   徐元平看二女娇羞悲苦之状,再细想丁炎山所说之言,越想越觉不是味道,正待发作,忽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骂道:“好啊!自己打人不过,却叫两个侄女替你代还欠人之思,哼哼!倒不如干脆把两个满身鬼气的侄女送给人家做老婆好些。”   这一番话说的阴损至极,在场之人都听得神情尴尬,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百绽大褂,足着草履,满头蓬发,手捧大红葫的怪叫化子站立峰顶,原来正是神丐宗涛。   冷公霄瞧了宗涛一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叫化子。”   神巧宗涛冷冷接道:“老叫化又有什么不好,总比你们这些鬼谷毒穴中的人物高资多了。”   丁炎山忽的狂笑一声,转身疾奔而去,此举大出众人意外,众人都不禁微微一征。   冷公霄转身一掠,飞出两丈远,回头说道:“老叫化子,今日之事,丁老三绝不肯和你善罢干休,你等着鬼王谷找你算帐就是!”   宗涛哈哈大笑道:“老叫化既不怕鬼,亦不拍毒,你要是不服气,先上来试试看如何?”   冷公霄道:“丁老三的事自有鬼五谷中人找你算帐,咱们这笔帐,暂存生息,过些时一并结算。”   但闻余音划空而去,眨眼间走的无影无踪。   忽听于成哈哈大笑之声,响彻群山,紧接听他大声骂道:“我还道关外双凶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竟是这等脓包,就凭这点微米之技也敢来中原道上撒野。”   群雄转头望去,只见于成银剑横胸,折扇搭在银剑之上,站在悬崖边缘,目注谷底,纵声长笑,那和他动干的中年懦上此刻却已不见人影。   金老二心中明知那中年儒士已被他逼下悬崖,但却故意问道:“和于见动手的中年儒士哪里立了?莫非被子兄打跑了吗?”   这几句恭维之言,说的恰当无比,只听得干成心中大为受用,不知不觉中,对金老二生出极大好感,当下回身笑道:“其人不堪一击,被兄弟通的摔下悬崖上了。”   神污宗涛目光一栋横卧在地上的庄武,冷笑一声,道:“于总瓢把子且莫得意,胜得两个无名小卒,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之处!”   于成看清来人是名震武林的神巧家涛之后,把胸中一股待发怒火立时压了下去,但仍分辨道:“关外两凶之名,中原江湖之上大概无人不知,如说是无名小卒,也未免太小瞧兄弟了。”   宗涛冷笑一声说道:“不单你们受了欺骗,就是自鸣不凡的老毒物冷公霄也被这两个小于骗了,老叫化昔年在关外之时,曾亲眼见过二凶,如以一二凶武功而论,不是老叫化长他人志气,减你于总瓢把子的威风,别说打不胜人家两个,二凶中任何一人就够于总瓢把子对付的了。”   宗涛望重汇湖,说话有如斩钉截铁一般,此等之言如出别人之口,只怕场中之人无一能信,但在宗涛口中说来,却是个个都觉没错,因他的身份名望绝不会口出谎言。   徐元平瞧了丁氏姐妹一眼,只见两人仍然罗袖掩面,羞红未退,心想劝解几句,又不知从柯动起,但已口齿启动,只好转脸对宗涛说道:“这两人冒项关外二凶之名不知是何用心?”   神巧宗涛目光横扫全场一眼,哈哈一笑,道:“此事除了当事人和老叫化之外,大概知得其中阴谋之人只怕再找不出第三人了。”   徐元平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当真知其底细了?”   宗涛双目一瞪道:“老叫化几时说过谎言?”   徐元平暗道:“他乃一代大侠,自是不会说谎,我这般问他,难怪他生气。”   他心中不免暗生愧疚,微微一笑道:“晚辈是一句无心之言,望老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神男宗涛又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小兄弟如有兴趣,就和老叫化一起去看看热闹吧!”霍地转身,疾奔而去。   徐元平大声问道:“你这样一走,我到哪里找你?”   但闻遥遥传过来宗涛的声音说道:“老叫化自有找你的办法……”,最后一字出口,人已到数十丈外。   几人一走,局面立时平静下来,金老二低声对徐元平道:“快去劝劝云梦二娇……”,说着大步走了过去,轻轻一扯于成的衣角,说道:“于兄,咱们把这人尸体一起丢到山下去吧。”   于成微微一笑,道:“咱们索性作点好事,把他们两个埋了吧!”说着话,探臂抱起尸体面去。   徐元平望着两人去远,缓步走到丁氏姐妹身边,说道:“在下一句无。动之言,想不到竟然引起令叔误会……”。   丁玲抬头拂拭着颊上泪痕,说道:“此事怎能怪得你,唉,想不到自己的亲叔叔竟会这样的对待我们。”   丁凤听得姐姐说话,抬头接道:“还有那死者叫化,说话没规没矩,难听极了。”   丁玲借拂拭泪痕的机会,早已瞧清了四面景物,金老二利于成都已远到六七丈之外,只有查玉一人,还在盘膝坐着未动,当下站起身来,奔到查玉身侧,说道:“查少堡主,老毒物已经走了,你还装给什么人看?”   徐元平征了一怔,道:“什么?”   丁玲回眸笑道:“你认为他真的受了这等惨重之伤吗?”   徐元乎想起刚才情景,公中暗道:如果他伤势真的异常惨重,那还能悠悠闲闲,准备独自离去,待看到冷公霄来时,又告诉我内伤甚重,必须要调息上一二个时辰,分明是想借我相护于他。   此人这等奸诈,岂可和他相交……,转念又想到人家相待的情谊,怒意顿消,当下淡淡一笑道:“我亲自见他中了冷公霄劈空掌力,哪里会是装作?”   丁玲微微一笑,道:“既是真的受伤,自是不能走动,咱们也不能留在这里等他,但徐根公又是极重情义之人,留下他又不放心,只有光点了他几处穴道,不让他伤势恶化,带着他一起走吧。”玉腕一沉,直向查五前胸“玄机”要穴之上点去。   徐元平急声叫道:“丁姑娘,使不得……”,几字刚刚出口,忽见查玉左臂疾抢,架开丁玲昭腕,缓缓站起身子。   丁凤抽查玉借机出手,纵身一跃,奔了过来,笑道:“少堡主,你的内伤好的真快呀!”   查玉不理丁氏姐妹的讥笑,目注徐元平道:“承蒙徐见相护,在下感激不尽,异口定当补报隆情,兄弟余伤仍需疗养,就此告别。”抱拳作礼回头就走。   徐元平知他怕自己问起事情因由,而加以责备,是故急于告别,心中反而有些不安起来,急声叫道:“查兄伤势既是未愈为什么要急急而去?”   查玉回身笑道:“兄弟这内腑伤势实非三五日能够养息复原,故意欲转回查家堡会养息……”。   徐元平回顾了丁氏姐妹一眼,慨然道:“查兄伤势未愈,沿途万一再遇上冷公霄等拦截如何是好,如果查兄执意要走,兄弟送你一程””   查玉似是甚受感动,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正容说道:“徐见义薄云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谊隆情,当永铭于肺腑之中。”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说道:“兄弟有一句话,不知是否该问。”徐元平朗朗大笑道:   “查兄有话,但请说无妨,纵有辱及兄弟之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查玉瞧了丁氏姐妹一眼,突然转身缓步向前走去。   徐元平看他神态,知他有话要说,只好随他向前走上。   两人走出四五丈远,查玉才低声说道:“江湖之上,勾心斗角,处处讲求机诈,愈诈愈好,但徐兄的待人忠厚,磊落胸怀,实使兄弟感动,我本已答应过人,不对徐兄说起此事……”。   徐元平道:“武林之中,最重信诺,查兄既有承诺,那就不说算了。”   查玉道:“徐兄肝胆照人,对兄弟情义如u],此言如不相告徐见,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纵然有背信诺,也顾它不得了。”   徐元平一皱眉头,道:“此事可和兄弟有关吗?”   查玉道:“何止有关,而且关系着徐兄生死!”   徐元平当下啊了一声,默然不语。   查玉微微一笑,道:“事说穿了倒也不算什么,只要徐兄遇上她时能够稍存戒心,就不致伤在她的手中了。”   徐元平道:“查兄说了半天,兄弟过小知此人是难呀?”   查上道:“就是替丁玲疗治伤势那紫衣少女。”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我和她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查玉道:“此事一时之间,也无法说的清楚,不过,那紫衣少女聪明绝世,才华过人,说得出口之事必然能做得到,徐兄日后相遇之时,千万留心点。兄弟就此别过,至于徐兄护送之事,此刻不敢有劳。”说完,抱拳一揖。   徐元平道:“查兄执意不要兄弟送行,也不便勉强,查兄一路珍重!”   查玉微微一笑,道:“徐兄请多自惜。”转身大步而去。   徐元平当下望着查玉的背影,远到数十丈外,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过身子。   忽听丁玲娇脆的声音起自身侧,道:“你叹什么气?查玉为人阴险无比,你这般诚心诚意待他,日后非要吃亏不可。”   徐元平只管在想直上之事,竟然不知丁玲、丁凤何时到了身侧,抬头望了两人一眼,说道:“相劳两位帮我追寻剑匣,在下感激不尽,现下剑匣已经寻得,不敢再劳两位。”   丁凤急道:“怎么?你要撵我们了?”   徐元平苦笑一下,道:“在下怎敢,不过男女接受不亲,咱们如果行坐不离,常在一起,难免引起闲言碎语,有辱两位姑娘名誉……”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令叔误会,就是一例。”   丁玲望了妹妹一眼,垂首说道:“家叔自成名江湖之后,从未受过今日这般挫败,为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失常,徐相公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她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头来,星目之中满蕴泪水,凝注着徐元平,接道:“这也不能怪他,索魂羽士之名十年前已遍传大江南北,武林中人都对他畏惧三分,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挫败,其内心的愧恨实已难自抑制。”   徐元平突然插口接道:“纵然是心中愧恨交集,也不能这般随口。”   丁玲道:“徐相公在江湖走动,不知武作中人的性格,他们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威名受损,武林人物大都如此,何况他是我们长辈,纵然骂上几句,那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徐元平沉吟一阵,道:“看今日清形,令叔大概已和在下结难解之仇,二位姑娘如果仍和在下一起,再遇上令叙之时,彼此都有为难之处。”   丁玲道:“徐相公但请放心,云梦二娇绝不是低三下四之人,既是徐相公已经寻得戮情剑匣,我们姐妹也算完了一桩心愿……”,丁玲举手拂抗一下眼中泪水,接口道:“他日遇着我们三叔之时,尚望手下留情,我们姐妹就此告辞了。”   徐元平道:“看在两位姑娘份上,我答应饶他三次不死。”   这两句话口气之大,只听得云梦二娇同时一呆,半晌之后,丁凤才缓缓问道:“你觉着一定能打得过我们三叔叔吗?”   丁玲淡淡一笑:“打得过,现下势均力敌,徐相公胜也胜的有限,但如再过上一年半载,三叔父就望尘莫及了。”   丁凤道:“一年半载武功进境有限,何况三叔父正当壮年,武功也不致因衰老减退……”   丁玲截住了妹妹未完之言,说道:“徐相公非常之人,岂能以常情测度……”,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徐相公多自保重,云梦二娇虽然是出身绿林,以施用迷魂药粉传名江湖,人人对我们怀着三分戒心,但对你徐相公却是一片真情真意……”。   徐元平叹息一声,接道:“两位姑娘相待盛情,在下自会永铭心中,他日必有所报。”   丁玲道:“既未施思,岂敢望报,只要你心中不厌很我们,我们已心满意足了。”说罢赐然一笑,拉着丁凤转身而去。   山风吹飘着两人衣抉,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徐元平望着二女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泛上一股莫名的感伤,怅惘情怀,难以自道,恨不得叫回二女。   转念又想到父母沉冤未雪,亡师大价未报,此后大事正多,行止茫茫,生死难料,岂可为二女而分心。   当下深深吸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吐出,大步直向峰顶走去。   金老二和铁扇银剑手成早已回到峰顶等候,一见徐元平独自回来,于成首先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两个鬼女都被你打发走了吗?”   徐元平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能随便出口伤人?”   于成证了一怔,道:“鬼谷二娇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毒美人,貌娇如花,心狠手辣,伤在她姐妹两人手下的绿林人物,已不知凡几。”   金老二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鬼王谷这两个女娃儿,虽然辣手难防,善于矫情做作,但对待平儿,却是不似怀有心机。”   铁扇银剑于成哈哈大笑道:“鬼谷二娇两人也有真情真意,岂不是大大的笑话,金兄见多识广,所说之事,兄弟无不佩服,但对此事却是不敢苟同。”   金老二道:“兄弟自信这双眼睛不花,于兄如若不信,不妨视下一试。”   于成道:“这等事也可试得的吗;不知如何一个试法?”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管云梦二娇为人如何,但她们待我不坏,岂可任意开人玩笑。”   忽听身后风声枫然,直向几人停身处扑到。几人武功都极高强,听得风声,立时向旁倒纵去。   定神看去,只见一只奇大的卷毛黑狗口中衔着一张白笺,停在离三人四五尺左右之处。   此狗雄猛昂健,甚是少见,有如一只小虎般大小。金老二微微一笑道:“神巧宗涛派遣他的狗送信来了。”但见那巨犬突然一张大口,白笺随风飘落地上。徐元平捡起白笺一瞧,只见上面草草五字,写道:快来看热闹。下面署名“老叫化”。   于成转过头去瞧了一眼,笑道:“神巧宗涛生性冷傲,天下同道能被他瞧上眼的,寥寥无几,想不到竟然和公子交了朋友。”徐元平听得一怔,道:“你说什么?”   于成脸色突然一变,异常严肃地说道:“于成连受公子数番救命之恩,自知无能报答,只愿有生之年得以常随左右,略为公子一尽绵薄,公子既是不愿收容,在下也无颜再在江湖之上行走,公子、金兄多请保重,在下就此告别!”翻腕拔出背上铁扇银剑,投弃于地,转身大步而去。   第十四回 两败俱伤     徐元平探臂捡起地上银剑铁扇,高声说道:“怎么连兵刃也不带走!”于成回过身来,仰天哈哈大笑,其声悲壮,直冲霄汉,直持笑声停下,才冷冷说道:“在下从此弃剑,告别江湖,寻一处深山大泽,以度余年岁月,要此兵刃何用!”   金老二突然插嘴说道:“平儿不可太过拘谨,于兄乃性情中人,说一不二,既有追随之心,必是出自衷诚,你如太过拘泥于世俗之见,那就辜负于兄一片挚诚了。”   徐元平真情激荡,双手捧着铁扇银剑,缓步走了过去,沉声说道:“徐元平初出茅庐而且身负血海沉冤,而价人又是名盖当世武林的神州一君,报仇之事,渺渺茫茫,但此仇又是非报不可,于兄相随兄弟,有害无益……”   于成朗声大笑道:“在下生平之中,从未对人生过敬佩之心,既生敬佩,虽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非公子相救,于成纵有十条命,也早已葬送在那古墓之中。”   金老二正容道:“平儿,于兄一片诚意,你如再要推辞那就未免有些矫情了,快些答应下来吧!”   徐元平递上手中银剑铁扇,说道:“于兄这般相爱,愚弟却之不恭,但我们要平辈论交,兄弟相称,在下才敢答应。”   于成略一沉思,道:“这个……”   金老二道:“我们武林中人,素不讲求称呼,于兄也不可太过固执。”   于成接过铁扇银剑,正容说道:“这么吧!在下仍以公子相称,以重主仆之分,至于公于如何称呼在下,自行请便。”   金老二大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咱们各交各的,在下还是和于兄,兄弟相称……”   忽听汪汪几声狗叫,巨犬突然转过身去,向前跑了数丈,重又停了下来。   金老二微微一皱眉头,望着徐元平道:“眼下武林之中敢和神州一君为敌之人,只有一个神丐宗涛,此人冷傲无比,盛名震江湖,肯这般和你相交,实是异数,这畜生已等的不耐,想必有紧要之事,咱们也该去了。”   三人一齐转过身去,随在那巨犬之后,向前奔去。   翻越过三座山巅,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幽谷,但见火光熊熊,神丐宗涛正自面壁而坐,手中拿着鸡腿大嚼。   三人一直走到系涛身前,躬身说道:“老前辈传笺相召,不知有何示教?”   宗涛大大的啃了一口鸡肉,一面大嚼,一面说道:“老叫化不是写的清清楚楚要你看热闹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不知要看什么热闹,还望老前辈见示一二。”   宗涛咽下口中鸡肉,说道:“说来话长,包你好看就是。”抬头看看天色,接道:“天已不早,咱们该走了。”站起身子直向正北走去。   徐元平还想追问,却被金老二轻轻拉了一下衣角,只好默默不言。   神丐宗涛在前翻过一座山岭之后,脚步逐渐加快,他走的尽都是荒僻小径,很少人迹,几人都不由自主的施展开轻身功夫。但见前面带路的宗涛,愈走愈快,到了最后,简直疾如划空疏矢一般,徐元平近来功力大进,还不觉出什么,金老二重伤未复,于成功力难及,只跑得两人汗流泱背。   徐元平回头瞧了两人一眼说道:“老前辈请走慢一点好吗?”   宗涛停身,望望天色说道:“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一会再走。”说罢,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休息。   金老二和于成赶了上来,手不停挥的擦着脸上的汗水,缓缓走动了一阵,才在原地坐下。   众人坐息了约半个时辰,神丐宗涛一骨碌站起身子,道:“时光不早了,咱们走,”人已领先向前奔去。几人走了一阵,翻越过几处树丛,夜色中见屋脊重叠隐着一座极大庄院。   他正想开口、神丐宗涛突然一矮身,摇手阻止徐元平,转脸对金老二利于成轻声说道:“今晚虽有热闹可瞧,但正戏上场,还不是时候,你与于成暂且找处地方隐起,我与这娃儿先去瞧瞧再说。不论在院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位都不可擅入在院去,四更之后,仍不见我们回来,两位先到正北方十里左右,一座小土地庙中等候。”   说完话,也不待两人回答,忽然一挺身,飞起了三丈多高,夜色中直向那座巍峨任院之中射去,一起一落,人已到五丈开外,而且起落无声、衣不飘风,听不到声息。   于成轻轻一叹道:“久闻神丐宗涛之名,今日一见果是不虚,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震骇武林……”   话还未完,突见站在丈余外的徐元平,紧随着凌空而起,半空中连打几个转身,也落出四五丈远。   但见两条人影闪了几闪,隐入夜色之中不见。   金老一二一拉手成隐入草丛中间,低声说道:“易天行作事谨慎无比,这在院四周说不定早已经理下暗桩……”,一言未毕,突闻管弩惊风,两人停身左侧八九尺处,一栋高大白杨之上,飞出一支湾箭,直向那在院之中射去。   于成抬头看了那白杨树一眼,只见树高在四丈以上,枝颓叶落,乍看去绝不疑会有人在树上守望,不禁低声骂道:“神件一君果是狡诈的报,竟然在这枝颓叶枯的白杨树上,埋下暗桩。”   金老二低声接道:“咱们想个法子先把发现咱们的这处暗桩起了再说。”   于成道:“此树四丈多高,如若想爬上去,不让敌人发觉,甚是不易只有用暗器把他打下来了。”   两人正自计议,突见一团黄影由四丈多高的白杨树上直摔下来。距实地尚有两丈多高之时,横里疾飞过来一条人影,双臂一伸,把掉下来的黑影接在手中,轻放在一撮深草之中,拔身跃起直向那庄院扑去。   但见来人一袭长衫背上斜背兵刃,一晃而失.身法之快,不输神丐宗涛。   于成皱了皱眉头,附在金老二耳边问道:“金兄见多识广,可知这来人是谁?”   金老二摇摇头道:“此人太过迅速,夜色朦胧中我也无法看清楚地的面貌……”他略一沉吟之后,又适:“当今武林之中,能有此等身法之人,有限的很,大概总不出……”,话还未完,忽闻衣抉飘风之声传来,赶忙停下口来。   偷眼望去,只见两个手执单刀的劲装大汉,疾奔那高大白杨树下,抬头问道:“为什么发出响箭,可是发现了什么动静么?”   那树上埋伏之人,已被人用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打死,所以,两人一连问了数声,仍不闻相应之声。   只听那走在后面的大汉说道:“只怕出了毛病,我爬到树上瞧瞧去。”   那当先之人突然一拉那说话之人衣袖,转身伏下身子,缓缓地向那在院之中走去。   于成拔出铁骨折扇,低声对金老二道:“如果让这两人回入庄院,只怕不妥,咱们分头施袭把他俩点倒。”   金老二道:“不要慌,用不着咱们动手,这两人绝难走过三丈。”   于成知他见识比自己广博甚多,心中虽还有些不信,但却不便追问,付道:“看你推断如何。”   心念尚未息下,果见前面两人一齐摔倒地上。   于成回过头来,低声说道:“金兄果是料事如神。”   金老二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但见一条人影,疾如海燕掠波一般,疾跃而过,一闪而逝。恍惚之间,只觉那人身材娇小,似是女子,但因对方身法过快,一时难以确定。   于成呆了一呆道:“好歹毒的暗器,发时无形无声,中人立即死去,在下在江湖道上闯荡了几十年,还未见过这样歹毒的暗器……”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是啦!是查家堡的蜂尾毒针……”   金老二摇摇头,笑道:“查家堡蜂尾毒针虽然歹毒,但尚不致中人即死、见血封喉,而且查家堡除了老堡主查子清外,难再找身负这等轻功之人。”   于成道:“刚才那施放晴器之人,可是一个女子吗?”   金老二道:“不错,男人身材绝不会那等娇小。”   且说徐元平紧随宗涛身后,到了那庄院外面,宗涛拉了徐元平一把,隐入暗处,低声道:“神州一君易天行武功高不可测,而且手下高手甚众,咱们可能会被人发觉,如果自觉难以再隐藏身子之时,不妨堂堂正正的现身出去,神州一君为人最重面子,只要他不亲自出手,危险就小了一半。”   徐元平听这位素来自负的武林大侠竟然这般慎重起来,心中大是惊奇,暗忖道:以宗涛这等身份的高人,竟然也这般称赞神州一君的武功,想来那易大行的艺业定是有惊人之处了。   宗涛看他沉思不言,又接春说道:“如非生死交关,最好别和神州一君动手……”,双眉微一耸动,人已贴壁飞起,落入墙内。