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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锁江湖
第 一 回 遗尸迷案     伍家堡宽敞的大厅上坐了不少的人,老堡主伍天义端坐在大厅正中的虎皮交椅上,脸上是一片悲戚和忿怒混合的神色。   右面两张太师椅上,坐着伍家堡的两位少堡主伍刚、伍强,左面的大师椅上坐的是伍天义两位金兰兄弟,追魂秀才井望天和无情金镖楚定一。   这四人的脸色也很沉重,似乎是名满中州的伍家堡,正遇上了一件又麻烦、又痛心的大事。伍天又身材修伟,留着花白长髯,紫睑、浓眉、虎目、海口,具有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度,使人望而畏。   井望夫身材瘦小,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但一对鹰眼,开合间神光通人,一袭灰绸子长衫,一望即知是属于那种足智多谋的人物。无情金镖楚定一,却是个白净秀气的人,三十二三岁的年纪,给人一股稳健自信的感受。   伍刚、伍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继承了父亲的体型,属于健壮、剽悍,充满着活力人。   只听伍天义长叹一声,道:“老二你看这丢人不丢人,被人家弄瞎了眼睛,还要把人送回来,这不是诚心砸咱们的面子吗?   井望天手拈山羊胡子,沉吟片刻道:“大哥,等英侄回来问明祥请,再作道理。英侄的武功,已得大哥真传,被人弄瞎了两只眼睛,事非寻常,如是有人诚心要砸中州三杰的面子。咱们兄弟也不是省油灯,就是拼了命,也得找回失去的面子,不过,咱们还没摸到事情的根源,等先弄清楚。咱们再定对策。”   伍天义道:“虎父犬子。我没想英儿会这样没有骨气,既然被人弄瞎了两只眼睛。还有什么颜面回来见我?   井望天道:大哥,小弟觉着这正是英儿的聪明之处。他能在瞎了双眼之后,还偷生苟活于世,无非是想把内情告诉大哥。   伍天义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这时,一个劲装佩刀的堡丁,匆匆奔入大厅,道:“禀堡主,大少堡主已到堡门外面,李总管特命小的飞禀堡主裁夺。”   伍天义道:“给我带入厅中”   那堡丁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井望天道:“慢着。”   堡丁停下脚步,道:“二爷吩咐。”   井望天道:“大少堡主怎么回来的?,   堡丁道:“一副滑竿抬回来的。”   井望天道:“抬滑竿的是什么人物?”   堡丁道:“两个中年大汉。   井望天道:“好!带他们一齐进来。”   堡丁应了一声,飞步而去。   井望天目睹堡丁去远,才轻轻咳了一声,对伍天义道:“大哥,他们进入厅中时,还望忍耐一二。”   伍天义道:“我怕忍不下去。”   井望天道:“大哥,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只有两个抬滑竿的送人回来,不像有意示威。”伍天义道:“好吧!老二,这件事由你处置。”   井望天道:小弟遵命。”   片刻,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汉子,带着滑竿行入厅中。伍天义目光冷芒如电,凝住在滑竿之上。   但他却强忍着胸中的怒火,没有发作。   井望天站起身对两个抬滑竿的大汉一拱手,道:“两位辛苦了,请在厅中稍坐片刻,伍堡主要摆酒替两位洗尘。”   两个黑衣大汉放下滑竿,动作熟练轻巧,不闻一点声息。   然后轻轻抬下滑竿座儿上的一个青衣少年、放在地上,一欠身上,道:“多谢大爷美意,咱们兄弟是受人之雇,已经收了费用,酒饭不敢叨扰,就此别过。”   说走就走,转身向外行去。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留步,请稍息片刻,在下还有事向两位讨教。李总管,请招呼两位贵宾。”   话虽说得婉转,但已有强行留客的意味。   那带领滑竿八厅的李总管应了一声,低声道:“二爷已经吩咐,两位请勉为其难吧!”   一面说话,一面招呼厅中执事堡丁,搬来了两张木椅,请两人坐下,自己却站在两人身侧,明是相陪,暗是监视。   两个黑衣大汉虽然是作的粗活,但心眼挺细,也瞧出主人强行留客之意,只好在木椅上坐下。   伍天义打量了仰卧在地上的青衣少年一眼,正是长子伍英,面色惨白。被人从滑竿上移至地上,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心中只是疼措,又是恼火,一掌拍在木桌上,道:“伍英,你死了没有?”   只听一个很微弱的声音答道:“孩儿还没有死,不过,也只有一口气了,我挺着这口气,就是希望能见到爹爹一面。但可惜孩儿已双目尽盲,无法看爹爹的慈颜了!”   几句话如刀刺心,伍天义脸色一变,又想发作。   井望天知道:“大哥,请稍息雷霆,由小弟问英侄几句。”   伍天义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井望天目光转注在伍英身上,道:“贤侄,你伤很重,不宜多言,为叔只问你几句话,你慢慢回答,不要太急。”   伍英道:“二叔,你想问什么,尽量的问吧!我不会动,无法给爹和二叔行礼。”   井望天低声道:“贤侄双目怎会失明?”   伍英道:“被人用药物点瞎。”   井望天道:“什么人?”   伍英道:“小侄不知姓名,只知她们都是女子。”   井望天道:“在什么地方?”   伍英道:“绝情谷中。”   伍英道:“小侄并非有意。只是信步误入谷中。”   井望天道:“绝情谷伤人眼,你怎会身受如此内伤?”   伍英道:“小侄被点瞎后送出谷外,另为别人所伤井望天道:“那又是什么人?”   伍英道:“天驼叟。”   井望天道:“那老魔头亲自出手的吗?”   伍英道:“似乎是他的徒弟。”   伍天义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接道:“你的眼睛瞎了,手也断了吗?”   伍英道:“孩儿不敢辱了爹爹的颜面,双目虽盲,仍和他动上了手……   井望天接道:他们为什么要伤你?   伍英道:“因为小侄……   语至此处,全身突然抽动,耳鼻口间一齐涌出了鲜血。   井望天心头一震,伏下身去,左手抓起伍英的身子,右掌立刻按在伍英的背心之上,把内力输入了伍英内腑。   但是,太晚了,伍英已消耗去了他一口护住心脉的元气。   井望天收回按在伍英背后的右手,说道:“很惭愧,我不该问很多话,若他进入堡后,立刻施救,也许还有希望救活他。”   伍天义道:“二弟,你不用抱疚,他早就活不成了,天驼叟练的是摧心掌,他能撑到回来,见我们一面,已经是够硬朗了。”   井望天道:“奇怪的是天驼叟为什么要杀英侄?咱们和他没有过节。”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定一,突然低声对井望天道:“二哥,先问过二个脚夫,英儿的事,咱们慢慢地再商量。   井望天点点头,回顾了神情激动的伍刚、伍强一眼,道:“两位贤侄,把英侄抬入他的卧房,好好守护,不许任何人擅人,不可妄动他身上遗物。”   伍刚、伍强心中充满着悲痛,但在长辈之前,不敢哭出声来,只好强自忍下,抬起伍英尸体而去。   井望天目光转注两个脚夫的身上,道:“两位来自何处?受何人所雇?”   两个脚夫对望一眼,由左边一人。欠身应道:“小的们来自黄山栖鹤潭,受一位驼背老人所雇。”   井望天道:“是天驼叟雇你们来的?”   脚夫道:“他是不是天驼叟,咱们不知道,不过,他给了咱们五十两银子,告诉我们兄弟,这位受伤的大爷,是伍家堡的大少堡主,叫咱们送他到此,并且嘱咐小的们,不可再收受贵堡的任何报酬。”   井望天道:“黄山栖鹤潭距此多少路程,你们走了多久?”   脚夫道:“不足三百里,小的们走了两日半夜,一则大少堡主体重不大,二则小的们贪图重酬,一路紧走快赶,侥幸把大少堡主交给贵堡了。”   井望天道:“你的意思是……”   脚失道:“小的之意是说,他还没有断气之前,咱们把人送到,脱了干系,如果未到贵堡之前,就断了气,小的抬个死人回来,只怕很难向诸位大爷们交代了。”   井望天叹一口气,道:“两位,现在也一样很难交代,只怕要委屈两位在伍家堡中住几天了。”   两个脚夫吃了一惊,但仍有左面一人答话,道:“大爷为什么要留下咱们?”   井望天冷淡一笑.节:“言重,言重,不早留下两位,而是咱们雇用两位。   脚夫道:“大爷要到哪里去?   井望天道:“黄山栖鹤潭”   脚夫道:“大爷准备几时动身?”   井望天道:“两位一路辛苦,先在伍家堡休息两天,第三天一早上路……   语声一顿,接道:“李总管,好好地款待两位,每位赏银十两,请两位贵宾下去吧!”   李总管一躬身,回头对两个脚夫道:“两位请吧?”   两个脚夫无呼奈何的谢了一声,跟着李总管离开大厅。   楚定一突然说道:“二哥觉着这两个脚夫很可疑吗”   井望天道:“事情还未弄清楚以前,咱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回顾了伍天义一眼,接道:“大哥,小弟没有见过那位送信的人,是什么样子?”   伍天义道:“三十上下的年纪,身体很健壮。   井望天道:“大哥没有问他的他姓名?   伍天义摇摇道:“没有。   井望天道:“那人可有什么特证?”   伍天义道:“一个很普通的人,说不出什么特异的地方。   井望天道:“如是咱们再见到他,大哥能够认出地吗?”   伍天义点点头,道:能!   井望天道:“好!这样行了,咱们到英侄的卧室去瞧瞧吧!”   伍家堡的内厅。也是伍家堡中议事密室。   已是深夜时分,厅中高燃着八盏垂苏宫灯,照耀由如白昼,木桌上,铺着雪白的被单,上面放置着伍英的尸体。   厅中除了伍天义、井望天、楚定一之外,还有一位白衣白裙的美丽少女。   她坐在木桌旁侧一座木椅上面,半侧着脸儿,凝注着木桌上的尸体,秀丽的脸上,充满着哀伤,悲戚。   井望天已经三度察看过仰置在木桌上的尸体。   此刻,他正作第四次的查验,一次比一次更仔细。   伍天义神情肃然,虽在极度的哀伤中,但却不失威仪,望望井望天愁锁眉宇,道:“老二,不用再查验了,他是先被人点瞎双目,再被天驼叟用内家重手法,震伤内腑而死。”   井望天停下了在尸体上移动的双手,但两道眉毛,却皱得更紧了一些,缓缓说道:“大哥,天驼叟为什么要杀英侄?”   伍天义道:“嗯!天驼叟和咱们无仇无怨,为什么对英儿下如此重手?”   井望天道:“大哥,这就是咱们要解的谜,很难为英侄了,他挺着一口气,忍受着伤害,一路上不敢吃喝,不敢挣动,把最后一口元气护住心脉,就是等着见我们,我好惭愧,竟然没问他,最重要的事,使他含恨而死,我心中好难过!   伍天义呆了一呆,道:“二弟,你是说,他心中有一桩隐秘想告诉咱们,却没有说出来?”   井望天点点头,道:“是我问的闲话太多了,大哥,你那两声呼喝,也使他心神震动,就这样,他没法子说出心中的隐秘。   伍天义道:“他为什么不自己说出来呢?”   井望天道:“大哥,别忘了他已是身受重伤,只凭学武人练成的一口元气撑着,他心智已不受控制,咱们引不到题上,他想说,却无法控制。大哥,他心中只有那么一个意念,但却已无法控制自己说出那个意念来,要咱们用话引出,真是难为他了。他已经忍受了几日夜。”   楚定一道:“二哥,咱们找天驼叟去,问问他为什么出手伤人,伤一个双目已盲的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口气,咱们决不能忍下去。   井望天道:“英贤侄的仇要报。但更重要的是,咱们要找出来个中原因,天驼叟虽然有些怪癖,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和咱们结下这个生死对头,他心中该明白,中州三兄弟不会怕他,但他竟然做了,而且还雇滑竿把人送回来,这不是透着古怪吗?   楚定一道:“二哥说的也是,他们杀了英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尸体一扔,咱们就算找到了尸体,也会误会到绝情谷去,不会想到他的身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井望天道:“我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   这时,那白衣少女突然接了口道:“二叔,你三番四次察看大哥的尸体,可曾发现了什么?   这位姑娘是伍英的妹子,伍天义三儿一女,唯一的掌上明珠。   井望天呆了一呆,道:“贤侄女,你倒提醒我了,我觉着有,你大哥没死以前,已经被人搜查过他的身体。”   白衣少女道:“二叔,这就有些头绪了,他们要找一件东西,却东西落在大哥手中,他们重伤了大哥,但仍然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物来。”   伍天义道:“那是什么,值得英儿他丢了一条命?”   井望天道:“大哥,不是作兄弟的夸奖英侄,在他们三位兄弟中,以英侄的胸襟最宽大,武功也最有成就,老三的金缥,他已得了六成火候……”   楚定一接道:“是啊,只要他再下二年苦功,就可以学会我的‘迎门三不过’,和‘梅花随风飞’。”   井望天目光转到那白衣少女的身上,道:明珠,你在几个兄妹中,才思最敏,你倒说说着,你大哥竟然得到了什么东西?”   伍明珠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得到什么东西,侄女不敢妄言,我想大哥得到的东西,还没有被他们搜去。”   井望天道:“何以见得呢?”   伍明珠道:““如是他们早已取走了东西,就不会再把大哥的尸体送回伍家堡了!”   伍天义道:“明珠,为父的就想不明白,天驼叟遣人把你大哥的尸体送回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能得到什么?”   伍明珠道:“爹,女儿有些怀疑凶手不是天驻叟,如是女儿没有猜错,这是一石两鸟之计,但他们没有搜出大哥身上之物,第一计尚未得逞,但嫁祸天驼臾的计划,却成功了一半。”   井望天道:不错,贤侄女,”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连二叔都迷了心窍,几乎被他们瞒过去了,贤侄女,看来你比二叔高明多了。”   伍明珠道:“二叔夸奖,珠儿受二叔言语启发,才有此想。”   井望天道:“哦!你二叔说了些什么?”   伍明珠道:“二叔说,天驼臾也明白,中州三杰不怕他,他又何苦明目张胆地和中州三杰结下似海血仇?所以,珠儿胆大的断言,凶手不是天驼叟。”   井望天道:“有道理。”   伍天义道:“老二,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咱们找到天驼叟问个明白,真不是他,咱们再找那一石二鸟的嫁祸之人。”   井望天道:“不,大哥,找人报仇,是下一步的事,眼下重要的是先找出英侄的死亡原因。”   伍天义道:“原因要去查证,难道能在尸体上找出来不成?   井望天道:“我越想越觉着珠儿的话有道理,英儿他得到之物,还没被他们搜走。”   伍天义道:“但你已经察看了几遍,还没有察看清楚吗?”   井望天道:“没有,至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咱们没为看过”   伍天义道:“什么地方?”   伍明珠道:“二叔,你可是想剖开我大哥的尸体吗?”   井望天道:“二叔确有此意。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伍天义黯然说道:“只要你们觉着有此必要。我也不反对。”   伍明珠却缓缓说道:“二叔,这件事,能不能慎重一些?”   井望天有些意外地说道:“明珠,你反对?”   伍明珠道:珠儿不是反对,只是担心、我们一旦剖开大哥腹胸,必将翻动肝肠离位,如果找不到什么,只怕二叔你也心中难安。   井望天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不过,二叔为了不让你大哥心血白费,还是觉得剖开他胸腹瞧瞧的好。”   伍明珠道:“我并非是反对,觉着更有把握些再动手。”   井望天道:“贤侄女的意思是……”   伍明珠道:“我想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取到大哥得到之物,他们绝不甘心,必会派人来咱们堡中侦察,那才是真正的凶手。”   井望天点点头道:“哦……还有呢?   伍明珠道:“二叔想到了剖腹;为什么那打伤大哥的人,没有想到呢!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大哥取得的东西,不能吃下去,所以,他们不去剖腹,第二是,那东西如经吞入腹中之后,剖腹取出,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他们不肯剖腹。”   井望天点点头,道:“贤侄女,你想的比二叔更深了一层。”   伍天义道:“珠儿,你说了半天,东西还是落入别人手中,你大哥没有带回来?”   伍明珠道:“爹,东西还在大哥的手中。   井望天道:“贤侄女。我相信东西还在英儿手中,如非他把这件物品吞入了腹中,那就是藏在别的地方。”   伍明珠道:“藏在别的地方?”   井望天接道:“这件事,咱们都再多想想,不用急在一时。”   伍天义一挥手,道:“明珠,你先回去吧!”   伍明珠对三位长辈各行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目睹伍明珠离去之后,并望天低声说道:“大哥,看来,咱们也得准备一下了。”   伍天义道:“如何准备?”   井望天道:“把英儿的尸体,藏在一处秘室之中,停棺不殓,小弟这就去配制一些药,把英儿的尸体泡制起来,不要腐烂,这就造成了外面一种明暗不明的情势,没有人知道咱们从英儿身上找到了什么。”   楚定一道:“二哥,咱们要不要保护英儿的尸体”   井望天道:“要!不但要保护英儿的尸体,而且要保护得很严密,不过,在严密中要故意留下一些空隙。”   楚定一道:“二哥说话总是曲折有致,叫小弟难以了解。”   井望天脸色一整,道:“老三,你的无情金镖,手法高明,能在你镖下逃命的人,确然不多,不过,你应该学学用脑筋,你相当聪明,只可惜不肯多用心去想事情。”   楚定一脸上一热,道:“小弟遵命。不过。这一次,还望二哥说个清楚。”   井望天望了伍天义一眼,说出了计划。井望天说完,伍天义道:“好!密中留疏,疏而不漏,很高明的办法,就这样办!   第二天,中午过后,井望天把两个脚夫叫来,各送纹银一百两,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论你们是什么样的用心而来,但你们总算把伍大公子送回了伍家堡,使他们父子兄妹们,能见一面,现在各赠百两纹银,聊表心意,两位请去吧!”   两个脚夫千恩万谢了一阵,拜辞而去。   伍家堡很广大,井望天和楚定一都各有一座跨院。   井望天一脚踏进跨院的庭门,迎面扑过一阵脂粉香气,伍明珠姗起身,缓步行了过来,道“给二叔叩头。”   井望天一伸手,道:“快起来,天天见面,怎的还要行如此大礼。”   伍明珠缓缓起身道:“二叔,我想了一夜,总算想出了一点眉目”   井望天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贤侄女请说吧!   伍明珠道:“我看大哥的衣襟内里少了一块。”   井望天沉吟了一阵,道:“对!当时,我也有些怀疑,继而一想,可能是在和人动手时,被山石勾破了,也未放在心上。”   伍明珠道:二叔,会不会是大哥发觉了自己难达一死之时,撕了襟裹一角,写下他的遗言,然后,吞入了腹中。”   井望天想了一下,道:“正是如此。”   伍明珠黯然流下泪来,道:“这么说来,还要剖开大哥之腹,才能找出那一片襟裹了。”   井望天道:“唉!明珠,我也不希望动你大哥的尸体,不过,这是他一番心血,他为此丢了自己的性命,如果咱们找不出他的遗物,那才会使他觉着很遗憾。”   伍明珠道:“我明白,二叔,事不宜迟,你今夜就动手吧!”   举帕掩面,轻啼而去。   伍天义三儿一女之中,伍英对这位小妹,最为爱护,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最好,所以,对伍英之死,伍明珠伤心欲绝。   井望天里着伍明珠消失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凄凉,无限的哀伤,也不禁泫然欲泣。   晚霞消退,夜幕低垂,又到了掌灯的时分。   伍家堡上上下下七八十号人,都知道大少堡主被人打伤了送回堡中,救治不及,伤重而逝。   紧接着井二爷一道令谕,堡中要多加戒备。哀伤中,又增加一份沉重之感。   大少堡主平日待堡中下人堡丁,和气宽厚,对这位精明的少堡主英年早逝一事,人人内心之中都感觉到极为沉重,也都充满着替他复仇的意念。   没有人谈论井二爷那一道多加戒备的今谕,是否已侦知有人要袭击伍家堡,但人人都保有了高度警觉,白天还看不出什么,一入夜晚,自动的加上了两班巡更。   就是轮到休息的人,也都是刀不离手,衣不解带和衣而卧。   夜色三更,一片马云,遮去了天上的星月光辉,整个大地间充满了黑暗。   黑暗中,两条流星一般的人影,划破了夜空,来到了伍家屋外。   伍家堡占地数十亩,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但只住了伍天义一家人,这地方也就因为伍天义建了这一座府第而得名。   伍家堡外,也有几个散住的住户,但和伍家堡有一段距离,最近的也在百丈之外。   小小的城堡,周围有一道护城河。   河水是引来的山溪,伍家堡数里外,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岗。   护城河相当深,清澈异常,可见游鱼。   河水中没有埋伏,一物二用,伍家堡把这座护城河当作了养鱼池塘,供应堡中上百号人食用,还有余裕。   两个黑衣人停在河对岸一株白杨树下,夜风吹飘下已见黄色的树叶,敢惜这已是深秋时分。   两个夜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突然伏地而行,直到护城河边,同时吸气长身,飞跃而起,夜色中,像两只大鸟一般,带着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飞过三丈五尺的护城河。   很高明的轻功,但还未离到绝顶的境界,两个人斜飞了三丈五尺的护城河,自然不易,但却无法把身躯贴在对岸的石壁上,   波然轻响,落在了水中,溅起一片水花。紧靠城墙的水并不太深,何况两个人也早已有了准备。   跌入水中,声音不大。   两个黑衣人立刻贴在城堡的石壁上,动也不动一下。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不见动静,才缓缓站起身子,吸一口气,背脊贴在石壁上,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这城堡高约三丈左右,两个黑衣人游升到一丈五尺处,已然有气难继之感。   只见两人各自一招右手,两把锋利的匕首握在手中。就借那匕首的支撑力量,稳住了身躯,换一口丹田真气,小息片刻,又继续向上游去。   两人很快游上城墙,那是南、北两座碉楼的中间所在,正是一班巡更刚刚过去不久,两个人探首内望了一眼,以迅快的身法,翻上城墙,贴地滚动,直向下面滑落。   一滑落的势道很快,距地还有八尺左右时,突然双手一撑石壁、身子飞起,落在丈余外的实地。   双足着地,立刻伏下了身子。这两人大约是积年老贼,伏在地上,四目流转,打量堡内的形势。   这是一片空阔的广场,大约是伍家堡中堡丁们习练武功的地方,靠近城墙处,有几排矮屋之外,空场过去,就是伍家堡的宅院。   整个伍家堡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城墙上碉楼处灯火通明,两人一组的巡更人,每隔上一刻工夫,由两个碉楼对行一次。   但这座广场中却不见有什么戒备之人。两个黑衣人又低声商量了一阵,未进伍家宅院,却向靠近城墙处一座矮屋中滚去。   “这两人行动的身法也很怪,贴地翻滚,却又能灵动如鼠,不发一点声音。   滚近矮屋,一个黑衣人突然长身而起,以耳贴墙听了一阵,突然伸手推开木门。这是一间堆置杂物的地方。   两个黑衣人闪入了内室之后,立刻关上木门。   推门、关门,手法都很巧妙,未发出一点声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人的一切举动,都未逃过隐在城墙后暗影中,那监视的双目。   直待两个黑衣人进入了矮屋之后,草丛中才缓步走出来追魂秀才井望天,尽管他设计精妙,智商一等,但他脸上却没有那种胜利的欢悦,两个黑衣人的滚动身法,使他想到了江湖上一个行   动诡异的门派。   那是一个奇怪的门户,一向不在江湖逐鹿争霸,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识,江湖上只知道有这么一个门户,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人。   据说他们以偷窃之术自豪,论事计酬,只求实利,不重名望。   但他们的武功,却自成一家,逃遁之术,更是冠绝天下。   这个门户,叫作”地鼠门”。   像地鼠一样的滑溜、鬼祟,但武功的凶厉,却又像毒蛇、野狼一般。   地鼠门除了偷窃术世无伦比之外,他们伏击追踪,亦称独步。   表面上,他们只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骨子里却是很难对付的一个组合。   他们没有开山立派,没有一定的地方可找,但却又似无所不在。   追魂秀才并望天闯荡江湖二十年来,凭仗手中一把铁骨扇,一尺八寸的两刃刀,和一脑袋的智谋,未曾遭遇挫折。   一十五年前。邂逅了伍天义和楚定一。三个人论武订交,义结金兰,那时间,楚定一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一身成就,已非凡响,三人联手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十几年闯出了中原三杰   的名头。伍天义成名就早,又有伍家堡这片基业为助,使中原三杰之名,如日中天。但江湖上代有才人,使得井望天已逐渐生出了退隐之意,伍天义也有同感。只有无情金镖楚定一。   反对退隐,仍然行道江湖,逐鹿武林。但井望天已和伍天义暗作计议,明年,伍天义花甲大寿之后,定然苦劝楚定一封刀退隐。   想不到。就在决心退隐一年之前,发生了伍英死亡的事。而且,事情牵扯到神秘莫测的绝情谷中。没有人知道绝情谷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因为,凡是进入绝情谷的人,都被点瞎了双目。   有不少好奇的武林高手,也曾赶往探索,但每一次去,都弄得双目尽盲而归。   绝情谷传扬江湖,是近四五年的事,却充满着神秘、恐怖。伍英误入绝情谷。被点瞎了双眼,又被人用重手法重伤内腑,可惜的是自己一时大意,未能问明内情,闲言闲语,耗去了   他最后一口护命的元气,有负他一番心血,使他含恨而歼。但更意外,事情又牵扯上了高深莫测的地鼠门。   井望天呆呆地想着,并未立刻行往那两个黑衣人藏身的矮房,反而折转身躯,行入了宅院中去。召来了总管李正,命令监视那座矮屋,最好弄出警兆,使来人能够知难而退,表面上虽可追杀,但却不许真的伤人。   井望天不愿结仇太多,不愿招惹像冤魂缠腿一般的“地鼠门”中人。他并没有回到卧室,却奔向了存放伍英尸体的密室。井望天望着伍英的尸体,心中极端的不安和不忍。他已含恨九泉,自己这个做叔父的在他死去之后,还要剖解他的尸体。   缓缓拿起放在木案上的短刀,解开了伍英尸体上的衣衫。   密室燃起了四支火烛,照得一片通明,井望天清楚地着到自己握刀的双手不停地发抖,竟抖得无法下刀。   室门呀然而开,一个缓慢的脚步声行了过来。   这密室的四周,戒备森严,门户也由机关控制,如非熟悉这机关的人,自然是不可能这样轻轻松松的进来。   事实上,井望天敏锐的听力,已经听出了来者是何许人物,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明珠玛?”   伍明珠停下步,道:“正是珠儿。”   井望天回过身子,骤然说道:“珠儿,你先退下,为叔的就要动刀,解剖他的尸体了。”   伍明珠泣然说道:“二叔,珠儿想了很久,觉着,还应该尽点心意。”   井望天哦了一声,道:“什么心意?”   伍明珠道:“珠儿希望能再搜查亡兄身上一下,如是确无所获,再由二叔解剖不迟。”   井望天沉吟了一降,道:“好,可要为叔暂离此间?”   伍明珠道:“二叔请离片刻方便,不过。也不用走远。”   井望天离室而去。过了一会,听到室内一声轻呼。   井望天推门而入,只见伍明珠手中掌着一块白绢,在灯下瞧看。   听到推门声,伍明珠缓缓转过身子,道:“二叔,你着看这是什么东西?”   井望天凝目望去,只见白绢一面用血水写着“湖畔”两个字,下面一角写“青松”,中间却空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任是井望天见多识广,才智过人,也不明白这远远隔离的四个字含意何在,忍不住低声道:“湖畔、青松、湖畔、青松……”   伍明珠道:“二叔,这上面的字迹,可是用鲜血写成?”   井望天道:“是!不过血已干枯,却瞒不过二叔这对眼睛。”   伍明珠值:“二叔,这是大哥的手笔吗?”   井望天仔细瞧了一阵。道:“是!英儿的字是我教的,这四个字,是在他双目盲去之后写的,虽然歪斜,却是他用手写的。”   伍明珠道:“大哥受了伤,然后,撕去他夹袍内一片裹,手蘸鲜血,写了这四个字,为什么不肯写在中间;却写在上下两角,中间空出那样多?”,井望天道:“一个人,忽然间瞎了双眼,自然有很多不能适应的地方,他无法控制自己,才写成这样。”   伍明珠道:“他不能控制的只是写的字,但却空了中间这样长。必定是有意留的。”   井望天沉吟了一阵,道:“贤侄女说的有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四个字,究竟是代表了什么。”   伍明珠道:“湖畔、青松。这显然是一个地方。”   井望天道:“不错,只可惜,它太不完整。”   伍明珠哦了一声,突然又撩起伍英尸体上的夹袍,果然在另一角又找到一片绢裹。   上面也是用鲜血写的字,不同的是,字迹完全写在中间,写的是:“南角断崖下”,这是一句了,但“青松”却是有头无尾。   伍明珠道:“湖畔南角断崖下,青松,青松什么呢?”   井望天道:“这孩子,在盲目重伤之后,还如此的肯用心机,可惜天不假年。”   伍明珠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道:“二叔,下面还该接一些,对吗?”   井望天点点头。   接一些什么字,才是这留言的关键。   伍明珠又撩起了伍英的尸体的夹袍,把两块绢裹合于一处。   井望天道:“英贤侄受伤之后,撕去了袍裹的绢衬,分成三块,写下了他要告诉咱们的事。把它分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伍明珠道:“第一块,藏在衣领之内,只写上下两角,第二块写中间,藏在夹袍下腿之中,而且,他藏的很小心,只稍许拆断了几根线,不留心的人很难看出来。”   井望天道:“幸好贤侄女是个很慎密细心的人。”   伍明珠道:“另一块藏在何处呢?”   两个人对伍英的尸体,苦苦思索。   井望天又仔细查看了伍英身上的夹袍,却无法找到另一块绢裹。   伍明珠双目神凝,盯住在伍英的尸体上,哺喃说道:“大哥,你阴灵有知,给妹子一点护佑,让我找到你那一片藏绢。”   口中祈祷,两道目光慢慢移动,停在伍英的裤管之上。   忽然间,他发现伍英裤管上,有一处微微隆起。立刻动手,撕破了裤管。果然,那里藏有一片绢里。   上面也有干枯了的血液字迹。写的是:“西侧有清泉”。   伍明珠低声念道:“湖畔南角断崖下,青松西侧有清泉——二叔,这两句话完全了。”   井望天道:“贤侄女,这两句代表什么意思呢?”   伍明珠道:“二叔,这一点,侄女不敢妄言,容侄女推敲之后,再提出一得之愚。”   井望天道:“如单就字意而言,十分清楚,英儿重伤之后,在一处群山环绕的湖畔停过,南角处有一座断崖,那里有一株青松,青松西侧,有一道由山中流出的清泉。”   伍明珠道:“大哥向具心机,也许他这两句留言中别有解析,容侄女多想想。”   井望天道:“唉!贤侄女,这件事,表面上似是一件普通的江湖冲突,仇杀,事实上只怕不简单,有着很复杂的内情。”   伍明珠道:“二叔是否发觉了什么?”   井望天道:今夜中,咱们伍家堡中来了夜行人……”   伍明珠怔了一怔,道:“来了什么人?   井望天道:“新近崛起江湖的一个门户,称作‘地鼠门’,是一个很诡异,而又很难缠的门户,他们自号为鼠辈,大部在夜间活动,擅长暗器,暗算,崛起江湖不久,已经引人侧目了。”   伍明珠道:“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井望天道:“被我发觉的有两个人,目下还在堡中。”   伍明珠道:“二叔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井望天道:“我不想和他们动手,那会替伍家堡招来很多的灾祸”   伍明珠道:二叔一向豪气干云,对地鼠门似是有些畏惧。   井望天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一般的人施用暗算,都在情非得已时,才偶一为之,或是性命交关,情急保命,施展出鬼域伎俩;但地鼠门中人瑜,是自承鼠辈,一向不以正当手杀对人,他们昼伏夜出,沾沾自喜于用诡计算人。”   伍明珠道:“二叔阅历丰富,智计过人,珠儿一向佩服,不过处置进入堡中这两头地鼠,珠儿倒有一些愚见。”   井望天道:“贤侄女请说。”   伍明珠道:“二叔如真要放他们离去,何不大方一些,留他们吃喝一顿义释而去,他们虽然不知感恩,也总不能因此结仇。   井望天道:“贤侄女高明。”   伍明珠道:“珠儿抛砖引玉,还要二叔细作策划。”   突然报收集的三块绢裹,就烛火之上烧去。   井望天只看得暗暗点头道:这丫头才慧尤胜英侄许多。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贤侄女,英儿留下的隐秘已毁,咱们也不再怕泄漏了,我想尽快办完了英侄的丧事,就到黄山一行,找到那座湖和那一株青松,但不知贤侄女是否愿同往黄山一行?”   明珠道:“为了大哥的遗密,珠儿自当一行,这是大哥性命保下的隐密,不能查个明白出来,那就使大哥死不瞑目了。   井望天改变了主意,吩咐堡丁,高挑了四盏气死风灯,团团地把那座矮屋围了起来。   由总管李正的口中,井望天证实了两个夜行人一直未曾离开。   矮室中的人,倒是沉得住气,室外灯火通明,仍然隐伏不动。   井望天手执铁骨折扇,行到矮室门外,重重咳了一声,道“两位请出来吧!兄弟已恭候多时了。”   木门缓缓打开,两个黑衣人一探头,突然分左右飞跃而出一出室外,忽的就地一滚。右手执刀护身,缓缓站起身子。   井望天挥挥手,示意李总管和手执兵刃的八个堡丁们退远一些。才拱拱手,道:“兄弟井望天,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两个黑衣人对望了一眼,齐声说道:“咱们没有姓名?”   李正怒声喝道:“大胆匪徒……”   井望天接道:“你们都退下去。”   李正呆了一呆,带着围上来的堡丁,向后退去。   井望天道:“两位虽然不肯通名报姓,但兄弟瞧得出来,两位都是地鼠门中人。”   两个黑衣人看井望天确无恶意,缓缓收了手中短刀。   左面黑衣人抱拳,道:“井兄就是中原三杰中的井二爷?”   井望天道:“不敢,不敢,难得敝兄弟这点微名,连贵门也有耳闻。”   左面黑衣人道:“井二爷大名鼎鼎,江湖上有谁不知,咱们既然被发觉了行踪,只能怪咱们学艺不精,也无颜留在此地,不知井二爷是否准许咱们告辞?”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如是井某人没有放走两位之意。也不会招呼两位了。   语声一顿,接道:“厅中已备好水洒,请两位赏脸,到厅中稍坐片刻,饮一杯水酒再走如何?”   两个黑衣人可能是真的饿了,也许是鼠辈们贪吃,又相互对看了一眼,竟然点点头。   井望天带两人进入了大厅。   果然厅中早已摆好一桌酒菜,酒是醉酒,香气扑鼻。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由厨下做好。   厅中没有戒备,只有一个伺酒的童子,站在一旁恭候。   井望天让两人入了席位,自己在主位上坐下。   鼠辈多疑,两个人入了座之后,却不肯动筷。   井望天老江湖,心中明白,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又替两个黑衣人斟酒,笑一笑,道:“兄弟做主人的,先干为敬。”   干了面前一杯酒,又遍尝佳肴。   两个黑衣人眨动了一下眼睛,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井望天暗中留心观查,发觉这些人的举动习惯,都尽量模仿老鼠,看来这地鼠门中的武功,可能真的和老鼠有关。井望天陪着两人,直待两人吃得七成饱意时,才开始问道:“两位兄弟在地鼠门中属于哪一级?”   两个鼠辈之间,显然有着阶级的区别,显然事事都商量一下,但却一直由左面一人答话,道:“银鼠级。   井望天道:“银鼠级中人数不少,两位怎么识别称呼呢?”   左面黑衣人道:“告诉你也不要紧,这不算什么机密,兄弟银鼠十九号,那一位二十。”   井望天道:“听说贵门中人,都废了名字不用,只把姓氏冠在号数之上?”   银十九道:“井二爷对咱们地鼠中的事,似是知道的不少,不过,还不够清楚,进入地鼠门的人,姓名都要废去,就以等级为姓,再加上号数,在下是银鼠级,编号十九,那就叫银十九,他叫银二十,如能升入了金鼠级,在下就姓金了……”   语声一顿,接道:“这些事,在本门中算不得什么隐秘,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告诉人,看在你井二爷对咱们这份礼遇,在下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些还未传入江湖的隐秘。”   井望天道:“承教,承教……”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进入贵门中,这一生一世,都不能再用姓名了”   银十九道:“那倒不是,那升入长老、护法级的人,就可以恢复姓名,我们有很多戒规,也有很森严的律令,不过,对升到本门护法、长者的人,就放宽了很多,所以,本门中的长老、护   法,都享有很舒适、优遇的生活。”说着,神情间有着无限向往。   井望天了解适可而止,他已对地鼠门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再要问下去,那就可能会闹成不欢而散的局面。所以不再多言。   两头银鼠已经吃得酒足饭饱,才自动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井二爷,谢谢你这顿酒菜招待,咱们要告辞了。”   井望天道:“两位还有公事在身,井某人也不多留,走!我送两位出堡。”   这时,天色已亮。   井望天一直把两头银鼠送出了堡门之后,才抱拳作礼,道:“两位好走,恕兄弟不远送了。”   银鼠停下脚步、突然回过身子。缓缓说进:“井爷,你为什么不问咱们兄弟夜入贵堡,为何而来?”   井望天拈须微笑,道:“两位银兄,如是可以说,我相信不用兄弟问,两位就说了出来,如是不能说,兄弟问了也是白问。”   银十九道:“不便说,不便说,但我们大吃大喝了一顿,也不能一点也不透露给井二爷。我们兄弟此番入贵堡,是想取一件东西回去。”   他把“偷”字说成了“取”字。但取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井望天只是淡淡一笑,也未多问。   银十九打个酒呃,道:“二爷,你请回吧!咱们走了。”   井望天心中一动。道:“两位银兄,兄弟心中请教一事,只不知是不是该说?”   银十九道:“不要紧,你尽管问;能够回答的,我们会回答你,不能回答的,咱们就不回答。”   井望天道:“伍家堡不愿和贵门结仇,两位离去之后,不知是否还有贵门中人入侵本堡?”   银十九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可以奉告的是,兄弟只能把二爷的好意思转告,会不会再派人来,咱们做不了主。”   井望天道:“银兄,在下还想请教一件事。”   银十九道:“好!兄弟能说的,言无不尽。”   井望天道:“伍家堡这么待两位,算不算仁尽义至?”   银十九道:“很好!我们很感激,回去我们会尽力美言,江湖上传说的地鼠门,只是一般情形,其实,他鼠门也有规戒,如没有几下过人之处,在门户分立的江湖中,冒不出我们这样一个组合。二爷,兄弟也希望能说动我们金九哥放弃这笔生意。”   井望天道:“如是说不动呢?”   银十九道:“那就不是兄弟能力所及了,不过,你已经尽了心意,兄弟也尽了报答情意。”   井望天道:“最重要的是,贵门若再有人进入敝堡,我们该如何应付?”   银十九道:“问得好,二爷,兄弟我会把事情详作禀报,而且,具结留言,作为张本……”   井望天接道:“银兄那对我们伍家堡,有什么好处呢?”   银十九道:“好处大的很,有了兄弟的具结留言,我们这一次出动的鼠队主持金九哥,也不敢轻易地把它毁去,这件事,早晚要到门主那里,你们伍家堡对敞门有过一次人情,但这人情无法阻止地鼠门再向贵堡侵犯……”   银二十接过:“价值在地鼠门不会再把贵堡的私仇,也就是说,地鼠门中再向贵堡寻仇,如遭受了什么损伤,不会再记私仇,也不会再向贵堡报复。”   井望天一抱拳,道:“有银兄这一句,兄弟放心不少……”   语声一顿,接道:“银兄,你虽然不肯以真正姓名相告,但我井其人看得出你银兄是一位很有义气的朋友。”   银十九道:“二爷夸奖。”   井望天道:“银兄如是日后有机会路过伍家堡,千万给井某人一个把晤的机会。”   银十九道:“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再来拜望二爷,咱们告辞了。”   井望天道:“二位好走,恕兄弟不送。”   银十九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两头银鼠的背影,井望天嘴角间泛起了一抹微笑。   回到堡中,只见无情金镖楚定一正在厅门中处,见了他一欠身,道:“二哥,早啊!”   井望天道:“你站此好久了?”   楚定一道:“小弟一直在暗中看着你应付两个鼠辈,小弟怕坏了二哥的事,不敢现身。”   井望天道:“喔!”   楚定一笑一笑道:“二哥,地鼠门中人,在江湖一向不登大雅之堂,咱们中州三杰,还用不着和地鼠门攀这份交情,二哥怎会那样的好耐心,应付他们?”   井望天道:“三弟,咱们伍家堡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结下地鼠门这个强敌,他们像缠身冤魂一样无休无止,能够不惹他们,岂不是更好?”   楚定一道:“二哥,把他们安抚好了吗?”   井望天道:“地鼠门规戒,听口气,他们似乎是受人指使而来,也许,他们早已收了人家的银子,因此,他们无法罢手。”   楚定一道:“这不是白白喂了他们一顿酒饭吗?”   井望天笑一笑,道:“老三,工夫没有白费的,咱们这样对待一个暗中探堡的敌人,要说他们心中不感檄,除非他们完全没有了人性……”   楚定一道:“这么说来,下一次,地鼠门中再有人来,咱们就可以放手对付了。”   井望天道:“对,先礼后兵,再来了,就让他们吃点苦头。   楚定一道:“二哥,他们究竟要来取什么东西?    第 二 回 栖鹤潭畔     井望天道:“这个,他们没有说,不过不难想到,和英侄之死有关了。”   楚定一道:“难道他要窃取英侄尸体上的东西吗?”   井望天道:“大概是这样了,我们明白点分析一下,地鼠门可能是受人重酬,来窃取一物,因为地鼠门中人,本以偷窃之术闻名江湖,他们搜查的本领,高人一等。”   楚定一道:“二哥已经再三搜查过了,难道还有什么东西留在英侄身上不成?”   井望天没有说明在伍英身上发现的东西,他知道多一人知道了秘密,这秘密就少一份价值。   楚定一英雄气概,不喜和人动心机,他知道的事很容易被人用言激出来。   井望天沉吟了片刻,道:“老三,有些话,我不能不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英侄的身子,咱们已经再三地搜查了。纵然有什么隐密,也该搜出来了,但咱们可以再在英侄上藏些隐密。”   楚定一思索了一阵,道:“二哥高明。”   井望天一番话,说的婉转、曲折,却没说出一点内情来。   井望天严肃地说道:“老三,目下的江湖形势,云封雾锁,晦暗不明,和咱们在江湖上闯荡的时间,有很多的不同了,地鼠门这样一个见不得天日的门户,也在江湖上称起了字号。”   楚定一叹口气道:“宵小称雄,鼠辈横行,唉!真的叫人好愤慨。”   井望天道:“老三,英侄的事,只是一个开端,日后江湖上,还有很多令人难测的诡异变化。”   楚定一道:“二哥,是不是地鼠门这组合同的花样,他们如是针对咱何兄弟而来,咱们也不能示弱。”   井望天道:“地鼠门只是被卷入这个漩涡的一个组合,老实说,目下咱们还无法确定谁是杀死英侄的真正凶手。”   楚定一道:“二哥一向足智多谋,难道现在还没有找出杀死英侄的凶手吗?”   井望天道:“没有,这不是一般的江湖上寻仇凶杀,照目前的看法,也不像针对咱们兄弟而来……”   楚定一接道:“他们杀了英侄,难道还不算针对咱们三兄弟吗?”   井望天道:“事情很复杂,英侄无意卷入了一件事中,就这样牺牲了性命……”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三,目前,我还没有把此事头绪追下去,我想总会有一天水落石出。”   楚定一道:“二哥,至少咱们知道了英侄在绝情谷中被人点瞎了眼睛,咱们为什么不到绝情谷中去看看呢?”   井望天道:“绝情谷自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楚定一道:“何时去?”   并望天道:“英侄误入绝情谷,被人点睛了双目,然后,在栖鹤潭被人打成了沉重的伤,这说明了,名传天下的绝情谷,就在黄山之中,而且距离栖鹤潭不会太远,但英侄被点瞎双目,和遭人打成重内伤,是两个事。绝情谷,咱们可以随时找去,她们跑不了,但打伤英佳的又是什么人?”   楚定一接道:“那两个脚夫说的明白,那人是天驼叟。”   井望天道:“一个驼背老人,咱们不能肯定他就是天驼叟,再说,两个脚夫的话,也未必可以相信。”   楚定一道:“二哥的意思呢?”   井望天道:“这就是我不急于赴黄山的原因,咱们要想出一个合于实情经过,然后,才能找人算帐,何况咱们还未找人,已然有人找上了咱们。”   楚定一道:“这倒是一桩很意外的事了?”   井望天道:“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要从英侄的身上找出一个隐秘,英侄不肯说,所以,他们把他送回来,他希望英侄能告诉咱们,却未料到英侄伤势太重,见了咱们精神一松,散去了一口护命元气,就这样撒手而去,仍然未把隐秘说出来……”   楚定一接道:“就算英侄把隐秘说了出来,他们又如能够知晓?”   井望天道:“老三,超过三个人知道的事,都算不得隐秘这件事英侄如说了出来,堡中至少有不少堡丁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这秘密就无法保存了。”   楚定一道:“多谢二哥指教。”   井望天道:“老三,伍家堡目下正面临着很严重的挑战,大哥对英侄之死,虽未说什么,但内心之中,却是伤痛万分,我们兄弟确实也不好意思去惊动他,堡中的事,要你多多动心了。”   楚定一道:“二哥吩咐。”   井望天道:“由今天起,要严密防守,这要偏劳兄弟。”   楚定一道:“小弟这就去和李总管商量一下,如何加强堡中的防守。”   井望天道:“你和李总管谈谈,由此刻起,进入堡中的人,都要把他们留下来。”   楚定一道:“要死的,还是活的?”   井望天道:“能留活口最好,必要时,死的也要留下。”   楚定一道:“如是遇上了地鼠门中人呢?”   井望天道:“地鼠门中人,也一样不用对他们手下留情。”   楚定一躬身,道:“小弟记下了。”   转身向外行去。   井望天有些困倦,直回自己的房中,他想盘坐调息一阵。   目前的情形是,不但要斗力,而且还要较智。   但他回到房中之后,却发觉了伍明珠早已在那里等候。   她穿着一身白衣,眉宇间隐隐有着倦容,显然,这数日中,她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这位聪慧过人的姑娘,能够料事如神,不但具有过人的才慧,主要是她肯用心去思索事情。   对这位小侄女,井望天已经另眼相看,笑一笑,道:“明珠你一直没好睡过?”   伍明珠点点头道:“二叔,珠儿想了一夜,觉得我们应该早一些到栖鹤潭去。”   井望天道:“为什么?”   伍明珠道:“咱们早到一天,就可能多一些机会。”   井望天哦了一声道:“明珠,你觉着哪些人到栖鹤潭去?”   伍明珠道:“二叔,我,再加上三叔,咱们要悄然离堡……”   井望天接道:“悄悄地走!为什么?”   伍明珠道:“听说昨夜堡中来了夜行人。”   井望天道:“来了地鼠门两头银鼠,我已经放他们去了。”   伍明珠道:“二叔,可知道他们进入堡中的用心吗?”   井望天道:“地鼠门,在江湖上是一个见不得天日的组合,他们专门接偷窃的生意,不论是自己之事,或是受人之托。”   伍明珠道:“想不到江湖上会有这样的组合,他们除了受托偷窃之外,会不会接受杀人的委托?”   井望天道:“据我所知不会,地鼠门在江湖上标榜的是不伤人命,不窃女色。”   伍明珠道:“他们的偷窃之技如何?”   井望天道:“一个能上门户的组合,以偷窃为业,自然是高明的了,当然,也不是人人都高明,但听说,那位门主,和门中四大护法,偷窃之技,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了。”   伍明珠道:“二叔,他们来伍家堡,想偷些什么?”   井望天道:“地鼠门已非昔比,除了门下弟子私人窃取一些银子花费之外,受委托正式出动,自然不是一般的小事情了。”   伍明珠道:“二叔,他们会不会是来偷我大哥的尸体?”   井望天道:“偷尸体,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伍明珠道:“除了大哥的尸体之外,我想不出什么他们要偷了,咱们能想到剖腹取密,他们一样也可以想到,他们也许不会把整具的尸体带走,但他们可能会带走他的衣服,或是剖开他的内腹。”   井望天点点头,道:“这个顾虑不错,能花钱请来地鼠门中人出动,自然不是偷窃一般东西。”   伍明珠道:“他们听不到一点消息,所以,不惜花费代价,请地鼠门中人,他们也会想到栖鹤潭。”   井望天道:“对!我们应该早些到牺鹤潭去。”   伍明珠道:“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隐秘,只要他们仔细地搜查一下大哥停过的地方,就可能找出他们想得到的东西……”黯然叹息一声,接道:“那些藏物,也许不是我们所有,过去也和我们无关,但大哥以性命得到了它,就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中。”   井望天道:“明珠,你这番话提醒了我,我们应该早些到栖鹤潭,那地方我去过,找起来不会太困难。”   伍明珠道:“二叔准备何时动身?”   井望天道:“你觉着应该走得隐秘些,咱们今夜离堡。”   伍明珠道:“好!二叔昨夜也未好睡,现在请好好休息一会,珠儿也要准备一下。”   井望天道:“明珠,这件事,你告诉过你爹没有?”   伍明珠低下头,泫然欲泣,道:“没有,爹为大哥之死,伤心欲绝,他对大哥的寄望太大了,但大哥却不幸而逝,爹表面虽然保持镇静,内心却是沉痛万分,所以,他已默认我插手此事地行动。和二叔一起去,爹是不会反对的。但我想在离开之前,给爹说一声。”   井望天点点头,道:“明珠,你三叔恐怕不能去。”   伍明珠道:“为什么?”   井望天道:“你爹哀痛,他表面上镇静,不过是做给堡中手下人看的,所以,你三叔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堡中的事。地鼠门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受人之托,必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伍明珠道:“三叔如是不能去,只有咱们两人去了,二哥和三哥都太刚烈,动手搏杀的事,他们可以参与,像这样的事,对他们不大适合。”   井望天沉吟了一阵,道:“对!我会安排一下,咱们决定初更离堡,你先去和你爹谈谈。”   伍明珠欠身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初夏时分,井望天和伍明珠离开了伍家堡。伍明珠一身男装,捞作一个司药童子。井望天改扮成了一个走方郎中。   一匹走骡,驮着药箱和简单的行李。   伍家堡走了井望天,但堡中仍然有一位井二爷。   那是一个护院武师经过易容扮成。   这件事,伍家堡中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老堡主伍天义,一个是无情金镖楚定一。   井望天走得很小心,先把走骡和应用之物,派一个堡丁送出伍家堡,寄存十里外的小镇上,初更时分,才和伍明珠先后离堡。   井望天的判断没有错,在两处要道上,发现了暗桩。   那是伍家堡东行、南下必经的一个出口。   井望天地形熟悉,越过一片来林,才避开两个暗桩的耳目。   伍明珠就没有那么顺利,被暗桩发现。   可是伍姑娘很聪明,暗极发现了她时,她也发现了暗桩。   她看见装作未看见,缓步折转入一家农舍中去。   那暗桩发觉伍明珠只是一个小童,而且行入农舍中去,只这是村童晚归,未放在心上。   伍明珠在农舍暗影中隐藏了片刻,才悄然绕道而行。   赶到和井望天会会之处,已经晚了半个更次。   一路上小心观察,未见有跟踪之人。   这一日,赶到了黄山,两人又改了装束,井望天扮成一个老樵夫,伍明珠恢复了女装,梳着两条大辫子,穿一身上有花衣服。虽然穿了花衣眼,却是很旧,显出是生长黄山的村女。   赶到栖鹤潭,是近午时分。   栖鹤潭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水面有二十亩方圆,潭水清澈,四面环山,东北两面,崖壁如削,数十道流泉顺山而下,流放潭中。   潭畔生满了青草,杂着不知名的盛放山花。   潭西边距山较远,是一片古奇的松林,上面有千头栖鹤,青白交映中,和以不停转动的鹤顶红冠,汇聚成一幅绝佳的山水松鹤图。   四顾无人,伍明珠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叔,好幽美的栖鹤潭,山水如画,松鹤相得。”   井望天却是面色严肃,道:“珠儿,是不是太静了些?”   伍明珠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那百道流泉,湍飞而下,水声锵然,只增加了栖鹤潭一些生气,却无法破坏这份的静的美,自然造化之奇,实非人工能及……”   井望天摇摇头,道:“明珠,我说的不是这个,十年前我到此地时,潭里总有二三小舟,荡漾水波,渔人垂钓其间,而且地面悬崖下还有一座茅舍,汲泉煮茶,以供游客,十年后,应该更加热闹才是,怎的如今茅舍失踪,渔舟不见?”   伍明珠呆了一呆,道:“这就有些奇怪了,这样一个好去处,山道又非崎岖难行,是应该有游客……”   井重天接道:“明珠,快!咱们到南面看看去。”一面放步而行。   伍明珠紧随在后,一面低声吟道:“湖畔南角断崖下,青松西侧有清泉。”   栖鹤潭西面有松,而且是千株成林,但南角处松却不多。   南面山坡较平坦,断崖只有一处。   井望天和伍明珠,很快的找到了那处断崖。   先看到西侧一棵青松,然后听到了淙淙流水声。   伍明珠还积存的疑问,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大哥双目睹了,他怎么看到这潭畔的青松,和松下的清泉呢?”   井望天一时间还未想出个中内情,笑一笑,道:“明珠,你想到了什么?”   伍明珠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大哥留下的血书,上面字迹,分明是他在双目尽盲之后所写,为什么他能见到青松流泉,现在我明白了,他先听到泉水声,行了过去,摸到了那株青松……”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过去瞧瞧去吧!”   那青松就在两人身侧丈余处。转瞬即至。   只见那青松下,一片石岩之中,流出来一道泉水。   松下青草过膝,那泉水又不大,如是听不到水声,稍存大意,根本就不会发觉那松树下会有这一道山泉。   千年滴水穿金石,那水泉虽然不大,但由经年累月地流出来,在那岩石之下,也形成了一个水坑,约有缸大小,深约两尺,清澈见底。   伍明珠双目凝注在山泉之上,瞧了良久,低声道:“二叔,大哥遗书中所说,就是这一道山泉了。”   井望天道:“这青松四周,只有这一道山泉,左右五丈内,也只有这一棵青松。”   伍明珠道:“大哥听到山泉行过来,摸到了那株巨松,一定是在盲目之后的事,问题是,他那时是否已受了伤。”   井望天道:“那字迹分明是受伤之后所写。”   伍明珠道:“如是他在受伤之后才到此地,定然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就算他把东西留下来,可能早被人家取走了。”   井望天道:“有道理。”   伍明珠道:“闻水声而至,摸到青松,志不在水,而在松。”   突然一握真气,飞上了巨松。   那株孤立青松不很高,但枝叶密茂。一个人躲在松上,可以完全隐起身形。伍明珠隐身在青松枝叶中后,半晌不出声音。   井望天正想喝问,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伍明珠的低微声音,道:“二叔,有人来了,想法子把他引开。”   井望天立时转身,行到五丈之外。   那是一片倾斜度不大的山坡,满生青草,一块高过两丈的巨岩,挡住了阳光,荫地约丈许左右。   井望天倚岩而坐,闭目小息,身侧放着打柴的木担、铁斧。   表面上看去,他睡意正浓,不停地发出均匀的鼾声。   事实上,他却正微启双目,打量湖畔四周的形势。   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由一条小径上缓步行了过来。   那人看到了井望天后,突然加快脚步,行了过来。   黑衣人打量了井望天两眼,突然高声说道:“阁下,醒一醒!”   井望天睁开了双目,望了黑衣人一眼,道:“你是跟我说话吗?”   黑衣人道:“不错,你到此地做什么?”   井望天道:“打柴,那片松林中有不少枯了的松枝……”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朋友,用不着找借口了,江湖人眼睛里揉不下粒沙子,这地方已经有三年没有渔翁、游客来过了。”   井望天道:“采樵的人,总有来过的吧!”   黑衣人摇摇头,道:“阁下真的是采樵人吗?”   井望天指指地上的木担、铁斧,道:“你瞧见了没有?”   黑衣人道:“木担、铁斧,配备的很齐全啊!”   井望天笑一笑,道:“吃饭的家伙,自然是随身不离了。”   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抓起了地上的铁斧,仔细地看了一阵,道:“这把斧头不错,用来砍枯树、木柴,未免有些可惜了。”   井望天道:“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这把利斧,用来杀人倒是不错。”   井望天缓缓站起了身子,道:“老樵夫没有杀过人,只杀过两头野狼。”   黑衣人道:“上得山多遇到虎,阁下打过狼,只不知是否打过老虎?”   井望天道:“老樵夫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有见过老虎,虽有打虎之心,却苦没有打虎的机会。”   黑衣人道:“那真是巧得很,今天阁下就要遇上老虎了。”   并望天道:“这么说来,老樵夫今天倒要大开一番眼界了。”   黑衣人道:“阁下立刻就可以见到。”他轻轻一挥手中的铁斧,闪起了一道寒光,笑道:“这把铁斧,总有二十四五斤重。”   井望天道:“连斧带柄,总共二十四斤,阁下的估算不错。”   黑衣人突然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啸,那啸声怪异得不似出自人口。   井望天不想生事,但他必须要吸引住这些人,才能够使得伍明珠有充分时间找出伍英遗留之物。   啸声过后不久,果然听得一声虎吼传了过来。   井望天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手中牵着一只白额吊睛猛虎,快步奔了过来。   巨虎放腿而奔,带得那黑衣人也跟着疾跑。   行过巨松时,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那松树一眼,转向井望天奔了过去。   面对着一头小牛般的巨虎,井望天也不禁心头震动了一下。   他半生行走江湖,斗过了不少的巨凶大盗,但却从没有斗过老虎。   那巨虎有一道铁链锁着,但行近井望天之后,牵虎人突然取下了虎颈之间的锁链。   锁链除下,巨虎忽然间大发虎威,缩头纵身,发出了一声虎吼。这百兽之王啸吼之声,果非凡响,只震得林木萧萧,落叶纷纷。   井望天不自觉提聚了真气戒备。   巨虎发威之后,并未立刻向井望天攻势,却伏下前身,作出了扑去之状。   那最先现身,手执着井望天铁斧的黑衣人,冷笑三声,道:“阁下,你终于见过老虎了。”   井望天道:“虎虽可怕,但比起人来,尤逊三分。”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朋友,就凭你阁下这份胆气,不像一个采樵之人,听在下相劝,说出用心吧!”   井望天心中暗作盘算,就算眼前这两个黑衣人一起出手,他也有应付的把握,但加上这一头老虎,就使他面些不安了。   如是人虎配合攻袭,那可是生平中从未遇过的事。   那牵虎而至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大黄一向以人作食,已经三日未吃人肉,此刻口腹正馋,一旦扑袭而上,必是凶猛绝伦。”   井望天道:“这是威胁我老樵夫了?”   牧虎人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阁下如是不信,立刻就可以试试。”   井望天瞧瞧那大牯牛般的巨虎,心中暗暗忖道:“这样的巨大猛虎,扑击之势,定极凶恶,除非能在一掌间,击毙这头猛虎,在两人一虎合攻下,自己不知能否抗拒得住?”   但他心中明白,更不能退走,那巨虎凭借着灵敏的嗅觉,显然已经觉察到隐身在树上的伍明珠,如若自己退走,这头巨虎必将带两人到那株青松之下,找到伍明珠藏身之处。   这湖畔的茶棚、渔舟,绝迹于两年之前,那显然不是因为伍英之事,引起的变化,而是这座栖鹤潭,早就被这一股人所盘据,伍英是在双目盲去之后,误打误撞的行到此地。   井望天此刻找出了原因,那些人用什么方法逐出了渔舟游客,这头食人虎,应该是他们惊退游客的方法。   如若伍英真的死在天驼叟的重手法之下,这伙人必和天驼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反之,死于天驼叟掌下之说,那是对方有意的嫁祸手段。   但觉脑际之间灵光连闪,有不少疑窦之处,都在这达片刻之间,找到了答案。   那牧虎人目睹井望天一语不发,凝神沉思,忽而微微作笑,忽而皱眉,心感奇怪,道:   “老小子,你可就有些害怕了?”   井望无自知不能走,但也不能太露锋芒,这地方能出现两个黑衣人,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藏在附近,如击败这两人一虎,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强敌出现。   伍明珠是否已发现或取得亡兄遗留之秘,尚未传出消息,自已势不能丢下她一人离去。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道:“老樵夫采薪黄山,行踪遍及数百里,但还未遇到像今日的事情!”   牧虎人已然举手作势,令猛虎扑击,听到井望天这几句话,又停下来,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井望天道:“黄山樵子,在江湖也该有一席之地。”   牧虎人道:“黄山樵子,黄山樵子……”   提高了声音,对另一黑衣人道:“曹方兄,你听到过这个名号没有?”   曹方摇摇头,道:“没有。”   牧虎人哈哈一笑,道:“黄山樵子,何止千万,咱们几乎被阁下给唬住了。”   忽然右手一挥。一声虎吼,随着那黑衣人挥出的右手,传入了耳际,一团黄影,挟着一阵腥风,扑向了井望天。   对这头巨虎,井望天已然盘算了很久,所以,当巨虎扑来之时,立时扬手击出。   他手中早已扣了一把淬过剧毒的透骨钉,那巨虎扑来之时,张着大口,这一把毒钉,全部打入了口之中。   井望天号称追魂秀才,也是极擅暗器的名家,只不过,他不常施用暗器对敌,而且,他用追魂钉,共分有毒和无毒两种,如是对付一般的江湖人,很少施用有毒的暗器。   五枚透骨钉,一起打入巨虎口中,左手同时疾快拍出了一掌。   追魂透骨钉打入了虎口之中,立时深入要害,并且全都深没舌根处。   巨虎受创,张开的大口忽然一合。   井望天的左手掌势适时拍到。   但闻砰然一声,巨虎飞扑的身躯,摔倒在地上。   五枚毒钉,加上井望天全力击出的一掌,顿使那头巨虎瘫痪在地上。   井望天有些意外,两个黑衣大汉更是瞧得目瞪口呆。   这头巨虎,凶残异常,而且已有很多次的吃人经验。   但却未料到一照面间,即被井望天击晕在当场。   井望天打出毒钉的手法很隐秘,在极近的距离下施为出手。   定定神,井望天捋髯微笑,道:“两位,老樵夫终年在深山采樵,看过的猛兽多了,你们用老虎对付老樵夫,真是找错了门路。”   牧虎人脸上是一片惊奇色,缓缓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井望天道:“黄山樵子,老夫记得已经说过了名号。”   牧虎人突然伏身下去,抱起了虎头。   只见虎口已经汩汩流出了血来。   曹方道:“朋友,一拳,一掌,击毙了大黄,足见高明……”   井望天冷笑一声,道:“两位心中如是不服气,何不联手一试。”   牧虎人眼看巨虎是活不成了,心中大恸,仰面发出了一声长啸。   井望天心中明明知道,他这一声长啸,是召请助拳之人,或是传递消息,但却未出手阻止。   一则是阻止不及,二则井望天也想摸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来路?   自然,伍明珠一直没有放出联络的信号,显然,仍在那株青松之上,只不知她是否已经找到了伍英的遗物。   所以,井望天一直静静地站着。   啸声甫落,那栖鹤千只的松林之中,突然行出来一个方巾青衫的五旬老者。   不见他放腿奔跑,但来势却快速至极,一眨眼的工夫,已到了井望天等停身之处。   青衫老者的举止很沉着,先查看了地上的巨虎尸体,挥挥手对曹方和牧虎人道:“你们把虎尸抬走。”   两个人对那青衫老者十分敬畏,一躬身,抬起虎尸而去。   井望天也发觉青衫老者,不是好与人物,单是那份遇事的沉着,就非常人能及。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井望天一眼,轻轻一捋虎髯,道:“大黄是死在你淬毒暗器之下。”他没有打开虎口查看,能一眼瞧出巨虎是死在淬毒的暗器之下。不但显露出了他的精微观察,也显示出他是一个用毒的行家。   井望天点点头,有些赞赏地说道:“好眼力。”   青衣老者嗯了一声,道:“过奖……”   微微摇晃一下脑袋,接道:“阁下已经易过了客。”   井望天心中早已知瞒不过这位大行家,索性直认,道:“佩服,佩服。”   青衣老者道:“朋友,能不能见告上姓大名?”   井望天道:“是否必须要老夫报上姓名呢?”   青衣老者道:“不说也行,但区区却不愿隐瞒身份,在下齐四。”   井望天心头震动了一下,道:“魔手齐四爷?”   齐四笑一笑,道:“那是江湖上朋友们的抬爱,齐四愧不敢当。”   井望天一抱拳,道:“幸会,幸会。”   齐四道:“朋友不肯见告姓名,但来意如何,总应该说个明白吧?”   井望天点点头,道:“四爷,这栖鹤潭本是一处游人如织的名胜之地,近年中,却突然传出了虎患伤人……”   齐四笑一笑,接道:“单是猛虎为患,也吓不住游人绝迹,这地方除了虎患之外,还有山精、木怪,以及杀人草树。”   井望天道:“扮装山精、木怪不难,草树能够杀人,倒是很新鲜的事,这些草树,并无新奇之处呀!”   齐四道:“容易得很,就像阁下适才杀虎的办法一样,只要手法高明一些,就可以瞒过俗子的耳目。”   井望天道:“用毒?”   齐四道:“一种一沾就死的奇毒,布置在草树立上,那草树就变成了杀人的凶手了。”   井望天道:“还是最重要的一点,四爷还未见告。”   齐四道:“人资自知,朋友不可得寸进尺。”   井望天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在下既然来了栖鹤潭,总希望能够多知道一些内情。”   齐四道:“江湖上有窥人隐秘者死的规矩,朋友岂可不慎!”   井望天道:“四爷既然说出了很多隐秘,再多说一两件又有何妨?”   齐四眉宇间泛起了一抹肃然之气,但只一叫闪而逝,又恢复了冷漠神色,道:“说吧!   你还要想知道什么?”   井望天心忖道:“久闻魔手齐四,阴沉毒辣,一言不合,出手就要杀人,今日似乎好耐性,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因由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爷,在下不愿知晓你们集居于此的用心何在,但觉着此地非深山大泽,常有人来人往,虎患鬼祟之事,很快会传扬出去,至少,对你们是一件有害无益的事。”   