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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铃
第 一 回 酷面慈心 从容待死     天长楼坐满了酒客,猜拳声此落彼起。   一骑快马,奔行到天长楼外,从马上跃下来一条汉子。   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虎目,一身蓝绸子紧身劲装,举动间有一股剽悍的豪气。   店小二接过马,少年人随手摘下了鞍边一柄长刀。   只看那镶满宝石的刀鞘,那该是很好的一把刀。   店小二低声道:“客官,马可要上槽及加料?”   蓝衣人嗯了一声,道:“这地方可有一位开当铺的白员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客官是他的朋友?”   蓝衣人一转脸,虎目中暴射出两道神光。   像两道闪电,看得店小二打了一个哆嗦,握在手里的马缰绳,也吓的跌落地上。   蓝衣人躬身捡起来,笑一笑,道:“伙计,那位白员外的生意做的很大,是吗?”   店小二接过马缰绳,道:“是啊,生意是很大,单是这大名府,就开了四家当铺、两处大药铺,还开了一家五湖大客栈,可算是我们大名府的首富了。”   蓝衣人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道:“伙计,那白员外的为人如何?”   店小二低着头,想了一阵,道:“这个吗?小的不太清楚。”   牵着马回头就走。   蓝衣人一伸手,抓住了店小二的肩头,只是随手一抓,那店小二却疼的妈呀一声,滚落一头黄豆大小的汗珠儿。   蓝衣人尴尬的笑一笑,放开了手,低声道:“伙计,对不住啊。”   从这人的举动、言谈,显然是一位初次走江湖的人物。   店小二痛得直咧嘴,一腔怒火想发作,但心里又有些害怕,咬咬牙,忍住疼,道:“客官这是第一次出门吧?”   蓝衣人道:“伙计,你说得对啊,在下确是第一次出门。”   店小二道:“这么吧!你既是找白员外的,干脆住到五湖客栈去,那里也兼营酒饭生意。”   蓝衣人笑一笑,道:“不!我要住天长楼,你给我留个房间,我先去找个座头吃点东西。”就这样自己进入店中。   天长楼生意好,楼上楼下,有七八个专门招呼客人的伙计。   蓝衣人一进门,另一个店小二立刻迎上来。   这时,正是午饭时候,天长楼坐满了客人。店小二带着蓝衣人东绕西转,才找了一个空位子。   蓝衣人刚刚坐下,另一个店小二,又领着一位青衫少年行过来,哈着腰,道:“这位大爷,行个方便,今儿个上的客人多,小店位子少,两位凑合一下吧!”   看看四周,确实坐满了人,蓝衣人未置可否。   打铁趁热,店小二取下肩头的抹布,抹抹凳子,道:“大爷请坐,吃点什么?”   青衫人放下手中的长形包袱,缓缓坐了下去,道:“一盘熟肉、一盘豆腐、一碗面、两个馒头。”   蓝衣人不待店小二开口,便说道:“我也一样。”   店小二放开嗓门,吆喝着厨下准备,蓝衣人却借机会打量了青衫少年一眼。   看上去那青衫人有些文弱,瘦长的身子,白净面皮,年纪约莫有二十二三,像是一个游学士子。   但光棍眼晴里不揉砂子,蓝衣人一眼便瞧出青衫少年是一位内家高手。   青衫人落座之后,一直微微垂着头,目不转顾,一副旁若无人的气势。   蓝衣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头戴方巾,身着海青长衫的老者,缓步行入店中。   两个金刚般的中年大汉,紧随在那老者身后。   也许是店小二身份不够,坐在柜台里的帐房先生,站起身子,迎了出来,哈腰欠身地,道:“白爷,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   白员外挥挥手,接道:“刘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贵号所借区区的银子……”   帐房先生接道:“这个敝东主交待过了,五百两本银,五十两利息,明天到期,小号午时之前,自当送到府上。”   白员外笑一笑,道:“刘掌柜好记性,明天我要请几个朋友吃饭,想在贵号定十桌酒席,钱从利息中扣,明天一块儿算。”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那帐房先生跟着在白员外后面走,一直送出店门口。   蓝衣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几次要站起身子,但终于忍下未动。   店小二送上了饭菜,青衫少年淡淡问了一句,道:“那位白员外在此地很有名气吗?”   店小二哼了一声,道:“名气大得很,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白剥皮。”   青衫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慢条斯理,道:“大名府的人,好像都很怕他?”   店小二道:“他家大业大,养了不少武师恶奴,自然是人人怕他了。”   青衫少年道:“大名府是有王法的地方,他蓄养武师、恶奴,为非作歹,为什么没有人去告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他养有两位智计多端的师爷,打官司也不会输,告了也是白告。”   青衫少年道:“白剥皮都做些什么恶毒的事?”   店小二似乎讲出了火气,有问必答地,道:“放高利剥削穷人,开药铺死要银子,又开了几家当铺,房契土地一起收,到时间如是付不出利息,恶奴上门,锅碗瓢勺一起搬,上不留片瓦,下不留寸草,就像剥你一层皮,大名府方圆数百里以内,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蓝衣人听得心头怒火高涨,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汤和菜汤横飞,溅了那青衫少年和店小二一身,也溅了自己一身。   他似是自知举止失常,冲到口边的话,又自行咽了回去。   青衫少年笑一笑,道:“这白剥皮当真是可恶的很,但这大名府是通商要街,开药铺不止他一家,为什么一定要到他药铺子看病呢?”   那店小二似是从未想到这件事,怔怔神,道:“他财大势大,药铺里药物地道,请的大夫高明,一帖药就能医好病,虽然比别处贵,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病人和大夫讨价的事,绝无仅有,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让他敲了。”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为了早些看好病,让他高价讹财,也还罢了,但明明知道高利剥削,为什么又偏要向他借银子呢?”   店小二又是一呆,道:“他的银子多啊!又不怕人家赖,所以,只要有人找他借,他就敢借给你,银子滚银子,那就越滚越大了。”   青衫少年道:“这么说来,那白剥皮当真是大坏人了?”   店小二笑了笑,转身而去。   蓝衣人和青衫少年未再说话,各自吃过饭,出门而去。   第二天临近午时,蓝衫人身带长刀,独自来到白员外门前。   蓝衣人龙行虎步,行动之间,都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一副摆明了硬找麻烦而来的面孔。   老管家迎上来,一抱拳,道:“朋友是远道赶来的吧?”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不错,但在下已经到了一天,听闻白员外今日寿诞,特来恭贺一番。”   老管家温和地笑一笑,道:“难得朋友这份好心意,老奴代敝主人先行谢过。”说完话,抱拳一揖。   蓝衣人冷笑一声,闪了开去,道:“不用多礼,在下和白员外并无交情。”   老管家陪笑道:“壮士言重了,敝主人喜交天下士,壮士能不能说出姓名,老夫也好代为通报?”   蓝衣人微现怒意,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破山刀铁成刚便是区区。”   老管家道:“原来是铁壮士,老奴立刻去替壮士通报。”   铁成刚道:“不用了。”突然大行一步,直向老管家撞去。   那老管家急急闪开身子,未再拦阻。   铁成刚大步而行,直闯入大厅。   大厅中早巳摆好九桌酒席,已然坐了不少客人。   铁成刚本就有一股勇猛剽悍的气势,此刻满脸怒容,手执长刀,看上去,更是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杀气。   大厅中人,都被这股杀气震住,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鸦雀无声。   铁成刚虎目环扫了大厅一眼,冷冷喝道:“你们听着,在下今日到此,专为杀白剥皮而来,替大名府一方除害,没有别人的事情,诸位最好不要插手,在下长刀无眼,插手此事的人,休怪我刀下无情!那白剥皮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受死。”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冲入人宅,大喊要杀主人,固有豪气干云的气势,却也给人一种横蛮的感觉。   一个中年汉子,似是白府中侍客仆从,行前两步,一欠身,道:“白员外在内厅。”   铁成刚道:“内宅后院是妇人孺子居住之处,铁某人堂堂男人,不愿震骇到妇人孺子,去叫白剥皮到大厅中来。”   那中年汉子低声说道:“壮土自己去吧!这等杀人搏命的事,谁会去叫呢?”   铁成刚想了一想,道:“说的也是,在下自去找他。”大步向后厅行去。   数十人,上百只眼睛望着他,却是没有一人敢出手拦阻。   又穿过了一重庭院,眼前是三层石级,一片青砖铺成的高台上,矗立着一桌乘风阁。   四面竹帘半卷,正中间摆着一座酒席,白剥皮端坐主位,正举杯向客人敬酒。   铁成刚怒喝一声:“白剥皮!”纵身跃飞到阁门口处。   门口处,本有着一道半卷起的竹帘,却被铁成刚一手抓下,摔到一侧,举步入厅。   