徐元平一提其气纵上墙头,但见一片漆黑,神丐宗涛人迹已沓。他抬头打量一下四周景物,纵身向院内跃去。   这座广大的庄院中,除房屋栉比,楼阁耸立外,都是高大的梧桐、榆树,阴气森森,不见一点灯火。   深秋的夜风,吹拂着树上的黄叶,更增加了这荒凉庄院的阴森气氛,徐元平默然站了良久,突然想起那夜丁凤带自己去的一所跨院落,那里满置盆花,而且房中布置华贵无比,或许住的有人。   他暗中调匀真气,伸手摸摸怀中戮情剑。四下打量了一阵,看准路线和落脚之处,一提真气,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迅快绝伦的直奔过去,一口气穿过了一座四五丈宽的庭院,飞落在屋面之上。低头看去,各室门窗紧闭,毫无有人迹象,心中不觉大为生疑,暗道:此等情景,哪似有人住的地方,不知神丐宗涛要我来瞧的什么热闹。   但转念又想到以家涛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绝不会说出谎言,微一沉思之后,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直向正东跃去。又越过一重院落,果然找到了那处满置盆花的小跨院。这座精致的跨院仍和过去一般雅致,盛放的菊花,飘过来阵阵花香,但那两扇房门,仍然紧闭着。   徐元平暗暗忖道:这院中盆花,如果无人修整,绝不会是这般整齐的,从这迹象看来,这座小跨院是经常有人来了。   徐元平双足做一用力,人如离弦弩箭一般,落在那雅室门前。举手一推,两扇房门应手而开,但闻一阵脂粉幽香,迎面扑袭过来、不禁心头一凛,暗道:这雅室分明是女子闺房,上次由丁氏姐妹相暗而入,眼下我孤身一人,如何能够随便进去,当下呆了一呆,愣在门外。   忽听房中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呼吸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被褥移动的声音。这两种声音,都异常低微,如非耳目灵敏之八,很难听到。徐元平心头一惊,不自觉的失声问道:“什么人?”   他失声之后,立时惊觉,身子一闪,隐入门后暗处,心中惊道:我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夜中,只袖传播甚远,如果这静院四周埋伏有人,定然会听到我这一声呼叫。一念及此,赶忙暗提真气,蓄势戒备。哪知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仍然不见动静,倒是室中的那轻微的鼻息之声,时时可闻。   这时,徐元平已确知空中有人,而且依那微弱鼻息之声判断,可能还是一个女人,只是不知是否真正的在熟睡中。   大约过了一杯热茶工夫,仍然不见动静,探头向外望去,只见繁星闪灿,夜静似水,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果神州一君易无行真的在这庄院有所聚会,何以这等大意,毫无防范。   忽听一阵嘤嘤之声,传入耳际,似是那熟睡之人梦见了什么欢乐或愁苦之事,喃喃呓语。   这一阵娇婉嘤声,使徐元平确定了这宝中熟睡着的是一个女子,。动中暗自忖道:这宝中既然有女子熟睡,我徐元平岂能停留其中。正待举步出室,忽闻一阵轻咳从院中飘传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步履声。   徐元平赶忙又缩回门后,慌忙中抬头望去,只见屋角处锦帐低垂,一人拥被而卧。   他隐隐还记得那屋角之处放有一张雕花木棍,但他为人磊落,所以入室之后,始终未向那屋角瞧过一眼,此刻,为形势逼迫,不得不寻找藏身之处,但闻那步履之声愈来愈近,已到室外石级之上,不禁心头大急,慌忙中一提真气,身子凌空而起,跃落横梁之上。他刚刚藏好身子,突见火光一亮,房门口出现了两个大汉,一人劲装佩剑,一人身穿长衫。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说道:“那女娃就放在此宣吗?”   那劲装佩剑之人似是甚怕那身穿长衫之八,左手高举着火折子,躬身答道:“不错不错……而且此女容貌艳绝坐寰……”。   那身穿长衫之人冷哼一声,接道:“哪来的这多废话,快带我瞧瞧去。”   那劲装大汉口中应了声,大迈三步,人已到那雕花木榻前,左手高举火折子,右手掀开低垂锦帐。   徐元平隐身在横梁之上,只需微一转脸,立时可把那锦帐中横卧玉人,瞧个毫发不遗,但他觉得此事有愧于心,竟是不肯转脸相望。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赞道:“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上仙子,人间尤物……”。   那劲装佩剑之人,也不觉的叹息一声,接道:“此等绝世容色,任是铁打铜铸之人,也要为之怦然心动……”。   两人这般交口称赞,徐元乎也不觉怦然心动,暗道:世界之上,当真有这等美丽的人吗?不自觉地转头望去。   火光照射之下,看的甚是清晰,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面向外侧卧榻上,发散枕畔,色凝桃花,翠眉如黛,瑶鼻樱口,果然天香国色,秀绝尘衰,不觉瞧的一呆。   只觉此女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相识。   只听那身穿长衫之人无限惋惜地道:“此女走可邀得庄主青睐,如再能从她身上获得南海门下奇书,定会得到庄主厚赐,你们要好好的看守着她。”   徐元平心中一动,暗道:果然是她!徐元平虽和这紫衣少女相见数次,但他始终没有仔细的瞧过她一眼,脑际之中只留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情影,只知她长的十分美丽,尤胜丁氏姐妹几分,但究竟容貌如何,他却全无印象,所以初见之下,只觉似曾相识,但却不敢确定。   这时,那劲装佩剑之人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只听他啊哟一声,火焰一闪而熄。   原来这两人都为那紫衣少女艳绝的容色吸引了心神,一语不发,呆呆地站在塌旁欣赏,直到火折燃尽,烧到手上,才霍然惊觉。黑暗之中,只听两声长长叹息,随着步履之声,出门而去。   徐元平待两人去远之后,纵身跃下横梁,缓步走到那木榻之前,正待伸手去抱那紫衣少女,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男女接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我与她素无交往,纵然存心光明,旨在救人,但也不能不防瓜田李下之嫌。”心念及此,脚步为之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元平正感为难之际,忽听低垂锦帐之中,传出那紫衣女娇婉的声音道:“哼!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不欺暗室,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站在我卧榻之侧,瞪着眼睛瞧我干什么?   不要脸!”   徐元平被她骂的一股怨气直冲上来,身子摇摇欲倒地退后两步,接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绝无不敬之心。”   低垂锦帐之中,又传来那紫衣少女的声音道:“瓜田李下,虽无不良之心,亦有非分之嫌,看你这个样子,就不像知书识礼之人。”   此女言锋犀利,句句字字,如刀似剑,只骂得徐元平如受众矢欢心,一种被委屈的感觉,使他全身颤抖,心情激荡,反而愣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呆了良久,才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说道:“此等之事,甚难解说,在下存心惟天可表,但姑娘误会亦非不当,失礼之处,尚望大量海涵……”,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只听那低垂锦帐之中,又传出那紫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你自鸣男子汉大丈夫,见危规避,也不觉着羞见天下英雄吗?”   徐元平怔了一怦,暗道:这倒怪了,怎么她相骂之言都是我心中想到之事,当真骂的入木三分,又叫你无言反辩。   他本走到门口,又不自主的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已经拥极坐起身子,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盏茶工夫,才想起几句话来,说道:“姑娘已陷身龙潭虎穴,要及早离开此处才好,在下言尽于此,姑娘肯否听信悉由尊便。”说完,又转身向外走去。   忽听那紫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站住!”   徐元平人已出了室门,听得她喝止之言,只好又停了下来,当门一立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快些吩咐,在下还有要事。”紫衣少女似是突然受了甚大委屈一般,气的哼了一声,立时别过头去。   徐元平见她转过头去,不理自己,深感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呆了一阵,说道:“姑娘如无吩咐之言,在下就此别过了。”   只见那紫衣少女缓缓躺下身子,面里侧卧,望也不再望他一眼。徐元平心中虽觉她生性冷傲难以相谈,但又觉她处境险恶已极,必须早些离开,当下说道:“姑娘处境险恶,还是早些离开此处的好!”   那紫衣少女听了徐元平的话,当下头也不转的答道:“我死了也不干你事,哼!你别多管闲事!”   徐元平叹息一声,自说自语地说道:“女孩子家真是难惹……”,纵身一跃,飞上屋面而去。   紫衣少女听得衣块飘风之声,迅快的转过头来,但见暗淡的星光下,人影一闪而逝。这位才华绝世、艳若天人的少女,他是陡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热泪滚滚,夺眶而出,但她却能忍住不发出些微哭声。徐元平跃上屋面,长长吐一口气,但觉满腔受委屈的积忿,尽随这一口长气而出,心情为之一畅。   放眼望去,但见星河耿耿,四野不见人踪,不禁暗觉奇怪,付道:这庄院之中明明有人,为什么自己这等暴露行迹,竞似没有被人发觉一般,既没人出面拦阻,也没人暗中施袭?但这等出于意外的平静,却使人更觉着这阴森在院的恐怖。徐元平呆呆的在屋面上站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地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遇到此等情势,只觉手足无措,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风轻拂,花香袭人,徐元平举手在头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只觉眼前的景象,沉闷中充满了无比的紧张,但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应付,只是这般呆呆站在屋面之上,也不是办法。   正自为难之际,瞥见数丈外一条人影,疾如电奔一般,一闪而逝。他正觉难以自处当儿,见了这条人影,立时疾追上去。   他这数月来,打坐调息,已把慧空大师转授于他的真元之气,大半收为己用,功力大为增进,这一跃直飞二丈七尺高,悬空施展“八步登空”身法,连越过两重屋面,落到一株梧桐树上。   手抓树枝,微一借力,人又向前飞出一丈四五尺远,落在屋面之上。他心中急于追上那逝去的人影,施展全力追来,脚落屋面,抬头望去,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人迹。忽听步的一声,似是一件重物落在地上。徐元平迅快的转过头,只见自己借力的那梧桐树下,蜷伏着一团黑影,当下一提真气,猛扑过去。   他这时早已被这阴森恐怖的气氛憋得满腔气愤,只想早些找着一个人,追问这在院之中的情形,所以一见那蜷伏在树下的黑影,也不考虑,立时疾朴而下,探臂一抓,脚落实地,已把黑影抓了起来。   仔细看去,竟是一个身着劲装、背插单刀的尸体,此人身体尚有余温,分明刚死不久,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伤痕,耳目口鼻之处亦无血渍,不知怎的死去。他忽的恍然大悟,暗道:“是啦!神州君在这在院之中聚会之事既被宗涛探到,想来别人也可探到。”   徐元平暗道:“刚才瞧见那条黑影,身形迅快异常,如是这在院中埋伏之人,定然已看到我的形迹,但他竞不顾而去,自然不是庄院中的人了,看来这阴森在院之中,今夜来的人定是不少……”正在忖思之间,忽听轻微的飘风之声,起自身后。   徐元平机警无比的转过身子,凝神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少女,背插双剑。站在八九尺外,两道目光怦怦地凝望着他。四目交投,互注良久,彼此都未讲一句话。   徐元平缓缓把手中尸体放下,慢慢向后退去,他自被那紫衣少女骂了一顿之后,心中对女子已存了惊惧之心,不自觉向后退去,但又怕她突然下手施袭,所以,不敢转过身去。   只听那黑衣少女低沉冷漠地喝了一声:“站住!”   徐元平只觉心头一跳,但却依言停下脚步。   黑衣女胆子甚大,竟然一步一步地向他逼来,直持相项徐元平三四尺处,才停下身子,冷冷地问道:“你是这在院中的人吗?”徐元平摇摇头道:“不是。”   那黑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你如何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呢?”徐元平奇道:“为什么要证明见?我们素不相识,无怨无恨,彼此互不相干……”   那黑衣少女冷冷接道:“你如无法证明你说的话……”她轻藐地向那尸体瞥了一眼,接道:“那就是你的下场。”   徐元平暗忖道:今夜到此之人,大概都和神州一君易天行有敌对之心,凭此一点,我也该让她几分,当下说道:“在下要如何才能证明我不是这在院中的人呢?”   黑衣少女似是想不到他有这样一问,怔了一怔,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如真的不是守护这在院之人,那么你就要听我的话即时退出,别过问这在院之中发生的事情。”   徐元平道:“此事的确是简单不过,可是在下要反问姑娘一句,你要我退出这庄院而去,不知用心何在?姑娘半夜到此,绝非无因而来,在下如无事情,也不会在深更半夜之中,跑到这荒凉的庄院中,我只能告诉姑娘,我确非此在中守护之人,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地事。”   那黑衣少女冷然一笑道:“我生平之中,从未对人说过这样多无用的话,今宵破例对你多讲几句,你如不肯退出,对你有害无益,今夜之事,凶险异常,看你年纪轻轻,又不像走江湖之人,故而特地劝你几句……”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在下心领,一个人生死之事,谁也难以预料。”说完,转身急掠,人已到屋面之上。   那黑衣少女突然娇喝一声:“站住,你能跑得了吗?”玉婉扬处,一缕白光,疾射而去。   徐元平双足一点屋面,平向屋下暗影之中射去。   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向上一跃,对方定然紧迫不舍,要想摆脱,只有跃入暗影之中,所以在他跃上屋面之时,已瞧准落脚之处,脚不起步,疾向屋下暗影之中投去。   这一着倒是大出了那黑衣少女的意外,一线白光,疾掠屋面飞过,第二道暗器尚未发出之时,徐元平已跃下屋面。   黑衣少女四下望去,哪里还有徐元平的影子,心中大是惊奇,暗道:此人身法好快。   徐元平隐在暗处,连头也不敢探出一下,直持听那黑衣少女离去时衣块飘风之声,才从隐身暗影之中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上繁星,长长吁一口气,正待跃上屋面,去找宗涛,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她刚才打我一下,不知用的什么暗器,不如把它捡起,带给神丐宗涛瞧瞧,他见多识广,也许可以由暗器之上,看出此女来历。   心念一转,大步向对面一株榆树卜面走去,只见一枚三寸长短的银针,端端正正的钉在树身上。伸手把银针拔下,放在手中仔细一瞧,只见此物似针非针,尖端扁平,尾处有两片极薄极小的钢叶,制造十分精巧。他初入江湖,见闻有限,瞧不出是什么暗器,随手放入怀中,刚想举步,忽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冷笑道:“我只道你有飞天遁地之术,眨眼间,跑的踪影不见,原来是藏在暗影之中了,哼!亏你还是堂堂七尺之躯,此刻不觉着丢人吗?”   这几句话,骂的尖酸刻薄,大伤了徐元平的自尊,也激起好胜之心,霍然转过身子。只见八九尺外,站着那去而复返的黑衣少女,当下冷言道:“姑娘且莫出口伤人,在下素不愿和女子动手,故而相让姑娘三分,岂是真的怕你木成。”   那黑衣少女对他反击之言,似是甚感意外,证了一怔,道:“你可是说我的吗?”   徐元平答道:“此处除了你我之外,别无他人,自是说你了。”黑衣女似是异常忿愤,娇躯微颤动了一下,道:“你敢骂我!”徐元平听她口气愈来愈大,也激起心头怒火,当下接口说道:“我有什么不敢,骂你又怎样?”   那黑衣少女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如果知道了,你定然不敢骂我啦。"徐元平道:“对你这般没有礼貌之人,骂了你也不算欺侮你,哼!不是看你是一个女孩子家,刚才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那黑衣少女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我懂事以来,从没有人敢这般对我无礼,举世之内敢骂我之八,你可算得第一个……”。   徐元平笑道:“在下堂堂男子,和你们女孩子呕气,本是大不应该之事,但你这等欺凌于我,实叫人难以忍受……”,忽然想到我这般和她胡扯下去,扯到几时,才能停止,倏而住四,转身一跃,人已飞上屋面,急奔而去。   那黑衣少女被他豪气凌人地骂了一顿,不觉采愣在当地,只觉此等之言,生平之中从未听过。   待她发觉徐元平借机而去,想要追赶时,徐元平早已隐人在夜色之中不见,恨的她一跺脚,自言自语的骂道:“哼!除非这一生中,你别让我遇上,再要遇上我,非得打落你满口牙齿不可。”她骂的声音甚大,徐元平耳目灵敏,人虽到数丈之外,已然隐隐可闻,心里暗自想道:好吧!就让你骂上两句出出气吧!好男不和女斗,只当我没有听见算了。   他自思自慰的消解去胸中之气,急掠过几重屋脊,忽见花木葱葱宠,又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所在。   院中秋菊盛开,丹桂飘香,虽已是深秋季节,但这院中花木却一片翠绿,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些花木分明是由其他地方移植而来,庄院之中却又这等荒凉,既无人常住于此,不知为何却又布设得这等雅致……心中疑窦重重,但一时之间,却又思解不透。忽听院中花丛一动,传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娃儿,快些走吧,今晚上咱们算白来了。”   徐元乎听出是神丐宗涛的声音,当下循声望去,又立时纵身而下。只见宗涛斜倚花丛而坐,满口酒气杂在各种花香之中,阵阵飘来。徐元平心中积存了很多事要说,哪知还未来得及开口,神丐宗涛却又抢先说道:“老叫化只道是独得之秘,哪知消息早已外泄,小娃儿,你胡撞瞎闯了一阵,大概遇上了很多事吧?”   宗涛说完话,取过背后红漆葫芦,咕咕嘟嘟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今夜来这在院之中高人似是不少。”   宗涛微微一笑道:“你又遇上了一个身穿黑衣、蛮不讲理的姑娘是吗?如果老叫化子猜的不错,你定被她骂了一顿。”   徐元平道:“怎么?老前辈都看到了?”   宗涛笑道:“老叫化子如若看到,说对了,哪里还算本领。”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夜中,晚辈连受了两人之骂,一次被骂的哑口无言,一次被骂的怒火万丈。”   宗涛笑道:“那黑衣女娃见在西北江湖造上,乃出了名的蛮不讲理之人,骂你几句,不足为奇。”   徐元平看他说的轻轻松松,似是自己被人骂上几句,是十分应该之事,心中甚是气愤,冲口说道:“晚辈如果不看她是女流之辈,非得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不可。”   宗涛道:“那女娃儿最是难惹不过,你还是别惹她的好。”说着话,又喝了一大口酒。   徐元平道:“这么说起来,老前辈定是认识她了。”   宗涛笑道:“老叫化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对那女娃儿有点儿头疼,我都招惹她不起,你更是惹她不得了……”。   徐元平生性倔强,心中自慰自解的想到是相让于她,听得宗涛一番劝慰之言,反而激起了心中怒火,说道:“这么说来,晚辈日后遇到她时,倒是得向她领教领教了。”   宗涛哈哈笑道:“小娃儿好大的火气。”   徐元平看他纵声而笑,毫无顾忌,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说道:“老前辈这等毫无顾忌的大笑,就不怕惊动这庄院之中埋伏的人吗?”   宗涛道:“神州一君果是狡猾无比,今宵在这荒凉的任院中召集他的爪牙举行大会,不料突然取消,骗得咱们辛辛苦苦的跑了半夜。”   徐元平心中暗道:刚才我在被囚紫衣少女雅室,明明听那身穿长衫之人说过庄主要来,还要劲装佩剑之人好好的看守那紫衣少女,这在主定然是神州一君了,不知何故,突然变卦不来……他毫无证湖阅历,反复思索,仍是推解不透,忍不住又问道:“难道咱们入这庄院之事,已被他知道不成。”   宗涛道:“易夫行虽未必知道咱们夜探这在院之事,但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别人……”,话至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突然住口,站起了身子。   徐元平看他紧张之情,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自觉地问道:“怎么啦?”   宗涛微微摇头,缓缓地说道:“易天行狡猾过人,这迟迟不来也许有什么阴谋,也许他早已到了这在院之中,故意隐匿不出。”   