齐四道:“多谢关怀,咱们至多还有半年,就会离开此地,那时,栖鹤潭会逐渐恢复昔日的景象,渔舟、茶棚、游人不绝,山色依旧,名潭无恙。”   井望天看到平静的潭水中,起了涟漪,那是和明珠约好的讯号,用细微松枝,贯注了内力,投入潭中,只见涟漪,不闻声息。   目下的问题是,齐四耳目灵敏,伍明珠隐身松树,距此不远,山林静寂,就算伍明珠身法灵巧,只怕也不易瞒过齐四的耳目,必须设法分他之心,以便给于伍明珠离开的机会。   心中盘算,口中朗朗大笑起来。   齐四脸色一变,道:“朋友,什么事如此好笑?”   井望天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日拜受很多高论,使在下长了不少见识,如若四爷肯放人,在下就准备告辞了。”   齐四淡淡一笑,道:“朋友,离去之后,如何能不泄漏今日听闻之事,齐四想有一个保证。”   井望天道:“什么样子的保证,才能使你四爷放心呢?”   齐四道:“听口气,朋友似乎是很愿意和在下合作了?”   井望天道:“不错,在下一向是个合作的人。”   齐四道:“那很好,朋友自己说一个办法吧!只要能叫在下相信了,朋友尽管请便。”   井望天道:“如何能叫四爷相信,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齐四道:“对!齐某人可以不问你的姓名,也不问你来自何处,只要你能提一个保证不泄漏隐秘的办法,即友就可以走了。”   井望天道:“四爷,保守隐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齐四道:“是!不过,这法子是不是对你朋友太苛刻了一些?”   井望天道:“四爷很会为人设想。”   齐四道:“在下一向为别人想,朋友,再说说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井望天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把区区留在这里,区区就无法泄露隐秘了。”   齐四道:“这法子也不好,齐某人如若把你朋友留下来,那岂不是太过为难阁下了吗?”   井望天道:“那四爷只好相信我了,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齐四道:“这样,在下又觉太没有保障。”   井望天道:“四爷,我能提供出来的条件,只有这些了。”   齐四道:“这样吧!我拿一点药物,你吃下去,然后,半年之后,我们此间事了,阁下来此,齐某人再给你解药。”   井望天道:“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在下不能同意。”   齐四道:“为什么?你宁愿被杀,宁愿被我们关起来,也不愿服用药物?”   井望天道:“我这个人有点毛病,一生见不得毒,一见毒,比杀了我还要难过,四爷你大仁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老樵夫答应你决不泄漏这件事情。”   齐四道:“朋友,既然你不愿意服用毒药,那就按照老兄的办法,咱们把你留下来。”   井望天道:“这个办法虽然是我提的,但我未必同意。”   齐四道:“朋友,算你狠,我被你耍了半天,我还是不太明白,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井望天道:“明白什么?”   齐四道:“明白是一头老狐狸……”   井望天哈哈一笑,道:“四爷,你夸奖了。”   齐四脸上变成了铁青之色,冷冷说道:“朋友,我齐四拿你当个人看待,你不把自己当作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井望天就是要激他发怒,以便他耳目失去灵敏,可使明珠离开。   伍明珠离开了,走得是那么无声无息,不但齐四没有发觉,就是在凝神倾听的井望天,也没有发觉。   井望天看到了伍明珠打出的暗号,才知道她已离开现场,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怎的把轻功也练得如此高明!   心中念转,口中连连挥手,道:“四爷,你言重了,所谓隐秘,你们不过是告诉我草树之上放毒,由人假扮山精、木怪之流,唬人罢了,这些事,只要是稍有头脑、心机的人,一听就心中明白,实也算不得隐秘,如是不愿放我,在下也只有放手一拼了。”   齐四沉吟了一阵,道:“你千里迢迢,易容改化装作樵子身份,如若不留下些什么再走,岂不是有负此行吗?”   井望天已明白难作善罢,明珠既已离去,他就少了一桩心事,略一思索,道:“看来,齐兄一定要掂掂兄弟的量了?”   齐回道:“咱们既然见着了,总算有缘,阁下如不留几手下来,实是一件憾事。”   井望天道:“四爷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兄请划出道子,老樵夫舍命奉陪。”   齐四冷笑一声,接道:“这么办吧!你接我齐某人三掌,阁下就可以平安离去了。”   井望天道:“如是我接不下呢?”   齐四道:“那阁下只好沉尸湖底喂鱼了。”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好!齐兄请出手吧!”   齐四缓缓扬起了右掌,迎胸拍去。   井望天右掌扬起,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齐四身子一晃,井望天却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   齐四这一掌用出了七成内功。   眼看井望天只被震退两步,心中亦自震骇,忖道:这老樵子深藏不露,不知是什么样一个来路。   井望天退了两步,右掌又横在胸前,道:“齐兄,好雄厚的掌力。”   齐四上步,接道:“阁下再接我一掌试试。”   第二掌迅使击出,格式一样,又是击向前胸。   井望天又接下一掌,人却退后三步。   这一掌,齐四用出了九成内力。   井望天呼一口气,道:“利害,利害!”   齐四冷哼一声,踏步出招,拍三掌。   三掌攻势,招式一样。   井望天接下了第三掌,人却向后退了五步,身子摇颠了一阵,才把去势稳住。   齐四这一掌,用出了十成内力。   井望天喘一口气,伏身捡起地上的柴担铁斧,道:“承教承教,老樵夫就此别过。”   齐四道:“希望你记住齐四齐某人的事。”   井望天道:“老樵夫不会忘。”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行走之间,身躯微摇,似是受了内伤。   转过了一个山弯,井望天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了四五里路。   只见伍明珠早已等候在一座矮松之下。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贤侄女,找到了没有?”   伍明珠一点头,道:“总算没有空来。”   井望天道:“此地不能停留,咱们走!”   两人翻山越岭,直走出九里以上,井望天才停了下来,道:“好险啊!好险!”   伍明珠道:“二叔,你好像有些累?”   井望天道:“我和齐四拼了三掌,才得脱身,魔手之名,倒非虚传,我运出了全力,才算接下他三掌。”   伍明珠道:“二叔受了伤吗?”   井望天笑一笑,道:“没有,不过力拼三掌之后,未得片刻坐息,就匆匆赶路,倒是有些疲累。”   伍明珠道:“这地方很幽静,二叔请坐片刻,珠儿替你护法。”   井望天道:“坐息一下也好,咱们行迹已露,难免会有麻烦,贤侄女,你取到了什么东西?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伍明珠道:“是一本羊皮封面的小册子,大概是什么人留下的秘籍之类。”   井望天精神一振,道:“上面没有写什么名称吗?”   伍明珠道:“封面上没有名称,大哥把它藏在树干之内,珠儿找了很久,才找出它来,匆匆一眼未及细看,就藏入怀中,二叔先请坐息一下,俟体能恢复,珠儿再奉呈二叔鉴阅。”   井望天心中忖道:目下只能说,暂时摆脱了敌人,未见追来,但随时可能被强敌发现,最重要的事,自然先使体能恢复,准备随机应变。想至此处,暗叫了两声惭愧,立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伍明珠不知齐四是何许人物,但她却看到了井望天和人动手的情形,他显然的不是齐四敌手。   那些人既然养有一头巨虎,就可能有两头、三头,或是其它猛兽,天赋兽类的敏锐嗅觉,使它们具有超越人类十倍的追踪能力,他们要追,可能很快就找到此地。   真到那时刻,难免要有一场激烈的恶斗。   所以,井望天必需要恢复体力。   井望天接下齐四三掌,并未全力施为,他只是有意落败,败的是那么恰如其分,使齐四尊严未失,不会起拼命之心,但也使齐四不敢太轻视自己,不致于苦苦相逼。   但齐四那凶狠的三掌,也使得井望天有着血翻气涌的感觉。   井望天没有受伤,稍作调息,体能已复。   伍明珠一直隐身在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心中十分焦急。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栖鹤潭畔松林之内的一批江湖人,很快会发觉不对,而且会很快踪追而至。   井望天这一阵坐息,已睁开双目,明珠一见心中大喜,飞奔而至,道:“二叔好精纯的内功,只片刻坐息,体能已复。”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二叔并未受伤……”   伍明珠道:“二叔,咱们快走……”   井望天还未及接口,耳际间却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已经走不了啦!两位身后五丈外,有一道山溪,想法子飞越过去,溪对面草深树密,到处可以藏身。”   声音来自两丈外一座大石之后,那是一块高过两人藏身之地过丈的山坡,居高临下,想来,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了。   伍明珠呆住了,她一心只想逃避栖鹤林中的追踪之人,却不料自投罗网,竟在别人眼皮下面坐息。她想起了怀中收藏的秘密,如若别人早已在此,恐是已尽悉隐秘。   井望天也有着意外之感,但他究竟是老江湖,轻轻一口气;道:“阁下口气,似友非敌,何不清出来一见?”   大石后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但却答非所问道:“时机已逝,两位已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人家找来了。”   事实上,井望天和伍明珠已然听到了犬吠之声,传入耳际。   井望天苦笑一下,道:“走不了啦!”语声甫落,齐四已随在两头似虎非虎,像犬非犬的猛兽之后,疾奔而至。   伍明珠望了两头怪兽一眼,低声道:“那是什么?不是虎,不是豹,也不像狗。”   井望天道:“听说有一种虎獒,是由西域巨犬和猛虎交配……”   忽然间想到了这些话如何能在侄女的面前说出来,急急往口。   其实,伍明珠相当的聪明,自然已听出内情,笑一笑,道:“所以,它们有着猛虎的凶恶,和狗的灵敏、忠实?”   井望天点点头。   两人谈话之间,齐四已经步行了过来,两只巨獒分随左右,身后,却跟着四个劲装佩刀的汉子。   井望天心中明白,此次再见,难再鱼目混珠,一伸手,抓起了地上的铁斧、木担、铁斧交给了伍明珠。   齐四双目满是冷厉神光,缓缓说道:“老夫几乎被你蒙了过去,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   井望天淡淡一笑,道:“齐兄,这话就有些强霸了,在下并未谎言相欺,怎会蒙了齐兄?”   齐四冷笑一声,道:“虎口中的淬毒暗器,已显示阁下的来历,用不着再诈伪装了……”   井望天道:“在下一直没有报过姓名……”   齐四接道:“现在应该说了吧!”   井望天点点头道:“井望天。”   齐四道:“追魂秀才井望天,中州三杰中的井望天?”   井望天道:“正是区区。”   齐四道:“中州三杰的名气虽然不小,但还唬不住我齐某人,阁下到此的用心何在?那位姑娘又是何人?你井老二如是不能给齐某人一个圆满的答复,齐某人只好留下你了。”   井望天神情肃然,道:“这位姑娘是谁,恕不奉告,至于井某人到此,倒为查证一事而来。”   齐四道:“什么事?”   井望天道:“天驼叟,是否也在此地?”   齐四道:“找他做什么?”   井望天道:“算帐。”   齐四愕了一愕,道:“算帐?”   井望天道:“不错,伍家堡主长子伍英,就在栖鹤潭畔,被人以重手法击伤了内腑,奄奄一息时,送回了伍家堡。”   齐四道:“这件事发生多久?”   井望天道:“十日之前吧!人送回伍家堡,已经决断气了,只说出三四句话,人就咽了气。”   齐四道:“十日前,齐某人不在此地。”   井望天道:“那三句话中,有两句话最重要的,就是,他伤在天驼叟之手。”   齐四道:“井老二,就齐某人所知,天驼叟并不在栖鹤潭。”   井望天道:“照你这么说来,伍公子不是死在天驼空手下了。”   齐四道:“这个么只有找天驼叟去求证了。”   井望天心中暗道:看他愕然神情,不似装作,但英儿遗物,既然在此地找到,那证明了他当时的神志,仍然十分清醒,这件事疑窦重重,很难求得明确的证据,先把事情向他头上套一下,再作道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会不会有假冒天驼叟名号的人伤了伍英?”   齐四冷笑一声,道:“冒充别人的名号,也还罢了,但天驼叟是个天生的驼子,除非用一个驼子来冒充他,别人就算是想冒充,也是冒充不成。”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不瞒齐兄说,当时,伍英的双目已盲。”   齐四又是一呆,道:“你是说他的眼睛瞎了?”   井望天道:“是!他如眼睛不瞎,就算遇上天驼叟,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下。”   齐四摇摇头,道:“十日前,齐某人不在此地,但相差也不过一两天,这地方没有天驼叟,伍天义的儿子,不是齐某所杀……”   井望天接道:“齐兄,如是有人在这栖鹤潭畔杀人,你们是否知道?”   齐四脸上泛现出一段很奇怪的神色,道:“我如说可能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井望天道:“哦……”   齐四道:“确然有这样的事,每天之中,可能有那么个把时辰,咱们不知道潭畔发生的事情。”   井望天道:“齐兄,这话很难叫人相信……”   齐四道:“今日之事,就是很好的证明。”   井望天道:“请教。”   齐四道:“我们巡山猛虎,和追踪虎獒,照理而言,两位一到栖鹤潭,我们就会发觉,甚至两位人未到,咱们已经发觉了。”   井望天不得不承认这话,只有点点头。   齐四道:“但事实上,两位到了栖鹤潭畔有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被我们发觉,对是不对?”   井望天不能不承认,只好又点点头。   齐四道:“这就是诸位赶的又巧,又不巧了。”   井望天道:“怎的又巧又不巧?”   齐四道:“两位如早来一个时辰,能在我们未发觉之前离去,那是赶的巧,但两位来的很巧,可惜两位停的时间久了一些,终于被我们发现了,所以,又谓不巧……”目光盯注在伍明珠的身上,接道:“井兄虽然不肯见告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但已不难情到,不是伍堡主的千金,就是中州三杰门下的弟子。”   井望天道:“事情已经说明了,兄弟相信齐兄的话,伍英不是齐兄所杀,天驼叟既然不在此地,兄弟也不能多留,就此别过。”   齐四冷笑一声,道:“井兄就这样走了吗?”   井望天道:“齐兄的意思是……”   齐四接道:“兄弟来发觉两位到此,也就算了,既然发觉,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两位,何况,井兄又毒毙了咱们巡山猛虎。”   井望天道:“齐兄似是要留下我们了?”   齐四道:“除非井兄能给我一个很满意的交代。”   井望天道:“咱们寻凶至此,就凭你齐四几句话,咱们信了你,至于打死巡山猛虎,那要怪贵属先纵虎伤人,在下为了保命,不得不下毒手,情非得已。”   齐四大约也惮忌中州三杰,沉吟了一阵,道:“井兄,你能不能据实回答兄几句话?”   井望天道:“齐兄请问。”   齐四道:“你们到栖鹤潭多少时间被兄弟手下发觉?”   井望天道:“不足一盏热茶的工夫。”   齐四道:“井兄发现了什么事情没有?”   井望天摇摇头道:“没有,湖水平静,林中栖鹤未惊。”   齐四道:“井兄,当时,这位姑娘也在场吗?”   井望天道:“不错,她藏身在一株松树之上,借在下击毙猛虎的纷乱之间,先行退出。”   齐四道:“井兄还不肯见告这位姑娘的姓名吗?”   井望天道:“其实,说了也没有什么。”   齐四道:“在下洗耳恭听。”   井望天道:“这位伍姑娘是在下伍大哥的千金。”   齐四点头,道:“这就是了,天驼叟确不在此,以中州三杰在江湖上的名声,在下相信你说的句句真实,两位可以请便了。”   井望天道:“英侄遗言,伤于天驼叟的重手之下,齐兄既然保证天驼叟不在此地,兄弟也不便再说什么。我们不会就此罢手,我们要一直追查下去……”   齐四接道:“这一点,井兄放心,为了洗脱兄弟的嫌疑,我也会帮你追寻天驼叟的下落,兄弟为人,向不轻诺,这一点,想井兄定然是可以值得过了。”   井望天道:“伍家堡随时欢迎齐兄光临。”   齐四一招手,道:“咱们走!”带着两只虎獒和从人,转身而去。   目睹齐四背影消失,井望天回顾身后巨岩,道:“朋友,请出来一会如何?”   巨岩后飞起了一条人影,轻轻地落在两人身前。   是一个年轻的人,一袭青衫,剑眉朗目,英俊中带着一股潇洒。   井望天打量了青衫人一眼,只觉他星目中神光隐隐,是一位不凡人物,却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位高人。   青衫人却先说了话,道:“恭喜两位,魔手齐四,自负老江湖,但比起中州三杰的井二爷,似是还差了一截,不过,可一不可再,两位已然取物到手,应该离开了。”   这青衫人一开口,字字如铁锤击岩,完全抖搂出来两人心中之秘。   伍明珠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是谁?”   青衫人笑一笑,道:“姑娘,在下是谁,似乎无关重要,这地方很快就要掀起一片惊天骇浪,两位身怀有物,不宜多留,早些回去吧!”   井望天道:“少兄金玉良言,井某人十分感激,有缘会晤,岂可不留姓名,但不知少兄前否见示?”   青衫人道:“井前辈,相逢何必曾相识,何况在下名不见经传,说出来,井前辈也未必知晓,倒不如省了算啦!”   井望天呆了一呆道:“少兄……”   伍眼珠突然接口,冷冷说道:“我们不能走。”   青衫人道:“不能走?为什么?”   第 三 回 捉蛇少女     伍明珠道:“我们来此找东西,用心在此,重要的还是找出杀害家兄的凶手,如今凶手还来查明,怎能就此离开?”   青衫人道:“令兄先被人点了双目,对吗?”   伍明珠道:“不错。”   青衫人道:“然后,他被人以重手法击伤内腑?”   伍明珠怔了一怔,道:“你好像是很清楚家兄被伤的事。”   青衫人道:“十余日前,我亲眼看到一个双目已盲的年轻人,身受重伤,爬行在地上……”   伍明珠道:“哼,你这人怎么见死不救。”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我见他之时,他已经受了重伤,在地上爬行。”   伍明珠道:“所以,你就没有理他?”   青衫人道:“他伤势很重,口中流出的鲜血,隐隐见碎裂的内脏,在下曾出手相救,但却被令兄劈了一掌。”   伍明珠呆了呆,道:“怎么会?我哥哥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你救他性命,他怎会出手伤你?”   青衫人道:“姑娘,他伤得太重,神志已然有些不清,但他却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在下虽然中了一掌,但对他强烈生命力,和求生的意志,仍然十分敬佩。”   井望天道:“那一掌,没有伤了少兄吧?”   青衫人笑一笑,道:“没有,但力道仍然十分强大……”   伍明珠接道:“所以,你就不敢再救他了?”   青衫人微微一扬剑眉,道:“那时间,有两个人奔了过来,在下不愿和他们相见,只好先退走,以后,那两人用了一付可以卧在上面的软兜,抬他离去。”   伍明珠道:“哼!你如是真的救他,也许他不会死。”   青衫人道:“就算不惜所怀灵丹,也无法挽回他的性命,他伤的太重了。”   井望天心中奇道:“明珠一向知书达礼,此刻怎的一味出言顶撞别人?”   只听伍明珠一声冷笑,道:“你身怀灵丹,舍不得施用,是吗?”   青衫人脸色微变,已想发作,却又忍了下去。   井望天一拱手,道:“少兄,明珠姑娘为了兄长之死,性子急躁,如有开罪之处,在下这里陪礼了!”   青衫人道:“唉,井前辈,如肯相信在下之言,那就请早离去吧,这地方不是善地。”   伍明珠道:“我们偏不离去,你又能怎样?”   井望天一听不像话,急急叱道:“明珠,怎可如此无礼!”目光转注到青衫人的身上,接道:“少兄这里可是即将有事吗?”   青衫人道:“正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大变即将发生,两位身怀伍公子的遗物,留在此地,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实非良策。”   井望天点点头,道:“多承明教,在下这就离去,少兄不肯示告大名,在下也不敢勉强,但日后路过伍家堡时,万望能到堡中一晤,井某竭诚欢迎。”   回顾了伍明珠一眼,道:“珠儿,咱们走吧!”当先举步行去。   井望天走了,伍明珠不能不走,但她临去之际,冷冷地望了青衫人一眼,道:“危言耸听!”   青衫人没有计较,转身一跃,又隐人大岩石之后。   井望天一口气走出了四五里路,才放缓脚步,道:“明珠,你不相信他说的话?”   伍明珠道:“我……我有些怀疑。”   井望天落:“这一点,二叔和你的看法不同,我觉得他不是骗咱们,而且,也没有骗咱们的理由。”   伍明珠道:“二叔,一个陌生人,咱不能完全相信他。”   井望天饱经世故,善观气色,已从明珠姑娘脸上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青衫人实在长得英俊,但更吸引人的是那一股飘逸的风度,也就是所谓气质了。   井望天轻轻叹息一声,道:“明珠,我虽然看着你由小长大,但咱们叔侄间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次,英侄之死,使为叔的忽然间发觉你的才华,老实说,我有些吃惊,想不到,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竟有着人所难及的见识……”   伍明珠抬起了头,接道:“二叔这样称赞珠儿,珠儿就斗胆说出心中的想法了。”   井望天道:“珠儿,二叔心中已经有些佩服你了,说说看,你什么看法?”   伍明珠道:“魔手齐四,隐于这栖鹤潭畔为了什么?这里虽然风景幽美,但却不适合开山立寨,也不是练功、避世的好地方。”   井望天点点头,道:“对!”   伍明珠道:“但他留在这里,定有着非常的因由。”   井望天道:“不错,他们要留在这里,又不准别人接近,定然和栖鹤潭这片地方有关。”   伍明珠道:“二叔,栖鹤潭的水不能搬走,他们留在这里,用心只是找一件物品,也许它隐藏在潭水里,也许是那万鹤栖息的松林之中。”   井望天道:“贤侄女说得有理。”   伍明珠道:“还有那位青衫人,他又为什么留在这里?”   井望天道:“难道也在偷窥这里的藏物?”   伍明珠道:“苟非如此,他为什么躲在这等荒凉的地方,甘愿受风吹日晒之苦?”   井望天道:“为叔的真想不通,他们要取什么物品,留这里如此之久。”   伍明珠道:“珠儿也无法猜出他们在我寻什么。但得值他们等候如此之久,定然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   井望天道:“贤侄女的意思是……”   伍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留下来,暗中监视那青衫人,究竟看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井望天沉吟了一阵,道:“明珠咱们留在这里,值得吗?”   伍明珠道:“值得,这是一件大事,可能和整个武林有关,再说,天驼叟如真是杀死大哥的凶手,决非不期而遇,定会再到栖鹤潭来。留在这里一举两得,既可找到杀死大哥的凶手,也可以瞧出齐四留在这里究竟找什么东西?”   井望天道:“珠儿,咱们如是太久了不回去,只怕堡主和你娘焦急。”   伍明珠道:“这个,咱们不妨暗里雇一个可靠的人,走一趟伍家堡,最好把三叔请来。”   井望天道:“好!就这么办!”语声一顿,接道:“明珠,你在潭畔青松上,找到的秘籍呢?”   伍明珠由怀中摸出了那本羊皮封面的小册子送了过来。   井望天接在手中,看那小册很薄,至多不过十页。   外面是羊皮封面,里面是白绢作页。   井望天随手翻了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阴阳合一,刀出无情。”上面还画了一张图,拔刀的姿势图。   井望天心中微微震动,立刻合上绢册,道:“珠儿,你识得此物吗?”   伍明珠摇摇头,道:“珠儿不识,那羊皮封面上,本来写有篇名,但因年代久远,字迹脱落了。”   井望天叹息一声,道:“这本绢册,好像是传说中的阴阳刀诀。”   伍明珠的粉颊上,无端地飞起了一层红晕,道:“二叔没有着?”   井望天道:“没有,我只看几个字,贤侄女看了多少?”   伍明珠道:“看了几页。”   井望天道:“珠儿,你都看到些什么?”   伍明珠道:“我……我……”   本来低垂的臻首,缓缓始了起来,望着井望天,脸上的红晕,更见浓重。   但她究竟是个充满着智慧的少女,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那画上画了很多的人形,不好看。”   井望天道:“男女都有的图形?”   伍明珠点点头。   井望天接道:“这就不会错了,这是一门很奇怪的刀法,听说修习这刀法的人,必须要一男一女,叫作合璧双修。”   伍明珠羞怯地道:“二叔,这刀法是不是很厉害?”   井望天沉吟了良久,道:“明珠,二叔不想骗你,你是个很具才慧的人,我相信你自己能够辨别是非……”   伍明珠接道:“二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珠儿洗耳恭听。”   井望天道:“阴阳刀法很凌厉,但在武林中,是一种很邪恶的刀法,为人不耻,听说这种刀法,能把好人练成一身邪气,坏的人会练得更邪恶。”   伍明珠道:“哦!”   井望天道:“明珠,这阴阳刀法,在江湖上,一度很嚣张,大江南北,都被它闹得乌烟瘴气,后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高手一齐出动,联合了江湖上很多门户,全面围剿,事情闹了一年多,才平静下来,阴阳门中的弟子,全部被搏杀净尽,想不到阴阳刀诀,仍然留在江湖上。”   伍明珠道:“这事距离现在多久了?”   井望天道:“大约有五十年了,二叔也没有赶上那热闹。”   伍明珠道:“大哥在哪里找到这阴阳刀决呢?”   井望天道:“这是个谜,我们目前还无法了解。”   伍明珠道:“咱们又如何处置这‘阴阳刀诀’?”   井望天道:“最彻底的办法,就是把这本阴阳刀诀毁去……”   伍明珠接道:“二叔,这不是太辜负大哥的心意吗?”   井望天道:“是的,阴阳门溃散了五十年,但这本阴阳刀诀的年代,至少是百年以上之物,可能就是他们创立这一个门户的真本,毁去了,也实在可惜。”   伍明珠道:“二叔,大哥为了这本阴阳刀决,送了一条命,咱们若毁去,他死难瞑目,还可能会引出一场无法解释的纷争。”   井望天点点头,道:“不错,如若那重伤你大哥的凶手,提出确实的证据之后,可能会引起一场很大的误会,齐四证明咱们来过栖鹤潭,那就更叫人有口难辨了。”   伍明珠道:“珠儿也这样想,毁了它,不扣留着它。”   井望天道:“也不能留着。咱们把这本阴阳刀诀送到少林寺去,只有少林寺在江湖上的威望,才具有保管这本阴阳刀诀的能力,也可以使你大哥为此而死的一事,传扬于江湖之上。”   伍明珠道:“二叔,咱们还要回去监视那个青衫人,带着这本刀诀,只怕有很多的不便。”   井望天道:“明珠,咱们身上带着这么一本刀诀,就像是背了一个很沉重的担子,所以,二叔的意思是,不如先回伍家堡,处置了这本刀诀之后,再作道理。”   伍明珠道:“不!栖鹤潭可能发生大事,也许咱们会见到天驼叟,齐四和天驼叟是否有勾结之嫌,可以求得一个证明,至于那青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来路,咱们也可以查个明白,二叔,这刀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咱们要找出杀死大哥的凶手,至于这本刀诀,珠儿倒有一个处置之法。”   井望天道:“如何处置?”   伍明珠道:“咱们就在这山区之中,找一个隐秘的所在,把它埋起来……”   井望天摇摇头,道:“珠儿,这办法太冒险,万一这刀诀被人取走,那可是一件震骇人心的事。”   伍明珠微微一笑,道:“不会的,二叔,我们只要小心一些,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   井望天想了一想,觉着伍明珠的话有道理,点点头,道:“明珠,这办法虽然不错,只是太过胆大。”   伍明珠道:“诸葛亮还用空城计,何况咱们这办法,有九成把握。”   井望天心中暗道:这丫头论事大胆,颇有男子气慨,又不失女子的细心。但她太缺乏江湖上的经验,对事物的看法,太过主观。   选择了一处适当地方,那是山崖中间的一座大石旁边。   井望天取出身上的绢帕,包好阴阳刀决,埋藏巨石之下。   伍明珠一直站在岭腰一棵巨松上,四下探望。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明珠,有没有人?”   伍明珠道:“没有,目力所及之内,不见人迹。”   井望天道:“你记好这谷中形势和那刀诀埋藏之处,如是二叔的推想不错,咱重返栖鹤潭,可能会卷入一场江湖恩怨之中。江湖事险诈百出,一旦被卷入之后,再想退出来决非易事。”   伍明珠瞧着井望天一脸肃穆的神色,缓缓说道:“二叔,我……”   井望天接道:“你的想法没有错,所以,二叔才同意你留下来,中州三杰还没有退出江湖,不能不问江湖中事,何况,这件可能牵涉到死去的英侄……”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坐息一下,吃点干粮,再折回栖鹤潭。”   伍明珠道:“二叔,你准备晚上去?”   井望天点点头,道:“不错,我们不但要借夜色掩护,而且还要步步小心。魔手齐四今天肯给二叔一个面子,固然是他有些惮忌中州三杰,但重要的,是他已经发觉了暗中有人……”   伍明珠接道:“你是说齐四发觉了那个青衫人?”   井望天点点头,道:“齐四的武功并不算太高明,二叔一对判官笔,决不在他之下,但他那一手神鬼难测的暗器,却是武林中一大绝技。”   伍明珠道:“他能强过三叔的无情金镖吗?”   井望天又抬头望望天色,道:“时光还早,今天咱们叔侄两人,就多聊一些江湖人人事事……”沉吟了一下,接道:“你三叔的无情金镖,也是江湖一绝,除非他不存心伤人,只要铁了心,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连珠金镖,但必须距离双方要五尺以上,才能施展,他的迎门三不过,回首一天星,都是极为巧妙的手法。至于他搏命三镖,二叔也没有见过,据说那才是金镖手法的精粹,听说他这平生中只用过一次。”   伍明珠听得无限神往,道:“回堡之后,我一定磨着三叔传给我。”   井望天笑一笑,道:“至于魔手齐四的暗器,却是和人在近身搏斗中出手。”   伍明珠道:“那是什么暗器?”   井望天道:“一种细小的牛毛针,没有人知道他暗器藏在何处,也不知他如何出手,反正是和人在搏斗之中,对方会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暗器。”   伍明珠道:“这岂不是可怕得很?”   井望天道:“所以,才被人称为魔手齐四,就是说,他施放暗器的手法有如魔手,一般都用的无毒针,那些针虽然细小,但中的多了,一样使一个人失去久战之能,而且,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施救,否则,针随着行走的血液,会刺入心脏之上。”   伍明珠道:“如是他用的毒针呢?”   井望天道:“必死无救。”   伍明珠道:“这个人好生歹毒。”   井望天道:“他的手法虽然精奇,也有缺点,那就是必须近身搏杀,才有用,江湖不少高手,碰上他,都让三分,不愿惹他。”   伍明珠道:“听二叔这一番教言,使珠儿茅塞一开,长了不少见识。”   井望天道:“孩子,如若咱们一旦和齐四有所冲突时,你千万要离他远一些,愈远愈好不可和他近身动手。”   伍明珠点点头,道:“珠儿记下了……”   语声一顿,道:“二叔,你说,那个青衫人是什么来历?”   井望天道:“他是什么来历,二叔也不清楚,不过,二叔倒是看出了一件事。”   伍明珠道:“什么事?”   井望天道:“那青衫人是一个成就很高的人。”   伍明珠道:“你说他的武功很高?”   井望天道:“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伍明珠道:“我倒瞧不出来。”   井望天道:“这就要江湖上的经验了,但二叔相信自己的看法,他是出身正大门户的人,而且,也是个脾气不大好的人,所以,你再遇上他时,要小心一些。”   伍明珠道:“二叔,我对他是有点怀疑。”   井望天道:“怀疑什么?”   伍明珠道:“怀疑他和齐四是一伙的人。”   井望天怔了怔,道:“这个,不大可能吧?”   伍明珠道:“至少,他有不可告人的用心。”   井望天哦了一声,道:“你是说,他也在图谋什么?”   伍明珠道:“二叔,事情不是很明显吗?他如没有重要的事,他老远的跑到栖鹤潭来鬼鬼祟祟地躲在大石后面干什么?”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这话倒也有理。”   伍明珠道:“二叔,我也看得出来,他不像一个坏人,如果他是正大门派中人,那就更值得怀疑了。”   井望天道:“咱们现在运气调息,天黑就动身。”   两个人食用了一些干粮,运气坐息。   直到天色入夜,才动身重返栖鹤潭。   井望天有心要试验一下伍明珠的轻功,放开了脚步奔行。   伍明珠紧追在井望天的身后,竟然追了个亦步亦趋。   井望天一口气跑出十里左右,才停下脚步。   回头看去,只见伍明珠,就站在身后两尺左右处,面不红,气不喘,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井望天笑一笑,道:“明珠,你这身武功练得不错。”   伍明珠道:“我妈妈一直不主张我习练武功,但爹爹却坚持传我武功,可惜爹没有太多的时间教我,我只好自学了。”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明珠,不但你才慧过人,而且,也有一付练武功的好骨格。”   伍明珠道:“以后,还望二叔多多指点。”   突然间,一声厉喝传了过来。   两人刚刚藏好身子,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跃过来一条人影。就在两人刚才的停身之处,站了下来。   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手中执着一柄单刀。目光四顾了一牌,突然又飞身而起,直向栖鹤潭的方向奔去。   满天星斗,可见两丈的景物。   井望天伍明珠隐在暗处看得更是清晰。   伍明珠沉声道:“二叔,刚才那一声厉喝,似乎不是那黑衣人叫出来的?”   井望天道:“不是。”   伍明珠道:“二叔,是不是有很多江湖人赶来了牺鹤潭?”   井望天道:“看样子被你说应了,栖鹤潭确然要发生一次大变,而且就在今夜之中,魔手齐四所以不肯和咱们动手,放了咱们一马,那是因为他没有时间,他要应付今夜的大变。”   但闻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那是生命尽处的惨呼,黑夜中凄厉刺耳、震得山鸣谷应。   紧接着一条人影奔了过来,但来到近处,即仆倒下去。   井望天运足目力望去,正是刚才过去的黑衣大汉。   人倒在地上,手上还紧握着那柄单刀。   夜色中,井望天无法看到他受伤的情形,但凭借在江湖上丰富的经验确定那人倒地即已死去。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井望天摇摇头,道:“不行,咱们似乎是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地方,是他们必经的一条路。”   果然,井望天话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由栖鹤潭一面飞奔而至,当先一人,正是魔手齐四。   紧随齐四身后的,是一个驼背着人。   井望天心中震动了一下,暗道:“天驼叟?”   伍明珠几乎要失声而叫,伸手紧紧抓住了井望天,才算把想出口的话忍了下去。   齐四抬腿一脚踢翻了那黑衣大汉的尸体,点点头,道:“死了,不过,他那一声惨叫,定然惊动了他的同伴……”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的话要作一点修正,不是同伴,是他的主人。”   随着答话之声,走出来一个面目冷肃,身着银白长衫的年轻人。夜色幽暗,无法看见银衫人的面容形貌,但至少他很潇洒。   夜行衣装,大都选择深颜色的衣服,这人却穿了一身白色衣衫,这也证明他是个自视很高的人。   齐四一掠银衫人,道:“金剑银衫客,田荣田大公子?”   田荣道:“正是区区……”   目光一掠黑衣人的尸体,接道:“你们哪一位杀了他?”   那驼背着人冷冷一笑,道:“我。”   田荣道:“那很好,杀人偿命,你杀他,就该有人杀你。”   驼背老人道:“老夫走了数十年江湖,想杀我的人,何止百位,阁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田荣一撩长衫,取出了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   星光耀照下,只见那短剑上金光烁烁。   魔手齐四轻轻咳了一声道:“驼兄,你识得这柄金剑吗?”   驼背人道:“听说,这把金剑,近两年在江湖上很出风头。”   齐四道:“川东十三友,七头虎,全都臣伏剑下,金剑银衫客,也就成了名动江湖的新秀三剑之一。”   田荣右手握着剑柄,冷冷的站着,未说话,也未拔剑。   驼背老人扫掠了田荣一眼,道:“齐老弟,老驼子四五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蛤蟆、跳蚤都成了精,新秀三剑,驼子今夜中见到了一个,还有两个人,又是怎样一付德性?”   田荣好耐性,仍然静静地站着不动。   齐四笑一笑,道:“那两位吗?行动很神秘,没有人能说出他们的形貌。   田荣突然开了口,冷冷地说道:“你见过他们两个?”   敢情,他隐忍不发,竟然是希望从这两个老江湖的口中,听到另外两个新秀剑客的情形。   江湖上有三个后起之秀的剑手,但却是彼此未曾见面。   齐四淡淡一笑,道:“他们两位吗?名气不在阁下之下,但却不如这样堂堂正正的以真面目见人!”   田荣哦了一声,道:“他们是个什么样子?”   齐四道:“老夫只能确定一点,他们是年轻人。”   田荣道:“你见过他们?”   齐四道:“就算我见过他们,也不认识他们。”   田荣道:“他们脸上戴着面纱,但他们的身材,总可以看得出来吧?”   齐四道:“两个人的身材都很好。”   田荣道:“他们会不会到栖鹤潭来?”   显然,他对两个并名同列的年轻剑客,有着很大的兴趣,超过了他对属下死亡的重视。   隐藏在草丛中的伍明珠,听到齐四说那人穿着一袭青衫,心头突然间震动了一下。   只听齐四哈哈一笑,道:“田少兄可是想见见他们?”   田荣道:“不错,在下正有此心。”   齐四道:“田少兄能赶到栖鹤潭来,他们也可能赶到此地。”   田荣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如何才能见到他们?”   齐四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田荣冷冷接道:“齐四,你有些不甘心回答在下的话,是吗?”   齐四淡淡一笑,道:“阁下在江湖上很有点名气,但如说这名气,能够使在下甘受驱使,那就有些自我陶醉了。”   田荣点点头,道:“那驼子叫什么名字?”   齐四道:“我跟他虽然是老朋友,但却从来未问过他的姓名,不过,我知道他的绰号。”   田荣:“什么人?”   齐四道:“天驼叟……”   田荣道:“天驼叟就是他?”   天驼叟笑一笑,道:“你可是觉着老夫有些不像?”   田荣冷笑一声,不理会天驼叟,却对齐四道:“他的武功比你如何?”   齐四道:“我们没有较量过,不过,大概差不多吧!”   田荣道:“那很好,这人卖老狂傲,又杀了我的属下,所以我要取他性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四道:“你问我同不同意你杀了他?”   田荣道:“正是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决定他的生死。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   齐四道:“什么条件?”   田荣道:“我给了你这个面子,你要安排我和另外两个人见一次面,尤其那个女的。”   齐四心中一动,微笑说道:“你如果打不过天驼叟呢?”   田荣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齐四道:“万一呢?”   田荣道:“没有万一,如若在下败于天驼叟的手下,立刻横剑自绝。”   井望天心中忖道: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那天驼叟乃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单是独斗的经验,就非田荣能及了。   齐四阴森一笑,道:“这么办吧!你如打不过老驼子,你就永远跟着在下作个从卫如何?”   田荣剑眉一扬,星目放光,盯着齐四脸,道:“你说什么?”   齐四笑一笑,道:“你如胜了,在下就想法子替你安排见见另两位和你齐名的少年剑客,至少我会要你见到一个。”   田荣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现在,我先杀天驼叟。”   他说得很认真,至少,他自己绝对相信确有这份能力。   齐四怔了一怔,道:“不能杀他!”   周荣道:“那要如何处置他?”   齐四道:“能够证明你胜了,那就成了。”   田荣微微一笑,道:“齐四,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齐四道:“阁下说得很认真,在下只有姑妄信之。”   田荣目光转到天驼叟身上,道:“老驼子,你可以出手了。”   天驼叟原本未把田荣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新秀之剑,虽然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天驼叟并未被这些盛名震动。   但此刻,却突然由心底泛起了一种莫名的畏惧。   这年轻人太自信了,那坚定的神色,使天驼叟心理上感受到一种威胁。   数十年来,他身经何止百战,搏命之战,也有过数次之多,从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回顾了齐四一眼,天驼叟缓缓说道:“齐兄,老驼子如是不幸战死,你将我尸体给用火化了。”   齐四笑一笑,道:“驼兄,你怎么了?”   天驼良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此刻的感觉。”   口中说话,人却还是行了出来。   田荣冷冷说道:“老驼子,你不用害怕,我答应过齐四不杀你。”   天驼叟驼背一长,快加流矢一般直欺上去,右手随着向前欺进的身子,拍了过来。   掌劲强厉,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涌了过来。   田荣银衫飘动,轻轻一闪,倏然间横移三尺。   天驼叟向前冲奔的身躯和拍出的掌势,一齐落空。   田荣一步跨开,又一步跨回,一来一去之间,闪开了天驼叟的攻势,人已到了天驼叟的身后,金芒一闪,点向后背。   出手如电,天驼叟竟然闪避不及,后背被点个着正。   身体向前打了一个踉跄,但天驼叟仍然稳住了脚步。   只一照面,天驼叟就被人点中了驼背。   幸好,田荣金剑没有出鞘,如是离鞘,这一来,就要把天驼叟伤在剑下。   天驼叟缓缓转过了身子,道:“金剑银衫之名,果非虚传。”   吃亏的虽然是天驼叟,但齐四心中的震惊,却不是天驼叟之下。   他想不到,传扬江湖上的新秀三剑,竟具有如此身手。   其实,就是藏在草丛中的井望天,也是看得心头震动不已。   田荣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你老驼子可要再试试?”   天驼叟道:“老夫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今日惨情,自然还要试试。”   一面说话,一面缓缓蹲了下去,身子前倾,背上的驼峰似是又长高了不少,整个的人形,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像一头作势欲扑的猛兽。   田荣虽然看不出天驼叟这形态是什么武功,但却感觉到,这一扑之势,定然是猛厉绝伦,莫可力拒。   齐四看得大吃一惊,急急叫道:“驼兄不可。”   飞身一跃,落在两人之间,接道:“田少兄,你胜了。”   一面连连挥手,阻止天驼叟再行出手。   天驼叟道:“老夫要全力一……”   齐四接道:“驼兄,你和田少兄,既无深仇大恨,何苦如此,大丈夫能屈能伸,输了要认,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这几句话中,含意太广泛,有劝慰、阻拦,也有责难。   天驼叟轻轻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田少兄,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败了。”   田荣嗯了一声,道:“我看你心中还是有些不服。”   天驼叟的脸色又变了,齐四却急急回头对田荣说道:“少兄,江湖人,宁折不弯,驼兄已经认输了,你就不要再讥讽他了。”   田荣哦了一声,道:“咱们的约定呢?”   齐四道:“自然应该遵守。”   田荣道:“我几时和他们见面?”   齐四道:“另外两位,和田少兄不同,他们一向不肯以真面目见人,而且行踪飘忽……”   田荣冷冷接道:“你想赖?”   齐四道:“我齐某人答应的事,岂有推赖之理?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三个月如何?”   田荣道:“好吧!三个月后,我们在哪里见面?”   齐四道:“这三个月中,你要随时和在下走在一起。”   田荣道:“为什么?”   齐四道:“田少兄为何到此?”   田荣道:“我听到一个传言,说这栖鹤潭中出了妖物,因此待地赶来查看一番。”   齐四道:“田少兄,另外两位,是否也会赶来呢?”   田荣道:“这个,我怎会知道?”   齐四道:“我知道,他们也会来,说不定,现在也已经到了栖鹤潭。”   田荣道:“哦!”   齐四道:“咱们随时可以见到他,田少兄要有个准备。”   田荣沉吟了一阵,道:“要我准备些什么?”   齐四道:“在下的办法是……”   他说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得清楚。   这似乎是一件使田荣很为难的事,使他沉吟了很久。   但他终于还是同意了齐四的意见,点点头,和齐四一起离去。   天驼叟没有和两人同行,却留在原地,呆呆出神。   伍明珠道:“二叔,咱们要不要去杀了天驼叟?”   井望天摇摇头,道:“目下还不是时机。”   伍明珠道:“二叔说的是,为了谨慎起见,只好让大哥的沉冤,暂时拖延一些时间了。”   两个人谈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天驼叟的耳目而言,两人的谈话应该听到,但一则因为天驼叟正在思索事情,占去了大部分心神,二则山风吹得松叶、草丛飕飕作声,扰乱了他的听觉。   但井望天仍然提高了警觉,施用传音之术,道:“明珠,咱们身陷危境,随时可能发生事故,一切都须要小心谨慎。”   伍明珠也警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高,立刻点点头,不再多言。   天驼叟凝神思索了一阵,突然一跺脚,放步而去。   荒凉的草地上,只留下了一具尸体。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田荣这个人好生冷酷,只为了要见两个人,连他属下的生死也弃置不顾。”   一面说话,一面站起了身子。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快蹲下去,又有人来了!”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清晰异常。   井望天已明白对方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话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这时,伍明珠也站起了身子。   井望天伸手一把拉住了伍明珠,急急蹲了下去。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又发现了什么?”   井望天道:“人——大概又有人来了。”   伍明珠没有说话,却凝神倾听。   但她听不到声音,正想开口,耳际却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   井望天选择隐身的所在,角度很好,视界很广阔。   但一串黑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栖鹤潭的方向奔去,来人的身法太快,夜色中,竟无法看出详细的人数,约略估计,至少有三人以上。   井望天凝神倾听片刻,不闻更有动静,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快的身法!”   伍明珠道:“二叔,那些人,都是赶到栖鹤潭去的?”   井望道:“不错。”   伍明珠道:“山道崎岖,遍地荒凉,大白天可以见山明水秀,但天色入了夜,他们来这里作什么?”   井望天的脑际,在伍明珠不断的提示之下,快速转动。   这片刻之间,他想了很多的事,想到了在那潭畔栖鹤的松林之中,有着一个新的江湖组合,但又觉着很多的地方不像。他又想到在清澈的潭水之中,可能隐藏了吸引人心之物。   齐四、天驼叟、都是不甘屈居人下之人,为什么两人竟合在一起……   井望天想了很多,但深一层想,又觉着有很多疑问,每一个想法,似乎是那经不住深入分析、这就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霍然站起身子,道:“走!明珠,咱们也去瞧瞧。”   伍明珠就在等井望天这个决定,笑一笑,站起身子,道:“二叔,咱们就这样走过去呢?还是要隐秘身形?”   井望天心中虽知两人行止已落入了别人的眼中,但以他行走江湖数十年的经验推断,对方并无恶意。   所以,他没有告诉伍明珠,微微一颔首,道:“明珠,今夜的变化,甚多地方,都出人意外,二叔走了数十年江湖,也没有遇上过今夜的事,纷乱、匆忙,像一团乱丝,不过,栖鹤潭今夜中,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也来了很多江湖高人,所以,非不得已时,不可多管闲事。”   伍明珠道:“珠儿能忍下了杀害大哥的伙人,还有什么忍不下的?二叔放心。”   井望天点点头,道:“那就好,跟着我走,小心一些。”   两个人借草丛、松树掩护,悄然接近了栖鹤潭。   夜色幽暗,水声如鸣佩环,整个的栖鹤潭上一片平静。   齐四、田荣、天驼叟,和适才飞驰而来的夜行人,此刻,一个人都瞧不到。   井望天打量过四面的景物,缓缓站起身,向前面八尺外一株松树行去。   刚一举步,耳际间已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道:“前面树上有人,向北数第三株松树上可以藏身。”   事实上,以井望天丰富的江湖阅历,也推想那些松树上,草丛中,都可能藏的有人。   这声音,和适才传音的声音一样,显然是由同一个人发出来的。这就使得井望天有了很强的信心,立刻,转身向北面松树扑去。   伍明珠紧随身后,跃上松树。   这是一株紧靠湖边的松树,浓密的枝叶,有一半伸入了湖中。松树不高,但枝干坚牢,井望天和伍明珠,隐身在伸入湖中的一根枝干上,浓密松叶,掩住了他们的身形。   栖鹤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灯光,由远而近,到了湖畔。   那是一盏白绫制成的灯笼,光度十分明亮,似乎专以适用这荒山深夜之用,不畏疾风。   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只见魔手齐四,和那银衫少年田荣并肩而立,低声交谈。   只可惜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那执灯的人竟然是一个黑衣少女。她似是并不关心田荣和齐四的谈话,却不停地手执灯笼,向水中照视。   难道,那湖水中还有什么隐私不成?   伍明珠忍了又忍,还是忍心使好奇之心,低声道:“二叔,她在瞧什么?”   井望天苦笑一下道:“二叔和你一样,一片茫然。”   这时,松林之中,又亮起了一盏灯火,四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抬着一个软兜,紧随那灯光之后而出。   那是一顶特装的软兜,行走时,人可以抬着,放在地上,可以折成一个高脚座椅。坐在高脚椅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当胸绣了一朵金色的牡丹花。花朵很大,几乎满占了前胸,灯光下金芒流动,显然不是一般的金线绣成。   只听黑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齐四,东西准备齐全了吗?”   齐四一躬身,道:“准备齐全了,不过,这林中栖鹤,不少是数十年的老鹤,它们的食蛇之技十分高明,所以,不敢把群蛇抬来此地。”   黑袍人呵呵一笑,道:“如非这栖鹤潭畔松林上有几头数百年的老鹤,使这栖鹤潭五里内没有蛇踪,这潭水中之物,又怎能到今天还未被人发觉?”   井望天心中念转,忖道:水中之物,和蛇有关,难道齐四等花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弄得游人绝迹就是为了这水中之物吗?   齐四轻轻咳了一声,道:“金老,今晚上情形似是有些不对。”   黑袍人道:“你是说,今夜来了不少人?”   齐四道:“是!在下约略地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十个以上。”   黑袍人道:“这些人,都很贪心,他们想坐享其成。”   齐四道:“是啊!咱们花了数年工夫,总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世上如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咱们也不用花几年工夫了,去把东西拿来吧!”   齐四应了一声,举手互击两掌。   片刻之后,六个劲装大汉,抬了三个大木箱子行了过来。   六个人放下木箱之后,立时退到一侧。   黑袍人目光转到执灯的女子身上,道:“小蛇女,你的蛇来了。”   黑衣少女缓缓把手中的灯笼举起来,行到一个木箱前面。只见她举起玉手,向下一削,波的一声,木箱上的铁锁应手而落。   打开箱盖立见红信伸缩,蛇头乱动。原来,木箱中全都是蛇。   只听得几声鹤鸣,几头巨鹤,突然冲天而起,盘空一旋,齐向木箱扑来。   坐在高脚椅上的黑袍人,扬手一挥,几只疾扑而下的巨鹤,似是受到了重击,忽然长鸣一声,跌落在地上。   但它们没有死,双翼在地上扑打了一阵,又飞了起来。   小蛇女笑一笑,道:“别伤了它们,等一会,还有借重它们的地方,可省我不少的气力。”   黑衣人道:“老夫出手,极有分寸,不会伤它的命。”   小蛇女放下手中灯笼,双手伸入了木箱之中,抓起了四五条毒蛇,投入湖中。但见她双手连挥,蛇如飞矢,不停地飞落湖中。   那一箱毒蛇,不知道有几百条,但在那位姑娘一双纤巧的玉手挥洒之下,尽都被投入清澈的湖水之中。   小蛇女投完了第一箱毒蛇,立时打开了第二个木箱。   依样画葫芦,小蛇女仍然挥动她一双纤巧的玉手,伸入木箱之中,抓毒蛇,然后,把蛇投入了湖水。   在明亮的灯光下,伍明珠清楚的的地看到那位抓蛇的黑衣少女。   那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难为那一双雪白的玉手,玉臂一伸一缩之间,就是四五条蛇,有些蛇长过了她的身体,但却被她一摔之下,毫无困难地投入了湖水之中。   伍明珠看得心神震动,想不出那么娇小,美丽的姑娘,怎么会那么胆大。   一般说起来,女孩子都很害怕长虫。   三大箱子毒蛇,都被那黑衣女子投入了湖水之中。   井望天全神贯注,但他看得和伍明珠完全不同。   他阅历丰富,知道江湖上无奇不有,这位黑衣女子,能够抓蛇,并非什么奇怪之事。   井望天留心的是蛇被投入湖水中反应。   奇怪的是,那些毒蛇,被投入了水中之后,竟然全都潜入水底,未见浮出水面。   小蛇女投完了三大箱毒蛇之后,轻轻吁一口气,就湖水净过双手,笑一笑道:“我的事已经完了,能不能捉到那条鱼,是你们的事了。”举手理一理飘动的秀发,竟然举步而去。   那坐在高脚软兜上的黑袍人,突然冷冷说道:“小蛇女,等一等。”   小蛇女停下脚步,道:“金大爷,我来此之后,师父只交代我做这些事……”   黑袍人冷冷说道:“小蛇女,你师父应该告诉你,等老夫抓到了那条鱼之后,你再走不迟。”   小蛇女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我的事是放蛇,放完了蛇,就没有我的事了,我留这里做什么?”   黑袍人道:“如是我要你留下呢?”   小蛇女道:“那不行,你和我师父有交情,那是你们的事,但我奉师命来此,师父只交待我该做的事。”   黑袍人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小蛇女,老夫不伯得罪你师父,你如敢再走三步,老夫就杀了你。”   小蛇女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金大爷,你真要杀我?”   黑袍人道:“你如不听老夫之命,老夫就不得不杀你了。”   小蛇女道:“哼!你好不讲理。”   黑施人道:“回去问问你师父,老夫对人,一向是不说第二句话,对你,已经是够客气了。”   小蛇女叹道:“听我师父说,你的武功很高,杀我大概不是什么难事。”   黑袍人道:“那你乖乖地站过来。”   小蛇女年纪不大,但她见风转舵的功夫够好,笑一笑,迈着春风俏步,走到那高脚椅下停好。   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大,伍明珠听得很清楚,暗暗叹一口气,忖道:这丫头这点年纪,就磨练得能屈能伸。   这时,那背手站在湖畔的金剑银衫田荣,突然开口说道:“齐四兄,这片湖面,有数顷大小,放下去几百条蛇,就能把它逼上来吗?”   小蛇女回顾了田荣一眼,接口说道:“你不相信?”   田荣嗯了一声,道:“至少嘛!在下还未见到动静。”   小蛇女道:“如你所言,这湖面如此广大,你们抓的毒蛇太少了,如是再多几箱,也许会见效快些。”   黑袍人道:“你师父说,只要一百条蛇就行了,老夫要他们抓了三百条毒蛇,难道还不够吗?”   小蛇女道:“我师父说的话,自然不会错了,不过,这湖里真有一条……”   目光转到黑袍人的身上,接道:“那是一条什么鱼啊?”   黑袍人道:“如是老夫能抓住它,等一会,你就可以见到,如若是抓不住它,你也不用知道。”   小蛇女目光又转到田荣的身上,接道:“你可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子的鱼?”   田荣道:“不知道。”   小蛇女的举步很随便,回头望了那坐在高脚椅上的黑衣人一眼,突然举止行到了田荣身侧,低声道:“你是不是金剑银杉客?”   田荣道:“是又怎么?”   小蛇女笑一笑,道:“你真是被江湖上称为新秀三剑之一的金剑银衫客?”   田荣道:“你不相信?”   其实,小蛇女长得很美,只是她敢伸手抓长虫,而且,举止又太随便,所以,很难受人尊重。   金剑银衫就不太尊重小蛇女,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小蛇女对田荣的冷淡,完全不放在心上,笑一笑,道:“你好像很怕我。”   这是不解情趣,人家已经表现的很明显,她竟然还要问下去。   田荣冷冷说道:“姑娘,在下很讨厌长虫,所以……”   小蛇女接道:“所以,也讨厌会抓长虫的人,对吗?”   突然改用传音之术说道:“你听说着,金老大要抓的是一条千年白鳝,听说,这个成形之物,身上之血,能使人增加几十年的功力,身上骨、刺,都是珍贵无比的东西,这是千戴难遇的机会……”   似乎是音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田荣的心,开始活动起来,暗暗忖道:“这丫头年纪不大竟然能施展传音之术,那证明了她的功力,已到了相当高的境界,只因为她一股孩子气,使人不存戒心。   回头望去,只见小蛇女正举手掠着长长的秀发,倒也有一股飘逸之气。   只听小蛇女低声说道:“金剑银杉客,听说你的剑法很高明。”   一面说话,一面又向田荣的身侧行去。   这一次,田荣没有拒绝,也没有太难看的脸色,让小蛇女行近了自己的身侧。   对金剑银衫客,金大爷似乎也有相当的包容,所以,他一直没有发作。   小蛇女放低了声音,道:“田兄,咱们坐下来谈谈吧!”   口中说话,人已当先坐了下去。   一面又改用传音之术,道:“你想不想得到那一条千年白鳝?咱们放出它的血,一人喝一半。”   田荣不自觉地也缓缓坐下去。   看上去,两人很亲热,肩碰肩儿坐在一起。   田荣也施展传音之术,道:“怎么样才能得到?”   第 四 回 千年白鳝     小蛇女道:“办法倒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下手?”   田荣道:“说说着。”   小蛇女道:“抢,等他们到手之后,想法子把它抢过来。”   田荣道:“好吧!你说说看,怎么一个抢法?”   小蛇女道:“咱们不能冒险,因为咱们没有准备抓那白鳝的东西,但只要在金老头到手之后,咱们抢过来。”   田荣摇摇头道:“这等事,在下做不出来。”   小蛇女道:“为什么?”   田荣道:“总要找一个理由出来,掩饰一下,强词夺理也可以说得过去,但若没有一点理由,硬去抢人家的东西,在下实在没有办法。”   小蛇女道:“你如不敢抢,由我出手,不过你要保护我。”   田荣道:“这个吗?在下倒是可以考虑。”   这时,魔手齐四步行了过来,道:“两位是一见如故,说得很投机啊!”   小蛇女回过头,妩媚一笑,道:“人家是新起江湖的三剑之一,我不过是个玩长虫的毛丫头,人家怎么会和我很投机?”   齐四道:“蛇姥姥的门下,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姑娘这话说得太谦虚了。”   目光转到田荣的身上,道:“田少兄,金老请你过去一下。”   田荣缓缓站起身子,道:“什么事?”   齐四脸上泛起了一抹诡秘的笑意,道:“这个吗?在下就不清楚了。”   田荣哦了一声,道:“好!我去见他。”   转过身子,缓缓行向那高脚坐椅。   小蛇女低声道:“齐爷,金老找田荣干什么?”   齐四微微一笑,道:“小蛇女,你想知道,何不过去瞧瞧?”   小蛇女道:“是啊!我也该过去瞧瞧。”原来,小蛇女和田荣两个人已在不自觉间行出来了两丈多远。   田荣大步行到了高脚椅前,抬头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金老叫我?”   黑衣人嗯了一声,道:“田少兄,老夫近年之中,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仍然听到了少兄的大名。”   田荣道:“金老夸奖。”   黑衣人道:“少兄,那位玩长虫的小姑娘,和你谈得很投机吧?”   田荣道:“不错,我们谈得很愉快。”   黑衣人道:“老夫金长久,少兄听人说过没有?”   田荣道:“一品刀金大爷,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金长久突然取下面上黑纱,露出来十字刀痕睑,笑一笑,道:“好!江湖上还没有把老夫忘记。”   他脸上纵横交错,四条刀疤,和少了一半的鼻子,给人一种凄厉、恐怖的感受。   田荣望了那张脸一眼,心头微微一震。   金长久道:“田少兄,老夫这张脸,是不是有些可怕?”   田荣道:“英雄论胆识,金老这张脸,正是豪杰标识。”   金长久道:“说得好,老夫这张睑,就是为一品刀三个字付出的代价,四十年前,泰山论刀大会,十八个天下快刀手,比刀叙级,老夫连胜九阵,夺得一品叙级,但我也中了五刀,刀刀都在脸上。”   田荣仰首轻啸,似有无限神往,道:“可惜在下晚生了四十年,不能目睹那次叙级盛会,实在是一件憾事……”   语声一顿,接道:“十八家快刀叙级,但不知留下几个活人?”   金长久道:“快哉!快哉!由少兄身上,可在下昔日的气概……”凄伤似是给了他无限的感触,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十八个比刀叙级的人,十一个伤重而死,七个人幸保性命,但无一能够全身而退,老夫身中五刀,叙级一品,算是夺得魁元……”   田荣接道:“另外的六位,就是二至七品刀了?”   金长久道:“是!我们七人,经历生死之战,彼此相惜,义结金兰,聚居一处,也就是现在的七刀塘了。”   田荣道:“金老六位兄弟,都还健在吧?”   金长道:“托福,托福,都还粗壮。”   田荣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话,晚辈本不该问……”   金长久接道:“不妨事,你尽管说。”   田荣道:“金老比刀叙级,连中五刀,都在脸上,实在使人费解。”   金长久道:“那是因为老夫刀法中破绽,只有上盘,留下了使人可乘的空隙,这数十年来,我们七人,相互切磋,老夫相信,那个破绽已经堵塞了。”   田荣道:“这么说来,金老的刀法,已到了至善至美的境界了?”   金长久道:“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功,老夫只能说,刀法稍有进境罢了。”   田荣道:“想来,他们六位的武功,也全都有了很大的进境了?”   金长久道:“水涨船高,刀法比过去都熟练了一些,不过,年事亦高,体能也非昔年可比了。”   田荣道:“金老内功精深,怎还受岁月限制?”   全长久道:“世无不死之人,仙道何凭,所以代有人才出。”   田荣微微一笑道:“金老,以你目下的成就而言,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但求一些助寿药物,定然是办得到的。”   金长久道:“灵药难求,老夫虽然有点积蓄,也无法买到助寿之药。”   田荣本想套问他钓取千年白鳝的事,但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金长久哈哈一笑,接道:“田少兄,此间事了,老夫想请少见同往在下的住处一叙,不知少兄意下如何?”   田荣心中暗道:我和小蛇女略作议定,准备抢他的千年白鳝,怎还能到他的七刀塘去作客?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个容在下想一想,再行回话。”   金长久道:“好!不过,老夫还是希望少兄能暂息江湖数日,老夫有一味益寿延年,千古难求的名药,不愿独享,希望与少兄共谋一醉。”   田荣心中一动,付道:“他讲的可能就是这一条千年白鳝了,果真是叫人惭愧,我在这里计划着抢人家的东西,人家却要把我当贵宾看待。”轻轻吁一口气,道:“盛情迫人,在下自当尽力算计一下,如能抽空,自当到七刀塘去开开眼界。”   金长久道:“少兄,老夫是一片诚心,而且,此行也不会误你太多的时间。”   这时,小蛇女莲步款款的行了过来,道:“金老,你好偏心啊!”   金长久道:“哦!”   小蛇女道:“我替你向湖中放蛇,你就不肯请我到七刀塘中去玩玩。”   金长久笑一笑,道:“你不过是奉你师父之命而来,如若是老夫要承你们之情,也要请蛇婆婆,去七刀塘中饮杯水酒,至于你小蛇女么?似乎是不必了。”   