厅中席位坐人不多,除了白剥皮外,正位上坐着一个满头雪白蓬发、鹑衣百结的老叫化子,左首位置上,却是仙风道骨,长髯飘飘的全真道长。   但最使铁成刚惊异的,却是昨天中午,曾和自己同桌的青衣少年。   四个人,分坐了桌子四面,一个年轻的斟酒童子站在白剥皮的身侧。   铁成刚望了青衫少年一眼,冷冷说道:“看起来像个人似的,想不到竟是专门赶寿酒的下三滥。”   四个人都有着极好的涵养,没有发火,就是被骂的青衫人,也只微微一笑。   白员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抱拳,道:“壮士,能得相会,总是有缘,何不请坐下饮杯水酒呢?”   铁成刚道:“在下要喝酒,也不会喝你这黑心剥皮人剥来的酒。”   白员外和蔼地笑一笑,道:“听壮士的口气,似是冲着老朽来的。”   铁成刚道:“不错,正是冲你而来。”   白员外仍是满脸笑容,道:“壮士,这是老朽的蜗居,我已居此近二十年,老朽不会逃走的,壮土且请坐下,容得老朽稍尽地主之谊,咱们再作长谈如何?”   铁成刚怒声道:“我不坐你的凳子,你这宅院中一草一木,都充满着血腥,碰一碰就会沾污了我的手和身体。”   白员外道:“哦!壮士的意思呢?”   铁成刚道:“杀了你,替大名府除害!你这专吃高利的老狐狸,不能再留在世间害人。”   那一头篷乱白发的老丐,口中啧啧两声,道:“好恶毒的口齿……”   白员外摇摇头,示意那老丐不要多管,仍然笑着,道:“壮士,老朽宁认了,不知哪一位是受害的人?”   铁成刚怔了一怔,怒道:“大名府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你白剥皮,还要举证什么受害人?你养有护院武师,和讨债的恶奴,我铁某人既然要为民除害,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白员外道:“如若老朽真的有罪了,那也是罪在我一人,和别人无关。”   铁成刚冷冷地道:“想不到你白剥皮还有一点骨气,你取兵刃吧!铁某人不愿杀手无寸铁的人。”   白员外笑一笑,道:“壮土的豪侠之气,老朽十分敬服,不过,事情还未完全清楚之前,壮士骤下毒手,不怕造成终身大恨吗?”   铁成刚道:“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千夫所指,众人皆曰可杀,那还会错得了?”   白发老丐冷冷接道:“白老弟,你别再酸了,你受得了,老叫化子可受不了啦,要么你就告诉他真相,要不然,老叫化子替你打发了他。”   白员外急急地说道:“使不得,袁兄,不可造成恨事……”   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身上,接道:“壮士,老朽原不想让人知道个中详情,但壮士苦苦相逼,老朽不得不奉告真相了,寒舍有一些存证之物,劳壮士一观如何?”   铁成刚皱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坐在下首的青衫少年,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台,白员外不会逃,杀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兄台何不看过再说呢?”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你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兄弟伍元超。”   铁成刚道:“咱们昨天见面时,铁某人还没把你瞧出来!”   伍元超笑道:“今天呢?”   铁成刚道:“今天我把你看透了。”   伍元超道:“兄弟是怎么样一个人”   铁成刚道:“一个助纣为虐的下三滥。”   伍元超究竟是年纪轻,耐性有限,脸色一变,道:“在下也把你看透了。”   铁成刚吼道:“我怎么了?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身风骨,两肩仁义,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比你小子,混吃混喝的狗腿子好一些。”   伍元超道:“你是睁眼瞎子,中疯的老虎,有眼无珠……”   铁成刚怒声接道:“好小子,你敢骂我?”   伍元超道:“我是口里留德,要骂你,应该说你是一只疯狗。”   寒光一闪,铁成刚拔出了长刀,厉声喝道:“小子,你亮家伙,我先宰了你,再杀白剥皮。”   他自具一股勇猛气势,伍元超丝毫不敢轻视,一挥手,取过椅边的长形包袱,抖出一柄长剑,道:“小子,你出手吧!”   白员外急急一揖,拦住伍元超,道:“伍老弟,兵刃无眼,动起手难免损伤,看老朽薄面,老弟请忍耐一二。”   伍元超急急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放肆,搅了老前辈的寿宴,惭愧的很。”缓缓放下手中长剑。   铁成刚正要欺身进招,看见伍元超又放下长剑,冷哼一声,也还刀入鞘。   白员外道:“铁壮土!老朽带你瞧瞧一些物证,如是铁壮士瞧过之后,仍觉着老朽该杀,老朽自当引颈受戮,死而无怨。”   铁成刚道:“好!我也不怕你跑。”   白员外举步而行,向后面一重院落中行去。   伍元超高声说道:“老前辈,晚辈也想开开眼界,不知是否可以?”   白员外笑一笑,道:“老弟既有兴致,那就一起来吧!”   伍元超未带兵刃,赤手空拳地跟了上去。   白发老丐,和那长髯道长,坐在原位,互相举杯对饮。   三人鱼贯而行,直行到第四重院落之中。   几座高大的瓦舍,紧闭着门窗,似乎是存放的粮食仓库。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阁下囤积了不少粮食的啊!””   白员外笑一笑,高声叫道:“白禄,打开库门。”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仆,应声由一座小舍行了出来,急急欠身行礼。   白员外微微颔首,道:“不用多礼了,打开这几座仓门。”   白禄应了一声,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四座仓门。   白员外举步入仓,一面笑道:“铁壮士,请仔细地瞧瞧吧!”   铁成刚虎目闪动,只见宽大的仓库中,堆满破旧的木器,大部分都是纺绵花的车子,织布用的木机,再就是破损的锅碗瓤勺,和一些竹椅木凳。   另一座仓库中,堆的是破烂的棉被、旧衣、木床、竹箩。   四座仓库,堆得满满的,但加起来,也不值几两银子。   铁成刚皱皱眉头,问道:“这些都是讨债讨来的东西?”   白员外点点头,笑道:“不错,都是壮士口中恶奴们讨债讨来之物。”   铁成刚道:“你白剥皮豪门巨富,对此等破损之物,自是无用,但寒门贫苦之家,却借重它煮食保暖,对你既是无用,不知你为何还要取来,不肯高抬贵手,放人一马?”   伍元超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浑,你也真是浑的可以啊!”   铁成刚虽还未完全明白,但似是有一点开窍了。挨了两句骂,并未立刻发作,回顾了伍元超一眼,道:“区区浑在何处?”   伍元超道:“你既知道白前辈是豪富之家,为什么要取这些破烂之物,难道修了四间大仓,就是装这些东西吗?”   铁成刚道:“这就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了。”   伍元超道:“你只想白前辈放高利剥削穷人,难道就不会转个弯子想吗?”   铁成刚道:“在下么?就是转不过那个弯子。”   白禄突然一欠身,道:“恕老奴插口,斗胆接言几句。”   铁成刚道:“好!你说说看。”   白禄长长叹息一声,满脸不平之色,道:“好人难做啊!我家老爷,成千成万的银子往外送,却落了一个白剥皮的外号,人心不古了。”   铁成刚似是有点懂了,但尚未完全明白,口气改变的十分温和,道:“老人家,在下是一条肠子通到底,心眼小,转不过弯子,可否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禄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老爷有令,这件事不许讲出去,所以十几二十年了,竟无几人知道,千千万受了我们老爷恩惠的人,却反而把我们老爷骂的分文不值,老奴已经不平了近二十年,如今我要一吐为快了……”   望望白员外,并无阻止之意,就接了下去,道:“这世上坏人太多,我们老爷虽然为善不敢人知,却也不愿被人借机行巧,骗去银钱,这才摆了一副恶面孔,用以吓阻投巧骗徒。   凡是向老爷借钱的人,必得限期归还,还不出钱,就有我们老爷或是总管家到府逼债,明里是要钱,暗里却是借机查看详情,那家人口好多,能够做些什么?回报我家老爷,然后,强取他们这破絮烂被、竹箩木凳、锅碗瓢勺,暗中放下黄金、白银,足够他们一家置地耕种,或是小本经营之用,酌情施财,有些贫病交迫,孤苦无靠的人,我们老爷施舍的银钱,足够他疗病暖饱,下半世的生活。可笑的是,每一个被我们老爷逼债之家,此后就无端发达,还误认我们老爷富而无德,皇天惩罚,不小心遗失了黄金白银,一家如此,家家如此,世上哪有这等巧事?竟无一人想到我们行善不欲人知,不肯把捡得的金银之事,宣扬出口,反而把我们老爷骂得体无完肤……”   白员外接道:“白禄,够了,不要说啦!”   铁成刚一张脸由红变紫,张着大口发愣,良久之后,才大声喝道:“那些人,怎的全无心肝,捡得金银,竟不提及?”   白员外笑一笑,道:“铁壮士,我的名声太坏了,他们不敢说出来,怕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铁成刚突然弃去手中长刀,屈下双膝,对着白员外拜伏于地,道:“你是世间真善人,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伍兄骂的不错,我帙成刚是有眼无珠,我给你磕头赔罪……”   白员外急伸双手,扶住了铁成刚,道:“铁壮士,快些请起,我不过行心之所安,怎敢当壮士如此大礼。”   