徐元平被他说的心中微震,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阵,道:“这倒未必,守护这在院之人恐已有甚多伤亡,如果易天行已经到了这在院之中,绝不会视若无睹。”   宗涛叹道:“此人生性冷酷,不能以常情衡断。”微一停顿之后,又造:“你遇上那黑衣少女,出手素极险辣,是以西北道上的绿林人物,个个对她心存戒惧,好在她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难得遇上她一次,如果她常在江湖之上走动,只怕早已闹翻了半边天,今宵埋伏这在院之人恐怕大半要伤亡在她一人手中。”徐元平本想说一个女孩子家,出手这等险毒,”实该受些教训,但转念又想到,神州一君的手下绝不会有什么好人,多杀几个,自是无妨,口齿微一启动,却没有说出来。   宗涛凝目望天,似在推敲着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徐元平也不惊扰于他,借机流目四顾,打量这雅致庭院的形势。这是个半亩地大小的花园,除了满植着珍贵的花木之外,还有一座人工堆成的假山,假山下,有一个丈许见方的水塘,花园不大,但精致纤巧,极具匠心。   庭院四周房舍连绵,每一间对准这花园的一面,都开着两扇很大的窗子,只要打开窗子,就可见庭院全景。徐元平打量了庭院的全景,又转脸瞧了瞧神丐宗涛。只见他倚靠树根坐着,一双似醒似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神注视着身前的一株花木。   徐元平知道这位武林奇侠平日放浪不羁,如不是逼着什么重大疑难之事,绝不会这等苦苦思索。同时也知自身已深入他人心腹之地,自己阅历浅薄,前途是祸是福,与这江湖奇土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也不敢惊扰他。徐元平又觉心头一阵烦乱,便信步顺着地下的卵石小径,向右首屋子走去。走完卵石路,跨上白石台阶,便是一条环绕花园的廊谢。这走廊建造得也十分讲究,沿着石阶,是一道朱漆雕栏,凭栏就可俯瞰园中的池水。   那面对庭园的大窗子也是极为精致,窗榻的图式分别镶嵌着“五福盘寿”,或是“瓶生三吉”,或是“万寿无疆”的花式。走近一看,那糊窗用的纸也是名贵的内夹丝棉的竹纸。   徐元平心中暗道:这荒僻山的任院,怎的这等讲究呢?   他原是极易冲动之八,心中想到这里,好奇之心与豪气油然而生,忖道:既来之则安之,管你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倒要见识见识。心念一动,身子向前紧跨一步,轻伸右手,就要试推窗棂……   就在徐元平的右手尚未触到窗稷之时,突然身后传过来神丐宗涛哈哈大笑之声。   徐元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正想问他为何发笑。神丐宗涛先开口说道:“小娃儿,你不觉着这座房子有点怪吗?”   这句话间的没头没脑,徐元乎只得应道:“这房子造得确是独具匠心……”。   神丐宗涛接道:“老叫化子是天地为房,从来不管人家房子造得好不好,我只觉得这房子大异寻常,依老叫化子看,就怕这房子大有文章。”   徐元乎听神丐宗涛一说,不由得环顾了四周一眼,心里想答宗涛的话,但骤然间又不知如何回答。   神丐宗涛斜膘了徐元乎一眼,见他沉吟着没有说话微微一耸肩,又道:“想不到他们党这等处心积虑,事事都有安排,处处皆有伏线,小娃儿,只怕你阅历过浅,还看不出其中奥秘。”   徐元平虽是仁厚笃实之人,但他的性格之中,却有着一股倔强的冲动,神丐宗涛无心之间说了他一句,他便觉着有损他的自尊,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来也是老前辈你要我来的,如今却又说其中奥秘难测,莫非老前辈有畏怯之意吗?”   神巧宗涛听得仰首哈哈大笑,道:“老叫化了一生浪迹江湖,水里火里、刀山剑林都闯过,从没有什么值得我老叫化子怕的,难道到了垂暮之年倒反而贪生怕死了吗?”   要在平常徐元乎绝不会再说什么,但今天深入此宅,乃是为了易天行而来,他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冷冷说道:“老前辈既是有心而来,又不畏怯,那么这房子虽是古怪,又有何惧呢?”   神丐宗涛心中暗道:你这娃儿性子倒比我老叫化子还急,今天我要帮意难难你呢。   他心里暗暗一笑,慢吞吞地说道:“我老叫化子倒不是畏惧不畏惧,我是在想,这房子之中能有什么花样……”,说着又看了那座假山一眼,道:“看情形,不仅是房子,就是这座假山,堆建在此,想必定也是有道理。”说罢,将一双眼睛,盯瞧着徐元平脸上,仿佛在等他的答复。   徐元平近来的际通奇特,而且又陷在孤独老人古墓之中一次,所以他的见识无形中大为增进。这时听神丐宗涛说破,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对了,这老化子真不愧是老江湖,方才我虽疑心这在院的布设,可还没有想到这座假山。当中豪兴又起,转脸对神丐家清道:“依老前辈所见,此盛既是这般可疑.而易天行也未露面,咱们何不就可疑之处,先提探它一番呢?”   在徐元平的想象之中,宗涛定会赞同自己的意见,哪知事实不然,神丐宗涛却满脸凝重之色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神州一君易天行虽是未曾露面,但依老叫化子揣测,这不过是放布悬疑,如果我猜的不错,易天行定然已按时来到此处,不但如此,而且今天来到此处之人,也定然不在少数,方才作遇见的那黑衣女郎,都曾现过身,由此可知今晚必定有热闹可看。你千万不可性急,要是咱们相打乱闹,说不定会闯出麻烦来。别的不说,就拿你碰到的那个丫头吧,她就够咱们缠的了,不是我老叫化子怕事,那丫头也真的叫人头痛……”   神丐宗涛话还未完,但听假山背后一声冷笑,响起娇脆的声音,道:“哼,你身为武林长辈,背地里竟然说长道短的,编排起我的不是来,真是做大不正。”   神巧宗涛听了这几句话,望着徐元平,把眉头一皱。徐元平也同时望了神弓宗涛一眼。   二人交换一下眼色,谁都没有开口,转脸朝山侧发话之处望去。只见那山侧花树背后,缓缓走出来一个身背双剑的黑衣少女。   那黑衣少女望着神丐宗涛,慢悠悠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长了这把年纪,背地里却放不过我们一个晚辈,说来真是令人好笑。”   徐元平讪讪地望了宗涛一眼,见宗涛两眼望着别处,竟似充耳不闻一般,徐元平一看他神情就知他是不愿和她冲突。   这黑衣少女适才之言,原是对宗涛而发,徐元平身在两人之间,处境十分尴尬,要是换了别人,只有僵在当场,但徐元平的个性甚为奇特:他一见神丐宗涛那副客让之态,心中觉得以神丐宗涛在江湖享誉之盛,以他那种凌云的豪气,今天竟是如此容忍,他觉万分委屈,心中对他深为同情。   双眉一挑,微微冷笑道:“一个女孩子家,对武林前辈说话竞这等没有分寸。”   黑衣少女一听徐元平满是责备口吻,竟也不动气,只淡淡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的事最好不要过问,我要不是因你是初历江湖之人,绝不会对你如此客气。”   徐元平道:“你虽说此事与我无于,但宗老前辈却是在和我相谈,而且我也很看不过你这种无礼的态度……”。   黑衣少女未待徐元平话完,嘿嘿一阵冷笑道:“我三番两次的对你破例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如今竟然教训起我来,我看你是自以为靠山硬,有恃无恐,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徐元平朗朗笑:“多谢姑娘对在下忍让之情,但在下作事,从不倚仗他人之势,只知当为不当为,你幸好是个女孩子家,如果换了个男子汉,哼哼,那我就不是如此了。”   黑衣少女似觉不信,脸上泛起了一股他笑非笑的笑意,说道:“那你准备怎样对待我呢?我倒愿闻高见。”   徐元平说了她一阵,心中火气似已消减不少,这时再看那黑衣少女,人家对自己始终未呈怒容,依然带着一分浅笑,心里却又觉着有点过意不去,他怔怔地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为易天行而来,我也是为易天行来的,如今易天行没有找到,我又何必跟你怄气呢,我也不管你,你干你自己的事去吧”   黑衣女笑容忽敛满脸寒霜的冷冷说道:“你不愿和我怄气,但我偏要和你怄气!”   徐元平大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姑娘定要如此,在下当得奉陪!”   黑衣女柳腰一挫,倏然直欺过来,轻启樱唇,笑道:“怎么?你想打架吗?”   徐元平心中已甚恼怒,暗道:此女这等狂妄,如不教训她一次,实难消胸中之气。当下说道:“在下乃堂堂男子,姑娘如愿动手,在丁先让三招。”   也几句话无异火上加油,那黑衣少女受时面泛杀机,柳腰一挫,直欺过来,素手反转挥舞,虚空拍出三拿。   三掌拍完,人已欺到了徐元平身前,说道:“我懒得和你多说话了,你要让我三招,现在我已拍出三掌,你该动手了吧!”   徐元平脚踏丁字步,左手搭在右腕之上,道:“姑娘请!”   黑衣女一杨秀眉道:“那来的这多酸礼。”娇躯一侧,直踏中直而进,左掌当胸劈下。   徐元平一收小腹,倏忽间退后三尺。   黑衣少女借势欺进,双掌连环劈出,但见掌影飘飘,眨眼间,拍出了一十二拿。这一轮急攻,当真是疾如电闪一般,十二拿绵绵相连,一气呵成,徐元平被逼得连连向后退出了六步,不禁心头大为震骇,暗道;这是什么掌法,怎的这等迅快?   直持对方一十二掌攻完,他才站稳身子,长长吸一口气,反臂一掌击去。一股强劲掌风,随掌而出,直撞过去。   黑衣女冷笑一声,右掌向后一引,竟把徐元平强劲的掌风引向一侧,左掌趁势攻进,翻碗一招“闭门推月”按向左肩。徐元平只觉对方掌中,似有一股甚大吸力,把自己击出的掌力引开,心中大惊道:此女的武功好怪。潜沉内力,着地如桩,双足登时向地下深入半寸,一挺胸,硬把那击出力道收回,左手施十二擒拿中一招“飞索盘龙”,掌势一翻,反向那黑衣少女左胸脉门之上拿去。   那黑衣少女左掌去势决如电奔,纤纤玉指一闪而至,指尖及徐元平左肩衣服之时,徐元平的左手也搭上了那黑衣女的手腕。一接疾退,双方同时以极快的身法,向后跃退,闪避开了对方的掌劈、擒拿,彼此互望一眼,同时又以极快的身法斯攻而上。   这次动手,徐元平已不敢再存相让之心,彼此以快打快,争取先机,刹那间掌指飘飘,四周风生,人影交错,忽起忽落,但见两人盘旋疾转,决如风轮,十合之后,已是难分敌我。   神丐宗涛取过背上的红漆葫芦,打开盖子,一面喝酒,一面观赏两人搏斗。他已和徐元平有过动手的经验,知他武功高强,掌力雄浑,那黑衣少女虽然威震西北武林,但也难以和徐元平交手五十回合。   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了宋涛的意料之外,双方愈打愈快,片刻工夫,已过五十回合,那黑衣少女不但毫无败象,而且出掌愈来愈奇,攻势也愈来愈是凌厉,招招都是罕闻罕见,诡异无比之学。   而且掌指袭击之处,又都是人所必救的要害部位,迅速、狠辣兼而有之。   徐元平劈出的掌力,也是愈来愈强,招招如铁锤击岸,巨斧开山,变化奇奥中不失正大,更显得风度磊落。   神丐宗涛不知不觉间,看的全神贯注,暗道:这两人一个轻灵飘忽、出手诡辣难测,一个掌力雄浑、打来正正大大,但却正中蕴奇,变化精奥,如能把两种各走极端的武功融汇贯通,兼得其长,天下只怕难再有抗拒之八。”   心念一动,立时高声说道:“小娃儿,我说这女娃儿最是难惹!你还不信,现在该知道老叫化之言不虚了吧!”   徐元平天性高傲,听得家涛一番话后,立时激起怒火,大喝一声,举手拍出两掌。   这两掌看去轻飘飘的毫无劲力,但出手的时机适时无比,那黑衣少女登时被迫得向后退了三步。   宗涛微微一怔,暗自忖:这是什么武功?只觉似是听人说过,但一时却又想它不起。   黑衣女被徐元平两掌逼退之后,似是受了甚重的内伤,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上双目。如果徐元平借机出手,定可把那黑衣少女立时震毙拿下,但他却停手不攻,仰脸望天,若有所思。   那黑衣少女闭目静站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娇叱一声,重又欺身攻了上来,双拿一扬,猛向徐元平拍去。   徐元平挥拿一接,突然闷哼一声,一连向后退了五步,向后倒去。就在他身子将要跌倒之时,突然大喝一声,遥遥推来一拿。   这一掌来的毫无劲道,但在击中那黑衣少女后,突生强劲弹震之力,只听她娇呼一声,身子飞起来四五尺高,捧在地上。   激烈绝伦的搏斗,完全停下来,重归沉寂,寒星闪烁下,只见一男一女,相隔有一丈左右,静静躺在地上,两人似都是受了甚重的内伤,连挣扎着坐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了。   一代武学宗师神丐宗涛也看不出这两人如何受伤,呆了一呆,才缓步向徐元平走去。   只见他紧闭着双目,仰卧地上,神丐宗涛目力何等锐利,借繁星微弱的光亮,已瞧出徐元平脸色和平时不同,不禁心头大骇,他江湖经验丰富,一瞧之下,已知徐元平为一种极为歹毒的内功所伤,并非一般掌力震伤。伸手摸去,只觉他额角冰冷,伤的似是很重。他呆呆站着低头沉思,但搜尽枯肠,也想不出那黑衣少女用的什么武功,把徐元平伤的这般严重。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忽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由身后传了过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袍的长髯老者,缓缓地走了过来。此人满脸凝重之情,出足落步,着地有声,足迹经过之处,地上脚印,深陷寸许,但两道目光却是怔怔地盯在那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女身上。   神丐宗涛是何等机警的人物,一见那人来势,立时暗中提聚真气戒备。   青袍老者走近宗涛五六尺之处,突然停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叫化子……”他微微一顿之后,声色俱厉地接道:“是什么人打伤了我的女儿?快说!”   宗涛仰脸长笑,道:“上官兄这般疾言厉色,可是对老叫化子讲话吗?”   青袍老者造:“此地只有你我两人,不是同你讲话,难道还是和我自己讲话不成!”   宗涛道:“老叫化耳朵不聋,上官兄大可不需这等高声呼叫。”   青袍老人怒道:“臭叫化子,别人怕你,须知我上官嵩却不怕你。”   神丐宗涛冷笑一声,道:“你不怕老叫化子,难道老叫化子还怕你不成?”上官嵩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劈了过来。   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划起了啸风之声,直撞过来。   神丐宗涛冷哼一声,右掌一挥,硬接一击。   两股掌力撞在一起,卷起一阵猛风,彼此的身子都微微动了一下。上官嵩双掌一收,平胸举起,冷冷说道:“神丐之名果不虚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宗涛双拿一招,说道:“尽管施展,老叫化舍命奉陪。”   上官嵩正待推出汉拿,忽然心念一动,停下手问道:“这一击之下,咱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个受伤……”   宗涛哈哈一笑道:“上官兄说的不错,只是不知伤的是谁,老叫化一条穷命死了也还罢了,可是上官兄乃雄踞西北道上的霸主,总得事先留下几句遗言,交代交代身后之事……”   上官嵩道:“宗兄少说风凉话,兄弟心中有一桩不明之事,趁未动手之前,想先弄明白。”   宗涛笑道:“老叫化心中也有一桩不明之事想要请教,但上官兄既然抢了先着,那就请先说吧。”   上官嵩冷哼一声,说道:“凭你老叫化的武功,未必就能伤了我的女儿,兄弟想知道伤我女儿之人是谁?”   宗涛见他满脸悲愤之情,双目之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全身微微颤抖,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痛苦,暗自忖道:此人愤慨已极,真要动上手,只怕不死不休,二谷三堡之中人物,盛传以此人武功最高,为人也较正派,老叫化今宵之中如要和他硬拼一阵,岂不让易天行坐收渔人之利……   上官嵩看他一直沉思不言,心中大感不耐,厉声喝道:“老叫化,江湖之上盛传你的侠名,想不到却是这等畏首畏尾之人!”   他心情激动,言词之间,已显语无论次。   宗涛回头望了仰卧的徐元平一眼,冷冷说道:“上官嵩,你女儿的性命是命,难道别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上官嵩望了静躺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仰天大笑,道:“纵然千百条武林高手的性命,也抵不了我女儿一条性命……”,但见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宗涛看得心头一凛,暗道:此人神志已乱,我岂能再和他争强斗气,立时生出了相让之心。   只听上官嵩自言自语地说道:“倩儿,你放心的死吧!我要杀上一千个武林高手给你陪葬……”   此人言语,越说越不成话,显然过分的悲痛,已使他神志混乱不清。神丐宗涛暗道:我如再不想法子,舒畅一下他心中的悲愤,只怕片刻间他就要气极而疯。   忽然心中一动,蹲下身去,摸在徐元平胸口之上,只觉心脏还在跳动,鼻息微微可闻。   立时大喝道:“上官老儿,快瞧瞧体女儿是不是真的死了!”   上官嵩突然蹲下身子,侧耳在那仰卧的黑衣少女胸前听了一阵,忽然仰起脸来,长长吐一口气。   这一口气似是吐尽他胸中的闷气、愤慨、惊惧,而立时恢复镇静,转过头去,望着宗涛说道:“宗兄,这是怎么回事,那边躺的是什么人?”宗涛道:“他们两个娃儿,谁也不肯服谁,言语冲突,各不相让,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打了一百多招,谁也不能胜谁,最后备以上乘内功相搏,打个两败俱伤。”   上官嵩探头望了徐元平一眼,道:“什么?就是他们两人动手吗?对宗涛道:“怎么?   难道老叫化还会助拳不成?”   上官嵩摇头冷笑道:“宗兄觉得兄弟的掌力如何?”   宗涛取过身后大葫芦喝了一口酒,道:“不比老叫化强。”   上官嵩道:“哼!只怕也不弱于宗兄。”   宗涛哈哈一笑,道:“上官兄如不服,待救了两个小娃儿后,咱们再找地方比划比划。”   上官嵩道:“宗兄有兴,兄弟自然要舍命奉睹。”   宗涛笑道:“眼下先救两个娃儿性命要紧,咱们比划之事,以后再谈。”   上官嵩微微点头,转过身去,潜运功力,双手互搓了一阵,在那黑衣少女穴道上推拿起来。   宗涛微微一皱眉头,暗道:也不知这两个娃儿施用的什么武功,斗的两败俱伤,如何下手解救,还得大资一番心思。眼看上官嵩双手不停在那黑衣少女身上推拿,心中突然一动,道:上官嵩解救女儿手法也无什么特异之处,不如先用一般推官过穴手法试试,如果能救他活转过来更好,万一不成,再想其他办法。   心念一转,暗运真力,在徐元平几处要穴之处推拿,暗中却留意着上官嵩的动作。哪知两人推拿了半天,仍然毫无效用。   上官嵩长长叹一口气,停下手来道:“宗兄,他用的什么武功?我女儿气虽未绝,但救她不醒。”   宗涛道:“你女儿用的什么武功,怎么这娃儿也救不过来……”他话还未完,忽听身后一声轻笑,紧接着响起一个十分和蔼的声音,道:“两位不必多费心机了,他们两人都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必须要一段长时间的疗息,才能清醒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衫飘飘的中年儒土,站在丈余外处,望着两人微笑,宗涛霍然站起来,说道:“易天行……”   那中年儒士右脚一抬,身子忽然向前飘飞了五六尺,宗涛叫出“易天行”三个字刚刚出口,对方已脚落实地,接道:“正是兄弟,亲兄别来无荡。”抱拳深深一揭。   上官嵩虽然久闻神州一君之名,但却始终没有见过其人,只看对方刚才露了那一手绝世轻功,心中已做生惊骇,暗道:神州一君之名,果不虚传,只那一身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宗涛轻轻吟了一声,道:“老叫化想你早已到了。”神态冷漠,礼也末还。   易天行毫无责怪之意,微微一笑道:“宗兄一向料事如神,兄弟素来佩服。”   宗涛道:“少灌迷汤,老叫化子不吃这一套。”   易天行果然有着过人的涵养工夫,任凭宗涛如何恶言相加,仍然面不改色,转头对上官嵩道:“这个想必是威震西北武林道上的上官堡主了。”   上官嵩甚觉不好意思,抱拳还了一和,道:“不敢,不敢。”   易无行做一欠身道:“兄弟久闻大名,今日幸得一会!”   上官嵩道:“易兄大名,遍播寰宇,兄弟今日能得一见,甚感荣宠。”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上官兄、宗兄请把两位受伤之人抱到室中,让兄弟查看一下,他们被什么武功所伤,也许兄弟能替他们略效微劳。”   上官嵩回头望了宗涛一眼,抱起女儿,说道:“易兄如真能救得小女之命,在下定当有所报答。”   易无行道:“兄弟能否数得,眼下还很难说,必需先查过她被什么武功所伤之后,才能决定,至于报答二字,兄弟绝不敢当。”   宗涛在两人说话之时,心中已千回百转,暗忖道:神州一君之能。早已誉满江湖,这娃儿受伤甚重,我已无能厅治,如其任他伤重而死,倒不如让他救治一下试试。   心念一转,伏身抱起徐元平来,一语不发,大近两步站在上官嵩身后。   神州一君易天行对人十分谦恭,抱拳一笑,道:“请恕兄弟走前一步,替两位带路。”   转过身去,大步直向左侧一排房中走去。   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     几人刚到门边,紧闭的两扇黑漆大门忽的呀然一声大开。   漆黑的房间中,紧随着亮起了几个火折子,但见火光闪了几闪,点燃了几支烛火。修忽间红烛高烧,火光熊熊,全室中大放光明。易天行回过头来,抱拳肃客,上官嵩当先走入室中。   宗涛做一犹豫,随在上官嵩身后面入。只见四个身着白衣,年约十三四岁的小童,分倚室中四角而立,每人身侧都有一个三尺高低的木案,案上各放着一支红烛,在那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开启之时,一齐晃燃火折子,点上火烛。宗涛目光回扫,向后望去,只见两个白衣童子,站在门后。   室中除了这六个白衣童子,再无别人,正中放了一张雕花木榻。易天行转身对宗涛笑道:“宗兄请稍候片刻,待兄弟先查过上官兄女公子的伤势之后,再查看今徒伤势。”   宗涛听他误认徐元乎是自己徒弟,也不解释,做一额首,退到靠壁处一张木椅之上坐下。   上官嵩奔了过去,把怀中女儿放在木榻之上,回头望着宗涛说道:“原来此人是家兄的徒弟……”   宗涛知他误信为真,当下冷笑一声,接道:“老叫化子可没福气收这等标致的徒弟,只能收个小叫化子。”   