小蛇女道:“金老,你这是有些不对……”   金长久哼一声,接道:“胆大丫头,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小蛇女道:“田荣兄不过是你的新识,我师父却和你是多年的朋友,为什么你约那姓田的小子去,不肯带我同去?”   金长久道:“人家是第一流的剑手,你呢?你小蛇女是什么?不过是一个玩长虫的小丫头罢了。”   田荣这一次表现出极好的修养,对小蛇女加诸在身上的屈辱,竟似完全的不放在心上。   小蛇女撇撇嘴巴道:“那有什么稀奇,再利害的剑手,也无法受毒蛇咬上一口。”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小蛇女,问题是你那条毒蛇,如何能咬上别人。”   小蛇女还要接言,金长久却突然伸手抓起了一根长竿。   抖手一挥,长竿上一道丝索,直向湖心飞去_田荣凝目望去,只见湖水之中,跃起了一条长过三尺的白色长鱼,其形如蛇,盘空一转,突然卷成了一个圆盘,横向南面飞去。这是人间奇景,田荣只看得双目发直,暗道:原来,这白鳝是会飞的。   金长久手中丝索,带一股啸风之声,飞了过去,但却没有击中那白鳝。金长久厉声喝道:“哪里走!”   人已从高脚椅上,飞腾而起,直扑湖中。   两个抬软兜的黑衣人,配合的极为佳妙,四手齐挥,四面木头作成的圆盘,一齐投向湖中。   四只手,用着不同的力道,所以,四面圆盘,飞得也有近有远。   第二只木盘落在水面,正是金长久力尽下落的时刻。   只见他右脚一踏木盘,身子突然又飞了起来,向前扑去。   四个木盘,金长久只用了三只借力换气,人已到了南岸。   估算这跃渡的水面,约有十四五丈左右。   那盘飞的白鳝,因为旋抖而飞,看上去速度不怎么快,实则其速加矢,疾快非常。金长久腾跃飞追,竟没有追得上它。   不过,金长久也够快的,双足踏上实地,距离那白鳝不过一丈多远。金长久一提气,身子向前一窜,平飞而出,弃去手中的约竿,五指疾伸,直向白鳝抓去。   这一招登萍渡水,飞越湖面十余丈,只看得隐身在松树上的井望天和伍明珠心头震动不已,此人的功力,实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金长久去势如箭,跟着五指就要抓到白鳝,那白鳝身子突然一折,翻身向一侧飞去。   这时,湖畔两株松树之上,突然飞下来两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白鳝飞去。两个人似是早已蓄势,动如闪电,直扑白鳝,人还未到,四只手都已经张了开来。   因那白鳝突然间转了弯,所以,两个后发动的人,反而超越了金长久,扑近白鳝。   金长久大喝一声,双掌突然拍了出去。   两股强猛的掌风,分向两人袭去。   两个人都穿着夜行劲装,头前脚后地扑向白鳝,身子还未沾地,金长久的掌风,已然迎面而至。强厉的掌劲,嘭然相撞。   两个大汉,同时失去了控制,一个飞落湖水之中,另一个被掌力震飞到一个草地之上。   但三人这一对掌互击,那通灵白鳝却飞落在草丛之中。   夜色幽幽,丛草过膝,那白鳝,跌下之后,顿时消失不见。   朦胧之间,似见一条淡白色的影子,由草丛中飞了起来,投入了一株巨松之后。   金长久怒喝道:“掌灯!”右手一挥,寒光如虹,卷入了草丛之中。   好利害的一刀,方圆一大内的丛草都被这强烈的刀风,削得四下横飞,一片光秃。   但白鳝却像钻入了地中一般,不见一点踪迹。   这时,小蛇女,田荣、魔手齐四,和两个抬软兜的黑衣人,都已经赶到。   两个黑衣人高举着气死风灯,照得数丈内一片通明。   静夜寂寂,可闻轻啸松涛。   金长久原来已很难看的一张脸,此时更见凄厉,两道充满着忿怒的眼光,缓缓移动落在一丈外夜行大汉身上,道:“你们来几个人?”   那大汉四十多些岁,一身黑色劲装,背上插着单刀。   大约他已被金长久那凌厉无匹的一刀震住,呆呆地站着不动,直到金长久问到他,才缓缓应道:“我们来了两个人。”   金长久目光一掠湖面,已不见那跌入湖水中的夜行人。   原来,那夜行人,接一掌已知自己和人相差太远,借着跌入湖水的机会,悄然游上湖岸而去。金长久刀疤交错的脸上,泛现出浓重的杀机,道:“说实话,你们来自何处,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汉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我叫梁通,我们来自……”突然身子一颤,向地上倒去。   魔手齐四右手一探,迅如电光石火一般,抓住了梁通的身子。他距离梁通,大约有七八尺远,不容他身子着地,已抓住了梁通的双臂。灯光耀照之下,只见梁通的脸色白中泛青,似乎是中了奇毒。   隐在松树上的伍明珠,只看得心头一震,暗道:“江湖之上,扬名不易,只瞧齐四适才那移位抓人轻功,魔手之名,已非虚传了。”   只听齐四轻轻咳了一声,道:“金老,这人死于剧毒之下,大概是口中含有药物,咬碎而死。”   金长久没有立刻回答齐四的话,目光却转到田荣的身上,道:“田少兄,梁通死了没有?”   田荣距离梁通,大约有一丈二三,但在两盏强烈的灯光耀照之下,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他淡淡一笑,道:“尚未气绝,但毒性已深,除非有对症之药,只怕救治不易。”   金长久道:“田少兄也觉着他是中了毒吗?”   田荣缓缓行到金长久的身侧,道:“是中了毒,不过,是外来之毒所伤。”   金长久点头一笑,道:“高明,高明,田少兄,可曾看出那暗算梁通的毒器,来自何处吗?”   田荣道:“三丈外那株高大的巨松之上。”   金长久道:“果然难逃少兄的法眼。”   两人这一番对话,使齐四听得双颊发烧。   目光转动,在梁通身上搜索起来,果然在颈后,看到一枚粗如钱香般毒钉,已然深入颈中,那毒针是黑色,再加后颈垂发掩遮,如若不细心,很难看得出来。”   齐四重重咳了一声,道:“金老,梁通中了毒针,见血封喉的毒针,深入后颈。”   金长久道:“看样子是没有救了,放下他的尸体吧!”   目光又转到田荣的身上,接道:“田少兄,那人隐在松树之上,咱们如何把他请下来。”   田荣笑一笑,道:“这要看金老的了。”   他虽然年轻,作事有些冲动,但对金长久明显的挑拨手法,还是不肯上当。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田少兄,老朽已经是退休的人了,如何能及得江湖新秀田少兄的声望。”   田荣道:“金老言重了,田荣初出茅芦,江湖上识我之人,只怕还没有几个。”   金长久心中暗道:好小子,年轻轻的,竟然滑得像泥鳅似的。心中念转,口中却大声笑道:“既然少兄不屑和这种暗施算计的人招呼,老朽就只好叫阵了……”语声一顿,目光转注那三丈外的巨松之上,高声说:“朋友,行藏脱泄,阁下也用不着再隐身不现了,何不请出一会?”   一声冷笑,起自三丈外巨松之上,紧接着一条人影,飞跃而下,落在了金长久的身前五尺处。是一个三十五六的中年人,白净面皮,未留胡须,一身淡青色对襟密扣劲装,背插长剑,腰中挂着一个革囊。   魔手齐四哈哈一笑,道:“我道是哪位朋友,原来是百步追魂长青步兄。”   步长青道:“齐兄,咱们两年多未见了。”   齐四笑一笑,道;‘步兄一向行踪江南,怎会跑到这荒僻的栖鹤潭来了?”   金长久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一位就是名前江南的步大侠吗?”   步长青道:“正是步长青,大侠之称,愧不敢当。”   金长久道:“老夫金长久。”   步长青微微一怔,道:“一品刀金老前辈?”   金长久道:“老了,老了,放眼今日江湖,都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步长青道:“老前辈自谦了。”   金长久脸色一寒,道:“这梁通可是你杀的?”   步长青道:“是!这人一身软骨头,步某最见不得这样的人,心中动火,就给了一枚见血封喉的透骨钉。”   金长久道:“很高明的手法,当真快加闪电,幸好老夫的老眼未花,这位田少兄,也还看得清楚。”   步长青道:“哦!”   金长久道:“就为步兄看他不顺眼,杀了他?”   步长青笑一笑,道:“正是如此。”   金长久道:“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   步长青道:“步某人行事,一向是随心所欲,金老不肯相信,在下也是没有法子了。”   金长久回顾了田荣一眼,道:“少兄,你相信吗?”   田荣冷笑一声,道:“彻头彻尾的谎言。”   步长青道:“好狂的年轻人,你是什么人?”   金长久笑一笑,道:“田少兄少年才俊,为人耿直连他都不相信你说的话,步兄的谎言,也未免说得太不像话了。”   步长青道:“金老,步某人只是说我该说的话,信不信,在下就管不了许多啦!”   金长久睑色一寒,道:“步长青,老夫敬你也是江湖上一个人物,所以,才对你十分客气,想不到你竟敢胡搅蛮缠,难道欺老夫已经旧隐江湖,不敢杀人了吗?”   对一品刀,步长青主心中真还有些顾虑,一面运气戒备,一面缓缓说道:“金老,在下觉着,咱们谈的都是题外文章……”   金长久道:“这话怎么说?”   步长青道:“兄弟觉着,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想法子,寻找那一条白鳝,那才是金老要办的正经事。”   金长久道:“白鳝只要未离开这地方,老夫自有逼它现身方法,倒是你步兄的问题,老夫觉着,应该先行解决。”   步长青道:“金老难道就不会想到,白鳝可能已经被人取走了吗?”   金长久呆了一呆,道:“什么人?”   步长青道:“什么人,在下没有看清楚,不过,在那白鳝进入草丛之后,草丛中飞起了一条泛白色的影子,直扑正东而去,兄弟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一些。”   金长久冷冷说道:“那可你的同党?”   步长青道:“如若是在下的同党,我也不会说出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老费时两年,为了怕游人太多,染污了湖水,惊走那条白鳝,这一点是办到了,不过……”   金长久接道:“不过什么?”   步长青道:“金老既已决定今宵动手,捉那条白鲜,就应该充分准备……”   金长久道:“如不是梁通和另外一人打扰,老夫早已捉到了白鳝。”   步长青笑一笑道:“金老如果多在四周布置,一些人手,不让外人接近,岂不是安全多了?”回顾了一眼,接道:“金老应该想到,步某人能混到此,能到此的人,定然不少。”   金长久道:“对!取走白鳝的,早已远去,自然是不会现身了,没有得到白鳝的,时机已失,用不着现身出来,自找麻烦。”   金长久恢复了冷静,淡淡一笑,道:“他们不现身,至少证明了他们对老夫还有一点顾忌,步兄肯现身,说明了未把老夫放在眼中……”   步长青淡淡一笑,道:“金老原来是这么一个想法。”   金长久道:“步兄可是觉着老夫这些话不对吗?”   步长青道:“金老既然如此感觉,兄弟这就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而去。   金长久冷冷喝道:“站着。”   步长青停下脚步,回过头,道:“金老,还有什么吩咐?”   金长久道:“你杀了那个梁通,却又和他毫无关系,这些话,很难叫人相信。”   步长青道:“金老的意思呢?”   金长久道:“老夫的意思,是希望你留下来。”   步长青一皱眉头,道:“金老要把区区留下来吗?”   金长久道:“正是如此。”   步长青右手已伸入革囊之中,道:“金老,在下的五云捧日的暗器手法,金老,大概知道吧!”   金长久道:“老夫听说过,但老夫相信有足够的应付能力。”   步长青道:“金老不可逼人过甚。”   右手一抬,伸出革囊。   金长久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冷冷说道:“步长青,你敢抓出暗器,我立刻斩断你的右手,要你暗器来不及发射,老夫如是办不到,这一品刀就算被人白叫了。”   步长青似是已被金长久那股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震住,缓缓说道:“金老要把在下带回七刀塘。”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老于世故的金长久,在和步长青说话的时间,已悄然向前欺近,目下双方的距离只有四五尺远。   那说明了金长久用刀的距离最为恰当,但步长青的暗器,却嫌距离太近了一些。   金长久道:“不错,老夫要把你带回七刀塘。”   步长青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发觉情势不对,立时哈哈—笑,道:“在下久闻七刀塘的威名,如是能去瞧瞧,也是一件深得我心的事。”   寒光一闪,金长久的软刀突然出鞘,指在步长青的咽喉之上,缓缓说道:“老夫带你到七刀塘,不是座上客,而是阶下囚,七刀塘纵然风光明媚,你也是有目难睹。”   步长青心中暗暗骂道:这只好滑无比的老狐狸,刚才我还有和他一拼的机会,被地刀架在脖子上,一切都要听他的摆布了。   心中暗骂,口里却笑道:“金老虽已封刀很久,但江湖上盛名犹在,兄弟……”   金长久接道:“老夫没有封刀,只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罢了。”   步长青道:“是是是,金老既未金盆洗手,也未封刀归隐。”   金长久道:“老夫既未封刀,所以就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步长青虽然有着很丰富的江湖阅历,但这一时间,也无法弄清楚金长久的用心,不由得睁大了眼,道:“金老的意思是……”   金老久道:“七刀塘虽然好客,但却不欢迎敌人,所以,老夫想改变主意了。”   步长青道:“金老要杀了在下?”   金长久道:“你也是久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难道了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   步长青道:“杀人灭口,这句话对目下金老来说,似乎是有些不对。”   金长久道:“哦!那要看那是否有留下来的价值了。”   步长青道:“譬如步某人……”   金长久道:“老夫倒是想不出来,留下你步长青的活口,能够告诉老夫些什么。”   两个人一个想逼供,一个想保命,只在对答之间,却是各逞心机。   步长青轻轻咳了一声,道:“金老,那个由湖中逃命的人和死在透骨钉下的人,至少,他们未得到白鳝。”   金长久道:“是啊!但他们来的可能不止这两个人……”   步长青接道:“金老高见,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   金长久道:“还有一个人,是不是取了白鳝逃走?”   步长青道:“没有,那个人,现在就在阁下的面前。”   金长久道:“是你?”   步长青道:“正是区区,这说明了,取走白鳝的另有其人。”   金长久道:“这些事既然和你无关,留下你的命,于事何补?”   步长青道:“在场之人,除了我步某之外,只怕都不知道取走白鳝的是何许人物。”   金长久道:“你知道吗?”   步长青道:“在下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看到过他的人,他的长相,再加上兄弟这份江湖阅历,很可能请出他来自何处。”   金长久道:“步长青,老夫为了这条白鳝,费了数年之功,也花去了不少的心血,老夫决不甘心此物落入别人之手。”   步长青道:“很不幸的是,金老化尽心血的安排,并没有成功。”   金长久只要微一加力,冷森的刀锋就可以刺入步长青的咽喉,但他已为步长青所动,缓缓收回软刀,道:“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步长青道:“女人,一位年纪不大,长的很美的姑娘。”   金长久急道:“什么来路?”   步长青微微一笑,道:“金老,你想我还能说下去吗?”   金长久道:“为什么不能?”   步长青道:“步某人在江湖上走动,说不上什么好人好事,只有一件事遵守极严,那就是从不说谎,我可以不说,说了就不会假。”   金长久道:“这个,老夫知道,但目下,老夫最关心的,是那条白鳝的下落。”   步长青道:“在下知道那位姑娘的来历,只是,在我无法确定性命已有保障时,不便再说些什么。”   金长久道:“老夫以信誉保证,不杀你?”   步长青沉吟了一阵,道:“金老,除了带走那条白鳝的姑娘之外,目下这栖鹤潭畔还有很多武林高手隐伏于侧,金老是否知晓呢?”   金长久道:“老夫本来不愿多事,我已息隐江湖,向昔多结怨恨,只要人不犯我,老夫也不愿犯人,所以,我任他们在场观看,嘿!老夫实在也未想到,那白鳝,竟然很刁。”   步长青道:“千年通灵之物,自然非同小可。”   金长久冷冷说道:“步长青,说起来这件事,还该由你负责,如若不是你带来的两人从中搅和,老夫又怎会让那白鳝逃走。”   步长青道:“金老,这话虽然不错,但你布署的不够严密,也是原因之一,如若你能未离湖面,就抓到了白鳝……”   金长久接道:“老夫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赶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是为了白鳝,为什么离水之后,不见有人拾捉。”   步长青道:“金老,今夜中来的人,十之七八,都是有为而来,你如自觉事情十分机密,怎会有这许多人,不早不晚的赶来呢?”   金长久道:“哦!”   步长青道:“这已证明了,今夜中,金老抓白鳝的事,早已外泄,所以,才有这么多的高手赶了过来,他们不下手,那因为他们没有把握抓住白鳝,一旦白鳝入了金老之手……”   金长久接道:“怎么样,难道他们还敢从我手中抢走不成?”   步长青道:“如是他们觉着,抢比抓更有把握,他们就会下手抢了。”   金长久嗯了一声,心中忖道:这个人见解精密,才慧过人,倒不失一个人才,如若能把他吸入七刀塘中,不失一个好帮手。   但闻步长责接道:“金老,初生之犊不畏虎,金老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近年江湖上出了不少年轻人,剽悍勇猛,目空一切,他们不识金老……”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不用再说下去,老夫明白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步长青,老夫说过了,不杀你,而且,我还要交你这个朋友,但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那条白鳝,我们非要及时得到不可。”   步长青道:“金老的意思是……”   金长久道:“如若你知道那人的来历,咱们就早些动手,直捣他们巢穴,逼他们交出白鳝。”   步长青道:“金老,就算我说出那人的来历,只怕也不便去找他们。”   金长久道:“你说说看,那位姑娘来自何处?”   步长青道:“金老听说过绝情谷这个地方吗?”   金长久呆了一呆,道:“绝情谷?”   步长青道:“江湖上知道这个隐秘的人不多,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金长久道:“步老弟,你年纪不大,但对江湖上事情知晓之多,却是叫人佩服,不过,老夫要听过内情才能相信。”   步长青突然改以传音之术,说出内情。场中之人,除了金长久之外,别的人只见他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些什么。   金长久点点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步长青笑一笑道:“至于在下,是受了一个朋友之托,带他们来此地一查究竟,我杀人灭口,是怕他泄露了我朋友的身份。”   金长久道:“这件事,对老夫虽无益,但老夫还是很欣赏你这份为朋友的义气。”   步长青笑一笑道:“金老夸奖了。”   金长久道:“老弟,咱们是不是要立刻赶往绝情谷去呢?”   步长青道:“金老不追究在下杀人灭口的事,在下很感激,极愿为金老效力一次,以稍报答……”   突然,又改以传音,说出了一番话来。   金长久一面点头,一面说道:“这个靠得住吗?”   步长青道:“十之八九,他们会走那条路,就在下所知,那是唯一可通之路,除非他们别有密径出入,不为外人知晓。”   金长久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就立刻动身。”   步长青道:“金老,去的人,由金老决定,不过,要有第一流的脚程,如若咱们赶不过她,去了也是白去。”   金长久道:“步老弟,照她适才的身法而言,就算咱们全力追赶,只怕也不易追得上了。”   步长青道:“金老,咱们有备,她却不防,所以,咱们的机会仍然很大。”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这样决定……”回顾了齐四一眼,道:“你一起去,这里的事,要老驼子照顾一下。”   齐四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金长久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少兄,你呢?是不是也去看一下热闹?”   田荣道:“这位步兄,说起话来鬼鬼祟祟,除了你金老之外,咱们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在下还不知道现在要到何处。”   步长青脸色一变,却忍下去,没有说话。   金长久微微一笑,道:“少兄,目下这栖鹤潭畔隐藏了不少的人,所以说话不得不小心一些……”   语声一顿,接道:“田少兄,现在咱们要到绝情谷去。”   田荣笑一笑,道:“听说那地方是一片禁地,不许男人涉足。”   金长久道:“不错,那地方充满着凶险,但我们仍然要去。”   田荣道:“好!在下也想去见识一下。”   金长久道:“如此,少兄算一个。”   小蛇女突然接口说道:“我也要去。”   金长久道:“这一阵奔行,需要足够的内力,才能应付,你功力不够,不用了,回去见着你师父,就说今日相助之情,我已经心领了,日后她有需要老夫帮忙之处,老夫决不推辞。”   小蛇女道:“金前辈,你老人家和我师父多年朋友,总不能撵我回去。我如是脚程跟不上,那是咎由自取,你们不用管我就是。”   金长久道:“不行,你这丫头人小鬼大,不定给老夫搞出什么纰漏来。”   田荣笑一笑,道:“金老,能不能赏给在下一个脸面?”   金长久道:“什么事,田少兄只管情说,在下能够办到的,决不推辞。”   田荣道:“小蛇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何不答应带她同行?”   金长久微微一笑,道:“好!田少兄的面子,小蛇女你一起去吧!”   小蛇女道:“谢谢金老,谢谢田公子。”   金长久道:“小蛇女,你可以去,不过,话我要先说清楚,这一阵急赶,我们都全力施为,你如是在途中赶不上时,我们可不会等你。”   小蛇女道:“是,我如是赶不上他们,你们就把我丢下来让野狼吃了。”   齐四很快地赶了回来。金长久又吩咐两个黑衣人几句话,和步长青、田荣、小蛇女,五个人联袂而起,如飞而去。   两个黑衣人,熄灭手中的灯笼,转回松林之中。   栖鹤潭又恢复了夜中的宁静。   伍明珠飞身跃下松树,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叔,你听到刚才金长久说的一句话吗?”   井望天道:“他说什么?”   伍明珠道:“这地方留下天驼叟照顾,如若咱们要替大哥报仇,这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   井望天摇摇头,道:“明珠,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耐一段时间如何?”   伍明珠道:“二叔,我……”   只听步履声响,一个人缓缓向前行来。   他似是有意的惊动两人,所以落足很重。   井望天转头看去,那人已然行到两人的身前。   正是那日见到的英俊潇酒的蓝衫人。   井望天一抱拳,道:“不久之前,可是少兄指点我们的?”   蓝衫人接道:“稍尽心意,算不得什么。”   井望天道:“少兄有何见教?”   蓝衫人道:“见教不敢当,只是在下有几句逆耳忠言,奉告前辈。”   井望天道:“在下洗耳恭听。”   伍明珠冷笑一声,道:“我记得咱们第一次遇上你时,你穿着一装青衫,现在又换了一袭蓝衫……”   井望天一听,这是明明找麻烦的事,穿蓝衫还是青衫,和别人有何干系?”心中念转,不禁一皱眉头,道:“明珠,不许插嘴,给我退一边去。”伍明珠柳眉轻皱,缓缓退到一侧。   蓝衫人相当有气度,似是未把伍明珠的话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在下来此,并非为了白鳝……”   井望天有些意外地说道:“少兄是……”   蓝衫人道:“在下来这里找一本秘籍……”   井望天道:“秘籍?什么秘籍?”   蓝衫人道:“是一位武林前辈的遗物,叫作阴阳刀诀。”   井望天道:“哦!”   蓝衫人道:“那是一种为害极烈的武功,它不但招数凌厉惨酷,而且充满着淫邪,武林中曾被这种刀法闹过一阵子,不少人毁在了这种刀法之下。当年,一派武功星散江湖时,遗留下三本秘籍,已被毁去了两本,还有一本留在人间,听说这一本秘籍,已被一个人带到栖鹤潭畔,那个人为了这本秘籍自己也弄得双目尽盲……”   伍明珠接道:“什么人弄瞎了眼睛?”   蓝衫人笑一笑,道:“绝情谷中的姑娘,他们立有禁止入内的告示,但那位朋友,因怀揣秘籍,慌不择路,进入了禁地。”   井望天道:“哦!”   蓝衫人道:“如若两位见到了那本阴阳刀诀,最好能交给在下……”   伍明珠道:“交给你?”   蓝衫人道:“交给我,在下会当着姑娘之面,把它毁去。”   伍明珠淡淡一笑,道:“如若我告诉你,我们没有见到那阴阳刀诀,你信是不信?”   蓝衫人道:“不信,在下相信,那阴阳刀快,十之七八落在了你们手中。”   伍明珠道:“就算落在我们手中吧,我们不交出来,你又能如何?”   蓝衫人脸色一变道:“姑娘,有没有一个办法使你交出来呢?”   伍明珠道:“你威胁我们?”   蓝衫人嗯了一声,道:“不论姑娘怎么说,那阴阳刀诀,在下非要找到不可!”   伍明珠道:“我如若不交出来,你能如何?”   蓝衫人目光一掠井望天,道:“老前辈,我很尊敬武林长者,但如两位逼在下非要动手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井望天道:“少兄,关于阴阳刀决这个传闻,在下也曾听过……”   伍明珠接道:“二叔,不要理他,他怎么能硬说咱们取得了阴阳刀诀,这是无理取闹的事。”   蓝衫人剑眉耸动,俊目放光,脸上泛起了一片浓重的杀机,冷冷说道:“姑娘当真要逼在下出手吗?”   他这一次发怒,自然具有一种威严,伍明珠不自觉生出了畏惧之心。呆了一呆,道:   “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硬说我们得到了阴阳刀诀?”   蓝衫人道:“伍姑娘,你可以否认,不过,你可知道否认的后果吗?”   伍明珠道:“什么后果?”   蓝衫人道:“我已经说过,这阴阳刀诀贻害武林,在下相信姑娘,只要你肯定说一句,没有见到那阴阳刀诀,在下回头就走,决不……”   伍明珠接道:“以后呢?”   蓝衫人道:“以后,如若被在下查出来这件事情,姑娘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伍明珠道:“愿闻其详。”   蓝衫人道:“我可能出手杀人。”   伍明珠道:“杀我?”   蓝衫人道:“凡是和此事有关的人,都可能受到你谎言的拖累。”   事态很严重,井望天不能不说话了,笑一笑道:“少兄,能不能把姓名见告?”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有这个需要吗?”   井望天道:“少兄,很需要,至少,我们应该先了解你的身份,对吗?”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事实上,在下就算说出了我的姓名,阁下也不认识。”   井望天道:“江湖上有三个后起人才,阁下是否其中之一?”   蓝衫人避开了正题,笑一笑,道:“在下江玉南,老前辈听人说过吗?”   井望天喃喃自语道:“江玉南,江玉南,没有听人说过。”   江玉南笑一笑,道:“这就是了,晚辈初出茅庐,识人不多,自然很少有人识我了?”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江少兄,彼此既不相识,江少兄又是居无定址的人,咱们如何能放心把东西交给江少兄?”   江玉南道:“说得也有道理,但在下愿以本身一点浅薄成就,作为取得刀诀的保障,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井望天道:“江少兄准备咱们见识一些什么?”   江玉南道:“这要老前辈出题目了。”   井望天心中暗道:这年轻人好生狂傲,就算你武功上有些成就,也不能如此的托大,你要我给你出个题目,那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刁难你的题目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江少兄的意思,是要老夫海阔天空地随便想个题目?”   江玉南道:“这个吗?不要老前辈成全一二,总要在人力可及的范围之内。”   井望天心中忖道:怎生想出一个题目,一举之间,能够考出来他的轻功、内力和招数上的总成就,才能一目了然。   但想出这样一个题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这人好狂傲,咱要想个难题窘窘他。”   井望天道:“二叔正在想。”   伍明珠道:“侄女有一个题目,不知当不当用?”   井望天道:“好!你说说着。”   伍明珠提高了声音,道:“姓江的,我出的题目算不算?”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算,不过,不能超越常情。”   伍明珠伸手拔下了头上一枚金钗,道:“你看着,把这枚金钗找回来。”暗中运内劲,金钗出手,破空而去。   良久不闻声息,夜色中不知金钗飞向何处。   江玉南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微笑。   伍明珠道:“姓江的,你看到了没有?”   江玉南道:“看到了。”   伍明珠道:“好!你去把我那枚金钗找来,我们就交出阴阳刀诀。”   江玉南道:“这么说来,姑娘已经得到那阴阳刀诀了?”   伍明珠道:“这你不用管,反正你找到那枚金钗,我就交出阴阳刀诀。”   江玉南突然把目光转注到井望天的脸上,道:“老前辈,这伍姑娘说的算是不算?”   伍明珠道:“话出我之口,自然是算数。”   江玉南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回头望她一眼。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少兄,她既然把话说出了口,自然不会失信于你。”   江玉南道:“好!有你老前辈这一句话,我放心了。”   伍明珠撇撇小嘴,道:“那枚金钗,落入了湖心之中,你找出来,我立刻交出阴阳刀诀。”   江玉南淡淡一笑,缓缓伸出了右手,道:‘姑娘,看看这是不是你投入湖中的金钗。”   伍明珠伸手取回,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井望天也愣在了当场,良久之后,缓缓说道:“明珠,是不是你的金钗?”   伍明珠点点头,道:“是!”   井望天突然一抱拳,道:“少兄,高明,高明,这枚金钗是怎么取到了手中?”   江至南笑一笑,道:“在下幸未辱命,唯一的不同之处,我没有跳入湖中。伍姑娘可以交出阴阳刀诀了。”   伍明珠道:“这……这……”   江天南脸色一变,剑眉微颦,冷冷笑道:“姑娘,可是想变卦吗?”   伍明珠道:“没有,我没有想变卦。”   江玉南道:“好,那就交出阴阳刀诀。”   伍明珠道:“我虽是女人,但说话算话,那刀诀不在我的身上。等一会,我带你去取,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不知你可否见告?”   江玉南道:“只要我能说的,定当奉告。”   伍明珠道:“我明明把金钗投了出去,怎会落在了你的手中?”   江玉南笑道:“姑娘感觉到你已投了出去,其实,你手向后扬的时间,金钗已到了区区手中。”   伍明珠道:“那我投出去的是什么?”   江玉南道:“一截松枝。”   伍明珠道:“你取走了金钗,换了一截松枝在我的手中?”   江玉南道:“不错。”   伍明珠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江玉南道:“如是姑娘知道,自然不会和在下赌了。”   伍明珠回顾了井望天一眼,道:“二叔,你常常告诉珠儿一句话,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   井望天道:“哦!什么话?”   伍明珠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江湖之大,能人高手很多,不过,你江少兄这样高明的人,倒也少见。”   伍明珠道:“二叔,咱们要交出阴阳刀诀了?”   井望天笑道:“你答应了人家,自然要履约守信。”   伍明珠道:“可惜,大哥一条命,白白的牺牲了,咱们找到了他用性命保留下来的东西,却被我一句话给输了出去。”   井望天道:“这该给你一个很大的教训,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和人打赌。”   江玉南肃然说道:“姑娘,交出阴阳刀诀,不仅是武林之福而且,也是姑娘之福。”   伍明珠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江玉南道:“那是因为姑娘不了解阴阳刀诀。”   仰脸望天,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那是古往今来,刀法中最邪恶的一种,招数冷厉,十分引人,但最重要的是,习练这种刀法的人,会……”突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伍明珠道:“会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说下去?”   江玉南道:“伍姑娘的下面话很难启齿。”   井望天道:“听说习练这种刀法,能把一个淑女变成荡妇,是吗?”   江玉南道:“是!”   伍明珠道:“怎么会呢?那只不过是一种武功,怎会和人的品德有关?”   第 五 回 阴阳刀诀     江玉南苦笑一下道:“姑娘,我没有看过阴阳刀诀,也没有练过那种刀法,但我知道它的坏处。我只举其中几把刀法名称,姑娘或可明白。”   伍明珠道:“你说说着。”   江玉南道:“阴阳刀诀中,一共有七招最凶残的刀法,我只记得其中两招的名称,第一招叫作‘颠驾倒凤’。”   伍明珠脸一红,没有接腔。是有些害羞,二是还想听听第二招。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接道:“第二招叫作‘如胶似漆’。”   伍明珠红着脸,道:“你既然没有看过那阴阳刀诀,怎会知道这些招术的名称?”   江天南道:“这是一位前辈奇人对在下的指点,也正是在下要找刀诀的原因。”   伍明珠已经发觉自己和人家相差得太多,心中那一股傲气顿然消失。轻声说道:“你真的要当我们之面,毁去那本刀诀?”   江至南道:“姑娘放心,在下决不会留下一个大害于人间。”   伍明珠道:“二叔,那阳阴刀决,既是邪恶武学,留下它,害人不浅,倒不如把它交出来了。”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贤侄女,咱们既然在江湖上走动,就该为江湖同道谋福,二叔很赞成你交出刀诀的决定。”   伍明珠回顾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公子,我们可交出刀诀,不过,小妹也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子玉成。”   江玉南心中忖道:这丫头刁钻狡黠,不知又想出什么新的花样刁难我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如是能够答应的,决不让姑娘失望,如是不能答允,那只有请姑娘多多原谅了。”   伍明珠道:“我大哥为了那一本阴阳刀诀,送了性命,可惜他死得太快了,没有说出详细的内情,只知他误人绝情谷,被人点瞎了双目,以后,又重伤在天驼叟的掌力之下……”   江玉南接道:“姑娘可是要我替令兄报仇,搏杀天驼叟吗?”   伍明珠道:“搏杀天驼叟,我们伍家堡还有对付他的力量,不敢劳驾。我想进入绝情谷中瞧瞧,希望江兄能引导我们同往一行。”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在下也希望姑娘能答应区区一件事。”   伍明珠道:“什么事?”   江玉南道:“第一,进入绝情谷,姑娘要绝对听从在下的指点,不可擅自行动。”   伍明珠道:“我答应,还有吗?”   江玉南道:“第二件事,在下只能带你进入谷中看看情势,不能闯人家堂、居室,而且,也不能停留一个时辰以上。”   伍明珠道:“这些条件,我都答应。”   井望天没有插口,一直静静的站着,听两个年轻人互逞心机。   伍明珠转身带路,井望天、江玉南紧随身后。她记忆之力过人,虽然在夜色之下,仍然找到了那埋藏阴阳刀诀的地方。   但她挖去了积土,登时面色大变。   下午埋好的阴阳刀诀,竟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井望天一皱眉,道:“糟,咱们埋下这阴阳刀诀时,一定被人瞧到了。”   伍明珠一脸焦急之色,道:“二叔,当时咱们十分小心,四顾无人。”   看两个人都不是装作,江玉南不禁叹了一声,道:“两位也许记错了地方了,天色将亮,等天亮之后,咱们再找找就是。”   听到了这几句安慰之言,伍明珠更加难过,只急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虽然很聪明,但究竟是未经历事故的纯洁少女,一旦发觉了自己的计划,竟然是自作聪明,顿觉难过万分。   井望天轻轻吁一口气,道:“明珠,不要哭了,这件事也不能全部怪你,我走了大半辈子江湖,竟如此失策,咱们应该把刀诀带在身上的。”   江玉南道:“其实,这件事该怪我。”   伍明珠道:“怪你?怎能怪到你的身上?”   江玉南道:“中州三杰,乃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人物,我如在初见两位之时,说明内情,也不会有这样一桩事了。”   井望天道:“江少兄,今夜之人,大部分是为那条白鳝而来,但我想少兄如能仔细的想一想近日中的见闻,可能会发觉也有为刀诀而来的人。”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知道此事的人,不会太多……”   伍明珠接道:“天驼叟重伤我大哥,是不是为了那阴阳刀决?”   江玉南道:“照道理,天驼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除非令兄泄漏了什么内情给他。”   井望天道:“想不到我井某人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   江玉南道:“事已如此,急在善后,在下如找不回阴阳刀诀,很难向那位前辈交代,两位还请再费心找找,兄弟就此别过。”   一抱拳,转身而去。   伍明珠道:“江公子留步。”   江玉南停下脚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伍明珠道:“你答应带我到绝情谷的事……”   江天南接道:“找不回阴阳刀决,在下内心焦虑如焚,绝们谷的约定,只有暂时留诸异日了。”   伍明珠道:“江公子,我们找到阴阳刀决,又如何和你联络呢?”   江玉南道:“在下此去,居无定址,连我也无法知晓自己会行踪何处,两位如找到阴阳刀诀,就请先回伍家堡,在下三个月之内,定然到贵堡一行。”   井望天一直在凝目沉思,此刻突然接口说道:“江少兄,井某人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知江少兄的看法如何。”   江玉南道:“井老请说。”   井望天道:“在下觉着,取走那阴阳刀决的人,不但是一位心机很深,而且,可能又很贪的人,如是他取去刀诀,再行食下通灵白鳝之血,不但可以助他刀法速成,也使他功力猛进……”   江玉南哦了一声,道:“井老的意思是说,那人也追入绝情谷去了?”   井望天道:“至少,就目下的情景而言,那是一条比较接近的线索。”   江玉南道:“还是井老阅历丰富,看法深入。”   伍明珠道:“江公子不如到绝情谷中一行,也可以履行你答允的约言了。”   江玉南道:“好!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井望天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出了诱敌之法。   江玉南道:“这个,虽然有些碰运气的成份,但不失一个可行之策。”   江玉南、伍明珠先离去,直扑东南方。   井望天四顾了一眼,才振袂而起,直扑正东。   井望天的设计没有落空,就在三个人离去不久,一个穿青衣的少女,缓缓由一块隐身的大石后面转了出来。   那青衣少女先在伍明珠挖掘之处看了一阵,冷然一笑,转身而去。   但见人影一闪,井望天先出现,拦住了去路。   井望天冷笑一声,道:“姑娘,拿出来吧!”   青衣女子道:“什么事?要我拿什么?”   井望天道:“阴阳刀诀……”   青衣女子道:“什么阴阳刀诀,我没有见过。”   井望天道:“至少,姑娘还没有时间仔细翻阅那本刀诀,它是武林中最邪恶的刀法之一,练成这种刀法的人,连性情也要跟着改变……”   青衣少女道:“有这等事?”   井望天道:“井某人一生不打诳语,说出的话……”   青衣少女淡然接道:“就算你说的句句真实,但那与我何干?”   井望天冷冷说道:“姑娘,酒有两种吃法,一种是敬酒,一种是罚酒。”   青衣少女怒道:“怎么?你们准备抢人?”   伍明珠道:“为了那本刀诀,咱们只好得罪了。”   青衣少女道:“要打架吗?”   江玉南突然开了口,语气冷厉地说道:“你是绝情谷中的人?”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是又怎样?”   江玉南道:“绝情谷来了不少的人,既带走了白鳝,又想带走刀诀?”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江玉南道:“你们闭关自守,立了不少怪规矩,但居于一谷,为害究属有限,如若你们闹出了绝情谷,那就很难叫人容忍了。”   青衣少女举手理一理飘拂的长发,缓缓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玉南道:“姑娘,此时此情,你就算很善装作,只怕也于事无补了。”   青衣少女大约看出来情形不对,态度忽然一变,一笑,道:“诸位肯定我是绝情谷中人又肯定我拿了阴阳刀诀吗?”   井望天心中一动,道:“姑娘的意思是……”   青衣少女接道:“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我没有拿阴阳刀诀,你们为什么不信?”   井望天道:“姑娘来得很奇怪,很难叫人相信和姑娘无关。”   青衣少女道:“怎么样才能使你们相信我的话?”   伍明珠道:“姑娘如若愿意自表清白,何不让我们搜查一下?”   青衣少女道:“可以,如是搜查不出来,那将如何?”   伍明珠怔了一怔,道:“你愿意叫我们搜查?”   青衣少女道:“搜查出来,不但东西由你们取走,我也愿意听凭你们的吩咐,如是你们搜不出来对我如何交代?”   伍明珠怔了一怔,回顾井望天一眼,道:“二叔,咱们怎么办?”她究竟是未经世故的人,心地仍很纯洁,那青衣少女一唬,竟然把她给唬住了。   井望天道:“姑娘真愿叫咱们搜查吗?”   青衣少女道:“如是我不许你们搜查一番,不但你们心中未甘,只怕我也很难离开此地了。”   井望天道:“好,姑娘既有此意,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珠,去,仔细地搜查一下。”   青衣少女道:“慢着,咱们还未说清楚,你们如是搜不出来该当如何?”   井望天道:“如是搜不出来,咱们就恭送姑娘离此。”   青衣少女皱眉道:“这算什么赌约,我不是太吃亏了?”   井望天道:“除此之外,在下就想不出好办法了。”   江玉南一直没有说话,只用一对星目凝注着那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被那两道目光,看的心中十分不安,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看来,我如果不让你们搜,你们决不会放过我!”   伍明珠快步行了过去,道:“咱们都是女儿之身,想来,也没有什么忌讳。”   伸手在那青衣少女身上摸了起来。   井望天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急叫道:“明珠,小心一些……”   但已经晚了一步,那青衣少女已在伍明珠搜身之时,突然右手一翻,抓住了伍明珠的右腕,左手迅快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明亮的匕首,抵在伍明珠的咽喉之上,冷冷说道:“你们动一动,我就割断她的喉管。”   井望天呆住了。江玉南也有着意外的感觉。   伍明珠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叔,江湖上竟是这样阴险!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来,暴露出了她的阴谋,你们不用担心我,只管出手,那阴阳刀诀,关系着武林劫运,我一个人的生死,算得了什么呢?”   江玉南突然接口说道:“不,你不能死。”   伍明珠道:“为什么?”   江玉南道:“至少,姑娘还来到必死之时。”目光转到那青衣少女的身上,缓缓说道:   “姑娘,咱们可以谈谈吧!”   青衣少女的年纪不大,但却狡黠得很,一直静静地站着,听几人谈话。直到江玉南问到她,才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妹目下处境,十分微弱,实不足以与诸位谈条件,不过,你这位兄台说的不错,生命很可贵,小妹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江玉南道:“这不过使我们对绝情谷中人更加一层认识而已。”   青衣少女道:“兄台姓江吗?”   江玉南道:“用不着通名报姓,在下只想知道姑娘的条件。”   青衣少女道:“放我离开此地,我放了这位姑娘。”   江玉南道:“你是不是留下阴阳刀诀?”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如肯留下阴阳刀决,也不用掳这位姑娘了,你们一个个五官端正,一脸正气,不像邪恶之人,我如交出阴阳刀诀,想来也不会杀我了……”   江玉南接道:“对!咱们会放了姑娘。”   青衣少道:“问题发生在我身上。”   江玉南道:“哦!你有什么问题?”   青衣少女道:“因为我不愿意交出阴阳刀诀,所以,才抓了这位姑娘,当作人质。”   江玉南道:“姑娘似乎是有一点自鸣得意?”   青衣少女道:“我当然会有一种快乐的感觉,我救了自己,把自己由一种极端恶劣的形势中,解脱出来。”   江玉南道:“咱们时间宝贵,不和姑娘多费后舌,你放了伍姑娘,可以去了。”   青衣少女笑道:“这位兄弟,就凭这两句话,就能叫我相信吗?”   江玉南道:“不相信,你自己说个办法出来。”   青衣少女道:“让这位姑娘跟着我走,你们不许跟踪,两三里后,我就放了她,自然我会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追我,也无法动手。”   伍明珠叫道:“这个条件千万不能答应,这丫头狡猾得很,她可能会杀了我。”语声一顿,接道:“二叔,你出手!你有追魂秀才之称,出手快如闪电,她未必来得及杀我。”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一个人的性命,只有死一次的机会,姑娘最好不要冒险。”   伍明珠道:“我不怕死,别想用死亡来威胁我。”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怕,因为就算你心中害怕,也不会说出来,但他们两位不能赌,尤其是你那位二叔,你如死了,他如何向你爹交代,令尊正怀丧子之痛,再丢了一个女儿,我看他那条老命也差不多了。”   伍明珠道:“你怎么对我家的事如此了解?”   青衣少女道:“这事何足为奇,咱们知道的事,比你想像中要多十倍。”   江玉南道:“姑娘,我们答应,不过,不是两三里外,而是我们目力能看到的地方。”   青衣少女道:“可以,你们不准跟过去,跟过去我就立刻杀了她!”   伍明珠急急说道:“这个不准……”   江玉南不再理会伍明珠,一挥手,道:“你请吧!”   青衣少女伸手点了伍明珠的哑穴,尖刀逼在历明珠的后心之处,向前行去。   伍明珠确实已把生死置到度外,虽然在尖刀逼迫之下,仍然不肯举步。   井望天叹息一声,道:“孩子,好好的去吧!阴阳刀诀,我们可以再找回来,人死了却不能复生。”   伍明珠口不能言,但脸上却是一片激忿之色,双目中流下来两行泪水。   那青衣少女把伍明珠带上座峰顶,扶着伍明珠坐在一块大岩石上,高声说道:“你们听着,一顿饭工夫之后,你们再上来,我藏在她的身后,你们如不守约定我就出刀杀了她,我不出警告,你们自己去算这笔帐吧!”   江玉南缓缓坐了下去,道:“咱们坐着等。”   那青少女高声说道:“别坐下去,站起来,我要看到你们。”   江至南人已坐了下去,听得那青衣少女喝叫之声,只好又站了起来。   井望天道:“这丫头的年纪不大,但却是像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江玉南道:“这绝情谷看来咱们非得去一趟了。”   井望天摇摇,叹一口气。他是老江湖、阅历丰富,但这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行事老练,周密使他竟有着自叹弗如之感。   青衣少女隐在伍明珠的身后,藏身之前,还故意举一举手中的尖刀。   面对着一个如此刁猾的敌人,井望天已失去了冒险的勇气江玉南原本想坐下身子,借丛草掩护,绕一个方向过去,以他快速的身法,相信可以追上那青衣少女。   但被那青衣少女揭穿之后,他竟然也失去了冒险的勇气。   两个就站在原地等。直等到将近一顿饭的时光,才缓缓行了过去。   伍明珠呆呆地坐在岩石上,青衣少女早已走得不见影儿。   井望天右掌连挥,拍活了伍明珠的穴道。   伍明珠突然双手蒙面,哭了起来。   井望天道:“明珠别哭了,吃一次亏,学一次乖,那丫头只不过十七八岁吧,想不到竟然那样狡猾,连我也没有想到,何况你是初入江湖。”   伍明珠道:“都是我,处处自作聪明,明知这地方聚集了不少武林人物,我竟要把阴阳刀诀埋起来,唉!本来这已经错了。却又因为我受人所制,使你们白白放过了取走刀诀的人。”   江玉南道:“姑娘,她走的哪个方向?我去追她。”   伍明珠摇摇道:“她点我的穴道,使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悄然退走。”   并望天道:“这丫头的狡猾,不输江湖上积年的老贼,看来,她已经走了一阵功夫,追之无及,好在咱们已经知道了她来自绝情谷。”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要查的事,已经查明了,是否准备回到伍家堡去呢?”   他措词委婉,但含意却很明显,不愿带两人同到绝情谷去。   井望天还未想出该如何回答,伍明珠已抢先说道:“你已经答应过了带我们到绝情谷去。”   江玉南有些为难地说道:“不错,我答应过两位,不过,绝情谷是江湖上著名的凶险之地,两位如无非去不可的原因,似乎用不着冒险了。”   伍明珠道:“绝情谷都有些什么凶险,竟使江湖上人人视为畏途?”   江玉南道:“令叔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此事想必早已听闻甚多……”望了井望天一眼,发觉井望天并无回答之意,只得接口说道:“据说那绝情谷主,愤世嫉俗,才立下了很多奇怪的俗规,第一件是不准男人入谷,凡是进入谷中的男人,最轻的发落是点瞎双目。”   井望天突然接了口,道:“江少兄,绝情谷的传说,井某人倒也略有所闻,不过,她们这一切作为,只限于一谷之中,从不和江湖中人来往,所以,武林同道,也没有问过她们,此刻,她们活动的范围,似乎是已经离了绝情谷,这就有些严重了。”   伍明珠道:“无论绝情谷中的规戒如何严苛,但绝情门下弟子,只限于冷酷、无情,但那位姑娘滑得很像泥鳅,毒得像条蛇,遇事的冷静、沉着、阴险、狡诈,绝不像在绝情谷长大的,倒像是一个久年在江湖上闯荡的女贼。”   江玉南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就此别过。”   一抱拳,转身而去。伍明珠开口急叫,却被井望天示意阻止,道:“明珠,他不带咱们去,难道咱们自己就不会去吗?”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珠儿好惭愧,如果那江玉南追不回阴阳刀诀,日后这江湖上的一场灾难,咱们也是罪魁祸首。”   井望天道:“孩子,你想的太多了,咱们已尽了最大的心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起来,可真也是一个奇怪的事,当时,我看得十分仔细,但仍然把她忽略了。”   伍明珠苦笑一下,道:“我现在明白了经验的重要,不经过这一场变化,我绝对想不到一个和我年龄相若的小姑娘,竟是那样的阴沉。”   井望天道:“明珠,英侄的死因,大慨已查清楚了,咱们先回伍家堡一趟……”   伍明珠接道:“二叔,咱们不去绝情谷了?”   井望天道:“去!但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回去和你爹和三叔商量一下,再去不迟。”   伍明珠道:“不!那就来不及了,要去咱们现在去,一品刀金长久带人追入了绝情谷,江玉南去找她要阴阳刀诀,江湖上三秀之一的金剑银衫客,也被金长久拖了去,这些人都不是易与之辈,绝情谷要大费手脚,咱们现在去,正赶上这场混乱。”   井望天略一沉吟,道:“不错,咱们这就赶去。”   伍明珠道:“二叔,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井望天道:“只听人说过一个大慨的地方,不过,那绝情谷,乃是极为有名的地方,咱们只要去找,就不难找到。”   伍明珠点点头,道:“以二叔丰富的江湖阅历,小侄相信可以找到。”   事实上,寻找绝情谷并不是太难的事,因为,一品刀金长久的追踪绝情谷,表面上,只带着金剑银衫客田荣、魔手齐四、和小蛇女及两个抬轿的从仆同行,事实上,金长久赶往绝情谷的事,已经由他派人通知了七刀塘。   七刀塘在江湖上虽然很少活动,但他们的实力,一直使江湖上为之侧目,至少,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他们。   这原本是一条凄清小路,但此刻却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在行走。   一品刀金长久找上绝情谷的事,一点也不隐密,很多江湖上的人,络绎追来。   有很多心中早就向往绝情谷的,但又怕自己被弄瞎了眼睛,借着金长久这件事,来看看热闹。   自然,也有存心来夺取白鳝的人。   伍明珠扮作了男人,也逐渐地适应了江湖。   途中人数很多,伍明珠暗中数计一下,单是自己遇上的人,就有四五十人之多。   有老有少,但都是男人。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座入山口处。   十几间相连的茅舍,在这山口处,连成了一座店面。   这里卖酒饭,也卖茶水。十几付桌位,已经坐满了人。   还有很多人坐在对面山坡的大树底下。   伍明珠暗中点数一下,不下六七十位之多。   但却不见金长久等一行。   忽然间,人群中站起一个蓝衫草笠的人,帽沿压得很低,这住了大半个面孔,低着头,直对两人行了过来。   井望天低声道:“小心。”身子一侧,挡住了伍明珠的身前。   那人直行到井望天两步左右才停了下来,一推帽沿,道:“在下江玉南,两位也赶来了。”   江玉南也经过了易容,皮肤染黑了,但面貌轮廓依稀可辨。   伍明珠心头震动了一下,道:“是江兄?”   井望天听出伍明珠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情绪很激动,急急轻咳了一声,接道:“少兄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停在这里了。”   江玉南道:“咱们找个地方谈吧!”举步行到了山坡下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井望天、伍明珠,紧随身后行去。   伍明珠身子还未坐好,已然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兄,这些人,怎么好像商量好似的,都停在了这里。”   江玉南转脸望了百丈外的山口一眼,道:“进了这个山口,就是绝情谷了。”   伍明珠道:“这些人都是来找绝情谷的?”   江玉南点点头。   伍明珠道:“既是来找上了绝情谷,为什么到了谷口,反而停止不前呢?”   江玉南道:“两位如是早来一顿饭功夫,就可以看到原因了。”   井望天道:“出了事情?”   江玉南道:“进入山口的三批人,不到盏菜工夫,都蒙着眼睛跑了回来,有几个慌不择路,跌入了山谷中,丢了性命,保住性命的,却瞎了双眼。”   井望天怔了一怔,道:“几个人?”   江玉南道:“三批人,一十五个,跌入山谷中六个,还有九个人变成了瞎子。”   伍明珠道:“山道崎岖,如是一个好好的人,忽然瞎了双目,自然是无法适应,难免要跌入山谷中了。”   井望天神情凝重道:“金长久一行人呢?”   江玉南道:“他们两个时辰之前,已经进了山口,是第一批进入山口的,也是唯一未见退回来的一批人。”   井望天道:“江少兄如何打算?”   江玉南道:“既入宝山,总不能空手而回,我也准备进山口碰碰运气。”   伍明珠道:“你答应过的,带我们一起进去。”   江玉南道:“三度相逢,总是有缘,如是区区不打算履行约言,我也不会见你们了,不过……”   伍明珠怔了一怔,道:“又怎么了?”   江玉南道:“在下还是要奉劝两位一言,绝情谷中……”   伍明珠接道:“充满着凶险,会被人弄瞎了两只眼睛,所以,你要劝我们多想想吗?”   江玉南淡淡一笑,道:“最重要的是,两位是否有进入绝情谷的需要。”   伍明珠道:“有!我要问问她们的谷主,为什么要弄瞎了我哥哥的双目,如是眼睛不瞎,天驼叟绝对杀不了他。”   井望天笑道:“少兄,明珠进入绝情谷的决心很坚定,连老朽也想去开开眼界了。”   江玉南道:“好吧!两位既然决心已定,咱们一起进谷吧!”   伍明珠低声道:“江兄,这边一些人,是不是都被吓住了。”   江天南道:“是!他们眼看到十五个活人,死了六个,瞎了九个,没有一个漏网,也没有一个侥幸,绝情谷风月,传说虽动人,但还是性命要紧,好好一对眼睛,谁也不愿被人挖去。”   伍明珠道:“他们是被人挖了眼珠子?”   江玉南道:“我留心过,九个瞎了眼睛的人,有一半是被人刺睹了双目,另一半是被人活活挖出了眼珠子。”   井望天道:“少兄,听到他们打斗,哦喝之声吗?”   江玉南道:“没有,在下很用心听过,听到的只是他们的惊叫、惨嚎,似乎根本没有经过搏杀动手。”   伍明珠道:“他们总不能站着不动的让人去刺陪双目,或是挖去一对眼珠了吧?”   井望天道:“就算绝情谷人练的武功,专以对人双目,也不能说每击必中,不给人还手的余地。”   江玉南道:“在下也是觉着有些奇怪,所以,一直未决定几时入山。”   三人说话之间,忽见酒棚中站了一个大汉,道:“老五、老六,你们两位要是害怕,我也不勉强,你们两个可以退出去。”   他说这话声音很大,场中人都可以听到。   一个瘦矮的人站了起来,道:“二哥,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哥交代你的?”   那大汉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背插单刀,微带愠意地说道:“这是大哥交代的,我不过是转达罢了。”   瘦矮子一把拉起身侧二十七八的白净汉子,道:“既是大哥交代,咱们拼上一双眼,也要进山谷瞧瞧,老六,咱们走!”   听他的口气,已可证明他是那大汉口称的老五了。   紧接着又站起两个三十七八的大汉,五个人直向山中行去。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你见多识广,认识这几个人吗?”   井望天道:“不认识,不过,听他们的口音,似乎是湘西方面的人,湘西是五毒门的天下,大约是五毒门中人了。”   江玉南点点头,道:“不错,大概是五毒门中人,你看他们每人腰中,都还有一个革囊。而且,坐在酒棚中,大马金刀,旁若无人,却没有人去招惹他们,如不是五毒门中人,只怕早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伍明珠道:“就算他们不是五毒门中人,但他们坐得好好的,别人又为什么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江玉南道:“姑娘,江湖上,有很多事不可思议,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但却会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就冲突了起来。”   井望天似是希望伍明珠能对江湖中人人事事多一份了解,接口说道:“五毒门一度在江湖上十分嚣张,后来被少林、武当、丐帮合力围剿,那一战,击溃了他们全部精锐,但少林、武当和丐帮。也有不少人中毒而死,那一战之后,把五毒门中人的行动,限制于湘西一带。”   伍明珠道:“这是多久的事情?”   井望天道:“大约二十年了吧,这二十年来,五毒门倒是很守约定,他们一直在湘西活动,从未离开过那个区域。”   伍明珠道:“日久月深,事隔二十年,只怕当时的人,早已死去,这一代五毒门中人,忘了那一场惨痛的教训。”   江玉南道:“不错,看他们趾高气扬,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井望天道:“五毒门中人,怎会也跑到绝情谷来?”   江玉南道:“奇怪的是,除了五毒门之外,还云集了如此众多的江湖人物。”   伍明珠道:“他们已目睹了血淋淋的事实,为什么还不肯离去?他们在等什么?”   江玉南道:“姑娘,江湖人很奇怪,你要问他在等什么,只怕他们回答不出来。”   伍明珠道:“江兄,你真敢带我们进入谷中?”   江玉南道:“阴阳刀诀落入了绝情谷中,就算绝情谷是刀山剑林,我也要进去瞧瞧。”   伍明珠抬头望了那昂首挺胸,直向山谷口处行去的五个人背影一眼,道:“五毒门人这几个人,可能同样的身遭毒手,但他们死得很光彩,至少死得很有豪气。”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很羡慕他们?”   伍明珠道:“倒不是羡慕他们,我只是觉着眼下有这么多人集聚于此,至少这五个人,比较有男人气概。”   江玉南望了井望天一眼,道:“井兄决定了没有?”   井望天道:“进入山谷吗?”   江玉南笑一笑道:“伍姑娘已经使出了激将法,咱们如是不去,岂不是要被令侄女说咱们没有男人气概吗?”   井望天道:“江少兄,咱们师出有名吗?”   江玉南道:“我去找阴阳刀决,算不算有名呢?”   伍明珠道:“不算。”   江玉南道:“为什么?”   伍明珠道:“她们可以否认,咱们没有抓住任何证据,不过,咱们倒有一个理由。”   江玉南道:“请教姑娘。”   伍明珠道:“第一,这地方不是她们所有,我相信,她们无法拿出证明,说这片山谷是她们私产。”   江玉南道:“很绝,但却有一点强词夺理。”   伍明珠道:“事实上,她们不会不问,见面就出手。”   江玉南道:“姑娘这么一激,在下倒是也想见识一下,她们如何能够取下人的眼珠子。”   井望天道:“好吧!咱们去见识一下。”   江玉南笑一笑,道:“两位既然决定了,咱们就进入谷中瞧瞧,不过,有一件来咱们要充说明白。”   井望大道:“什么事?”   江玉南道:“你们不能轻易出手,一切由在下应付,两位以自保为主。”   井望天点点头,道:“明珠,你听到了?”   伍明珠道:“二叔和江兄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咱们三人之中,我的武功最差。”   江玉南道:“两位小心,咱们如有照顾不周之处,两位要自己对付了。”   伍明珠道:“咱们走快些,还可以追上五毒门中人。”   原来,那五个人越走越慢。   井望天低声道:“少兄,咱们如能紧随他们五个人之后,也可以看出绝情谷中如何出手。”   江玉南道:“两位既然都有进入谷中的决心,在下自然愿意带路,走吧!”举步向前行去。   伍明珠走在中间,井望天继后而行。   这三人是真的要进入绝情谷,所以步履很快速。   同样的,也引起了全场中人的注意。   片刻工夫,三个人已追上了五毒门中人。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五毒门中人走得更慢了。   如江玉南等保持同样的速度,立刻可以超过五个人。   显然,他们准备让江玉南等走在前面。   江玉南似是未把绝情谷中传说的惊险放在心上,大踏步直往前行。   伍明珠却突然一伸手,拉住了江玉南,道:“江兄,这几位兄台走在前面,咱们不能超过人家。”   那位自称老二的佩刀大汉道:“三位不要客气,你们尽管请便。”   伍明珠道:“不,事情有先来后到,我们怎能占先?”   佩刀大汉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取宝挖金,大家争先恐后,这是玩命的事,至少是在玩两个眼珠子,三位先清吧!”   伍明珠一皱眉头,还待接口,江玉南已抢先说道:“不用争执了,早晚都要进入绝情谷,何在乎先后一步。”   佩刀大汉道:“是啊,三位先请。”   伍明珠心中暗道:“看来江湖上真是又奸诈,又凶险。”   江玉南人已超过了五个人,走在前面。   伍明珠、井望天,只好退了上去。   井望天低声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江湖,就算是同赴刑场,他也要想法子晚死那么一步。”   很快地进入了谷口。   一个大木牌,竖在路中,血红大字写道:“记着,进此一步,双目尽失。”   江天南回顾了伍明珠和井望天一眼,道:“两位在此稍候片刻,在下先进去瞧瞧。”   五个五毒门中人也紧随而到,但他们远远地站在一丈开外。   井望天沉声道:“少兄,小心了,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江玉南道:“我如若被挖了一双眼珠子,两位似乎用不着冒险了。”   一迈步,踏过木牌。   忽然间,人影一闪,冷风扑面而至。   江玉南早已有备,左手一抬,护住双目,右手疾快地拍出一掌。只听嗤嗤两声,有物坠地。   江玉南凝目望去,只见两只麻雀一般大的异羽怪鸟,已被自已拍出的掌力击毙,血肉模糊,已然看不出原来的形貌。   一个身着黑色披肩,腰围黑色短裙的少女,站在道旁,相距江玉南不过五尺。   这少女,好一身白嫩光滑的肌肤,也许她有意地展示玉肤雪肌,所以穿的衣服很少,黑色的披肩,只掩到双胸,腰间的短裙,只到胯间,露出了一双雪白的玉腿和两条粉臂。   足登一双软皮黑色的高勒马靴,长发披垂双肩,却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勒住。在那个时代中,这是惊人的穿着。   俗语有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的说法,这个少女部暴露了她全身十之六七的地方。黑裙上插了四把短刀。   这一身奇怪装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受。   也减少了那种玉体半露、风情镣人的诱感。   她脸上带着惊奇,望着地上的两只黑羽死鸟。   惊异的脸色,逐渐变成了黯然,终于流下来两行泪水,道:“你,打死了我的黑羽风雀。”   江玉南淡淡一笑,道:“在下总算明白了,你们挖出眼珠的手段,原来是这些小鸟作祟。”   黑衣少女举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幽幽说道:“你可知道,你打死了我这两只风雀,我会如何?”   江玉南摇摇头,道:“不知道。”   黑衣少女道:“我会受到很重的惩罚,说不定还会要了我的命。”   江玉南道:“这两只小黑雀飞行很快,来势如风……”   黑衣少女接道:“它专门啄人的眼睛。”   江玉南道:“幸好在下出掌不慢。”   黑衣少女双手缓缓摸向短刀,道:“我要替我这两只风雀报仇。”   江玉南道:“姑娘尽管出手。”   这时,井望天、伍明珠,和五个毒门中人,都已经逼近了木牌,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江玉南双目凝往黑衣少女的脸上。   