铁成刚双目满含泪光,捡起长刀,道:“传言误人,使小子无礼,我破山刀铁成刚从此不谈侠义二字……”   白员外接道:“铁壮士,不用这等自责,你是血性汉子,江湖上最敬重铁老弟这等人物,走!咱们到乘风阁喝两蛊,老朽要交你老弟这个血性朋友。”   铁成刚道:“白前辈,我惭愧。”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昨天我和你一样存心,想杀了白员外,为一方除害。只不过,我听那小二一番话,越听越不对,比你铁兄早觉悟一夜罢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既然早已明了内情,为什么不告诉区区一声,让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第一,咱们素昧平生,兄弟虽然觉出情形不对,但并无证据,不敢妄言,众口铄金,传言方圆百里,叫在下如何开口。第二,你铁兄气势凌人,那时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铁成刚尴尬一笑,白员外道:“两位,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请入厅中喝杯水酒如何?”   铁成刚道:“老前辈,在下无颜叨搅。”   白员外哈哈一笑,道:“铁壮士,这话见外了,老朽给两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咱们不骂不打不相识,兄弟莽撞之处,这厢给你赔礼。”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在下还礼……”语声一顿,接道:“其实,像你铁兄这等坦荡君子,铁血男儿,兄弟是有幸结交。”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好啊!伍兄肯和兄弟论交,兄弟可是喜出望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伍兄,内厅中,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叫化子,是何许人物?”   白员外似是有意让两人亲热地谈话,故意走的很慢。   伍元超望了前面带路的白员外一眼,低声道:“铁兄听说过丐仙袁道吗?”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什么,是丐仙袁道?刚才我得罪了他,等一会儿得给他老人家好好地赔个礼才是。”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用了,丐仙袁道为人洒脱,最不喜凡俗礼法。”   铁成刚道:“对呀!这些话,师父对我说过,我怎么一下都给忘了……”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急急接道:“伍兄,那位仙风道骨的全真道长,只看那飘飘出尘的气概,想来也不是一位平常人物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看法不错,不过,那位道长,似是一位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铁成刚道:“这话怎么说?”   伍元超道:“无名子,铁兄听人说过吗?”   铁成刚道:“无名子……无名子,没有听人说过。”   伍元超道:“兄弟也没有听人说过,而且他道号无名,寓意深奥,咱们这俗凡之人,自然是想不明白。因无名二字,解说太多,兄弟越想越不明白,只好不去想它了。”   铁成刚道:“不管他有名无名,但他的风华气度,和常人大大的不同,伍兄猜的不错,他是隐于江湖的高人,白员外能和这些人物交往,也非平俗之人了。”   伍元超道:“兄弟也是这等想法,不过,白老前辈的身世来历,兄弟还一无所知,无可奉告。”说话之间,已近内厅。   白员外长揖肃容,把两人让入厅中。   铁成刚自动和伍元超坐在一起。   白员外端起酒杯,敬了四人一杯,笑道:“袁兄,犬子得无名子道长收录,全是袁兄之力,今日又承袁兄和道长赶来为兄弟祝寿,兄弟是感激不尽。”   丐仙袁道哈哈一笑,道:“白老弟,无名道长是世外高人,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你认为他真的是赏老叫化子的脸么……”   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脸上,接道:“老道士,你说说看,你把白公子收列门下,是不是给老叫化面子?”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袁兄武功高强,但却把白公子推荐贫道门下,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传了他三年武功,不过,他早已得白施主和袁兄奠好了基础,贫道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传了他一点内功、剑法。”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怎么不说了?”   无名子哦了一声,道:“说什么?”   袁道道:“你在途中告诉老叫化子,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白老弟,怎么一下子就忘怀了。”   无名子望望窗外天色,缓缓说道;“袁兄既然急于知晓,贫道只好从命了。”   袁道道:“你就快快说吧!老叫化最不喜人把我装在闷葫芦里。”   无名子神情肃然地说道:“贫道破例把白公子收列门下,一是袁兄推荐之人,情不可却;二是贫道也对白公子有些喜爱,三年传艺,也算偿还了袁兄昔年援手之情。贫道今日到此,一为祝贺白施主的寿诞,二来向袁兄和白施主告别……”   丐仙袁道大声说道:“告别?一年难得碰到你一次面,你还告的什么别?”   无名子道:“贫道之意,和袁兄今日一别,此后再见,至少在五年之后,也许永难相见了。”   袁道奇道:“怎么,你可是瞧出来老叫化寿命不长了?”   无名子笑道;“袁兄一生行侠,福泽深厚,还有得日子好活,但贫道却无缘再享人间烟火。”   袁道道:“怎么回事?你句句语含玄机,老叫化听不明白,你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无名子脸色为难,沉吟了良久,才道;“聚散有数,祸福无常,贫道才慧有限,知晓不多,无法再作解说了。”   袁道一整脸色道:“老道士,你好像非走不可?”   无名子笑一笑道:“是的,贫道不能再拖延了。”   袁道道:“唉!从咱们结识那一天起,老叫化就觉着你和我有很多不同之处,咱们之间,似乎是有着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隔开了咱们的交往情义……”   无名子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清淡,才能够常久不变。袁兄,人各有志,贫道……”   袁道挥挥手,道:“好啦!你几时走?”   无名子道:“就要动身。”   袁道道:“说走就走,能不能多留半日?”   白员外突然接道:“袁兄,道长既然有事,何不让他早些离去?”   袁道摇摇头,道:“你们书读多了,一个个都读成了书呆子,生离死别,似是全都不当一回事。”   无名子道:“贫道已经尽了最大限度,实难多留半日了。”   袁道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走,我也不勉强留你了,但我再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袁兄请说,贫道能够回答的,当定奉告。”口气之中,却已预留了拒绝的余地。   袁道道:“咱们这次分手之后,是否还有见面的机缘?”   无名子沉吟了良久,道:“很难说,但再见面,至少要在五年之后。”   袁道道:“好!你一向言而有信,如若我老叫化子,能够再活五年,希望能再见一面。”   无名子道:“贫道尽力而为……”目光转到白员外的脸上,接道:“白施主是一位看得很开的人,但贫道希望……”   白员外笑一笑,接道:“我明白,道长。”   无名子道:“好,那么贫道告辞了。”稽首一礼,起身向外行去。   白员外沉声说道:“道长留步。”   无名子道:“白施主还有话说?”   白员外道:“我只想道长走慢一些。”   无名子望了袁道一眼,点点头。   白员外突然回过身子,道:“袁兄,你难得到寒舍一次,本该留你作十日之醉,但道长却又作数年之别,兄弟家中有客,不能慢待,就劳袁兄代我送道长一程如何?”   这一阵工夫,丐仙袁道已经灌下去七八杯酒,听完了白员外的话,摇着头,道:“走就走啦,还送个什么劲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迭君千里终须一别。”   白员外低声道:“袁兄,你是无名子道长唯一的知己,也是他仅有的朋友,别离在即,相见无期,你竟连送也不送一下吗?”   袁道道:“老道士寡情绝义,全无……”   白员外低声接道:“袁兄,出家人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能和咱们这俗凡之人一样,别情离绪,骊歌依依。”   袁道哈哈一笑,道:“说也奇怪,我老叫化在江湖上人缘极坏,也不喜和人家攀论交情,如若说我老叫化有朋友,也只有白老弟和那牛鼻子老道了……”抬目一顾无名子,问道:   “怎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无名于微笑道:“袁兄如愿劳动一下,贫道欢迎的很。”   袁道站起身子,对白员外道:“咱们回头再见,我送他一程。”   白员外道:“你们别离在即,为什么不好好地聊聊?袁兄如若有事,那就不用回来了,兄弟也要于今夜起程……”   袁道已走出六七步,听到起程二宇,突然回过身子,道:“老弟,你又要到哪里去?”   白员外笑一笑,道:“出趟门,采购点药材。”   