此言无疑否定了徐元平是自己弟子,以便解除上官嵩心中因为误信引起的满腔怒火。   哪知上官嵩竟是十分相信一般,追着问道:“此子既非家兄弟子,那是何人门下?”宗涛怒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上官嵩瞧瞧仰卧在床上的女儿,忍下了胸中之气。   易天行缓步走近榻前,伸手抓过黑衣少女的玉腕,闭上双目,右手食、中、无名三指,轻轻按在脉门之上。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放下黑衣少女的玉婉,站起身来,脸色十分严肃地望着宗涛道:“宗兄,兄弟有几句话想问问,不知可以吗?”   宗涛道:“老叫化不聋不哑,有话尽管请问。”   易无行道:“家兄怀中少年当真不是宗兄的衣钵传人吗?”   宗涛道:“老叫化绝对调教不出来这等弟子,你如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   易无行道:“好说!好说!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道系兄的大名!”上官嵩看易天行脸色凝重,不禁心中大急,问道:“易兄看她还有没有救?”   易天行道:“据兄弟把脉所得,令爱是被一种极高的内功所伤,但一时之间,兄弟却难以看出是何种内功,如若宗兄能告诉兄弟他用的何种掌力,兄弟立即可想出解救之法。”   宗涛冷笑一声,道:“如果易兄能告诉兄弟上官兄女公子是何种功力所伤,大概老叫化也能救得。”   易天行微微一耸双眉,道:“纵然不知她为何种功力所伤,兄弟也可救得。”   上官嵩道:“那就请易兄大展妙手,如能救得兄弟小女之命,上官嵩有生之年,不忘大思!”   易天行微笑道:“上官兄这等说法,叫兄弟如何敢当,但兄弟既然答应下来,自是要尽我心力,纵然耗去一些真气,也不让上官兄蒙受丧女之痛。”右手一伸,把那黑衣少女抓了起来,又道:“兄弟在为令爱疗伤之时,最忌有人打扰,这得烦请上官兄替兄弟护法了。”   也不待上官嵩答话,纵身跃上木榻,盘膝而坐,扶正那黑衣少女的身子,左掌扶住她的左肩,右掌抵在她背后“命门穴”上,潜运内力,逼使全身真气直向她的“命门穴”中攻去。神丐宗涛冷眼旁观,心中暗暗付道:上官嵩爱女心切,如果易天行真能救活他的女儿,定将为其所用;我老叫化势将陷入孤立之境。转头看去,只见当门站着一个身材修伟,身着锦衣,长髯垂胸的大汉。锦衣大汉身后,并肩站着两人,一个长身驼背,一个五短身材。宗涛瞧的证了一怔,暗道:怎么这几个人也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今晚上倒是有一场热闹好看了。   原来这三人正是碧萝山庄庄主和驼、矮二叟。神州一君缓缓启开双目,瞧了瞧站在门外的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一眼,微一额首,重又闭上双目,继续替那黑衣少女疗治伤势。室中鸦雀无声,但充满了沉默的紧张,每人的面色都异常严肃。那六个白衣小童更是个个圆睁双目,只有管那黑衣少文疗治伤势的神州一君易天行虽然闭着双目,但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上官嵩静站一侧,两只眼睛,却牢牢的盯在神州一君易无行脸上,一见易天行面含笑意,竟也不自主地心里怦怦直跳,心里充满了一种欣悦的紧张。   室内又沉静了一盏热茶工夫,易无行的髯间发角隐隐现出涔涔汗意,不一会,鼻头上也见汗珠。   上官嵩知他是用一种深湛的中力在为爱女疗伤,尽管平素与神州一君从无交往,没有情谊,但这时也不由得十分感激。又过了片刻,黑衣女翻动了一下,两手一舒,鼻息渐渐沉重。   易天行两道如电目光,凝注在她微观红润的脸上,又以手掌一探界息,然后一提衣襟,举袖擦去额上鼻间的汗水,又慢慢闭上双目,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上官兄,恭喜令女伤势已无大碍,只要让她慢慢调息一阵,然后再服用兄弟亲自配制的药丸,就……”   上官嵩望着易天行,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感动得未待易无行话完,就适:“易兄为小女耗去如许内力,使小女得获重生,兄弟真是感激,易兄盛情,上官嵩定当有报答之日……。”   易天行未容上官嵩话完,忙接口说道:“上官兄言重了,叫兄弟如何承当得起。不要说她是你上官兄的千金,就是陌路之人,救人于危,扶助妇孺,也是我辈应为之事。”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易天行,行道江湖处处为人,哪儿心存善报呢……”。   坏视全室一眼,一阵朗朗长笑,神情之中,似极为得意。神丐宗涛听了易天行的一番言语,睁开一双醉眼,斜睨了一下,一歪嘴,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神州一君目光也微微瞥了宗涛一眼,缓缓站起身子,背负双手,在室中蹬了几步,状极轻松。   床上一阵轻响,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黑衣女微微一探手臂斜支床上,似欲支撑身子。   上官嵩赶紧伸手扶去,柔声道:“倩儿,可觉得怎么样了?”   黑衣女微张秀目,四周张望了一下,又望了室中港人一眼,惊异地问道:“爹,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呢?”说着又看了一下自己卧身的床铺,道:“咦,我怎么会睡到这儿来了呢?”   上官嵩一手扶挽着爱女身子,一手轻轻摸着她的手腕,说道:“婉儿,你身受重伤,全亏你易老前辈为你悉心治疗,你现在心里觉着怎样,试试运运气看,还有什么痛楚没有?”   上官婉清朝着上官嵩浅浅了笑,依言平坐床上,运功调息了一阵后道:“还好,没有什么不对。”   上官嵩见爱女气血内运无碍,心中自是高兴,扶上官婉倩下了床,笑道:“倩儿,你赶快去谢谢易老前辈。”   神州一君跨前一步,双手挽住上官婉倩,面泛慈爱地道:“好了好了,快不要听你爹的话,我与你爹神交已久,哪里还用得着这等俗套,现在你觉着还难过吗?”说着伸手轻柔地抚弄着她的秀发。   上官婉倩点点头答道:“现在很好,已不难过了。”   易无行唤了一声,道:“你现在血脉已畅行无碍,只要再以自己内力暗中辅导,不要大劳动,短时就可复原了,来,让我来挽你慢慢走动走动。”说话声音。极是慈爱祥和。   上官嵩在一旁听得也是大为感动,当下接道:“多蒙易兄费神了。”   易天行谦道:“上官兄,现在治疗要紧,哪里还能这等客套呢,如若你看起兄弟,千万不必如此。”一边说话,一边已将上官婉倩挽扶下床。   上官婉倩这时四肢依然乏力,一下床腿便一软,上官嵩忙上前一步,挽扶住她左腕,与易无行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慢慢走动。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她已行动自如,但已走得香汗淋淋。易天行转睑对上官嵩道:“上官兄,令女全身血气已通,现在也不宜太过劳动,还是让地躺卧片刻,然后再吃兄弟调制的药丸。”   上官嵩因易大行救治爱女心中自是感激,当下连声唯唯地道:“在下一切道命,全仗易兄大力了。”   易天行微笑应道:“好说,好说。”一边却向神丐宗涛走去神丐宗涛正抱着徐元平蹲在那里,见易天行走来,也不打话。   易无行走近宗涛身边,轻声说:“宗兄请将今高足平放地上,让兄弟仔细查看一下。”   神丐宗涛冷冷地道:“你可是真的替他疗伤?”   易天行呵呵笑道:“宗兄,你何以口出此言,难道疗伤还有假的不成?我易无行难道有什么负人之处吗?”   神丐宗涛一翻两眼,截住他未完之话,说道:“好了,好了,我老叫化子就厌恶别人在我耳边碟碟不休,你既知疗伤要紧,请别耽误时间。”   老叫化子声严色厉的抢白了神州一君易天行一顿,上官嵩在旁心中甚觉不平,暗道:你这老叫化子,真是不知好歹。   易天行虽被宗涛一阵抢白,但他竟毫不动气,依然心平气和,一面蹲下身子为徐元平诊查伤势,一面微笑地道:“宗兄这等年纪了,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就在这晚忽然飘来一阵兰桂芳香,接着又响起一阵环佩之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芳香、声响来得大为奇突,众人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但见罗衫飘曳,走进来一个面貌如花、风姿卓绝的紫衣少女。紫衣少女身后,跟随着一个发白如霜,手持竹杖的老妪。   那站在门口的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一见紧衣少女,恭恭敬敬的侧身相让,紫衣少女对他们微微倩笑。   那几个手执短剑的白衣童子一见锦衣大汉和驼、矮二叟侧身一旁,让开道路,似请那紫衣少女和那白发老妪进内一般,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同时移动脚步,似想上前阻拦。   锦衣大汉早将这四个白衣童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正待斯前忽见那四个白衣童子头一低,竟又各自退让两步。   原来这四个白衣童子正想上前喝阻,但一见来人竟是个年轻少女,强硬之态便悄去一半,等到看清紫衣少女的面貌时,心头只感到一阵莫名撩乱,不自主的后退两步。   那紫衣少女却正朝着室内倩倩一笑,这一笑宛似春花绽蕊,秋月吐辉,真是娇而不邪,艳而不妖。这四个白衣童子,虽只是十三四岁的童子,也不禁看得一呆。   紫衣少女款款的走进室内,亭亭的扶往而立,那手持竹杖的老妪,紧紧随在身后。   神州一君易天行、神丐宗涛,以及上官嵩一见紫衣少大突然来到,心头都不免一震,但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动静上官嵩依然照料着爱女,易无行仍旧俯身为徐元平疗治伤势,宗涛睁大两只眼睛眈眈地盯注神州一君。   紫衣少女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静静的望着易天行在替徐元平疗伤。   室内虽然有着这许多人,但却一片静寂。没有一点声响,仿佛一间空房似的。约莫过了有一顿饭之久,徐元平一声长吁,重重的哼了一声。   易天行朝着神丐宗涛道:“令徒血脉已通,请宗兄也相助一臂之力,使他早些血归经道。”   宗涛对易天行的话,不理不睬,看了他一眼,见他按抚徐元平有手脉门在运行功力,自己也往地下一坐,略一调息,气聚丹田,功贯双臂按住徐元平左手脉门。   室内又沉静一盏茶工夫,易天行收回双手,徐元平大喝一声,张嘴吐出一口瘀血。   易天行道:“宗兄,你可把他扶起。慢慢活动活动。少时我再让他们服点丸药。”   宗涛白了易天行一眼,依言扶起徐元平,在室中慢慢行走。   易天行探手入怀,取出一只小巧的古瓷小瓶,望着瓶笑了笑,倒出两粒深朱色的药丸,托在左手心上,又把小瓶藏入怀中。   紫衣少女看着易天行的一举一动,黛眉轻轻一锁,微咬樱唇,现出浅浅的两个梨涡,脸上绽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意。   徐元平被神丐宗涛扶着在室内走了一圈,血气运行已很流畅,乃伸臂挺胸舒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但觉眼前紫光一现,瞥见紫衣少女正娇怯怯的傍柱而立,亭亭的站在那里,心中不由一震。易天行这时右手两指拍了一颗丹丸,走到上官嵩面前,道:“上官兄,这药丸乃兄弟精心配制极具奇效,请照应令爱服。”上官嵩接过丹丸,伸臂扶起上官惋倩。   易天行把药丸交给上官嵩,转身又迎向神丐宗涛和徐元平走去。   上官嵩扶起上官婉倩,笑道:“来,快把这药丸用下……”   那紫衣少女一见上官婉情乖乖的张开樱口去接九药,不由得伸出玉腕,同时急促地“嗨”了一声。   就在紫衣少女“嗨”声未完,上官婉倩张口吃药之际,突然室内响起一阵衣块之声。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原来神丐宗涛一面扶徐元平漫步,一面却暗中注意着易无行的一举一动,看见他把药丸交给上官嵩就想喝止,但他也知易无行不是易与之辈,也不敢贸然从事,及见上官境倩张口吃药,转眼就要被她接吞口中之际,正是间不容发,一松徐元平,双脚一点,施展出迅决无比的轻功,但听一声风动,人已到了床前,喝道:“慢点!”右掌疾吐,一探手便由上官嵩手中把药丸夺了过来。同时口中说道:“上官兄防他药中有诈!”   神丐宗涛这动作快速至极,哪知神州之君易无行的动作更快,就在神丐宗涛跃身夺药丸之时,易无行也已发动,当家涛把药丸耶到手中,尚未把牢,只觉右手一震;药丸已被易天行夺了过去。易天行夺过药丸,身子一侧,斜纵让开五步,慢吞吞地说道:“宗兄也太不相信兄弟了,易天行一片好心,宗兄却如此疑神疑鬼,既是不信也就算了,兄弟又怎能勉强别人,硬要吃兄弟的药丸呢。”   他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人却以迅快的步法向室外走去。   神丐宗涛发觉药丸为易天行夺去,恨恨的哼了一声,猛听得“扑通”一声,赶忙例脸一看,原来徐元平因失去了挽扶之力,腿下一软,已摔坐地上。忙一晃肩,人已跃到徐元平眼前。   紫衣少女一见徐元平摔倒地上,惊得转过脸去,轻轻的“啊呀”了一声。   上官嵩适才因事起突然。猝不及防,这时才清醒过来,跨前一步,怒问道:“宗兄猝然出手相阻,不知是何用心?”   宗涛笑道:“易大行假仁假义,老叫化子猜准他药里必有名堂。”   上官嵩泛起一丝愠意,道:“宗兄何以知道药内有诈,兄弟却是不信。”   宗涛道:“只可惜老叫化疏忽了一着,真是玩了半辈子的蛇,到老还是被蛇咬了!要不然把那药丸一试便知,上官兄也就不会怀疑兄弟之言了。”   那紫衣少女突然在旁插嘴道:“真的,那种药还是不吃的好。”她说的轻盈悠慢,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上官嵩原想跟宗涛辩论下去,一听紫衣少女之言,侧脸一看,只见她满脸圣洁,闪耀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光彩,一团狐疑,顿时平消下去,不再言语。   神丐宗涛低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挽手取下红漆葫芦,仰起脖子,一阵咕嘟咕娜,狠狠地喝了两口酒,又把眼睛瞪着门外,道:“要不是为了你这娃儿,老叫化真要叫他走不了!”   说着一翻眼睛,接道:“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暂且把这笔帐记下,让老叫化子和你慢慢算吧。”说着又低头替徐元平推拿起来。   紫衣少女看着家涛喝酒,又自言自语地嘟略了几句,似乎觉着很好玩,后来听到说什么走得了活和尚跑不了庙便觉着这句从来没听见过的话很是滑稽,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笑得她留袖掩唇,头上珠饰、肩上流苏,巍颠颠的直抖。   神丐宗涛一看她的笑态,觉得意态可人,心里一乐,也呵呵大笑起来。那天在土坡之上,徐元平气走丁炎山后,丁玲、丁凤二人曾对徐元平略略暗表心迹。姐妹二人,手牵着手,走在婉蜒的荒径上,阵阵的山风,吹得二人衣换飘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两个人紧紧牵着手,默默地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走了很久,丁凤茫然地问道:“姐姐,咱们这样走着,到底是哪里去呢?”   丁玲幽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反正云天迢迢,走到哪儿算哪儿……”。   丁凤仰着小脸道:“我们总得有个去处才是,老是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丁玲笑了笑,道:“世事本多变幻,什么事是人力能把握得牢的呢?我们这样无拘无束地任意走去,不也是很好玩吗?”   丁凤望着姐姐,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奇道:我姐姐素来精明能干,处事老练,今天怎么竟这等恍恍惚惚的呢……她心里在想着问题,看着前面无尽无涯的云天,脚下却被丁玲拖着缓缓地跟着信步走去……   丁凤随着丁玲又走了一段路,缓缓收回远视的目光,道:“哦,我明白了。”秀目晚着丁玲,道:“难怪姐姐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也是很难过的……”,眼前又幻化出徐元平的身影,她不由得脸上泛起浅浅的羞红。   丁玲幽幽地接道:“妹妹,你也念着徐相公吗?”   丁凤点点头道:“像他那种人,自然是叫人怀念的。”   丁玲冷漠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道:“你觉得徐相公和查家堡的查玉……”   丁凤未待姐姐话完,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道:“查玉怎能和徐相公比呢,徐相公为人心肠好,做事光明正大,人家真是有豪侠古风,哼,查玉到底出身不同,为人奸诈百出,一身阴阳怪气,不知为什么徐根公会和他相交?”   丁玲道:“徐根公是君子胸怀,而江湖阅历又很浅,自然不知存心防备他人。”   丁凤沉吟了片刻,道:“对了,我就怕将来除相公会吃他的亏,就像先前在那土山上,直上装模做样的装着受了重伤,却让徐相公来代他抵挡别人,你看他心机是多深多坏。”   丁玲见妹妹这时一脸恨恨不平的神态,不由笑道:“这么看起来,你是很恨查玉的了?”   丁凤一撇嘴,道:“哼,终有一天我要给点他小苦头吃吃。”   丁玲听了笑笑,没有答她的话,凝着神,他在想什么事。丁风拉了拉丁玲衣袖,道:   “姐姐,你又在想什么?身子还没有复原,可不要太劳心了。”   丁玲转脸笑道:“我在想徐相公功力精进的这等快速,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如果那冷家老鬼抓体时,三叔不来,我想徐根公是会不容他得手的,要是能给那老鬼一点苦吃那该多好……”,说时,心中很似高兴。   丁凤答道:“冷家老鬼实在可恶,他一见三叔来,马上就借风转舵,反说是跟我们闹着玩的了,此人真个是老奸巨猾。”   丁玲点点头道:“妹妹只知他怕三叔,才不和我们为难,其实他是讨好三叔,想借三叔之力把徐相公除掉,如果他此计得逞,那他又准备暗算三叔和我们了,此人的狠毒真比豺狼还凶残。”   丁凤道:“唉,怎么徐相公全是碰到这些人呢?姐姐你看他会不会吃亏?”言下充满关切之情。   丁玲笑道:“妹妹,你不要急,不要说他身边有个金老二,就是没有金老二,以他的功力来说,放眼当今江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难为了他,你不看连三叔和冷老鬼都没法奈何他嘛。”   丁凤没有说话,脸上规露出一片欣慰之色。   丁玲又道:“徐相公乃非常之八,连神丐宗待那位望重武林的怪侠,都那般看待于他,我看他定能为武林做出一番非常事来。”   云梦二娇,虽然出身绿林人家,而且年纪轻轻,早已以狠辣机灵之名传播江湖,不过女孩儿到底还是情感丰富,何况这一二位姑娘,又是性情中人。   在她们周围之人,不是粗旷的绿林豪客,便是奸诈刁滑的江湖人物,所以一见徐元平之后,便觉着是清风雾月,人中龙风的人物,心中就存了极为美好的印象。   以及后来追寻戮情剑匣,途中徐元平假扮车夫,同往洛阳古都,之后又因丁玲受三阳之气所伤,徐元平为她追寻紫在少女,冒险闯竹石阵……”   在这一段长长的期间,这诸般事情,都更使她二人对徐元平的印象与感情日益增加,所以二人对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能重见,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一路行来,不知不觉中谈的都是徐元平。   二人在这一种帐然若失的情缘中,不知走了多远,回头一看,一片辽阔婉蜒的草原荒径已经走完。   举目一看,前面正是一片疏疏的树林,因为时值深秋,那片树林的枝叶,已显得非常流落,只有枫、柏两种树,还留着一点秋时,在秋风里飘动着。二人反正已无一定的去处,便穿越这片树林,就在这树林的尽头,从树隙里望出去,前面是一片亘绵的小山岗,那小山岗之下,正有一个长长的人影在那里走动。   丁凤轻轻拖了丁玲一下衣角,撅撅嘴,说道:“姐姐,你看,前面也有人在行走,想必是快要近镇店了。”   丁玲闻言向前望去,只见那人身穿长衫,背插长剑,走的虽然不快但却也不慢。   丁玲为人的心最细,一看那人背影,便怔怔的凝神瞧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这等荒凉的地方,也有人走,想必是武林中人了。”   丁凤玩心较重,忙地插嘴道:“那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丁玲沉吟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要了,我的身体还未复元,你还要照应我,最好咱们不要多事……”。   丁凤一呶嘴道:“我不过是说要不要看一看,也没有说要多事,”说着一扭头朝着丁玲笑道:“以前姐姐还不是爱赶热闹,爱淘气,怎么自从见了徐相公之后,人就变了呢……”。   丁玲听得心里暗骂道:鬼丫头也越来越调皮了。但女孩儿家尽管是只有姐妹二人,心里的心事,也不愿让人知道,当下假装着脸色一沉,道:“二丫头……”   丁凤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身体不好,我不惹你生气,我的好姐姐你可宽恕我了吧?”这几句话说得丁玲也笑了起来。   丁玲又盯着前面那人瞧了一阵,对丁风道:“二丫头,前面那个人的背影,我在哪里见过……”。   丁凤呀的一声,道:“好呀!那么我们还是跟上去瞧瞧。”   丁玲没有作声,但却点了点头,当下二人便加快速度,穿过树林,往斜里赶迎过去。   前面那身着长衫、背括长剑之人,似想不到这等荒凉之处,会被别人盯上相,所以走的十分从容。不大工夫,丁玲、丁凤二人已走出树林,看看那人已经顺着一道小山岗,往里走去。   丁凤道:“姐姐,咱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那个人,依我看,还是暂不要跟对方照面,我们可以绕过小山,从他侧面先看看再说。”丁玲笑道:“想不到你这些日子倒长进不少,也值得用点心思了。”姐妹二人边说边笑的矮着身子,朝前栏头赶去。   赶了约两盏热茶工夫,丁玲心里一盘算,大约已经赶上了,这时又怕丁凤说话,只好一只手指指嘴,又摇摇手,暗示丁凤要她不要出声,另一只手则朝一块突出地面七八尺高的山石指了指。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都是在一起,自然会得对方的心意,丁凤一看丁玲的举动,就知已经赶上了,姐姐的意思是要躲到那大石背后,偷窥来人究竟是谁。   