一般人,在与人搏斗之中,都是注意对方的双手,看他们出手的动作,但真正一个高手,在面对强敌时,却注意对方的眼睛,任何一个人出手之时,都会从目光中露出杀机。   要补捉那一瞬间的杀机,才可以防范机先。   伍明珠眼看那黑衣少女,要出手对付江玉南,心中有些焦急,低声道:“二叔,她要出手了,咱们要不要去帮帮江兄的忙?”   井望天笑一笑,道:“江少兄的武功,用不着咱们帮忙。”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那黑衣少女双手齐挥,两柄飞刀,突然出手,疾如流星一般,直向江玉南射了过去。   江至南双手一扬,竟然把两把飞刀,一齐接在手中,笑一笑道:“姑娘的手法太慢,伤不了我。”   事实上,那黑衣少女的手法,已经够快,快得像闪电一般。   伍明珠已看得全神贯注,几乎要失声惊叫,但江玉南却轻轻松松地接下了两把飞刀。   黑衣少女脸色一变,又拔出短裙上两把短刀。   江玉南道:“姑娘,告诉我如何能见到你们的谷主。”   黑衣少女道:“我们谷主从来不见男人。”   江玉南道:“有些事,只怕由不得她。”   黑衣少女道:“你能接下我的飞刀,但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守谷口的丫头。”   江玉南道:“我明白,所以,我不打算伤你。”   黑衣女子道:“你不伤我,我也一样活不下去。”   江玉南笑一笑道:“姑娘,把我的意见告诉你们谷主,如是她不答应见我,对不住,在下就打进去了。”   黑衣少女突然举步向前行来,直逼到江玉南的身前。   江玉南突然伸出双手,把手中的两把飞刀,插入了黑衣少女短裙的刀鞘之中。   等到黑衣少女警觉想闪避时,江玉南刀己入鞘,笑一笑道:“姑娘,我知要杀你,此刻你已经死去多时了。”   黑衣少女也把手中两把短刀,还入鞘中,道:“我非你敌手。”   江玉南道:“在下这点技艺,可否见见贵谷的谷主呢?”   黑衣少女道:“不行……”   江玉南脸色一变,接道:“姑娘,真的要把来情闹到血淋淋的地步才行吗?”   黑衣少女道:“你杀了我我也无法替你通报谷主。”   江玉南道:“姑娘,见到贵谷谷主之前还要过几关?”   黑衣少女道:“这是第一关,以后还要过几关?那要你自已经历了,你请吧!”   江玉南道:“在下还有两位朋友,不知可否和在下同行?”   黑衣少女摇摇道:“不行,除非他们和你一样,能够击毙风雀,接下我的飞刀。”   江玉南冷冷说道:“当真不行吗?”   黑衣少女道:“毫无通融余地。”   江玉南右手一伸,点出一指。   黑衣少女娇躯一晃,向地上摔去。   江玉南动作如风,一伸手,接住了黑衣少女的身躯,放在道旁草地上。   耳际间响起那黑衣少女的声音道:“这就行了。”   少女言罢,闭上双目。   江玉南一招手,井望天、伍明珠举步跨过木牌。   五个随行的五毒门中人,也跟着行了进来。   这时,云集在谷口外面的群豪,大部份围了上来,眼看着五毒门中人,行入禁地,群豪竟然是鱼贯相随而入。   上百号的人,浩浩荡荡的跟在江玉南等身后。   伍明珠回顾了一眼,低声道:“江兄,这样子不行啊!”   江玉南道:“对!咱们开了路,大家都跟了进来,确然是有些不妥。”   井望天道:“最划不来的是绝情谷把这笔帐记在了咱们头上。”   谈话之间,到了绝情谷的真正谷口所在。   两侧立壁如削,山崖拦路,谷道回转,完全遮去了谷中的景物。横栏去路的山壁上,写着“绝情谷”三个大字。   三个字下面又写着八个红字,“到此止步,擅入者死。”   伍明珠低声道:“看来,这才是真正谷门,咱们该怎么办?”   江玉南道:“老办法,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开道,制服了对方之后,再来招呼两位。”   井望天道:“那时,要不要这些人进去呢?”   江玉南道:“我只是找回阴阳刀诀,真如前辈所说,带着这么多人闯入绝情谷,那等于揭开了绝情谷中的神秘内幕,这个仇定然结得不轻。”   井望天道:“绝情谷对你江少兄,可能会有若干忍受和委屈求全,但你如一下子揭穿了她们的内幕,那就难说了,再说,这些同行之人,到两方真正力拼的时候,又有几个肯感激你带他们入谷的恩情。”   江玉南道:“可能一个也没有。”   伍明珠道:“所以,咱们犯不着和绝情谷闹到水火不容之境。”   江玉南道:“姑娘之意呢?”   伍明珠道:“如那刀诀真的落入绝情谷中,那就不怕她跑,如是没有在此,早晚进去都是一样。”   江玉南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在下等下去?”   伍明珠道:“对!一人轮一次,也被五毒门中人出手。”   这次江玉南很听话,竟然未再多话,也未反对。   伍明珠感觉心中一片欢愉,忍不住微微一笑。   妙的是,将接近这道茶门时,大家都自动放慢了脚步。   江玉南等三人,行到崖壁之下,忽然闪到崖壁一侧,不再进行。   这一段行程中,没有人越过前面的人,江玉南等三人一闪开,五毒门下五个人,就成了排头的人。   这时,他们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义无返顾,直冲入谷。   一个是,依样画葫芦,也闪到崖壁下去。   五个人低声商量了一阵,采取了第二个办法,也退到了山壁下面。   但见人影移动,纷纷移到了山壁下面,齐齐地排成了一长行。   这倒好,仍然把江玉南等三个人排在了前面。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出口询问。   江玉南苦笑一下,低声道:“老前辈,这要怎么办?”   第 六 回 诱人绝谷     井望天笑一笑道:“泡下去!绝情谷中人,因第一道关口失手,不会等待太久。”   伍明珠道:“二叔是说,她们会派人出来。”   江玉南道:“派人出谷,他们也会从头找起,那就不如咱们冲进去了。”   井望天道:“你如过关斩将,势必无法阻止这些人冲入谷中。”江玉南哦了一声,道: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如何?”   井望天道:“这件事,咱们分工合作如何?”   江玉南呆了一呆道:“怎么一个分工合作法?”   井望天道:“动手打架归你,但动嘴皮子的事,归我……”   江玉南道:“好!就依前辈之见。”   井望天道:“既是动嘴在先,江少兄就要听在下的吩咐才行。”   江玉南道:“这个自然。”   井望天道:“那很好,老朽就试试看,和这些人动动嘴皮子。”   说完话,闭上双目,靠在山壁上。   伍明珠低声道:“江兄,咱们也睡吧?”   随来的江湖群豪,表面上互不相关,其实,大家都在留心着江玉南,看三人倚壁而眠,不知道三个人打的什么主意。   井望天的推断不错,绝情谷中人,果然是没有什么耐心。   不过半个时辰,谷口中已缓步行出了五个人。   当先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发挽宫髻,一身红衣,红衫、红裤、红蛮靴,背上斜插一柄长剑,手中却提了一根长过八尺的长鞭子。   紧随在红衣女子身后的,是四个年轻的少女。   四个人年龄相若,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的青缎子滚缝边的疾服,劲装,腰中各佩长剑。   红衣女子目光转动,先望了四周的群豪一眼,目光一转,缓步向江玉南等行了过来。   伍明珠最紧张,一下子挺身坐了起来。   井望天也睁开了双目,缓缓坐起身子。   红衣女子看到长长一列人,沿壁而坐,不下数十人之多,心中也是暗暗震惊,忖道:   “这样多人,难道都是一伙的吗?”   心中念转,人已行到了井望天等人的身前,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井望天笑一笑,道:“走进来的。”   红衣女道:“我知道你们是走进来的,我们不会用八人大轿把你们抬进来。我们谷中的守护呢?”   井望天道:“她躺下去了,不过,没有死。”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道:“什么人伤了她?”   井望天笑一笑,道:“不是我,我们是跟着进来的。”   红衣女子哦了一声,看着江玉南,只见他轮廓端正,心中先有了三分喜爱,再看伍明珠娇小秀气,美若仙女,目光又转回井望天身上,道:“你们这些人,可都是一伙的?”   井望天道:“不!我们三人一起,其他的各自成群,在下并不清楚。”   这就叫避重就轻,他年纪大,似是这三人中的领头的,他没有伤害谷口的守卫,自然不是这一伙人伤的。   红衣女子冷笑道:“坐一边去,不许动。”   井望天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红衣女子目光转到了五个五毒门下弟子,眉宇间,立时泛起了杀机,冷冷说道:“你们五个人,都是湘西五毒门中人?”   这等指名道姓的问法,就算五个人想忍受,也无法不承认。   那佩刀的老二,站起身子,道:“不错,咱们来自湘西五毒门。”   红衣女子道:“听说贵门之中,专以毒技伤人,江湖侧目,恶名甚着。”   黑衣老二道:“彼此彼此,绝情谷在江湖上,也不算什么正大门派。”   红衣女子笑一笑道:“不错,咱们绝情谷中,至少比贵门专以用毒伤人高明一些。”   话落口,同时出手,寒芒闪动,那黑衣老二已经倒了下去。   他背上有刀,革囊中有毒,但都来不及施用出手。   红衣女子好快的剑法,当真如闪电流星一般,一剑划过了那黑衣老二的咽喉,剑势又奔向另一个人的前心。   四个随行婢女,都是久随这红衣女子的心腹杀手。   那红衣女子在什么情况之下出剑,她们都已经心中明了。   所以,那红衣女子出剑的同时,四婢剑也出鞘,分向五毒门中人攻去。   四女剑势也很快,快得使五毒门中人兵刃未及出鞘,人已中剑倒了下去。   五个五毒门中人,两个刚刚把手伸入革囊,两个手措刚刚触及刀柄,就完全了帐。   红衣女子就尸体之上,抹去剑上血迹,还剑入鞘,冷冷说道:“诸位怎么进来,还请怎么出去,好的是诸位还未真正踏入绝情谷,如是踏入这座门户,想走也得留下一对眼珠子。”   倚壁而坐的近百号人,忽然间站起来了一大半,转身向外行去。   有很多人在考虑,是否该留下?   但仍然有绝大部份的人,感觉到性命比好奇重要。   不大工夫,空敞的山谷中只留下五个人。   井望天、伍明珠、江玉南之外,还留下一老一少,老者手中拄着一个白木杖。   那木头上长满了疙疙瘩瘩,似乎是一根千年老藤做成。   年轻的只不过二十二三岁,身体很健壮,浓眉、虎目,看上去相貌堂堂,虽然也穿着一身化子衣服,但别有一种威武气势。   红衣女子皱皱眉头,道:“你们怎么不走?”   老叫化子哈哈一笑,道:“要饭的吃四方,咱们想向贵谷讨顿酒饭。”   红衣女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们是不是丐帮中人?”   老叫化子道:“丐帮中人,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红衣女子摇摇头道:“不行,但绝情谷也不想和丐帮中人冲突,你们请便吧。”   老叫化子道:“如是咱们肯走,早就走了,也用不着你姑娘多费唇舌。”   红衣女子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两位诚心找麻烦,咱们守在谷口的人,也是两位伤的了。”   老叫化子摇摇头,没有开口。   红衣女子道:“不是两位,会是什么人?”   江玉南挺身而起道:“是区区在下点了她的穴道。”   红衣女子道:“是你?”   江玉南道:“不错,希望姑娘能为在下通报一声,找不愿意杀人,但如我硬闯过去必将引起冲突。”   红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你武功很高,但却无法冲入绝情谷。”   江玉南道:“这里是铜墙铁壁,龙潭虎穴?”   红衣女子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我愿意替你通报一声。”   江玉南道:“那就有劳姑娘了,还请上告贵谷主,我在此恭候四个时辰,时间很充裕了,她如是不肯答允,四个时辰之后,如是仍无姑娘的消息,在下就只好杀进绝情谷了。”   红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我只能给你通报,见不见你,我却做不了主。”   江玉南道:“见不见是贵谷主的事,和姑娘无关。”   红衣女子目光转掠到两个叫化子的脸上,停了片刻,忽然转身而去。   这一等,足足一个时辰之久。   伍明珠已经有些不耐,低声道:“二叔,我看那丫头骗了咱们。”   江玉南道:“就算骗了咱们,也等过四个时辰之后,咱们再进去。”   伍明珠道:“江兄,为什么要等那样久的时间。”   江玉南道:“算算时间,一品刀金长久等有四个时辰的时间,也该把事情解决了,咱们用不着去凑那个热门。”   伍明珠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话声甫落,谷口处已转出来红衣女子。   她身后紧随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着青衣的中年妇人。   青衣妇人目光投注在江玉南的脸上,道:“你说的是他?”   红衣女子点点头,道:“是他。”   青衣妇人举步行过,但却行向两个叫化子的身前,道:“两位是不是也要进入绝情谷?”   老叫化子道:“不错啊!放三个人进去,和放五个人只多两个。”   青衣妇人道:“多一个人,就要多付一点代价,两位凭什么要进绝情谷?”   小叫化子道:“这么说来,夫人还要掂掂我们的份量才行?”   老叫化道:“绝情谷中哪有夫人之称,不可信口开河!”   青衣妇人道:“不要紧,随便他叫什么都好。但两位想进入绝情谷,必须要露两手绝活,咱们才能决定如何接待。”   伍明珠道:“这两位叫化子本来想捡个便宜,看来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小化子回顾了老叫化一眼,道:“师叔,咱们既然下了海,就别怕湿衣服,小侄领教这位老姑娘几招就是。”   青衣妇脸色微变,道:“年纪轻轻,口舌如此轻薄,你们是不是丐帮门下?”   小叫化子哈哈一笑,道:“叫你老姑娘,你似是不太高兴,叫你夫人,绝情谷中一向没有男人,小叫化读书少,说话可不太文雅,两头去了叫中间,我就叫你一声大姑娘,怎么样?”   中年妇人脸上仍带着怒色,道:“我问你问是不是丐帮中人?”   老叫化开了口,露出一口白的牙齿,道:“咱们如是丐帮中人,姑娘准备怎样对付我们?不是丐帮,又将如何?”   青衣妇人道:“两位如是丐帮中人,那就请退出绝情谷去,敝谷和丐帮有一段香火之缘,不愿因此结怨。”   老叫化子哦了一声,道:“是这么回事?如若咱们不是丐帮中人呢?”   青衣妇人道:“那就请两位接我三招。”   小叫化子插口接道:“只接三招。”   青衣妇人道:“对!只接三招,接得下,两位就可以进入绝情谷,接不下,两位也可以早些回家。”   老叫化子道:“既是非要如此不可,咱们只有奉陪,我们一老一少两个人,姑娘任选一个呢?还是两个都要试试?”   这话里有语病,听得青衣妇人不禁脸上一红,道:“我知你们是什么人了!”   井望天也想起这一老一少的来历,低声说道:“江少兄,识得这两个人吗?”   江玉南道:“晚辈在江湖上行走的时日不多,不识两位高人。”   井望天道:“笑面神丐阎五!”   江玉南点点头,接道:“听过,又号活报应。”   井望天道:“正是此人,那个年轻人可能是小花龙高泰。”   江玉南道:“江湖上后起三秀之一的小花龙?”   井望天道:“对!想不到,后起三秀之中,倒有两位现身了。”   只闻老叫化呵呵一笑,道:“好!你姑娘说说看,老叫化是什么人?”   青衣妇人冷笑一声道:“笑面神丐阎五。”   阎五道:“不错,不错,正是老叫化子,这个小叫化子呢?”   中年妇人道:“认识你就行了,用不着认识你的徒弟!”   阎五摇头道:“别太抬举我,我阎五可教不出这等龙虎子弟。”   小叫化子道:“阎老,你名气太大,出手又重,所以,江湖上才称你活报应,既然被人家叫出了名字,你老总不好意思出手了,这一阵让给小叫化子如何?”   青衣妇人扬起了右掌,正想劈下,却又停了下来,道:“你不是阎五的徒弟?”   小叫化道:“世上要饭的有老有小,老的总比小的年纪大些,不论怎么叫,他都要长一辈,你随便怎么想吧。”   青衣妇人道:“你不是阎五的徒弟,你是什么人?”   小叫化道:“小要饭的,满街比比皆是,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青衣妇人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别怪我手下无情。”   呼的一掌,劈了下来。   小叫化道:“不得了,阎老人家,这位中姑娘练的大煞掌。”   口中叫着,双手却平举而上,砰然一声,便接一掌。   这一掌力道很强,小叫化子被那一掌之力震得连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子。   伍明珠道:“后起三秀中人,看来也不怎么高明啊!”   井望天低声道:“孩子,名无幸致,你慢慢地看下去吧!”   说话之间,那青衣妇人已然劈了第二掌。   这一掌势逆凌厉,那小叫化子竟然仍举起双手,硬接了下来。   但闻砰然一声,小叫化又向退了两步。   青衣妇人冷哼一声,劈出了第三掌。   不过,这一次,他只向后退了一步。   明眼人一看,就心中了然。   井望天低声道:“明珠,看明白了没有?”   伍明珠道:“不管怎么说,小叫化不是那青衣妇人的敌手,他能接下三掌,只能说他的运气好一些罢了。”   井望天道:“这道理很明显,那妇人一掌超过一掌,力道也一次比一次强,但那小叫化却一次比一次退的少,第一掌退三步,第二掌退了两步,第三掌力最强,他却只向后退了一步。”   伍明珠呆一呆道:“我明白了,他要她适可而止。”   井望天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事实上,那青衣妇人也发觉了这件事,脸色一变,道:“阁下深藏不露,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叫化道:“要饭的嘛!”   青衣妇人道:“你虽然赢了赌的,但如不报上姓名,仍然难进绝情谷。”   小叫化正容说道:“大姑娘,进绝情谷,要试过在下的武功,如若报了姓名就可以进去,那似乎就用不着这一次测验了。”   青衣妇人沉吟了一阵,道:“你一定不肯说吗……”   阎五接道:“笑面神丐四个字,够不够进入绝情谷的份量?”   青衣妇人道:“够!”   阎五道:“那你就说,阎五的小叫化子。”   青衣妇人目光转到江玉南的身上,道:“你叫江玉南?”   江玉南道:“不错。”   青衣妇人道:“来自何处?”   江玉南道:“山之顶,水之间。”   青妇人道:“那是什么地方,难道没有个地名吗?”   江玉南道:“那位小叫化可以不通姓名,在下报了姓名还要问来自何处,如是再问下去,在下也得说出师承何人,故居何地了?”   青衣妇人道:“进入绝情谷的人,必须要报明身份……”   江玉南笑一笑,接道:“这是你们绝情谷中的规矩,咱们局外人,倒不一定要遵守贵谷规矩。”   青衣妇人道:“你……”   江玉南接道:“咱们不肯硬闯进去,那不过是顾及武林中的义气,所以,才费了很多的言语,但咱们客气、让步,并不是害怕,老实说,如是害怕,咱们就不会到这里来,对吗?”   青衣女人受了那小叫化子一次教训,人变得有顾虑了,百多号人,都退走了,只留下这五个人,自然是有两下子才敢留下来,心中念转,目光一掠井望天和伍明珠,道:“这两位呢?”   井望天还未及开口,江玉南已抢先开口说道:“我的朋友,阁下有什么话,冲着我说就是。”   青衣妇人脸色一变,道:“你们可以不守咱们的规矩,但我们却不能废了规法不用。”   江玉南道:“不错,如是固执己见,看来只有另外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青衣妇人道:“你想什么办法?”   江玉南道:“我想你最好是放我过去,大家不伤和气,但只怕你不甘心如此。”   青衣妇人道:“至少我要掂掂你的份量。”   江玉南道:“成!你看用什么方法好?依样画葫芦,接你三招,还是另外耍个花样出来?”   对这个俊秀的年轻人,青衣妇人有些难测高深。   要进入绝情谷,又这么轻藐绝情谷的人,她还没有见过。   呆了一阵,道:“好!你也接我三招。”   江玉南道:“可以,你可以出手了。”   青在妇人欺身而上,攻出三掌。这三招很凌厉,也很快速。   她吃了一次亏,已不敢存心轻敌,刚才,那小叫化子接下掌力的反震之力,仍使她手腕上隐隐作痛。   所以这三招,她完全改变了打法,以快速奇幻的招术求胜。   但江玉南足未移动,两臂挥出,潇洒自如地封开了青衣妇人三招。   青衣妇人攻出三招后,倒跃而退,道:“阁下武功不错。”   江玉南道:“夸奖,夸奖。”   青衣妇人道:“你们可以进入绝情谷了,不过,你们算闯进来的。”   江玉南道:“再闯进去是什么样子的情形?”   青衣妇人道:“没有人接待,也没有人引路,你们自己凭借身手,应付拦截。”   江至南道:“姑娘,那会造成血流五步的惨事。”   青衣妇人道:“没有法子的事,绝情谷不能坏了自己立的规矩。”   江玉南道:“姑娘,要在下接你三招的用心何在?”   青衣妇人道:“那算过了我这一关。”   突然转身,急步奔入谷中。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缓步走了过来,目光转注到江玉南的身上,道:“小子,你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江天南皱皱眉头道:“阁下问话,最好客气一些。”   他不知阎五的利害,但井望天知道,急急说道:“阎兄,这一位江少兄大名玉南。”   阎五接道:“你是……”   井望天道:“在下井望天。”   阎五道:“中州三杰的井老二?”   井望天道:“不敢,不敢。”   阎五目光一掠伍明珠,道:“这位是?”   井望天道:“伍堡主的公子。”   阎五道:“啊,井老二,老叫化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江玉南一直神色冷站在一侧,阎五只好和井望天谈了。   井望天道:“阁下吩咐。”   阎五道:“绝情谷中,凶险重重,老叫化和三位结伴同行,不知井兄能否做主?”   这几句话,说的虽然很婉转,但却是话里有话,隐隐之间,指出了江玉南才是做得主意的人。   井望天见识广博,如何会听不懂话里内情,但事实上确也如仇,何况,此言又是出自阎五之口,井望天听懂装作听不懂,笑一笑,回顾了江玉南,道:“少兄弟意下如何?”   江玉南表现出出奇恭顺,躬身一礼,道:“晚辈对江湖中事,知晓不多,一切都由老前辈做主,晚辈唯命是从。”   几句话不但使阎五感觉到很意外,就是井望天也听得愣了一愣。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井兄打算如何?”   井望天道:“阎大侠既愿和咱们结伴而行,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阎五道:“咱们走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回头举手一招,道:“小叫化子,你过来。”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小花龙,咱们和人结伴同行,你意下如何?”   果然,这小叫化子正是小花龙高泰。   高泰道:“小叫化跟着老叫化子,自然一切由老叫化做主了。”   阎五道:“好!咱们进谷吧……老叫化子带路。”   以笑面神丐江湖上的声誉,说带路就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井望天低声道:“江少兄,看来咱们得合作一下了。”   江玉南点点头,低声道:“井前辈,晚辈在江湖上走动不久,对江湖中人人事事,知晓不多,一切都要老前辈做主。”   井望天道:“这个、这个……”   江玉南道:“不用客气,在下言出至诚,不论老前辈作如何的决定,晚辈无不听从。”   井望天道:“既是如此,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和我不过初见,怎会如此信任于我?”   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苦思一阵,想通了个中的内情。   事实上,江玉南已经说出来了,要借重他的江湖经验,更重要的是,尽量在保持他身份的隐密。   一切都由自己做主,江玉南就少说很多话。   言多必失,江玉南少说话,就可使自己的身份多一层保密的机会。   想通了道理,井望天心中坦然了,江玉南那一切由自己做主的说法,看来倒是出于至诚,因为,这是双方都有益的事。   阎五当先行了入绝情谷。   小花龙高泰是紧随在阎五的身后。   依序是井望天、伍明珠、江玉南。   就是一山之隔,景物完全是两个世界。谷外很萧索,但谷内却是树木苍翠,百花盛放。   一阵阵清香花气,扑鼻沁心。   自然,那是费了很多的人力,天然的形势,加上人工,才创造出那么多美丽的景色。   很多的花树,都是由别处移来,配合成一种如画景色。   极目红花绿树,但却不见人踪。   高泰低声说道:“阎前辈,绝情谷已经知道了咱们要来,为什么不见有人?”   阎五四顾了一眼,道:“埋伏,最好的埋伏,就是不让看到有人。”   高泰目光转动,只见三条白石铺成的人行道,宽约三尺,蜿蜒伸入花丛中。   两侧绝壁,中间是一道十丈宽的狭谷,而且愈向后,谷势愈宽。   但谷中的景物,却全被丛丛重重的花树林木掩遮了去。   除了花草树木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跟在阎五这样的武林名人之后,井望天很少自作主张。   他不说话,江玉南、伍明珠都未开口。   阎五站在三条岔路口处,道:“井兄,请过来,咱们商量一下。”   井望天快步行了过来,道:“阎大侠有何吩咐?”   人的名,树的影,阎五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实在高过中州三杰,井望天心理感受到很大的拘束。   阎五笑一笑,道:“井兄,中州三杰,你是智多星,看看咱们该走哪条路?”   井望天打量了三条去路一眼,道:“咱们明着进来了,自是不便蹦蹦跳跳地翻花越树。”   阎五点点头,道:“对,她们也估透了这一与,就算这三条去路上都有埋伏,咱们也该闯过去。”   井望天道:“阎大侠说的是……”   阎五接道:“井老二,你不用大侠、大侠的叫,听着叫人刺耳,老叫化不吃这个,要文气,你就叫我一声阎老大,或是老阎,再不嘛,你干脆叫老化子,或是老要饭的。”   井望天笑一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阎兄,这三条路都有埋伏也都不一样,三条大道……”   阎五道:“走中间。”   井望天道:“对!中间就算有埋伏,也应是正大一些。”   阎五道:“井老二,中州三杰属你心眼最多,看来是名不虚传。”   这番话不知是抬举还是揶揄,连井望天也听不明白,只好笑笑了事。   阎五哈哈一笑,又道:“井老二,你看咱们是怎么走法?”   井望天听得一怔,略一忖,一招太极拳又打了回去,道:“阎兄,这要您分配了。”   阎五哦了一声,道:“好吧!我老叫化走在前面。”   小花花高泰轻轻吁一口气,笑道:“老叫化,我瞧这么办吧,小叫化年纪轻,万一伤在埋伏下也不丢人,这带路的给我吧!”   阎五笑一笑道:“不行,这一次,老叫化非得自拿主意,你跟在后面。”   人影一闪,高泰已越过了阎五,道:“你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有见过,这档事,小叫化非得开开眼界不可。”   江玉南突然越众而出,直行高泰身后,道:“高兄,在下替你掠阵。”   井望天低声说道:“阎兄,咱们上年纪了,不用和年轻人争,叫他们走前面吧!”   阎五点点头道:“小要饭的,你小心啊!”   高泰道:“老哥哥放心,沙和尚给我算过命,他说小要饭的最少能活八十岁,算算看,我还有五十几年好活。”   两人争执的言来语去,也许不够诗情画意,但却表现了最真挚友爱情意。   阎五很感动,井望天听得很感动。   高泰人已举步向前行去。江至南紧随身后。   阎五、井望天、伍明珠三个人走一处,和江玉南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双方必需要保持这样一个距离,才能在应付突变时,有足够的空间。   高泰一面运气戒备,一面举步而行,很快地行入花树丛中。   这些花树种得很密,而且高过一个人,行走其间,看不到外面的景物。   小花龙高泰举手抓抓头皮,道:“老叫化子,你小心啊!这花树之间,又植以奇草,浓密蔽日,如若她们隐在草丛之中,予以施袭,那就没有先后之别了。”   阎五道:“这不关你小要饭的事,如若她们选择了老叫化和井老二,又被他们得了手,那也只怪咱们的命短了。”   突闻江玉南沉声喝道:“快些闭住呼吸!”   清香花气中,忽然间有一股怪异味道,扑了过来。   但那股味道很淡,淡得不留心很难分辨出来。   伍明珠听到了江玉南的呼喝之声,就应该闭住呼吸,偏偏她走在最后,还未闻到什么异味,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花香中带着焦臭,闻是闻到了,而且,也感受得很清楚,但身于一摇,人向地上倒去。   井望天本来距离伍明珠最近,但被阎五请了过去,这一来,距离最近的反而是阎五了。   只见他一伸手臂,抓住了将跌落在地上的伍明珠。   井望天急急伸手,接了过来。   阎五低声道:“她是?”   井望天道:“伍堡主的千金。”   阎五哦了一声,转注到高泰身上,道:“高素,你怎么样了?”   高泰道:“我很好,幸得江兄提醒,及时闭住了呼吸。”   两人内功深厚,虽然交谈,仍能不作呼吸。   阎五道:“这一群毛丫头,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江玉南道:“那毒烟由五丈外一株五彩花丛中飘飞出来。”   阎五、高泰,竟然都没有瞧到那毒烟来处。   经江玉南这么一提,两个人立时凝注望去。   果然,那一丛五彩奇花中,飘出来一股淡淡的白烟。   那白烟很清淡,如是不留心,或目光稍差的人,就无法看得到。   阎五道:“那花丛之中,可能有人在施放毒烟。”   高泰低声道:“老哥哥,除了毒烟之外,只怕还有别的埋伏。”   阎五道:“你的意思是……”   高泰道:“不下重手,只怕咱们会吃大亏了。”   阎五点点头,道:“好!我先警告他们,然后,你再出手。”   阎五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听着,利用花丛掩护,施放毒烟,实非正大行径,咱们按规矩拜山而来,希望见到贵谷谷主,但如诸位一定要在这里暗施算计,那就别怪我们出手无情了。”   头一摆,道:“小要饭的,老叫化子已经交代过了,该怎么办,你自己酌量着办吧!”   小花龙高泰挺身而起。只见他向前一伏身子,整个身躯疾如流星一般,直向花丛之中冲去。   人近花丛,飞起了一道黑光,卷入了花丛之中。   但见花叶纷飞,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场中人大都没有看清楚高泰施用的什么兵刃。   但那方圆数尺,高过一人的花丛,一时之间,尽化乌有。   残枝断叶,飞起一丈多高,散落了一地。   好凌厉的一击。   一大丛五彩花树,已全化乌有,两具身着黑衣的女子尸体,横卧地上。   看两人死状,显然是被重物击伤,但站在一侧的高泰,仍然是赤手空拳,未见手中执有兵刃。   只见高素伏下身去,在两个黑衣女子身上搜查片刻,突然投过来一个玉瓶,道:“解药。”   阎五伸手接过,打开瓶塞倒了一粒白色丹丸,在鼻子上闻了一闻,道:“是解药,井兄请给伍姑娘服下去。”   井望天把药物送入了伍明珠的口中。   对症之药,不过片刻时光,伍明珠打个喷嚏,清醒过来。   阎五道:“井兄,如有不适之感,也请服用一粒。”   在场之人,大都闻到了一抹轻淡的香味,也都中了毒。   不过,中毒很轻,仗着内功,支持下去。   井望天服过一粒,阎五自己也眼了一粒。   高泰、江玉南,也都各服了一粒解药。   高泰摇摇头,道:“可惜,这两位姑娘,小要饭的下手重了一些。”   阎五道:“咱们已经警告过她们了。”   高泰道:“老叫化,咱们杀了人,那算正式翻了脸,她们也不会对咱们再客气了。”   阎五道:“不错,咱们杀了别人,别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们,当心暗袭。”   只听一侧花丛中,传出了一个冷漠的女子声音,道:“诸位都是名人,咱们教主之意,只不过想先把诸位迷倒,想不到你们竟然出手伤人。”   高泰冷冷说道:“你们施放毒烟,难道也是应该的吗?”   那女子声音道:“不错,你逞了一时之快,但给你们带来了步步杀机,由此刻起,我们不准备再作活捉的打算了。”   阎五道:“你们听着,咱们也没有准备杀人,也不想杀人,但那并非是咱们不会杀人,绝情谷中如若激起了我们的杀机,那就会引起一场很大的麻烦。”   只听一阵步履声响,一个全身黄衣、面罩黄纱的女子,缓步行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四个黄色劲装的佩剑少女。一个个魏美如花,但却神情冷肃,不见一点笑容。   黄纱掩去了她的面容,也增加了一份神秘、诡异。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叫化子,你退下来。”   高泰打量了那黄衣女子两眼,才缓缓退到了阎五的身后。   现在,阎五面对那位黄衣女子。   双方保持了六尺左右的距离。   阎五道:“姑娘可是准备拦截我们。”   黄衣女子道:“是!咱们这是第一道。”   阎五道:“绝情谷肯这么正面出手,倒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手段。”   黄衣女子道:“阎五,你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这份名气,不能在绝情谷耍。”   阎五哈哈一笑,道:“姑娘,咱们不用作口舌之争,你要和老叫化子动手,尽管请便。”   黄衣女子道:“这地方太狭小,咱们换个地方。”转身向前行去。   转过两个弯,穿出一重花树,景物忽然变了。   但见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平坦、广阔,足足五丈方圆,草不掩足,花树环绕,是双方都可大显身手的好地方。   黄衣女子居中一站,手一挥,四个劲装佩剑的少女,忽然分散,两前两后,布成了一个剑阵,道:“世人都以绝情谷中,全是靠机关,埋伏求胜,却不知绝情谷的剑法,也有独到之处,今天,我就要诸位见识一下绝情谷中的五绝剑阵。”   阎五打量那排列的剑阵一门,竟然是看不出变化脉络,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江湖上对绝情谷知道的太少,只知她们不放男子入谷,违者损其双目,除此之外,再无传闻。”   高泰突然闪身而出,道:“笨乌先飞,打旗的先上,我看第一阵,还是小要饭的先来,我如不行了,你再接住。”   黄衣女子道:“我们有五个人,你们也有五个人,五对五,你们一起上吧?”   高泰也感到,那剑阵,着极平淡,只是两前两后,五个人站在那里,但隐隐间,却暗合五行方位的变化。   江玉南也在很用心地看,而且,看的很入神。   黄衣女子冷冷说道:“五位可以出手了。”   江玉南回顾高泰一眼,道:“高兄,这一阵让给区区吧?”   高泰道:“剑阵如长江之水,表面平静,内里面波涛汹涌。”   江玉南道:“不错。”   高泰道:“咱们两个人联手如何?”   江玉南道:“咱们由两侧分进,还是一路攻入?”   高泰道:“一路攻入,兄弟先上,江兄给小要饭的接应。”   江玉南踏上一步,道:“高兄请。”   高泰吸一口气,缓步向剑阵行去。   四个劲装少女剑已出鞘,但他却静静地站立着不动。   高泰人已踏入,对方仍然是静静地站着。   高泰笑一笑道:“在下已经进入剑阵,诸位怎的还不发动?”   黄衣女子道:“不劳费心,该发动的时候,我们自会发动。”   高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这座剑阵,是以动辅静,以静制动为主。”   黄衣女子突然取下了脸上的面纱。   好美的一张脸,柳眉、凤目、双颊艳红。   但那身黄色的衣服,却把他托衬得神态庄严。   只见她缓缓伸出玉手,在柳腰丝带活扣处一拉,抖出了一把软剑,道:“你能瞧出我们剑阵中的内蕴,足证高明,报上名来。你是什么人?”   高泰道:“小要饭的,天下像我这样的人,何上千万。”   黄衣女子玉腕微抖,手中软剑忽然毕直而起,冷冷说道:“你既不愿说出姓名,那就请出手吧!”   高泰伸手从右袖之中,摸出一团黑色的圆球,用力一甩,化成了一条长二尺四寸,粗如儿臂的铁棒,道:“姑娘一定要在下先出手吗?”   黄衣女子脸色一变,道:“寒铁如意棒。”   高泰道:“姑娘识得此棒,想已知我身份,小要饭的不报名也不行了。”   黄衣女子道:“不用了,你是小花龙高泰。后起三秀,已有两个人到了绝情谷,真使绝情谷生色不少。”   高泰道:“哦,还有一位是什么人?”   黄衣女子道:“金剑银衫客田荣。”   高泰道:“姑娘和他动过手了?”   黄衣女子道:“他们已为敝谷主迎入赏花楼,作我们绝情谷的贵宾了。”   高泰道:“看来,小要饭的这个绰号叫坏了,我如叫金衫银剑,也许一样可以受到贵谷主的优待了。”   黄衣女子道:“只可惜,阁下报出名字的时间晚了一刻。”   高泰道:“哦!”   黄衣女子道:“如是我未下令排出剑阵之前,咱们自然可以给你优待,可是小妹已排了剑阵,只好试试阁下的身手了。”   高泰道:“姑娘,彼此动手相搏,难免要有伤亡。”   黄衣女子道:“我知道,但阁下可以放手施为,咱们伤在了寒铁如意棒下,那只怪咱们学艺不精。”   高泰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小要饭的出手了。”   如意棒一伸,攻向了黄衣女子。他出手第一招,就攻向中宫之位。   但见寒茫连闪,布守在四角的四柄长剑,同时以迅雷闪电的速度攻了过来。四柄剑来自四个方向,分刺向四个不同的部位。   高泰手中如意棒,忽然间幻化出一天棒影。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如意棒带起一阵强劲疾风,震开了四柄落下的长剑。   但那黄衣女子却在高泰震开四剑,攻回棒势的一刹那间,长剑如毒蛇出穴一般,直刺向他的前心。   高泰笑道:“好恶毒的一剑,是存心要小要饭的命了。”   笑喝声中,如意棒轻轻一翻,震开了黄衣女子的剑势,疾退三步。原来那四柄长剑,散而后聚,一齐攻来。   这等五剑合一,如臂运指的绵连攻势,使得高泰也有着应接不暇的压迫,不得不退出阵外。   黄衣女子扬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冷冷说道:“大名鼎鼎小花龙,也不过如此罢了。”   高泰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诸位姑娘休怪小要饭的手下无情了。”如意棒一招“神龙摆尾”,横里扫去。   守在西北方位的少女,举剑封接。   只听一声金铁大震,手中长剑,突然脱手飞去。   高泰转身挥棒,攻向西南方位。   守在西南方位的少女,手中长剑一挡,又被如意棒震飞开去。   但见他身躯转动,如意棒挟排山倒海般的威势,连接震飞了四女手中长剑。   剑阵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但守在四角方位的少女,手中都没有了长剑。   井望天脸上一片惊异之色,心中却暗暗赞道:“江湖上盛传小花龙高泰神力惊人,手中无十合之将,今日一见,果非虚言。”   震飞了四女手中兵刃,高泰的目光,缓缓转到那黄衣女子的身上,道:“还要不要打?”   剑阵没有了剑,虽然人无伤亡,但却完全失去了攻击力量。   黄衣女子似乎是吓呆了,高泰不但棒上力量强大,而且出手奇快,快得黄衣女子来不及发动剑阵的变化。   江玉南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高兄名不虚传,震引神功也确让我们开了眼界,这位姑娘,让给小弟试试身手如何?”   高泰回头望去,江玉南已然举步行了过来,只好闪到一侧。   黄衣女子正感为难,不知是否应该和高泰继续动手,见他闪到一侧,换了一个人,立时冷笑一声,对江玉南道:“你要和我动手?”   江玉南道:“不错,在下要和姑娘动手。”   黄衣女子道:“好!你亮兵刃吧。”   江玉南道:“用不着,姑娘只管出手。”   黄衣女子道:“你自己要找死吗?”   江至南道:“试试看吧!姑娘。”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一剑刺了过去。   剑势快如由光石火,一闪而至。   江玉南右手一抬,身子微侧,剑锋掠身而过,但那黄衣女子握剑的右手,正好撞在江玉南的手中。   黄衣女子只觉右腕一麻,长剑已脱手而出。   江玉南笑一笑道:“姑娘,要不要再试试?”   黄衣女子道:“空手入白刃,我太大意了一些。”   江至南道:“好,再来一次,这一下,姑娘要多多小心了。”   第二次出剑,黄衣女子十分小心,剑势横斩,拦腰扫去。   她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人离得很远。   江玉南道:“姑娘留神。”喝声中身子疾如旋风一转,已欺到黄衣女子的身边。   黄衣女子只觉右手一松,长剑又被人夺去。   江玉南右手一伸,竟把手中的长剑插入了黄衣女子身上的剑鞘之中,笑道:“姑娘,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黄衣女子两条秀眉扬了一扬,道:“不用试,我认啦。”   江玉南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凭我们两个人的身手,可不可以见见贵谷的谷主?”   黄衣女子道:“你们已经闯过了这一道埋伏,可以请了。”   江玉南道:“一定要一关一关地闯过去吗?”   黄衣女子道:“是!目下形势已成,只怕很难更改了。”   高泰道:“姑娘,有一件事,小要饭的必须要说明白。”   黄衣女子道:“请说。”   高泰道:“绝情谷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太好,小要饭的很心我控制不住。”   黄衣女子叹息一声,道:“最好你不要失手。”   高泰道:“为什么?”   黄衣女子道:“你们手下留情,我们都会知道,但如你们杀了人,我们也会拼命。”   高泰哈哈一笑,道:“小要饭的就是想不通,我们为什么一路打下去……”   黄衣女子道:“规矩,绝情将有绝情谷的规矩,你们既然闯了进来。就应该遵守我们的规矩。”   江玉南回顾了高泰一眼道:“高兄,咱们应该如何?”   高泰道:“要不要守绝情谷的规矩,着仁兄的意思了。”   江玉南突然转过身子,抱拳一礼,道:“井前辈咱们应该何?”   他对井望天的尊敬,使得井望天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沉吟了一阵,说道:“事实上,咱们进入了绝情谷,绝情谷主不肯以礼迎接咱们入谷,咱们守不守他们的规定都是一样。”   江玉南道:“是!老前辈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井望天道:“咱们守规矩,也是闯进去,不守规矩,也是一样的闯进去。”   高泰道:“不一样,咱们如是决心要守他们绝情谷中规定,心理上就有了一个规范,那是说,咱们就要处处手下留情,如是咱们决定了不守绝情谷的规定,那就用不着手下留情了。”   阎五突然接了口,道:“不用守她们的规矩,绝情谷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刚才她们施放毒烟的手段,就是见不得天光的卑下手法。”   江玉南显示的武功,很自然地受到了高泰的尊重,也受了阎五的敬仰,所以,两人的口气中,都留有余地,似是把决定大权留给了江玉南。   江玉南心中明白,点点头,笑道:“我看井老前辈的话,说得不错,咱们就这样闯下去吧!她们如敢再施用毒物对付咱们,咱们就不用客气,以残酷手段对付她们就是。”   高泰目光转注到黄衣女子的身上,冷冷说道:“你听到了,希望你能转告她们一声,咱们堂皇而来,也希望你们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拦阻我们,如若诸位还要施展阴谋暗算,那就别怪我们的还击的手段毒辣了。”   黄衣女子举手一挥,四个随身的劲装少女,突然一侧,钻入了花丛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她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缓缓说道:“诸位如肯相信小妹,那就听我几句相劝之言。”   江玉南道:“好……姑娘请说……”   黄衣女子道:“诸位手下留了一份情意,也会换到一份情意,绝情谷中的姑娘们,只是严格的遵守着谷中的规律,她们不是坏人,以诸位武功之强,如是放手杀戮,势必将造成一场惨剧。”   第 七 回 绝情谷主     高泰冷冷说道:“姑娘只知责人,忽了责已,咱们一直手下留情,未曾伤人,但绝情谷的姑娘们,竟然施放毒烟,准备把我们全都毒死,姑娘,如是适才我们之中,折损了一两个人,此刻应该如何?”   黄衣女子叹息一声,道:“果真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过,好在大错还未铸成……”突然,放低的声音,接道:“我会想法子通知她们一声,要她们作个样子,放诸位过去就是。”   江玉南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话要先说清楚,如果我们的人有一个伤亡,这约定就不再算数,我们要大开杀戒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接道:“不用那么费事了,我带你们去见谷主。”   随着语声,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女,缓缓由花丛中转了出来。   黄衣女子见那玄衣少女出现,一屈双膝,跪了下去,道:“见过仙子。”   玄衣少女一挥手,道:“你起来。”   黄衣女子站起身子,道:“小婢怕他们大开杀戒,所以……”   玄衣少女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这种事,越描越黑,你不过是怕死而已。”   黄衣女子道:“仙子,我……”   玄衣少女连连摇头,道:“不要说了,你下去吧!”   高泰打量了玄衣少女一眼,道:“你是什么仙子?”   玄衣少女道:“你不会看看我穿的衣服吗?”   高泰道:“江兄,这个要你帮忙了,小要饭的见不得女人,一见女人,我就眼花缭乱,看不清楚所以然了。”   玄衣少女一皱眉头,道:“小花龙,咱们有机会一分生死的,绝情谷能在江湖上屹立不摇,并非是浪得虚名。”   高泰道:“要打架,小叫化子一定奉陪。”   江玉南道:“姑娘可是玄衣仙子?”   玄衣少女对江玉南的神态,却十分和气,点点头,道:“绝情谷来自何方,这中间自有原因,见着敝谷主后,也许她可以奉告内情……”语声一顿,接道:“小妹正是玄衣仙子。”   江玉南道:“姑娘,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否该问?”   玄衣仙子道:“只要不是诚心污辱我们,请问无妨。”   江玉南道:“我想仙子之称,在贵谷之中,也是一种等级?”   玄衣仙子接道:“是!绝情谷的称呼,和一般的江湖组合有些不同,这里没有护法,也没有堂主。”   江玉南道:“列为仙子等级的,在贵谷中,共有几人?”   玄衣仙子道:“这件事,关系我们绝情谷的机密,但你既然问了,我可以破例奉告,绝情谷中一共四个仙子,都依她们的衣着称名。”   江玉南一抱拳,道:“多谢指点。”   玄衣仙子道:“谷主已知诸位盛名,免去了闯关之战,特命我来迎接诸位,到铸情堂上一晤。”   江玉南道:“谷中本无情,何来铸情堂?”   玄衣仙子笑一笑道:“铸情一成错,回首恨已迟,本谷中所有楼阁、厅堂,都和情字有关,我相信,这是千百年来,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事,只可惜小妹奉命迎宾,谷主正在候驾,无法和诸位详谈了。”   江玉南道:“姑娘见告已多,在下增加见识不少。”   玄衣仙子道:“言重了,小妹给诸位带路。”转身向前去。   高泰急行一步,和江玉南并肩而进,低声说道:“江兄,江湖上传说的绝情谷,充满邪异、罪恶,如今看来,和传言有些不同。”   江玉南道:“咱们对绝情谷知道的太少,希望这一次能够一开眼界。”其实,江玉南心中也有着同样疑问,自然无法回答高泰的问话。   玄衣仙子走得不快,似是有意让几人看清楚四下景物。   但江玉南、高泰等所能看到的,只是那排列整齐、高矮不同的花树,白石小道,蜿蜒在花树丛中,缤纷花色,苍翠绿叶。   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行约两三里路,仍然在花树中打转。   阎五忍不注了,冷哼一声,道:“姑娘,如是咱们只在这八阵图似的花树林打转,几时才能走到?”   玄衣仙子道:“整个绝情谷,都在花树林中,阁下非得耐心一些不可。”   阎五道:“老叫化子一向不喜欢转弯抹角,干脆,咱们从花树上飞越过去。”   玄衣仙子道:“阁下的轻功,也许够高明,但不能从花树上面飞越。”   阎五道:“为什么?”   玄衣仙子道:“上面有埋伏……”   阎五接道:“惹恼了老叫化子,放把火烧光你们这些臭花烂树。”   玄衣仙子说道:“你烧一下试试看?”   江玉南低声说道:“阎老前辈,大慨快要到了,咱们再忍耐一下。”   阎五淡淡一笑,道:“看在你小子的面上,老叫化子不和她计较就是。”   玄衣仙子冷笑一声,道:“不用找台阶下……”   阎五怒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玄衣仙子道:“我说你不用找台阶下……”   阎五右手一伸,突然向玄衣仙子抓了过去,口中喝道:“小丫头,老叫化子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玄衣仙子不闪不避,皓腕轻拍,一个春葱般的手指头,点了过去。一缕劲气,直涌过来。   阎五吃了一惊,一挫腕,化掌拍出。   玄衣仙子仍不闪避,竟然举掌封去,但当双掌将触之时,突然化为擒拿手法。   阎五哈哈一笑,道:“好!小丫头,果然是有几下子。”   双掌连环拍出,一句话完,一连化解了五招。两人在极短时间,互拆七招,彼此竟然是秋色平分,未分胜负。   阎五收住掌势,道:“我还认为绝情谷中,都是不堪一击的丫头,原来也有这样的高手。”   玄衣仙子道:“名无幸致,绝情谷能屹立如今,自然有生存的条件,我,只不过是十余人中之一罢了。”   高泰也瞧出了那玄衣仙子,实是身怀绝艺,和适才现身拦路的姑娘们,实不可同日而语,笑一笑道:“姑娘,贵谷中,像你这样的高手,不知其有几位?”   玄衣仙子道:“你可是认为我有些夸张吗?”   高泰道:“在下是诚心请教。”   玄衣仙子道:“一共四位仙子,武功都不在我之下,三姥姥二圣母高过我不知几许,谷主的成就更是高深难测,她的六名从婢,亦都学有专长,再加上两位副谷主,你算算有几个人,至于那些情使、花女,那就不用算了。”   高泰道:“乖乖,这么多利害人物,江湖上竟然没有传闻。”   玄衣仙子道:“绝情谷不是喜欢夸张的组合,我们希望别人,知道的愈少愈好,但江湖人太好奇,无缘无故地跑到绝情谷中来闹事。”   高泰道:“所以,你们就挖去了他们的眼睛?”   玄衣仙子道:“虽然,我们的手段很毒辣,但仍然无法使他们望而却步,找上绝情谷的人,仍然是那么不绝如缕,绵连而至。”   高泰道:“姑娘为什么不想想,这些人,为什么而来?”   玄衣仙子道:“这才说到了我们的主题,你们为什么来,因为,你们是男人,男人,都希望到这里来找到些什么?至少也要看到些什么?这就是你们来的原因,我们谨慎小心,甚至取了绝情谷的名字,但仍无法使春光不泄,绝情谷也因为神秘而传扬江湖,其实,你们不该来,我们只是一群不愿仰伏男人,为奴为婢的女人,我们避世孤居,只为了获得一点点自我,千百年来,女人,都一直是男人的点缀,一个富有的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王侯将相,更是歌姬美婢,为所欲为,他们高兴了招过来,同床共枕一番,然后,挥之令去,以后,他们就可能不再闻问……”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也泛起了一片怒意,接道:“女人该死,稍有逾越,那怕只是精神上一点寄托,就被目为淫荡邪行,莫可饶恕,触犯了七出之规,一纸休书,就可以把她送回娘家,这些女人们,有几个还有勇气再活下去,不是一根丝带悬梁自尽,就是一包毒药自了残生,艳情谷就是为此而设,希望能替我们女人,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这里面没有男人,我们平静、淡泊、与世无争。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许男人们来扰乱我们的清净生活,难道我们错了。”这番话,有加急水下滩,滔滔不绝,只听得小花龙高泰,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接道:“仙子高论,使在下等茅塞顿开,在下确然相信,贵谷成立之初,确有这么一个清静无为的主旨,但时间一久,难免会生出积弊……”   玄衣仙子轻轻吁一口气,未再答话,转身向前行去。   转了两个弯子,景物又为之一变。只见一片形状怪异的奇树,拦住了去路。以阎五和井望天见识之广,竟然也没有见过。那是一种很粗壮的树身,却不见一个树叶,但树身之上,却生了很多粗如儿臂的长须。   玄衣仙子停下脚步,道:“诸位见过这样的树吗?”   阎五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玄衣仙子道:“那么,诸位也不知道这树的名称了?”   井望天道:“不知道,姑娘指教。”   玄衣仙子道:“吃人树,听过没有?”   阎五道:“这名字老叫化听说去,倒是第一次看到罢了。”   江玉南一直在打量那些奇形怪状的树身、长须,发觉那长须之上,不但生有白色的细毛,而且还有很细却很尖利的细刺。心中暗道:这树能够吃人,必是凭仗那些长须,但使人无法挣扎的,一定是长须上那些短刺。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要怎么过去?”   玄衣仙子道:“这就要听我了……”   阎五突然伸手捡起一根木棍,投入树林之中。林内触髯,受到木棍一击之后,仍然保持原装,不见有所动静。   玄衣仙子淡淡一笑,道:“阎大侠,这吃人树很奇怪,石块、木棍,就算触击到它,它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如换了人,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阎五道:“这么说来,非要人碰上它,它才能发挥威力吗?”   玄衣仙子道:“是。”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哪两个办法,能渡过这片吃人树,姑娘还没有说出来。”   玄衣仙子道:“第一个办法是诸位信任我,蒙上眼睛,由我带诸位从一条地道中过去。”   井望天道:“这办法不错,不过,在下等还希望听听第二个办法。”   玄衣仙子道:“第二个办法更简单,咱门绕过这一片吃人树,不过,还要坐一次缆车,才能通过去,那也是一个很惊险的一次旅程,不同的是,诸位不用蒙上眼睛,你们可以看得见。”   江玉南低声道:“井老前辈,晚辈觉着,咱门还是蒙上眼睛,走地道的好。”   井望天点点头道:“姑娘,咱们蒙上眼睛的用意何在?”   玄衣仙子道:“不准你们看到我们启开地道的隐密。”   井望天道:“进入地道之后呢?”   玄衣仙子道:“可以解下诸位脸上的眼罩。”   阎五道:“姑娘,老叫化子一向不喜欢转弯抹角,有话在下希望直说。”   玄衣仙子道:‘好!你请说。”   阎五道:“咱们蒙上眼睛之后,诸位如是暗算我们,那将如何?”   玄衣仙子笑一笑道:“所以,诸位必须相信我,你们可以想法子,把我作为人质。”   高泰道:“姑娘,你跟小化子走在一起如何?”   玄衣仙子道:“可以,我们走一起。”大步行了过来。   高泰道:“我要用一根绳子,把姑娘和在下绑在一起。”   玄衣仙子笑一笑,道:“好!如果敝谷主真的存了加害诸位之心,也不在乎多牺牲我一个人。”   高泰道:“姑娘,至少有一件事咱们有利,那就是姑娘如若逃走时,在下可以知道,多一分准备抗敌的警兆。”   玄衣仙子道:“哦!”   高泰真的从身上摸出了一根绳子,先在玄衣仙子的身上绑好,然后,又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个结。   这些绳索,都是打的死结,就算是高泰本人,要想解开这个死结,也不容易,至少,要花费相当的时间,才能把这个结解开。   玄衣仙子冷笑一声,道:“捆的很结实。”   高泰道:“姑娘,小要饭的做事,一向是扎实的。”   玄衣仙子也镇静,冷冷说道:“现在,该我了。”   高泰道:“好吧,在下静待宰割。”   玄衣仙子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付眼罩,道:“戴上。”   江玉南、井望天、伍明珠、阎五,每人都戴了一幅眼罩。   玄衣仙子当先而行,江玉南等鱼贯相随,每人牵着前面一个人的衣服。感觉中,似是走下了一座地道之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停了下来。   只听玄衣仙子的声音道:“诸位果然都是君子人物,没有一个人揭开眼罩瞧过。”   高泰道:“现在呢?”   玄衣仙子道:“可以取下来了。”   群豪伸手取下眼罩。只见停身处,是一个很豪华的大客厅。   玄衣仙子扬扬手,道:“高泰,可不可以解去我手上的绳索?”   高泰笑一笑,道:“这要费一点工夫,姑娘要耐心一些。”   花了一盏热茶的工夫,才解去了两人手臂上绳索。   玄衣仙子吁一口气,道:“诸位请在此地休息一会,在下去看看我们谷主,是在此地接见诸位,还是请诸位到情楼会晤。”   高泰收好绳索,道:“如若贵谷主,把我们当作佳宾看待。在下倒希望给我一个参观贵谷的机会。”   玄衣仙子道:“我只是一个迎接贵宾的使者,别把我看作了有很大权力的人。等一会见到了敝谷主时,希望阁下直接向谷主提出来。”   高泰道:“好!”   玄衣仙子举手互击两掌,两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快步行了进来,分托着两个精致的木盘。   一个木盘中放着香茗,一个木盘中放着细点。   玄衣仙子道:“诸位随便进用一点香茗细点,不过有一件事,希望诸位要记在心中,小妹未来引接诸位之前,诸位最好别离开这座大厅。”   高泰道:“诸位几时来接咱们,该有一个时间限定吧!”   玄衣仙子道:“不会太久,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高泰道:“好!如果超过了半个时辰,那就别怪咱们东奔西走了!”   玄衣仙子未回答高泰之言,却望着两位大辫子姑娘道:“你们好好招呼贵宾,如若他们需要什么,你们一定要设法办到。”   两个女子一躬身,道:“小婢遵命。”   玄衣仙子一转身,行出大厅。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对两个少女道:“两位姑娘,老朽想向两位几句话,不知道是否可以?”   两个少女齐声应道:“我们职位卑微,只怕不能回答你问什么。”   井望天道:“不要紧,而且,老朽问的手都是很容易回答的,两位可否先见告姓名?”   两个少女对望了一眼,左首姑娘道:“我叫苏莺,她叫苏燕。”   井望天道:“两位姑娘都姓苏?”   苏莺道:“怎么,这不行吗?”   井望天道:“行,行,老朽只是觉着太巧了一些,两位姑娘虽然都生的如花似玉,但老朽看法,两位却非一母同胞。”   苏燕道:“我们本来不是姊妹嘛!”   井望天道:“苏燕姑娘,令堂好吗?”   苏燕道:“你是问我娘?”   井望天道:“是啊!”   苏燕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井望天笑一笑,道:“谁无父母,姑娘怎会连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呢?”   苏燕呆了一呆,道:“我们都是人家弃去的孤儿,如非谷主怜悯,把我们收养,早已尸体化灰了。”   井望天回顾了江玉南一眼,又道:“姑娘既然连生身父母都不知道,又怎知自己姓苏呢?”   苏燕道:“这个,这个,我们都是跟着……”   苏莺突然接了口,冷冷说道:“你这人问得太多了,我们是丫头,知道的事情有限得很,不能答复你什么,你也别想从我们口中套出什么来。”   井望天笑一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关心这位姑娘罢了。”   苏莺道:“我们不用谁来关心,也不用说明我们的身世。”其实,井望天想知道的事情早已经知道了,也未再多问下去。   不久功夫,玄衣仙子行了回来,道:“咱们谷主决定了,在望情楼接见诸位。”   阎五哈哈一笑,道:“楼号称为望情楼,为什么谷中的楼阁,听起来都和情字有关?”   玄衣仙子道:“绝情谷也和情字有关……”语声一顿,接道:“咱们都很忙,敝谷主更忙,所以,诸位如要见她,现在应该去了。”   井望天道:“现在就去吗?”   玄衣仙子道:“是,敝谷主现正在望情楼上候驾。”   阎五站起身子,道:“好吧!咱们就去见见那位谷主。”   玄衣仙子回顾苏莺、苏燕一眼,道:“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在此待命。”二女躬身应道:“婢子遵命。”   玄衣仙子带着几人穿过一片花树丛,到了一座松木和竹子搭成的楼上。   在花树环绕之中,这座竹楼显得特别的清雅古致,使人生出飘然世外的感觉。   江玉南很少讲话,但他一直留心有四外的景物,发觉了这绝情谷中,第二个奇怪之处,就是所有的房舍、楼阁,都不相连,每一座房舍,都是孤处于花树丛中。   玄衣仙子在竹楼旁停了下来,道:“这就是望情楼,诸位是不是觉着很失望?”   阎五笑道:“竹楼花树,红绿相映,贵谷主是个雅人。”   玄衣仙子道:“敝谷主为人,何止是雅,而且超人……”   只听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苏仙子,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捧我!快请贵宾登楼吧!”   那声音由竹楼上遥遥传了下来,但玄衣仙子立时泛起了一片崇敬之色,欠身说道:“属下遵命。”   井望天看得心头一震,暗道:“听这玄衣仙子的谈吐,分明已是文武兼备之人,但她竟对谷主崇敬如斯,绝情谷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呢?”   从一道婉蜒的楼梯盘旋而上。   三楼窗门紧闭,窗帘低垂,看不到空中景物。   三楼上,却是一座广大的厅房,编藤为椅,原木为桌,整个房中,都是自然之色,看不到一点人工作出的色泽。但佳美的配合,使厅房中颜色十分调和,有一种动人的雅致。   一个身着淡紫衫裙的少女,正在厅门中处迎客。只见她秀眉谈,脂粉不施,但端正的轮廓,高雅的气质,合铸成一种自然美,那是一种令人敬爱,却又不敢妄生猥亵之思的美。   玄衣仙子一躬身,道:“见过谷主。”   紫衣少女笑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细白牙齿,道:“不用多礼,替我引见一下几位贵宾。”   玄衣仙子指着阎五,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铁面神丐阎五。”   紫衣少女一颌首,道:“阎大侠。”   阎五道:“不敢,不敢,老叫化子。”   “这位是追魂秀才井二堡主。”   紫衣少女道:“中州三侠的老二,伍家堡的二堡主?”   井望天道:“在下井望天,见过谷主。”   紫衣少女道:“堡主言重了。”   玄衣仙子目光转到了高泰的身上,道:“这一位是江湖新起人才,小花龙高泰。”   紫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江湖上,新起三秀之一的小花龙?”口中说话,目光却在高泰的身上转。   高泰道:“小要饭的,不登大雅之堂。”   不待玄衣仙子引见,江玉南已抱拳一礼,道:“在下江玉南,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紫衣少女两道目光停留在江玉南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笑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江兄山藏涉纳,不用多费口舌了。”   目光转到伍明珠的脸上,道:“这位兄台是?”   伍明珠道:“小妹伍明珠。”   紫衣少女道:“伍大堡主的掌上明珠?”   阎五道:“谷主常在江湖上走动吧?”   紫衣少女道:“小妹很少出谷。”   阎五道:“谷主虽然很少出谷,但对江湖中人人事事,却能了如指掌。”   紫衣少女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小妹虽很少离开绝情谷,却是耳闻久矣!……”   阎五道:“谷主,绝情谷如若真的不和外界来往,应该不会如此清楚江湖中事。”   紫衣少女道:“小妹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过,绝情谷也有耳目布置在江湖各处。”   阎五道:“哦!”   紫衣少女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阁下是否知道,拿银子可以买到很多东西——”语声一顿,接道:“诸位请坐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再说。”   厅中摆有十几张藤椅,群豪鱼贯入座。群豪刚刚坐下,竹楼一角,翠帘启动,缓缓行出了五位少女。   都在十四五岁左右,个个眉目清秀,一色的紫袍自衫,头结双辫,辫稍处,系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井望天忽然想起玄衣仙子的一句话,她说谷主有六个从婢也列入绝情谷中高手,难道这五个小姑娘就是谷主随身六婢。   这些人年龄相若,个个看看上精明伶俐,千百人中,也难选出一个,显然,这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人。其实,绝情谷中的女孩子,个个都聪明秀丽,可当美女之称,毋怪尽管误入此谷的人虽被挖去双目还是有很多人不停地进入谷来。心中念转,全神贯注,打量那五个少女。果然被他瞧出来,五个小姑娘,个个气定神闲,精华内蕴,紫裙、白衫、辫梢处两朵紫花,都表示了她们的身份。   五个紫裙白衫少女献过香茗之后,又悄然退了出去。   紫衣少女举起茶杯,道:“诸位请喝口茶,小妹再向诸位领教。”她声音甜柔,词意婉转,听来十分动人。   喝了一口茶,阎五缓缓说道:“谷主,在下心中有几点疑问,不知道可否动问?”   紫衣少女道:“请说,我请诸位到此晤面,就是想要诸位把听到的疑问说出来。”   阎五道:“凡是进入绝情谷的男人,都要被挖去双目,是不是谷主的规定?”   紫衣少女道:“没有这样冷酷,我们先有很多的警告,使他们停下来,除非是遇上了不可理喻,不听从我们再三警告的人,他们闯入了一个完全是女孩子们住的山谷,诸位想一想,有什么法子能够使他们退出去,此后永不再来?”   阎五道:“这大概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这么多美丽动人的女娃儿,诱惑力实在太大……”   紫衣少女接道:“所以,我们只有采取严厉的手段,但我们实也不忍使一个好好的人,忽然被挖了双目,所以,我们事先明的、暗的,都有了很多的警告,使他们知难而退。”   伍明珠突然开了口,道:“谷主,对于心有不轨的人,进入谷中禁地,莫说挖了两只眼睛,就是杀了他们,也不为过,但如是迷途误入,或是避难犯禁的人,也一样不留余地,是不是可以多斟酌一下呢?”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伍姑娘说得十分有理,困难的是真假之间,很难分辨,他是否真的是避难误入,或是心怀异图而来,咱们很难在表面上分得明白……”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之言,当非无因而起吧?”   伍明珠道:“血淋淋的惨事,小妹也算是受害人之一。”   紫衣少女道:“姑娘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伍明珠道:“受害的人是我大哥,他误入了绝情谷,被挖去双目,不知如何又流落到栖鹤潭去,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被人送回了伍家堡,终因伤重而死。”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伍姑娘,如若他真是误入绝情谷,被挖双目,小妹只能向姑娘说句对不住,我不能下令查问,也不能处罚那个动手的人。”   伍明珠道:“小妹只是顺便提一提这件事,贵谷中这些规定有些地方也应该修正一下了。”   紫衣少女哦了一声,道:“我们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就算如此严厉,仍然有些地方,未能防微杜渐,如是我们再放宽尺度,找些理由来,可以使防守各处要道的花女们自作主张,绝情谷只怕会风波滔天,这一点恕难接受,伍姑娘还有别的赐教吗?”   