袁道奇道:“你十几年未出过门了!”   白员外道:“是啊!懒散了十几年,忽然想到了活动一下筋骨。”   袁道道:“几时回来?”   白员外道:“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总而言之,三个月内,你不要来,来了我也不在。”   袁道笑道:“你们一个要走,一个逐客,大概是我老叫化子人太穷,交朋友也交不出真朋友来。”   无名子低声接道:“袁兄,贫道还要赶路,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行,离开白府。   白员外呆呆地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是一股茫然、忧苦交杂而成的奇异神色。   直待两人的背影消失,白员外才回过头换上一脸笑容,道:“两位老弟,咱们再喝两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的酒量都不错,一直喝到太阳偏西,铁成刚已有了七成酒意,才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辈,那位袁老前辈几时回来?”   白员外望望天色,笑道:“今天只怕不会来了。”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我还认为他要回来,在这里等他。”   白员外道:“老朽应该留两位在寒舍多住几日,不过……”   伍元超接道:“白前辈要出一趟远门,是吗?”   白员外道:“正是如此,所以,恕老朽不便留两位了。”   铁成刚抓起长刀,道:“老前辈还要整理衣物,告别家人,咱们不再打搅,就此别过了。”   白员外道:“简慢的很,事情不巧,老朽也无法多留两位盘桓几日了。”   铁成刚道:“老前辈不见怪,我们已经大感荣幸,明年再来给你老拜寿。”   白员外道:“拜寿不敢当,倒是希望两位常来此玩玩。”   送两人行到白府门外,相对长揖而别。   铁成刚行到香椿树下,解下马缰,叹道:“伍兄,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大把的银钱,济助贫穷之人,却落得一个剥皮绰号,实在叫人不服。”   伍元超道:“所以,像无名子那等世外高人,丐仙袁道那等名动江湖的大侠,才肯和他交往。”   铁成刚道:“不错,像袁大侠那等人物,平常的人,见他一面,都困难万分,肯惠然而来,为那白员外寿诞祝贺,足见他们交情之深了。”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铁兄,你准备到哪里去?”   铁成刚道:“回家,兄弟这番出师不利,几乎造成大错,心中惭愧的很,欲回家去,再学两年。但不知伍兄行踪何处?”   伍元超道:“兄弟要在这里留几天。”   铁成刚道:“伍兄在大名府中还有朋友?”   伍元超道:“没有,和你铁兄一般,今日才结识了白员外。”   铁成刚笑一笑,道:“大名府水旱码头,好玩的地方不少,伍兄留这里玩几天也好。”   伍元超摇摇头,道:“兄弟留此,只是想证明心中之疑。”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你心中有何怀疑?”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冷眼旁观,那白员外似是有意把丐仙袁道支走……”   铁成刚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那白员外,似是自知要发生一件什么事情,而又不愿袁道参与,所以,借着送那位无名子道长,支走了袁道,但兄弟有一点却是想不明白。”   铁成刚道:“看来,你伍兄,比兄弟我聪明多了,我可是没有一点感觉,但你这么一提,兄弟可茅塞顿开,想想席中情形,确然是这么回事,但不知伍兄有什么想不明白之处?”   伍元超道:“那位无名子道长,似乎是明明知道了白员外的事情,不但不肯帮忙,而且,还帮忙拉走了袁道,这就使人有些不太了解了。”   铁成刚道:“哎!不错,如若无名子道长拒绝了袁大侠送行,袁道自然会留在那里了。”   伍元超道:“这些奇怪的行动,在兄弟心中留下了极大的一块怀疑,所以,兄弟想留下来看个明白了。”   铁成刚道:“要是如此,兄弟也留下来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去留,悉凭自主,不过,你要留下来时,一定得听兄弟的安排,暂时离开大名府。”   铁成刚奇道:“怎么?伍兄又改变主意了?”   伍元超摇摇头,道:“没有……”   铁成刚道:“那又为什么要离开大名府呢?”   伍元超道:“如若事情在兄弟的意料之内,白员外也许不愿咱们插手其间,说不定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咱们如是大模大样地参与此事,那反将无补于事。兄弟之意,咱们暗中参与,临时看情形再决定是否应该现身,所以,咱们南下数十里后,再悄然折返大名府,天色入夜,混入白府中去,先求了解内情,再作介入打算。”   铁成刚点点头,道:“伍兄高见,兄弟很佩服,咱们就这么办,兄弟一切听从伍兄的安排。”   南下五六十里后,来到一处集镇,他们选一处客栈,寄存了马匹,两人换过了衣服,带了兵刃,又悄然北上。   落日下山,夜幕低垂,两人缓步从白府经过。   只见白府大门紧闭,祝寿贺客,似是都已离去,静悄悄地不见人踪。   绕着白府大宅院,行了半周,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伍元超一提气,飞上了围墙。   这正是白员外收集杂物存放的仓库,除了掌理仓门的白禄之外,别无他人。   铁成刚紧随伍元超飞入围墙,低声说道:“伍兄,咱们这等越墙而入,对主人大为不敬。”   伍元超笑一笑,道:“为了能查明事情真相,那只好从权了。”   铁成刚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伍元超道:“铁兄,在大门外面,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铁成刚道:“没有啊!”   伍元超道:“兄弟倒瞧出了一点特异之处,可惜兄弟江湖阅历有限,无法认出那标帜代表的什么?”   铁成刚道:“那是什么样的标帜?”   伍元超道:“三朵梅花。”   铁成刚道:“什么颜色?”   伍元超道:“粉红色,印在门框上。”   铁成刚道:“兄弟粗心大意的毛病,不知道犯过多少次了,但老改不了……”语声一顿,接道:“那三朵粉红色的梅花,代表着什么呢?”   伍元超道:“代表什么,兄弟无法肯定,但那是江湖上一种标帜,大约是不会错了。”   铁成刚点点头,道:“对,留下标帜,告诉这宅院主人,今夜要来。”   伍元超道:“大约是这码子事了,但咱们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用心,和主人有何关系。”   铁成刚道:“夜闯民宅,非奸即盗,白员外既是大名府中首富,他们自然是来抢银子了。”   伍元超道:“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铁成刚道:“伍兄还有什么高见?”   伍元超道:“如若来人,只是一般的抢劫盗贼,白员外似是用不着对他有所顾虑,也不用想法子支走袁道了。”   铁成刚道:“怎么,那白员外也是一位练家子?”   伍元超道:“是的,不但是一位练家子,而且是一位很高明的练家子。”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也未瞧出来,我当真是笨的可以了。”   伍元超道:“白员外深藏不露,兄弟也是在他和无名子道长对话之中,听出于一些内情,因此,暗中留心,发觉了那位白前辈神华内蕴,已到了不着皮相之境,所以,不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铁成刚哦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已经混入了白府,应该如何?”   伍元超道:“找一个可以俯瞰全宅的隐秘所在躲起来,看事情变化,再作决定,如若咱们应该插手,那就现身助白员外一臂之力,如若咱们不该插手,咱们就悄然离开。”   铁成刚道:“事情由伍兄做主,兄弟听命行事。”   伍元超伸手指指前面,道:“第二进院落中,有一棵很高大的白果树,藏在树上,可俯视白府中三进院落,咱们躲到那棵白果树上,举动间要小心一些,不能让白员外发觉了咱们。”   他早有存心,暗中默记了位置、路线,一路小心行去,竟然草木不惊地躲上了白果树。   其实,此刻的白家宅院,大部分的从仆使女,都已得白员外奉赠了一笔银子,名义上是庆贺华诞,发放寿银,而且放假三日,要他们回家探亲。留在府中的只不过两三个无家可归的丫环、书童。   由树上俯瞰白府,除了第二进跨院中,进出一些灯光之外,整个宅院一片沉寂。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这么大一座宅院,不见灯火,也不见从仆行动,是否有些可疑。”   伍元超神色凝重地,道:“更可疑的是,咱们进来的很早,正是豪富之家的晚宴时刻,但咱们却未见厨下炊烟,厅堂烛火。”   铁成刚道:“难道白员外早已布置下埋伏?”   伍元超摇摇头,道:“布设埋伏,时间太早,照一般江湖规矩而言,夜行人,大都在晚上二更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铁成刚道:“咱们进入白家宅院,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怎的未见人行动,像是一座空的宅院,但咱们中午还来过,这里到处是人。”   伍元超道:“照那白员外的性格而论,他为善不欲人知,但求心之所安,不惜被人误为白剥皮,自然是更不愿牵连到别的人了,可能把宅中的仆妇下人,全部遣走了。”   铁成刚道:“伍兄说的对,白员外正是这等人物,那所点有灯火的跨院,很可能是他的住处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伍元超道:“不行,咱们只有一个办法,在这里等下去。”   