二人轻巧的赶前几步,隐到大石后面。丁玲因为赶了一阵,略感吃力,倚在大石上轻轻的喘着气,一面示意叫丁凤看看来人。   丁凤探头看了一下,朝着丁玲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丁玲吁了口气,刚一伸头,便又立即缩了回来。   丁凤忍不住就到她耳边低声问道:“姐姐可认识此人?”丁玲点点头。   丁凤又问道:“是谁?”丁玲又就在丁凤耳边,低低地道:“又是个老怪物,是金陵杨家堡的老堡主杨文尧。”丁凤一听是杨文尧,一耸香肩,伸了伸舌头。丁玲也怕和杨文尧碰到面,心里想着他不知过去了没有,所以又探头一望。   这一望不由得使她心头一凛,原来杨文尧正立在道旁,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满是凝重之色,捏着鼻子仰着头嗅一阵,又俯下嗅一阵。   丁玲心里暗叫了一声;糟了。忙的低头在自己身上喷了嗅,又在丁凤身上嗅了嗅,接着一双耸眉浅浅锁起。   丁凤不知姐姐弄的什么把戏,间道:“你干什么?”   丁玲轻轻唉了一声,道:“老鬼发觉我们了!”   丁凤也觉着心头、惊,道:“那怎么办?要不要紧?”   丁玲这时倒反而显得比方才平静,道:“事既然来了,想躲也是避不了的,再说咱们云梦二娇又何尝真的怕过谁来。”   她们二人说话,自是十分轻微,这时,忽然听得杨文尧干咳了一声,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哪位夫人太太……”   丁玲眼珠一转望着丁凤瞪了一眼,未等他话完,就装得煞有介事般地惊道:“唉呀!是谁这么冒失.吓了人家一跳?”   杨文尧明明地笑道:“既是有人,为何要藏头缩尾的,难道见不得人吗?”   丁凤已知姐姐是要假装不曾发觉是他,朝着丁玲报嘴一笑,装着略现怒意地答道:“谁说我们是藏头缩尾之人?我们怕过谁来着,你是什么人说话却这般没礼貌。”边说边朝外走去。   杨文尧抬头上下打量着,道:“你这位姑娘为何会来到这荒凉之处?”   丁凤冷哼了一下,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难道这地方只有你能到不成?”   杨文尧也嘿嘿一笑,道:“小小年纪,竟这般嘴强。”说话间,一双眼睛始终骨碌碌的打量着丁凤。   这时丁玲知道不能让妹妹再僵下去,便唤了一声,道:“二丫头,你是跟谁在闹呀,在外边可不准作胡来。”人也从大石背后走出。   杨文尧人称神算子,不但是说他精于土木建筑、机关消息之学,而且也说明此人是工于心计,是个老奷巨猾之人:他只听丁玲说话,还未看到她人,心中已然有数,干咳了一声,呵呵一笑。   丁玲一出来,向着杨文尧略略看了一下,便回头白了丁凤一眼,假意责道:“二丫头,你真该死,这乃是金棱扬家堡的杨老堡主,你对长辈怎么可以没大没小的,我看你是越活越胡涂了。”   丁凤一撅嘴,满腹委屈似地说道:“他也没有说,我怎么知道他是杨老堡主呢?”   丁玲拖着丁凤,走下山岗,逼着丁凤,道:“方才作胡说八道,快向杨老堡主赔个不是,不然叫人知道了,还说咱们丁家没有管教呢。”   杨文尧两只眼睛盯注在二人脸上,手抖着长露,干笑道:“好了好了,二小姐既不认识老夫,怎好怪她呢。”说着又前后左右看了一眼,道:“怎么,你们二位怎会跑到这地方来呢?”   丁玲道:“家严要我带着妹妹出来阅历阅历,免得老呆在家将来不懂事,见不得人。”   说着望着丁凤笑了笑。   杨文尧心里暗道:好刁滑的丫头,人言云梦二娇难缠,果真不假,当下又一本正经地道:“令尊、令叔都好吗?我们老弟兄不少时候没见了。”   丁玲一看他脸色,知他是心惧自己父叔,故意用话来套自己,心里暗笑,嘴上答道:   “多承老堡主记挂,家严托福安好,三叔伴着我们刚离此不久,你要早来两个时辰。还见着了呢。”   杨文尧听得心里一震,表面却若无其事般说道:“噢,噢,可惜,可惜,要是早来一步多好……”。   丁玲抢着问道:“老堡主一人怎会来到此地,难道金陵风光还不如此处吗?”   杨文尧暗骂了一声:好厉害。于咳了两下,道:“老夫应一位朋友之约而来,路过此地;不意遇见你们两位,可真巧得很。”   丁玲、丁凤互望了一眼,抿嘴浅浅地笑了笑。   这一笑。却笑得杨文尧不大受用,不知这两个丫头暗中搞什么花样,当下心里一盘算,忖道:八十岁老娘还会倒绷了孩儿,不怕你们两个精灵古怪,我总跟你俩拼拼看。   这时他一见二人在笑,也随着嘿嘿笑了两声。   原来杨文尧在孤独之墓中,伤了金老二,遇见徐元平,心里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极为害怕,对他那深厚的功力,真有点莫测高深,不用说徐元平旁边有一个刁滑机警的金老怪,还有一个名震四省绿林的铁扇银剑于成,就是对徐元平一个人,自己也没有打胜人家的把握。   杨文尧虽然心悬着古墓中的奇珍异宝,尤其是听金老二说那玉蝉、金蝶也在墓中,心中更是如饮醇酒,但是无如自己处处受制于徐元平,不但被逼得一同退出古墓,而且连戮情剑匣还被逼得双手奉还人家,这实是平生一大耻辱;他心里既贪恋那墓中宝物,所以在归还戮情剑匣之时,已暗中做了手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古墓除了我杨文尧,别人任谁也无能进出自如,就是有人得了戮情剑匣,但那图纹一二重要之处,已被自已毁坏,持剑区之人,还是无法出人古墓。   杨文尧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差堪告慰。   想不到走到这土岗边,却嗅得一股女人的体香,心里觉得十分奇怪,便停身下来查看,却不料碰上了云梦二娇。   杨文尧知道这两个人是出名的难缠,但他心里却另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忍着气,跟她们周旋,这时被她们一笑,自己十分尴尬,心里一想;好吧,我就干脆跟你们周旋到底吧。   他以为自己的形迹,已被别人发现。当下一脸正经道:“唉,你们三叔也真是,放下两个闺女,自己倒走了,就真的放心,不是老夫托大,大胆叫一声贤侄女,虽说你们精明能干,总不如有人带领着好,如果两位信得过老夫,咱们不妨结个伴,反正你仍旨在增长见识阅历,这一点江湖经验,老夫自信可以作个识途老马,怎么样?二位贤侄如……”   丁玲心里一转。含笑道:“好是好,这一来岂不是给老堡主多添累赘了吗?”   杨文尧笑道:“好说,好说,路上有个伴,彼此都有照应,走吧,咱们赶路吧。”   丁凤一看姐姐竟这等爽爽快快答应了杨文尧,心里一阵不高兴,暗忖道:你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了,杨家堡在江湖上虽然颇有地位,“但与我们鬼王谷也扯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交情,而且外间传说杨文尧此人外面老实,内藏奸诈,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你也不考虑考虑,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但这时木已成舟,自己想反对已是不行,只好扶着丁玲,随在杨文尧身后走去。   三人走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心里各想各的事。没有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幸好此时走出山谷。茫茫暮色之中,前面一片星火,正是一个镇甸。三人进了镇甸,自有杨文尧招呼,定了两间一墙相隔的房间。   晚上,丁凤忍不住悄悄问道:“姐姐,咱们摆脱都还摆脱不掉,怎么你倒一口答应下来,我可真弄不懂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丁玲笑着说道:“你是怕他吗?”   丁凤轻轻哼道:“我才不怕他呢:他难道还敢把我们吃了不成?”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又何必跟他一道,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丁玲道:“妹妹,作近来可真的长了不少见识,但是你不明白我的用心,我问你这老鬼既然想对付我们,不要说我身体还未曾好,就是好好的人,咱们也是走脱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丁凤道:“是啦,你跟他走,又打算怎么办呢?”   丁玲无可奈何地道:“既然咱们走脱不了,倒不如干干脆脆的依顺着他:他要卖老,咱们就处处让他卖卖老,他反而不好为难咱们。再说这三路也许并不太平,冷老怪在山上对咱们那种态度,我们就不能不小心,跟着他,这第一阵他总得替我们挡一挡。”   丁凤点点头,道:“还是姐姐你能,我就没有想到,不过咱们还得另有打算才行,总不能就这样跟下去。”   丁玲也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了,看他明天对我们怎么样,如果情形不对,那我们就只有处处留下暗记,我相信这条路上目前少不了咱们谷里的人,只要有一个发现我们留下的记号,那还怕他们找不到吗?”   那杨文尧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也极是紊乱,也在想着心事。   他心里暗想;目前天下武林,除了几个正大门派之外,就得数一宫、二谷、三堡了,虽然外间说起来是把这一官、二谷、三堡连在一起,但事实是各行其事,毫无关连。现下武林正是多事之秋。如若各自为政单独行动,终必陷于孤立的地位,杨家堡虽经自己一手布置,但那不过只能自保,要想向外发展,还嫌孤掌难鸣。这一次在古墓之中,便是教训。   杨文尧想到此处,情不自主地说了一声:“对,我必须抓住一家可靠的帮手……”   他遍算当今江湖上能作自己可信的帮手,除了一官、二谷、三堡之外,实在找不出来了,而一官、二谷、三堡之中,再仔细分析彼此利害关系,算来算去,任何一处也不足以维系长久。   杨文尧转过头时隔壁的墙,望了一眼,心里想着,要利用除非就应在这两个丫头身上了。只要自己能把她们骗回杨家堡,到那作了自己的儿媳妇,攀上这门儿女亲家,那就不怕鬼王谷不出力。   想到这里,杨文尧心中一团高兴,几乎要笑了出来。   但梦云二娇也是出名难缠的人物,如何才能达到自己心愿,杨文尧梗恍恍惚惚的想了一个通宵。   次日早晨,杨文尧早就托店家雇了一辆大篷双马车,他笑着脸对丁氏姐妹道:“我看大小姐脸色不好,想必是一路上受了风寒之苦,是不是要息养两天再走?”   丁玲是何等聪明,一听他的话,就知他说话的用意,不过是想听听自己的口气,心里笑了一笑,道:“我们姐妹也不是第一遭出外走动,这区区一点风霜,自信还熬受得下,请老堡主不必放在心头之上。”   杨文尧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好了,你们两人先上车,然后告诉我,你们想到哪里,我总带你们跑跑就是。”   丁凤道:“难道老堡主就全肯为着我们长途奔波吗?”   她这话问的突如其来,实在出了杨文尧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使杨文尧无从回答。   丁玲首先上了车,道:“我们麻烦杨老堡主,只能说承杨老堡主顺道便中照应,绝不能要杨老堡主放下要事,陪伴我们,老堡主你老人家这份盛情,不但我们姐妹承领了,回家之日,我必上陈尊长,也要叫老人家知道老堡主对我们这番情谊。”   这几句话说的虽是十分清淡,但杨文尧听在心里,却不免暗赞丁玲厉害。   当下干笑了一声,道:“这个但请姑娘放心,我活了这把年纪,总会安排的,我自有道理”,说着也翻身上了前面车台。   长鞭盘空一旋,叭的一响,车子两边晃动,轮起处,扬起一阵沙尘,向前驰去。   丁玲倚画窗而坐,一手支额,一手扶着窗沿,静静地养息。   晨曦晚风,大地一片苍莽。   古道上正有一位年约二十三四,身着蓝绸长衫的青年在匆匆地赶路,朝阳由树隙中照射到他的脸上,神采更觉英发。   他一阵奔行,经晓风轻柔的吹拂,精神大为爽快,再看当前的景色,朝阳下山如染篇,树同点朱,一片灿烂瑰丽。   他不由得挺了挺身躯,面迎朝阳,长长的舒了口气,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冷老二,冷老二,我查玉这次跟你们千毒谷梁子是结定了,如若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也无法消我少堡主的心头怒火……”,望着天上耀眼的阳光,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仿佛发泄了心中不少愤怒,也激起了他的雄心暖气,当下一声长笑,又举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但见前面横排着一行高达三丈的树行,这些树乃是苍柏、乌相间杂而植,迤逦的伸展向远方。   查玉一看这树行,就知已到官道大路,脚下又加紧了两步。就在他将要跨越官道之际,陡然“叭”的一声,鞭丝划空,接着一阵得得蹄声,疾走而来。   查玉为人,城府最深,一听鞭响蹄声,立即跃退两步,一矮身,隐在一排棘丛之后,眼睛却向官道上凝神望去。   眨眼间,尘土扬起,一辆双马长程篷车,已得得驰来。   查玉定睛一看,车台上坐着两人,一手执鞭绳,分明是赶车的车夫,与车夫并排而坐的却是一位银嚣老者,但是因为被车夫遮挡,无法看清那老者的面目。再看篷车,来侵低垂,什么也看不出。   查玉心里暗道:“事不关己何必劳心,我查玉也是太爱管这些闲事了,人家走人家的路,与我查玉何干?”   他想到此外,心里倒舒畅了不少,正想站身走出,突然眼前一花,凝神一望,但见那篷车的窗格下飘着一只黑色镶黄花边的衣袖,查玉心里一动,觉得这衣袖非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本是极工心计之人,既然心生疑窦.自是不肯放过,待那马车走过去五六丈时,一长身跃出棘丛,随后跟去。   查玉一面盯牢黄尘滚滚的马车,一面暗中思索着那马车窗下的衣袖。想了一阵,他举手拍拍自己前额,哦了一声,付道:难道这车里会是她们姐妹不成吗?   他心念一转,暗中默默推测道:如若是云梦二娇,那么车台上那银蛋老者又是何人?如若不是丁氏姐妹,那么那只衣袖,明明是丁玲穿用之物,一时间,不由得疑云重重。   查玉虽然阴险,但与云梦二娇和徐元平,同过几次患难,历经几次凶险,无形中便产生出一种奇异的意识,这原是人性吁冲奇的一面,何况查玉此次远来中原,许多事正要从他们二谷人物中着手寻查,所以对云梦二娇的关系,更多了一层。   这时突见这衣袖,心中虽多疑问,但还是决定追随马车下去,一查究竟。   这时虽然估定车内之人,十有八九是云梦二娇,但是对车前坐的那位银嚣老者,却没有摸清,自己纵然有心追踪下去,也是以不显露真相为宜。   他心念一动,随手在怀中取出一块黄蜡,在脸上一擦,脸色便苍老不少,微微一笑,放眼一望,顺着那马车跟去。   查玉始终跟那马车保持有三四丈的距离,走了两个多时辰,太阳已将正中,正走进一处山村,路边有几家小店,查玉心想:到了此处,你们总要打尖歇脚吧,到时是不是云梦二娇就当可分晓了。   他心里正在想着,前面马车也已收缓慢了下来。   查玉赶忙往路边一隐,双目凝神注意着那银髯老者,那车头“嘟”的一声,车子便停在一家客店的门口,那老者一个缺身,便已落在地面,一转脸,查玉看得心头一跳。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再定神望去,却一点也没有差错,他心中南道:金陵杨家堡是几时与鬼王谷攀上了交情?   他心里虽这样在想,眼睛却不敢稍瞬。   他指望杨文尧下车之后,必定要把车内之人招呼下来,哪知事实不然,杨文尧下车之后,匆匆忙忙走进那小店,要了两壶水,买了几个大饼,包了卤葱等食物,就又匆匆的爬上车,掉头跟车夫说了两句话,那车夫一挥长鞭,车子就又向前驰去。   这时查玉腹中已觉甚是饥饿,一见杨文尧连脚也米歇,匆匆又走,自己也只得买了一点充饥之物,随后赶去,心中甚觉气恼。   直走到夕阳西沉,进到一座村庄,那马车才停下投店。   查玉心里笑了笑,暗道:我既然跟定了你,量你也逃脱不了。 但这时却也不便跟进那家客栈去,便在斜对面一家饭馆先歇了歇,胡乱吃了点东西,这才折到对面,要了一个房间住下。他做事极是谨慎,进房之后,也不出来走动,躺在床上,心里在猜想云梦二娇与杨文尧之事。   想了半天,也没有十分把握,叹了口气,自解自嘲地道:“少时待我查看一番,自不难知道你们耍什么把戏。”   查玉熄了灯,虚掩窗户,躺在床上,好容易挨到三更,侧耳一听,左右前后的旅客,都已入了睡,四周的人家也都静了下来,真是万颇俱寂。他紧了紧衣带靴袜,轻轻的推开窗户,伸头张望了一下,双手一带窗沿,人已像狸猫似的囱上屋顶。   他定睛打量,这客栈倒也不小,前后一共有四进,连带回廊的厢房,房间可也不少,而这时是一片漆黑,要想找杨交尧和云梦二娇住在何处,还是不大容易。   查五优身屋上,四下按望了一阵,见毫无动静,一皱眉头,双脚在瓦面轻轻一点;身子已凌空而起,但见他身子一弓,一式“神龙升天”,人已落到第三进的屋脊之上。   他暗中运足自力,门窗都关得严严的,也不如云梦二娇和杨家堡的杨文尧住在何处。   转眼间,已过去半个时辰,查玉不由得心中纳闷,随手揭下一片青瓦,正准备向天井内投掷,想借此把他们引逗出来,但脑际立即掠过另一个念头,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这次跟踪云梦二娇和杨文尧,主要的在一查杨文尧的用意何在,如若把他们逗引出来,这不但是和杨文尧当面冲突,而且于事无益;想到这里,又把那片青瓦放回原处。   他又绕到了一间厢房上面,正在举步之际,忽听得下面“吱呀”一声,“像是床板的声响,查玉精灵过人,当下闪身一跃,到了屋檐前,双脚往檐口一钩,两手一松,身子换的往下疾沉,人已倒垂榴下,丹田微一用力,身子笔直往檐廊内侧一贴,头贴近窗子,只听屋里一个极细极弱的声音,说道:“姐姐,咱们跟他一天了,到底……”,一阵风过,吹得小院里的花树沙沙作响,底下的话未能听清。查玉心中一喜,因为尽管这声音再细再弱:他也分辨得出是丁凤的声音。   风声过后,就听得丁玲说道:“我想一定会有人知道车内是我们的。”   又听丁凤道:“别人怎么知道呢?”   丁玲道:“告诉你吧二丫头,我今天一天都将衣袖放在外面,我想只要咱们鬼王谷的属下看到,必定会知道是我们两人:他们自会留意的,只要……”,底下的话又被一阵风响所掩。   查玉听得心里笑道:“鬼王谷的人没有看到,”倒被我查家堡的看到了。”   这时他心里忽的一动,暗忖道:是了,看起来这姐妹二人并不甘愿跟杨文尧走。要是出于自愿,又何必暗中作记号,想通知鬼王谷的人呢?   但继而一想,云梦二娇也不是平庸的人物,又怎会被杨文尧带着走呢?   这两种想法一时间困扰住了查玉,使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吸了口气,冷静的一想,觉着无论如何,云梦二娇跟自己总比自己跟杨文尧有感情,现下二娇被杨文尧看守着,不管如何自己总得设法相救才是。   正想到这里,陡然眼前亮光一闪,他暗叫了一声:“糟!”忙地一挺腰,一个“倒卷翠帘”,人已灵捷无比的翻上屋面,一伏身,身子平贴瓦面,他以为自己的行迹已被别人发现。伏了片刻工夫,仍未见动静,胆气一壮,悄悄仰头四下一望,忽见右首房间内,闪烁着一点暗淡的烛火,在窗根上映现着一个长长的人影。   查玉深呼了口气,一展身,迅速的落到有光的房上,身躯往下一坠,一个“云龙入海”,人已倒挂檐下,脸贴窗纸,用舌尖一点,就孔往里一瞧,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房内暗淡的烛光之下,桌上放着一副笔架,杨文尧正赤光着身子低头站在桌子旁边。   查玉一看这情形,心中大感奇怪。心想这又不是伏暑天气,这老怪物怎么还要赤裸着身子?   闪电手查玉何等精灵,这时看着他这怪模怪样,心里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当下强忍住一口气,朝里望去。   只见杨文尧端视着他自己左大腿,看了一阵,又用笔在纸上画了几笔,然后又看一阵,又再画几笔。   任凭直玉人再精明;一时之间,也无法了解杨文尧在作什么。   仔细一看,只见杨文尧左腿之上,一块肉已成了酱紫色,查玉乍看之下,只道他是受伤淤血,但继而一看,又隐约见那肉肤之上,有着一丝一丝的白线一般的痕迹,杨文尧正照着那细线的痕迹在朝纸上描绘。查玉看的心头一动,暗道:这老鬼一生,鬼花样极多,这又不知搞得什么把戏?   原来这是杨文尧在古墓中被徐元平逼的将戮情剑匣交还他之时,已暗中把剑匣朝左大腿上用力一按,同时运功把左腿肌肉的经脉一封闭,那剑匣的纹迹,便清晰的嵌留肉上。   这时,杨文尧按图描绘,查玉虽然看在眼里,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处,不过他深知杨文尧通晓土木之学,想必又是千种什么构筑的秘图。   查玉看了老半天,也没有眉目,知道再看下去也是无益,何况杨文尧功力不弱,这时不过是专心在描图,没有注意其他,如若时间一长,被他发现,岂不是自找麻烦。   想到这里,双脚用力,腰身一扭,人已翻上屋面,抬头一看,天色已不早,四周看了一眼,两个起落,返回房中。   他躺在床上,暗中思量,付道:要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对付杨文尧,现在既知云梦二娇是被杨文尧挟走,谅来也无法隐避起来,只要自己召来查家堡的人手,暗中盯牢,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第二天一早,杨文尧就赶车启程,查玉也赶忙在店里布下查家堡留讯传息的特别标志,限见到记号之人,顺着所留示的方向,紧迫自己。   他布置妥当,这才缓缓出了镇甸,拿定了距离,尾随着前面扬坐的马车而去。   到了黄昏时分,又进入一座大镇,查工又跟随扬文尧之后,住了客店,又在客店大门,和自己的门窗上,做了暗记。   约莫二更过后,窗外响起了“笃、笃……笃”二短一长的扣窗声,查玉心中一直,知道自己留的记号,已有路过此处查家堡属下的人看到,立即被衣下床,手持灯台,晃了三晃,又划了一个圈,然后推开窗户,端坐桌旁。   室内衣抉闪动,已有两个黑衣劲装大汉,越窗而入,一见查玉,垂手而立,小声问道:   “小的在前面看到咱们堡中的记号,知道是少堡主有事召唤,特地快马赶来此间,落脚之处,离此不远,不知少堡主有何差遣?”   查玉朝二人瞧了一根,道:“我有一事,要交付你二人,不知你们有无胆气?”   二人连忙躬身答道:“只要少堡主有命。纵然是赴汤蹈火,小的也绝不敢躲懒不去。”   查玉压低声音,道:“我是盯了金陵杨家堡的杨文尧来此,我觉得其中定还有别的文章,这根线绝不能把它放掉,但我另有要事,必须亲去,故而无法两头兼顾,现在我请:二位前来,要你们尾随那辆双马大车,看它到什么地方,你们只管跟下去,但沿途不要忘记暗留标志,待我办完另外一件要事之后,再循你们走的路线,不过两三天,自会追上你们。”   那二人中一个年龄较大的人道:“小的暗中跟踪,相信不致会出什么事,不过,万一有什么,那咱们要不要跟他……”   查玉摇头,道:“只要你们多加小心,谅来不致同他发生冲突。”   查玉又道:“还有两件事,一并交代与你们,第一,不得露出痕迹,以免打草惊蛇。第二,沿途注意可疑之,尤其注意二谷之人,有无任何可疑之处。”