伍明珠碰了一个钉子,心中又是悲苦,又是气恼,一时间只觉火气大开,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贵谷中人,挖了我哥哥的双目,那是挖的应该?”   紫衣女道:“各人的立场不同,看事的角度也不相同,姑娘觉得不应该的事,咱们看起来,也许是应该的事。”   伍明珠道:“难道是我问错了?”   紫衣女道:“没有问错。不过,姑娘问得太自私,两年以来被我们绝情谷毁去的眼睛,何止百对,但姑娘关心的,只是你的哥哥。”   伍明珠道:“我不涉足江湖,也了知道江湖的中的事,我看到的,只是哥哥的死亡,兄妹之情,血肉相连,我为什么不能关心他?”   紫衣少女道:“姑娘既是如此用心,在下的答复十分简单,他犯了我们绝情谷的规戒,就必须受那个惩处。”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谷主此言差矣!”   紫衣女道:“为什么?”   江玉南道:“绝情谷的规戒,也只能约束绝情谷中的人,只怕未必能够约束天下武林同道。”   紫衣女道:“这话不错,绝情谷的规戒,对别人是没有约束的力量,但我们至少有保护我们立下规戒的责任。”   江玉南道:“有道理。”   紫衣女道:“如若江兄觉着小妹这些话有点道理,我对伍姑娘的答复,至少没有过份的地方。”   江玉南道:“但伍姑娘问得也没有错,我们都还双目完好,但却进了绝情谷。”   紫衣女脸色一变,道:“江兄之意,可是说,小妹不该以礼把诸位迎进了绝情谷?”   江玉南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觉着谷主词锋犀利,使得初入江湖的伍姑娘,有些招架不住罢了……”话题一转,道:“江某人此番进入贵谷,并非无因而来,谷主既肯宠召,还望赐予助力。”   紫衣女道:“江兄既是有为而来,必是胸有成竹,小妹倒是请教了。”   江玉南道:“贵谷在我们之前,还迎入了一批客人,是吗?”   紫衣女道:“是!”   江玉南道:“谷主可否赐告,那都是些什么人?”   紫衣文道:“一品刀金长久,金剑银衫客田荣,其余的人,可有可无,不说也罢。”   江玉南道:“这一批人,来贵谷不是纯粹的作客吧?”   紫衣女道:“不是,他们说敝谷取了他们花费苦心数年之久,刚要到手的一条白鳝。”   江玉南道:“谷主怎样回答他们?”   紫衣女道:“江兄,你是问案呢,还是逼供?”   江玉南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在下言语之间,确有不妥之处……”话题一转,道:   “在下来此,也想向谷主讨取一件东西。”   紫衣女道:“什么东西?”   江玉南道:“一册邪恶的刀诀。”   紫衣女道:“什么刀诀?”   江玉南道:“阴阳刀诀,这东西曾在武林中掀起过一场风波。”   紫衣女道:“我听人说过,不过,我们绝情谷没有这个刀诀。”   江玉南道:“我看到了贵谷中弟子取去了这本刀诀。”   紫衣女道:“她叫什么名字?”   江玉南道:“在下如能问出她叫什么名字,相信我就可以夺回刀诀,不必再来贵谷了。”   紫衣女道:“只因她是个女入,你就怀疑到我们绝情谷了?”   江玉南道:“那倒不敢,我看到了绝情谷中的标识。”   紫衣女道:“你说说着。”   江玉南很仔细地说出了刀诀失窃的经过。   紫衣少女道:“江兄,第一,你应该捉住她,把她带入绝情谷中来;第二,你应该记住她的相貌,但你说的太笼统。”   江玉南道:“在下只是请谷主查查罢了,老实说,在下也没有希望谷主,能给在下一个很满意的答复。”   紫衣女道:“江兄是来碰运气的?”   江玉南微微一笑,道:“倒也不全如此。”   紫衣女道:“我说过,绝情谷人太多,江兄又无法指出哪一个人取走了阴阳刀诀,所以,不容易查,何况,也可能是别人冒名,清楚点说,江兄如是来碰运气,一开始江兄的运气就不太好。”   江玉南道:“在下倒不这么想,如是谷主不肯查个明白出来,在下只好自己查了。”   紫衣女笑一笑,道:“你自己查?”   江玉南道:“不错,我要自己下手查了。”   紫衣女摇摇头,道:“你怎么一个查法?”   江玉南道:“很容易,离开绝情谷的人,都是在下查的对象。”   紫衣女道:“那只怕有好几十个了。”   江玉南道:“不算太多,在下虽然无法说出她的形貌,但我相信,就凭匆匆一眼留下的印象,在下可以识出她的模样来。”   紫衣女道:“江兄,我绝情谷中也几百人,难道你要一个一个的看?”   江玉南道:“这就要你谷主合作了。”   紫衣女道:“我可不可以拒绝你?”   江玉南道:“当然可以。”   紫衣女道:“没有什么不太愉快的后果吧?”   江玉南道:“谷主拒绝了,在下只好用我的办法,至于我的办法如何,那就不用谷主过问了。”   紫衣女道:“江兄,别忘了,你是在绝情谷中,如若你要在这里为所欲为,只怕是不太方便。”   江玉南笑一笑,道:“到时候再说吧!也许在下用的手段,谷主很赞同呢。”   紫衣女道:“我绝不会赞同你的办法,绝情谷中,也不许别人太过猖狂。”紫衣女目光突然转到了高泰的身上,接道:“高兄这位姓江的朋友,可是你们一伙的?”   高泰笑一笑,未来得及答话,江玉南已抢先说道:“不是。”   紫衣女道:“真的不是?”   高泰道:“是……”   江玉南接道:“高兄,不用给兄弟帮手,咱们本来也不是一伙的。”   紫衣女道:“高兄,我如对付姓江的,你出不出手?”   高泰淡淡一笑,道:“这个很难说了。”   江玉南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高兄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紫衣女道:“哦!”   江玉南道:“姑娘手段光明一些,咱们早先约定,高兄,就是想帮助我,也不好意思出手了。”   紫衣女脸色变了,她究竟不是久走江湖的人,冷冷说道:“江玉南,你别忘了,你是在作客,我可立刻把你逐出绝情谷。”   井望天眼看两人越说越僵,心中大为着急,沉声道:“江少兄,咱们来此作客,不要太伤和气。”   江玉南道:“老前辈,咱们来此本有用心,早晚都得把话说清楚,谷主既在此处,大家理论起来,省事不少。”   紫衣女回顾玄衣仙子一眼,道:“苏仙子,替我送客。”   霍然站起身子,转向内室行去。   江玉南冷笑一声道:“站住!”   紫衣女霍然回过身子,道:“你要干什么?”   江玉南道:“咱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地退回去,既然见到了谷主,就应该把事情作个了断。”   紫衣女道:“你,你……”   江玉南接道:“最简便明确的法子,就是咱们两个人一决胜负……”   紫衣女接道:“挑战?”   江玉南道:“就算是吧!题目由姑娘出,没有任何限制,在下如是败了,用不着姑娘送客,而是任凭处置。”   紫衣女道:“要是我败了呢?”   江至南道:“帮助我查出阴阳刀诀的下落。”   紫衣女摇摇头道:“可惜我……”   江玉南接道:“你不能答应?”   紫衣女道:“是……”   江玉南道:“为什么?”   紫衣女道:“因为我是谷主……”   江玉南道:“绝情谷主,就不能和人比试武功?”   紫衣女接道:“能!但有两个规矩,在和我动手之前,必须先过两关。”   江玉南道:“请说。”   紫衣女道:“先胜了本谷中三位姥姥,两位圣母,和一位副谷主,然后,我才能奉陪。”   江玉南道:“谷主算盘找得太如意,只可惜这些事很难办到!”   紫衣女道:“江先生,没有用的,别说苏仙子在这里,就算她不在此地,我还有几个可用的丫头,她们会出手,所以,阁下硬找我拼命的办法,很难如愿,你既到了绝情谷中来,为什么不肯守规矩呢?”   江玉南道:“话是不错,但谁又知道三姥姥、二圣母、副谷主之后,还有多少花女剑手等我们,在下和谷主已经谈得不太融洽,看样子,已难免一场兵戎相见,有道是擒贼擒王,放着谷主在此,在下似是用不着多绕圈子……”   神色突然间严肃起来,接道:“谷主,最好能相信我的话,我出手的剑势,极具威力,你那些从婢,最好先别上来送死。”   紫衣女道:“她们有保护我的责任,必要时,她们还要代我一死。”   江玉南道:“我只是奉告几句而已,谷主如若相信,她们的出手,对你真有帮助,那就只好由你了。”   紫衣女年龄不大,但却有着过人的修养,原本站起欲走,突然又改变主意,坐了下来,笑道:“看来,你是决心和我动手一战了?”   井望天心中明白,江玉南替伍明珠解窘,结果是愈闹愈僵,话说太满了,彼此都转不过弯子,既然决心一战,江玉南的办法很好,如能一战制服了绝情谷主,那就算是掌握了胜券,否则,绝情谷中高手云集,一阵一阵地打下去,很难打出一个结果来。   不论江玉南的内功如何精深,剑术造诣如何之高,也无法经受住艳情谷高手绵连的搏杀、缠战。   如是高泰等同意,就目下处境而言?绝情谷主想摆脱,确不容易。   只听江玉南冷厉地说道:“在下无意多在此地停留,也不想和贵谷主多所交往,咱们赌一场,在下取到阴阳刀诀,立刻离去。”   紫衣女道:“如是我败了交不出阴阳刀诀呢?”   江玉南道:“老实说,到目前为止,在下也不敢肯定阴阳刀诀就在贵谷之中,在下要求的只是姑娘合作,真心真意的合作。”   这时,阎五和高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其实,两人心中,也都在暗暗思忖这江玉南的来路,也担心绝情谷主一旦答应了这件事,而江玉南又落败在她的手中,事情就麻烦了,影响所及,只怕高泰和阎五也脱不了关系。   紫衣女道:“江玉南,绝情谷中的规矩,我本来应该遵守,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但听你口气,却好像赢定了我,要你先经过三姥、二圣,对你确是一种不公平的负担,她们五位,个个武功高强,经过了几阵之后,你必然疲态横生,我就是能胜你,也是胜之不武。”   江玉南道:“那很好,姑娘究竟具一谷之主的风度。”   紫衣女道:“不用夸奖我,你准备和我比什么?”   江玉南道:“这一点,强宾不压主,请姑娘自己决定。”   紫衣少女道:“咱们比三阵,二胜为赢。”   江玉南道:“好!第一阵比什么?”   紫衣女道:“拳掌。”   江玉南道:“第二阵呢?”   紫衣女道:“轻功。”   江玉南哦了一声,道:“第三阵是兵刃了。”   紫衣女道:“不!兵刃太凶险,我想第三阵,咱们各自施用一种奇技,由在场三人评判优劣。”   江玉南道:“这个,只怕难有一个定论。”   紫衣女道:“不妨事,我相信小花龙和阎五,也相信这位井二堡主。”   江玉南道:“怎么?贵谷不派公证人?”   紫衣女道:“如若敝谷中人出任公证人,那就绝对公证不了。”   江玉南道:“都是我们来的人,你姑娘难道就完全放心吗?”   紫衣少女道:“敝谷中人,很少在外面走动,见识不多,行为难免偏激,而且,对她们的谷主,绝对忠诚,叫她作公证人,她们立刻出手和你拼命。”   江玉南道:“哦!难道她们不作证人,就不会拼命了?”   紫衣女道:“会!但如不让她们知道,她们就没法子了,我这个小小谷主,还有一点权威,没有令谕宣召,她们还不敢擅入禁地。”   江玉南回顾了玄衣仙子一眼,道:“这位仙子……”   紫衣女接道:“她是个能辨是非的人,不会擅越……”语声一顿,接道:“苏仙子,我这些决定,希望不要说出去……”   玄衣仙子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紫衣女道:“如不答应江玉南的挑战,只怕他们会认为我真的怕了他。”   玄衣仙子回顾了江玉南一眼,欲言又止。   江玉南却笑一笑,道:“在下的想法,倒非如此,我不愿阴阳刀诀流落江湖,使这种疯狂的刀法再一次为武林带来一场杀劫,所以,我需要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取得这本刀诀。”   玄衣仙子冷冷说道:“江兄苦追不休,真以为我们拿了你阴阳刀诀,其实,如若是本谷中派人取得,决不会让你瞧出内情。”   江玉南道:“我也想了这件事,因此,在下才请谷主相助。”   玄衣仙子道:“你不是让我们谷生相助,而是逼我们就范。”   江玉南道:“殊途同归,在下第一目的,是要尽早查出阴阳刀诀的下落,唉!这件事对我个人而言,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必需要尽早完成,对整个江湖而言,也是一桩非常重大的劫难……”   目光转到紫衣女的身上,接道:“姑娘,咱们怎么样开始?”   紫衣女道:“现在就开始,咱们到演武厅去。”   所谓演武厅,是用竹子搭成的一个大棚,高约三丈,长五丈,横宽三丈六尺。外来的生人,决无法由外面看出来,这是一个庞大的厅堂。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利用自然建筑而成,这个广大的演武厅,也是利用天然生成的巨竹,编织而成,整个大厅,都是活的竹子,竹枝加上藤罗,编织成顶,在顶上又开了数十个天窗,光线透入,照得大厅中很明亮。   这也许不算什么艰巨的大工程,但却要灵巧的手法,和匠心[设计,耐心工作,多方的合作。   这是一座别出心裁的房舍。由外面看去,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无人会想到翠竹掩遮下,竟是这样一座广大的厅房。   伍明珠留心观察,发觉这绝情谷中的建筑,都尽量利用自然,表面上红花翠树,都可能是住人的房子,绝情谷利用了自然,又不伤害自然。   四个绿衣少女,突然出现奉上了香茗。   她们穿着绿色的衣服,和那绿竹的颜色完全一样,不知她们是早已恭候在这儿呢,还是悄然的行过来。   紫衣女说话算话,除了玄衣仙子跟进来之外,连她的六个剑婢都未跟随。   四个侍候客人的绿衣少女,搬过了七个木椅。   紫衣少女笑一笑,道:“请坐吧!”   当先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江玉南四顾了一眼,道:“这地方很宽敞,姑娘准备先比什法?”   紫衣少女道:“不吃一杯茶吗?”   江玉南道:‘不用了,在下心急如焚,希望早些作一个决定。”   紫衣女道:“好吧!江兄既存此心,小妹恭敬不如从命了。”   站起身子,缓步行到场中,回头对阎五等一抱拳,道:“阎前辈、小花龙、井二堡主、伍姑娘、苏仙子,五位算我们这一声比试的公证人,胜负之分,凭五位一言决定。”   江玉南道:“姑娘如此安排,似乎是必有胜我的信心了?”   紫衣女道:“那倒不是,只是小妹觉着,他们几位都是公正的人士。”   阎五道:“谷主不怕咱们有所偏袒吗?”   第 八 回 互较绝技     紫衣女道:“我相信诸位不会。”   阎五道:“就凭谷主这句话,咱们就会公正论事,一丝不苟。”阎五目光转到江玉南的身上,道:“小伙子,你听着:咱们可以接受公证人的身份,但那必须是绝对公正,如若你觉着咱们是一伙的,想要老叫化子帮个忙,那就趁早另请高明。”   江玉南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希望诸位绝对公正。”   阎五道:“对,大丈夫胸怀磊落,可鉴日月,咱们可以帮你对付绝情谷,和他放手一拼,但如要做公证人,那就得铁面无私。”   江玉南道:“晚辈不但希望诸位公正,而且,也不愿把诸位引作奥援,一旦我败在谷主手中,那就任凭谷主处置。”   阎五道:“小伙子,有志气,老叫化子最敬重这种人,不论你今日是胜是败,是生是死,老叫化都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江玉南道:“晚辈这里谢过了。”举步行入场中。   紫衣女紧随着也离开了座位,行入场中,缓缓说道:“江兄,咱们百招分胜负,过了百招,那就算平分秋色,出手不用留情。”   江玉南道:“强宾不压主,姑娘先请吧!”   紫衣女道:“江兄是男子汉、大丈夫,小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她掌势轻灵,不带一点力道。   江玉南微微一笑,右手伸出,骈指如戟,点向了紫衣女的腕穴。紫衣女扭腕收掌,左手却疾快地扣了出来。   这一掌迅快绝伦,候忽之间,已到了江玉南的前胸。   江玉南右手一沉立掌如刀,迅快地切了下去,逼得紫衣女又收回了掌势。两人交手两招,紫衣女动了双手,江玉南只出了一掌。   紫衣女点点头,道:“高明。”   再次攻了上来,双掌并用,展开一轮快攻。   但见掌影纵横,左七右八,连攻了一十五掌。   江玉南也动了双掌,但他却完全是采用守势,指点掌切,逼得紫衣女十五掌快攻,都在中途撤回。   紫衣女脸色一变,道:“江兄,看来,你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   江玉南道:“谷主的掌法也很凌厉,今日之战,很难预料胜负,谷主也不用太谦虚了。”   站在一边观战的人,更是看得惊服不已,他们看到了真正的掌法,一种玄奇、快速的掌法。   也许是江玉南表现的精纯手法,激起了绝情谷主的好胜之心,只见她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慢慢举起了双手,道:“江兄,如是小妹的掌、指用出内劲,那算不算有违约定?”   江玉南道:“不算,只要彼此的掌足攻势中,不夹暗器,不带金铁,都不算有违约定。”   紫衣女道:“有君一言,小妹就放胆施展了。”   忽然一侧身,一掌平推,直袭前胸。   这一掌,来得一点也不玄奇,也看不出暗中藏有什么变化。   但江玉南却显出了无比的慎重,向后退了一步,才把右掌平举在前胸之上。   一阵轻震中,双掌接实。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江玉南剑眉微微一耸,道:“溶金掌?”   紫衣女道:“江兄见笑。”   江玉南苦笑一笑,道:“好!姑娘再试一掌吧!”   紫衣女道:“我倒忘了,江兄功力深厚,小妹只用五成劲力如何能伤了江兄。”   阎五一皱眉头,道:“谷主,老叫化有活说。”   紫衣女停了下攻势道:“请吩咐。”   阎五道:“好像是这一阵,只比拳脚,姑娘用出溶金掌,似乎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紫衣女道:“我已经事先说明,而且,也取得了江兄的同意。”   阎五道:“小伙子,你有什么话说?”   江玉南道:‘没有,谷主确实事先说明,只怪在下太大意了。”   阎五道:“你受伤没有?”   江玉南道:“溶金掌威力强大,幸好谷主只用出五成力道,如是用足了力道,在下不死也得重伤。”   阎五一皱眉头道:“江少兄,老叫化是问你现在受伤没有?”   江玉南道:“有!不过,不太重,在下还可以支撑过去。”   阎五道:“你如是受了伤,没有再战之能,咱们可以把这场比赛取消掉,如是你自己觉着还能打下去,那就继续再战。”   江玉南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信可以撑得下去。”   阎五道:“那就好!谷主,现在可以开始了。”   小花龙高泰低声道:“老叫化,你看他是不是在勉强支撑?”   阎五道:“唉!很多江湖人,就吃亏在好强二字之上,明明不行了,却要硬撑下去,不过这种人立刻会现原形,咱门已尽了心,只好看下去了。”   紫衣女淡淡一笑,道:“江兄,别太逞强,这一阵,不算你败,如是无法撑下去,你可以休息一下。”   江玉南道:“不用了,姑娘请出手吧!”   紫衣女道:“这次,让你先机。”   江玉南不再推辞,欺身而上,挥掌攻出。一刹那间,掌影漫天而起,立刻把紫衣女给圈入了一片掌影。   这才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斗,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双方的攻守之势太快,快得如同闪电一般,场外之人,已经无法计算出他们攻守间的招数。幸好,搏斗中的两个人都还记得。   忽然间,人影乍分,江玉南退出了八尺,道:“谷主可数过咱们打了几招?   紫衣女道:“九十九,或是一百招。”   江玉南道:“九十九招。”   紫衣女道:“江兄掌势,有如缤纷落英,幸好小妹还勉强把它接了下来。”   江玉南道:“这要看公证人的论断了。”   阎五回顾了井望天一眼道:“井二堡主有何高论?”   井望天道:“江玉南占尽优势,如是到此罢手,分个胜负的话,应该是江玉南较胜一筹。”   阎五目光又转到玄衣仙子的身上,道:“仙子的看法呢?”   玄衣仙子道:“一套掌法,可能在百招以上,胜败定论。以刚才搏斗而言,江玉南只是施用一套掌法。没有用完之前,可能绵密紧促,丝丝入扣,但它并没有伤了敝谷主,等他这一套掌法用完,敞谷主展开反击的后果,那就很难预料了。”   高泰道:“江玉南拖尽光机,攻出数十掌,贵谷主还击不到二十招……”   玄衣仙子接道:“这不能定胜负……”   紫衣女猛然脸色一变,接道:“苏仙子,别再说了,由阎老前辈主判,胜负凭他一言。”   阎五端祥了紫衣女一阵,又望望江玉南,沉吟不语。   玄衣仙子道:“姓阎的,别忘你在江湖上的盛名,你要公正啊!”   阎五吁一口气,道:“江玉南胜了。”   紫衣女点点头,道:“贱妾遵从公证人的论断。”   玄衣仙子道:“谷主,你明明没有落败,为什么要让他这一阵?”   紫衣女叹一口气,道:“苏仙子,公证人论断、自有公证,不要再争辩了。”   玄衣仙子道:“谷主,咱们的人太少,下一阵比试时,咱们要多增三个公证人。”   伍明珠道:“仙子,贵谷主已经认输了,你为什么要争执。”   紫衣女摇摇头,玄衣仙子不敢多启齿。   江玉南道:“谷主承让了第一阵。”   紫衣女道:“江兄胜的应该,小妹败的心服。”   江玉南道:“咱们定下三阵分胜负,还有两阵未比,姑娘还有取胜的机会。”   紫衣女笑一笑,道:“只要我再败了一阵,这第三阵就不用比试了。”   两人交谈口气,委婉和睦,似乎都已经看淡了争胜之心。   伍明珠心头震动,忖道:莫非是绝情谷主看上了他,有意相让不成?但她是一谷之主,败在江玉南的手中,岂不是要大失她的威望吗?   女人一旦动了心,哪里还会顾及到什么谷主身份,一定是她有心相让、语气之间,已经流露了出来,一时之间,意念翻覆,纷至杳来,无法肯定。   事不关已,关己则乱。伍明珠本来是很聪明的人,但此刻,却连那绝情谷主是有意相让,或是确非江玉南之敌,也是拿不准了。   心中暗暗焦急,回头对井望天道:“二叔,他们可是真的全力搏斗吗?”   井望天微微一怔,但立刻了解伍明珠的心意,点点头,道:“两人都很高明,不到水落石出,很难判出胜负。”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你说,这绝情谷主,会不会故意让他?”   井望天暗暗叹息一声,道:“那岂不是很好吗?如果绝情谷主输了,江少侠来此的心愿,岂不是可以得偿了吗?”   伍明珠道:“二叔,我……”   井望天低声道:“珠儿,有什么话,咱们等一会再说吧,他们就要开始了。”阅历丰富、洞彻世情的井望天,早已看出了伍明珠正自步入情网。   但江玉南是那深不可测的一个人,他表面上很斯文和气,但内中却极高傲,只怕未必肯接受伍明珠这份情意。   井望天心中早已经自打了主意,要设法阻止这一件事。   这时,绝情谷主已经拱手笑道:“江兄,你说,第二阵咱们怎么一个比法?”   井望天道:“第二阵好像是比轻功,是吗?”   紫衣女道:“对!比轻功。”   江玉南四顾了一眼,道:“如何一个比法,还要谷主吩咐了。”   紫衣女道:“就在这演武厅中一试,小知江兄意下如何?”   江玉南道:“客随主便。”   紫衣女吩咐女婢,在大厅之中牵了一条横线,笑道:“厅中不够高,也不够大,只好委屈江兄,就在这条丝上施展身手了。”   那是一根很细的线,至多只可承受一两斤的重量。一个人,只要稍为一下手重些,碰一下,就可以使那根线断去。   江玉南望了那根横线一眼,道:“谷主,在这条线上,如何施展身手,在下倒还想不出来。”   紫衣女道:“我先施展,江兄照小妹的样子施展出来,如是这根线仍然不断,那就算江兄胜了第二阵。”   江玉南道:“好!谷主请。”   紫衣女吸一口气,突然飞身而起,整个身躯站在了横线之上。她的轻功造诣,实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那么细的一条线,站了一个大人,也只不过微微弹动了一下。   紫衣女伸展了一下双手,娇驱突然由线上向下滑落下来。   胸与线平时,突然伸出了双手,纤纤玉指,搭在了细线之上。就是一线之力,稳住了她向下沉落的身体。   细线微一弹动,紫衣女的食指和大指扣在了一起,双臂伸直,整个人吊在了细线之上,系住了一个数十斤的身躯。只见她身子微微一沉,忽然向下落去。   借这微微的弹动之力,以细线作轴心之上,但那是一根细线,根本就无法维持住两斤以上的重量。   这一份巧妙、绝佳的成就,只看得阎五和小花龙高泰,心中惊震不已。两个人自己盘算,就没有这份能耐。   江玉南缓缓行进几步,突然飞跃而直,右手平伸,五指向下,按在了那细线之上。整个身子,就借一线之力,悬空不动。   足足有盏热茶工夫之久,右手微微加力,借细线弹动之力,收回右手,飘落实地。   紫衣女笑一笑,道:“好深厚的内功!”   回顾了阎五一眼,接道:“公证人请作论断。”   阎五苦笑一下,道:“谷主,两位的表现成就,都到何能极限的顶峰,我这个公证人,好难说哪个高明一些。”   玄衣仙子道:“敝谷主在那细索之上,翻转十余轮,但是那甩动之力,至少有数百斤,一条细线,能够不断,自然敝谷主的轻功较高一筹,这一阵,我们谷主胜了。”   阎五道:“两位显示的方法不同,但都证明了两人轻功造诣的惊人成就,如果老夫请判,那是春兰、秋菊,各极其美,实叫人难分高下。”   玄衣仙子道:“这说法不公平,敝谷主早经事先言明,要这位江少侠照我们谷主所为表演一次,算他胜,但他的表现方法,却是截然不同。”   江玉南道:“阎前辈,这一阵,在下输了。”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我赞成阎前辈的论断,这一阵秋色平分,咱们再比第三阵。”   阎王道:“好!这一阵就算是谷主胜了,两位也要在第三阵上,才能分出一个胜败。”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谷主、江兄,第三阵,是各表现一种绝技,以定优劣,每人的修为不同,表现出方法,威力各异,这中间,就有很多的争辩余地了。”   紫衣女道:“以你小花龙的意见呢?”   高泰道:“在下的意思,最好两位能表现出同一类型的绝技,以便能使人一目了然,分出优劣。”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江兄请先出手吧!”   江玉南道:“还是谷主先请吧!在下如若自已无法达到谷主的境界,自会认输。”   紫衣女道:“这本是我说的话,想不到却叫你给说了。”   江玉南一抱拳,道:“谷主,不用推辞,请吧!”   两人经过了两阵的比试之后,彼此之间,已经生出了一种互相敬佩之心。这就是惺惺相惜。   紫衣女笑一笑,道:“好,小妹恭敬不如从命。”   缓步行入场中,道:“去!取回来两块大小相同鸡蛋大小的花岗石来!”一个女婢应声而去,片刻之后,取回来两块大小相同,鸡蛋大小的花岗石来。   紫衣女道:“交给公证人。”   阎五接过两块花岗石,仔细地看了一阵,点点头,道:“同样质地。”   紫衣女取过一块花岗石,伸出雪白、纤巧的右手。   然后,缓把右手合在左手之上。   左脚微微向前踏出半步,摆出了一个很美的姿势,面泛微笑,丝毫不见着力的样子。不过一刻工夫,紫衣女又缓缓扬起右手,左手掌仍托着完好如初的花岗石,行近阎五,道:   “请公证人检视。”   阎五小心翼翼地伸手取过花岗石托在手心之上,道:“这块石头上热力尤存,姑娘动过手脚了?”   紫衣女道:“我用溶金掌,在上面作了一点工夫,公证人何不仔细地瞧瞧。”   两个指头,用的力量稍为大了一些,一块坚硬无比的花岗石,忽然间化作了一片碎粉,撒落在实地之上。   只见落在地上的东西,细如面粉。   阎五伏下身子,伸手一拨,摊成一片,连一个小碎块也没有,碎得非常均匀。   阎五点点头,说道:“好掌力,看来溶金掌真的可以溶金了。”   紫衣女道:“雕虫小技,不值诸位一晒。”   阎五心中佩服了,也替江玉南担心,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江少兄,你准备怎么转?”   江玉南道:“如若在下照样把一块花岗石化成细粉时,胜负如何计算?”   阎五道:“那就得再比一阵,才能定胜负。”   江玉南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么看来,咱们只怕还得比一阵了。”   玄衣仙子冷冷说道:“我不信你也会溶金掌,就算你练成,功力也有深有浅,化成的石粉怕有粗有细。”   江玉南道:“溶金掌确为江湖上轰传的绝技之一,在下没有练过,不过,有些武功殊途同归,它的效果却是一样。”   玄衣仙子道:“口说无凭,你用出来看看,自有公证人为你做主。”   江玉南伸手取过了另一块花岗石,紧紧握在右手之中。   过了一会儿,江玉南紧握的右手,已然伸平,掌心之上,左手轻轻一按,好好的花岗石突然间化成了细粉。   缓缓将掌心石粉放在地上,用手拨动了一下,仔细检查一阵,只见两堆石粉,一般模样,全部碎得十分均匀。   阎五抬头望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侠,这是什么武功?”   江玉南道:“在下走的偏锋,这武功叫作五行掌。”   阎五目光转注到玄衣仙子的身上,接道:“请仙子查看一下。”   玄衣仙子道:“不用了,我看得很清楚。”   阎五抬头轻轻吁一口气,道:“谷主的溶金掌力很高明,但五行掌的威力,也不在溶金掌之下,至少在对这两块同样的花岗石上,叫人难分轩轾。”   紫衣女点点头,道:“公证人请裁决。”   阎五道:“老叫化的裁定是,这一阵仍然无法分出胜败。”   紫衣女笑道:“江兄,看来,我们还得再比一阵了。”   江玉南道:“在下奉陪,姑娘请划出道子吧!”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江兄,请你出个题目吧!”   江玉南道:“姑娘修为功力深厚,咱们之间,如要明白的一分胜负,只有……”   紫衣女接道:“动手一搏,是吗?”   江玉南道:“如何一个动手法,还望姑娘吩咐。”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已然比过拳掌,如若动兵刃,不但太凶险,而且,也太过俗气。”   江玉南道:“谷主说的是。”他虽然口中说的客气,但井望天看出他有着一股急于求胜之心。   紫衣女突然蹲下身子,在地下划了两个紧相衔接的圆圈,道:“咱们各站一个圈子之后,彼此攻向对方,如是哪一个被逼出了圈外就算输了。”   江玉南道:“可有招数限制?”   紫衣女道:“没有,每人都全力施展,直到分胜负为止。”   江玉南忽然叹口气,道:“谷主,不管胜负如何,阴阳刀诀决不能留在贵谷,那是属于一种别走蹊径的邪恶武功,它会毁了贵谷,也会为武林中带来杀劫。”   紫衣女脸上有些怒意,道:“我不服气的,就是这一句话,如果敝谷中人取到了阴阳刀诀,她们决不会隐匿不报,除了我授意之外,她们也不敢擅自取这些东西,为什么你总是不肯信任我。”   江玉南道:“不是在下不信任姑娘,而是,在下不能冒这个风险。”   紫衣女道:“对绝情谷中的人人事事,你绝对不会比我清楚,这有什么险好冒?”   江玉南道:“谷主和在下动手,使在下心中更有顾忌。”   紫衣女接道:“我听不懂这句话。”   江至南道:“那我就只好说明白一些了,阴阳刀诀,是一种很恶毒的刀法,但却十分好学,一旦学过了这种武功,那就如上瘾了,非要苦苦追索下去不可。”   紫衣女道:“嗯!还有什么?”   江玉南道:“它还带着一股淫邪,在刀法自然的过境之中把人带入了淫恶的境界,会使一个善良的人变成恶徒,贞烈的女子,变成了荡妇。”   紫衣女接道:“你看过阴阳刀决没有?”   江玉南道:“没有看过,不过,我听师父说过,它害人不但是它本身凌厉刀法,还有它会引诱一个人步入邪恶……”   紫衣女道:“这只是你心中顾忌的原因,和我们动手的关系不大吧?”   江玉南道:“谷主的武功,高深得出了在下意料之外,强将手下无弱兵,贵谷中人,却有着相当的成就,但阴阳刀诀不排斥别的武功,而且,武功基础愈好的人,学起来刀法愈凌厉,这就是阴阳刀诀上的奇妙,它一旦落在了贵谷女弟子手中,那就春风吹遍,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了。”   紫衣女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吧?”   江玉南道:“绝对不是,这也就是在下步步相逼,要你澈底清查的原因。”   紫衣女回顾了玄衣仙子一眼,道:“苏仙子,可能会落在咱们手中吗?”   苏仙子道:“谷生,他如不是骗咱们,事情倒是不可大意,我们得查一查。”   紫衣女道:“江玉南,不用比了,算我败在你的手下,告诉我,如何一个查法?”   这一变化,又大大出了群豪的意料之外,都不禁为之一呆。   江玉南微微一笑,道:“谷主大度,在下十分感激,咱们的胜负,只不过是一点意气之争,事实上,算不得什么。”   紫衣女道:“嗯!还有吗?”   江玉南道:“查明那阴阳刀诀的所在,才是咱们重要的事情。”   紫衣女道:“所以,我问你如何一个查法?”   江玉南道:“分明查、暗查两种,明查的办法是……”   紫衣女接道:“不用明查暗查,我们这绝情谷令谕统一,只要一个令谕下去,也就够了。”_   江玉南道:“谷主,这就是要顾虑的地方了,如若她真的对谷主忠诚如一,不论什么人,只要取到了阴阳刀诀,一定会禀报谷主,如是她们不肯禀报谷主,那就证明了她们忠诚不够,所以,谷主要小心一些。”   紫衣女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清说下去吧!”   江玉南道:“谷主把出谷之人召集起来,尤其是这一次派往栖鹤潭的人,问她行踪、时间,在下已告诉过所见那位姑娘的月日时分,谷主如若详细地查证下去,虽不中亦不远矣!”   紫衣女道:“好!这是明查,还有暗查呢?”   江玉南道:“谷主设法把近日之中偷离出谷的弟子,暗中调查,贵谷组织严密,这一点想来不难。”   紫衣女点点头,道:“不太难。”   江玉南道:“好,这件事,务请快速,而且,这要很确实,无论如何不能有漏网之鱼。”   紫衣女道:“以后呢?”   江玉南道:“个别的询问明白,希望她们说出离谷的原因,滤出可疑人,派人查证。”   紫衣女道:“好!我明白了。”   江玉南一抱拳,道:“多谢谷主合作。”   紫衣女道:“这件事,恐非三两日能够澄清,诸位是留在谷中呢,还是暂时离开此地,等候消息?”   江玉南道:“如是谷主需要人手,在下愿意帮忙。”   紫衣女道:“人手倒不需要,不过,江兄如愿亲自参与,了解了解全情,小妹十分欢迎,日后我也省去一番解说的唇舌。”   玄衣仙子回顾了紫衣女一眼,道:“谷主相信这件事吗?”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本来我不相信,但现在,我有些相信了。”   玄衣仙子道:“好吧!既然谷主相信他的话,咱们是不是该照他的意思去办呢?”   紫衣少女点点头,道:“既然信了他的话,自然照他的意思去办。”   玄衣仙子道:“属下这就去召集这一次派往栖鹤潭的人。”   紫衣少女道:“慢着。”   玄衣仙子一躬身道:“谷主吩咐。”   只听她缓缓说道:“所有的人,都要到齐,不单是派往栖鹤潭的人,就是所有外出的人,也都得到齐,另外,传我之令,要各院清查,近月之内,是否有偷离谷中的人。”   玄衣仙子一欠身,道:“属下道命。”   紫衣女道:“要这些人二更时分集齐在茶花院,我要亲自问话。”   玄衣仙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紫衣女目光转注到江玉南的身上,道:“我的措施如何?”   江玉南道:“唉!差强人意。”   紫衣少女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还不太满意?”   江玉南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觉着,这些措施,还不够严密。”   紫衣少女道:“那么江兄还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江玉南道:“看过今夜情形再说吧。”   紫衣女笑一笑,道:“好!那就今夜召集了我们谷中的女弟子,也许还有很多借重江兄之处……”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倒是有一件别的事,不知道江兄是否愿意去瞧瞧热闹。”   江玉南道:“请教谷主?”   紫衣女道:“七刀塘的一品刀金长久,江湖后起三秀之一的金剑银衫客田荣,带了几个人,进入了绝情谷,因为来了两个很有名气的人,所以,敞谷也依礼把他们迎了进来……”   江玉南接道:“谷主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去见识一下那几位高人?”   他说话很有技巧,本来绝情谷主只是要他一个人去,但他这么一说,反而使得绝情谷主转不过弯子了,只好笑一笑,道:“好吧!如若诸位都有雅兴,大家一起去见识见识也好。”   阎五道:“怎么?金长久又出江湖了?”   紫衣女道:“一品刀面了世,大约七刀塘不甘寂寞,准备闯荡江湖了。”   照阎五的性格,必然会冷哼一会,骂上几句,但他却忍下没有多说。这证明了金长久在江湖上,确然有相当的份量,使得阎五不敢随便批评。   江玉南回顾了井望天一眼,道:“井前辈意下如何?是不是要去看看?”   井望天道:“谷主的盛情,咱们却之不恭,去去也好。”   紫衣女道:“好!小妹带路。”转身向外行去。   江玉南一抱拳,道:“阎前辈请。”   阎五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有你的,老叫化子很少夸奖人,今天得给你一顶高帽子戴戴了,你小子可真行。”   举步跟在紫衣女身后,小花龙高泰也变得很有礼数了,笑一笑,道:“井二堡王请!”   由于江玉南的表现使所有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眼看到江玉南对井望天的敬重,连带着对井望天也敬重起来。   显然,高泰还弄不清楚这江玉南和井望天之间的关系。   井望天笑一笑,随在阎五身后。依序是伍明珠、高泰、江玉南。   紫衣女穿行在花树丛中,一连转了七八个弯子,到了一座全是凤仙环围的竹门前面。回头笑一笑,正想开口,才发觉紧随在自己身后的不是江玉南,江字已经出了口,硬改成了阎前辈三个字。接道:“这是凤仙院,四周环围凤仙花。”   举手叩动木门。   两扇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穿着淡红衫裤的少女,当门而立。   看清楚那紫衣女是什么人时,立时拜倒了下去,道:“婉子见过谷主。”   紫衣女挥挥手,道:“你起来,你们院主呢?”   那红衣女子站起身子,道:“院主在凤仙厅中陪同贵宾谈话。”   紫衣女道:“好!关上门,带我们去凤仙厅。”   红衣女子抬头看了阎五一眼,掩上门转身,带路。   院内满地盛开着各色了凤仙花。   凤仙厅就建在一大片凤仙花丛中,而且,屋顶、墙壁上,凡是可以种花的地方,都种满的凤仙花。所谓厅,也就不过用翠竹搭起来的一座大棚,大棚高过两丈,横宽却有五丈以上。   那带路红衣少女行到了竹舍门口处,竹舍大门,突然大开。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驾声燕语,见了谷主,纷纷跪拜下去。   紫衣女挥了挥手,道:“快些起来。”一面向东面走去。   这凤仙厅的广大,比那演武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它太宽大,所以招待客人,都集中在东南一角处。   凤仙院主,也瞧到了谷主驾到,匆匆站起身子,迎了上来。   紫衣女仍然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面低声说道:“他们都还好吧!”   凤仙院主道:“情形不错,只是那姓金的一连问了两次。”   紫衣女道:“他都问些什么?”   凤仙院主道:“他问谷主几时才能给他们一个答复。”   紫衣女嗯了一声,放快脚步,直行到待客的地方。   那地方摆了四张小茶几,十几张藤椅。   阎五等紧随紫衣女的身后而至。   金长久虽然知道有人同来,但他决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阎五,不禁一呆,道:“是你……”   阎五道:“怎么?不行啊?你金老大能来,老叫化就不能来吗?”   一品刀金长久淡淡一笑,道:“阎兄误会了,兄弟只是觉着有些意外罢了。”   目光一掠井望天、伍明珠等,不禁一皱眉头。   但他忍下了没有发作。   高泰两道目光,却没注在金剑银衫客田荣的身上。   坐在田荣身侧的是小蛇女李青青。   两个随来的黑衣大汉,分站在金长久的身后。   紫衣女并没有替双方引见,却一挥手,道:“有劳金塘主等候。”   金长久道:“不敢,谷主日理万机,咱们来此打扰,心中甚是不安。”   紫衣女笑一笑,道:“金塘主亲访敝谷,不知有何见教?”她口中虽是在和金长久说话,人却微微欠身,让阎王等一行入座。   金长久道:“无事不敢惊扰大驾,咱们来只为取回金某人弄在栖鹤潭中的一条白鳝。”   紫衣女道:“原来为了一条鳝鱼,这个容易,不论是否敝谷中人取得,我立刻叫她们抓上两条赔了。”   金长久道:“谷主,那是一条白鳝,百年生金钱,千年成白纹,要两千年以上的时间,才能脱胎换骨,由大还小,成为纯白之色。”   紫衣女道:“这么说来,那是一条很宝贵的鱼了?”   金长久道:“如若是一条普通的鱼,金某人怎会千里追踪到此?”   紫衣女道:“两千年才能变成纯白色,那是说那条鱼至少有两千年了?”   金长久道:“是!”   紫衣女道:“金塘主今年没有一百岁吧!”   金长久道:“没有,在下六十……”忽然住口,冷冷接道:“谷主这话是何用意?”   紫衣女道:“那白鳝有了两千年,塘主还不足百岁,怎么能说是塘主所有呢?”   金长久道:“那本是天地间灵气所钟,孕育而成的无主之物,暂居栖鹤潭中,兄弟先行发现它,是不是算金某所有呢?”   紫衣女道:“不算。”   金长久道:“谷主的意思是……”   紫衣女道:“物既无主,谁人取到手中,就是谁人所有。”   金长久淡淡一笑,道:“谷主的话是不错,不过,这白鳝,至少是金某人首先发现,而且,派人在栖鹤潭守候了数月之久直等到我们准备完全,逼出白鳝,也是金某一时失神,白鳝为贵谷中人取到手中,如若谷主觉着白鳝非金某人所有,那……”   片刻之后,凤仙院主带了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女,行了进来。那是一个衣着很素雅的姑娘,不太美,但绝不丑,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文静。   青布短袄,青布长裤。任何乡村中都可以看到的那种少女。   青衣少女很快地行到了紫衣女身前,欠身一礼,道:“凤蝶拜见谷主。”   紫衣挥挥手,道:“不用多礼,去见过那位金堂主,回答他的任何问话。”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转身行向金长久,道:“见过金塘主。”   金长久点点头,道:“不敢当,麻烦姑娘了。”   青衣少女道:“我姓花,叫花凤蝶,金堂主有什么吩咐?”   金长久道:“老夫想请问一件事。”   花凤蝶道:“好!你请问。”   金长久道:“姑娘到过栖潭?”   花凤蝶道:“是。这一次,我被奉派到栖鹤潭。”   金长久道:“姑娘奉派到那里去做什么?”   花凤蝶道:“去找一条白鳝。”   金长久道:“那条白鳝,既已被贵谷取到,不知现在何处?”   花凤蝶淡淡一笑,道:“塘主,我好像没有说过已经找到了那条白鳝。”   金长久道:“说不说都不要紧,重要的是,那条白鳝现在何处。”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畅言,在下已经和贵谷主谈说清楚,姑娘不信,不妨请问贵谷主一声。”   花凤蝶摇摇头,道:“我不用请示谷主,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取到白鳝。”   金长久一皱眉头,道:“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花凤蝶道:“两个人,由我率领。”   金长久道:“老夫发觉那草丛中飞起的一条淡淡身影,就是你姑娘?”   花凤蝶摇摇头,道:“不是。”   金长久道:“不是姑娘,那又是什么人?”   花凤蝶道:“不是我!也不是绝情谷人,但她确是一个女人。”   金长久急急说道:“她是哪里来的?现在何处?白鳝是否已落在了她的手中?”   花凤蝶却很冷静,嫣然一笑,道:“我只看到她是个女的,却不知她是什么人,住在何处。”   金长久脸上泛起了一抹冷厉之色,道:“那时间,姑娘隐身何处?”   花凤蝶道:“距离在一丈左右。”   金长久道:“老夫下令搜索了数丈方圆的距离,但却没有遇上过姑娘。”   花凤蝶道:“说的是,咱们看白鳝已被人取走,自然不愿引起金塘主的误会,所以,就立刻撤走了。”   紫衣女突然接了口,道:“金老,对这些答复,是否满意呢?”   金长久道:“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   紫衣女道:“这个,就叫我为难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如何才能使金塔主满意呢?”   金长久道:“最能使老夫满意的是你们交出白鳝,否则要说出那白鳝的下落。”   紫衣女道:“金塘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们没有取到白鳝,如何能够交得出来?我们不知那取走白鳝的女子,又如何告诉你白鳝的下落?”   金长久道:“谷主,光棍眼睛里不揉沙子,难道谷主就听不懂你属下的弦外之音吗?”   紫衣女道:“我听不懂,我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但金塘主不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金长久道:“谷主,老夫来此之时,已下定了决心,要取到白鳝。”   紫衣女也变了脸色,道:“咱们没有白鳝,金塘主莫含血喷人。”   金长久长吁一口气,压下了泛起的怒火,道:“谷主准备如何了断这件事?”   紫衣女道:“一品刀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名望的人,所以,我们以礼相待。不过,绝情谷绝对不怕你七刀塘,我相信,你金堡主心中也很明白。”   金长久道:“老夫已不会为任何事情生事,到了我这一把年纪,大约只问事实,不谈道理,谷主也用不着借机翻脸。”   紫衣女淡淡一笑道:“好!那么金塘主提个办法出来,如何?”   金长久道:“老夫提出的办法,谷主不肯同意,那就请谷主提个办法出来了。”   紫衣女道:“金塘主,我倒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你离开绝情谷。”   金长久冷哼一声,道:“谷主,金某人是诚心来谈问题的。”   紫衣女道:“现在,本谷主已不愿再说下去,绝情谷不留客,金塘主请吧!”   金长久目光转到了阎五的身上,道:“阎兄侠名满武林,今日之事既叫你碰上了,就该主持一个公道。”   阎五淡淡一笑,道:“金兄要我主持公道?”   金长久道:“是啊!笑面神丐,一向最主持公道,江湖上有谁不知?”   阎五笑一笑道:“金兄这样夸奖兄弟,阎某却之不恭了。”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大侠风范,果非寻常,兄弟这里聆听高见。”   阎五道:“金兄既然一下子无法找出证据,那就只好先听从谷主之言。”   金长久呆呆地道:“你说什么?”   阎五道:“老叫化的意思是,金塘主无法说出证据,谷主不肯认帐,老叫化就很难评断是非了。”   金长久道:“阎兄的意思是,兄弟应该自认输理了?”   阎五道:“双方坚持不下,恐怕非理字可以使对方屈服。”   金长久道:“阎兄既然无法评断双方的是非曲直,不知是否可以不问此事,由我们双方自己解决?”   阎五道:“金兄,大概这才是你的真正用心了。”   紫衣女冷冷说道:“就算阎老愿意帮咱们绝情谷,绝情谷也不会承受这番人情,金塘主不用枉费心机,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金长久就是想她这句话,当下站哈一笑,道:“好啊!谷主究竟是领袖一方的人物,这份胸襟豪气,好叫我金某人佩服。”   紫衣女冷笑一声,道:“金塘主准备如何对付敝谷,可以划出道子。”   金长久道:“阎兄,千金一诺,七刀塘和绝情谷的事,阎兄是决定不插手了?”   阎五道:“绝情谷主说得很清楚,老叫化想帮忙,人家也不肯接受。”   金长久点点头,道:“谷主随便找个人,否认了取到白鳝,你叫金某人如何相信?”   紫衣女道:“不相信是你金塘主的事,和我们何关?我们无法赔你一条白鳝。”   金长久道:“在下不相信你谷主的话,只好带她们回去仔细拷问了?”   紫衣女道:“拷问什么人?”   金长久道:“花凤蝶和她带往栖鹤潭的人,一个也不能少,我要全数带走!”   紫衣女道:“哦!你凭什么?”   金长久道:“就凭我金长久这三个字,够不够?”   紫衣女笑一笑道:“金塘主,你已经露出狰狞面目,阎大侠他告诉你,不会插手,你还装作个什么劲呢?”   金长久道:“谷主快人快语,金某人恭敬不如从命,干脆,我金某人向你领教……”   紫衣女点点头,道:“好!咱们一战胜负,不过,咱们这一次动手,有没有什么限制?”   金长久道:“彼此无怨无仇,自然是不必辣手取命。”   紫衣女道:“我明白了,时间、招数上,有没有限制?”   金长久道:“我看不用了,但为了万一,彼此势均力敌,难分高下时,总要定个规范出来,咱们动手开始,以一个时辰为限,如是还无法分出胜负,那就得金某人输了。”   紫衣女笑一笑,道:“不!你远来是客,如是一个时辰,未分胜负,那就算是我输了。”   金长久道:“谷主请先接老朽三招。”   左掌迎面拍出,右手突出两指,半屈半伸,紧随在左手之后递了出来。显然,那厉害的杀者,是隐藏于后面一招之中。   紫衣女右手轻拂,迎向掌势,半握玉拳,忽然间伸直了去,食中二指,弹出了两缕暗劲,击向了金长久,金长久冷笑一声,左掌一沉避开了紫衣女击来的两缕指风,右手食中二指,却突然变为擒拿手法,扣向了紫衣女的右腕。   这一变,奇异绝伦,只看得一侧观战之人暗暗赞许。   紫衣女右手忽然一翻,反向金长久的右腕之上扣去。   双方在尺许左右的距离之间,互变数招,快速之极,已然无法再变,各以擒拿对方的指掌,却撞在了一起。   第 九 回 黑谷探秘     双方掌指一触即收,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一招之间,双方表现出的快速、功力,都在伯仲之间。   金长久点点头道:“佩服,佩服,谷主小小年纪,表现出的功力、手法,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他忽然改变了口气,大有停手之意,不知是真心佩服呢?还是别有用心。   一招动手之后,紫衣女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名无幸致,一品刀金长久,在武林中的名气,和他本身功力的造诣十分配合。这使她内心中原有的一股骄气,在对江玉南、金长久这两场搏斗中,完全消磨下去。她知道了江湖上的高人很多,江玉南可能会胜她三分,至于这位一品刀,也不会在她之下。   这使她有些意兴阑珊之感,吁一口气,说道:“不用客气了,一招交接中,已见高明。”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谷主胸怀谦大,老朽很感激,但不知可否……”   紫衣女接道:“可否告诉你那白鳝的下落?”   金长久道:“不错,谷主既未取得白鳝,如若咱们打了一个两败俱伤,那岂不是十分划不来吗?”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金塘主一定要知道吗?”   金长久道:“是,谷主如肯见告,金某人定有以报。”   紫衣女道:“好吧!金塘主的武功很高明,但却未必是她们之敌……”   金长久接道:“只要谷主说出那人是谁,现在何处,那就和谷主无关了。”   紫衣女回顾了凤蝶一眼,道:“你看清楚了吗?”   花凤蝶点点头,道:“看清楚了。”   紫衣女道:“金塘主,我可以告诉那人是谁,她在何处,不过,你要答应一件事。”   金长久道:“谷主请说,老夫能办到的决不推辞。”   紫衣女道:“你不能说出是我们告诉你的。”   金长久道:“成!”   紫衣女回顾了花凤蝶一眼道:“凤蝶,告诉他,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花凤蝶道:“她们住的地方,叫作黑谷,距我们绝情谷,大概有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和我一样谷中全是女人。”   金长久道:“也像贵谷这样庞大吗?”   花凤蝶道:“不像我们这样多的人,她们用有几十个,除了做工的人,真正的人手,只有十三个。”语声一顿,接道:“其中一个谷主,十二个弟子,不过,她们每人都有一种邪恶的本领。”   金长久道:“这里群峰绵连,那黑谷又是很少听到的地方,我们找起来,只怕很难。”   花凤蝶道:“去黑谷,要经过十八里荒凉山径,如若没有人带路,确是很难找到,不过我知道,只要我们谷主答应,我愿意带你们去。”   金长久道:“这个,要请谷主给金某人一个面子。”   紫衣女点点头道:“金塘主,我答应,但此事了后,你必须忘却绝情谷,我们不愿就这样卷入江湖是非之中。”   金长久道:“到时间,如需金某之处,七刀塘全力相助。”   紫衣女道:“金塘主请在此稍息,我让她们准备酒饭。”   金长久微微一笑,道:“谷主,实在说,我现在食难下咽,老朽这就准备动身,谷主的盛情,只有留待异日了。”   他说走就走,回头对田荣一点头,道:“田少兄,咱们走吧!”田荣、小蛇女等鱼贯站起身子,随在金长久的身后,缓步而去。   花凤蝶回顾了紫衣女一眼,道:“谷主真的要带他们去吗?”   紫衣女点点头,道:“是!你要全心全意地带他们去,不许玩一点花招。”   花凤蝶道:“是!属下从命。”   紫衣女望着金长久等远去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   阎五目睹金长久等去远之后,才轻轻咳之一声,道:“谷主,真的要人带金老儿去取回白鳝吗?”   紫衣女道:“是真的,但能不能取来白鳝,要看他有没有那份武功了。”   阎五道:“谷生,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   紫衣女道:“老前辈如是不信,不妨跟去瞧瞧。”   阎五道:“老叫化确有这个打算。”   紫衣女目光转到江玉南的身上,道:“江兄是否也有这份豪兴呢?”   江玉南摇摇头,道:“在下对白鳝没有兴趣,重要的是,我要想法子取回阴阳刀诀。”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到一个可能,只有她对敝谷最了解,可以冒充敝谷中人。”   江玉南道:“此事重大,谷主最好还是想办法查一查贵谷中人。”   紫衣女道:“我是诚心和江兄合作,老实说,我比你更担心那阴阳诀留在我们绝情谷中人。”   江天南道:“姑娘有这么一个用心,那咱们就好谈了。”   紫衣女道:“我已要苏仙子召集派往栖鹤潭中人,要她们在兰花院中等候江兄的问话……”语声一顿,接道:“绝情谷中,一向常年茹素,只有迎待佳宾时,可杀鸡宰鸭,诸位请在此便餐,也好让小妹跟着吃点鱼、肉。”   她说得很有技巧,使得阎五都不便推辞。   阎五笑一笑,道:“好!谷主既有留客盛情,老叫化就叨扰一顿,不知江少兄肯否赏光?”江玉南道:“晚辈追随。”   紫衣女吩咐摆下酒席,肃客入座。   阎五和高泰,都是生性豪放的人、而且,绝情谷的酒,也十分香醇、甜美,两个人几杯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高泰连干了三杯之后,哈哈一笑,道:“谷主,你派一位属下,带着金长久等到黑谷中去,用心何在?”   紫衣女道:“黑谷那个地方,充满着邪恶和诡异,金长久如若未和我对过一掌,我绝对不会告诉他……”   阎五接道:“为什么?”   紫衣女道:“那黑谷主武功如何,大约当今武林中,很少有人知道,单是黑谷十二个女弟子,都有着一身非凡的武学,如是金长久没有相当的武功,进入黑谷岂不是有意送死吗?”   阎五道:“谷主可知道金长久的过去吗?”   紫衣女道:“不太清楚。”   阎五道:“今日的七刀塘,在江湖上的声誉说不上好坏,不过,金长久的昔年为人,却是恶毒万分,一品刀这外号,完全是下手的狠毒博得。”   紫衣女道:“但近十年来,却没有听到过七刀塘有什么恶迹。”   阎五道:“没有,近十五年了吧!七刀塘似乎是和江湖绝了缘,很少有人在江湖上走动。”   紫衣女道:“说起来,这也是原因,正因为他昔年的名声不太好,所以,我也要他赶往黑谷去。”阎五道:“听谷主的口气,似乎是,黑谷中人,人人都有过人的武功。”   江玉南道:“你见过那位黑谷主没有?”   紫衣女道:“没有。”   江玉南道:“哦!那你……”   紫衣女接道:“黑谷谷主,似是从没有离开过黑谷,但我见过她们中间的一位姊妹。”   江玉南道:“十二女弟子之一?”   紫衣女道:“我见的是老九,这是一年前的事了,她追逐一头猛兽,进入了敝谷。”   江至南道:“什么猛兽?”   紫衣女道:“一头白毛狮子,很大的狮子,我看她力伏猛狮。”   江玉南道:“谷主还看到了她们什么?”   紫衣女道:“那白狮被她们追到了我们绝情谷,被我们发现了她们,但她们也发现了我们,一个月后,那个降伏白狮的女弟子到了我们绝情谷来见我。”   阎五道:“她来干什么?”   紫衣女道:“说服我,要我们投入她们的黑谷,接受黑谷的令谕。”   江玉南道:“谷主定然不会答应了?”   紫衣女道:“自然是不会了,所以,我们起了一场冲突,那一战很激烈,是我初次见识到黑谷的武功,那是集诡异、辛辣大成的武功。”   江玉南道:“以后呢?”   紫衣女道:“我们打了两百多招,未分胜负,以后,停下了手,变成了朋友。”   江玉南道:“你对黑谷如此了解,想是从她口中知道了。”   紫衣女道:“是!我们成了朋友,她告诉我很多黑谷的隐密,她说出了她们谷主的用心。”   阎五道:“什么用心?”   紫衣女道:“她听到了绝情谷之后,就决心要兼代绝情谷,只不过,她还在坐关期间,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江玉南道:“她几时坐关期满?”   紫衣女道:“快了,大概,还有两个多月。”   江玉南道:“贵谷想来也已经有了很重要的准备,是吗?”   紫衣女道:“是!就目前情形而言,这是敝谷最弱的时期除了我之外,全谷中人,大都在苦练武功。”   阎五道:“准备应付黑谷。”   紫衣女道:“黑谷谷主一旦出门,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们绝情谷,我不得不作准备。”   阎五道:“谷主,既是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先找上黑谷?”   紫衣女道:“我算过这个帐,她十二个女弟子,足可应付我们绝情谷所有的精锐人手,那黑谷之形势险恶,易守难攻,如是我们找上黑谷,对我们并非有利。”   阎五道:“可是姑娘别忘了,那黑谷谷主,很快便会出关,为什么不在她出关之前,率人攻入黑谷。”   紫衣女道:“我们也需要时间、准备,更好的是她在出关之前,找到一个进入黑谷的机会,现在,正是这个机会。”   江玉南道:“谷主是准备用我们的力量了?”   紫衣女道:“你要找回刀诀,金长久找白鳝,我们是否可以合作?”   阎五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老叫化和小叫化子,算是无为而来了。”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贱妾也正想请教,两位为什么进入了绝情谷。”   阎五道:“咱们是闻讯而来想不到赶上了一场大热闹。”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两位是不是想赶到黑谷,凑一场热闹呢?”   阎五沉吟了一阵,回头望了高泰一眼,道:“小叫化子,你怎么说?”   高泰道:“如若阴阳刀诀真的落入了黑谷之中,倒是值得一行,要是专程去管金长久这个老狐狸助威,小叫化的兴趣不大。”   江玉南道:“怎么?高兄也对那阴阳刀诀有兴趣吗?”   高泰道:“阴阳刀诀算不得顶尖奇技,但它的流毒却是惊人狠凶,这刀法可使人着迷,性情大变,而且具有速成的奇效。”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高兄对阴阳刀诀的了解不算少,但还并非太深。”   高泰道:“哦,江兄对这种刀诀,了解好多吗?”   江玉南道:“不错,阴阳刀诀上速成的武功,只是刀法的皮毛,但如能得进一层,就会发觉它真正奥妙了。”   高素道:“那也能够速成吗?”   江玉南道:“不错,至少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且还要有相当智慧的人,可怕的是随着渐进的刀法,练法十分残酷。”   高泰道:“江兄,能不能明说出来,让咱们一抱耳福?”   江玉南道:“第一,多杀人,先练成那股凶煞之气;第二是阴阳合一,男女两个人合练;至于练习的经过,那是不堪入耳,在下也不想多说了。”   高素道:“这样说来,非要找到阴阳刀决不可了?”   江玉南道:“是!这一份武林中邪恶的刀诀,如若不能够及时找回来,那不仅是一桩很麻烦的事,而且,很可能在武林中造成一场很悲惨的杀劫,那时候,我们就算追回刀诀,也已经造成惨局了;何况五年之后,很可能会有三两对男女,参悟出上乘刀法,那时刻,咱们是否有能力夺回阴阳刀诀,那就很难说了。”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么严重吗?”   江玉南道:“严重极了,所以,在下才苦苦追寻,寻找那阴阳刀诀。”   高泰回顾了阎五一眼,道:“老叫化子,看来,这件事,我们是非得插手不可了。”   阎五点点头,道:“事情如若真如江少兄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   一餐饭,在几人边吃边谈之中,耗去了大半个时辰之久。   紫衣女的性情很急,吃过饭,立刻对江玉南道:“江兄,要不要查查看,她们是否有嫌?”   江玉南点点头,道:“是!不过,谷主,我希望能够全部到齐,不要有任何一个人例外,要查,就查个清清楚楚,否则,这个遗漏,那就不如不查。”   紫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好!不管如何找竭尽全力。”   江玉南苦笑一下,道:‘谷主,在下是一片好意、阴阳刀诀如若真的落在了绝情谷中,那就如隐藏一股奇毒,这奇毒蔓延开来,毁去了整个绝情谷。”   紫衣女点头,道:“我明白江兄的好意,不过,黑谷中人也是栖鹤潭,阴阳刀诀很可能落在她们手中,江兄不妨先问问谷中的弟子,然后,咱们就动身到黑谷一行……”   江玉南道:“好吧!有劳谷主带路。”   紫衣女带领群豪行入了兰花院。   兰花厅中,分站着六位劲装少女。一个淡青裙衫的少女迎上来,躬身对紫衣女一礼,道:“见仁谷主。”   紫衣女替群豪引见,那青衣少女,就是兰花院主。   兰花院主笑一笑,道:“江少侠,这六个,就是我们派往栖鹤潭中的人,你仔细瞧瞧看……”   紫衣女接道:“一共派去七个,一个花凤蝶,带人去了黑谷。”   江玉南双目神凝,缓缓由六女的脸上掠过。六个少女神色端庄,肃然而立。   井望天、伍明珠也看得很仔细。   江玉南回顾了伍明珠一眼,道:“姑娘,是不是她们?”   伍明珠摇摇头,道:“不像。”   紫衣女一挥手,六个劲装少女,鱼贯而去。   江玉南道:“谷主,只派出七个人吗?”   紫在女道:“是!只派出七个人。”   江玉南道:“谷主,你这绝情谷里,究竟有多少人?”   紫衣女道:“江兄,这个清恕我很难奉告了,这是本谷中的机密,我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   江玉南道:“唉!谷主,你可以不告诉我们,但你必须把近中离开谷的人完全查出来。”   紫衣女点点头,回顾了兰花院主一眼,道:“你记着,把一段时间中离开谷的弟子,全都给我查出来。”   兰花院主一躬身,道:“嘱下遵命。”   紫衣女道:“好!查出来之后,把她们集中在兰花院。”   兰花院主道:“是!属下遵命一。”   紫衣女道:“江兄,戏妾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先到黑谷,阴阳刀诀很可能落在了黑谷之中。”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谷主,黑谷中人,也许不是好人,但,在下第一目的,是要收回阴阳刀诀……”   紫衣女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若黑谷中人,没有取走阳刀诀,江兄自然不用和她们冲突。”   高泰道:“谷主,只请江兄一个人去吗?”   紫衣女道:“不!诸位一齐去,黑谷地形怪异,终年为一种雾封锁,你们到那里去,也可以见识一下。”   阎五道:“那很好,谷主是否还要选个属下同行?”   紫衣女道:“不用了,现在,咱们立刻动身。”   当先举步而去。   高泰、江玉南等都未多问,追在紫衣女身后行去。   紫衣女对地形很熟悉,走的速度也很快,这就使群豪完全没有仔细察看形势的时间。走了约半个时辰,一直是穿行在花树林中,都是高人的花树,掩去了四周的景物,也掩去了群豪的眼目。看不到外面的景物。   行约半个时辰,才完全脱出了花树丛。   回头望去,只见红花绿叶中,隐隐可见翠色屋顶。   他们若不是由花树丛中出来,根本无法想到,那些翠色突连之处,竟然是屋顶。这谷中一切顺着自然,用自然掩去了一切。   紫衣女笑一笑,道:“咱们离开了绝情谷。”   阎五道:“谷主,绝情谷中的规模很大啊!”   紫衣女道:“不算太小。”   紫衣女当先走在前面带路,一口气越过了四座山峰。一行人虽然都有着很好的武功,但这一阵紧赶,也累得一身大汗。   这就分出了功力的深浅出来了,伍明珠已无法控制住滚滚下落的汗水。井望天也累得不住喘气,连阎五也有些轻轻的喘息。   紫衣女和高泰,胸前也有些微微起伏。显然,两人都在暗暗调息,不让疲累形诸于外。   一行人中,只有江玉南一个人行若无事。   紫衣女笑一笑,道:“快到了。咱们走的捷径,山道凶险,可是缩短了不少路程,也节省不少时间。”   阎五道:“还有几里路?”   紫衣女望望天色,道:“不足十里的山路,时间还很充分。”   江玉南道:“谷主,金长久他们是否已经到了?”   紫衣女道:“我想,他们虽然比咱们先行,但咱们是后发先至。”   阎五道:“谷主,咱们是否要抢先进入黑谷?”   紫衣女道:“戏妾的看法是,咱们落后一步最好。”   阎五道:“既是要落后一步,一路之上,为什么要如此急赶?”   紫衣女道:“一经踏入黑谷,随时都会遇上凶险,所以,咱们在黑谷之外,必须先要有一段时间调息,恢复了全部体能之后,再作道理。”   阎五道:“谷主打算的很周到。”   紫衣女道:“黑谷很庞大,有些事,我不能不多用点心。”   阎五轻轻吁一口气,未再多言。   紫衣女道:“咱们走吧!再越过一座山峰,就到了黑谷。”   阎五心中忖道:这个丫头,看上去穿着朴素,秀雅娴静,但骨子里和外表完全不同。   这一瞬间,阎五感觉到遇上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厉害人物。   又翻越过一山岭,到了一处荒草更生的山谷之中。   草深及人,群豪站在草中,只可见一个脑袋。   站在山顶之上,看这座山谷,并不太大,但进入谷中之后,发觉了这座荒草蔓生的荒谷,实在不小,足足百亩方圆。   阎五道:“谷主,这就是黑谷鸣?”   紫衣女道:“不是,还要穿过这一片草地,这草中有一种毒虫,被它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奇痛难忍,诸位请小心一些,我在前面带路。”   这一句话,立刻使群豪略提真气,集中精神,防止毒虫侵袭。这一来,谁也没有闲情去问什么了。   紫衣女暗暗一笑,向前行去。   穿过了荒草谷地,到了一座山崖下面。但见一道急瀑,由百丈高峰,急穿而下,有如匹练横空,直落崖底一座五丈大小的水潭之中。瀑布力道极大,落入潭中,激起一大片水花。   奇怪的是,这飞瀑急落,应该声如雷鸣才对,竟然听不到很大的声音。几个人进入了荒草谷中之后,竟然没有听到瀑布的声音。   仔细看去,才发觉那水潭之中,浮生着一种像细丝一般的细草。   急瀑落潭,都激打在那细草之上,所以听不到声音,只见激起的一片水花。   阎五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识广博,却没有见过那种细草,忍不住低声说道:“谷主,这是一种什么水草,老叫化子竟然没有见过。”   紫衣女道:“小丝草,很像吧?”   阎五道:“确有些像丝,水中之丝……”   江玉南道:“谷主能不能看出来,金长久等是否已经到了?”   紫衣女道:“看得出来,他们还没有到,咱们可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那里坐息一下,进入黑谷之前,必须使体能恢复到最佳境界。”   江玉南道:“此刻寸阴如金,姑娘请带路吧!”   紫衣女带几人行到了一处山崖下面,说道:“就是这个地方,深草矮树,可以掩遮住咱们的身形,但咱们可以瞧到来人……”   高泰接口道:“姑娘,我们想知道那黑谷的门户在何处?”   紫衣女道:“到时间,我会带你们去,现在还不到时间,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高泰笑一笑,道:“谷主,你知道,我现在有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   紫衣女道:“什么感觉?”   