铁成刚这人说浑不浑,只是有些脑筋不活,但别人想到的办法,他倒能立刻觉出是否可行,当下说道:“对!咱们守这里,如是不该现身时,咱们就可以悄然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很聪明啊!”   铁成刚脸一热,道:“夸奖,夸奖。”   天过初更,无际夜色,捧出来半轮明月。   忽然间,那点着灯火的跨院中,房门大开,缓步行出来白员外和一位中年妇人。   两个年轻的女婢,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分提着竹篮,熄去了房中的灯火,鱼贯行入了二进院落中的乘风阁。   那正是中午白员外待客的所在,也就在铁成刚、伍元超隐身的白果树下不远。   白员外低声说道:“燃起灯火,摆下香茗细点。”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一齐动手,片刻间,布置妥当。   四盏垂苏灯,照得乘风阁一片通明,就在中午白员外待客的木桌上,摆好四个瓷茶杯,和四盘细点。   白员外欠欠身道:“夫人请坐。”   白夫人虽然一身中年妇人的装束,但看上仍极秀丽,也许是驻颜有术,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   夫妻俩有着相敬如宾的情爱,白夫人笑一笑,道:“官人坐。”   两人同时落座,一个女婢从一个保暖木箱中取出一把细瓷茶壶,替两人倒满香茗。   自员外回顾了两个女婢一眼,说道:“现在时光还早,你们还来得及离开白府,马厩中有马,鞍蹬俱全,你们三人各骑一匹逃命去吧!”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齐齐跪了下去,道:“老爷、夫人,我们都是流浪孤儿,承老爷、夫人,收留身侧,名虽主仆,其实却爱如子女,此恩此德,万死亦难报答。”   白员外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不是报恩报德的事,你们留下,于事无补,说不定还搭上三条性命。”   两个女婢凄凉的笑一笑,道:“小婢们已决心追随夫人,老爷如若不肯成全小婢的心愿,小婢们只有先撞死于此,以明心迹。”   白员外笑一笑,道:“好!你们都起来,有话慢慢说。”   两位女婢站起身子,分立在白夫人身侧,那书童却站在白员外的身后。   隐藏在白果树上的铁成刚和伍元超,目睹这一场主仆之情,心中大为感动,暗道:“错非白员外这仁慈主人,也无法培养出这等视死如归的义仆。”   更难得的是,那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白员外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个女婢和书童一眼,道:“你们一片诚心,一定要留在这里也好,不过,你们得答应一件事。”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同时欠身道:“老爷但请吩咐。”   白员外道:“今夜之事,种因二十年前,咎错在我,所以,我不想反抗,也不愿逃避,你们留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替我们收尸,所以,你们不能轻易言死,事实上,你们也无需替我们死,你们都还年纪轻轻的,来日方长,等我夫妇死后,你们葬了我们的尸体,就算尽了你们的心意,不用在白府多事停留,取一些金银细软,另寻安身立命之所。”   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禁流下泪来,但却无人回答主人的话。   白员外喝了一口茶,道:“你们肯答应,就允许你们留此,如是不肯答允,我要强逼你们离去的了。”   两个女婢和书童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答允。   白员外笑一笑,道:“夫人,其实,我结怨在二十年前,那时咱们还未成为夫妻,今夜之事,夫人如能留下性命,那是最好。”   白夫人接道:“官人此言差矣!夫妇本同命,生死应一体,孩子已经长大,也用不到我再操心,何况他还有师尊、义父照顾,你死了要我独活,岂不是太残酷了吗?”   白员外轻轻叹息一声,道:“祸由我一人惹出,连累夫人陪命,实叫我心中难安。”   白夫人笑一笑,道:“咱们不是等了很多年,你一直为此事沉痛莫名,今夜偿了这一笔血债死也安心于泉下了。”   白员外道:“对我而言,确然如此,但夫人……”   白夫人接道:“别忘了,咱们是夫妻啊!”   明月风阁,夫妻俩品茗论生死,竟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   天过二更,月色溶溶,白员外忽然放下了手中茶杯,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对阁外作了一个长揖,道:“是嫂夫人?”   一个冷漠的女子应声道:“不错,是我。”   竹帘启处,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缓步行了进来。   这黑衣妇人,生的浓眉大眼,年约五十上下,黑帕罩头,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眉目间充满着怨毒之色。   白员外又是一揖,道:“嫂夫人请坐,小凤儿没有来吗?”   黑衣妇人未理会白员外,目光却转到白夫人的身上,道:“她是你夫人?”   白夫人也早站了起来,欠身道:“嫂嫂万福,弟妹给你见礼。”   黑衣妇人冷冷笑一笑,两道充满着怨毒的目光环顾了乘风阁一眼,道:“听说你养了不少武师、恶奴为你帮凶,怎么只有这两女一男?”   白员外笑道:“嫂夫人,江湖传言,不可轻信。”   白夫人道:“嫂嫂先请坐下,弟妹常听玉山提起嫂嫂,苦于无缘拜见,今宵有缘一会……”   黑衣妇人冷冷接道:“你很会说话,看来和你那丈夫一样,都是口蜜腹剑的人。”   白夫人笑一笑,道:“弟妹怎敢,嫂嫂多虑,你长途跋涉而来,小妹为你倒杯茶吃。”   伸手去取桌上的白瓷茶杯。   黑衣妇人长剑突出,平压在茶杯之上,冷冷道:“不用了,这等小小殷勤,难道还能掩得杀死我丈夫的仇恨吗?”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嫂夫人,二十年来,小弟一直在等待着今天……”   黑衣妇人接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二十年来,又有了多少进境?”   白夫人道:“嫂嫂,别误会,玉山和我结偶二十年来,从未再动过兵刃,他说过,今生一世,决不再摸刀剑了。”   黑衣人道:“你的嘴巴,确然很甜,但你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让我饶过你们。”   白夫人道:“嫂嫂为夫报仇,那是应该,玉山不会反抗,就是小妹么,也愿引颈受戮在嫂嫂的剑下。”   黑衣妇人冷厉喝道:“你们可是想说动我,让我下不得手吗?”   白夫人微微一笑,道:“嫂嫂,二十年来,玉山一直为失手伤了义兄性命的事,寝难安枕,食不甘味,实在说,他心中负担的痛苦,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早已有着赶往义兄坟前,明表心迹之意,是小妹苦劝他,要他留下性命,等着嫂嫂前来,亲手取他之命,一则让嫂嫂稍泄心中之气,二则可成全嫂嫂为夫报仇的心愿。”   黑衣妇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白玉山道:“字字出于至诚,如若一字不真,愿受天谴。”   黑衣妇人又沉吟一阵,高声说道:“凤儿,进来吧!”   随着话声,走进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一身黑衣劲装,背上交叉两把宝剑。   白玉山神情激动,目注那黑衣少女。双目中流下泪来,黯然道:“凤姑,还记得你这不成材的叔叔吗?”   黑衣少女双目盯注在白玉山脸上瞧了一阵,道:“就是你杀了我父亲?”   白玉山道:“是的,孩子,是我杀死了你的爹爹,他是我的义兄,一向对我爱护备至,但我却亲手杀了他,那时,你还不到两岁……”   黑衣少女尖声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你这凶手!”   白玉山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是凶手,凤姑,但恶有恶报,等一会儿,我会死在你母亲的剑下,她会提着我的头,挖出我的心,在你父亲的坟前奠拜,你爹爹会瞑目九泉的,我到阴间地府中去陪他。凤姑,你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我常常抱你,大哥很喜欢你,常常对我说,要把你造就成一身很杰出的武功,还要我传授你的剑法,和铁莲花暗器,想不到,那一天我像疯了一样,竟会杀了义兄,你的父亲……”仰面长叹一声,接道:“凤儿!看到你,我就会难过……”   缓缓撩起长衫,摸出了一本薄薄的绢册,放在木案上,道:“嫂夫人,这是小弟的剑法诀要,和铁莲花暗器手法,我已经很详细写在上面,我答应过大哥,把剑法和铁莲花手法,传给凤姑的,不能失信。”突然大行两步,跪在风阁中间,面东大拜三拜,道:“大哥,劳你久等了二十年,现在小弟就要去了……”闭上双目,接道:“嫂夫人,你可以下手了,二十年啦,大哥等的很苦,小弟也等的很痛苦。”   白夫人轻移莲步,行近白玉山的身后,也跟着跪了下去,道:“嫂嫂,二十年的时间很长,嫂嫂手下留情,给我们夫妇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我们该付些利息的,你成全小妹,我要和玉山一块儿去,到阴间侍候他们哥俩个,成全我吧!嫂嫂。”   她微微闭着双目,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畏惧,两个女婢和书童,也都随着跪了下去。   