说到这里脸色一沉,道:   “此事关系太大,如若叫人走脱了,哼,哼,那你们可要小心。”说罢点了点头,道:   “好,你们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查玉和衣倒在床上,暗中想道:要从杨文尧手里把云梦二娇解救出来,自己不用说没有这等力量,就是有,一时也用不着和杨家堡多结怨恨,如要救她们,除非是找到鬼王谷的人,由他们自己出面。如此一来,不但不得罪杨文尧,而且还交给上鬼王谷。   他心中如意算盘一打,很自然就想到索魂羽土丁炎山,但百忙中要找丁炎山,那实在毫无可循之途。查玉躺在床上,想来想去只觉得丁炎山远离鬼王谷,无非也是为了南海门下奇书,既然如此,必定在碧萝山庄附近逗留,要找人,只有这一条路比较可靠,想到这里,不由自言自语地说道:“对,明天先折回去找找他。”   第二天一清早,查玉便折向碧萝山庄方向奔去。   查玉因心中放不下杨文尧和云梦二娇之事,所以折返碧萝山庄,意欲寻找了炎山,一路上毫不耽搁。   第二天中午时分,觉得腹内饥火中烧,甚是难忍,便在一处镇甸吃用些酒食。正在那里举著进食之时,猛听得一阵阴冷冷的笑声,接着说道:“我只道你上了天,想不到在这里却被我碰上,咱们这笔帐倒要好好的算一算呢……”说着一阵衣换飘风之声,人已欺近桌前。   查玉心头一寒,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苦苦追逼自己的千毒谷的冷公霄。   冷公霄掠身欺进,查玉连筷子也没有来得及丢,挫腰挺腿,踏翻桌椅,人却向后跃升五尺。   查玉借着这一跃之势,“嗤”的一声,张口吐出嘴中的酒莱。   冷公霄哈哈一笑,道:“今天要叫你走脱了,玲老二算是白活了一辈子……”,人随话动,跃身探臂疾向查玉如到。   查玉为人心眼最多,知道这次无法摆脱这老怪物,就在闪身避让之时,心念转动,已经有了主意,当下厉声喝道:“冷老二,你当真以为少堡主怕你不成?”   冷公霄设防查玉会突然发出这种英雄豪气,被他喝的证了一怔。   查五一指冷公霄:“冷老二,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要找你家少堡主打架,这地方也不是你我用武之处,待我陪了店家银两,找处静僻之处,我领教你几招绝学,你说可好?”冷公霄吃他一唬,干咳了一声,道:“好,谅你也走不了。”   查玉抛下一锭白银,道:“店家,这赔你的家具。”说着转脸对冷公霄冷冷一笑,道:   “冷老二,前面离此不远有处山坪,查家少堡主前头带路,一在那里等你就是。”   冷笑声中,人已夺门,凌空跃去。”   查玉自幼成名江湖,赢得“闪电手”的美誉,轻功自然了得,这时一长身,疾如流星飞矢,直向前奔去。   冷公霄在武林中也是出色的人物,轻身功夫,也有独到的造诣,双脚一点,随着查玉的身形,紧追而去。   查玉一边奔跑,一边心里暗暗打算,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想办法摆脱开这老怪物并再一便是想个什么主意,利用这个老鬼人对付杨文尧,让他们互相牵制,这一着不仅可以保得云梦二娇,而且说不定是隔山看虎斗,自己坐收渔利也未可知。   心念至此,不由暗中一笑,决定依计行事,脚下一提劲,转身跃上右首的山坡。   查玉四下一望,周围是一片乱石荆棘,离开大路也甚远,绝不致有人去跑来此处,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倏的转身停立下来。   冷公霄知道查玉为人诡谋最多,见他攸然停身不走,一时间,个知他弄的什么玄虚,倒也不敢大意,身躯歪歪斜斜的闪动了两下,已跃到查工身侧五六尺处。   查玉早已成竹在胸,微一笑道:“冷老前辈,你何苦这样逼我呢?”   冷公霄嘿嘿一阵冷笑,道:“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查玉一整脸色:“查家堡、干毒谷地分南北,各有所据,可算得无怨无仇,井水河水,互不相犯,如今你却依仗长辈技强,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我不明白你是何用心?”   冷公霄于咳一声,道:“你倒说得似很有理,你就忘了你那一把火,那时间你怎么不说查家堡、千毒谷无怨无仇,互不相犯了?”   查玉笑道:“老前辈原来是为了那件事。但那事又怎怪得了我呢,有道是上阵不认亲父子,在那等局面之下,我放火,不过是先求自保,并未存心……”   冷公霄伸手喝止,道:“查玉,你少在我老人家面前逞口舌之能,今日任徐舌翻莲花,冷老二也不信你这一套鬼话。”   查玉摇头叹道:“你要决意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既是如此,你要如何,我查玉也不是贪生枯死之人,一切悉听尊便,我无不奉陪……”,接着又叹息一声道:“不过体智多谋定的冷公霄冷老前辈,做事却竟也如此盲目任性,倒真叫我查五觉得好笑。”说罢仰头哈哈一阵朗笑。冷公霄为人最是奸猾,这时却也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所以,沉声喝道:   “你少信口胡说,我冷老二做事,难道还要你来派不是的么?”   查玉见他心意摇动,便道:“不是我敢派作不是,不过老前辈竞忘了千里来此的目的,把正事放在一边不做,却苦苦与晚辈作对,这岂不是舍本逐末吗?”   冷公霄听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平静下来,道:“桥归桥,路归路,今天我对付你查玉,乃所以泄火烧竹石阵之恨与千里来此并不相冲突,又算得什么舍本逐未呢?今天我冷老二索性成全你到底,你有什么话,只管病痛快快的说好了,总要使你心服口服。”   查玉瞟了他一眼,当下冷冷一笑,说道:“久仰老前辈作事缜密,但此次依我看,你是智者千虑,依然带有一失之错,我请问你一声,你可知来到此处的有些什么人?”   冷公霄呵呵一哄,道:“这事还要老夫说吗?”   查玉一脸凝重之色,说道:“不是我说老前辈不知道,而我敢断定老前辈是当局者迷,少不得疏漏之处。”   冷公霄长长的“哦”了一声,翻了翻冷漠毫无表情的眼睛,道:“我冷老二当局者迷,你就当局者清明,我有疏漏这之,你就没有疏漏之处,哼,冷老二岂是这等易于受体蒙骗之人?”   查玉这时已看透冷公霄的内心,所以神定气困地道:“不敢,不敢,晚辈哪能比得上老前辈的高明,不过事情往往有许多难逢的机缘;就像晚辈这次……”他说到此处,倏然住口不言。冷公生也是出名的精灵古怪,但他见查玉三番两次说起此事,便认为绝不是空穴来风,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之事。   冷老二不但精灵好猾,而且生性也极多疑,此时被查玉转弯抹角,东拉西拉的一逗引,心里真的疑云重重,当下脸色一缓和,放轻了声音,道:“英雄出少年,你们年轻人自然来得精明。”顿了顿又道:“除了我们几处来人之外,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了么?”   查王见他口气一软,便知他已经入港,当下也便装模作样的道:“此次天卜武林中人,为了南海门之事,云集一带;但此事绝非任何一月,一派可以独自胜任得了,必须群策群力,全力以赴,才能期望成功。所以晚辈奉命来此之时。家父就再三叮嘱,切不可自以为是,更不可贪功好胜,一定要联络一两处足以互信互托的门派,共同策划,还要晚辈听从几位父执长辈的携带,切不可盲目从事……”   他这番话说的煞有介事,弄得冷公霄一时之间也分不出是真是假,只好干笑一声,道:   “令尊卓见,确实高人一等……”。   查玉也没有理他的话,继续又说道:“晚辈前次一些误会,得罪了老前辈,心里很觉不安;但时间紧迫也不容细加解说,不过现在晚辈发现一件别人不知之事,特地前来找老前辈,以便共同商量,也好表明晚辈心迹……”   冷公霄听得心里一跳,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事?”   查玉叹了一声,道:“我虽为此事折返,本是存心想与老前辈商议,但老前辈却这等容不得我。我若说了,你也不肯见信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冷公霄是何等厉害,一看查至此时又不肯实言相告,知他是欲擒放纵,等待自己上钩,心中虽恨查玉的刁难,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得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查家堡、千毒谷,素来是极为和睦,况且令尊之情,对咱们老弟兄不错。就凭这份义气,也该彼此照应。   你这等说法,岂不是见外了吗?”查玉微微一笑。   冷公霄干咳一声,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如今四下无人,不妨咱们商量商量。”   查玉四下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依老前辈所知,这最近来了些什么人?”   冷公霄望着查玉,道:“除了你我两家之外,还有鬼王谷的两个丫头,丁老三、金老一二、铁扇银剑于成、混海神龙秦安奇。”又仰头沉思了一下,“还有那讨厌的老化子……”   查玉道:“老前辈没有再碰到别人了吗?”冷公霄道:“那矮、驼二里,咱们自不能把他们算列在内。”   查玉阴阴地笑道:“还有一个是老前辈没有料想得到的……”   冷公霄点头哦了一声,道:“你莫非说的是那个胜徐的吗?”   查玉摇摇头,道:“不是,不是。”说着神秘的笑了笑,道:“老前辈,当今武林,二谷三堡之中,依你看,有几个不够参与此事的?”   他此言一出,问得冷公霄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查玉道:“我再问一句,老前辈觉得杨家堡,鬼王谷平素如何?”   冷公霄心头一动,遂道:“金陵杨家堡杨文尧,平素仅堡内机关密布,自以为有天堑之险可据,所以很少与人来往。据老夫所知,杨家堡与鬼王谷,纵然是没有深交,却也没听说有什么恩怨之事。”   查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虽年轻浅薄,但对江湖上几大门户之间的事,也曾闻听老人说过,就想不出杨家堡与鬼王谷有什么交情可攀的。”   冷公霄急急地道:“难道杨文尧也来了吗?”查玉点了点头。   冷公霄又追着问道:“莫非你看到这老鬼是和丁老三在一起吗?”   查玉道:“如若是跟了炎山在一起,我也不会这等惊异了。”说到此处,攸而住口,却神秘的一阵怪笑。   冷公霄向前一步,拖住查玉追问:“难道鬼王谷已倾巢而出了吗?”   查玉看冷公霄那一脸紧张之色,心里骂道:看你这急样子。这时查玉已知冷公霄已被自己逗的疑神疑鬼,不禁十分得意,但他乃深沉之人,脸上还是不形于色报道:“鬼王谷是否会倾巢而出,我不得而知,不过却亲眼看见云梦一二娇跟着杨文尧。”   冷公霄听得脸色变,道:“你说什么?杨文尧会眼云梦二娇在一起走,你可看的真切?”   查玉笑道:“老前辈尽可放心,我查玉敢说眼下还没有看走过人,绝对错不了的。”说着随将如何遇见马车,如何因见油生疑如何追踪,如何深夜搜探等,都—一说出来,但却将自己留讯召查家堡之人的一节,隐瞒起来。   冷公霄翻着两只眼睛,在查玉脸上瞧了一阵,突然问道:“查玉,作此话说的可真,可不准在老夫面前玩什么鬼把戏。”   查玉心里一跳,神色却平静地答道:“此等大事如何能说得了谎。”   冷公霄嘿嘿笑道:“你既发觉了此事,为何不跟下去,为何跑回来,怎么又知道我会在这附近呢?”   查玉被他问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表面上哈哈一阵大笑,借机遮盖去自己的窘态,心里一转动,答道:“那辆双马大车,比不得一根绣花针,还怕找他们不到吗?至于我为什么会折回来,怎么会知道老前辈会在附近,难道这还要说穿了不成吗……”,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查玉对冷公霄的话,不作正面答复,却空空洞洞的支吾了一阵,冷公霄也是久历江湖之人,自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只得随着笑了一笑。   停了片刻,冷公霄问道:“依你看,杨文尧这次在搞什么把戏,由他们的形迹上来看,是到哪里去?”   查玉沉吟了一阵,说道:“杨文尧存什么心,我可不敢瞎精乱测。不过听云梦一二娇口气,似是不大乐意。”顿了一顿,又道:依我猜测他的去向仿佛是返金陵的成份多。”   冷公霄怪里怪气的“哦”了一声,突然又脸色一沉,道:“查玉,以前咱们之事,可以放在一边,暂且不谈,既是你我两家的精谊来找我冷老二,也可表明你的一片衷心,现在咱们也不宜坐失时机。就请你领路,咱们追上去暗中看个究竟,一路之上,咱们可得共进共退,你可不准暗中要花样……”,说到这里,冷公霄猛的疾伸右手,一把扣住查玉脉门,哼哼两声冷笑道:“我冷老二做事,喜欢爽爽快快,咱把话说明了,如果依存心不老实,想打什么歪主意,到时可不要抱怨,你是聪明人,这中间的利害得失.你自己忖度忖度。”说着把手一松。   查玉知道他是在要挟自己,这时也只得硬起头皮,一回答应下来,暗中打算,在见到杨文尧之时,再设法弄点花样,让这两个老鬼冲突起来,自己那时再谋求脱身之法,该非难事。他心念转动,当下朗朗答道:“此番我查玉与老前辈同去,是利是害,乃是我查家堡与千毒谷二家之事,断无虚妄不实之理,这点老前辈尽可放心,再说老前辈明察秋毫,也不容我玩什么花样,难道老前辈还不信吗?”   冷公霄被他一棒,心里甚是受用,冷冷一笑,道:“你能知道就.好。”说着转脸朝着查玉一望,道:“走吧,咱们干正经的去吧!”   查玉点点头,转身向前奔去。冷公霄也不打话,随后拔脚跟去。   第十六回 步步陷阱     二人一路走来,却各怀心事。查玉一路在想,见了杨文尧之时,用什么话来离间两个老鬼,自己如何趁机救走云梦二娇……   冷公霄心中也在想着主意。他知道金陵杨家堡杨义尧,如无重大之事,是绝不轻易现身江湖的,而这杨文尧外表看似和善,其实好刁狠毒,是个出名难缠的人物,这时他既挟走云梦二娇,自然有他的用途,自己插手阻梗,无疑是跟杨文尧过不去,翻脸成仇,意料中事,对付一个杨文尧,原本难不住冷公霄,只是杨家堡是否还有高手随行,那就不敢说了。   况且旁边还有个查玉,而查玉的阴狠并不亚于杨文尧。这时查玉虽说的很好,到了紧要关头:他变这脸来,既得罪了杨文尧,查玉再一暗中捣鬼,自己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四手,何况还有两个丁家的丫头。   冷公霄处事到底经验丰足,所以一路之上,人币知鬼不晓的,已暗留下了千毒谷的标记,召请人手,前来接应。   查玉虽然不知他暗中在召援手,但他乃是聪慧透顶的人物,已看出冷公霄对自己似极具戒心,自己也就暗中提高警惕。   这一天晚上,二人落店之后,夜半时分,查玉在朦胧入梦之际,猛听得窗纸上“笃、笃、笃”三声轻细的扣弹之声。   查玉心中一动,但又觉这并不是查家堡的招呼晗记,但既然有人找上门来,也不能不理。当下轻轻下床,低声喝道:“是哪方朋友,这段时光,还来下顾兄弟?”   外面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来找你,自然是有话问你……”   声音未完,窗子“呀”的一响,一阵飒然风动,房里已站立一个身穿黑色道饱,瘦骨磷驹,背插长剑,右手握一柄拂尘,瘦长的人。   查玉一听此人说话的声音,心里就一怔。再定眼一瞧,见来人正走鬼王谷的丁炎山,内心说不出是惊是喜。   他喜的是丁炎山,和云梦二娇虽因神丐宗涛两句冷言冷语,闹得不痛快;但丁氏姐妹,到底是他的亲侄女,如今被人挟走,他焉有袖手不管的道理?既是要管,无形中双方便站在一起。如若冷公霄对自己不利,说不得也要出面斡旋一番,如此一想,心便宽敞得多。   惊的是这几个老鬼,都是出名的怪物,一个个冷僻异常,翻脸便不认人,自己夹在这几个老鬼中间,说话、行动都极是为难……   查玉心念未完,丁炎山已一甩拂尘,冷冷说道:“几天没有见到你,怎么倒跟冷老二混在一起了?”   查玉双眉轻轻的一挑,脸上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说道:“此事尚请老前辈原谅,恕晚辈一时不能相告。”   丁炎山抖了抖拂尘道:“难道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这时查玉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他要慢慢引他上钩,当下歉然一笑,道:“非是晚辈不肯直言相告,实在晚辈别有苦衷……”   丁炎山奇道:“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你又有何苦衷呢?”   查玉叹道:“以鬼王谷与我们查家堡乎日的情谊来说,自是不应瞒着老前辈,何况前时在那山岗,老前辈不为冷老二言词所惑,对查玉的一番情份,我查玉是没齿难忘,对老前辈实在不应有欺瞒之事。”说到此处,盛眉沉吟道:“只是此次,晚辈受制于人,身不由已……   丁炎山眼睛一翻,道:“老夫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还会受你的哄骗不成吗?”   查玉正色道:“晚辈怎敢欺骗老前辈。”   丁炎山道:“你查玉也非泛泛之辈,冷老二纵然厉害,你也不致于这等惧眼于他,你说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岂不是骗人么?”   查玉道:“老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了表明我的心迹,但求老前辈应允我一件事,我便将此事详细相告。”   丁炎山道:“好,只要老夫力所能及,我一定答应,你且说说看。”   查玉道:“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老前辈答应,如果我将此事告诉老前辈,他日不论在什么利害被关的情形之下,老前辈不要将此事告诉冷老二就行了。”   丁炎山摸了摸胡子道:“老夫行道,最重信诺,你既以老夫为可信之人,老夫自不能不道义,再将你的话转告他人,这个你大可放心……”   查玉移近一步,面色在重的道:“既是如此,晚辈就说了。”顿了顿,接道:“老前辈可知我为何愿受制于冷老二吗?”   丁炎山眨了眨眼道:“你是自愿受制于他,这又是为何呢?”   查玉道:“说穿了,我全是为了你们鬼王谷……”。   丁炎山望着查玉,长长的哦了一声。   查玉道:“鬼王谷与查家堡平素情感不恶,晚辈又感于老前辈相待之情,鬼王谷有事;晚辈自是应尽力以赴……”。   丁炎山道:“我鬼王谷又有什么事?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查玉道:“我大胆问一句,鬼王谷与金陵杨家堡相处如何?”   丁炎山道:“两家并无什么往来,但也没有什么过不去。”   查玉道:“那么老前辈可晓得令侄女被杨文尧挟走吗?”   万炎山竞毫不惊奇地道:“老夫问你与冷公霄之事,谁问杨文尧之事了?”   他这话听得查玉心里一寒,只得答道:“这事乃是由杨文尧而起;晚辈因杨文尧挟走二位姑娘,因感于鬼王谷与查家堡的友谊,所以决心暗中相护,并没法查察杨文尧的用心何在,一方面也想候机相救,可是又怕自己力单势孤,才折返回去,想寻找老前辈,不料……”   丁炎山冷笑道:“不料却遇到了冷老二可是么?”   查玉道:“正是,晚辈在情急之下,只得与他说明,希他能义伸援手,但他却以利害相威胁,要挟于我……”   丁炎山道:“他如何要挟于你?”   查玉道:“他以杨文尧之事,以及南海门下奇书诸种利害相挟,所以晚辈处处受制,不便对老前辈直言。”   丁炎山望着查玉瞧了半天,嘿嘿笑了一阵,道:“查玉,你只道老夫不知杨文尧之事吗?”   查玉心中一震,怔了半晌,不知如何答复是好,丁炎山笑道:“实对你说了罢,杨文尧挟走两个丫头,老夫早就知道,你可知道杨文尧现在何处吗?”   查玉这时却不敢隐瞒,道:“晚辈已有人暗中盯了下去。”   丁炎山哼了一声,道:“你也太看轻了杨文尧了,他人称神算子,什么事能鹏得了这个精灵鬼,你以为你派出去的人就能有用了吗……”   他一言未完,窗外一声冷笑,道:“丁老三,深更半夜你还比吹些什么?”   丁炎山、直至一听这声音,都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咨舌,冷公霄已一飞闪入内。   查玉一见冷公霄进来,便朝丁炎山靠近了一步。   丁炎山知道查玉的心意,便抢先开口说道:“舍侄女被杨文尧挟走之事,蒙冷兄义伸援手,丁老三甚是感激。”   冷公霄朝查玉望了一眼,道:“查玉,丁兄来此,你怎么不招呼老夫一下,难道你对我还有隐瞒之事吗?”说着,朝查玉身前欺进一步。   丁炎山因受徐元手掌势震伤,在二十天之内,无法跟人动手, 见冷公霄对查玉气焰凶凶,心中大感为难,担心冷公霄出手施袭查卫,到时自己是救还是不救?救是无法出手,不救又觉愧对查玉对自己一片信托之意。   他沉忖了一阵,道:“冷兄千万不要误会,现在咱们三家既然在一起,实不能先互操干戈,让别人安安稳稳的走脱。据兄弟所知,查家堡追踪杨文尧之人,已被他击伤:他已兼程赶返金陵,咱们也不要争什么意气,应当合力同心,赶到金陵,看看那老怪物到底搞什么把戏。”   查玉借机接口说道:“晚辈一见杨文尧挟走两位姑娘,心里实是忧急。幸而遇到冷老前辈,我把事一说,冷老前辈慨然答应,如今此事已非我们一家之事。既然今天千毒谷、鬼王谷、查家堡人碰在一起,而且我们三家素来相互尊敬,此番自是更应集合咱们三家力量来对付杨家堡,既有二位老前辈在此,一切全凭二位做主;晚辈唯马首是瞻。”   冷公霄望着丁炎山,干咳一声道:“此番前去金陵杨家堡,全是为了令侄女,我冷老二也不过是为了与几位老弟兄的一番情谊,才宁愿与杨家堡反目为敌,以顾全咱们这份交情。   至于如何进杨家堡,还是丁兄拿主张。”   丁炎山沉思片刻,一回味冷公霄的话,知他是把这份交情卖在鬼王谷,想拿话如牢自己,心里暗道:你这老好巨猾的老鬼不说自己另有存心,倒拿帽子朝我头上扣,哼哼,我还不买你这份帐呢!   当下笑道:“金陵杨文尧此次赶来此地,与咱们几处都脱不了关系,他挟走两个丫头,也就是对咱们安下鱼饵,冷兄也不要抬举兄弟,这进杨家堡之事,依兄弟看,还是冷兄多费心。”   冷公霄嘿嘿笑道:“杨文尧精于土木建筑之学,杨家堡乃是他倚为天险之地,那里面的布置,纵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也绝不是和听由咱们随意进进出出的地方……”   丁炎山接道:“冷兄不会不知道,我了老三对这些机关消息,也是一无所知,还真不如冷兄高明。”   冷公霄转脸对查工道:“可惜令尊不在,若有他在此,那杨家堡也不算得什么龙潭虎穴了。”   丁炎山听冷公霄提起查子清,便想起竹石阵之事,道:“查老堡主的那份能耐谁人不知,想必少堡主也已深窥堂奥了,此行我看你要多用点心思。”   查玉知他们是不愿正面得罪杨文尧,故意相互推倭,暗道:只要你们到了杨家堡,还怕你们不混水?当下很爽快地答道:“不敢、不敢,晚辈能懂得多少,但此去杨家堡晚辈愿为两位老前辈领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人一早便向金陵奔去。   不一日,抵达金陵,三人又一番商量,这才向钟山北麓杨家堡而去。   