高泰道:“我有着一种被蒙上了眼睛,又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紫衣女道:“唉!说的也是,我摆好了一个圈套,你们竟然自动走了进过来,不过,现在,时犹未晚,你们如果愿意退出,还来得及。”   高泰轻轻咳了一声,道:“谷主,看来,你真是一位很高明的人。”   紫衣女笑一笑,道:“高兄,你夸奖了。”   如此再说下去。就算不能翻脸,双方也会觉得无味得很。   因此,两人都不再讲话。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双目,运气调息。   紫衣女的判断不错,大约过了二个时辰之久,耳际间响起了一种声音。   江玉南睁眼望去,只见草丛分动,几个人缓缓行来。   草太深,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得不太真切。   但江玉南目光一掠之间,已看出来人正是金长久等一行。   紫衣女也瞧到了,低声道:“来了。”   群豪大都已调息来,抬头望着那分动的芦苇。   阎五低声道:“咱们要不要藏起来?”   紫衣女道:“不用了,咱们就在这里坐着,他们不会着到。”   谈话之间,当先而行的花凤蝶已然行出芦苇,紧随着金长久、田荣小蛇女三个人。   伍明珠低声道:“二叔,他们好像少了几个人?”   井望天道:“是!少了几个人,那些人都是金长久的从人,大约是回去求救了。”   紫衣女缓缓说道:“七刀塘已经有很多人动身赶来,那些人只不过是受命通知他们转来此地而已。”   只见花凤蝶带着几个人,直向那垂瀑后面行去。   江玉南低声道:“谷主,黑谷的入口之处,就在那垂瀑后面吗?”   紫衣女点点头,道:“是,那里是人口之处。”   江玉南低声说道:“咱们是不是也要跟过去了?”   紫衣女道:“等一等,一顿饭工夫之后,咱们再进去不迟。”   江玉南道:“为什么?”   紫衣女道:“因为,那时间,咱们再进去可以省了不少麻烦。”语声一顿,接道:“那时间,黑谷中人,可能已和金长久动上了手,但还没有分出胜败,咱们依时赶到,岂不是省去不少麻烦。”   高泰道:“早去一刻,有何不好?”   紫衣女道:“坏处很大,那黑谷之中,据说有几种很利害的毒物,这种毒物,只要一放出来,很难对付,他如看咱们实力强大时,必然会放出毒物,金长久等几个人,他们不会放在心上,不会放出毒物。”   高泰道:“咱们进入谷中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放出击物了吗?”   紫衣女道:“问的很有道理,不过,她们那时刻想放出去,也已经有所不能了。”   高素道:“为什么?”   紫衣女道:“黑谷的毒物,还没有训练到通灵境界,只咬敌人,不咬自己人,投鼠忌器,只好不用毒物了。”   阎五笑一笑,道:“小叫化子,不用多费口舌了,咱们说不过谷主的,只有听她吩咐就是。”   江玉南心中暗道:这丫头好厉害,带我们到一个神秘而不可预测的地方,一切我们都那么陌生,不得不听她的吩咐行事,至少,目下在精神上,已受到了她的控制。心中念转,口中却未点破。   过约顿饭功夫,紫衣女突然站起了身子,道:‘咱们也该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江玉南回顾了阎五一眼,道:“阎前辈请。”   阎五点点头,紧随紫衣女身后而行。   那瀑布之后,有一道宽约尺许小径,十分滑溜,一脚踏错,就难免跌入悬崖。所有的人都提聚了真气,小心翼翼而行。   急泻而下的瀑布,有如一道水帘,掩去了一个天然的洞口。   如非熟谙此地形的人,决无法找到这条出入之路。   那洞口不大,只可容一个人出入。   紫衣女身子一侧,当先行入。   阎五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等险恶之地,只要有一个人守在了洞口之处,虽然有千军万马,也是难以进入。   溅飞的水雾,已然打湿了江玉南等身上的衣服。   阎五运气戒备,一个快速转身,行入洞中。   洞中一片黑暗,斜斜向下面通去。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请进来吧!”   高泰、江南等,鱼贯行了过去。   紫衣女娇笑一声,道:“诸位,都到齐了吗?”   原来,洞中黑暗,骤然间进到里面,立刻有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江玉南运集了目力,也不过只看到四五尺外的景物。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谷主,洞中黑暗,彼此的距离近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紫衣女道:“好!你们跟在我后面走吧!”   群豪鱼贯而行,只觉地势由高而低,向下面弯去。   忽然间,地势又由低而高,似是又向上面行去。   但群豪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隐可见面前的景物。   这是一个纳山岩的石洞,两侧都是坚硬的石壁。   行约四五里路,忽然见到了天光,石洞形势,也呈开阔。   紫衣女道:“诸位小心,出了这座洞口,就是黑谷了。”   江玉南道:“谷主对这里的形势,似是十分熟悉啊!”   紫衣女道:“我曾经来过,所以很熟悉。”   江玉南心中暗道:这丫头的举动,似是越来越可疑了。   心中念转,暗施传音之术,道:“阎前辈,你看绝情谷主的举止,是否很可疑?”   阎五也施传音之术答道:“可疑得厉害,老夫有着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江少兄有何看法?”   江玉南道:“我怀疑她真正的身份,是不是绝情谷主。”   阎五道:“这个,难道还会是假冒的不成?绝情谷中那么多人,难道会不认识她们谷主?”   江玉南道:“这就是在下迷惑的地方,咱们必须要小心了。”   就在这谈几句话的工夫,群豪已经出了洞口。   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茫茫的黑雾,遮去了眼前的景物。   那雾气愈远愈浓,一丈之外,景物就看不真切。   阎五轻咳了一声,道:“这就是黑谷吗?”   紫衣女道:“是,这就是黑谷,一年四季,都被一层黑雾笼罩着,难见到两丈以外的景物,这也就是黑谷之名的由来。”   阎五道:“谷主,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紫衣女道:“这谷中虽然有着很浓烈的黑雾,但我相信,以诸位的功力,定然都可看到一丈开外,所以,就算有危险,诸位也可以保护自己,而且,我走上最前面,一旦遇上了危险,也是我首当其冲。”   阎五道:“谷主,咱们既然跟着谷主进来了,老实说,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就算这里是刀山油锅,他们也认了,这一点,谷主不用顾虑。”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小要饭的,你跟着谷主,一旦有变,立刻接应。”   高泰笑一笑,行到了紫衣女的身侧,道:“谷主,老叫化下了令,小叫化不能不听,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吩咐一声就是。”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高见,你要小心啊,走在前面,难免会遇上凶险。”   高泰略一沉吟,道:“生死由命,真要是命中注定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紫衣女道:“高兄豪气干云,好叫小妹佩服……”语声一顿,接道:“高兄既有惜花之心,那就劳请为小妹开道吧!”   阎五心中暗道:糟了,这丫头刁钻、深沉,似是尤在我们意料之外。   高泰微微一笑,道:“小叫化不懂惜玉怜香,谷主太高看我了。”口中说话,人却已走到了紫衣女的前面。   阎五施展传音之术,道:“江少兄,老叫化偷鸡不着蚀把米,看来,这位表面娴静打扮朴素的姑娘,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江至南道:“本来就不简单,阎老小心一些,目前,咱们还不宜当面说出来。”阎五点点头,急步向前行去。   忽然间,传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站住!”   高泰停下脚步,笑道:“我还道这地方没有人呢……”   那冷冷的声音接道:“找死!”紧接着,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   紫衣女也停下了身子,和高泰相距有八九尺的距离。   黑雾弥漫,阎五只能隐隐瞧到高泰的影子,但也无法瞧得真切,自然更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阎五忽然间体会到了黑谷的可怕,近在一丈左右的目力所及之处,竟无法看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若有人在暗中施展暗器或毒物施袭,那是根本无法防备了。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谷主,怎么不向前走了?”   紫衣女道:“遇上了截击,只好等一等了。”   阎五道:“姑娘既无出手之意,那就让让路,老叫化子走前面。”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两位本来是事外之人,想不到竟然会当先卷入了争执的漩涡中了。”   阎五身子一侧越过了紫衣女,道:“小叫化子,怎么回事?”   高泰道:“遇上了高人,拼了一掌。”   两人对答之间,阎五已经行到了高泰的身侧,低道:“受伤没有?”   高泰摇摇头,道:“没有受伤,不过对方的功力很高,一掌硬拚秋色平分。”   阎五道:“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高泰道:“一身黑衣,身法奇快,飘忽而来,硬拚一掌之后,又退了下去。”   阎五怔道:“没有看清楚他的形貌吗?”   高泰道:“没有,不过,可见他长发飘动,好像是一个女的。”   这时,江玉南、井望天、伍明珠等,都围了上来,反而使开道而行的绝情谷主留在了后面。   江玉南吁一口气,道:“此时已是红日西沉时刻,如是入夜,谷中的雾气,更将浓暗,只怕咱们目力难及四五尺外的景物。”   高泰点点头,道:“敌暗我明,这样缠斗下去,只怕咱们很难应付。”   紫衣女接道:“这谷中雾气最浓的时刻,并非夜间,而是天亮至午间时分。”   江玉南冷冷说道:‘谷主,在下有一件很奇怪的感觉,说出来希望谷主不要见怪。”   紫衣女道:“江兄有什么吩咐,但请明言。”   江玉南道:“姑娘似乎有意地把我们引入此谷。”   紫衣女笑一笑,道:“不错,我希望你们来,不过,我没有说一句谎言。”   江玉南道:“你引我们进入黑谷,用心何在?”   紫衣女道:“江兄不是要追查阴阳刀诀?”   江玉南道:“是。”   紫衣女道:“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   江玉南只觉她说得理直气壮,无可反驳,但又觉她言未尽意,隐藏了用心。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们都已经对我生出了怀疑,这么吧!还由小妹带路,诸位随在后面,万一小妹遇上了什么凶险,诸位别忘了接应我一下。”话说完举步行去。   只见她身影一闪,顿然消失在黑雾之中不见。   阎五苦笑一下,道:“这是陷阱,绝对的陷阱,想不到咱们这一群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姑娘家给耍了……”   忽然间,想到了伍明珠也是一个女孩子,立时住口不言。   江玉南吁一口气,道:“阎老,她这等作法,用心何在呢?”   阎五道:“大约是想把咱们坑害在这黑谷之中。”   高泰道:“这黑谷虽然凶险,但却未必就能把咱们陷住,至少,咱们可以退出去。”   井望天道:“高少侠,如是绝情谷主真有了打算把咱们坑害于此,岂会不知防范,刚才,那一段山腹穿行,凶险尤逾此十倍。”   阎五道:“二堡主说得不错,如是在山腹中设下埋伏,武功再高,也难抗拒。”   高泰道:“如是后退无路,咱们就一直冲上去。”   江玉南道:“她诱惑咱们到此,两个用心,一个是想借咱们之手,除去黑谷中人,一个是根本这黑谷就是绝情谷的一部分,她不愿绝情谷中隐密外泄,所以,把咱们引入绝境,以予杀害。”   阎五点点头,道:“嗯!有道理。”   江玉南道:“在下也是太大意了,我早该想到的……”   阎五接道:“江少兄不用自责,君子可欺之以方,那丫头素服端庄,谁会想得到她竟是如此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高泰道:“老叫化,江兄,事已如此,不用再回顾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咱们如何行动。”   阎五道:“先求自保,了然我们处身形势,先守在这里,过了今夜再作道理。”   高泰道:“这个,小叫化子不敢苟同。”   阎五哦了一声,道:“你有何高见?”   高泰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刚才,我和人对了一掌,小叫化没有落败,但人家也没有受伤,我们功力相差不多,这说明了对方的武功,和小叫化在伯仲之间,但他们有这天然的黑雾掩护,占了熟悉地形的光,第一夜,要五六个时辰,咱们只不过是在等,别人呢?   却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做出很多的事来。”   阎五道:“做什么事?”   高泰低声说道:“绝情谷有一种专门啄人眼睛的风雀,行动快速,如若这地方也有,放出几只来对付咱们,就够咱们手忙脚乱了。”   伍明珠听得心头一震,道:“是啊!那些小雀,借黑雾掩护,确叫人防不胜防。”   高泰道:“如若单是风雀,也还罢了,最可怕是她们如若施放什么毒烟、毒粉之类的药物,咱们连预防的机会也没有了。”   阎五点头,道:“后生可畏,你小叫化子想的比我还多,照你的意思,咱们应该如何?”   高泰苦笑一下,道:“咱们既然进入了黑谷,那就只有冲进去了。”   江玉南笑一笑,道:“在下也赞成高兄的办法,这谷中的黑雾,掩遮了山色景物,也掩藏了很多的隐密,咱们瞧瞧去吧!”   高泰道:“江兄,小叫化子虽然没有瞧得清楚,但就我感觉而言,这谷中的形势很宽阔,咱们并肩开道,不知江兄意下如何?”   江玉南道:“好!井前辈,伍姑娘,请与阎前辈走在一处,彼此之间,不要远出目力可及之内。”大行两步,和高泰并肩而立。   井望天低声道:“江少兄,小心一些。”   江南与点头,道:“多谢关心。”   高泰道:“用兵刃的,请把兵刃抽出来,擅用暗器的,也请把暗器准备好,咱们不准备伤人,如是别人要伤我们,咱们也要全力还击。”这句话说的声音很高,显然是有意的让对方听到。   人生的际遇,常常十分微妙,进入绝情谷时,彼此双方之间,还似是有着很大的歧见,但此时此地,却被一种形势,把两班人,逼得合于一处,成了生死同命的局面。   井望天取出了折扇,伍明珠也亮出了短剑。   只有阎五仍是赤手空拳。   江玉南、高泰也未亮兵刃,但两人都已提气戒备。   高泰回视江玉南一眼,低声说道:“江兄,咱们齐头并进呢?还是分个先后?”   江玉南道:“这座谷底,相当宽阔,咱们一起走吧!”   高素笑一笑,与江玉南并肩向前行去。两人都已经运集全身功力,凝神而行,一面倾听,一面观察。   天色入夜,谷中黑雾,更见浓重,目力所及,只可能看到五六尺外的景物。   高泰横移了一步,靠近江玉南,低声说道:“江兄,咱们是不是应该选择一处崖壁行走,免得三面受敌。”   江玉南道:“很高明,高兄请招呼他们一声,紧随在下身后。”   其实,用不着高泰再去招呼,阎五、井望天、伍明珠,都已经自动地跟了上来。他们也感觉到了天色愈来愈黑,目光所及之处,愈来愈短,自动靠紧了上来。   江玉南横向右侧移去。一口气横移了两三丈远,仍然未见崖壁。   江玉南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这座山谷,好生宽大,不知是长形还是圆形。   阎五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叫化子走南闯北,经过了不少的风浪,从来没有到过这么一个地方,没有见过这么浓重的黑雾。”   井望天苦笑一下,道:“阎大侠,如若这黑雾之中含有瘴气,只怕,咱们都无法逃过这次大劫。”   阎五道:“井兄,这个你放心,老叫化子到过南荒,见过瘴气,这黑雾决非瘴毒……”   只听一声冷笑,遥遥传了过来,接道:“这种黑雾,虽然无毒但我们可用奇毒混在黑雾之中,诸位很快就会感觉到了。”   高泰突然大喝一声,身子快如流星,直向那发话之处冲去。   他去势太快,一闪之间,已经没入于黑雾之中。   阎五想出口阻拦,已自无及。   几声呼喝娇叱,传了过来,紧接着几声砰砰大震。   显然,双方接上了手,而且,又硬拚了数招。   阎五高叫道:“小叫化子,快退回来!”   耳际响起了高泰的声音,道:“老叫化,小叫化不行了……”   阎五吃了一惊,急道:“你怎么了?”   高泰道:“我受了伤。”   阎五道:“伤得很重吗?”   高泰道:“至少,我没有法子再回去了。”   阎五急道:“能不能够自保。”   高泰道:“大概还可以撑一阵。”   阎五道:“好!我们过去,你要保住自己的命,小叫化子,千万不能死啊!”   高泰道:“放心,放心,小叫化子离死亡,还有一大段距离。”   阎五循声向前行去。   江玉南低声道:“老前辈,当心他们的暗袭。”一上步,走在前面。   摸索行进了两丈多远,仍然无法看见高泰。   阎五忍不住又高声叫道:“小叫化子,你在哪里?”   高泰道:“在这里。”   声音就起在一侧五六尺处,但因黑雾浓重,竟然无法看到。   阎五快步行了过去,果见高泰盘膝坐在实地之上,双目圆睁,不停地四下探望。   阎五一伸手抓起了高泰,低声道:“小叫化子,伤在什么地方?”   高泰道:“在脚上,所以,我不能行动。”   阎五低声道:“要不要老叫化子背着你走。”   高泰挺身站了起来。这时,江玉南、井天望等,都快步行了过来。   伍明珠伏下身子,只见高泰右边小腿之上,插着一把三棱钢刺,鲜血从凹棱中流了出来。伍明珠低声道:“高兄,为什么不拔出暗器。”   高泰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不能拔,这暗器上面有毒。”   第 十 回 迷雾绝途     江玉南突然伸出手两指,点了高素右膝之上的穴道,道:“高兄,你不能带着这枚暗器走,这是一种很歹毒的暗器?”   伍明珠道:“这是什么暗器。”   井望天道:“我知道,这血刺,不但下停地放出人身上的血,而且,内有倒钩,取出不易。   伍明珠道:“二叔,就算它有倒钩,也不能让它留在腿上,是吗?”   井望天道:“是啊,可是,硬拔出来,只怕会伤在经脉。   高素笑一笑,道:“不要紧,这一点皮肉之苦,小叫化子还受得住。”   伍明珠道:“不能冒险,江兄请拍了他的晕穴,我替他动手术……”   高泰急道:“不行,不用点我穴道,姑娘只管动手术,我会忍受得住。”   伍明珠点点头,道:“好吧!你躺下来,阎前辈,二叔,你们护法,江兄帮我动手术。”   这位姑娘很聪明,也很大胆,说动就动,拔出一把匕首,立刻下刀,硬生生破肌割肉,把高泰右腿的血刺给取了下来。   昔年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自若,高泰这小叫化子,竟然也不含糊,刀刮肌肤,竟然是未呻吟一声。   伍明珠取出了右腿上的血刺之后,才轻轻吁一口气,道:“高兄,看看是否伤到经脉。”   高泰摇摇头,道:“没有,姑娘的手术不错。”   伍明珠淡淡一笑,道:“高兄,我不会医毒。”   江玉南道:“我有疗毒丹,只不知是否对症。”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九,说道:“高兄,请眼下一粒试试。”   高泰也不推辞,张口吞下丹丸,挺身欲起。   伍明珠道:“慢着,不管能否去毒,先把伤处包好,止住流血再说。”   高泰道:“好吧,那就再有劳姑娘了。”   伍明珠替他敷上药,包扎好伤口,才吁一口气,站起身子。   高素挺身而立,伸伸腿,道:“行了,多谢姑娘。”   江玉南道:“高兄,兄弟的疗毒丹,能否制住毒性?”   高泰笑一笑,道:“还好……”   只听暗影中,传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是调配之毒,世上没有第二种解药。”   黑雾浓重,却是瞧不见人。   江玉南暗中提聚真气,目注声音传来的方位,道:“姑娘是黑谷中人?”   一阵格格娇笑,传了过来,道:“你们进了黑谷,自然会遇到黑谷中人了。”   江玉南听音辨位,暗中计算她声音的来处、距离。   口中却说道:“黑谷中很多人,我问你的身份。”   那女子声音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谷主。”   江玉南道:“咱们可见一见吗?”   那女子冷笑道:“见一见,为什么、你们侵犯黑谷,那是非死不可的大罪,就算见一面,也饶不了你。”   江玉南道:“死!姑娘好像已有了杀死我们的把握了。”   那女子说道:“你们一共有五个人,一个中了血刺,那已经活不过十二个时辰。还有四个,很快都会身遭惨报。”   江玉南道:“姑娘真有杀死咱们的能力,咱们倒也死而无憾了。”身子一侧,举步直向声音传来方位行去。   他走的不快,但幽静的山谷中,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除非那隐在暗中人,能够目光透黑雾,看到江玉南,如若是凭借听觉想分辨出江玉南的行动,那是有所不能了。   阎五望着江玉南的背影,心中暗道:“踏雪无痕,落地无声,大约就是这样的境界了。”   高泰脸上,也露出了佩服之色。   只见江玉南缓缓消失在黑雾之中,注目群豪都静静地站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未发出一点声息。忽然间,响起一声娇叱,紧接着是如击败革一般的几声大震。   高泰吁一口气,道:“他们动上手了。”   阎五道:“动上手了。”   高泰道:“黑谷中人,武功很怪异,但不知道江兄的胜负如何?”   但见黑雾中一个人缓缓行了回来,而且,手中还抱着一个人。行到近前,看出那人正是江玉南,双手抱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女人是谁?”   江玉南缓缓放下黑衣女子,道:“你们问问她吧!黑谷中人,心狠手辣,看来要用些手段才行。”   细心的伍姑娘,已然瞧出情形不对,急道:“江兄,你……”   江玉南右手按在肩上,摇摇头。   这时,群豪才留心到了江玉南的脸色,一片苍白,而且口角间,也隐隐现出血迹。分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阎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老弟。你,你……”   江玉南点点头,道:“我受了伤。”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高泰伸出手去,按在江玉南的背心之上,道:“江兄,我助你一臂之力。”   阎五走向黑衣少女身边,他出掌如风,又点了她双臂双腿的穴道。   进入黑谷,还未正式和强敌动手,已有两个武功最高的人受了伤。   阎五心中很焦急,井望天也是心急如焚,他们心中明白,如若江玉南和高泰,一旦失去了抗拒之力,今日处境,那就危险万分了。   阎五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丫头,你听着,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话说在前面,不听老夫的话,立刻会尝到苦头。”   黑衣女子只不过十八九岁,但脸上却是一片倔强之色,冷冷地望着阎五,一语不发。   阎五道:“先说你的身份?”   黑衣女子冷冷说道:“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我不会回答你任何一句话。”   阎五道:“姑娘,老叫化实在不忍心在你身上施展什么手段,但目下情势逼人,姑娘就要多原谅了。”   他究竟是侠义中人,要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施展恶毒手段,实在有些下不得手。   那黑衣女子对阎五的威胁,似乎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阎五。   阎五苦笑一下,扬起了右手,但却无法落下,目光转到伍明珠的身上,道:“姑娘,你来,要老叫化子对付一位姑娘家,实在难以下手。”   伍明珠缓行上两步,道:“我能下手。”右手一探,抓起黑衣女子的左臂,双手一错,格噔一声,错开了那黑衣女左臂的关节。尽管那黑衣女子十分坚强,但也无法承受这关节错开之苦,脸色一变,呻吟出声。   阎五暗道:这丫头倒真能下得了手。   伍明珠放开那黑衣女子的左手,一言未问,又抓起了那黑衣女子的右臂。这比杀了她更具威胁,那黑衣女子双目流露出畏惧之色,道:“不要,不要!”   阎五摇摇手,阻止了伍明珠,道:“姑娘,肯答复老叫化的问话吗?”   黑衣女子摇摇头。   伍明珠抓起黑衣女子的右臂,又是格噔一声,错开了黑衣女子的右臂。   阎五又想问话,却被伍明珠摇头阻止,伸手又抓起了黑衣女。的左腿。   这等残酷的苦刑,无言胜有言,威胁的气势,更为严重。   黑女子的坚强消失了,急道:“不要,我叫十一妹。”   伍明珠脸色冷厉,仍然握着她的左腿不放,只是未再进一步下手。   阎五道:“这黑谷之中,一共有多少人?”   只听一清冷的声音接道:“多得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随着那答话之声,两个黑衣女子,突然出现在四尺左右处。   井望天、阎五,同时一上步,拦住了两个黑衣女。   高泰单足一加力,呼的一声,由阎五和井望天头上飞过,落在两个黑衣女子身前,道:   “黑谷不见天日,黑谷中人,却也是擅施暗算的卑下小人,你们两个一齐出手吧!”   两个黑衣女子年岁比十一妹大,显然是她的师姊。背上插着长剑,相互望了一眼,长剑同时出鞘。   高泰冷冷说道:“姑娘,你们暗施算计,不择手段,在下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两个黑衣女子未再答话,右手一抬,剑光一闪,两道寒芒,分袭高泰。   高泰一腿中毒,穴道被封,运用不便,立时双手分展,迎向双剑。但闻当当两声金铁交鸣,双剑尽被震开。   凝目望去,只见高泰手中,不知何时,已各自握了一只金圈。原来,高泰这双圈就藏在袖中,一伸手间,双圈已到了手。   两个黑衣女子,看到那金圈之后,不禁微微一怔,手下剑势一慢。就是这一缓工夫,高泰手中双圈,已然疾如流星般脱手而出。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黑衣女子的右臂,各中一圈,手中兵刃落地,骨疼如折。   高泰低声道:“拿下。”   伍明珠应声而至,双手分出,点了两个黑衣女子的穴道。   正东方黑雾中,突然传出一声叹息,道:“新起三秀,果然是盛名无虚,日月金环,当真是变化多端……”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小妹要奉告诸位一言,本门弟子,不许受任何伤害,否则别怪施展追魂手段了。”   高泰转头望去,只见一点亮光闪闪的眼睛在黑雾中转动,和一张隐隐可见的脸庞。   大约那说话的姑娘,也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看不请她的身躯。夜雾中看去,只见隐隐约约一张脸,在空中浮动。   高泰吸一口真气,道:“咱们进入黑谷之中,一直手下留情;未下毒手,但你们却是暗器、偷袭,无所不用其极,由此刻起,诸位如若不肯罢手,咱们只好还以颜色了。”   那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你敢下毒手,立刻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伍明珠缓缓说道:“你不用威胁我们,我们已经陷身绝地,你们利用黑雾掩护,暗施算计,叫人防不胜防,如是我们非死不可,自然要先捞几个本钱回来。”   那女子说道:“胡说,我们若真下毒手,此刻你们早已成擒了。”   伍明珠道:“你不用再施威吓,我们干脆谈谈条件好了,我们有人中了血刺,刺上有毒,你们交出解药,我们就放了这两个人。”   那女子应道:“为什么不说三个人,你们生擒了我们三人。”   伍明珠道:“那一个不能放,一粒解药,换了两条人命,你们还不满足吗?”   阎五忽然间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伍明珠,应付目下这个局面,比他还要高明。   暗暗吁一口气,低声道:“井老二,你这位小侄女不错啊!”   井望天道:“夸奖、夸奖。”   阎五低声道:“井老二,咱们好惭愧,你我都是老江湖了,但办起事来,却没有这位小姑娘明快。”   井望天道:“阎兄,你是说……”   阎五接道:“我瞧咱们应该举个主事出来,令侄女,就是最佳的人选。”   井望天道:“阎兄,这个不行,她年纪轻,少不更事,如何能主持大局?”   阎五道:“就是咱们经验太丰富,顾虑的大多,不若令侄女那样明快,这黑谷中人,似是江湖上的经验也不多,咱们拐弯抹角的,反而会误了大事。”   井望天道:“这个,高少兄……”   阎五接道:“小叫化子会听老叫化的,问题是江少兄会不会反对……”   只听那黑衣女子道:“你们如是真意放了三个人,我们可以答应交出解药……”   井望天低声道:“明珠答应她。”   伍明珠却冷冷说道:“放三个人可以,但你们要交出两粒解药。”   那女子应道:“为什么?”   伍明珠道:“我们无法确定你交来的解药是不是解药,不过,我们手中有枚血刺,必须先拿你们的人试验一下才成。”   那女子哦了一声,道:“这个,我得想想了。”   伍明珠道:“哼!你慢慢想吧!这件事,我也觉着有些划不来,等你同意时,我可能会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那女子叹气,道:“好吧!我同意交出解药,但你们要先放一个人。”   伍明珠道:“好!”拍活一个黑衣女子的穴道,接道:“你过去吧!”   那黑衣女子冷冷地望了高泰一眼,大步而去。   片刻之后,果然有物抛了过来,道:“白绢帕中,有两枚丹药,你们拿一粒试验。”   伍明珠打开绢帕,里面果然包有两粒解药。冷冷对身侧一个黑衣女子喝道:“张开嘴,吞下去。”   那黑衣姑娘望了丹丸一眼,闭上双目,启开了樱唇,神色间一片平静。   但伍明珠并没有把那粒丹丸,送入黑衣少女的口中,反而右手一转,送给了高泰。   高泰虽然在两招之内,生擒了两个对方来袭之人,但他已感觉到腿的毒性,已开始向上蔓延,心中感慨万端,恐难生离黑谷。他表面上,一直保持着平静。   他内功深厚,一运气行开药力,立时发觉了这是对症之药,心中一喜,脸上泛起了笑容,对伍明珠微微额首,表示谢意。   伍明珠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药物对症吗?”   高泰道:“真正的解毒……”   语声一顿,接道:“明珠姑娘,设法把时间拖一下,我需要一段时间,逐出毒性,江兄也需要一段时间,疗息内伤。”   心中忖道:江玉南武功之高,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一下子身受了很重的内伤呢?   江玉南没有提过,生擒了一个黑衣女子过来,难道他就伤在那女子的暗算之下吗?   只听伍明珠低声说道:“高兄,你要多少时间?”   高泰道:“至少要一顿饭工夫。”   伍明珠点点头,道:“我尽量拖她们一下……”   抬头望了阎五一眼,欲言又止。   阎五缓步行了过来,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刚才,老叫化已经发觉了一件事,由你对付黑谷中人,那才能应付她们。”   伍明珠道:“晚辈……”   阎五接道:“是!老叫化已对井二堡主说了,女孩子,才最了解女孩子,目下咱们推举发号施令的人,由老叫化子起,都听你的吩咐。”   高泰点点头,道:“我也听。”   伍明珠道:“这个,我怎么……”   井望天接道:“明珠,当仁不让,阎兄既然看得起你,你就担挑起这付担子吧!”   伍明珠道:“我尽力而为……”   语声一顿,接道:“那请二叔和阎前辈小心戒备,防止敌人的偷袭,最好别让她们逼近来,我们需要一段时间。”   阎五、井望天双双移动身形,隐伏在五尺以外。   黑雾浓重,再往前走远一些,彼此都将无法看到。   高泰已经紧靠江玉南的身侧坐下来,以便缩小区域,使得伍明珠等便于保护。   黑雾之中,突然听到了一个大喝之声,传了过来,道:“臭丫头,你们再暗中施袭,老子可要不择手段反击了……”   这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是很远,但却听得十分清晰。   声音入耳,伍明珠立刻辨识出那是金长久的声音。   想来,金长久等一行人,也和自己等一行人一般,被困在黑雾之中。虽然,双方是道不同,难相为谋的人,但此刻,却是同处难境,如若双方合于一处,也可大增实力,冲出黑谷的机会。就大了不少。   黑谷中,暂时静了下来。   金长久大喝了一阵之后,也未再闻呼喝传来。   但伍明珠心中明白,这只是大风暴前的一片宁静。   绝情谷主把他们引入黑谷,似乎是已经存了必予杀害之心。否则,这些人一旦离开黑谷,必不干休。   金长久、阎五、高泰、田荣,都是武林中很有名气的人,江玉南虽然是名不见经传,但他折服绝惰谷主,似乎是更难对付的人物。   绝情谷树立了这些强仇大敌,如不在黑谷中消灭,以后的日子,有得她麻烦了。   想到绝情谷主,伍明珠心中感慨很多,那一身紫衣,脂粉不施,素雅端庄,年轻美丽的姑娘,表面上看去,是那么温柔、那么雅洁,想不通竟然是这般狠毒心肠。   伍明珠内心中分析过了敌我情势,觉着目下只有和金长久等暂时联合一处,才是上策。   但这件事,她不能独作决定,必须得和高泰、阎五等商量之后再说。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传了过来。但立刻又变沉寂,想来是双方交手数招,黑谷中人,又隐逸而去。   由金铁交击的声音上判断,金长久等一行,距离又近了不少。   伍明珠立刻想到,金长久等一行人,正准备脱离黑谷,由原路退出。   黑谷中人的武功,和这些江湖上一流高手相比较,也许对这些人构不成很大的威胁,但此地目难见物,她们忙凭着地形熟悉,暗中施袭,却叫人头疼。   黑暗掩去了黑谷中景物,也掩去了敌人的一切,纵然是阎五等这样经验丰富,武功高强的人,也有着有力无处施,处处由人摆布的感觉。转头看去,只见盘膝而坐的高泰,脸上已见了汗水,而且,顶门上有一股蒸蒸上腾的热气。   那说明了高泰运功,正值紧要关头,这时候,也是完全没有防卫之力的时刻,就算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一拳一掌,就可能把他致于死地。   伍明珠了解这个情形的严重,也亮出了身上的兵刃。   这时间,如是有人冲了过来,也只有舍命一拚了。   再回头看时,江玉南原本一片苍白的脸上,似乎是已经泛出血色。   伍明珠心中暗暗祈祷道:最好这时刻别有人来,就算是金长久等人,也别过来。   但怕鬼有鬼,伍明珠心中念动,耳际间已响起了步履之声。   黑雾中隐隐出现了人影。   伍明珠心头震动了一下,喝道:“站住!”   那行进的人影,果然停了下来。   伍明珠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什么人?”   黑雾浓密,彼此可见时,已经在六七尺内了。   那当先之人缓缓说道:“老夫金长久,说话的可是伍姑娘吗?”   伍明珠道:“正是晚辈,金塘主好吧?”   金长久叹息一声,道:“还好,多亏田老弟精湛的剑法,使我们脱过了很多次危难,不过,我们还是有很大的伤亡,我几个从人,都已经死去,而且,小蛇女也受了伤。”   伍明珠道:“金前辈一共来了多少人?”   金长久道:“六个,死了三个,伤了一个,老夫和田老弟还幸无恙。”   伍明珠道:“那位带你们来的凤蝶姑娘呢?”   金长久道:“小丫头刁滑得很,一入黑谷,就失了踪影,到现在还未看到她的人影。”   语声一顿,接道:“伍姑娘,你们来了几个人?”   伍明珠道:“五个。”   金长久道:“有没有伤亡?”   伍明珠道:“两个受了伤,不过,都不太重。”   金长久道:“比起我们这一行,幸运多了,但不知伤是哪两位?”   但见人影一闪,阎五横里一跃而至,道:“至少,老叫化还毫发无损。”   金长久道:“阎兄没有损伤,那真是好极了!”   语声停了片刻,接道:“阎兄,黑谷中人的武功,算不上如何高强,但她们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却叫人防不胜防。”   阎五道:“他们地形熟悉,突然而来,飘然自去,咱们却是眼前一片漆黑,人到了六七尺外,就瞧不见了,咱们不能放手施这,也不能放腿追赶,只有干瞪眼的份。”   金长久笑一笑,道:“阎兄,此时此情,你说,咱们应该如何?”   阎五道:“老叫化子想听听你金兄的意见。”   金长久道:“兄弟的意思是,希望咱们能携手合作,共渡难阎五哈哈一笑,道:“金塘主这些话,可是当真吗?”   金长久道:“如若咱们的目的不相冲突,也许能够真地合作下去,至少,咱们目前应很真诚的合作下去。”   阎五道:“金塘主,你这话可以替你自己做主,但那位田少兄,是否同意呢?”   田荣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在下一切听从金长久的吩咐。”   金长久道:“不敢,不敢,田兄弟是捧老哥哥我的场……”   哈哈一笑,接道:“阎五,就算不相信兄弟的话,但该相请田少兄,一言九鼎了。”   阎五道:“不错,在黑谷亡中,咱们只有携手合作,合双方之力,才有渡过危难之望。”   金长久道:“阎兄答应了,咱们一言为定。”   阎五道:“别忙,老叫化答应了,也做不了主,还得问个人。”   金长久道:“问谁,难道你阎五……”   阎五接道:“咱们五个人,总得找一个头儿出来,主持其事才行。”   金长久有些意外地说道:“阎兄难道不是主事人?”   阎五道:“不是……”   金长久接道:“那是什么人?”   阎五道:“伍姑娘。”   金长久呆了一呆,道:“伍家堡大堡主的千金,明珠姑娘?”   阎五道:“正是伍姑娘,有志不在年高,伍姑娘处事明快,老叫化自叹弗如,所以我们就推她主事。”   金长久呵呵两声,道:“那就请伍姑娘说一句话吧!愿不愿和我们合作?”   伍明珠缓缓说道:“金塘主,目下之局,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前辈如有诚意,咱们是欢迎得很。”   金长久道:“明珠姑娘准备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伍明珠道:“你是前辈,晚辈不敢妄言,还是先听金塘主的高见。”   金长久道:“咱们合于一处之后,是不是还得推出一个人,总主其事?姑娘能得阎兄赏识,自具非凡之才,只怕这件事,还得偏劳你明珠姑娘了。”   伍明珠笑一笑,道:“金塘主既然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只有当仁不让了。”   这答复,倒是大出了金长久意料之外,只好苦笑一下,道:“姑娘一点也不谦虚。”   伍明珠道:“金塘主乃当代雄主,晚进怎敢有违吩咐?”   金长久道:“好伶俐的姑娘,老夫既然说出了口的话,也不便再更改了,不过,希望你能公平从事。”   伍明珠道:“只要金塘主不故意挑剔,尽管放心,晚辈处事,绝对公平。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吧!姑娘准备如何应付目前的形势?”   伍明珠道:“黑雾掩遮,敌人已完全操了主动之权,咱们只有发不变应万变。”   金长久道:“对!但咱们也不能常守斯地,随时受他们的攻击。”   伍明珠道:“那入谷的山腹夹道,正是人埋骨之地,所以,晚进觉着,目下离去不易。”   金长久道:“姑娘的意思是……”   伍明珠放低了声音,道:“咱们必须出谷,但不是现在,至少,也要生擒了一两个黑谷中人,问明谷中形势……”   金长久接道:“姑娘认为她们一定会说吗?”   伍明珠道:“就算她们不说实话,但如她们人落在咱们的手中,至少可以使她们替咱们先履险地。”   金长久道:“高明,阎兄肯推姑娘出来,果然是有些道理。”   伍明珠道:“老前辈夸奖了。”   金长久低声道:“姑娘,除非她们施展攻袭,咱们即无法找到她们的停身之处,咱们又当如何?”   伍明珠道:“目下处境,不但要机变应敌,而且还要有最大的耐心,她们能够适应这谷中的黑暗,咱们稍为停久一些,也可逐渐适应。”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十二个时辰之中,可能有那么一段时间,谷中的视界良好,所以,咱们必须把握一个时间。”   金长久道:“姑娘怎能料知,有一段视界较好的时间呢?”   伍明珠道:“造化奇妙,有正必有反,咱们进入谷中之时,至少比现在明亮一些。”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老夫听从姑娘的意见,只不过还有一件事,必须先行解决。”   伍明珠道:“什么事?”   金长久道:“咱们系在黑谷之中,第一件事,必须先要找到一些食用之物,人是铁,饭是钢,如是饿上两天,任何高明的武功,都要大打折扣。”   伍明珠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倒带有一些干粮,不过,只怕不能吃得很饱。”   金长久道:“吃饱似无必要,只要能保持体能也就够了。”   伍明珠道:“这有干粮一份,诸位先行吃下,盘坐休息一阵,恢复体能,然后,咱们再研商攻入谷中之策。”   金长久接过干粮,发觉是晒干的牛肉、烙饼,那是干粮最好食用之物。   他在绝情谷中未进食用之物,就赶来了黑谷,一路奔走,在这黑谷之中,又和强敌激烈搏杀,腹中实已有些饥饿、疲累,接过干粮立刻和田荣、小蛇女分而食之。   伍明珠目光转动,发觉了高泰脸上的汗水已经消退,脸色恢复了正常。   倒是江玉南神色有些奇怪,虽然在夜雾之中,也可以看出他脸上一片通红,有如鲜血一般。   伍明珠心头震骇,忍不住伸出纤巧的玉手在江玉南脸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手滚烫,不禁一呆。   井望天快步行了过来,道:“明珠,他怎么样了?”   伍明珠摇摇头,低声道:“高兄似乎已经逐渐地恢复了,但江兄却好像更厉害了一些。”   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尖厉的声音,道:“你们给我听着!”   声音奇高,震得人耳鼓作响。分明是用内功发出的声音。   金长久轻轻咳了一声,也用内功逼出声音,道:“咱们耳目无伤,听得很清楚!”   那尖厉的声音道:“限你们片刻工夫,束手就缚,超过一盏热茶工夫,我就要施下毒手,追魂取命了。”   金长久冷冷说道:“黑谷中的阴谋暗算,咱们已经见识了不少,难道还有什么更新的手段不成。”   那尖厉的声音,道:“不错,咱们手下留情,至少有十种致你们于死地的手段没有用过。用毒,就是其中的手段之一。”   金长久道:“咱们见过了很多用毒的手法,不知道阁下用哪一种?”   伍明珠低声接道:“金塘主,我来应付他……”   提高了声音接道:“片刻工夫,有没有一个大约限定。”   那尖厉的声音,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顿饭工夫之内?”   伍明珠道:“好!让我们想一想。”语声一顿,接道:“最好你能把施用的手法说出来,如若真能使我们害怕,也许我们束手就缚。”   那尖厉的声音道:“好!让你听听也好,我能在这黑雾中放出一种毒烟,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烟,人只要吸入一些,立刻晕倒。”   伍明珠叹息一声,道:“这里黑雾弥漫,就算有色,我也瞧不出来,果然是很厉害的手段,我们很难抗拒。”   尖厉的声音接道:“除毒烟之外,我们这里还有一种机簧的毒针,针上奇毒,见血封喉……”   伍明珠道:“够了,单是这两种,就使我们无法应付了,阁下如愿见告姓氏,那就报个姓名上来,如是不愿报,也就算了。”   尖厉的声音道:“黑谷中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报了姓名,你们也不知道,你就称我毒婆婆吧!”   伍明珠道:“只听雅号,便知是一位用毒的高手,毒婆婆请守信诺,一顿饭工夫之后,咱们会有一个答复。”   毒婆婆略一沉吟,道:“好吧!老身就信你一次。”   伍明珠道:“就此一言为定,毒婆婆请便吧!”   毒婆婆道:“老身一顿饭工夫之后,来讨回音。”   金长久倾耳静听了一阵,道:“伍姑娘,你用的缓兵之计?”   伍明珠道:“金塘主说对了一半,这是半真半假的事。”   金长久道:“半真半假?姑娘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伍明珠道:“咱们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郑重地商讨一下这件事,如是咱们能想出对付之法,那就不妨一战,如是想不出对付之法,只有束手就缚了。”   金长久道:“姑娘,以老夫和阎兄在江湖上的盛名而言,可以战死,但却决不能降敌。”   伍明珠道:“晚进闻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明知必死无疑,死的有什么味道?”   金长久道:“这个,这个,姑娘,有些事,它的重要,不在生死之下。”   伍明珠道:“兵不厌诈,对敌用谋,不能太重气节,敌人手段恶毒,咱们为什么不能诈降?”   金长久心中一动,道:“好!高明,高明。”   伍明珠回头望去,只见高泰人已完全恢复,而且站起了身子。   江玉南还在调息,不过,脸色也已复常,显然,伤势已愈。   阎五急行两步,道:“小叫化,完全好了吗?”   高泰点头一笑,道:“好了,多谢你老叫化子关心。”   只听那尖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你们想好了没有?”   伍明珠未回答对方的问话,目光转到金长久的身上,道:“金塘主,现在还来得及……”   金长久接道:“什么事?”   伍明珠道:“如是金塘主不愿和我们合作,你现在还可以离去,如是金塘主愿和我们合作,由此刻起,就得听我这个小丫头的吩咐了。”   金长久目光缓缓由高泰、阎五的身上掠过,道:“好吧!老夫说出口的话,很难更改,咱们只好合作这一次了。”   伍明珠轻轻吁一口气,道:“那很好,金塘主,须知此刻,咱们是风雨同舟,生死一体,希望你不要心怀异志,那对你们、我们,都有害无益。”   金长久脸色一变,道:“老夫认了,答应的话,就算数,你们看着怎么办吧!”   伍明珠笑一笑,提高了声音,道:“来的可是毒婆婆吗?”   毒婆婆道:“老身刚刚说过的话,难道你就听不出老身的声音了?”   伍明珠道:“听得出,但晚辈怕有差错,多问了一些。”   毒婆婆道:“你这小丫头,倒是能言善道,你们如归依黑谷,老身可以把你收入门下。”   伍明珠道:“多谢毒婆婆的盛情……”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晚进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老前辈肯不肯答允?”   毒婆婆道:“小丫头,老身刚刚赞你两句,你就晕了头啦,这时刻,难道你还要和老身谈条件吗?”   伍明珠道:“毒婆婆,你误会了,晚辈怎么敢和老前辈谈条件呢?”   毒婆婆道:“好!那你就说吧!”   伍明珠道:“我想见见和我们同来的人。”   毒婆婆道:“谁和你们同来的?”   伍明珠以手示意,要井望天去看看江玉南的伤势,一面高声说道:“绝情谷主。”   毒婆婆道:“绝情谷主?”   伍明珠道:“是,她带我们来的。”   毒婆婆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伍明珠道:“毒婆婆,我们一定要看到她。”   毒婆婆道:“小丫头,希望你明白,老身对你已经很好了……”   伍明珠接道:“所以,晚辈斗胆希望你老人家再帮一次忙。”   毒婆婆道:“这个,办不到。”   井望天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江少兄已经醒过来了。”   伍明珠笑一笑,道:“毒婆婆,你如不帮这个忙,事情就很难谈了。”   毒婆婆道:“有什么难谈的?”   伍明珠道:“我觉着你用的手法,十分可怕,所以,很想束手就缚。”   毒婆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具有这份聪明。”   伍明珠道:“我们有很多人,我虽然同意了,但还有别人不肯同意。”   毒婆婆道:“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要他出来和老身答话。”   阎五还未来得及答话,金长久道:“我!毒婆婆有何见教?”   毒婆婆道:“你该死。”忽然一扬手,一道白色的粉末,直飞过来。   夜雾中目力难及,但金长久由空气的激荡之中,发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了过来。他右手一抬,发出了股极强的掌风。   两股掌力交接一处,毒婆婆打出的一股毒粉,立刻被激飞起来。到了几人身前四五尺处,人人都看得很清楚了。   阎五低声喝道:“闭住呼吸。”双掌一先一后,拍了出去。   两股强大的掌力,先后涌了出去。   那飞散的毒烟,忽然间,被阎五两掌,拍得倒飞回去。   伍明珠低声道:“向后撤。”   她口中叫向后撤,人却疾快地向右前面奔行过去。   金长久、田荣、小蛇女李青青、井望天、高泰,及刚刚站起身子的江玉南,鱼贯奔去。   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行动快速,步履之间,却未传出声息。   一口气行出了七八丈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凝神倾听,但闻黑雾中不停传来衣袂飘风之声,显然,有很多人在黑雾中行动。   也许是伍明珠声东击西的诱敌之计,生出了效果,所以,那些衣袂飘风之声,并未扑向群豪的隐身之处。   忽然间,两声尖长的哨音传了过来。耳际间过来毒婆婆的声音道:“小丫头奸滑得很,他们没有退出去,咱们往里面搜。”   伍明珠微微一笑,低声道:“他们只是地形熟悉,但却和咱们一样的目难见物。”   阎五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看样子,咱们总不能老躲着她们。”   伍明珠道:“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除去毒婆婆,她如用毒,在黑雾遮掩中,对咱们威胁太大。”   金长久道:“姑娘,咱们准备如何对付她?”   伍明珠道:“杀了她。”   金长久道:“哦,怎么一个下手法?”   伍明珠微微一笑,道:“先要找出两个武功高强,有把握击中敌的人。”   金长久道:“老夫手中这把刀,失手的机会很少,姑娘看老夫如何?”   伍明珠道:“好!你算一个,但咱们还缺少一个。”   阎五道:“姑娘!老叫化子行吗?”   伍明珠道:“毒婆婆武功不弱,一举要击杀她,不但要有很高强的武功,而且,还要能够下得了手。”   阎五道:“这个,老叫化子明白。”   伍明珠突然放低了声音,道:“我们用诱杀之计,你们埋伏在此,我诱她追我。”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一点就透。   金长久点点头,道:“法子不算很高明,但适情适时,这时刻能够想起来,那也是高明的了。”   伍明珠道:“夸奖,夸奖。”   伍明珠分配好埋伏,突然向一侧退去,一面高声说道:“毒婆婆,我在这里。”   毒婆婆怒道:“小丫头,老身本来准备把你收归门下,现在我只要抓到你,非要把你杀了不可。”   伍明珠道:“毒婆婆,你不答应咱们的请求,咱们只好反抗你了。”   毒婆婆道:“你敢反抗我,活得不耐烦了?”   伍明珠道:“试试看吧!咱们真要反抗,你未必能对付了我。”   毒婆婆道:“小丫头,你小心了,我老身现在就要抓到你。”   伍明珠道:“别过来,过来我会杀了你。”   毒婆婆冷笑一声,突然飞身而起,直扑过去。这一次,她大概十分愤怒,飞身而起,带起了一股强烈啸风之声。   只听夜中响起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声怒哼。   伍明珠轻轻叹息一声,回顾了站在身侧的井望天一眼。   井望天低声道:“明珠,别难过,兵不厌诈,彼此对敌搏杀,你不伤敌,敌人就要伤我们了。”   这时,金长久、阎五,联袂行了过来。   金长久脸上一片冷肃,缓缓说道:“这毒婆婆武功不错。”   阎五道:“怎么?可是要老叫化说几句感激你的话?”   金长久道:“不敢,不敢,那毒婆婆的武功,高强得出人意外,如不是阎兄抢先出手,只怕无法一击成功。”   两个人的谈话中,虽然没有说明事情经过,但话中脉络分明,一听就可以明白,那是说阎五先行出手,但却未能一击毙敌,双方形成了缠斗,金长久一刀攻出,杀了毒婆婆。   伍明珠轻轻吁一口气道:“毒婆婆虽已除去,但黑谷中还有不少高人。”   金长久道:“姑娘,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伍明珠道:“摸进去,咱们既然进了黑谷,就希望把事情弄个清清楚楚。”   金长久道:“进谷和出谷之间,哪一方面比较困难?”   伍明珠道:“出谷。何况,咱们一呈出谷,再想进来,只怕就有很多的困难了。”   金长久道:“姑娘,这谷中唯一对咱们不利的,就是太黑暗,只要咱们能够克服这一点,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放在咱们心上。”   伍明珠道:“金塘主的意思是……”   金长久道:“老夫准备,先行离开此地,然后再率领大批人手进来!”   伍明珠道:“金塘主用什么法子驱走这谷中的黑暗呢?”_金长久道:“我驱不走谷中黑雾,但我准备用一百火把,照明此谷。”   伍明珠道:“恐怕很难办到。”   金长久道:“七刀塘有的是人,我已要他们调集人手赶来,在下相信,三两天他们就可以赶到了。”   伍明珠道:“那时,单是要进这座谷中,只怕就得牺牲大部分的人手。”   金长久道:“那些人都是七刀塘中的人,不会使诸位伤心。”   伍明珠道:“不管他们来自何处,但人命总是人命,咱们应该一样的珍惜,再说,咱们再次进来的机会太渺茫了。”   金长久叹息一声,道:“照你这样说法,只有硬着头皮闯进去了?”   伍明珠道:“咱们已入虎穴,就算不能得到虎子,至少,也应该摸清楚这虎穴的形态。”   阎五冷笑一声,道:“金塘主,咱们约定合作,虽然是早经协议,不过,可也要心甘情愿,你如是觉着明珠姑娘的计划不好,咱们仍不妨分道扬镳。”   金长久笑一笑,道:“阎五,你好像很不愿和兄弟合作。”   阎五道:“老叫化觉着信人不疑,疑人就别信,咱们既然信了伍姑娘,一切都听她之命行事。”   金长久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明珠姑娘,你说,咱们要如何一个找法?”   伍明珠道:“鸟无翅不飞蛇无头不行,不论黑谷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凶险地方,也该有一两个首脑人物。”   金长久道:“不错。”   伍明珠道:“现在,咱们就是找到她们那个头子。”   金长久微微一笑,接道:“对!只要制住了她,不怕她们不放咱们出去了。”   伍明珠道:“这黑谷形势奇特,显示了造物的神奇,诸位虽然都是江湖第一流中的顶尖高手,但目下咱们的处境,单是武功,只怕未必能顺利通过险恶,还要用点智慧,策略。”   金长久道:“姑娘可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伍明珠道:“这地方的一切,对我们都是那么陌生,谁也无法想一套完美的办法出来,我们知己,却不知彼,不过,蛛丝马丝,也并非全无可寻,她们也是人,我们已经证明了,和咱们并无太大的不同,咱们瞧不到的,她们也瞧不到,她们能够一去自如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地形熟悉之故。”   金长久道:“好!老夫先打头阵,田少兄,咱们走!”身子一侧,当先向前行去。   田荣和小蛇女,紧随在身后而行。   高泰、阎五与金长久保持四五尺的距离。   伍明珠、江玉南、井望天三个人走在最后。   金长久表面上虽然是豪气干云,但内心之中,却是十分谨慎,他缓步前行,举步落足之间,无不戒备森严。   第十一回 屈就护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们目光都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以几人过人的目力,本可以看得远一些,讨厌的是那弥漫在黑暗中的雾气,限制了视力。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六七尺外。   一品刀丰富的阅历,使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敌人就算常聚黑谷,能够暗中见物,但一样的无法看透黑雾。   这等浓重的雾气,混入了黑暗中,是一种自然的障碍、限制、那不是一个人内功所能突破的条件,至少,金长久和田荣,都还没有这种突破的功力。   黑谷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习武人讲究耳目并用,这时间、这处境,显然是耳闻重过目视。突然间,金长久听到了一阵步履之声。他倏地停下了脚步,凝神倾听。   但那步履声又复消逝不闻,耳际间却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冷峻的意味说道:   “你们听着,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停身之处,这黑谷中步步凶危,我们随时可以把你们置于死地,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那是我们不愿诸位就这样死了……”   金长久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金某人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我不相信会在阴沟里翻了船,不错,这黑谷中很凶险,目力难见一丈外的景物,但老夫相信你们也是一样……”   那女子声音接道:“不一样,我们熟悉这谷中景物,谷中布置,闭上眼睛也可以来去自如。”   但他还未来得及发动,突觉火光一闪,呼的一声,身前不足半尺处,闪起了一团蓝焰,着地生花,立刻熊熊烧起来。   那是一种燃烧力十分强劲的毒火,落地之后,化作小碗大小一团蓝色火光。在浓重的黑雾中,照亮了两尺方圆一片地方。   金长久疾快的一闪身,避入了暗中,冷冷说道:“臭丫头,只有这一点能耐吗?”   那女子声音又传了过来,冷冷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你们如若还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金长久道:“老夫见的多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   说话间,一条人影疾飞而起,扑向女子声音传来之处。   是金剑银衫客田荣。他借金长久和那女子对话之机,突然飞身而起,连人带剑攻了过去。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一听就知是女子声音。   伍明珠低声道:“金塘主,请他快些回来。”   金长久微微一笑,高声说道:“田兄弟,请回来吧!”   步履声中,田荣缓缓而归。剑已回入鞘中,神情间一片冷肃。   伍明珠道:“你杀了她?”   田荣冷冷说道:“嗯!我杀了她,一剑正中心脏,一呼而绝。”   金长久道:“姑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只听江玉南叫道:“快些让开!”   群豪闻声而散,同时各自挥掌拍出。   但见十余点火光,划破黑雾而来,落在了群豪的停身之处。   那是一种毒火弹,破空袭来,并且来势甚疾,只见数十点光芒,劈劈啪啪。落在地上,爆裂出一团团的火花。   群豪之中,虽然没有被火烧中,但一个个都心头震动不已。   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只一眼,已瞧出那毒火弹的厉害。只要被那毒火沾染到身上,就很难熄去。   群豪虽然没有人被这一阵毒火袭来烧中,但他们停身的地方,都已经被十余堆毒火照明。每一个人,都在毒火的照耀之下。   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说道:“放箭!”   立刻间,弓弦声响,箭如飞蝗般,直射过来。   田荣大喝一声,金剑挥动,飞身而起。但见寒芒如幕,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那如雨密集的长箭,竟被一片光幕所阻。   伍明珠回顾了身侧的井望天一眼,低声道:“这是什么剑法?”   井望天道:“后起三秀之才,自非小可,目下咱们已知其二,还有一人,听说是后起三秀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江湖很少有人认识他。   剑光收敛,田荣重又现出身来,手执金剑,肃然而立。   伍明珠高声说道:“诸位,咱们站在火光照耀之处不行,想法子摸过去。”   田荣突然俯身捡起了地上几支长箭,扣在手中,一扬腕,向发箭之处投掷过去,人也跟着向前扑了过去。   金长久道:“老弟,等等我,不可孤身涉险。”紧紧追在田荣身后。小蛇女也放步追踪。   阎五低声道:“小叫化子,咱们困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涉险和他们一拼。”   突然举步向前追去。   江玉南、伍明珠,也随着一路跟上。   这黑谷的范围,相当的大,一口气行出了数十丈,既未遇抵抗之人,也未见什么可以存身之处。   伍明珠低声说道:“停一停,这样追法,追不出什么来。”   群豪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阎五首先开口说道:“伍姑娘,他们地形熟悉,咱们追,她们跑,永远追不上她们。”   伍明珠道:“这追法不行。”   金长久道:“明珠姑娘有什么新办法?”   伍明珠道:“她们一定有个住的地方,那地方可点起灯火,可以煮食用之物,咱们先找出那个地方,才能在黑谷中长久地住下来……”   金长久接道:“长久地住下来?”   伍明珠笑一笑道:“我说的长久住下来,可能是三天,也许是十日,咱们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摸出她们的底细。”   金长久道:“原来如此!”   伍明珠道:“人是活的,可以跑,但东西是死的,不会跑,咱们追不上她们的人,可以找出她们住的地方。”   小蛇女李青青道:“她们不会在谷中搭建一座房子,定然是住在天然的石洞中,咱们要找出一面山壁,就不难找到她们的住处……”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接道:“不用那么费事了。”   伍明珠道:“你是谁?”   那人应道:“你们身在何处?”   伍明珠道:“黑谷。”   那人道:“老身就是这里的主人。”   金长久很想接口,但他却轻轻咳了一声,又强自忍了下去。   伍明珠道:“谷主亲自现身和我们相见,那是最好不过了。”   黑谷谷主冷冷接道:“老身现身,你们就死定了,对你们有什么好?”   伍明珠笑道:“至少,我们会死得明明白白,你是一谷之主的身份,总不能和她们一般的暗施算计吧!”   黑谷谷主冷冷说道:“你们想死得清楚明白?”   伍明珠道:“是!咱们希望死在目能见物的地方。”   黑谷谷主道:“好吧!老身成全你们。”   阎五低声道:“明珠姑娘,想法子叫她见见咱们,老叫化要瞧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伍明珠高声说道:“谷主准备在那里接见我们?”   黑谷谷主一怔,道:“接见你们,老身为什么要接见你们?”   伍明珠笑一笑道:“谷主隐此潜修,有不少年代了吧?”   黑谷谷主道:“老身居此已三十余年。”   伍明珠道:“三十余年之中,咱们只怕是第一次进入贵谷的客人。”   黑谷谷主道:“如不是老身有意引你们进来,你们决到不了此处。”   伍明珠道:“可惜的是,我们已经传出了信息,大批人手即将找来黑谷。”   黑谷谷主道:“这地方形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难入。算你们有千军万马赶来,也无法进入黑谷。”   伍明珠道:“晚进相信谷主之言……”   黑谷谷主哈哈一笑,接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不少都是湖上很有名气的人。”   两人交谈,金长久和阎五,却在暗中计算她和群豪之间的离、准备发动。   伍明珠道:“不错啊!我们之中,确然都是很有名气的人如七刀塘的金塘主,号称一品刀,还有笑面神丐阎五、井望天二堡主……”   黑谷谷主冷冷一笑,接道:“这些人,都已经老了,老身想知道什么后起三秀,是不是都在这里?”   伍明珠心头一震,道:“看来,你谷主常在江湖上走动?”   黑谷谷主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老身三十年未出黑谷,对江湖中事,一样了如指掌。”   伍明珠道:“那真是难得的很……”   黑谷谷主道:“你还没有回答老身的话,号称江湖上后起三秀的人,是否在这里?”   伍明珠道:“在……”   黑谷谷主放声而笑,道:“那很好,银瓶,亮灯,引他们到客室中去。”但见火光一闪,浓浓夜雾中,亮起了一盏黄灯。   黄色的灯光,在浓重的黑雾中,似是白色的灯光,更具照明的作用,群豪立刻可以看清楚附近的大略景物。   在灯光的导引之下,群豪行入了一座石室之中。   但老练的金长久和阎五,都防范到了突然的变化,两人留在门口,不肯先行入内。   直等到执着灯火的银瓶,带着黑谷谷主等先行入内,两人才随后而入。众人进去之后,两扇石门立刻关上。   石门关上之后,石室的光亮,立刻又增强了很多。   室中的景物,也逐渐清晰。   这一座石室不大,但也不太小,摆了二十多个小木椅。   靠上首,一张虎皮椅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妇人,头发已白,脸色也不见红润,但却不见皱纹。只看她坐的位置,大概已可确定她的身份,是这黑谷的谷主了。   在那黑衣老妇人两侧,分坐着两个半老徐娘,四十左右的年纪,也穿着一身黑衣,但却完全没有半老徐娘那种风韵,脸色冷漠,似乎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她。   六个佩剑的黑衣女婢,一字排开,站在谷主身后。   执灯的银瓶,和另一个年轻少女,分列在老妇人的左右。   只见居中而坐的黑衣老妇人道:“老身就是黑谷谷主,你们请坐吧!”   伍明珠道:“谢坐了。”   群豪依序落座,接道:“谷主准备如何发落咱们?”   黑谷谷主淡淡一笑,道:“谈不上发落,至少,目前诸位都是我的贵宾。”   伍明珠道:“也许片刻之后,咱们就成了谷主的阶下囚了。”   黑谷谷主道:“那是以后的事,如是咱们谈得投机,各位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伍明珠道:“谷主请说吧!”   黑谷谷主道:“你们伤了我不少人,我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   伍明珠道:“谷主很大方,但我还得先听听,那是什么事情。”   黑谷谷主道:“我想聘你们作本谷的护法。”   伍明珠道:“这个,只怕,我们力难胜任。”   金长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就凭你这一处不见天日的黑谷……”   黑谷谷主接道:“还有我一身不同凡响的武功,不答应的只有一个字:死!”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谷主,想处死我们?”   黑谷谷主冷冷说道:“我要用武功杀你们,使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实的武功,也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金长久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   笑声和话声,同时止住。