黑衣妇人缓步行了过去,握剑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原想今夜中会有一场惨烈的搏斗,胜也会胜的悲惨,未料到白玉山竟然会跪地引颈,就戮剑下。她有些手软了,但二十年的积怨,却在她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怒火。   那是刻骨铭心的杀夫之仇,如何能够不报。   她的双腿上,像带了千斤重铅,有着沉重无比的感觉。   两行热泪,滚下了双腮,她曾一度很喜欢这位义弟,如今却要亲手把他斩死于剑下。   缓缓举起了长剑,口中却忍不住说道:“兄弟,嫂嫂不能不杀你,为了报杀夫的仇恨。”   白玉山双目未睁,脸上却泛现出微微的笑容,道:“我知道,嫂夫人,我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你已经忍了二十年,让我成了家,立了业,也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嫂嫂请下手吧!”   黑衣妇人一咬牙,正待挥剑斩落,突然凤姑叫道:“娘,等一等。”   黑衣妇人收住了长剑,道:“凤儿,你……”   黑衣少女接道:“白叔父一心求死,咱们晚一会儿再杀也是一样。”   黑衣妇人道:“孩子,你的心软了?”   凤姑接道:“娘,我不是心软,谁杀了我爹爹,我决不会放过他,但女儿觉着,这中间还有求证的必要,咱们也不能冤了白叔叔……”   黑衣妇人怒道:“冤了他,他亲口说出杀死了你爹爹,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凤姑道:“是的,娘,白叔叔亲口承认了他是凶手,片刻之前,女儿还相信,那是铁的事实,但现在,这一瞬间,女儿有些怀疑了,娘,咱们能忍了二十年,怎么不能多耐片刻呢?   把中间的经过详情澄清,娘!爹已经冤死了,如若再冤了白叔叔,那就永成千古沉冤,爹爹沉冤,再难昭雪,白叔叔和婶婶不过白赔了两条性命,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咱们的。”   第 二 回 疑团难解 共襄义举     黑衣妇人也有些动摇了,但口中仍然说道:“死丫头,你在怀疑什么?为娘的怎么瞧不出来!”   凤姑道:“娘!你先请坐下。”   黑衣妇人收了长剑,退到木桌旁一张锦墩上坐下,心中却在反复思索女儿之言。   凤姑缓步行到了白玉山的身前,欠身说道:“白叔叔,先请起来。”一面伸手扶起了白夫人。   白玉山睁着眼睛,望着凤姑,奇道:“凤儿,你要干什么?”   凤姑凄凉一笑,道:“凤儿觉着白叔父不是害我父亲的凶手。”   白玉山道:“凤儿,你父亲确是死于我的剑下。”   凤姑道:“是的,要不然,白叔叔也不会自认凶手了,但凤儿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杀死我父亲,难道我爹爹的武功,和你相差很远吗?”   白玉山道:“那倒不是,我们切磋武功时,我失手一剑,杀死了义兄。”   凤姑道:“我父亲赤手空拳,和你动手?”   白玉山道:“不!他手中有刀。”   凤姑道:“我父亲武功,胜你一筹,又有刀在手,你又不是出其不意下手,如何能一剑杀了我的父亲?”   白玉山一掌拍在脑袋上,道:“是啊!这些年来,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凤姑道:“因为,你失手杀了我爹,心中自责极深,从来不敢再去回忆此事,一心一意,只想死在我们母女剑下,了你心愿,凤儿适才看你和婶婶一片安详求死之状,面上毫无恐惧,大出常情,如不是长年累月,早在心中打好了求死基础,决难有那等镇静的功夫,所以,才使凤儿动了怀疑,觉着实有再行仔细求证一番的必要。”   白玉山双眉耸扬,目中闪光,显然,极力在回想往事。   这时,那黑衣妇人似是也被女儿一番话说服,接道:“白兄弟,我也没有仔细问过你,你们哥俩切磋武功时,还有何人在场?”   白玉山沉吟了一阵,道:“只有黄七送了一壶茶去,再无别人去过。”   凤姑道:“娘!黄七是什么人?”   黑衣妇人道:“黄七是你爹的一位从仆,一身武功倒还不错。”   凤姑道:“娘!那黄七的底细,你清楚吗?”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不太清楚,听你爹说,是他在一次搏斗中,被人打败,你爹救了他,他为了报答你爹,甘愿做奴为仆。”   凤姑道:“他跟爹很多年吗?”   黑衣妇人沉吟了一阵,道:“从他跟你爹那天算起,到你爹去世那天,大约有两年左右时光。”   凤姑道:“娘!你对那黄七的看法如何?”   黑衣妇人道:“我和他见面不多,不过……”   凤姑接道:“不过什么?”   黑衣妇人道:“为娘的记忆之中,他的气度、行动、完全不像一个下人。”   凤姑道:“爹死去之后,那黄七哪里去了?”   黑衣妇人思索了一阵,道:“他帮娘办完了丧事,就告别而去。”   凤姑点点头,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身上,道:“白叔叔,现场中事,你还能想起好多?”   白玉山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似乎是义兄喝了一杯茶,我们再切磋那一招的变化,我一剑刺出,就取了义兄之命……”   凤姑接道:“那一剑很奇诡吗?”   白玉山道:“义兄应该是侧身出刀,反袭我的右侧,但他却站着未动……”   凤姑接道:“白叔叔,你仔细地想一想当时的情形,我爹爹当真是站着未动吗?”   白玉山凝目思索了良久,道:“凤姑,你爹已经死了,我这作兄弟的,不愿他留下任何一点小错,何况,你爹是死于我的剑下,我白玉山亲手杀了义兄……”   凤姑摇摇头,接道:“白叔叔,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事关我爹爹的沉冤,所以,你不能说谎,而且要一点一滴也不能错,别认为你死了,就算补偿了罪恶。”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贤侄女说的是,对那日的情形,为叔叔的记得很清楚,虽然相隔了二十年,但因为我不断地去回想那天的经过,所以,印象很清晰。我记得,义兄身子向前移了半步,所以,为叔未收剑势,但他移动了半步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收势不住,一剑中了义兄要害……”   凤姑接道:“如是我爹爹一直站着不动,叔叔能否收住剑势?”   白玉山点点头,道:“能!为叔的相信,他如站立不动,我能及时收住剑势,可是他移动半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那就不易控制了。”   凤姑道:“我爹爹常常和叔叔切磋武功吗?”   白玉山道:“是的!大哥常常和我对手,每次和我动手之后,就指出我的缺点,要我改进,所以,每次和你爹对手之后,我就获益甚多。”   凤姑道:“叔叔说的是客气话。”   白玉山道:“不!为叔说的句句真实。”   凤姑道:“那就是说,我爹爹的武功,一直都比叔叔强一些,是吗?”   白玉山道:“是的。”   凤姑道:“我爹爹武功强过你,你怎能一剑把他杀死?而且,你们常常对手,研究武功,我爹爹早已熟悉你的剑路。”   白玉山道:“话是不错,但现场只有大哥和我,除我之外,也无法扯在别人的身上。”   凤姑道:“叔叔,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我爹会突然收住脚步,眼睁睁死在你的剑下”   白玉山道:“这个,这个,只有在突然间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无法移动身躯。”   凤姑道:“这就是了,我爹爹那时,是否有这样的情形?”   白玉山道:“事前事后,都未见有此征候。”   凤姑道:“叔叔,我爹爹喝了一杯茶,你喝了没有?”   白玉山摇摇头,道:“我没有喝!”   凤姑道:“是不是你和我爹在对手之间,有喝茶的习惯?”   白玉山道:“大哥嗜茶,一杯香茶在手,其乐无穷,常在工作间隙、闲暇时,喝上一杯香茶。”   风姑道:“白叔叔知道我爹这嗜好,那黄七自然也知道了。”   白玉山道:“你娘也知道,所以,她替大哥搜集了很多的好茶。”   凤姑道:“娘!爹那天喝的茶,是你亲手泡的?”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你爹生前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不但要好的茶叶,而且要好的泉水,适当的火候,所以,只要他喝的茶,都是为娘亲手泡的。”   凤姑道:“二十年啦,你记得这样清楚吗?那壶茶是你泡的?”   黑衣妇人道:“是的,是为娘亲手泡的。那一天中,给娘的记忆太深刻了,也太伤痛,所以,很多细微小节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   凤姑道:“娘,爹和白叔叔切磋武功地方,离家很近吗?”   黑衣妇人道:“就在后院的练武场中。”   凤姑道:“那一天,家里没有外人?”   黑衣妇人道:“没有。”   凤姑道:“娘,每次爹和白叔叔切磋武学时,娘都替爹泡碗茶吗?”   黑衣妇人愣住了,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们切磋武功之后,你爹都是回到书房中用茶。”   凤姑道:“那一天为何例外?”   黑衣妇人道:“好像是黄七告诉我的,我泡了茶,让他送过去。”   凤姑道:“白叔叔,我爹死于你剑下的那一天,你一定也有着很沉痛的感受。”   白玉山道:“是的!贤侄女,我痛不欲生。”   凤姑道:“所以,任何微小的事情,你也会记的很清楚了?”   白玉山道:“不错,那一天任何微小的事情,都会给我很深刻的记忆。”   凤姑道:“想想看,白叔叔,我爹问过黄七要茶没有?”   白玉山道:“没有,练武场距大哥的书房不远,大哥大都在练功之后,回书房用茶。”   