这杨家堡坐落金陵城外、钟山北麓,三人出得城来,道旁树木,虽是叶落枝疏,但是因为林木甚是茂密,葱葱郁郁的依然一望无际,气势甚是不小。   三人走了一阵,眼前骤然一明,只见迎面一片枫林,丹枫如火,再衬着蓝天、青山,颜色更是娇艳。   进入枫林,走了一阵,忽听查玉道:“不对,这枫林里有花样。”   丁炎山、冷公霄倏然停止,见查玉正在四下打量,二人知查玉通晓一点五行八卦的道理,也不打扰于他。   查玉看了一阵,正在沉思之际,陡然由林中传出一声:“几位可是来访杨家堡的吗?”   几人闻声停步,放眼按望,只见枫林之中,卓然站立着一个身着古铜色长衫,五十左右,身材魁梧之人。   冷公霄干咳一声,应道:“不错。”   那人向前移了两步,冷漠地问道:“可有入堡的符令?”   冷公霄道:“没有。”   那人又适:“可有老堡主的信来?”   冷公霄道:“没有。”   那人又道:“那么几位凭什么深入我杨家堡?”   这人说话的语气,冷漠刺耳,骄狂之色,令人极为难忍,何况万炎山、冷公霄、查玉三人,乃是一堡二谷之主,平素在江湖行走,也是极为受人尊敬,哪里有人对他们这等声色。   所以一听之下,仔三人是如何刁猾之人,也自忍按不下。   冷公霄嘿嘿两声冷笑,厉声应遵:“这杨家堡既不是皇宫大院,也没有御旨之禁,老夫跑遍南北一十三省,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草莽山泽也能阻得住我们几人的出入……”   那人哈哈一阵朗笑,道:“既是跑遍南北一十三省,难道连金陵杨家堡都不知道吗?哼哼,此处虽不是皇宫大内,虽未经御旨立禁,却也不是你们任意来去得了的所在,不信你试试……”   冷公霄暴喝一声,道:“鼠辈,你体要卖狂,就是杨文尧见了老夫也得陪上三分笑脸,你是什么人,敢这等猖狂……”,言本完,身形暴起,跃起直追过去。   丁炎山心里阵阵冷笑:你方才还不愿与杨家堡冲突,这时却也沉不着气了,看来你这老鬼也真狂得可以。他这时因内伤未复原,而且他为人更是阴沉,所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袖手观看。   冷公霄一跃过夫,疾吐右掌,直向那人击去,那人身手果真不凡,见冷公霄一掌击来,绕着枫树内身一转,已经轻轻避去。那人闪避冷公霄一掌之后,却未曾还击。   转瞬之间,冷公霄已击出三掌,踢出四脚,那人一声:“得罪。”身形疾转,绕着枫树,跨步游走。   这枫树原是按八卦奇门种植,冷公霄跟着那人,急步追赶,不到一盏热菜工夫,便觉着自己与那人隔着一层云雾,一时之间,就是无法追得到。   查玉一看冷公霄在枫林之中,步法渐乱,就知他已深陷树阵:他仔细打量一阵,略略看出一点门径,正待跃前接应,荡地传来一阵响箭、斜掠树梢,划空飞过。   响箭声歇,又传来一声喝叫:“堡主有令,贵客远来,不得慢待……”,话音甫歇,由林内飞跃过来两个蓝衣少年。   丁炎山、查玉见奔过来两个蓝衣少年,虽有言传堡主之令,不得待慢;但也猜不透究竟是何存心,两人互望了一眼,同向林中深处奔去。   那身着古铜长衫之人,一听蓝衣少年之言,立时收步停身。   两个蓝衣少年来到两人面前,左首少年右手一批展开一面黄色三角小旗,道:“奉堡主之令,命我二人前来引接贵客,郑大叔可请退回。”说着双手一举小旗。   那身着古铜色长衫之人,朝小旗抱拳一揖,转身退去。   冷公霄正待移动,那手执黄旗少年已迅将小旗卷收入油,躬身面陪笑脸,道:“方才郑大叔不知是丁谷生、冷谷主和查少堡主,故有得罪之处。尚望看在敝堡主份上,多多海涵。”   丁炎山、冷公霄、查五一听这少年竞知道自己身份,不禁大感诧异。   三人正怔之间,那少年又道:“敞堡主已在堡门恭迎三位大驾,小的前面带路了。”说着就要转身走去。   丁炎山拂尘一拂,道:“我们来得如此匆忙,老堡主如何就得讯了呢?”他江湖经验老到,心中对杨文尧竟然知道自己三人来杨家堡之事,虽是大为惊骇,但话说得依然不卑不完,极有分寸。   那蓝衣少年道:“堡主返回金陵,就知三位要来杨家堡,所以三位的起居之处,早就安置妥当。” 三人一听杨文尧早有准备,心中都不由一震,久知杨文尧心工计谋,武林中人对他誉为神算子,自非虚名;而杨家堡更被江湖中人视为怪堡魔府,等闲之辈,绝不敢冒昧来此。   这时听少年一说,也不知杨文尧在暗中存了何心,布下了什么陷阶,所以三人略一犹豫。但是这三人都是极负盛名之八,三人面对面,谁也不甘自认心有怯意,略一犹豫,立时便又恢复平一静。   查玉最是刁滑,反正自己业已抱定身入虎穴之心,何不索性摆出大方的气派。转脸侧让一步,对丁炎山、冷公霄道:“两位前辈请前行一步。”他这句话听来似极有礼貌,但骨子里却十分阴险。   丁炎山、冷公霄被查玉拿话一扣,只得对蓝衣少年道:“既是如此,就请二位带路。”   那蓝衣少年躬身说道:“堡主有命,说敝堡处处设有埋伏,要小的上陈三位,入堡之时,千万看准小的所走路线,以防不测。”   这几句话说得虽然甚是恭敬,但内中实含轻视之意。查玉冷笑一声道:“你只管前行带路,既然来了,难道还不知道你们杨家堡的威名吗?”   那蓝衣少年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这是老堡主好意特叫小的转陈三位,毫无别的用心。”   说罢择手取出一支冲天流星的信号,用火一引,“刺啦啦”一响,带着一条火花,直冲云霄,向堡内方向飞去。   三人抬头看那冲天流星,破空飞去,尾端火花,历久不散,宛似长天霞虹,心中不由暗赞扬家堡做物之精妙。   那蓝衣少年肃立片刻。这对方道:“三位旅途劳顿,请入堡内奉茶,小的前头带路了。”说完话,又躬身一礼,转身向前走去。   冷公霄、丁炎山、直玉三人也不搭话,鱼贯随着那蓝衣少年走去,另一蓝衣少年,则跟在查玉之后。杨家堡在江湖中,被武林中人视为怪堡魔府,极少有人来过此间,这时冷公霄三人,心中尚不知此来如何了断,所以一路行来.对所经之处的一切花木布设、道路的分布,都暗中细心留意。   这片枫林虽不太广,但却因此林乃是杨文尧祖父苦心经营,所以行走其间,便如骤入万里蛮荒,眼花缭乱,不辨方位。   三人方才走进枫林,只是乱冲乱撞,这时随在蓝衣少年身后,只见他每走三棵树,斜岔一棵,丁炎山三人心知是树阵的行走之法,只得亦步亦趋,默记心头。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走出枫树林,林外就没有两座哨堡,三人偷眼一望,也不见有人,但那蓝衣少年却倏然停步,展开三角小黄旗,在半空左右一旋,然后才举步前行。   又走了约摸一里路的光景,陡然一阵花香袭人,放眼搜望,前面是黄金白银红脂般的一片花海。   眨眼已进入花海之中,这黄金白银花朵,乃是奇种的金银桂,那红脂般的花朵,则是铁梗海棠。:二人一见这片花海,心中暗道:难道这花圈锦,也是你杨家堡的机关不成?   这片花海少说也有一里方圆,走完花海,眼前奇景突现。原来沿着花海边缘一排围列十_二道水栅。   十二道木栅高约二丈,形式、材料,完全一模一样,木栅上端,横钉着枝树缀成的五个大字:金陵杨家堡。   三人瞧了瞧这十二道木珊,心中一阵纳闷,不知这一模一样的木棚到底有何作用,到底该从哪一道木栅进去?   正在纳闷之际,那领路的少年转身笑道:“这十二道水栅,乃是依十二地支所造,看似一样,其实方位大不相同,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每条路的布置也各不相同,只有两条可达内堡,如若是不知实情之人;冒失探堡,必然凶多吉少……”,说罢领着三人返身重入花海,东闪西窜的走了几步,猛的长身一跃,朗声喝道:“三位脚下留神,请随小的入堡。”   丁炎山三人被蓝衣少年再度领入花海,走的头晕眼花,这时被那少年突然一喝,竟都不由自主的随那少年一起长身跃入一道木栅之内。   三人脚落实地,再四下辨认自己是从哪一道木栅入内,眼前却是藤萝迷障,哪里还能辨认得出来。   丁炎山、冷公霄、查玉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由暗道一声惭愧,自己行走江湖,不知见过多少阵仗,却想不到今天竟被这个蓝衣少年所赚。   那原随在查玉之后的蓝衣少年,这时借一跃之势,已经跃到前面,跟前一个蓝衣少年并肩站立,二人回头看了看三人,也不言语,举步向前走去。   丁炎山三人这时已然深入杨家堡,自然不可能半途折回,所以也跨步随后跟去。   走了一阵,只见前面流落的树梢顶上,一柱刁斗,高插半空。刁斗之上,一面绣着“杨家堡”三个大字的长旗,随风飘展。树隙中,已可看到碧瓦红柱的屋宇。   那蓝衣少年缓步而行,用手一指,道:“前面便是咱们杨家堡了。”   又走了约三四里的光景,才到护堡外门,那蓝衣少年略展三角小旗,便顺利过去。   走完一条青石板铺的道路,才算正式进了杨家堡,那蓝衣少年向各门各卡之人,点头示意,来到一座拱月门之前,那少年回身对三人道:“堡主现在后面,请三位小候。”   三人心里暗道:“杨文尧呀,杨文尧,你既知道我们来了,却又拿出这等大的架子,真是可恶之极。”   那少年一按门上机纽,不一会工夫,重门开启,走出了四个蓝衣少年,每人按着一柄黑蛇剑鞘的长剑,几人说了一阵,那蓝衣少年转身,回道:“老堡主现在花轩迎候几位。”一说完对那四个少年做一示礼,便向前走去。   穿过一条甬道,到了一处楼空花墙外边,向里低声说道:“鬼王谷、千毒谷和查家堡的丁谷主、冷谷主、查少堡主来了。”说完话,恭恭敬敬的退步后转,径自退了出去。   这时一阵脂粉香气,迎面送来,由花墙的圆门后面,姗姗的走出四个十七八岁的娇美女婢,来到三人跟前,福了一福道:“堡主就来迎接……”   娇声未息,里面一阵长笑,走出来杨家堡的主人,神算子杨文尧。   杨文尧一见三人,抱拳笑道:“难得,难得,你们三位竟能联决同来,真使荒堡增辉不少……”。   丁炎山三人都微笑应付,暗中却在留意四下环境。   杨文尧笑道:“三位不远千里而来,路上定是辛苦,快请入花轩小歇。”说着抱拳肃客。   几人进入花轩,这花轩三面临水,一面依竹,这时水面尚有些许残荷,水面漂浮粒粒湖菱,三数只白鹅悠悠地漫游池中。   杨文尧奉茶之后,说道:“二谷、三堡武林齐名,不知我这杨家堡在三位眼中,还成材否?”他言词之中,甚是自得。   冷公霄道:“杨昆胸罗万有,贵堡的布设,可算得冠绝古今,二谷三堡虽然齐名,但哪能与杨家堡相比?”   杨文尧道:“好说,好说。”   万炎山淡淡笑道:“咱们鬼王谷,不过是绿林草莽,哪能与杨家堡杨昆这风雅林园并论。”   杨文尧干笑一声,道:“丁兄过奖了,当今之世,谁不知鬼王谷的大名,据兄弟所闻,鬼王谷的布设堪称奇绝无比,据说进得鬼王谷,绝无法看得到一间房屋,这等空前未见的布置,我小小的杨家堡如何敢与之相比……”   丁炎山心中虽甚受用,但脸上却无一点表倩,道:“那不过是仗着一点地利,也算不得什么,还是杨家堡才是杨兄的真才实学。”   杨文尧笑了笑,又遭?“千毒、鬼王二谷名震还选,鬼王谷以奇诡胜,而冷兄的千毒谷却竟能将天下宇内的奇毒虫蛇,搜罗无遗,集千毒于一谷,令人闻名而悚,也可说前无既有,后无来者了。”   冷公霄正想说话,杨文尧未待他开口,又把脸转向查玉,道:“查家堡在武林之中,也是威名赫赫,尤其今尊学究人人,胸罗古今,真是当今第一人……”   查玉还没有来得及谦让,杨文尧又道:“我杨家堡,虽然依仗着一点点微米小技,加以布置,但与查老堡主那种五行奇门的诡诱变幻,令人难测的大手笔相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今天三位却如此自谦,硬朝兄弟脸上贴金,到真令兄弟惭愧。”丁炎山、冷公霄、查玉齐声道:“杨老堡主也太过谦虚了,外间传说,不过以讹传讹,虚得没名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扬家堡的风光,适才我们已是领教过了,实在是鬼斧神工,令人拜服。”   杨文尧呵呵大笑,道:“兄弟对你们贯处,早已心慕甚久,只是流懒成性,很少在外走动,不过有生之年,我杨文尧总想到几位那里瞻仰一番,那才算不虚此生……”,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冷公霄低头默默想道:咱们来你这杨家堡,又岂是来和你谈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他心里虽是这般想法自己却不愿意出头。转脸对了炎山瞧了一眼,说道:“咱们二谷三堡,如今丁兄的鬼王谷,真是鼎盛昌隆,尤其他那一双贤侄女,人称云梦二娇……”   冷公霄口中称赞云梦二娇,实际他乃是借这冠冕堂皇的话,来挑逗丁炎山,使他记起丁玲、丁凤被杨文尧摇来杨家堡之事。他这一着果然生效,丁炎山听了脸上一阵冷酷之色,道:“杨堡主,我……”   杨文尧一见冷公霄暗中挑拔了炎山,丁炎山这一开口,必然说不出什么好话,所以,他连忙起身离座道:“对了,你们三位同时光临敝堡,也可算得江湖盛会,现在正是江南秋深,小池里还留得半池残荷,对此情景,岂可无酒。”说到此处,捋髯呼道: “来人……”   坐在轩外花廊上的四个娇婢,闻声走来,杨文尧道:“你们传话出去,要他们挑选四十盆名菊,送到内轩来,再叫人开两缸百年封陈的绍兴酒来。”说着又回过头来对了炎山等道:“三位来的正是时候,金陵秋蟹正肥,我要他们挑上好的送来,咱们持蟹把酒赏菊,忙中且偷半日闲……”,说完,哈哈大笑。   不一会,花、酒、蟹齐齐送到,四个娇婢在一旁伺候。   杨文尧举杯道:“今日之会,甚是难得,咱们不醉不休……”   几人酒过三巡,冷公霄心中道:“这杨文尧倒真的不是易与之人,他见一提云梦双娇,立即把话引开。他这时却一味劝酒,准是没安什么好心,你怕提,咱就非提不可,不然,又何必这等辛苦来到你杨家堡呢?”   他心念一动,干咳了一声,说道:“杨兄真不愧是江南人物,看你此处这等布置,实在风雅得很,在平时一家人闲坐此处,那种人间天伦乐趣,真是神仙不如,怪不得杨兄很少在江湖间走动。”他说到“天伦乐趣”之时,声音说的特别响亮,眼睛也瞟着了炎山。   杨文尧哪有听不懂的道理,心中暗暗骂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冷老二,你怎的如此跟我过不去,好,这笔帐,咱们往后慢慢的再算吧。他瞧了冷公霄一眼,忙接着道:“冷兄说的相有点过分了,兄弟哪里配称什么风雅,什么神仙,只不过近年已无在江湖称雄争利之心,株守旧地,落个安静二字罢了。”   丁炎山看了他一眼,杨文尧不等他开口,举杯道:“兄弟有句放肆的话,我这里先饮干了这杯酒,聊以谢罪,然后再说。”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看他说的煞有其事,也欠身道:“老堡主不必客气,有话请说。”   杨文尧神秘地笑了笑,道:“这几年来,我觉得人生苦短,所以懂得及时行乐的妙处,现下聘养有几个伶俐姣好的歌妓,暇时便以此自娱。今日三位可算得杨家堡的嘉宾,待我把她们召来,演唱片刻,以助酒兴如何?”   他虽这般说法,也没有等几人回话,使附耳与那娇婢说了几句,那娇婢含笑而去。   那娇牌去后不久,隔湖对岸竹林里隐隐传过来一片丝竹细音。   杨文尧缓步走到临水的云头石栏旁边,一卷衣袖,施劲一按,两个石栏应手沉陷下去,轩中地下,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闻声一惊,脸色一整,也都跃身到杨文尧立身之处。   一片响动之中,由轩下地底之中,徐徐伸展出朱栏翠板,向地岸轧轧送去。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那轧轧之声倏然停歇,那一排排的朱栏翠板,竞曲曲弯弯的架搭起了一道九曲画桥。   杨文尧转脸对三人洋洋得意的一笑。   丁炎山等心中正在惊叹之际,陡觉眼前一花,对面翠竹林中,已浮出几朵彩云,冉冉向画桥移来,几人再定眼一看,那朵朵彩云正是身着彩衣锦带的妙龄少女,但见她们步如凌波,凫凫歌舞而来。   丁炎山、冷公霄、查玉虽然走南到北,跑过不少地方,几米见过这等如幻如梦的画境,都不禁看呆在当地。   这群彩衣少女微绽樱口,顺着曲曲书画桥,倩歌而来,到了书画桥中心之时,一齐舞动彩袖,裙带飘曳,再衬以翠竹林中,遣送过来的细乐之声,看的人真如身入仙境一般。   杨文尧瞧了三人一眼,捋髯笑道:“兄弟这点东西,几位不嫌粗陋吧?”他这两句话,丁炎山三人,竟如同未闻一般。   杨文尧见三人这等神色,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三人同时惊觉。丁炎山转脸讪讪一笑,道:“杨兄可是跟我们说话?”   杨文尧笑道:“这种俚歌俗曲,不知还悦耳否?”   丁炎山道:“杨兄这等场面,真是已穷声色之极了……”   冷公霄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二人话还未完,杨文尧伸手向水源远处一指,道:“三位请看。”   三人放眼朝前一看,只见一位仙子,身穿嫩红缎裳罗裙,缎裳上镶绣着滚金花边,踏着绿绿碧波而来。   丁炎山三人凝神细瞧,这凌波而来的少女,并非仅着“凌空虚渡”的轻身功夫,原来她脚下踏着一片有桌面大小的金色荷瓣,这时竞冉冉上升,把那少女直托到画桥边沿。   曲桥上的十二个少女,如众星拱月般的将那少女奉迎到桥上,围在中间,那十二个少女绕着她四周,如蝴蝶穿花似的倩歌曼舞起来。   万炎山、冷公霄都是不喜女色的豪杰之客,这时看了,也不禁怡然动容。   丁炎山点头赞道:“这姑娘可算得上是广寒仙子下世了。”   杨文尧笑道:“她的色艺原是名动秦淮,不知多少走马王孙想一亲芳泽。”说到这里,呵呵朗笑,接道:“不过却被兄弟量珠聘得,这也是兄弟足以自豪之事……”   冷公霄看了一阵,不由惊然一惊,暗道:“这杨文尧敢倩是要用这等淫佚的声色,来困禁我等不成?”他原是最多猜疑之人,心念一动,立时警觉,赶快将眼光收回,暗晗打算了片刻。用手拍了拍丁炎山道:“丁老三,你觉着这位姑娘怎么样?”   丁炎山不知他问此话是何用心,不觉脸上微微一热,讪讪地答道:“论姿色可算得上摇台仙子,实是我了老三生平罕见……”   冷公霄忽然脸色一沉,道:“丁兄此话说错了。”   丁炎山奇道:“兄弟又怎么说错了呢?”   冷公霄展颜笑道:“你那两位令侄女才是人间仙品,她哪里能与云梦二娇相比咱?”   杨文尧一听冷公霄又提出云梦二娇,连忙支吾道:“既承蒙三位等相夸,待兄弟叫她来把杯敬几盅如何?”   说着话,举手一招,那身着玫瑰红彩袋的少女,应手举步登桥,莲步细碎,姗姗而来,片刻之间,已入花轩,直到几人席前,半屈柳腰,娇声说道:“堡主相召小婢,不知有何吩咐?”   杨文尧持髯微笑,道:“眼下几位,都是武林上久负盛名的高手,老夫知己之交,你要好好的劝他们多吃几杯,不要慢待嘉宾。”那玫瑰红彩裳少女,罗柏微拂,凫凫站起身子,娇声说道:“婢子道命。”缓步直向查玉走去。   几人之中,查玉年纪最轻,人又生的玉树临风一般,那形袋少女自被杨文尧量珠接到杨家堡之后,一直如关在金丝笼中的鸟儿一般,平日难得和其他男人见面。   要知杨文尧平日立规甚严,这些歌姬居住之处,虽走三尺之童,在未得堡主允准,也不能擅入一步,今日陡然见得这样一个俊美少年,不自觉的苦心怦然震动,所以一举步,就向查玉走了过去。   但见她举起纤纤玉手,挽起桌上酒壶,替查五斟满了酒杯,说道:“公子如不嫌弃小婢,先请饮尽此杯。”   查玉虽然正值二十左右的风流之年,但他自负甚高,平常的女人,根本不放在他的眼下,此文远看虽然美艳绝伦,但近前之后,仔细一瞧,立时可见那艳丽如画的玉人,大部是借重脂粉化妆。查玉眼高于顶,审美之念,才貌并重,此人虽然娇如春花,但却缺少那种高贵的气质,看来俗不可耐,当下正襟危坐的端起桌上酒杯,冷冷说道:“不敢,不敢。”举杯就唇,一饮而尽。那彩裳少女他是尚未看出查玉冷漠神情,嫣然一笑,道:“多谢公子货脸。”   查玉目不转动地冷然答道:“好说,好说!”   那彩装少女娇媚一笑,道:“公子请稍待片刻,小婢再来奉酒。”姗移经步,直向索魂羽土丁炎山走了过去,玉手挽壶,又替工炎山斟了一杯,说道:“这位爷请尽此杯!”   丁炎山微微一笑,目注杨文尧说道:“杨兄好大的排场,丁老三生平之中,就没有享过这等艳福,今日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说完,哈哈大笑不止,笑声直冲霄汉,震得花轩上来帝为之摇动。   那彩裳少女双耳被丁炎山大笑之声震得嗡嗡作响,如闻雷鸣,片刻间,花容失色,直是抖颤不停。   杨文尧若有所悟,冷笑一声,道:“兄弟这花轩建筑不牢,丁兄要是笑塌这处花轩,只怕咱们都不方便。”话中隐含着警告之意。丁炎山收住笑声,回头望着那彩裳少女说道:   “这等如花似玉的姑娘,给我斟上一杯,别说是酒,就是毒药,丁老三也得把它喝入肚里。”举杯就唇,一口喝完。   杨文尧待丁炎山放下酒杯,一捋银髯笑道:“丁兄豪气千云,真是英雄本色,只是兄弟这杨家堡只有待客的酒,却没有害人的毒药,这个丁兄只管放心。”说着一阵哈哈朗笑。   丁炎山笑道:“丁老三嘴馋贪杯,倒教杨兄见笑了……”,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骂道:你少在丁老三面前耍花样,管你是美酒,还是毒药,我总不吃你这一套。   丁炎山的为人,特别的阴沉,所以在那玫瑰红彩裳少女敬酒之时,他使借故放声大笑,他这等纵声大笑,并不是当真的迷于这少女的艳美,而是他想借这笑声,能使丁玲、丁凤姐妹二人,知道自己已来到杨家堡,同时他很怀疑自己与徐元平力拼之后,内伤究竟有无妨碍,这才暗运功力,纵声大笑。   那杯酒,虽然是接过来一饮而尽,但他乃老谋深算之人,平素也知道杨文尧不是好与之辈,哪里就敢贸然的把酒咽下去。暗聚内家真力,把酒通凝在一边。   那玫瑰红彩裳少女,斟完丁炎山的酒之后,又轻移莲步,走到冷公雷面前,浅浅一笑,才提玉壶,满满斟了一盅,含笑说道:“这位爷乃是我们堡主的贵客,请干此杯……”   冷公霄的为人更是好猾,他用目光膘了丁炎山和查五一眼,才抬眼望着那彩裳少女,干咳一声道:“我冷老二素来是点酒不沾,多谢姑娘美意了……”,说罢勉强又干笑了两声。   那玫红彩裳少女放下玉壶,双手捧起五杯,低眉含颦的道:“爷今是客,务请干了此杯……”。   冷公霄还是一脸冷漠,淡然说道:“我生平从不吃酒,姑娘不必费心了。”   那少女手捧着玉杯,脸上泛上一层红霞,转脸向杨文尧瞧去。   杨文尧却正凝神望着九曲画桥之上,对她这举动竞似未闻一般。那少女又转脸动了冷公霄一番,冷公霄依然不饮,弄得那少女僵立席前。   过了片刻工夫,杨文尧才缓缓转过身来,朝冷公霄和那少女望了一眼,道:“怎么,冷兄竟不吃这盛酒吗?”   那少女捧着玉杯,讪讪地道:“这位爷说生平不吃酒,所以不曾赏脸。”杨文尧道:   “你就不会婉言劝敬吗?”   那少女低着头,低低地答道:“小婢已动请过几次了……”   杨文尧望了冷公霄一眼,冷冷地道:“那么你过来吧……”   那少女依言放下酒杯,娜娜地移步向杨文尧走去。   杨文尧明明笑了一声,道:“你当真劝了吗?”   那彩装少女又轻移了一步,楚楚的椅立在杨文尧席前,缓缓点头道:“小婢已劝……”   杨文尧未待她说完,冷哼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那少女抬起令人怜惜的眼光,还想解说,杨文尧右掌已出,轻轻在她背上一拍,但听“哇”的一声,那少女喷出一口鲜血。彩裳飞闪,宛如落霞沉山一般,飞坠水塘之内。   杨文尧骤然出掌,击毙玫瑰红彩衣少女,此举大出三人意料之外,任丁炎山三人江湖阅历如何深广,也不禁看得脸色陡变,心中惊骇不已。   杨文尧又轻击了一下手掌,向桥上唤道:“玉荷过来。”   那叫玉荷的少女,无可奈何的拖移莲步,走了过去,但冷公依然未喝。   待那少女转向杨文尧回话时,杨文尧已一翻掌,“啪”的一声,正击中她的头骨,只见秀发拨乱,人已跌入水池。   杨文尧击毙玉荷之后,高声喊道:“王菊过来,向冷谷主敬酒。”   