原来,他忽然想到,数十年来,从未听过这么狂妄的口气,见过这样狂妄的人,一个老妇人,敢在阎五和自己面前讲出这种话的人,不是活腻了,就是疯子。但黑谷谷主没有疯,也不像活腻的样子。   太大的口气,反使金长久心中动了怀疑。   停住了笑声,回头望了阎五一眼,道:“叫化子,你相不相信她的话?”   阎五道:“我听到了。”   这句话有些答非所问,但金长久明白,阎五这样答复,有着弦之音,他不愿承认这老妇人的话,但心中又觉着,她并非完全是在吹牛。   其实,那黑谷谷主说出“杀你们’三个字,一种杀气已由她身上散发出来。这也是金长久突然停下笑声的原因。   一种习武人的本能,使金长久感受到那股无形的杀气。   黑谷谷主冷然一笑,道:“金长久,你不信老身的话?”   就算金长久真的信了,也不能承认,他摇摇头,道:“是不太相信。”   黑谷谷主缓缓站起身子,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看!”   这时,坐在两侧的中年妇人,忽然都站了起来,道:“杀鸡焉用牛刀,由弟子出手就是。”   黑谷谷主道:“都坐下。”四个中年妇人依言坐下,不敢多口。   未见她带兵刃,赤手空拳的由座位上行了下来,道:“老身再给你一个便宜占占,咱们动手一百招,你能接下我一百招,老身就下令,恭送你出谷。”   金长久道:“哦!谷主的口气越来越大了。”   黑衣老妇人已然逼近了金长久,道:“再让你先机,出手吧!”   伍明珠突然喝道:“且慢!”   黑衣老妇人道:“小丫头,可是想争先赴死?”   伍明珠道:“晚进自知非前辈之敌自然不会出手。”   黑衣老妇人道:“那你要干什么?”   伍明珠道:“谷主要杀光我们?”   黑衣老妇人道:“不错,除非你们愿束手就缚。”   伍明珠道:“即使咱们有这个意思,也希望在未死之前,问明几个事情。”   黑衣老妇人道:“嗯!你问吧!”   伍明珠道:“带咱们来此的绝情谷主,现在何处?”   黑衣老妇人道:“什么绝情谷主?”   伍明珠一怔,道:“你不认识绝情谷主?”   黑衣老妇人道:“老身自然是认识,但她没有来。”   伍明珠道:“千真万确的,她带我们进入贵谷,要不然,我们怎知此谷门户?”语声一顿,接道:“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   黑衣老妇人哦了一声,回头说道:“金花、银瓶,你们见这一个穿紫衣的丫头吗?”   银瓶一欠身,道:“回谷主的话,小婢见过。”   黑谷谷主道:“见过,她到哪里去了?”   银瓶道:“借黑雾掩护,似是溜入后谷去了。”   黑衣妇人道:“溜入后谷干什么?”   银瓶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   黑衣妇人沉吟了一阵,道:“量她也跑不了。”目光转到伍明珠的身上道:“有这么一个人混入本谷,但她不是绝情谷主。”   伍明珠愣住了。其实,与明珠一行人全都听得怔住了。   难道那位紫衣姑娘,真的不是绝情谷主?   还是这黑衣老妇人故意隐瞒她的身份?   但听黑衣老妇人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的事,老身已经回答了。”   伍明珠道:“真是叫人难信啊!”   黑谷谷主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与老身何干?”   目光一掠阎五、高泰、江玉南等,转注在金长久的身上,道:“你心中害怕,可以要他们换一个人。”   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不吃这个,也不愿占你先机,你出手吧!”   他经过这一阵沉思,冷静之后,觉着不见得真的会败,就算败了,阎五等也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还有田荣在侧。   自然,如是由别人先出手,使他能看清楚对方的拳路,那就更好了。可惜,黑谷谷主,第一个就选中了他。   黑谷谷主冷笑一阵,道:“你听着,老身就要用一双空手胜你,你可以不受限制,兵刃暗器,随便出手。”   金长久道:“老夫号称一品刀……”   黑谷谷主道:“那你是以刀法见长?你可以用刀……”   金长久究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见那黑谷谷主口气愈来愈大,心中暗生震骇,呆了一呆,接道:“你还是不用兵刃?”   黑谷谷主道:“是!我已经说过了,我要用赤手空拳,对付你兵刃,暗器,你用刀用剑,悉凭尊便。”   金长久手握刀柄,刷的一声,抽出了红毛宝刀,冷冷说道:“金某人混了几十年,手中这把刀,也会过不少人,像你这样狂的人,在下确也没有见过,恭敬不如从命,金某人亮刀了。”   黑衣妇人道:“现在,咱们要谈条件了。”   金长久道:“条件!什么条件?”   黑衣妇人道:“我败了,恭送你们出谷,而且,任你们取走任何需要之物?”   金长久道:“包括那一条千年白鳝?”   黑衣妇人道:“是!那条白鳝,还好好的放在一个玉体之中。”   江玉南突然接口说道:“阴阳刀诀,是否也在这里?”   黑衣妇人道:“你就是要追查那份阴阳刀诀的人?”   江玉南道:“是!”   黑衣老妇人道:“你能胜过老身,老身就交出阴阳刀诀。”   江玉南道:“这个,在下从命,不过,在下还是希望先知道,刀诀是否在此?”   黑衣老妇人道:“在!”   金长久退后一步,未再接口,他希望江玉南能接过去,先自己出手。   但江玉南似是早已洞悉了他的用心,竟然不再接言。   黑衣老妇人目光转到了金长久的脸上,接道:“你败了,就留在黑谷。”   金长久道:“做什么?”   黑衣老妇人道:“作本谷的护法,老身久在这座黑谷中,已经住了数十年,静极思动,准备出而逐鹿江湖,我黑谷中,虽然有些好手,但他们见识不多,阅历太浅,很需要像你金塘主这样的人,辅助老身。”   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之后,还有七刀塘……”   黑衣老妇人接道:“这也是老身特别重视你的地方。”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已经吃定金某了?”   黑衣老妇人道:“所以,我们要先行谈了条件,胜负一分,立刻履行,终生不渝。”   不闻金长久回答之言,那黑衣妇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缓缓说道:“一个人,如若愿意死,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突然一侧身子,右手疾探,向金长久抓了过来。   金长久身躯晃动,闪电一股地避开五尺,右手红毛宝刀,向上撩出,快如电光石火。   这一刀,谈不上什么奇异的变化,只是顺势出刀,快速无匹,是很难闪避的一刀。   但那黑谷谷主根本就不闪避,右手向下一压,竟然用右腕硬向刀上撞去。   金长久的红毛宝刀,虽非切金断玉的宝刃名剑,但它的锋利,却胜过一般的刀剑,握在金长久这样人物的手中,更是威势倍增。就是一根坚木、一根铁条,在金长久的刀下,也要被劈成两断。   何况,黑谷谷主的血肉之躯。   只听啪的一声,黑谷谷主的右腕,竟然是完好无伤。   金长久呆了一呆,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就算练成金钟罩。铁布衫的工夫,也挡不住我这一击才对。   但他究竟是江湖阅历极为丰富的人,立刻知道上当,那黑谷谷主的右腕之上,定然戴有极为坚硬之物。”   他明白上当时,已经晚了一步,黑谷谷主右手五指,已经抓住了刀身。   一品刀金长久,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他暗提真气,用力一挣,竟然未能挣脱。   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金长久,这是第二招。”   左手一挥,直拍过来。   金长久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弃刀而逃,一条是挥掌硬接对方的攻势。   但金长久选择了后者,左手一扬,硬接下了黑谷谷主的掌力。   他心中虽然十分震惊,但却又有些不服。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金长久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形势迫人,他只好弃刀而退。   黑衣妇人冷笑一声,道:“金长久,我要用你自己的刀杀了你。”欺身而上,红毛刀疾挥斩出。一片冷森刀气,掠着金长久的顶门而过。   金长久和对方硬拚了一掌之后,血气还未平复。这一刀来势又快如飘风,虽然避开一刀,但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活的很舒适,实在不愿意死。但黑衣人的第二刀跟着劈了过来。看不出她用的什么招术,但出刀如迅雷电光一般,只占了一个快字,快得金长久吸气后退,勉勉强强避开了第二刀。   人虽然没有伤着,但前胸的衣服、却被划了一道口子。   森寒的刀气,直透肌肤。   不但金长久吓得变了脸色,在场之人,一个个都为之心中生寒。一品刀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声誉,何等的风光,但竟被黑衣妇人逼得团团乱转。   第三刀还未攻出,一个熟铜棍横里伸了过来,封住了刀势。   是阎五,他挡住黑衣妇人的攻势,道:“谷主好高明的刀法。”   黑衣妇人道:“你闪开!老身说出口的话,非要做到不可。他不投黑谷,老身就杀了他,除非他能接下我一百招。”   阎五道:“谷主别忘了,我们是一起来的。”   黑谷谷主道:“你要替他架梁子?”   阎五道:“谈不上架梁子,咱们既是同入黑谷,自然要患难与共。”   黑谷谷主道:“就老身所知,你们不是同时进入黑谷的。”   阎王道:“虽有先后之别,但我们此刻却是合于一处了。”   黑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听着,你和金长久一样条件,要动手,就要接下老身一百招,否则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投入黑谷,一条是死于黑谷。”   阎五道:“这两条路,老叫化都不想走!”   黑衣妇人道:“你可以不降,但死却由不得你,老身要用你的铜杖打死你。”回头叫道:“金花接刀。”   右手轻挥,红毛刀飞了过去。一个年轻女婢,伸手接住。   阎五走了数十年江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悍的人,吸一口气,凝神戒备。   伍明珠缓步行到了江玉南的侧身,低声道:“江兄,你能胜她吗?”   江玉南摇摇头,道:“不能,她的武功造诣,已经到了随手挥洒皆成文章的境界,已经破去招式的限制了。”   伍明珠道:“哦!”   江玉南道:“恐怕咱们在场之人,都不是她的敌手。”   伍明珠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全无机会了?”   江玉南道:“全无机会,只有败死的先后顺序不同罢了。”   伍明珠道:“如若咱们联手拒抗?”   江玉南道:“有一半保命机会。”   伍明珠点点头,高声喝道:“住手!”   黑衣妇人正想出手,闻言而住,冷冷说道:“你这小丫头,叫鬼叫,等一会老身撕开你一张嘴巴。”   伍明珠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晚辈生平仅见。”   黑衣妇人道:“老身在这黑谷之中,冥思武功招术变化三十年。终于突破招术变化的界限,自己还不太相信,今日试来,倒还有点用处。”   伍明珠道:“你武功太强了,我们一个个的和你动手,谁也不是你的敌手。”   黑衣妇人口里虽然不吃这个,但内心之中,却被伍明珠这番话捧的十分高兴,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   伍明珠接道:“我们要联手合战你一个。”   黑谷谷主道:“你?还有谁?”   伍明珠道:“我不算,他们四个人。”   黑谷谷主道:“哪四个人?”   伍明珠一指江玉南、田荣、高泰他们三个,加上阎老前辈。   其实高泰、田荣,都看出了今日之战的情势,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合几人之力一战。   但谁也说不出口。   伍明珠一语道破,三个人都为之心中一松。   现在,要看那黑谷谷主的回答了。   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要他们四人联手对付老身?”   伍明珠道:“是!不知道老前辈是否同意?”   黑谷谷主道:“老身可以答应,不过,他们也得先答应老身的条件。”   伍明珠道:“老前辈请说。”   黑谷谷主道:“老身准备正式出现江湖,逐鹿武林,需要大批人手,这几个人还不错,所以老身手下留情,没有杀了他们,只要他们答允:联手一战,仍败于老身手下时,那就请他们答应留此,做老身的护法从卫。”   伍明珠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黑谷谷主道:“你这女娃儿,主意很多,也要一并留下。”   伍明珠道:“好!晚辈答允。”   黑谷谷主道:“他们呢?要他们许下诺言,就可以联手出战了。”   伍明珠沉吟了一阵,回顾江玉南、高泰、田荣一眼道:“三位意下如何?”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只要江兄、田兄同意,小叫化乐于从命。”   田荣道:“在下答应。”   江玉南道:“两位都愿一赌,兄弟也只好从命了。”   阎五长叹一声道:“好吧!老叫化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来有过和人联手拒敌的事,今日只好破例了。”   江玉南、田荣都缓缓向前行了两步。   高泰亮出了一对如意金环。   田荣也亮出了金剑,只有江玉南未亮兵刃。   黑谷谷主道:“你怎么不亮兵刃吗?”   江玉南道:“谷主不用兵刃吗?”   黑谷谷主道:“老身已练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功,用不着兵刃了。”   江玉南道:“在下暂时不用兵刃,如若愿亮兵刃的时候,在下自会及时出剑。”   黑谷谷主双目盯在江玉南身上,打量了一阵,笑道:“很好,年轻人是该有点傲气。”   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你们听着,老身答允你们联手一战,也是给你们一个离开黑谷的机会,如是你们胜了。固然可以带走失去之物,老身也可能就此老死黑谷,不再作重出江湖的打算;如是你们败了,必须要遵守约言,忠心不二地追随老身,老身一旦霸业有成,你们都是老身的开山功臣;如有哪一个不守诺言,休怪老身掌下无情,把他击毙当场,而且,牵连所及,还要累及他的家人、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老身话已至此、诸位要再给老身一个明确的答复。”   黑谷谷主似乎是非要逼出每一个人的承诺不可,目光转到阎五的身上。黑谷谷主道:   “老身的话,你都听到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阎王道:“我,我看这一场赌约,咱们只有撑下去了。”   黑谷谷主道:“好!那你是遵守咱们的约定了?”   阎五长长呼一口气,点点头。   黑谷谷主目光又转到了江玉南的脸上,道:“你怎么说?”   江玉南道:“如是约定了赌约,咱们自然遵守。”   黑谷谷主目光一掠高泰和田荣,道:“你们两位如何?”   高泰、田荣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黑谷谷主格格一笑,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如山,老身相信你们。老身的话已说完,诸位可以出手了。”   阎五和高泰常年在江湖上走动,彼此之间,很有默契,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挥杖攻出。   高泰的如意金环,紧随着阎五的铜杖之后,连环攻出。   金环后发先至,分击黑谷谷主的双臂。   阎五的熟铜杖,卷着一股强劲疾风,迎头砸下。   田荣的金剑,刺向前胸。   三大武林高手,三般不同的兵刃,同时攻也出完全不同的部位。三个人不是合搏,但出手一击,却是封死黑谷谷主的还击。   只有江玉南没有动手。   但见黑谷谷主身子一闪,身子突然间横里闪开了五步,脱出了三般兵刃的合击圈子。阎五双臂一伸,熟铜棍施展凌风八打。   但见一片棍影,挟着呼呼的劲风,当头罩下。这是阎五的绝技。   幻化的棍影,笼罩了七八尺方圆。   黑谷谷主完全被罩在一片棍影之中。   但见黑谷谷主双手一挥,忽然间响起了一阵乓乓乒乒之声,那漫天的棍影,竟然完全被封闭开去。   没有人看清楚黑谷谷主用的什么招术,但闻一阵响声过后,阎五的熟铜棍,已然被黑谷谷主抓住。   高泰突然大喝一声,一双如意金环,忽然间分击黑谷谷主的双腕。   田荣的金剑也随着出手,一下横斩,拦腰击去。   金环、金剑,同时攻到。   黑谷谷主冷冷说道:“好剑法!”左手一挥,挡开金剑,右手一伸,抓了金环。这等快速的出手和准确的计算,实已到了天衣无缝之境。   高泰暗运内力,猛然向后一带,希望能挣脱被黑谷谷主扣住的金环。哪知黑谷谷主紧扣金环的五指,忽然一松,同时有一股暗劲,直向高泰撞了过去。   暗劲反推金环,击向高泰前胸。   这是武林搏斗中从未有过的事,但竟然发生了。   高泰竟无法控制住那反推金环的暗劲,竟被金环撞击在前胸之上。顿然间心头一震,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击竟然不轻。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一时间失去了再战之能。   这不过一刹间事,几乎在同时,阎五的熟铜棍,挟雷霆万钧之势,击向黑谷谷主的右臂。   就算那黑谷谷主一条手臂是铁打铜铸,这一棍也可以把她击成两断。   田荣的金剑再攻出手,刺向黑谷谷主的小腹。   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攻势,生死存亡之变,间不容发。   但见黑谷谷主的身躯,忽然间向后暴退五尺,阎五下击的铜棍正击向田荣的金剑剑身之上。   田荣发觉了,阎五也发觉了,但双方势道都极快速,一时间,竟然收势不住。   幸好这两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在铜棍,金剑将要触接的刹那之间,收住了力道。   两人都为此分去了心神。   却不料暴退五尺的黑谷谷主,倏忽间已到了身前,双手齐出,快如闪电。右手食、拇二指,捏住田荣的金剑剑身,左手却抓住了阎五的铜棍。   田荣冷哼一声,首先发难,腕力骤发,金剑突然间推了出去。   阎五却大喝一声,全力举棍,想仗凭神力,把黑谷谷主的身躯抛甩出去。   田荣全力推剑之时,忽觉一股吸力,向后一带,连人带剑,撞向一侧。   这是四两接千斤的手法,再加那一股特异的吸力,田荣竟然无法控制自己。   黑谷谷主却突然放开右手,轻轻一掌,拍在田荣的后背之上。那正是背脊上关节大穴,田荣只觉全身一麻,软瘫在地上。   黑谷谷主心分二用,右手对付田荣,左手却发出内力,随着阎五向上举棍的力量顺势加劲。   阎五本身的强大内力,再加上黑谷谷主的力道,阎王竟然无法把握着手中铜棍,脱手而出,砰然一声大震,击在洞顶上。闪起了一串火星。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身经百战,从未遇上过此等事情,兵刃脱手飞出,不禁为之一呆。   黑谷谷主已到了他的身前,举手一指,点中了他的穴道。   这是不该有的疏忽,尤其是像阎五这样的老江湖,竟把身侧敌人忘去,被人如此轻易地点了穴道。   黑谷谷主的动作实在太快,阎五的穴道被点中之后,那击在石洞顶上的铜棍才落了下来,锵然有声。   井望天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人练成这样的武功。   伍明珠也呆住了,她心中盘算着,这黑谷谷主,已经制住了三位高手,余下的力量,只怕是无法和他抗拒了。   金长久也呆住了,豪气全消,望着黑谷谷主出神。   但他在惊呆之中,却有着一丝安慰,不是他金长久一个人不堪黑谷谷主一击。阎五、高泰、田荣,都是一样。   黑谷谷主目光转注到江玉南的脸上,冷冷说道:“年轻人,刚才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联手,莫非要独自和老身一搏吗?”   江玉南凄凉一笑道:“一搏总是难免……”   黑谷谷主接道:“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同时出手?”   江玉南道:“我在看。”   黑谷谷主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江玉南道:“看出来了,谷主练成了接引神功,能够用敌之力攻敌。”   黑谷谷主道:“瞧不出来!你还真有点名堂,既能瞧出老身用的接引神功,想必你已有制胜之机了?”   江玉南抱抱拳道:“没有,在下也非谷主之敌。”   黑谷谷主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这一战免了。”   江玉南又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在下虽然明知非敌,也要奋力一战。”   黑谷谷主道:“你倒是豪气干云。”   江玉南道:“不敢!谷主请先出手。””   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真的勇敢得很。”   扬手一掌,拍了过来。   江玉南右掌斜出,五指半屈,反扣黑谷谷主脉门。   黑谷谷主点点头,道:“好!看来,你比他们强一些。”   侧身避过,反拍一掌。   这两人动手恶战,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紧张激烈的样子,掌指击出,立刻变化。   江玉南打得更奇怪,双手既非握拳,手指亦不伸直,攻出的招式,一直是轻飘飘的不见一点力道。   但那黑谷谷主,却似有所畏惧,不敢象对付阎五、高泰一般,直攻直取。   她视利剑如顽铁,不避强猛铁锤击岩一般的掌势,但对江玉南那半伸半屈的五指,却似是有所顾忌。   伍明珠看不懂。   井望天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有些不大明白。   但金长久看懂了,江玉南半屈五指,一直蓄劲不发,对方虽然身怀接引神功,却无力可接,无力可引,只有凭仗招术上的变化和江玉南缠斗。   片刻工夫,双方已缠斗了数十招。   黑谷谷主已然有些不耐,忽然冷笑一声双掌连环拍出。   他掌势招招直逼,如影随形一般,随着江玉南转动的身子折转。表面上看去,就像是黑谷谷主的两只手,沾在了江玉南的身上一般。   只听江玉南叫道:“蛛丝掌。”   紧接着,砰砰砰连声大震。   原来,江玉南被掌力所迫,只好硬接对方的掌势,连接九掌。   九掌过后,搏斗停了下来。   黑谷谷主肃然而立,双目神光逼人,但如仔细看时,可以瞧出她双目中血丝隐隐。   江玉南却双手捧胸,身体半屈。连吐出两口鲜血,缓缓坐下。石室中一刹那间静得鸦雀无声。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黑谷谷主才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小子不错,还能再战吗?”   江玉南脸色苍白,星目微闭,摇摇头,没有开口。   黑谷谷主目光环顾了石室一眼,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一位如是不想遵守约言,现在可以提出来,老身再给你一次机会。”连问数声,无人回答。   黑谷谷主拍活了阎五和田荣的穴道,道:“阎五、田荣、高泰、金长久,由此刻起,你们已是老身座前的四大护法。”   四人相互默然,点头受命。黑谷谷主笑一笑,道:“江玉南,你是黑谷的总护法。”   江玉南星目微启,凄苦一笑,表示受命。   黑谷谷主目光转到井望天的身上,道:“你可以离开黑谷,回去告诉伍堡主,老身任命他为黑谷中第一分舵的舵主,要他好好准备一下,老身一月之内,会带人到伍家堡中。”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正想开口,伍明珠已抢先说道:“二叔,快去吧!别误了谷主的大事,一月之期,时限很紧。”   黑谷谷主点点头,道:“金花,送这位井二堡出谷。”   金花应了一声,带着井望天离去。   黑谷主道:“伍明珠,你很聪明,就留在老身身侧,做一个传令使者吧!”   伍明珠一欠身,道:“晚进受命。”   黑谷谷主目光转到小蛇女李青青的身上,道:“你这丫头,能和他们相处一起,定然也有一点本领了。”   李青青道:“我会招蛇逐蛇,收服各种毒物。”   黑谷谷主笑一笑道:“那很好,老身也养了一些毒物,你就去饲管那些毒物吧……”   她用人不疑,刚刚收服之人,立刻予以要职。   金长久、阎五听得心头震骇不已,原本只道她是息隐于此,练功有成,静极思功的一个不知江湖中事的人,想不到她对江湖中事,竟然是清楚得很,这一切事情,似乎是都早在她计划之中了。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谷主,老叫化心中有一点疑虑。想问个清楚,不知谷主愿否作答?”   黑谷谷主冷笑一声,道:“本来是不该问,因为你是黑谷中的护法,不过老身很敬重你的为人,破例允许你问几句话。”   阎五道:“多谢谷主。”语声一顿,接道:“咱们今日在此会见谷主,是出于偶然呢?   还是谷主刻意的安排?”   黑谷谷主淡淡一笑,道:“说是刻意安排,诸位未必会来,说是偶然赶巧,不会这么一个巧法,老身可以答复你,这是半由天意半由人的机会。”   阎五道:“那绝情谷主,和你谷主……”   黑谷谷主接道:“绝情谷主是老身门下的大弟子。”   阎五苦笑一下,道:“这就一切都明白了。”   黑谷谷主轻咳了一声,道:“阎五,你可是心中有些不愿意屈就本谷的护法之位。”   阎五道:“如若要老叫化子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但却没有法子。”   黑谷谷主道:“你可以死啊!一死百了,老身总不能用鬼魂作我的护法。”   阎王道:“可惜的是老叫化子,一生之中,从无有一句失信于人的话,我没有法子,只好强己所难,任你护法了。”   黑谷谷主沉吟了一阵,道:“做本谷护法,有三件大事,你们必须记下。”   阎五道:“谷主吩咐?”   黑谷谷主道:“第一件事,要绝对地听命。”   阎五道:“哦!第二件呢?”   黑谷谷主道:“一入我门下,永远忠心,不许妄动背叛之念。”   阎五道:“第三呢?”   黑谷谷主道:“奉命行事,必须彻底,不许有阳奉阴违的行为……”语声一顿,接道:   “本门之中,没有太多的门规束缚,你们只要遵守这三件事,其他的,都可自由行事。”   阎五道:“听起来,虽只三条,但包含所及,十分广泛。”   黑谷谷主微微一笑,道:“我用人大处着眼,小节不会计较。你们好好休息几天,老身还要指点你们几招武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们就要离开这座黑谷了。”   金长久突然说道:“谷主,在下还有数事请教。”   黑谷谷主道:“什么事?”   金长久道:“在下归依黑谷,七刀塘是否也要归属黑谷呢?”   黑谷谷主道:“你的看法呢?”   金长久道:“在下向谷主请教。”   黑谷谷主道:“最好归属,如若七刀塘不归黑谷,很可能是老身征服的目标,那时,你们将兄弟相残了。”   金长久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闭目调息的江玉南,突然睁开了双目,道:“谷主,在下亦有一问。”   黑谷谷主道:“好!”   江玉南道:“谷主重出江湖,总该有一个目的吧?咱们最重要的目的何在?”   黑谷谷主道:“如若老身说:主盟江湖,霸令武林,题目是不是大了一些?”   江玉南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都有此心,但却从无一人能成事实,徒然在江湖上造成了一片悲惨杀劫。”   黑谷谷主微微一笑,道:“老身和别人不同,古往今来,虽有不少高人,欲图霸业,但却从无一人,像老身一般的先用了数十年光阴,作诸多准备。”   江玉南道:“谷主,这么说来,咱们一出黑谷,天下皆敌人了?”   黑谷谷主道:“那倒未必,咱们正值用人之时,能够为我所用的人,尽量收为己用,而且,老身的作法也和他们不同。”   江玉南道:“请教谷主。”   黑谷谷主道:“老身不要毁去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基业,只要他们作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听从老身之命,至于他们的门规传统,仍然保持不变。”   江玉南道:“那有什么不同?他们的门规传统,就是保有他的门派的独立性,如听咱们之命行事,还有什么门规传统可言?”   黑谷谷主道:“很大的不同,他们的人事自立,传统依旧,只下过有些事须听从老身的吩咐罢了。”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听起来,确然和过去的武林霸主作法不同,不过,他们仍然是被置于一个领导之下,各大门派,各方豪雄,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张,对吗?”   黑谷谷主冷冷说道:“江玉南,老身已经为你解说得很清楚了,对吗?再问下去,那就有些过分了。”   江玉南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想多知一些谷主的心愿,既是不能多问,在下就不多问了。”   黑谷谷主日光突然转到了高泰、田荣的身上,道:“你们两位,心中可能有什么疑问之处,是吗?”   高泰上:“小叫化子有一个。”   黑谷谷主道:“说出来。”   高泰道:“如若在下奉到的令谕,既不能执行,又不便抗命,那将如何?”   黑谷谷主道:“你提出了这个问题,自己想过没有?”   高泰道:“想过了,但我却想不出应该如何,才向谷主请教。”   黑谷谷主道:“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在奉命和死亡之间选择一个去路。”   高泰道:“好,我明白了。”   黑谷谷主道:“你明白什么?”   高泰道:“我们还有选择死亡的自由。”   黑谷谷主目光转注到田荣的身上,道:“你有没有什么事要问?”   田荣道:“谷主和咱们相处不久,就很胆大地任我们做了护法,难道不怕咱们口是心非,背叛谷主吗?”   黑谷谷主道:“老身相信你们,因为你们都是目下江湖上有名的人,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也没有用任何的阴谋诡计对付你们,老身用真本领,硬功夫击败你们,千百年来,武林中有一个传统的规矩,那就是一诺千金、生死不渝,你们这些话,当着了你的朋友说出来,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承认这个诺言,这就是我信任你们的原因!”   田荣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阎五等就被安排在这一座大石洞中。   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息,群豪的体能,都已恢复。   金花带着两个女婢,送上了丰富的佳肴、美酒。   酒足饭饱之后,阎五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叫化现在才相信,祸从口出这句话。”   金长久道:“阎兄,我金长久当年论刀定品,血战数十阵,负伤十余处,自信会过了不少的高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黑谷谷主这样的武功,似乎是已经冲破了一个人体能的极限,咱们不该答应她什么的。”语声微微一顿,四顾室中无人,低声接道:“阎兄,难道真的做她的护法吗?”   阎王道:“难道咱们不守诺言。”   江玉南道:“如若咱们不守诺言,她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叫咱们遵守诺言。”   金长久道:“下毒?”   江玉南道:“是!咱们都已经中了毒,一种附骨之毒,只要咱们离并她,毒性就会发作。”   金长久霍然站起身子,道:“当真吗?”   江玉南道:“你不相信?”   金长久道:“咱们几时中的毒,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江玉南道:“和她动手时,我也是运气调息时才发觉。”   田荣道:“我说呢?她怎么对咱们那样的信任。”   江玉南道:“所以,她不怕咱们逃,咱们一离开,就会尝试到那种毒发的痛苦。”   田荣苦笑一笑,道:“你是说,我们都中了毒?”   江玉南道:“她不会厚此薄彼,只在我一个人身上下毒。”   第十二回 进退维谷     田荣闭上双目,当先运功察看。果然,片刻之后,他失声叫了起来,道:“不错,我果然中了毒!”   这一叫,金长久、高泰、阎五,都开始运气默察。   敢情,他们对江玉南自称中毒一事,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但现在,他们相信了,每个人都中了毒。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江兄,今年贵庚啊?”   江玉南道:“区区二十三岁。”   高泰道:“和小叫化子同年,不过,小叫化子是正月出生,我应该比你大一些。”   田荣道:“这是什么辰光,你们还有心情论庚叙岁啊?”   高泰冷冷说道:“田荣,江湖后起三秀阁下是其中之一?”   田荣道:“不错,阁下也是其中之一啊!”   高泰道:“还有一个,是什么人?”   田荣道:“他一直很神秘……”   突然若有所悟,目光转注到江玉南的身上。   高泰接道:“虽然,称谓后起三秀,但事实,那一位不为人所知的,才是三秀之首,他的武功,高过咱们很多,只不过他不肯扬名罢了。”   金长久道:“江少兄,那人是不是你?”   高泰道:“此时此情,咱们之间,似乎是用不着再隐藏什么了。”   金长久道:“是,就算咱们之间,有些道不相同,但此刻也要坦然相见,生死与共。”   江玉南道:“不错,是我。”   高泰道:“江兄,你和那黑谷谷主动手之时,能够支持数十招,而且是赤手空拳,比起我们高明多了。”   田荣道:“如若我们出手之时,你也肯参与其事,也许我们还有胜她的机会。”   江玉南道:“不行,她已练成了接引神功,就算咱们合力围攻她,也是一样,她能引你之力,接彼之力,咱们变成了自相残杀,人手越多,她越是有利。”   金长久道:“世上有这种武功,金某人怎么从来听人说过?”   江玉南道:“我早已听人说过,只不过,今天才见到这种武功。”   高泰道:“你几时知道自己中毒的?”   江玉南道:“我和她动手搏杀,受伤调息的时候,才知道自已中了毒。”   高泰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时中的毒了?”   江玉南道:“不知道。   阎五叹息一声,道:“幸好,咱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没有人接言,每个人都明白他所谓的另一个选择的意思,那就是死亡。不论多重大的事,以死亡作代价,大概都可以抵销承诺。   良久之后,金长久才重重咳了一声,道:“阎五,咱们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阎五道:“老叫化走了几十年的江湖,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除了死之外,简直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江玉南道:“至少,目下咱们还不到该死的时候。”   阎五道:“江少兄,老叫化觉着,咱们现在还有选择的能力,万一到了无法选择的时候,那将如何?”   金长久笑一笑,道:“阎兄,别的不说,选择死亡的意志,大约还不致于被人剥夺吧?”   阎五道:“你可知道,咱们中的什么毒的?”   金长久怔了一怔,道:“这个,金某人不知道,难道阎兄知道?”   阎五道:“老叫化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咱们身中之毒,必有某一种作用,经过一些时间,也许咱们就会丧失了选择死亡的意志。”   高泰道:“小叫化子也有这种想法,咱们在江湖上,都算稍具声名的人,如若助黑谷谷主为虐,那真是旷古绝今的一大笑谈了。”   江玉南道:“这是一股浓烟,预见到它会弥漫江湖,我们可以死,但死的价值何在?”   阎五道:“老叫化也不是轻易言死的人,但我一直担心有一天会失去自绝的能力。”   但闻石门呀然而开,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女,缓步行了进来。   是绝情谷主。所有人的目光都流露出仇恨的怒火。紫衣女却似有如不觉一般,带着动人的微笑,缓步行了过来。   高泰霍然站起身子,冷冷说道:“以貌取人,贻害不浅,咱们看错了你。”   紫衣女脂粉不施,但却掩不住天生丽质,一袭紫衣,托衬出高贵雅致,怎么看也是个娴静、美丽的淑女。   田荣也站起来,冷冷道:“姑娘可以见告一下姓名了?”   紫衣女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笑道:“行!小妹百里香。”   阎五道:“老叫化的看法,你应该改个名字。”   百里香年纪不大,但她的修养工夫,却相当的深厚,笑一笑道:“阎前辈觉着改个什么样的名字好?”   阎五道:“百里香改作万年臭,那才名符其实。”   百里香一耸柳眉,笑道:“看来,诸位内心之中,似是很恨小妹。”   高泰道:“不止恨你,而且要杀了你!”   田荣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百里香道:“可惜,小妹奉命而来,没有法子。”   高泰右手一挥,拍出一掌,道:“这叫报应,小叫化子临死之前,先宰了你,也好捞些本钱。”   百里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一下子动起手来?”口中说话,右手却未闲着,骈指加戟,点了出去,封开高泰攻势。   高泰冷哼一声,放手抢攻。他心中积满了忿怒,攻出的拳脚,锐利异常,招招都是攻向要害大穴,确有一击致敌于死的用心。   但百里香完全采取守势,掌指突穴、截脉,封死了高泰的攻势。   高泰攻出二十掌,踢出一十二腿,竟未能把百里香逼退一步。   场中人都是武林高手,人人看得清楚,百里香的武功,决不在高泰之下,只是她有意的只守不攻。   田荣高声说道:“高兄,兄弟也要算一份了。”   侧身而上,攻出两拳。   百里香双手一展,把田荣的攻势也接了下来。   两位名闻江湖的后起才俊,双斗百里香,仍然打了一个平手。   这一下,不但阎五和金长久心头震骇不已,连江玉南也有些震动了,缓缓站起身子。   百里香玉掌翻飞,接下高泰、田荣绵连不绝的攻势,一面说道:“两位联手,小妹勉可应付,不能再多一人了。”   金长久回顾了阎五一眼,低声道:“阎兄,邪门得厉害,咱们跑了几十年江湖,难道都是闭着眼睛闯?”   阎五苦笑一下,道:“老叫化也有迷糊了,难道咱们服下的药物,减少了功力?”突然一掌,拍在石地上。石地上出现了五个宛然指痕。那证明他的武功未失。   只听江玉南高声说道:“住手!”   百里香突然屈指弹击,两缕指风应手而出,击中了高泰和田荣的右臂。两个人的手臂,软软地垂下下来,失去了再战之能。   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百里香本来可以一举间击败两个人,但她却应付了两人很多。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临敌时仍能藏锋剑刃,高明啊,高明!”   百里香轻轻叹息一声,道:“江兄,不要见面就打,听小妹说几句话如何?”   江玉南道:“姑娘把我们引入黑谷,被黑谷谷主以绝世武功,逼我们订了城下之盟,又使我们身中奇毒,这一份恩情,好深厚啊!”   百里香苦笑一下道:“江兄,事情已然发生,现在,你就算抱怨小妹,也是没有用啊!”   江玉南道:“姑娘这一次找来此地,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百里香道:“江兄,小妹只想说明一件事。”   江玉南道:“什么事?”   百里香道:“小妹觉着一个人应该适应环境,除非诸位希望真的这样死了。”   江玉南冷冷说道:“姑娘来这里,就是告诉我们这几句话吗?”   百里香道:“最重要的就是一件:希望诸位能够忍辱负重地活下去。”   阎五道:“苟安偷生?”   百里香道:“话不是这么说,一个人,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放低了声音,道:   “诸位,你们就算死了,但对武林大局,有什么补益呢?”   阎五道:“咱们不死,又有什么帮助?而且,只有助纣为虐。”   百里香低声道:“江兄,劝劝他们,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们如是自绝一死,只不过于心无愧罢了,但你们是否想到,你们死了之后,还有别的人来填补你们的空缺,那些人,是否有你们这些志节呢?”   江玉南呆了一呆,道:“你……”   百里香接道:“现在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以后咱们还有见面详谈的机会。”   江玉南道:“姑娘……”   百里香道:“我只要你们打消寻死的念头。”   江玉南道:“哦!”   百里香道:“诸位,愿意听小妹的劝告吗?”   阎五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再听你一次。”   百里香肃容说道:“大势已成,黑谷谷主必须出山,你们如用心扶助谷主,日后自有大成。”   阎五一皱眉,正想接言,却被百里香以眼色阻止,接道:   “诸位可以仔细想一想我的话,谷主如是就成了江湖霸业,咱们都是创业的英雄。”   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错,诸位如是愿和老身合作,诸位都是老身成就霸主的开山功臣。”淡淡笑一笑,接道:“老身很希望能借重诸位,但老实说,也并非要完全都仰仗诸位,诸位愿意合作,老身十分高兴,如是不愿合作,老身也不勉强。”   阎五吁一口气,道:“咱们是否愿意合作,那似乎已经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重要的是,咱们已经对谷主有了承诺。”   黑谷谷主点点头,道:“好!诸位既有此心,老身胸中之秘,也就很明显地说出来了。”   阎五道:“咱们洗耳恭听。”   黑谷谷主道:“诸位都已经中了一种奇毒,当今之世,除了老身的独门解药之外,不可能有别的人替诸位解去身中之毒。”   阎五道:“这个,咱们已经知道了。”   黑谷谷主道:“那就好,香儿,和他们说过没有?”   百里香道:“还没有,我也是刚刚进来,没来及谈到正题。”   黑谷谷主道:“好吧!你们谈谈,明晨离开黑谷,展开行动。”转身而去。   阎五道:“看来,姑娘和谷主的关系,十分亲密了。”   百里香道:“我们之间,如不亲密,只怕绝情谷早已不复存在了。”   江玉南道:“姑娘才慧卓绝,竟然骗得我们人人相信。”   百里香道:“江兄,现在似乎不是抱怨过去的时候,急在善后。”   金长久道:“刚才谷主要我们明晨—早行动,办什么事?”   百里香道:“第一次出动,对诸位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金长久道:“什么事?”   百里香道:“诸位知道铁剑门吗?”   金长久道:“知道,这是近十年来才崛起江湖的一个门户,气势很盛。”   百里香道:“对!就是这样一个门户,门中弟子,都是用一把不见光的铁剑。”   金长久道:“铁剑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百里香道:“关系很大,诸位第一次出动,就是突袭铁剑门。”   高泰道:“突袭铁剑门,为什么?”   百里香道:“黑谷踏入江湖第一次,先征服铁剑门主,诛杀首脑,收服他们的弟子,黑谷人手太少,必须要借重其他门派的人手。”   金长久道:“这个门户崛起不久,虽然很风头,但他的基础却说不上雄厚,弟子也不会太多。”   百里香道:“这正是我们要突袭他们的原因,这个门户,由铁剑三雄创起,目下人数,约有五十余人,不过,真正的弟子,只有二十四个人,加上铁剑三雄,也不过二十七个人,算是真正铁剑门中人,其余的二三十个人,都是他们雇用的仆人家属。”   金长久道:“这样一个门户,就算咱们突袭成功,又有些什么好处?”   百里香道:“铁剑门武功,以辛辣见称,门下二十四个弟子,个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体能充沛,敢拚善战,而且,性格也不稳定,只要咱们施展一些手段,就可能会使他们甘愿效命,但必须先给他们一个厉害,让他们心中畏服。”   高泰道:“姑娘,可否说的更明白一些。”   百里香道:“我们的目的,只要收用铁剑门中的弟子,至于铁剑三雄,一齐给我杀了。”   高泰道:“铁剑门中弟子,看到我们杀了铁剑三雄,岂肯罢休,搏杀之中,难免也会伤到他们了。”   百里香道:“诸位不用心存顾忌,他们有二十四个弟子,我们只希望保留下一半人手就行了。”语声一顿,接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目光突然转到了江玉南的身上,道:“突袭铁剑门的事,由你领导,他们的详细形势,你们出动之前,会有一份很详细的资料给你。”江玉南怔了一怔,道:“由我领导?”   百里香道:“不错,你是总护法身份,在这一群人中,你的身份最高。”   江天南道:“我有多少人手?”   百里香道:“你们所有的人。”   江玉南道:“连我在内,只有五个人,是吗?”   百里香道:“你们本来有八个人,走了一个井望天,难道你要李青青、伍明珠也要带去?”   江玉南道:“以五个人,对抗整个铁剑门?”   百里香道:“是!整个铁剑门,也不过是只有二十七个人罢了。”   江玉南道:“姑娘,别忘了我们只能放手对付铁剑三龙。”   百里香道:“五位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有着很丰富的经验,其实,我自己已经觉着说话太多了。”   江玉南点点头,未再多言。   百里香笑一笑,道:“等一会传令使者会送来一份完全的资料,那上面说明铁剑门的地方,诸位自己商量一下吧!”   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百里香的背影,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铁剑门的声誉如何?”   金长久道:“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人虽不错,已不过太剽了一些”   江玉南道:“他们罪不至死吧?”   金长久道:“决不该死。”   江玉南道:“诸位有什么高见?”   阎五道:“老叫化子也听说过铁剑门,这个门户不错。”   高泰道:“如若那铁剑门是一个全无规章的门户,黑谷也不会突袭他们了。”   田荣道:“为什么?”   高泰道:“因为,黑谷要选择可用的人。”   田荣道:“这我就不明白了。”   江玉南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的意思是,咱们是否要接受这件令谕?”   金长久道:“如若不接受,咱们应该如何?”   江玉南道:“这就是我们要谈的事了,在下实在不便做主。”   金长久道:“阎兄,你有什么意见?”   阎五道:“老叫化倒是想过这件事。”   江玉南道:“老前辈,请把你想的结论说给在下听听。”   阎五道:“第一件事,咱们是否决定要活下去。”   江玉南点点头,道:“这中间有着很微妙的道理?”   金长久道:“在下的看法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高兄呢?”   高泰低声道:“那百里香姑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诸位留心没有?”   金长久道:“她说过什么?”   高泰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咱们是载舟之水……”   江玉南点点头,接道:“这么说来,诸位是同意突袭铁剑门了?”   金长久道:“如若咱们要活下去,只好照着黑谷谷主的吩咐去办。”   阎五道:“江少兄,这中间,咱们是否可以玩一点什么手法呢?”   金长久道:“什么手法?”   阎五道:“留下铁剑三雄的性命。”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古往今来,大概从没有一件事使人如此为难……”   幽暗的黑谷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直到伍明珠提着灯笼行了进来。   她手中,拿着一个锦囊,交给了江玉南,道:“这里面有铁剑门的全部资料,希望你仔细地看一下。”   江玉南道:“多谢姑娘。”   金长久道:“明珠姑娘,你现在已经是谷主身边的大红人了。”他不敢讽讥百里香,但对伍明珠却是心无顾虑。   伍明珠道:“谈不上红人,不过,咱们同为谷主效力,各有所司罢了。”   江玉南道:“哦!姑娘还要转达什么?”   伍明珠道:“现在,诸位可动身了,由百里香姑娘送你们。”   百里香缓步行了进来,道:“诸位,现在咱们可以动身了了。”   各人没有再多言,鱼贯随在百里香的身后向外行去。   在百里香的引导下出了黑谷,群豪都有着经历了一场梦幻般的感觉。仰脸望去,只见一轮明月西沉,天色正是将近黎明之前。   江玉南轻轻吁一口气,道:“终于又见了天日。”   百里香道:“诸位,铁剑门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一个个勇猛剽悍,不畏死亡,诸位还要小心些。”   阎五冷冷说道:“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百里香道:“我没有奉到令谕。”   江玉南道:“是不是一定要杀死铁剑三雄?”   百里香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个,你们自已酌量吧!”放低了声音,接道:   “有一件事,诸位必须记着,铁剑三雄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绝对没有诸位重要。”   高泰道:“那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了人家。”   百里香道:“如若铁剑三雄不死,诸位非死不可,孰轻、孰重,诸位自己斟酌。   高泰道:“那要看我们和铁剑三雄,哪一个的生命有意义了。”   百里香道:“这话怎么说?”   高素道:如是我们活下去,比铁剑三雄活的有意义,我们应该活下去,如是铁剑三雄活在世上,比我们有意义,我们死了有何不可?”   百里香道:“铁剑三雄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他们只求扬名万世,却不顾及别人的生死,至少,他们活着,对武林中没有什么特别的贡献。”   江玉南道:“他们是不是杀过很多人?”   百里香道:“是!那些人中,有一些应该死,但有些罪不至死,也有不少是受了冤枉。”   江玉南道:“铁剑三雄,难道就不想法子查个明白吗?”   百里香道:“这就是铁剑三雄很大一个缺点,他们做事,难免有些失之轻率。”   江玉南道:“好!多谢姑娘指点,在下明白了。”   百里香道:“诸位保重,小妹不送了。”转身而去,片刻之间,不见踪影。   望着百里香远去的背影,江玉南突然轻轻叹一口气,道:   “阎前辈,现在,咱们应该对此事有个决定了。”   阎五道:“这个决定,要老叫化子做主?”   江玉南道:“咱们这一群人中,以老前辈侠名最着,为人也最正直,所以,这个决定,应该由老前辈做主。”   阎五道:“细想想百里香姑娘的话,咱们应该活着。”   金长久道:“对!阎兄之见,和小弟不谋而合。”   江玉南道:“在下还有一个两全其美之法,但必须咱们之中,一心一意才能实现。”   金长久道:“难道江少兄还不信任我们?”   阎五道:“金塘主,老叫化说一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江少兄心中有所顾虑,那也是顾虑你金塘主。”   金长久道:“哦,这个,老朽不得不表明一番了,老朽……”   江玉南摇摇头,道:“金塘主,只要你说一句话就行了。”   金长久道:“说什么话?”   江玉南道:“你只要说一句,你如不是和我们全心全意合作,我们在场之人,都要追取你的性命。”   金长久道:“好!就这么说了。”   江玉南道:“在下的办法是,移花接木,李代桃僵。”   田荣道:“听来不错,但江兄最好说清楚一些。”   江玉南道:“咱们制服了铁剑三雄之后,再和他们商量一下要他们合作装死……”   田荣接道:“好办法,只有这样,才能使铁剑三雄心服口服,如是一开始就和他们商量,只怕他们不会答允。”   江玉南道:“说来,虽然简单,但这等事,如若作的天衣无缝,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黑谷谷主也不会真的就信任咱们,暗中定会有人监视咱们的行动,这一点,诸位要特别留心了。”   举步向前行去。   高泰急行两步,追上了阎五,低声道:“老叫化兄,对于江玉南的底细,你想出一点眉目没有?”   阎五道:“想不出来,不过,以后,咱们可以正面的问他,至少,他不像一个坏人。”   高泰道:“小叫化自出道以来,从没有做过这样糊涂的事,屈辱于人的威迫之下,受一个不明来历的人领导,去杀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阎五道:“老哥哥也没有做过这么糊涂的事。”   金长久也在低声和田荣交谈,道:“老弟,有一件事,咱们得先谈清楚?”田荣道:   “好像,咱们应该是一伙的。”   金长久道:“不是应该,而是必须。”   田荣道:“江玉南呢?只有一个人了?”   金长久道:“他可能和百里香早有默契,这个人,武功高强,沉深莫测,至少,他和伍明珠之间,有什么约定。”   田荣未置可否。   金长久道:“田兄弟,目下情形,已很明显,加什么人实力单薄,就可能首先遭殃。”   田荣点点头,道:“我了解金塘主的意思,小弟自会配合金兄。”   金长久道:“这就行了。”   江玉南取得的资料上,有着很详尽的说明铁剑门的所在之地。五个人直奔铁剑门。   金长久一直担心内腹的毒性会发作,奇怪的是,一连数日,不见一点征候。   这比中午时分,江玉南等到了落马集。   这本是一个小市镇,紧临官道,旁依巢湖,因地利之便,逐渐地发展起来,但更重要的是,这地方出了三个姊妹花。   三姊妹,开了一家酒店,叫作三凤阁。   三姊妹的名字,都叫凤,按着排行叙名,大姊叫大凤,二妹叫二凤,么妹叫三凤。   大凤的妈,嫁夫姓徐,该称徐妈妈,但三个女儿的名气太大,一母生下三只凤,所以,人都称她凤妈妈。   三凤阁开了两年,立时,声名大噪,远近皆知。   凤妈妈和大凤当炉,二凤、三风跑堂,招呼客人。   在那个时代中,姑娘家很少抛头露面,这三姊妹,却每日值店卖酒,已经叫人惊讶,何况这三个丫头也实在长得漂亮。   三凤阁就在集前的官道上,车马往来,吸引了多数的过路客人。   只看着三凤阁的名字,已经够吸引人,再加上三个花般人儿的笑靥,燕语莺声的招呼,能够不下马进来喝一杯的少之又少。   这地方,原名叫作十里集,那是说方圆十里内的人,每届双日,都来这里赶集,购物,但因三凤阁招来了大多的客人,不知那一个好事人,忽然替十里集改个名字,叫作下马集。   那意思是说,只要你从这里过,不怕你不停下来喝一杯。   阎五打量了三凤阁一眼,道:“老叫化,早已听过了三凤阁的名字,今日总算见到了。”   金长久道:“阎兄,咱们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阎五还未来及接言,江玉南已抢先接道:“要!”   当先向三凤阁中行去。   江玉南踏进三凤阁时,三凤阁中的客人已满。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灰姑娘、拂动着两个小辫子跑了进来。   道:“五位爷要喝酒。”   他们一行,人是不多,但形态却很复杂,金长久的冷厉,阎五、高泰,一身叫化子衣服,再加上田荣、江玉南,两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看上去十分扎眼。   迎客的是么味三凤,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却见识丰富,俏眼儿一瞄这五个人,已然看出是五个江湖人物。   田荣道:“自然是喝酒来的,不过,贵店生意好,则是已经客满了。”   三凤摇摇头,笑道:“客虽满了,但我有办法安置五位,跟我来吧!”   眼看着财神爷上门,自然不能把他们推出门外。   田荣回顾了江玉南一眼,微微一笑,举步紧随三凤身后。   穿过一个布帘儿,走过一段回廊,到了一座雅致的小室中。   三凤笑一笑,道:“五位爷请坐吧。”   那是完全和大厅隔绝的一间雅室,在这里,听不到大厅中的猜拳闹嚣。房中放着一张小圆桌子,最多,也就不过是可以坐个六七个人。   江玉南当先落座,回头望了三凤一眼道:“三凤阁中……”   三凤接道:“至少该有三只凤,我就是那三凤之一的么凤,诸位是不是还想见见二凤姑娘?”   江玉南摇摇头,道:“不必了,咱们吃过饭还要赶路。”   这答复有些出了三凤的意料之外,也使三凤对这一批人,生出了另眼相看之心。   十之八九的人,进入了三凤阁,都存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用心,希望能看到了三位风姑娘,而且,言语间还要轻薄一阵,机会来了,还得暗里动动手脚。   三凤姑娘也逐渐的习惯了这种生活,只要客人不太过份,她们也就认了,被人家摸一摸,口头轻薄几句,一笑置之。   尤其是三凤,年纪轻,口齿伶俐,如花美貌中,还带了一股淡淡的野性,最是诱人,遇到些单身客人,你就是不动她,她还要撩拨你几句。   半年来,三凤没有遇上过江玉南等这一种客人了,形状古怪,但却又循规蹈矩。   沉吟了一阵,三凤道:“五位爷吃点什么?”   江玉南道:“配几样下酒下饭的菜,酒菜一齐上,我们要边喝边吃。”   三凤目光一掠江玉南,心中忽然震动了一下,她阅人多矣!   但却很少见过像江玉南这样英俊的人,难得的是,英俊还兼着一股稳健。轻轻一咬下唇儿,三凤未再多言,转身而去。   一会工夫,酒菜一齐送上。   三凤阁的菜不错,酒也很醇,但五个人都很少讲话,只管吃喝。直到酒足饭饱,金长久才轻轻吁一口气,道:“诸位,老夫一直想不通,咱们身上的奇毒,为什么不会发作?”   阎五道:“金兄好像是很喜欢毒性发作?”   金长久道:“那倒不是,兄弟只是觉着奇怪,咱们腹中既有毒,就该发作,它一直不发作,必有原因。”   阎五道:“因为,黑谷谷主随时会给咱们解药。”   金长久道:“问题也就在此了,咱们哪一位服用解药了?”   阎五道:“就老叫化子所知,一个用毒高手,调制出来的毒药,可以在内腑中潜藏个五六天不发作,并非难事。”   金长久道:“有一种毒性,可以潜隐在内腑中三五个月,甚至三五年,也不是难事,但必须每日服下定量的缓毒药物,才能维持腑内的毒性不变,如若不能按时服用药物,内腑毒性定然会有变化,如若毒性起了变化,那时就算有解药,也无法控制毒性了。”   阎五道:“这话倒也有理。”   金长久道:“沿途行来,兄弟一直很留心看咱们服用解药的机会,但这两三天来,一直没有见到什么。”   阁五道:“金兄觉着咱们应该如何安排呢?”   金长久道:“目前,咱们已经到了铁剑门势力范围之内,再走数十里,就可能和铁剑门中人冲突起来了,所以,兄弟觉着,这时刻,我们应该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了。”   阎五道:“如何才能弄个清楚明白?”   金长久道:“江少兄是咱们的领队,我想这件事他应该给咱们一个答复。”   阎五目光转到了江玉南的身上,接道:“江少兄,你都听到了?”   江玉南点点头,道:“听到了,兄弟心中也和金塘主一样,有着这种怀疑,只不过,我无法回答这件事罢了。”   金长久道:“此事如若不求一个圆满的解决,咱们就不能对付铁剑门。”   江玉南道:“按照锦囊所示,咱们在这里,应该接到一个明确的指示。”   阎五道:“怎么,那锦囊之中,已经有所安排了。”   江玉南道:“不错,那上面指定要咱们在此地用一顿酒饭。”   金长久呆了一呆,道:“莫非这酒饭之中,早已下了药物?”   田荣道:“如是不错,三凤阁也是黑谷中人了。”   金长久突然高声说道:“有人在吗?”   三凤应声而入,道:“诸位有事?”   金长久道:“三凤姑娘,老夫想请教一事。”   三风道:“你请吩咐。”   金长久道:“老夫想知道,这酒饭之内,有没有解毒药物?”   三凤微微—笑,道:“解毒药物?难道诸位都中了毒?”   金长久道:“如是没有中毒,谁愿意服用解毒之药?”   三凤沉声说道:“三元及弟。”   江玉南道:“五福临门。”   三凤道:“好!诸位已经服过解药了,西行三十里就是铁剑门,那地方是一座城堡,也以铁剑取名。”   金长久道:“铁剑堡?”   三凤道:“是!铁剑三雄都在堡中,听说,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诸位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小姑娘说完话,径自回头而去。   阎五怔了一怔,道:“想不到啊!这地方竟然是黑谷的耳目。”   金长久道:“这么说来,黑谷的耳目,早已经伸入江湖了。”   高泰叹息一声,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绝情谷中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选几个训练一下,至少,可以在江湖上开它一百家三凤阁。”   自从双方表明了身份之后,三凤就未再来过。   直到群豪结帐离开时,三凤才缓缓行了回来,道:“哪一个是此行领队?”   江玉南道:“区区在下。”   三凤啊了一声,道:“那你留下来。”   阎五、金长久互望了一眼,缓步向外行去。   目睹群豪去远,三凤才低声说道:“铁剑三雄的武功不弱。万一你们不是他们敌手时,逃出铁剑门,别的人你不要多管,你自己可以逃入铁剑堡西面二里处,一座尼庵中去。”   江玉南心中一动,道:“那是什么地方?”   三凤道:“别管什么地方,如是有人问你,就说是三凤的客人,她们自会为你安排。”   江玉南道:“哦!还有吩咐?”   三凤道:“吩咐不敢当,你如运气好,破了铁剑堡,找机会再来见我一次。”   江玉南道:“好!”   一行人赶到了铁剑堡。   那是一座石灰、黄土合成建筑的一座城堡,高过三丈,前面一道护城河,积满了清澈的水,约有三丈多宽,很难一跃而过。   那八尺的吊桥,依然放下,但城门口处却站有八个佩刀的壮汉。   金长久回顾江玉南道:“看来戒备森严,他们似乎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江玉南道:“过桥去,以金塘主和阎大使的身份求见铁剑三雄。”   阎五暗暗叹息一声,道:“金兄口齿伶俐,请金兄应付吧!”   金长久也不答话,举步登卜了吊桥,直奔城门口处。   八个佩刀壮汉,也发觉了这些人来意不善,一转身,拦住了金长久的去路。城门处,本有许多的行人,一看这情形,立时退开。   金长久打量了几个佩刀大汉一眼,道:“你们这几个人中,总有一个领班的吧?”   左首一个大汉冷笑一声,道:“我是领班,阁下是……”   金长久道:“这地方可是铁剑门的掌门住处?”   领班的道:“对!三位当家的都住在这里。”   金长久道:“他们三个人,可是号称铁剑三雄?”   领班的道:“是!”   金长久道:“后生晚进,恕老夫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他们三个人出来吧!”   领班的愣了一愣,道:“你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吗?”   金长久道:“唉!杀了你这小子,只怕污了我的手,不杀你,你又不知道厉害……”   领班的怒声援道:“你这老小子出言无状,吃我一拳。”   右手一挥,一拳迎面打了过来。   金长久叹口气,道:“这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   金长久口中说话,手中却没有停下动作,左手一抬,接住了那领班的左拳,左手随着一扬,格噔一声,紧接着一声惨叫。   那领班大汉立时捧着一条右臂蹲了下去。   其余几个人,同时一抬右手,拉出了兵刃。   金长久淡淡一笑,道:“你们听着,老夫只要一抬手,你们就会死在老夫的手下,不过,我实在不愿杀你们。”   看他随手一拨,就弄断了领班的一条右臂,各人心中早已相信了他的话。   其中一个人重重咳了一声,道:“你要我们向里面通报,也该给我们一个姓名,是吗?”   金长久回顾阎五一眼,道:“好吧你去就禀报,就说笑面神丐阎五,和一品刀金长久求见。”   果然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些人,也许都没有见过阎五和金长久,但他们已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立刻表现出敬畏之色,立时说道:“诸位稍候,我们这就给诸位通报。”   一下子,就有三个人转身奔了进去。   金长久抓起那断了一臂的领班,一扭一转,接上了他的断臂,笑道:“你小子记着,以后,把招子放亮一些,今个这个小教训,使你提高了警觉,日后也许能保全你一条命。”   那领班的速应了几个是字,退到一侧。   金长久道:“铁剑三雄,不是住在一处?”   领班的道:“三位当家的同居此堡,但却是各有宅院。”   金长久嗯了一声,回顾了一眼,道:“这寨子里,住了不少人家?”   领班的道:“两千多户,本来没有这么多人的,因为三位当家的治理小镇太好,所以,人就越来越多了。”   说话之间,瞥见一个三十五六的魁伟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哪一位是阎大侠?”   显然,阎五在江湖上受到的敬重,非金长久能够及得了。   阎五不能不出面了,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叫化子在这里。”   那大汉笑一笑,道:“兄弟关霸。”   周五道:“关兄是大堡主?”   关霸道:“不!兄弟排行第三。”   阎五道:“三位是同门,还是亲兄弟?”   关霸道:“咱们三位,既非同门,亦不沾亲,萍踪相聚,义结金兰,合力创出了铁剑门。”   阎五道:“啊!原来如此!”   关霸一抱拳,道:“兄弟久仰阎大侠的侠名,今日有幸一会。”   阎五道:“不敢,我们今日冒昧造访,希望能够会一会铁剑三雄。”   关霸哦了一声,道:“我们兄弟,常常说起阎大侠,仰慕阎兄,也非兄弟一人,我想,两位兄长很快就会迎接出来了。”   阎五微微一笑,道:“这个,怎么有劳……”   说话之间,已有两个大汉,快步迎了出来、当先一人,面如重枣,长髯垂胸、长眉、虎目,身着紫袍。   关霸急上一步,道:“大哥,这一位就是咱们常谈的阎大侠阎五。”   紫袍人一抱拳,道:“久仰,久仰,兄弟谭纶,老二,快过来见过阎大侠。”   一个身着青衣,身躯很瘦的中年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   “兄弟庞安。”   看铁剑三雄,一个个对他敬重十分的举动,阎五心中这份难过,简直不用提了,暗暗叹息一声,抱拳道:“老叫化浪得虚名,怎敢有劳二位远迎。”   谭纶目光一掠金长久等,缓缓说道:“这几位,可都是阎兄的朋友吗?”   阎五道:“是……”   谭纶接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到厅中去坐吧!”   阎王等被引入一座高大的宅院,宽敞的大厅中,两个青衣童子,分别献上香茗。   谭纶敬过茶,才笑笑说道:“阎大侠,是行经此地呢?还是有什么指数而来。”   阎五叹息一声,道:“金兄,我看还是你来说吧!老叫化子实在说不出口。”   金长久回顾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兄,你看……”   江玉南接过:“就由金塔主说明咱们的来意。”   金长久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大堡主,这大厅之中说话方便吗?”   谭纶点点头,道:“在下和两位兄弟,生死与共,两个伺茶童子,也是谭某的心腹,有话只管情说。”   金长久沉吟了一阵,道:“贵堡可曾听绝情谷这个地方吗?”   谭纶道:“听过,只可惜没有去过。”   