凤姑道:“那一天,黄七为什么要送茶去?”   白玉山道:“这个,大哥生前嗜茶,不论什么时候,他喝碗茶,总非什么大事……”   凤姑接道:“细微小节,会铸成大错,点滴疏忽,也会造成不白沉冤。娘!不知那黄七现在何处?”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可是怀疑那茶中有毒?”   凤姑道:“如若白叔叔是失手杀死了爹,那有些不大可能,因为爹的武功,强过白叔叔,何况,爹手中也有兵刃。只有一个原因,爹忽然失去了武功,那碗茶,岂不可疑……”   黑衣妇人接道:“孩子,你想到的,二十年前娘也想到了,娘检查过那碗茶……”   凤姑接道:“那碗茶中有毒吗?”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如若那碗茶有毒,娘也不会认定他是凶手了。”   凤姑道:“娘!是你亲手检验那杯茶吗?”   黑衣妇人道:“是的,是为娘的亲手检验那碗茶的。”   凤姑双目神凝,沉吟了良久,道:“娘!不管怎么说,女儿总觉着这中间有问题。”   黑衣妇人道:“什么问题?”   凤姑道:“关健在爹爹怎会突然间失去了自主的能力,那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身中奇毒,无能自主,一个是在他行动之间,突然受了人家的暗算。”   黑衣妇人道:“茶中无毒,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受了暗算。”   白玉山道:“什么人暗算了大哥呢?那练武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隐在树上的铁成刚,听得心里直发急,暗道:“那白玉山怎的比我还要浑,拿着索绳,硬往自己的头上套。”   凤姑道:“那练武场中的形势如何?”   白玉山道:“那是一片空地,四面木栅围着,那木栅内的空地上,不可能有人藏身,所以,有人隐身暗施算计的成分并不大。”   凤姑道:“白叔叔,你一点也不替自己辩护。”   白玉山道:“我白玉山对我义兄之死,愧疚莫名,只求得以偿命,才能安心。”   凤姑颦了颦柳眉儿,道:“娘!茶中无毒,白叔叔杀爹的嫌疑,增大了很多。”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但你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是吗?”   凤姑道:“是的,所以,女儿想要求娘答应一件事情。”   黑衣妇人道:“什么事?”   凤姑道:“咱们胸含仇恨,满腔怒火而来,白叔叔又只求一死心安,这中间,咱们都可能有疏忽的地方,因此,女儿希望,今晚上咱们不下手,让白叔叔好好地想想往事,也许能想出一点可疑线索。”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是说咱们就这样回去?”   凤姑道:“是的,娘,白叔叔求死心切,我看他不会逃。”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夫人,突然说道:“贤侄女,恕婶婶多口,我觉着这件事必得先找到那位黄七,三头对面,也许会找出毛病。”   凤姑道:“我也这么想,但一时间,到哪里去找黄七呢?”长长吁一口气,道:“除了真是白叔叔失手,杀死我爹之外,另人谋害我爹,他们必然有所图谋,现在,姑且假设那黄七是凶手,但他杀我爹的目的何在呢?”   白玉山想了想道:“义兄待人宽大,黄七应该没有加害义兄的原因……”   黑衣妇人接道:“你白叔叔说的也是,不过,家中名画古玩,无所不有,但一件也未遗失,孩子,你爹死后,家里也没有什么变故。”   凤姑道:“这,这……这就有些奇怪了。”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爹死后,我也经过了精密的查看,没有中毒之征。”   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娘既有着如此精细的安排,爹爹饮茶中毒一事,那是不可能了。”   黑衣妇人道:“嗯!应该是了,娘自信检查的很细心。”   凤姑道:“余下的,只有一途,那就是有人隐身附近,暗施算计,算准了时间,用一种极微小的暗器,算计了爹,使他身躯忽然失去灵活,中了叔叔的剑。”   黑衣妇人默然不语。   白玉山忽然说道:“凤儿,为叔和你爹动手时,绝无外人在场。”   凤姑玉齿微现,轻咬着下唇,道:“这么说,是叔叔存心杀死我爹了。”   白玉山道:“凤儿,为叔是否存心,解说甚感多余,但你爹确实死于我的剑下。”   凤姑笑一笑,道:“白叔叔求死心切,甘愿担当所有的罪名,叫侄女好生不解。”   白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官人,杀人偿命,不论你是否有意杀死义兄,义兄致命于你的剑下,你求死心安,固是无可厚非,但你不能让义冗含冤泉下,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你死的不值,要死,也该死得心安理得,找出真凶,让嫂夫人和贤侄女手刃了凶手,你才算死的瞑目。”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夫人,义兄没有中毒,没有人暗算,但他忽然像失去了武功似的,死于我的剑下,倾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洗刷去的愧疚,你让我说什么呢?”   白夫人叹息一声,道:“你问过无名子道长吗?”   白玉山道:“问什么?”   白夫人道:“一个有着极深内功修为的人,是否可能突然在体内产生某一种变化,而在极短的一刹消失了武功。”   白玉山道:“我和无名子道长提过这件事……”   白夫人急道:“他怎么说?”   白玉山道:“他说得不详尽,他和凤儿的看法一样,觉着义兄是受了暗算。我知道,无名子道长和你有着同一个想法,希望我能找一种理由出来,解脱去身心的压力……”   凤姑接道:“白叔叔,至少,侄女儿没有这种想法,你是杀我爹的凶手,我很恨你,但我也觉着,我爹是先受了人的暗算,才会被休一剑杀死……”转脸望着那黑衣妇人,接道:   “娘!咱们走吧!”   黑衣妇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咱们等了二十年而来,难道这就样退回去吗?”   凤姑道:“娘,咱们能等了二十年,怎么不能再多等几天呢,如若白叔叔是凶手,咱们随时可以来杀死他的。”   黑衣妇人无可奈何地说道:‘白玉山,我希望你不要逃,如是我找出你杀死义兄的底细,天下虽大,也无你存身之地。”   白玉山凄凉一笑,道:“嫂夫人放心,小弟早已心如枯灰,求死之志甚坚。”   白夫人道:“嫂嫂,我陪着玉山,嫂嫂二更来取人头,我决不拖过三更再死,真的,嫂嫂,玉山常常对我提起,他一生就是这一件心愿未了,希望死在嫂嫂你的剑下,他才会心安理得。我们引颈待剑,决然不会逃避。”   凤姑道:“娘,咱们走吧!”当先行出乘风阁。   黑衣妇人紧追而出,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白玉山缓步行出室外,仰望夜空,脸上是一片茫然神色,似乎对未能受戮剑下一事,若有憾焉。   白夫人缓移莲步,行出了乘风阁,低声说道:“官人,妾身心中有几点不明之处,不知可否请教官人?”   白玉山道:“我们夫妻二十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要招呼两位客人…””   白夫人讶然道:“客人,在哪里?”   白玉山道:“他们隐身在银杏树上……”一抱拳,高声说道:“两位请入阁中待茶。”   铁成刚、伍元超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飘身而下。   伍元超一欠身,道:“老前辈,咱们夜犯贵府,可是全无半点恶意……”   白玉山叹息一声,道:“这个老朽明白,两位全是一片好意,不过,两位几乎陷我于有口难辩的不义之境,幸得我那贤侄女坚主廷缓了老朽大限之期,如若她们真要动手,只怕两位不会坐视了。”   伍元超笑一笑,未置可否。   铁成刚却大声叫道:“幸好的是她们没有动手,倘若她们贸然出了手,今夜里必得有一场好厮杀了。”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两位是好意,老朽不忍责怪,也幸好两位还沉得住气,但是一旦现身,实叫老朽有手足无措之感。事情已成过去,也就作罢,两位请入阁中待茶之后,还望能早日离开此地。”   铁成刚道:“老前辈,咱们敬慕你的为人,才千方百计赶来此地,准备助你一臂之力……”   白玉山接道:“两位的好意,老朽心领了,想两位已在那银杏树上,目睹耳闻,尽悉内情,老朽已决心承担误伤义兄之罪,两位好意,老朽实是无法承受了。”   伍元超道:“我确已听明内情,但你义兄之死,实和阁下无关,阁下一心求死,岂不是大为不值了吗?”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老朽却也有些动疑了,但凶手是谁呢?如若没有别人暗中下手,加害我那义兄,那就是他的身体突感不适,无法避开老朽之剑,那老朽是否算得凶手呢?”   铁成刚道:“你做了千百件善事,救活了无数的贫苦之命,助他们成家立业,就算失手做了一件错事,那也罪不至死啊!”   白玉山笑一笑,道:“铁兄弟,这是两码子事,不可混为一谈。我那义兄,不但对我有提携之情,也有救命之恩,就算我是无心误伤了他,也使老朽椎心刺骨,痛苦莫名,两位不知,这等活罪,比死了难受百倍。”   铁成刚道:“如是真的另有凶手,你是否还会难过,还要求死?”   白玉山怔了一怔,道:“果真如此。那就情势大有不同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可是凶手是谁呢?”   铁成刚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还未找到罢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找出的一天。”   