桥上走过来一个身穿菊黄彩衣,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来到轩中,已是泪桂香腮,走到冷公霄跟前,手捧酒杯,一言不发,睁着一双泪光儒儒的大眼,双手轻抖的望着冷公霄,眼中充满惊怖、哀凄的神色。   冷公霄也望了她一眼,心中陡然一寒,甚是不忍,唉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文尧仰起脸来,哈哈一笑,道:“冷兄生平酒不沾唇,这等破例赏脸,实叫兄弟感到荣幸。”   冷公霄道:“江湖之上,都说我们千毒谷中人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杨兄连毙两位歌姬的手段,尖叫兄弟汗颜,冷老二这二毒之名,算是白被人叫了。”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冷兄可算赏兄弟的脸……”   冷公霄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怒道:“冷老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足以夸耀同侪者,就是生平之中不近女色,不负信诺。”   杨文尧对冷公霄发怒之情,视若无睹,微笑依然,举手一招,说道:“玉菊,你过来!”   那菊黄彩衣少女,一见杨文尧举手相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勉力举步走到杨文尧身前之时,全身已颤抖的站立不稳。   杨文尧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交给那身着菊黄彩衣少女手中,笑道:   “老夫素来赏罚严明,违命必死,有功立货。你能劝得冷二谷主钦下一杯药酒,实是大不容易之事,这颗明珠赏赐予你,以奖劝酒之功。”   那菊黄彩衣少女接过明珠,愁颜顿展,躬身拜伏地上,娇声说道:“多谢堡主恩赐。”   杨文尧挥手笑道:“现在已用你们不着,快给我退下去吧!”   那菊黄彩衣少女如得大赦一般,盈盈站起娇躯,转身奔上那九曲画桥。   杨文尧站起身来,缓步走近石栏,伸手一拂,登时一阵轧轧之声,那九曲桥缓缓向对面移去,隐入那翠竹林中不见。   冷公霄、丁炎山、查玉等正看的神凝目呆之际,杨文尧突然转过身来,望着三人微微一笑:“三位适才饮下之酒,乃兄弟费尽苦心调制而成的药酒,无色、无味,但却剧毒无比。”   冷公霄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杨兄虽然费尽了心机,可惜白白送了两个歌姬的性命……”,说着话,双肩一晃,突然凌空而起,落到那石栏旁边,一张口,但见一道酒泉,冲口而出,直向荷花池中射去。   丁炎山暗中一提真气,取过一个酒杯,一张口,把逼在胸中的药酒,重又吐在酒杯之中,刚好满满一杯,暗中舒一口气,忖道:我把咽人胸中之酒,全都逼了出来,酒中虽有剧毒,却也难以伤得我了,登时心中一畅。   只有查玉暗暗叫苦,付道:这两个老奸巨猾之八,早已知道杨文尧酒中下了毒药,但却不肯暗中示意于我,如今他们都把药酒逼出,只有我一人咽入腹中……   冷公霄暗中提聚真气,目注杨文尧,微声一笑道:“杨兄智者千虑,却有一失.你这花轩中虽有重重机关埋伏,而且又以掌毙歌姬的残酷手段,迫我们钦下药酒,却未想到了老三、冷老二,都暗中作了准备,兄弟自信把铁入腹中的药酒,全部逼了出来,丁老三比兄弟更是精明,原酒奉还了杨兄一个满杯,想来他腹中药酒,也已逼出的点滴不剩,杨兄一番苦心,也许只毒害了一个查玉,这笔帐目有查子清找你讨还,和我们这鬼王、千毒二谷无关……”。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这且不去说他,单以眼下情势而论杨兄也是算有遗策,这花轩不过数丈方圆,四个人,有三个和杨兄誓不两立,兄弟也许不是杨兄敌手,但如加上了丁老三和查玉,情势又不同了,杨兄估量估量,可有以一胜三的把握吗?”   杨文尧并不立时答话,先打量一下花轩中的敌我形势,只见丁炎山、查玉、冷公霄各守一处方位,已成了合围之势,当下捋髯大笑,道:“别说三位已饮了我杨文尧秘制的绝毒药酒,纵然三位未曾饮过药酒,兄弟还能挡得住三位联手之力,三位如若不信,但请出手就是。”   丁炎山陡然向前欺进两步,逼到杨文尧身外三尺之处,冷冷说:“杨兄豪气,实叫兄弟佩服,丁老三最是不知死活,愿先和杨兄力拼十招试试,不过……”,倏而往口不言。   杨文尧道:“丁兄有兴,莫说十招,就是一千招一万招,兄弟也要奉陪,不过什么?先请把话说明,生死之事,也不急在一时。”   丁炎山道:“我那两位侄女,被杨兄掳来杨家堡,不知现在何处?”他刚才那一阵放声狂笑,暗中试气,已知身体复原,胆气壮了很多。   杨文尧道:“丁兄问话实在高明,两位贤侄女现在敝堡后宅,我已责令内人小心看顾,丁兄只管放心。”   丁炎山拂尘一甩,道:“杨兄以堂堂堡主之尊,掳迫两个晚辈到你杨家堡来,不知用心何在?”   杨文尧道:“两位贤侄女在兄弟堡中一事,千真万确,掳迫两字,实愧不敢当,如若丁兄认为别有用心,这就叫兄弟难以答复了。”   丁炎山怒道:“不论是摇迫,还是哄骗,这等作为,未免太过期人。”拂尘一抖,劈头打击。   扬文尧袍袖一拂,劈出一股潜力,架开拂尘,笑道:“丁兄如果真要动手,最好拍出背上兵刃。”   丁炎山道:“那倒不必!”拂尘一挥,横腰扫去。   杨文尧大声喝道:“丁兄远来是客,兄弟礼让三招。”身子一转,横向旁侧跃去。   冷公霄呼的劈出一掌,道:“比武动手,讲究真功实学,杨兄最好少要花招。”   杨文尧身悬半空,猛挥右掌,硬接了冷公霄一记掌风,身子借势飘起,悬空一转,已出花轩,但闻花轩四周一阵隆隆巨响,陡然由轩沿四周,疾落下一面金网。   原来杨文尧闪避丁炎山拂尘袭击之时,已把机关发动,算准丁时间,借着和丁炎山、冷公霄动手的机会,跃出花轩。但见他身悬半空,猛一转身,落在一片荷叶之上,捋髯笑道:   “三位请在花轩中住几回吧!兄弟那花轩,外面看来虽不起眼,但里面埋伏机关甚多三位如能安安分分,在轩中休息几日,兄弟自会派人按时送上酒菜,绝不会亏待嘉宾;如若妄图破那金网,触动了什么机关,可别怪兄弟事先没有说明。”   杨文尧,瞬息已到数丈开外。   不知何时,那花轩已行由岸边向荷地之中移动。   冷公霄伸手一触那落户的金网,但觉柔中带硬,也不知何物做成。这三人都是久历江湖之人,身陷危险,反而都变的十分沉着。六只眼睛,一齐盯在杨文尧身上。   杨文尧说完之后,纵身而起,跃登上岸,转眼间隐入花丛之中不见。   冷公霄缓缓退到席位旁边坐下,笑道:“杨文尧把咱们困到这花轩之中,不知用心何在?要说他真敢存心加害咱们,量他凭仗杨家堡这点基业,还不敢树立二谷再加一个查家堡这等强敌。”   丁炎山绕轩走了一周,说道:“神算子杨文尧之名,倒非虚传,这花轩已移到荷池之中,丁老三还是看不出一点门道。”   查玉心中暗暗忖道:他们两人都把吞入腹中药酒,逼了出来,纵然在此轩中困上几日,也不致有什么危险,我却不能陷他们守在此地,静等药酒发作而死,怎生想个法子,逃出此轩才好。   按下三人被困荷地花轩之中,再说偃师郊外,那荒凉的任院之中,一所精致的厢房里,高烧着四支红烛,照得满室通明。   神州一君易天行静静的站在一角,脸上微带笑意,看着那紫衣少女。   忽见她放下掩口罗袖,整了整头上珠饰,星目流转,打量了室中的景物,突然绽唇微微一笑。   这一笑和适才那等罗袖掩口的大笑,截然不同,只见她娇艳绝伦的粉面之上,随着那笑容,幻化出千娇百媚,只看得室中所有之人,个个目凝神呆。   正当室中所有之人都为她那动人魂魄的笑容引得如醉如痴之时,忽听徐元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那紫衣少女星目微转,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笑容突敛,缓步直对徐元平定了过去,冷笑一声,道:“你怎不神气啦?”   徐元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嘴角间的血渍,双手撑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缓缓转动,扫掠全室一周,抱拳对神丐宗涛一礼说道:“晚辈多承施救,此情此思,留待日后补报。”摇摇摆摆,直向室外走去。   他这等倔强的性格,使全场高手,都为之怦然动容,齐齐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要知眼下之人,无一不是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都已看出了他泛重的伤势,如果不及时调息,只怕凶多吉少。   神丐宗涛一张嘴,欲言又止,顺手取过背上的大红葫芦,咕咕嘟嘟,连喝了三大口酒。   那紫衣少女移动莲步,娇躯向后退了二尺,让开一条去路。上官婉倩扶着父亲的肩膀,绕到父亲身前,冷冷说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徐元平听得喝问之言,不自禁转头望去。   他全身余力,都用来支持身体走路,这猛一转头,身子重心顿失.脚下站立不稳,疾向一侧倒去。   但见神州一君右脚一抬,突然向前欺过三尺,伸手把他倒摔的身子扶住。   徐元平目光仍然投注在上官婉情的身上,喘一口气,说道“我到哪里去?你能管得着吗?”   上官婉情道:“哼,谁要管你了……”她微一停顿后,又说道:“但咱们打架之事,还没有分出胜败,你跑了,我到哪里找你?”   徐元平做一沉吟,豪壮地说道:“我要死了,咱们是不用再比啦!如果我还活着,自然会找你打个胜败出来。”   上官婉倩说道:“好吧!你的伤要是好了,可以到甘南上官堡会找我,只要得不到你的死讯,我会永远……”   忽然觉着话中有了语病,倏然住口。   徐元平举起手来,伸出于个指头,道:“三年吧!如果我三年还没有去,那我就是死了!”   上官婉倩忽的叹息一声,黯然说道:“你如真的死了,我这一生之中,只怕再难找到像你这样的敌手了。唉,那实在可惜的很。”   她自艺满离师之后,纵横西北武林道上,从未遇到一次敌手,今宵和徐元平一番苦战,虽然打的两败俱伤,想他如一旦真的死的话,茫茫人间,哪里还能找到像他这般武功之人,妙龄少女童心未脱,如何能控制得心中感慨之事,几句感叹之言,倒是由衷而发。   上官嵩虽知女儿武功得自一位盖代奇人传授,功力、手法,均较自己高出很多,但此刻情势不同,只怕她这几句狂傲之言,引起麻烦,赶忙接口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夜若不是易老前辈仗义施救,你还能活得了吗?”   易天行道:“上官兄言重了,如果不是令爱身具上乘内功,兄弟纵然伸手,只怕也无能救得。”   徐元平听得易天行说话之声,突然转过身来,挣脱被扶手臂,直向门口冲去,扶住门框回过头来,说道:“易天行,我伤势如果能够疗治复原,第一个要杀的人,你知道是难吗?”   易天行轻轻的一拂胸前长髯.淡淡地笑道:“看来小兄弟的仇人似是很多,要杀哪个,实叫人难以想到。”   徐元平双目圆睁,大声说道:“是你!”   易大行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他说道:“你伤势十分严重,不管要杀那个,都是以后的事,眼下首要之事,还是好好的养息内伤。”   那紫衣少女忽然缓步走了过来,星目流盼,仪态万千,侧脸儿望着徐元平柔声说道:   “举世间没有人能医治好你的伤势了,你将失去所有的武功,像一个普通之人一样……”。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婉转柔和,娇甜动人。但听在徐元平耳中,却是字字如刀剑,全身微微颤抖了两下,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吗?”   紫衣少女轻轻眨动一下动人的眼睛,微微叹息一声,脸上泛现出凄凉惋惜的笑意,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已经伤的这样重了。”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甜笑起来如花盛开,千娇百媚,似乎她脸上每一根汗毛,都在微笑。   此刻,这凄凉的笑意,却又使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地方,都泛现出无比的凄凉、忧虑,只要目光一触及她那忧伤神情的人,登时便会心头大钒黯然神伤。   室中所有之人,都受到强烈的感染,随着变的忧虑起来,只觉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极真诚。徐元平心头一震,暗道:完了!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之险,找到少林寺去,幸得皇天见怜,遇着慧空大师,三日传灯,口授我达摩易筋经文,那老人却因此精血枯干而死,我却得受真传,武功大进,只望洗雪父母沉冤之后,再替那老人完成他未完的心愿,想不到今日一受伤,武功尽失……   想到伤心悲苦之处,只觉生意顿消,一股怨愤之气,由胸中直冲上来,用尽余力仰天大喝一声,喷出一口紫血。   紫衣少女星目眨了两眨,脸上忧怨神色,忽然一变,道:“有救啦!”   徐元平喷出一口禁血之后,心中忽觉轻松不少,征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紫在少女道:“你若不吐出那口淤血,凝滞于命门、玄机要穴之处,结成内伤,纵然华阳重生,也没法医得好你……”   徐元平怒道:“你鬼话连篇的胡说些什么?”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呆了一呆,骂道:“哼!不知好歹。”   遥遥传来徐元平的答应之声,道:“好男不和女斗,我徐元平堂堂男子,岂能和你一般见识。”   那挡在门口的锦衣大汉,目睹徐元平去远之后,突然大步走入室中,轻声对那紫衣少女说:“师妹千金之躯,连日忍受折磨,也该早些休息一下了……”   他回头望着那白发老担,恭恭敬敬地说道:“梅娘请护送小姐回山庄休息,此地之事由我和欧、胡二兄办理,人手已足够了。”   此人身躯高大,相貌威武,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加上那一身锦衣有似朝服玉袍,伊然王公巨卿身份,看上去气度十分高贵。耶白发老妪,自入室中之后,脸色一直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直似这世界上任何事,都和她毫无关系一般,站在地上,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听得那锦衣大汉讲完话,双目缓缓转动,扫惊了场中群豪一眼,老气横秋,慢吞吞地说道:“这些人都是中原道上甚负盛名的人物,你们三个,自信能对付得了吗?”   那锦衣大汉躬身答道:“梅娘望安,晚辈虽然久离师门,但武功并未放下……”,言下神色骇然,他是勾动起以往伤心之事。   那白发老妪微微一耸眉头,似是对那锦衣大汉之言,不很放心,口唇启动,正要说话,忽听室外飘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欧驼子、胡矮子,你们跑到这荒凉所在干什吗?我师妹在这里么?”   余音未绝,室中突然多了一个满头乱发,身着大红长衫,满脸虬髯.背插宝剑,右腋下夹着铁拐的怪人。   那紫衣少女看清来人之后,忽然微微一笑,道:“二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哈哈大笑,道:“你一个人跑人中原,二师兄如何能够放心,特地赶来护驾……”,忽然目光一转,瞧到那锦衣大汉,登时敛去脸上笑容,右腋一把抬,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他只剩下一腿,右腋下的铁拐,当作右腿施用。   只见他神色庄严,屈下单膝,恭恭敬敬地对那锦衣大汉施了一礼,道:“大师兄别来无恙,咱们师兄弟二十年没见了吧!小弟疏于问候,尚望大师兄海量包涵。”   那锦衣大汉肃然问道:“师博身体可好?”   那红衣单腿大汉答道:“师傅近年喜爱清静,独居五毒园中,不见外人,小弟也有三年之久,未拜见他老人家的慈颜了。”   那锦衣大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起来。”   红衣单腿大汉依言站起身来,退到一侧,笔直静立,一语不发,和初入室来那等豪放嘻笑神情,前后判若两人。   那紫衣少女瞧了锦衣大汉一眼,说道:“二师兄体平时嘻嘻哈哈,最爱说话啦,怎么现在装起哑吧来了?”   那红衣单腿大汉微微一笑,但却不答那紫衣少女问话。   锦衣大汉微一上步,说道:“师妹连日来受苦不少,还是请早回碧萝山在去休息吧!”   紫衣少女一颦秀眉,满脸不悦之色,说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老是要我回去?”   那锦衣大汉正容道:“眼下强敌都是中原武林道上出类拔萃的人物,一旦动起手来,势必凶险绝伦,师妹千金之躯,岂可留在这里,万一师兄等照顾不到,被人伤了师妹,小兄如何担待得起?”   紫衣少女道:“我这几日连番被人挽捉,如若人家早已把我杀了,那将又该如何?”   这几句话,只问得那锦衣大汉哑口无言,证了半晌,才叹一口气答道:“小兄等保护不周,实难自恕,幸得托天之福,师妹毫发未伤,以后自当严密相防,免再惊扰到师妹,还请师妹顾及大体,早回碧萝山庄,也免使小兄心悬两地,精神分散。”   那紫衣少女道:“你们如何能看得住呢?我要走,就随时可走。”   她似是自觉这几句话说的太重,顿了一顿,接道:“走就走吧!其实我们遇上敌人,也是一样!”缓缓转过身,直向门外走去。   易天行脸上始终展现着笑意,但神丐宗涛和上官嵩却已听得怒形于色。   宗涛最是难以忍气,当下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久闻南海门下武功,诡异绝伦,今宵能够见识见识,那可是梦寐难求之事。”   易无行回头望了上官嵩一眼,笑道:“万流同源,落叶归根,武功一道,虽然博杂万端,但仔细考究起来,不外练力、养气、取巧三诀,昔年中原武林同道,大会南岳,各派各门,都派遣高手与会,原本希望那场大会之上,谋求解决中原武林纷争,不想意为南海奇叟所扰………”   说至此处,突然举手一挥,那六个怀抱短剑的白衣童子,突然齐齐纵身而起,别看几人年纪不大,但是身法却是快速惊人,但见白影闪动,一齐跌落门口,各自挥动手中短剑,幻起一片森森剑幕,拦住了那紫衣少女去路。   神丐宗涛又看的心头大大吃了一惊,付道:易天行果是不凡,单看这六个童子的身法,无一不可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那锦衣大汉和白发老机也似被这六个童子的快捷身法所骇,问时一皱眉头。   易无行继续说道:“那老人当着我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武林高手,大谈中原武学,而且拿出一本黄绢封装的册子,自湖为南海门下奇书,那场大会经他一扰,落得个不欢而散,可是那老人却因而扬名江湖,南海门和南海奇书同为武林中争相传诵之言,传言愈多,愈是神奇,眼下南海门一脉武功,已成了我中原武林同道人人企求的神技了……”   那久久未出一言的红衣缺腿大汉,听到此处,突然接口大声说道:“南海门中武功,纵包古今,横博天下各门派,自然是当代武学中最为奇奥之学,还能假冒不成?”   神州一君易无行仍然心平气和,微微一笑,接道:“其实中原武学博大精奇,绝非南海门武功能及待万一,少林派中七十二种绝艺,任何一种,都足以消耗一个人一生精力,尤其《达摩易筋经》可算得正大武学中登峰造极的大成,一个人只要能够得上一篇半章,就终身受用不尽。如讲偏激诡异,南海门武功也不足和甘南断肠居恨天一妪相比……”   宗涛取过身后红漆葫芦,咕咕嘟嘟喝了两口酒,举起手,抹抹嘴巴。   易无行淡淡一笑,道:“宗兄想是不信兄弟之言了?”   家涛本想驳他,但转而一想眼下情势不同,南海门久负盛誉,而且目前已成了敌对之势,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如若再和易天行自相残杀一阵,授人以可乘之机,似非上策,想了想又忍下去,借势取过葫芦,喝了几大口酒。   但经易天行这一追问,哪里还忍得住,冷笑一声,说道:“老叫化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就没有听说过很天妪姐之名,易兄说话,最好有点分寸……”   易无行仍然满脸笑意,心平气和地接道:“那恨天一妪从不在江湖上走动,别说宗兄不知其人,就是当今武林之中,也没有几人知得。”   宗涛冷然说道:“这么说来,只有你易天行一人知道了。”   易无行笑道:“这倒不是,眼下之人中,就有两人知道。”   宗涛南道:“哪两个人?”   易无行目光转投到上官嵩父女身上,笑道:“上官兄且莫隐瞒,免得兄弟和宗兄闹出口角,那断肠居就在贵堡附近,上官兄想必知道恨天一妪了?”   上官嵩一皱眉头,道:“这个……这个……”,他似是有着甚大的难言苦衷,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官婉倩突然接口说道:“我师傅从不和武林中人物来往,你怎会知道他!”   上官嵩道:“孩子,你这不是告诉人家了吗”?”   上官婉倩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说道:“我又不是放意说的,就是师傅知道了,也不致责骂于我了。”   易天行道:“这就是了,宗兄不相信兄弟之言,总该相信上官兄和他令爱的话吧!”   宗涛轻轻咬了两声,道:“老叫化不知其人,也不算什么丢人之事。”   易无行笑道:“除开恨天一妪不谈,眼下江湖上一官、二谷、三堡中,都有他们独特的武功,而且各有大成,博及五行神算、门八封、医卜星相。无所不包……”   紫衣少女突然转过头来,接造:“很天千妪也好,一官、二谷、三堡中人物也好,大不了武功有些成就而已,致于五行神算、奇门八封、医星相、机关埋伏,更是算不得什么深奥博大之学,此中学问首推河图、洛书,中原人物有几个敢自词精通此道?”   此女口气狂大,连易天行那等修养有素的人,也为之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年轻轻的姑娘家,怎的说话这等放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见过多少世面,敢这等藐视天下英雄?”   紫衣少女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们中原武林,最受尊崇的人物,不知是哪一个?”   此言问的大是突兀,神丐宗涛、上官嵩、神州一君易无行,彼此互相望了一眼,都默然不言。   数百年来少林寺一直被誉为武功荟萃之处,隐隐领袖中原武林,但武当在百年前声势突张,目标内功剑术,天下无敌,但自一官、二谷、三堡崛起之后,江湖大变,黑白两道高手辈出,人才济济,江湖上形成了分地各踞的混乱局面。   这三人都是名重一时的高手,纵然想公公平乎的说出中原道上最受尊崇之人,也是难以想起来该说哪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