金长久道:“也幸好大堡主没有去过。”   谭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长久道;“咱们就由那里来。”   谭纶笑一笑,道:“这个和铁剑堡有关吗?”   金长久道:“如是无关,咱们这一行,也不会打扰贵堡了。”   谭纶道:“什么事呢?”   金长久道:“唉!说来话长,不过,我们是情非得已。”   谭纶似是也觉出情势不对,神色一整,缓缓说道:“金兄有什么话,请当面讲。”   金长久道:“好!谭大堡主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谭纶道:“兄弟洗耳恭听。”   金长久笑一笑,道:“事情里叫人很胜启齿,不过,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在下既然来了,自然是不能不说咱是奉命来杀贵兄弟……。” 第十三回 铁剑三雄     谭纶的修养还算不错,一直把话听完,才缓缓对阎五说道:“阎大侠怎么说?”   阎五道:“这是很真实的情形。”   谭纶道:“这么说来,五位都是一伙的了?”   田荣冷冷说道:“我们实话实说地告诉你,只想听听阁下的意见。”   谭纶道:“诸位这么吩咐了,在下似乎是没有什么好选择了。”   高泰道:“大堡主的意思,准备和我们放手一拼?”   谭纶道:“铁剑门只有这一点名气,诸位都不能容忍得下,咱们也只有全力迎战了。”   高泰道:“大堡主,别太冲动。”   谭纶道:“阁下是什么人?”   高泰道:“小叫化子高泰。”   谭纶道:“后起三秀之一。”   金长久一指田荣,道:“这一位金剑银衫客,田荣。”   谭纶道:“好啊!江湖中后起三秀,有两位到了故堡,真是蓬筚生辉。”   目光一栋江玉南,立即道:“这一位想来是大名鼎鼎的高人了?”   江玉南道:“在下江玉南。”   谭纶道:“江玉南,好像没有听人说过。”   江玉南道:“无名小卒,不见经传。”   谭纶道:“诸位是立刻动手围攻我们呢?还是要我们召集了人手,一决死战?”   江玉南道:“大堡主稍安勿躁,听在下一言如何?”   谭经道:“你也有和老夫说话的身份吗?”   阎五道:“谭大堡主,老叫化想说明一件事。”   谭纶道:“阎大侠的话,咱们洗耳恭听。”   阎五道:“这位江少兄,是咱们这一群人中的领队。”   谭纶道:“哦!这么说来,在下失敬了。”   阎五道:“所以,谭大堡主最好能听听江少兄的话。”   虽然,对阎五等人的行为有所不齿,但他们对阎五仍有着相当的尊重,回顾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兄有什么话,请说吧!”   江玉南道:“阁下是准备要全力抗拒我们?”   谭纶道:“不错、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宁叫名存命不在,也不能活着受气。”   江玉南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你是否知道?”   谭纶道:“这个,在下知道。”   江玉南道:“如若潭大堡主知道这句话,那就可以忍下去了。”   谭纶道:“怎么忍?我们兄弟坐着让你们杀了?”   江玉南道:“真要如此,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谈什么了。”   谭纶道:“在下也觉着没有什么可谈的。”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谭纶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都是堂堂正正的人,要咱们鬼鬼祟祟地活在世上,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江玉南道:“生死安足论,只是值不值得死罢了,如若诸位觉着非死不可,咱们就无法再谈下去了。”   谭纶道:“诸位是不是觉着一定能够杀了我们?”   江玉南道:“这就是三位的真正仗恃了?”   谭纶道:“铁剑三雄,不是轻易可以屈服的人。”   江玉南道:“那很好,咱们现在先求证实一下,我们是否有杀死三位的能力。”   谭纶冷冷说道:“可以,五位是一齐出手斗我们三兄弟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江玉南道:“我们一个一个地试吧!”   谭纶冷然一笑,道:“诸位,哪一个先出手?”   江玉南道:“我……”   谭论道:“好!老三会会这位江少侠。”   关霸应声而出,一抱拳,道:“关老三讨教。”   江玉南道:“不敢,三堡主准备和在下如何一个打法?”   关霸道:“主随客便。”   江玉南点点头,道:“咱们打十招。”   关霸道:“十招就分出胜负了?”   江玉南道:“我想可以了吧。”   关霸道:“十招之搏是你胜还是你败?”   江玉南道:“我败了,咱们也回不去了,只好自绝于此。”   关霸道:“哦!”   江玉南道:“我如胜了你呢?”   关霸道:“你如胜了,敝门大哥自会做主。”   谭纶道:“你如胜了,还有两阵可比。”   这实在是一桩很不公平的约定,但江玉南没有深究下去,笑一笑,道:“好!我们胜过三阵再说。”   关霸道:“阁下小心了。”   呼的一拳,击了出去。这一击很有力道,拳风呼呼直逼前胸。   江玉南微微一闪,避开了拳势。   关霸冷笑一声,道:“你好狂。”双拳连环击出,各攻三招。   这三招,极尽快速之能事,但都为江玉南闪进开去。   十招之约,他一口气就攻出了七拳。如是双方都算上,那只余下三招。   收住拳势,关霸冷冷说道:“这算几招了。”   江玉南道:“七招。”   关霸道:“那还有三招了?”   江玉南点点头。   关霸道:“如是你再避开三拳,咱们谁胜谁败?”   江玉南道:“自然是你胜了。”   关霸哈哈一笑,道:“江少侠,你的风度不错,不过,太托大了一些,好在,规矩是你自己立的,到时间,你自绝一死,那也怪不得我了。”右手一探,又是一拳击了出去。   江玉南衣袂微摆,闪避开去。   关霸冷笑一声,道:“朋友,还有两招了。”   江玉南道:“我知道,阁下可以尽快出手。”   关霸冷笑一声,全力击出了拳。   如若这一拳江玉南仍然闪避开去,那就算关霸胜了,情形逼得江玉南非要接下这一拳不可。   这一拳却是关霸最重的一拳。   江玉南出手了,五指伸出,接住了关霸的拳势。   只见他四指一收上带,关霸全身的力道忽然泄去,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他用的力道很有分寸,关霸只打了一个踉跄,人也没有摔倒。   江玉南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关兄,这一阵承让了。”   这一阵搏杀,不算激烈,但胜负之分十分明显。   关霸脸一红,退到一侧。   江玉南目光转注到谭纶的身上接道:“谭大堡主,第二阵,哪一位出手。”   庞安冷冷接道:“我!”   高泰大步行了过来,道:“江兄,这一阵由小叫化子接下。”   江玉南点点头,向后退开五尺。   高泰一拱手,道:“二堡主,咱们比什么?”   庞安道:“兵刃。”   高泰一皱眉头,道:“庞兄,兵刃无限,还是拳脚好一些。”   庞安道:“不行,你亮家伙吧!”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道:“一定要比兵刃,小叫化只好奉陪。”   庞安一伸手,道:“剑来。”一个黑衣大汉,应声送过来一柄长剑。   庞安一按机簧,长剑出鞘。那是一柄全身黑色的长剑。看不见光亮,看不见锋利,但却具备了剑的形状。   高泰轻轻吁一口气,取出了如意金环。   庞安道:“这一次,该你先出手了。”   高泰点点头,右环一抖,击向庞安前胸。   庞安手中铁剑一挽,右前胸处闪起了一片黑光,护住了大半个身躯。高泰如意金环,击在了铁剑之上,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剑身虽然不见一点光亮,但却是完完全全是精铁打成。   对铁剑门,高泰虽然也早有耳闻,但还未和铁剑门中人动过手,此刻面对庞安,铁剑门中的二堡主,希望测验一下,铁剑门这所崛起江湖的门户,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所以,高泰并未急着抢攻,反而等待着敌人的攻势。   高泰很快的感觉到了。那是凶悍绝伦的攻袭。   庞安手中兵刃,虽然称之为剑,但却并未完全当作剑路施展。   他攻击敌人的手法,十分杂乱,手中的铁剑,忽然间当作铁棍,忽然间,又当作刀劈,但他直刺横扫,当作剑来施用。   不管他手中铁剑当作了什么兵刃施用,都是凌厉无匹的攻势。   铁剑门中的武功,最厉害的是他们攻势中不留余力,这一招能攻出多大气力,就用出多大气力。   这就给予对敌人很大的一种威胁,使对方感觉对方有一种拼命的感觉。这是拼命的打法,七成武功,能发挥出十成的威力。   高泰被那凶险的气势,凌厉的招术逼得只剩下招架立功。   他身经百战,会过的高人不下百数,其中有不少人的武功。要高过庞安,庞安却给高泰从未有过的威胁。   是那股凶悍、搏命的气势。   高泰自己有这种感觉,旁观的人,也有着这种感觉。   庞安和高泰已经搏杀了五十余招。高素逐渐地熟悉了庞安的剑法,手中如意金环也开始反击。   庞安一口气改出了五十余招,气势逐渐地弱了下来。   高泰觑了一个空隙,如意金环忽出奇招。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庞安手中的铁剑突然落地。   庞安怔了一怔,黯然说道:“阁下的确高明。”   江玉南道:“潭大堡主,现在,你觉着在下的意见如何?”   谭纶望了庞安一眼,冷冷说道:“铁剑三雄,虽然有两个败了,但还有我谭某没有出手,等区区败了咱们再谈条件。”   江玉南道:“好吧!谭大堡主准备……”   金剑银衫客田荣,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田荣人领教。”   谭纶道:“如是在下想选一个对手,是否可以?”   江玉南道:“可以,但不知谭大堡主找上了哪一位?”   谭纶道:“调大侠。”   阎五哈哈一笑,道:“潭大堡主,看上了老叫化子?”   谭纶道:“在下久闻阎大侠之名,希望今日能见识一下。”   阎五道:“好!老叫化子奉陪。”   谭纶冷冷说道:“阎大侠,咱们这一次动手,和区区两位义弟不同……”   阎五一怔,接道:“好!阁下划出个道子来吧!老叫化无不听从。”   谭纶道:“不是谭纶小看你阎大侠,我如若划出了道子,你绝对不敢接受……”   阎五也被激起了怒火,道:“有这等事?你说说看,比试什么?”   谭纶道:“咱们自残躯体,谭某人斩下一只手,你阎大侠也拆下来一只手,我砍一条腿,你也砍下来一条腿。”   阎五怔了一怔,道:“这算什么比试?”   谭纶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谭某人也不强你所难。”   江玉南摇摇头,接道:“就算是谭大侠同意了,在下也不会答应……”   谭纶接道:“为什么?在江湖之上行走,讲的是义气、豪壮、连斩下一条手臂的事,也不肯答应,那干脆就别在江湖上走了。”   江玉南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分,自残肢体,只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谭纶怒道:“你给我听着,一个人,自举钢刀,一下子斩断了一条手臂,那还算懦弱的行为,要怎么样才算是英雄行径呢?”   江玉南道:“不论自己斩下一条手臂,一条腿,或是一条什么?这和一个人的武功造诣,有什么关系呢?”   谭纶呆了一呆,道:“这个……”   江玉南接道:“大堡主,我们和三位切磋武功的原因,只求证明一件事,我们有绝对的力量击败你们,也有力量毁灭了铁剑门。”   谭纶道:“不错,诸位确有这份力量。”   江玉南道:“谭大堡主承认了这件事,这一阵也用不着再比下去了。”   谭纶道:“那是说我们应该束手就缚了。”   江玉南道:“真要如此,咱们似乎也用不着谈下去了。”   谭纶道:“这个,这个……”   阎五接道:“谭兄,你们如是还想打,还有再战的机会,为什么不先听听江少侠的意见呢?”   谭纶道:“好吧!江少侠请!”   江玉南道:“我们也是受害而来,别的人不说了,阎大侠为人如何?谭堡主早已明白,目下江湖上涌起了一股烟云,封锁了整个武林,如若我们非死不可,也要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谭纶点点头。   江玉南道:“这就是我们以礼求见你潭大堡主的原因。”   潭纶挥挥手,示意厅中人全部退走,大厅中只余下了谭纶、庞安、关霸三个人。   谭纶忽然抱拳一个长揖,轻轻吁一口气,道:“江少快,可以说明内情了。”   江玉南点点头,道:“这件事,一定要三位合作。”   谭纶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江玉南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谭纶道:“真亏你江少侠想得如此周密,咱们三兄弟如再不从,实在是不识抬举了。”   江玉南道:“不是为你们铁剑门,也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整个江湖。”   谭纶道:“我明白,不过,至少还得造成一场流血的景象。”   关霸道:“大哥,最难的是,往哪里去找咱们三个替身。”   谭纶道:“这一个,倒不是很难的问题。”   关霸道:“大哥的意思是……”   谭纶轻轻吁一口气道:“咱们的身材都不是太难找,就算找不到面目相似的人,也不难想想法子蒙混过去。”   关霸道:“大哥可是同意了他们的作法?”   谭纶道:“这个,小兄倒也不便一人做主,你们看着应该如何呢?”   庞安道:“咱们兄弟之间的事,一向都由大哥作主意,这一次,仍不例外,还是由大哥决定了。”   谭纶道:“好吧!两位兄弟,既然如此相信我这个做大哥的,我也不再客气了……”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仔细想过了这位江少侠的话,觉着他说的有理,如若咱们三兄弟强逞一时匹夫之勇,咱们创出的铁剑门这块招牌,就会很快在江湖上消失。”   阎五道:“最重要的是,要你们三个兄弟,和咱们携手合作,共同应付这一次大劫难,自然,这件事要付出很多的代价,血淋淋的代价。”   谭纶叹口气道:“我们已证明了一件事,非诸位之敌,铁剑门正面临着一种很悲惨的劫运,两个选择,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太好的选择,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小兄决定接受江少侠的意见。”   他的声音,由低沉逐渐地转为凄凉之音,虎目中滚落下英雄泪水。谁说丈夫不弹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江玉南一抱拳,道:“铁剑三雄,血性英雄,在下好生敬佩。”   谭纶道:“诸位先请退出厅之外,等候在下招呼,再进来如何?”   见多识广、老奸巨滑的金长久,也被这一股气势感动,一言未发地退了出去。   只听谭纶说道:“去!召请曲家五兄弟来。”   一个青衣童子,疾快地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五个中年大汉,快步行入了厅中。   一盏热菜工夫之后,厅中传出一阵闷哼之声。   耳际间响起谭纶的声音,道:“诸位可以进来瞧瞧了。”   阎五当先而入,群豪鱼贯相随。只见三具脑袋裂开花的尸体,横陈厅堂,谭纶、庞安、关霸,都已换了死者的衣服。   另外两大汉,站在一侧,珠泪纷垂。   谭纶双目尽赤,满脸痛忿,道:“江少侠,请过来,谭某给你引见两个人。”   江玉南神色肃然地行了过去。   谭纶指着近身大汉道:“这一位曲一龙,是曲氏五杰中的老大,这一位曲五虎,是曲氏五杰中的老么,曲氏兄弟、二、三四,替我们死难,这都是你江少侠一番话的结果。”   江玉南点点头,道:“江某人会挑起这付担子,寸心可鉴天日,死而后已”   谭纶目光一掠曲一龙、曲五虎道:“我现在是曲乐山,庞二弟是曲豹,关三弟是曲麟。”   江玉南点点头,道:“在下明白。”   金长久道:“铁剑三雄,威名甚着,诸位如以本来面目出现,只怕无法掩人耳目……”   谭纶道:“咱们扮成曲氏三兄弟,等一会还要和诸位一战。”   阎五道:“好!这是移花接木之计,留下三位有用的性命,准备对抗黑谷。”   谭纶道:“要装就像一点,曲氏五兄弟,是铁剑堡中的五位高手……”   曲一龙接道:“师父言重了,咱们也是铁剑门中的弟子。”   谭纶道:“五位带艺投师,由我们这里学得的,只不过几招剑法,如论本身造诣,五位决不在我们之下。”   庞安道:“但五位中的三位,却甘愿代我们而死,这是何等感人的气势,何等博大的胸怀,好叫我们惭愧。”   曲一龙道:“事情决定了,三位不用再提,何况,三位活着,也是武林大局……”   谭纶接道:“有一件事,谭某想先说明。”   曲一龙道:“我等洗耳恭听。”   谭纶道:“贵昆仲如若发觉我们有贪生怕死,心存私利,随时可以取我们之命,兄弟决无怨言。”   曲一龙道:“咱们一向敬慕大师伯的君子气度。”   谭纶道:“老二、老三,咱们易容去吧!”   庞安、关霸,应声行入一座小室之中。   曲一龙轻轻吁一口气,抬头望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少侠,为了你动人的口舌,咱们五个兄弟中,送了三条命……”   江玉南接道:“在下心中十分沉痛。”   曲一龙道:“一句沉痛,三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似乎是很难交代过去。”   江玉南道:“曲兄之意呢?”   曲一龙道:“你要记着你许下的诺言,不能稍有误差。”   江玉南道:“在下会牢记心头。”   这时,谭纶已易容而出,一抱拳,道:“江少侠,你看清楚一些,兄弟是曲乐山,他们两位是曲豹、曲麟。”   江玉南无法看得出来,谭纶改扮的是像曲乐山,但他的确已不像谭纶。   曲一龙突然一挥手,道:“上……”   放低了声音,接道:“诸位也不用手下留情,最好能制住我们穴道。”于是,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恶战。兵刃、拳掌,打的十分激烈。   谭纶直欺江至南的身侧,挥掌攻出。   江玉南接下一掌后,挥拳还击。   他明白谭纶的用意,心中还是有点不服,希望能再掂量一下江玉南的武功。所以,江玉南的攻势,十件快厉、倏忽之间,已经攻出一十八掌,逼得谭纶连连后退。   谭纶心中暗自惊服,忖道:“这位年轻人,的确不凡。”   激烈的搏杀,惊动了铁剑门。十二个铁剑门中弟了,各率四人,围了上来。但他们来的晚了一步,入到厅门口处,曲氏五杰已然全被制服。   铁剑三雄血淋淋的尸体,就摆在大厅之中。   江玉南低声对金过久道:“金老去试试说服他们。”   金长久点点头,低声道:“高泰、田荣,你们助我一臂之力。”高泰、田荣,应声而上,紧随在余长久的身后。   金长久缓步行到大厅门口,疤痕交出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杀气,冷厉的说道:“听说铁剑门有十二个弟子……”   只听一个身着蓝色劲装,手执铁剑,年约三十的大汉,接道:“不错,十二弟子中,区区排行第三。”   金长久道:“嗯!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人:“在下梁飞。”   金长久道:“你是铁剑门下弟子,自信技艺,比你们师长如何?”   梁飞道:“在下不敢和师长相论。”   金长久道:“那很好,人贵自知,你既自知艺不如师长,咱们可以谈谈了。”   梁飞道:“谈什么?杀师如亲父母,其仇不共戴天,没有什么好谈的。”   金长久目光环顾了一眼,道:“梁飞,曲氏五杰的武功如啊?”   梁飞望望倒卧在厅中的曲氏五杰,道:“你们也杀了他们?”   金长久道:“没有,咱们只不过是点了他们的穴道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在场的人,可有人识得老夫?”   梁飞道:“你是……”   金长久道:“老夫七刀塘主,金长久。”   七刀塘的威名,在江湖上,比起铁剑门响亮多了,梁飞自然听过。   金长久笑一笑,指着高泰,接道:“这一位是江湖上誉为后起三秀之一的高泰,那是田荣,号称金剑银衫,想来,你们也应该听过了。”   梁飞呆了一呆,道:“果然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金长久道:“令师铁剑三雄,贵堡曲氏五杰,都已为我们制服,诸位那点能耐,是否能抗拒得住我,心里应该有数,一旦动手相搏,只怕会造成一场很悲惨的的杀劫,那不仅连累了整个的铁剑门,牵连所及,恐怕整个铁剑堡都将遭到血洗。”   粱飞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金长久接道:“你也许还不相信,所以,你可以先试试?”   梁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吟了良久,道:“我们三位师长,以礼相迎,把诸位接入铁剑堡中,却被你们活活杀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总应该有个目的吧?”   金长久道:“好!识时势者为俊杰,如若你们愿意听,老夫自然要告诉你们。”   这时,突然有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勤装人,手执铁剑,向前冲来。   梁飞摇摇手,道:“老五、老六,退下去!”   两个劲装人已要出手,但听到了梁飞喝叫之言,又停了下去。   金长久手已经握在了软刀柄上。   高泰、田荣,肃立未动,但四道目光中,都含蕴着杀机。   看到两个人又退回了原位,金长久才缓缓说道:“铁剑三雄不肯和咱们合作,才落得积尸溅血的下场。”   梁飞道:“合作,合什么作?”   金长久道:“诸位想一想兄弟七刀塘那个局面,比起铁剑堡如何?但兄弟还是归依了黑谷,如论在江湖上的声誉,金某人决不在铁剑三雄之下,后起三秀、笑面神丐阎五,更是目下江湖上如日中天的人物,他们也都归依了黑谷,你们铁剑门,这点基业,难道还真能胜过我们不成?”   梁飞道:“黑谷,那是什么地方?在下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金长久道:“在我们没有归依黑谷之前,也未听过……”   只听一个豪壮的声音喝道:“三师弟,别和他多费口舌了,师长被杀,我们还有何颜偷生于人世,不如拼了算啦。”   金长久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面如锅底,黑中透亮,脸上尽都是激怒之色。不禁一皱眉头,道:“你出来。”   黑脸人应声行了出来。   金长久道:“你也是铁剑门中人?”   黑脸人道:“不错,在下周明。”   梁飞沉声道:“大师弟……”   周明冷笑一声,接道:“二师弟,够了,徐贪生怕死,不敢下令动手,小弟愿舍身一战……”   梁飞怒道:“老二,你……”   周明不再理会梁飞,一挥手,道:“姓金的,在下要会会阁下。”   金长久点点头,道:“好!年轻人,少不更事,老夫如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了。”   周明冷笑一声,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铁剑纵横,一连就是五剑。这五招连环剑法,是铁剑门中的绝技之一,五剑绵连,一气呵成。   金长久竟然被迫得退了两步,无法还手。   但周明的五招过后,金长久的缅铁软刀,忽然展开了反击。   但见寒芒一闪,一抹刀光,有如迅雷下击一般,直袭而入。   但金长久一沉右腕,软刀忽然间一沉疾翻。   霍霍刀光,掠面生寒,削下了周明包头青帕。   乱发散披,垂了下来,遮住了周明的目光。   金长久左手疾出,一下子点中了周明的穴道。   周明身子一摇,倒掉在地上。   梁飞脸色一变,道:“你杀了地?”   金长久道:“只点了他的穴道。”   高泰、田荣,齐齐地向前行了一步,并肩而立,冷冷说道:“久闻铁剑门十二弟子之名,个个武功高强,咱们两个人,愿意两对十二,见识一下铁剑门的绝技。”   梁飞道:“你们要两对十二?”   高泰道:“不错。”   梁飞冷笑一声,道:“咱们大师兄被你们点了穴道,咱们那里还有十二个人?”   高泰道:“你这位大师兄很重要吗?”   梁飞道:“铁剑门联手一战,他如车中之轴,你说重不重要?”   高泰道:“好!咱们就放了你们大师兄。”   梁飞怔了一怔,道:“真的?”   高泰道:“自然是真的,不过,这也有条件。”   梁飞道:“说吧!什么条件?”   高泰道:“一,你要撤走所有的人手,只留下你们十二个人。”   田荣接道:“咱们并非怕你们人多,只是怕多伤无辜。”   梁飞道:“还有第二呢?”   高泰道:“我们两个人,如不能胜了你们,甘愿就戮,万一胜了你们,那该如何?”   梁飞道:“胜了我们,这件事不太可能。”   高泰道:“是否可能,姑了置论,咱们现在是谈条件。”   梁飞道:“这条件,在下也不能一个人答允,要我们十二个人会商之后才能决定。”   田荣道:“最好你们现在商量一下,对你们而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们十二个人胜了我们两个,至少,你们已经减少了两个敌人,是胜是败,那就看你们的成就了。如果十二个不敌我们,再打下去,对你们也是无味的很,一旦激起我们的怒火杀机,血洗铁剑堡,想想看,那是什么悲惨的局面?”   梁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商量一下,再作答复吧!”   田荣道:“好!诸位谈谈去吧!”   梁飞举手抬动,十个身着劲装,手执铁剑,年龄都在二十以上,三十以下的人,缓缓行了过来。   粱飞和几人计识了一阵,喝令随来之人,大部退下。   只留下了八个佩刀大汉,在场中瞧着。   这时,高泰已拍活了周明的穴道。   周明没有说一句感激之言,缓缓举步,行到梁飞一群之中。   梁飞暗暗点头,忖道:看来,他们倒是很讲信用的人了。   周明神情冷漠,行到梁飞等人身前,道:“你们真的准备和他们动手了?”   梁飞道:“大师兄,十二对二,咱们的胜算十占八九。”   周明道:“只怕未必。”   梁飞呆了一呆,道:“大师兄的意思是?”   周明接道:“我没有意见,如是诸位师弟觉着咱们胜算很大,不妨一战。”   梁飞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限,道:“诸位师弟意下如何?”   群豪齐声应道:“打一场试试,咱们铁剑门徒没有受人这样的轻侮。”   梁飞道:“好!咱们应该打一场。”   高泰道:“诸位只要讲好条件,立刻可以出手了。”   梁飞道:“你如胜了我们,咱们就弃剑认输,听候发落。”   高泰道:“好极了,就此一言为定,诸位出手罢!”   梁飞手中铁剑一挥,十二名铁剑门中弟子一下散开。低声说道:“恭请大师兄主阵。”   周明的神情有些木然,但他还是举步行入了阵中,缓缓抽出了铁剑。   高泰已举步行了过去,道:“诸位,准备好了吗?”   田荣道:“田某一人,先行试试。”手中金剑护身,直向阵中冲去。   田荣艺高胆大,根本就未把那十二把铁剑罗列的阵势放在心上。只见他举步行了过去,手中金剑在前胸。   周明手中执着铁剑,两道目光,却盯注在田荣的脸上不动。   他是阵中的枢纽,他站着不动,全阵也无法发动。   梁飞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兄,出剑啊?”   周明苦笑一下,忽然挥剑刺出。一动全动,十二支铁剑,一齐攻到。   但听一声震耳的大喝,十二只铁剑,布成了一道网幕一般,罩了下来。这是威势惊人的一击。   田荣全力运剑,化出一团金芒,护住了身躯。   一阵金铁大震之后,田荣连人带剑,被他强大的震动之力,硬给抛了出来。只见田荣悬空两个跟斗,轻飘落在实地。   高泰低声道:“田兄,受伤了没有?”   田荣摇摇头,道:“没有受伤,不过,他们这一击力量之大,实在是在下生平仅见。”   这“天网一兜”,是铁剑门合搏之术中,三大绝招之一_这一击未能把田荣劈成肉泥,实在大出梁飞等人意料之外。   周明轻轻吁一口气,道:“被他逃出阵了。”   梁飞道:“很意外。”   这边低声交谈,那边高泰已然和田荣并肩而立,也在低声商量。   田荣道:“这一击,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兄弟的剑势,完全被他们钳制住,无法变化,被那股力量抛了出来。”   高泰道:“咱们两个人合手试试。”   田荣道:“高兄着出了一点门道没有?”   高泰道:“没有,太快了,他们只出手一招。”   田荣道:“兄弟亲耳经历,倒有一点浅见。”   高泰道:“在下洗耳恭听。”   田荣道:“那是一股奇大的力量,决非他们任何一个人所能具有。”   高泰道:“那是说,他们之间,能够把十二个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田荣道:“正是如此。”   高泰道:“能够把合搏之术,练到这等境界,那也算得绝技惊人了。”   田荣轻轻吁一口气,道:“所以,咱们联手而出时,必须注意到一件事。”   高泰道:“什么事?”   田荣道:“想法子分散他们的力量,我攻左,你攻右,而且,一出手,就想法把他们分开,使他们力量不能集中。”   高泰道:“咱们一个人,接他们六个人的力量。”   两人计议当停,举步向前行去,周明仍然是一脸木然神情,双目圆睁,一瞬不瞬,也一言不发。   看上去,他对此一战,完全不抱乐观。   高泰转过身去,高声喝道:“咱们两人联手了,诸位小心。”   喝声中,两只如意金环,已然闪电奔出,分袭右侧六人。   同时,田荣也快速发动,手中金剑幻起了一片金芒,直向左侧六人攻去。   十二个铁剑门弟子的联手铁剑大阵,还未来及展开变化,已然被高泰、田荣,快速的攻势,硬生生分开为二。   全阵被分,各自展开了恶斗。那是一场很凌厉的搏斗。   铁剑阵如若是一个完整的阵势,田荣不是敌手,高泰也不是敌手。   但两个阵势分开来,威力不止是减一半,而且完全失去了阵势变化的奥妙。   这就等于六个铁剑门弟子,凭借着本身的武功成就,搏斗高泰和田荣。   六个铁剑门弟子的武功,也够得上是高明了,田荣、高泰,虽然都是全力施为,仍然是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把对方击败。   但见双环、金剑,幻起了重重剑影,波光势道极为凌厉。   阎五着双方搏斗激烈,轻轻叹息一声,对金长久道:“名无幸致,小叫化和金剑银衫客的武功,果然非同凡响。”   金长久道:“看两人成就,兄弟也有着已然老迈的感觉了。”   阎五道:“铁剑门中弟子,也不好对付,两个人要胜他们,恐非易事。”   金长久道:“铁剑的搏命招术,似乎还没有施用出来,一旦出手,那就……”   谈话之间,双方搏杀已然到了紧要关头,铁剑门弟子中,各个施出了绝技,手中铁剑,展开了拼命的攻势。   但闻大吼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声大吼之后,必有一柄铁剑,疾如流星一般,直冲过来。   剑势的威势,使人有同归于尽的感觉。   铁剑门拼命的招术,确然给人一种可悲、可怖的感觉。   高泰、田荣,被形势逼迫得也不得不全力施为。   两个人也用出了十成真力,才能封挡开对方的剑势。   周明站据中心,铁剑挥动,指挥全局。   十二个铁剑门中的弟子,在周明指挥之下,每个人,都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阎五看的眼都大了。   这时,他才感觉到,黑谷谷生为什么要征服铁剑门,这个名不传江湖的门派,只不过刚刚崛起,但他们这等拼命的剑法,确然是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如若是两者武功相若,或者是武功稍为高过铁剑门一点,都会被这种气势震住,都会受到铁剑门的威胁。   阎五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江少侠,铁剑门中人,看起来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江玉南道:“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取胜的机会了。”   阎五道:“以后呢?”   金长久也被那铁剑的凌厉攻势震住,低声道:“只怕再打下去,田少见和高少兄,很难再撑下去。”   江玉南道:“不会的,这件事,两位可放心。”   金长久道:“你是说,他们两人,可以应付过去。”   江玉南道:“武林中后起三秀的英名,岂是可以轻易得名铁剑门这一鼓气的拼命攻势,如是受到阻竭,他们无法长撑,只要高、田二兄,能够挡住他们这一阵攻势,再过一阵,他们便无力抢攻了。”   金长久道:“有这等事?”   江玉南道:“是,金前辈如是不信,不妨看下去。”   这时,铁剑门中弟子,每一个人,都已经攻出了拼命七剑。   合共八十四剑。这八十四招凌厉骇人的拼命剑招,没有杀死高泰、田荣。   绵连的铁剑攻势,果然气势落了下来。   高泰、田荣,也被这八十四剑,迫出了一身大汗。   两人成名武林都已身经百战,这一战却是他们经历得最苦的一战。   幸好,铁剑门的攻势松懈了下来。   如若铁剑门中弟子,每人再多攻出三剑,两个人势必都会伤在对方的铁剑之下,金长久轻轻吁一口气,道:“厉害呀!厉害,搏杀之烈,不输我们当年的品刀大会。”   阎五道:“老叫化子行走江湖数十年,可从未见过这等拼命的剑势,每一招,似乎都有着与敌皆亡的凌厉。”   这时,高泰、田荣已经展开了反击。   但见环影剑气,攻势锐厉无匹。   周明忽然一收铁剑,大声喝道:“住手。”   他是阵中之轴,他一停手,整个的铁剑阵,都忽然停了下来。   高泰、田荣,也收住了攻势。   第十四回 凤阁三凤     梁飞快步行了过去,低声道:“大师兄……”   周明道:“你看,再打下去;我们有几成胜算?”   梁飞道:“这个,小弟也觉着胜算不大。”   周明道:“是不是一定要全数战死,咱们才肯罢手。”   梁飞已听出话里有话,怔了一怔,道:“大师兄的意思是……”   周明接道:“我觉着咱们不用再打下去了,咱们已经尽了力,搏命七招,既然无法胜过人家,再打下去,只怕咱们也是全无胜算。”   梁飞道:“大师兄的意思,应该如何?”   周明道:“罢手不战算了,再打下去,铁剑门会在江胡上永远除名。”   梁飞低声道:“大师兄,不战,那就是束手投降了?”   周明叹口气,低言数语。他说的声音大低,几乎没有人听到他们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梁飞点点头,道:“好吧,小弟去跟他们说说!”   转身行近高泰,一拱手道:“哪一位做主?”   高泰道:“区区就可以做主。”   梁飞道:“好!两位武功高强,咱们自认不是敌手。”   高泰道:“梁兄的意思是……”   梁飞道:“求和,两位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咱们会尽量的委屈求全,如是实在无法接受,那时再作计较。”   高泰道:“条件简单,你们放下铁剑,依附我们,听命行事。”   梁飞道:“这堡中的人家呢?”   高泰道:“不受任何骚扰。”   梁飞道:“好!我们此后行止如何?”   高泰道:“你们投入本门,自然一切要听从本门的令谕行动。”   梁飞苦笑一下道:“我得和他们商量一下。”   高泰道:“梁兄,我们只收你们十二个人,其他铁剑门中弟子,可以各归家中,从此断绝江湖,如能离开这里,那就更好了。”   梁飞道:“我知道,以咱们十二个人,换得堡中数百户居家安宁。”   高泰与点头,道:“好!你去和他们谈谈吧!这是一个很残酷的压力,你们的决定,会立刻受到考验。梁兄,那是个鲜血溅飞、尸骨堆积的考验。”   梁飞道:“我明白,我希望我能够尽最大的力量,说服他们。”   转身行到周明身侧,道:“大师兄,你听到了了?”   周明点点头,道:“告诉他们,为了堡中千条人命,咱们十二个人必须要忍辱负重。”   梁飞点点头,召集十二个同门,低声商议起来。   经过了一番的争论了,终于为梁飞说服。   自然周明的大力支持,也是原因之一。   铁剑门从此在江湖上消失,整座的铁剑堡,也在一夜星散而去。   然后是一场大火。烧得铁剑堡一片瓦砾。   原本一个很热闹的集镇,一夕间,变成了人间鬼域。   江玉南站在堡门处,面色凝重,看着火焰渐熄,才转身离去。   他们比预计征服铁剑门的速度,要快上两天。   兰香暗度,江玉南等一行人,又赶回了下马集。   快速的成功,使得黑谷谷主的令谕未及下达。   这也是江玉南计划的一部分,他要掌握主动,要去发掘。   原本想像中,黑谷谷主,只是一个息隐江湖的高人,技艺上超越的成就,使她动了独霸江湖的念头。   但到了三凤阁之后,江玉南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发觉这是一个筹划很久的阴谋,事实上,黑谷谷主早已在江湖上埋下了很多眼线。   三凤阁,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再回到三凤阁的,有三个人,那是江玉南、田荣和金长久。   阎五和高泰没有来,他俩陪着曲氏五杰和铁剑门下十二个弟子,停在下马集五里外一座古庙中。数十间高廓的大庙,只有一个香火道人。   江玉南踏入了三凤阁,正是三凤阁满室酒客的午饭时刻。   三凤呆了一呆,立刻迎了上来,道:“三位爷,请里面雅室里坐。”   仍是那一间雅室,这是接待特别客人的地方,平常不卖出去。   掩上了室门,三凤脸上泛起了动人的笑容,道:“一战成功了吗?我着到铁剑堡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百里之内,都可以看到烟火。   江玉南道:“幸未辱命,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咱们提早了两天……”   三凤接道:“由江兄这样高明的人物领导,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江玉南道:“现在烦恼的是,咱们动作快了一些,目下未接到第二道指令,在下就不知应该如何了。”   三凤道:“所以你来找我?”   江玉南道:“在下请命,下一步应该如何?”   三凤道:“今夜之间,行令使者会带来谷主的令谕,眼下三位是无事一身轻,在这里好好喝一杯。”   江玉南道:“这就叫失措,行事不能慢,但也不能太快。”   三凤摇摇头,道:“这一战,旗开得胜,也表现出了你非凡的才华,此后必会受谷主重用……”语声一顿,接道:“你们坐一坐,我去叫厨下替你们准备一席酒席,庆贺谷主出山,和江兄马到成功,小妹将亲自动手,做两个菜,给三位下酒。”说完话;转身而去,随手又带上了房门。   田荣低声道:“江兄,这丫头也是黑谷中人?”   江玉南点点头。   金长久道:“可怕呀!可怕……”   江玉南接道:“有三凤阁这个地方,就可能有更多的耳目,黑谷谷主,为了重出江湖,已准备了不少江湖高手。”   高泰道:“金老,有一点,在下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出山第一战,先要咱们对付铁剑门?铁剑门人手少,实力也不算强,如若他们要立威,应该找一个有名望的门户才是。”   江玉南沉吟良久,才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道:“好!从此时起,咱们不再谈这件事。”   田荣、金长久点头同意。两人口中虽然未讲什么,但内心之中,对江玉南都已有着极端的信任了。   他的武功、才智,已在群豪之中,成了使人心服口服的领袖人物。   片刻之后,酒席送上。   三凤也随着跟了进来,笑道:“诸位一战成功,必然会得谷主欢心,小妹也与有荣焉,我陪各位喝几杯,聊表钦慕之意。”   江玉南心中一动,暗道:“此女狡黠多智,十分可怕,看来非得对她用点心机不可。”   心中念转,立时微笑说道:“三姑娘见过谷主吗?”   三凤道:“承蒙恩宠,召见两次。”   江玉南道:“姑娘住此,用意可就是在监视铁剑门吗?”   三凤道:“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收集江湖上的势态变化,送回黑谷。”   江至南道:“如今铁剑门已被咱们征服,但不知姑娘是否还要留此?”   三风微微一笑,道:“这个,恐非小妹所能决定了,要看谷主的意思。”   江玉南道:“三姑娘,你见过百里香吗?”   三凤道:“绝情谷主?”   江玉南道:“正是她。”   三凤道:“见过,她天姿国色,衣服朴素,是一代绝色美女。”   江玉南道:“见仁见智,未必完全相同,就在下说,三姑娘就比那百里香可信任多了。”   三凤道:“你这么自信?”   江玉南道:“怎么?三姑娘不肯赏给在下一个脸吗?”   三凤道:“来!先干为敬,我先干了。”   果然,举杯一饮而干。   江玉南也陪着干了一杯。   三凤目光转动,扫掠了田荣和金长久一眼,道:“两位也请干一杯吧!”自行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   田荣、金长久相互对望了一眼,各自喝了一个满杯。   金剑银衫客一向有一点风流自赏,但他面对着三凤这等动人美女,却有着风流不起来的感觉。   只见他正襟危坐,自不斜视。   金长久虽然是老走江湖的人物,但也有些放不开。   他一生中经历了无数的凶险、搏杀,品刀大会上,负伤数处,都没有使他心生过畏惧,但黑谷一战,却是心生寒意。   黑谷谷主的武功成就,使人有着今生一世难望项背的感觉。   这种超越的成就,在人心理上构成的压力,使一个人完全不敢萌生出报复的念头。   只有江玉南仍然保持相当的洒脱,笑一笑,道:“三姑娘,咱们收服了铁剑门的事,恐怕一夕间,就会传出江湖,这是一件大事,所以,在下想早一点禀报谷主,下一步应该如何。”   三凤笑一笑,道:“这么办吧!你留下来,我想法子试试看,都不能和谷主取得联系。”   话已经说得明显,田荣、金长久,都已听出了弦外之音,两个一齐站起身子,道:“那就有劳江头儿费神,咱们回到庙中待命。”   三凤道:“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两位吃好再走吧!”   她抢着说话,替江玉南作了主意。   江玉南想留下两人,但又想一想,也就未再接口。   金长久、田荣匆匆进餐,菜还没有上齐,两个人已经吃饱,站起身子,抹抹嘴,道:   “咱们告辞了。”   三凤欠欠身,道:“两位好走!恕我们不送了。”   她用了我们两个字,那也是把江玉南包括在内了。   江玉南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有多问,也未接口。   目睹两人去远,三凤回眸一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下来?”   江玉南至少可以说出十种原因,但他一种也未说,只是摇摇头,笑道:“不知道。”   三凤道:“想不想知道呢?”   江玉南道:“姑娘肯见告?”   三凤道:“自然,但你如是不想知道,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江玉南怔了一怔,道:“在下自然想知道。”   三凤微微一笑,道:“江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是不是觉着我留你下来,是为了儿女私情?”   江玉南道:“这个,在下倒不敢存此念头。”   三凤道:“没有这个念头就好。”   江玉南道:“三姑娘能否见告一下,留下我的原因吗?”   三凤道:“可以,我留下你,只为了要告诉你一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的事情。”   对这位看上去天真无邪、俏丽、娇媚的三姑娘,江玉南忽然兴起了莫测高深的感觉,神态顿然一变。   恭谨地说道:“玉南敬领姑娘的指教。”   三凤微微一笑,道:“私室相谈,用不着这样严肃。”   江玉南无所适从了,只好笑一笑,不再开口。   三凤脸上现出娇媚的笑意,道:“谷主已经有消息到来。”   江玉南道:“怎么说?”   三凤道:“她对你们征服铁剑门的速度,感到满意,也有些怀疑。”   江玉南道:“怀疑?怀疑什么?”   三凤道:“他觉着太快速了,快得几乎意料之外……”   江玉南道:“是不是觉着我们杀的人太少?”   王凤道:“是的。”   江玉南道:“三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杀人,要有杀人的方法,有些地方,杀一个人,就可以使一百人心生畏惧。”   三凤点点头,道:“听说是铁剑堡中人,大部分都迁走了?”   江玉南道:“对!杀他们无用,徒然招来咱们可用之人的仇恨。”   三凤微微一笑,道:“江公子的说法也有道理,我可以告诉谷主。”   江玉南一抱拳,道:“多谢姑娘帮助。”   三凤道:“不敢当。”   突然把身子挨了过来,靠在江玉南的身上,道:“江兄,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江玉南不敢推开她,也不敢不理她,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们不是正在谈吗?”   三凤道:“刚才谈的公事。”   江玉南道:“现在,姑娘要和在下谈点私事?”   三凤道:“正是如此,不知道江兄愿不愿听?”   江玉南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凤缓缓把娇躯偎入了江玉南的怀中,说道:“我长得怎么样?”   江玉南道:“好!娇媚横生,天仙化人。”   三凤道:“你见过百里香吗?”   江玉南道:“见过。”   三凤道:“能不能把我们两个人用来比一比,她好,还是我好?”   江玉南道:“在下和百里香谷主,见面的机会不多,所以,不敢妄作评断。”   三凤笑道:“你很会说话,不过,我自己心中有数,论素雅我不如百里香,但她要逊我三分娇媚。”   江玉南道:“哦!”   心中却是暗暗奇怪,他和百里香如何能相提并论,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一个率领数百女高手的谷主,三凤只不过是一位当炉迎客的女店伙计。但他没有多问。   只听三凤娇声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有些奇怪?”   江玉南道:“奇怪什么?”   三凤道:“我怎么会拿百里香来作比喻,她是一谷之主,我只不过是三凤阁中的女伙计,对吗?”   江玉南道:“在下确实有些奇怪的感觉。”   三凤道:“我再告诉你一桩隐密如何?”   江玉南道:“你请说。”   三凤道:“我们虽然被称作三凤,但却不是亲姊妹,大凤二凤,都是我的师姐?”   江玉南道:“姑娘排行第三?”   三凤道:“看起来,我最小,但三凤阁中的事,大都由小妹做主?”   江玉南越听心中越觉奇怪,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这丫头的用心何在?立时暗中提高了几分警觉。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他故意装作十分平静,似乎是并不太注意三凤的话。   三凤忽然间坐正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失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冷肃之色,道:“江玉南,我没有看错你。”   这几句更是没头没脑,听得江玉南一头雾水。   茫然说道:“在下哪里不对了?”   三凤道:“你没有错,我问你,你是否真诚的效命谷主?”   江玉南道:“自然是真诚了。”   三凤点点头,道:“你定力不错,我偎你怀中,你竟能处之泰然,连我的身子也没有碰一下。”   江玉南道:“在下天生木讷,不解风情,还请姑娘多多原谅。”   三凤放低声音,道:“你可能会入选,至少,你已经通过我这一关。”   江玉南道:“姑娘要我试验的么?”   三凤道:“定力,能不能勘破色情之关!”   江玉南道:“哦!在下幸未辱命,是吗?”   三凤点点头,道:“简直是铁铸木雕一般……”   江玉南接道:“三姑娘,在下还要经过些什么考验?由什么人主持这个考验?”   三凤道:“凤妈妈主持第二关,也就是我现在的娘。”   江玉南道:“多谢姑娘……”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令堂考验之后,在下还要如何?”   三凤道:“接受第三关的考验。”   江玉南道:“那由什么人主持其事?”   三凤道:“可能谷主主持,也可能由别的人,现在还无决定。”   江玉南道:“过了这些考验之后,对在下有些什么好处呢?”   三凤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至于通过三关之后,有些什么好处,恕我无法奉告。”   江玉南笑一笑,不再多问。   他表现出了过人的镇静,处在这种诡异日变的环境中,能应付的恰到好处。   三凤两道清澈的目光盯注在江玉南的脸上,凝注了良久,忽然轻轻吁一口气,道:“江兄,听小妹一句话好吗?”   这是由衷之言,江玉南听得出,那是发自内心的声音。   暗暗地吁一口气,江玉南暗自忖道:黑谷是一个充满着神秘的地方,谷主也是个住在长期黑暗中的诡秘人物,这个组合中的人物,不能以常情预测,我要谨慎应付,不能被他们套出了心中的隐密,这不是个人的生死事情,其牵连所及,会影响到整个武林命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三姑娘,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三凤黯然一笑,道:“江兄,不论你对我的看法如何,我仍然要奉劝一言,凤妈妈笑里藏刀,你可要特别谨慎。”   江玉南道:“在下对谷主一片忠诚,就算是谷主亲临,在下也心无所惧。”   三凤道:“记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而且,最好少说话,说一句,是一句,要沉重有力。”   江玉南道:“哦!”   三凤道:“江兄,记着我的话,铁剑门一夕间,全数散走,这件事十分可疑。”   江玉南心中震动,但表面上却笑一笑,道:“在下觉着不能枉杀无辜,所以,让他们连夜迁居……”   三凤接道:“这一句话,就会引起凤妈妈的不快,也可能会因此过不了那一关……”   江玉南接道:“那要如何答复呢?”   三凤道:“凤妈妈的温柔,笑的充满着慈爱,但她却是个天性嗜杀的人,冷酷、残忍,但表面上,却会感到她是慈祥的中年妇人,别为她外貌的温和所惑,多给她说一些血淋淋的事情!”   江玉南道:“多承指教,在下感激不已。”   三凤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转身向外行去。   江玉南望着三凤窕窈的背影,暗暗忖道:看来,这小小一座三凤阁中,情势十分复杂。   他开始分析三凤的话,是真是假,要如何应付凤妈妈。   忖思之间,凤妈妈已缓步行了进来。她腰中仍然围着白色的短裙,而且,还用它擦拭着双手,显然,刚由厨下走来。   三凤说的不错,凤妈妈实在是一个很和蔼的妇人。   只见她脸上带着慈和的笑意,道:“江相公,菜还合口味吧?”   江玉南道:“手艺精巧,十分可口。”   凤妈妈笑一笑,道:“江相公过奖了……”   语声一顿,接道:“三丫头刚才和你谈了不少的事情?”   江玉南道:“三姑娘指点在下很多。”   凤妈妈堆在对面坐了下来,道:“江相公,我这个做妈妈的,每日忙于店务,实在很少时间管教她们,只怕她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江玉南道:“凤妈妈客气了,三凤姑娘精明聪慧,对在下确有很多指教。”   凤妈妈哦了一声,笑道:“你们都谈些什么?”   江玉南道:“还不是谈谈铁剑堡中的事。”   凤妈妈道:“江相公旗开得胜,替谷主建了大功,实是可喜可贺,铁剑门中高手不少,不知江相公如何征服了他们?”   江玉南道:“我们先杀了铁剑三雄……”   凤妈妈接道:“好!打蛇打头,先杀了铁剑三雄,他们就没有头儿了。”   江玉南看她满面春风,笑容慈和,但听到杀人之事,双目中却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心中暗暗一凛,忖道:看来三凤没有说错,这中年妇人是春风其面,蛇蝎其心。   只听凤妈妈接道:“铁剑堡那么多人,只杀了铁剑三雄,就能使他们屈服吗?”   江玉南道:“那自然不行……”   凤妈妈接道:“不知江相公如何收服了他们?”   江玉南道:“杀!我们展开了一场屠杀,一口气杀了四十八个铁剑门中的壮汉。”   凤妈妈道:“那堡中只怕有一两千人,杀上四五十人,也不算多。”   江玉南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凤妈妈说的是,但因格于谷主令渝,要咱们收伏十二个铁剑门中弟子,不便放手施为,杀戮过重。”   凤妈妈点点头,道:“以后呢?”   江玉南道:“以后,十二个铁剑门中弟子受制,曲氏兄弟归依……”   凤妈妈道:“哦!这么容易?”   江玉南道:“这中间还有个道理,那就是,他们一直担心我们放手屠杀,那些人中,可能有他们父母、兄弟、姊妹。”   凤妈妈道:“这就不错了,一场大屠杀,能使血流成渠,尸满壕沟,我就不信他们不怕。”   江玉南心中暗道:看来三凤说的不错,这女人有嗜杀之狂,她屈身酒阁之中,不能杀人,但言语间凶戾的杀气,却已凛凛侵人,但为什么却偏偏有着那么一张仁慈敦厚的面孔?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凤妈妈,你看这件事,咱们是不是作的有可资非议之处?”   凤妈妈温和一笑,道:“这件事,大体上还算差强人意,只不知铁剑门中弟子,是真的心悦诚服,还是假意投诚?”   江玉南道:“这个,在下就不敢断言了。”   凤妈妈道:“小子,你姓江是不是?”   江玉南道:“不错,在下姓江,叫江玉南。”   凤妈妈道:“你小子不错。”   江玉南道:“老前辈夸奖。”   凤妈妈笑一笑,站起身子,道:“你慢慢地用吧!”   站起身子,缓缓行了出去。   人影闪动,三凤快步而入。   江玉南喝了一口酒,笑道:“三姑娘,在下是否通过了凤妈妈的考验?”   三凤道:“好像是通过了。”   声音转低,接道:“她问过我的事没有?”   江玉南摇摇头,道:“没有。”   三凤笑一笑,不再谈黑谷中事,但却不停地提出了很多江湖上新奇事件,向江玉南请教。   江玉南忽然警觉到这是有意的纠缠,用心在绊住自己。   但对方真正的用心,江玉南一时间无法了解。   直到红日西沉,三凤才放江玉南离去。   回到了群豪落足之处,江玉南已发觉情势有异,心中恍然大悟,三凤有意留住自己以便有充裕的时间,使黑谷谷主作多面的调查。   第一个迎出来的是百里香。   只见她仍是一身素雅的打扮。   脸上带着迎人的笑意,道:“恭喜江兄,征服了铁剑门,谷主已经和十二个铁剑门下弟子说过了。”   江玉南心头震动,但表面上仍保持了镇静,笑一笑,道:“谷主来调查在下了?”   百里香竟是一口承认道:“如若谷主不作一次很精密的调查,如何肯相信阁下?”   江玉南笑一笑,道:“调查的结果呢?”   百里香道:“很令谷主满意……”语声忽转低沉,接道:“三凤姑娘帮了你不少的忙。”未容江玉南开口,又提高了声音,道:“谷主现在大殿相候,你快进去吧!”   江玉南深注了百里香一眼,直奔入大殿。   只见一张金交椅上,端坐着一个妇人。   只见她发挽宫髻,身着杏黄长衫,粉面朱唇,看上去,只不过三十许的年纪,庄严中有着一股动人的成熟风韵。   这和江王南心中想象的黑谷谷主,完全是两个形态,一瞬间呆住了当地。   只见那妇人微微一笑,道:“江玉南,你不认识本座吗?”   江玉南暗暗一咬牙,道:“不认识。”   黄衣妇人道:“咱们动过手……”   江玉南道:“在哪里?”   黄衣妇人道:“黑谷,我就是黑谷谷主,是不是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   江玉南道:“不止是想象不同,和在下见到的也不相同。”   黄衣妇人笑一笑,道:“那时我穿着黑衣,带了一副黑色的手套,和黑色的面具,对吗?”   江玉南道:“这个,在下下敢妄言。”   黄衣妇人道:“现在是我本来面目,我以真正面目和你相见,那表示我已对你们很信任了。”   江玉南目光转动,只见阎五、金长久、田荣、高素、和曲氏五杰、铁剑门下十二个弟子,都一列排在右边,左面是两个中年妇人,和三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两个女婢,分站在黄衣妇人的身后。   江玉南心中已经相信这黄衣妇人的身份。   但他仍然回头望了百里香一眼,道:“姑娘,这一位真是黑谷谷主吗?”   百里香道:“千真万确,还不上前见过!”   江玉南脸上仍然是一股半信半疑的神色,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道:“江玉南拜见谷主。”   黄衣妇人笑一笑,道:“你起来,看样子,你心中还有一点怀疑,对吗?”   江玉南道:“不敢相瞒,确然如此。”   黄衣妇人道:“好!等一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证明,现在我们先谈公事。”   江玉南道:“谷主吩咐。”   黄衣妇人道:“你才华绝高,高到出了我意料之外,所以,我想改变一下计划。”   江玉南道:“谷主的意思是……”   黄衣妇人道:“丐帮正在召集一个长老会议,我准备派你带着人手,降服他们,最好能收为我用,一举间掌握丐帮。”   江玉南心头震动,既惊惊于她消息的灵通,又震骇于她手法的奇突。   如若真要一下子制服了丐帮,那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回谷主的话,那丐帮长老会议,想必集中了丐帮的精锐,区区这点能耐,只怕很难收服他们。”   黄衣妇人笑一笑,道:“江玉南,看来,你是个很务实的人,不贪功,不虚浮,对付丐帮自然非你们力量所及,所以,我派有援手接应你们。”   江玉南心内忖道:此事重大,不比对付铁剑门,必得先要弄清楚她的详细计划才行,至少,应该了解个大致情形。   当下说道:“请问谷主,第二路接应我的是什么人?我要如何和他配合?”   最后这一句话,问的很有技巧,也消除了黄衣妇人的心中之疑。   黄衣妇人笑一笑,道:“第二路接应你的是绝情谷主百里香。”   江玉南道:“第三路呢?”   黄衣妇人道:“第三路由本座率领,不过,希望用不到我出面。”   江玉南道:“属下有请示。”   黄衣妇人道:“说吧!”   江玉南道:“我要带多少人去?”   黄衣妇人道:“你自己的手下。”   江玉南道:“就是属下率领征服铁剑门的人手?”   黄衣妇人道:“再加上十二个铁剑门中弟子,和曲氏五杰。”   江玉南道:“好!属下尽力而为。”   黄衣妇人道:“我给你十八粒大力神丹,此药服用之后,能使一个人的功力,骤然间增长十倍。”   江玉南道:“世上真有这等神奇的药物?”   黄衣妇人道:“有!配制大力神丹的二味上药,就出在黑谷,不过,这药物太珍贵,不能轻易施用……”   放低了声音,接道:“这药物对铁剑门中人,最为有效,他们的拼命招术,再加上大力神丹,会创出一种莫可匹敌的威力。”   江玉南道:“谷主,大力神丹的药效,有多少时间?”   黄衣妇人道:“一个时辰,这已经花了我很多的心血了,武林之中,从没有一种强如大力神丹的药物,效力能支待如此之久。”   江玉南道:“好!属下明白了。   黄衣妇人道:“好自为之,你会得到很好的报赏。”   江玉南道:“多谢谷主。”   黄衣妇人挥挥手,道:“这里有一封锦囊,你照着行事就是。”   江玉南应声退到一侧。   黄衣妇人缓缓站起身子,在几个妇人和女婢拥护之下而去。   破落的大殿上,只留下江玉南等一行人和百里香。   望着那黄衣妇人离去的背影,江玉南缓步逼近了百里香,微微一笑,道:“百里姑娘,在下要请教一件事。”   百里香道:“什么事?”   江玉南道:“对付丐帮长老这件事,姑娘有什么高见?”   百里香道:“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吗?”   江玉南道:“不错,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长老会议,精华尽聚,我想,不会像对付铁剑门那样轻松。”   百里香道:“那么,阁下作何打算呢?”   江玉南道:“这正是在下要向姑娘请教的地方。”   百里香双目凝注在江玉南的脸上,瞧了一阵,没有答话,却转身向外行去。   江玉南皱皱眉头,跟在百里香身后行去。   百里香行出庙外十余丈,才停下来,道:“江兄,有什么高见,可以说了?”   江玉南道:“在下是真正的向姑娘请教,这一战非比寻常,只怕我们无法应付过去。”   百里香道:“用大力神丹可以帮助你,它能使铁剑门下弟子,骤然间增长十倍的功力。”   江玉南道:“真的要他们去杀丐帮人吗?”   百里香苦笑一下,道:“江兄,咱们已经入了她的掌握,她随时可以致咱们于死地。”   江玉南道:“我知道,她在咱们身上下了毒。”   百里香道:“对!厉害的是,她随时可让毒性发作,不受时地限制。”   江玉南道:“照姑娘的说法,咱们这一生,就永远受她奴役了?”   百里香道:“你是不是想反抗?”   江玉南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了,咱们不能就这样一次一次地助她为虐。”   百里香道:“我已经想过很久了,咱们就算要反抗,也是机会不大。”   江玉南道:“那总比受人摆布好些……”语声一顿,接道:“姑娘,此时此情,咱们必得坦诚相见了,你究竟要作何打算,希望你说个明白。”   百里香道:“我发觉不能轻举妄动……”   江玉南接道:“我打头阵,你接应我,第三阵谷主亲自接应,对吗?”   百里香道:“目下是这么计划。”   江玉南道:“咱们去攻击丐帮,但也可以把两股力量合而为一,就算咱们中了毒,但丐帮中人,没有中毒。”   百里香道:“江兄,咱们现在如若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可以重新调整她们阵容,那时间,我们又如何应付呢?”   江玉南道:“百里香,我们不背离她,帮她征服了丐帮,我们又有得到什么?”   百里香道:“你如何征服了铁剑门?”   江玉南道:“这个……”   百里香道:“有些方法,可以一用再用,由几百年前,用到现在,还是可以再用。”   江玉南道:“姑娘,那是个很笨的方法,可以适应铁剑门,却未必能适应丐帮。”   百里香道:“为什么不修正一下?”   江玉南道:“姑娘能不能告诉在下,如何一个修正办法。”   百里香道:“这要随机应变,先把内情告诉他们一些,然后,在击败了他们之后,再告诉他们一些,那时间,他会很认真地想想你的话。”   忽然一阵叹息,道:“江兄,阎五虽然侠名满天下,但他太方正,对付幽灵夫人这样的敌人……”   江玉南接道:“慢着,谁是幽灵夫人?”   百里香道:“就是黑谷谷主,你不觉着,她像幽灵一样。”   江玉南道:“因她大半生岁月生活在黑暗之中,这幽灵夫人,倒也叫得恰当。”   百里香道:“幽灵两个字,加诸她的身上,不但很和她生活的环境相同,对她的生性和那一身飘忽的武功,也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江玉南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道:“刚才,我见的幽灵夫人,是不是她真正的面目?”   百里香点点头,道:“是!她以真正面目,和你们相见,连我也觉很十分意外。”   江玉南道:“姑娘,你觉着这件事,会不会别有用心?”   百里香道:“至少,我现在想不出来。”   江玉南道:“百里姑娘,有一件事,好叫在下费解。”   百里香道:“什么事?”   江玉南道:“那幽灵夫人,终年躲在黑谷之中,江湖上从来没有她的传说,但她处理事情,却像是一个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有着丰富的经验,周详无比的计划,这是什么道理?”   百里香道:“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她好像有不少人在江湖上活动,武林中事,她大都知晓。”   江玉南道:“三凤阁便是其中之一。”   百里香道:“除了三凤阁,我还晓得一处地方。”   江玉南道:“什么地方?”   百里香道:“金陵秦淮河中的飞凤舫。”   江玉南道:“姑娘,你们绝情谷算不算是她的属下?”   百里香黯然说道:“此时此情,看来,小妹无法不把实情奉告了。”   江玉南道:“你最好实话实说,要不然,今日,咱们两个人中,必有一个人横尸此地。”   百里香道:“我娘和大姊,却落在了她的手中。”   江玉南道:“你……”   百里香接道:“我虽然不是假冒的绝情谷主,但却是新任的绝情谷主。老实说,我坐上谷主这个宝座,还不足一年。”   江玉南道:“令堂和令姊哪一位是谷主?”   百里香道:“我娘交给了大姊,大姊主持谷政不足三年,就落入了幽灵夫人的手中……”   江玉南道:“她们现在何处?”   百里香道:“不知道,但我每隔一年,可以和母亲,大姊见上一面。”   江玉南道:“所以,你才甘心受她控制?”   百里香道:“事实上,她武功高强,实非我们能抵抗得住……”   语声一顿,接道:“诸位找到绝情谷,我计划借诸位之力,一举把她搏杀,想不到,你们都非她之敌,谋计失败,反把你们也陷了进去,作了她征服江湖的工具。”   江玉南道:“这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百里香道:“如有一字虚言,天诛地灭。”   江玉南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们商量一下?也许不致弄到今天这个局面。”   百里香道:“唉!那时,我如说出来黑谷这个地方,只怕你根本不会相信,更遑论合作了。”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也许你说的有理。”   百里香道:“也幸好咱们没有事先计议,如是早经计议过了,只怕此刻,咱们都已死于黑谷,幽灵夫人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江玉南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就算是少林武当等大门派,也要让他们三分,如果真是长老聚会,咱们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就有制服丐帮中的会聚精英,但这一场搏杀下来,咱们可能死伤殆尽,丐帮亦必将元气大伤,那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姑娘不难想象。”   百里香道:“江兄所言,诚然如此,但咱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小妹推崇你江兄当今俊杰,像江兄这样的,实也不多,小妹也不敢妄自菲薄,放眼天下,小妹至少也可以列入一流高手,如若我们不能制住幽灵夫人,又寄望什么人制住她的凶焰呢?”   江玉南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不是逞口舌之利,自我安慰,这要凭真实武功才行。”   百里香叹道:“咱们已无法在武功上超越过她,就算咱们肯下功夫,又有良师指教,但时间也来不及了。”   江玉南道:“姑娘的意思是?”   百里香接道:“武功上既无胜她之望,只有智取一途可行……”   江玉南道:“姑娘可有妙策?”   百里香道:“如若我有妙策,老实说,早就用了出来,不过,咱们等下去,总会等到一个机会。”   江玉南道:“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百里香道:“如若没有别的良策可用,只有此法可行——等下去。”   江玉南道:“不行,这样太闷人,闷得难受了……”   百里香道:“你必须要尽力忍受,对你而言,这也是一场考验。”   江玉南道:“姑娘,这个……”   百里香接道:“听我说,江兄,这件事,对我们只不过是个人生死,但假如一个处置不好,就会把江湖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江玉南道:“咱们如若去帮她收拾丐帮,对武林又有什么帮助?”   百里香道:“江兄,就小妹所见,目下武林,无人能够抗拒于她,何况她早已在江湖上,暗中埋伏了不少实力,至少,咱们得先摸清楚她的底细……”   江玉南道:“你摸清楚了她的底细?”   百里香道:“不错,我一直怀疑,幽灵夫人在江湖建立有一股力量,这一股力量,才是她的真正实力。”   江玉南道:“哦!”   百里香道:“至少,我们先找出她这一股力量,然后,咱们再想对付她的办法。”   江玉南道:“什么办法?”   百里香道:“江兄,老实说,我现在也没有具体的办法。”江玉南道:“不是在下不相信姑娘,这件事很重大……”   百里香接道:“好吧!不肯听我的,咱们就听你的好了,你说,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玉南道:“这个,这个,在下还没有想出一个完美之策。”   百里香道:“你既然想不出办法,那就只好先听我的了。”   江玉南道:“听你的可以,不过,咱们先要说出一个细节来。”   百里香道:“先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