白玉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缓缓说道:“铁兄弟,二十年啦。如是真有别有凶手,早该找到了。”   铁成刚道:“笑话,这二十年来,你自己觉着自己是凶手,从来未去找过!”   他虽然有些浑劲,但这两句话,却说的大有道理。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老前辈,铁兄说的不错,你根本没有找过。”   铁成刚哼了一声,道:“咱老铁最佩服那女娃儿了,小巧玲珑,聪明得紧,她硬说你不是凶手,当真是叫人听得舒畅。”   白玉山心中有些黯然,也有些感动,轻轻叹息一声,道:“名师高徒,果非凡响!”   伍元超道:“老前辈赞扬那位凤姑娘。”   铁成刚一伸大拇指,道:“那位凤姑娘,虽是个姑娘家,可是明理练达,实在叫人佩服。”   伍元超道:“那位凤姑娘是何人高足?”   白玉山道:“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的门下。”   伍元超道:“原来是五台山侠尼门下,那是毋怪能通情达理,处事精细,不肯乱下杀手。”   白玉山道:“但如被她发觉了两位隐在树上,误以为老朽约请之人,那就叫有口难辩了。”   铁成刚道:“怕什么?别说你不是杀死义兄的凶手,就算是吧,但你做了千数百件好事,救了无数的人命,那也该功过相抵了,那位凤姑娘如是侠尼弟子,应该明白这种道理。”   他说的理直气壮,神情凛然,大有舍此之外,别无他说的气势。   白玉山沉吟了片刻,笑道:“两位都知道了,那位黄夫人和凤姑娘,都是讲理的人,两位也可以放心老朽不会遇害了。”   伍元超微笑不言,铁成刚却不住点头。   白玉山道:“为了免除这中间的误会,两位是最好不再插手此事。”   伍元超应声道:“在下明白老前辈的用心,我们这就告别动身……”   白玉山抱拳接道:“两位好走,恕老朽不迭了。”   伍元超含笑道:“老前辈,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白玉山道:“哦!那么伍兄还有什么见教?”   伍元超道:“在下只想问一句话,老前辈是不是凶手?”   白玉山道:“是!千真万确的是,我一剑刺入他心脏之中,使他气绝而逝,你说我是不是凶手?”   伍元超一抱拳道:“多承明示,在下告辞了。”   铁成刚道:“伍兄,我呢?应该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   伍元超道:“自然是应该离开,白前辈说的不错,咱俩留这里,对他无助,反足坏事。”   铁成刚哦了一声,一欠身,道:“老前辈,你不用送,我们走了。”   两人出了乘风阁,跃上屋面而去。   白玉山望着两人消失不见,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唉!这两个年轻人,几乎引起了嫂夫人和凤姑娘的误会。”   白夫人道:“玉山,我不会武功,但我知道你们学过武功的人,耳目特别灵敏,你能看出他们两人藏在树上,不知道嫂夫人和凤儿,是否也瞧了出来。”   白玉山道:“这个很难说了,侠尼妙善,乃一代空门奇侠,凤姑跟着她十七八年,武功自然是错不了,但我比她熟悉这宅院中的景物,当我们跪下领死时,借一道反射折光,瞧出了树上有人,那是碰巧了角度。至于凤姑是否能觉着有人,我也无法断言。”   白夫人道:“官人,那两个年轻人武功如何?”   白玉山道:“都很高明,都当得武林中后起之秀的称颂。”   白夫人道:“唉!官人,妾身心中,也有一点怀疑,不知是当不当说?”   白玉山笑道:“夫人只管请说。”   白夫人道:“妾身怀疑你心中早知道义兄何以会死于你剑下的隐秘,只是你不肯说出来罢了。”   白玉山微微一怔,道:“夫人怎会有此想法?”   白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是与不是,还望官人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妾身之言,也并非全无根据。”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说说看,你根据什么作此推断。”   白夫人道:“照官人的说法,那座练武场很宏大,是吗?”   白玉山点点头,道:“不错,很宏大,可容纳四五十个人对打。”   白夫人道:“如若嫂夫人的话可靠,茶中无毒,场中无人,只有你们俩,那么只有两个原因,可使义兄死于你的剑下了。”   白玉山道:“什么原因?”   白夫人道:“一个是你那义兄有意的死于你的剑下,一个是他求你把他杀死。”   白玉山道:“你怎会有此奇怪想法,为什么不猜想,我有意把他杀死?”   白夫人笑道:“我不懂武功,但我能想到,你的武功不如他,就算真的想杀死他,也办不到,对吗?”   白玉山沉吟了良久,笑一笑,道:“夫人,你当真是想的太玄了,一个人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会忽然动了求死之念呢?”   白夫人道:“官人,这是咱们夫妻闲话,说错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白玉山摇摇头,道:“不会的。”   白夫人道:“如若他遇上了什么困难,只有一死才能解脱,或是他个人之死,可以救很多人,他是否会求一死呢?像你一样,古井死灰,只求死于嫂嫂剑下,以偿心愿。”   白玉山道:“你真是越想越玄了。”   白夫人道:“我说过,这并非是凭空玄想,而是我十几年对你的观察而来。”   白玉山道:“哦!”   白夫人道:“咱们结偶以来,你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人,而且结婚那年,你虽未明言,但却直似你真的欢愉了,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事……”淡淡一笑,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有儿了,对得起列祖列宗,所以,可以放心的死了,等嫂夫人找上门时,你就引颈受戮剑下,对吗?”   白玉山笑一笑,道:“贤妻才德,一向使我敬重,不过,这一次你是推想的太过玄虚了。”   白夫人也微微一笑,不再争辩,道:“但愿妾身的推想有误。”   白玉山道:“夫人,其实,你可以不必跟着我一起死的……”   白夫人脸色一变,接道:“为什么?”   白玉山道:“自然有道理。”   白夫人道:“官人请说!妾身洗耳恭听。”   白玉山道:“如是咱们夫妻,一起死于嫂夫人的剑下,必将造成下一代深重的仇恨,嫂夫人可以替夫报仇,难道天平不替他父母讨债,这又造成了下一代不解之仇。你如能留下不死,可以把事情解说明白,阻止天平向嫂夫人寻仇。”   白夫人沉吟了一阵,道:“说得有理,不过,你过去怎的未这样想过。”   白玉山道:“我一心一意只想着这件大憾大恨的事,未作它想,适才见到凤姑的才德,才使我想起下一代的仇恨的可怕,夫人,我们如不能善自处理这件事,黄、白两家,必将造成无法解开的深仇大恨,那就失去了我引颈受戮的原意了。”   白夫人道:“夫妇同命,我怎能看着你被人杀死,袖手旁观,不以身殉,好在,凤姑阻止了嫂夫人未让她动手,咱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你我联名,写封遗信,不许天平向黄家寻仇。”   白玉山道:“天平骤然间失去了父母,心中是何等沉痛,一封遗书,未必就能拦阻他满腔复仇怒火,夫人,我看只有留下性命,才能阻拦着这场悲剧,延续下去。”   白夫人长叹一声,道:“要是天平现在回来一趟,就可以先给他解说明白了。”   铁成刚、伍元超离开了白家宅院,铁成刚突然停下脚步,道:“不行,这件事我越想越不对,我非要留下不可。”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留下干什么?”   铁成刚道:“像白玉山那等好人,如是被人杀了,世间还有什么正义可言,在下就是拚了命,也得阻止这件事。”   伍元超道:“咱们被白玉山逐客令逐离了白府,就是怕我们多管闲事,你去白府帮忙,第一件事,就得先和白玉山冲突。”   铁成刚想了一阵,道:“有道理,但又不能不管啊!”   伍元超道:“我瞧过了,那黄家母女,武功高强,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铁成刚道:“怎么?你怕了?”   伍元超道:“我是怕咱们管不了这件事,反而会赔上两条命。”   铁成刚道:“为了救白玉山那等好人,死了也是值得。”   伍元超道:“好!如是你铁兄不怕死,兄弟也舍命奉陪,咱们给它来一个釜底抽薪。”   铁成刚道:“那一定是很好的办法,伍兄请说说看。”   伍元超道:“咱们先去找黄家母女,阻止她们向白玉山寻仇。”   铁成刚道:“她们如是不听呢?”   伍元超道:“她们如是不听,那只有和她们动手一拼了。”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好办法……”语音一顿,接道:“不过,咱们要到哪里找她们呢?”   伍元超道:“兄弟推想,黄家母女,至少今夜明天,不会再去白家,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设法去找她们。”   铁成刚道:“怎么一个找法?”   伍元超道:“这法子不一定灵,明天铁兄就可以瞧到了。”   两人叫开了一家客栈,住了半宿,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伍元超带着铁成刚吃过饭,找到一家大茶馆,泡了两碗茶。   铁成刚从未到过这等地方,目光转动,四下乱看。   只觉这地方,各色各等人物都有,当真是龙蛇杂处之所。   伍元超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倒茶伙计手中,道:“我想请人帮忙。”   茶伙计接过银子,随手放入口袋,低声道:“什么事?”   伍元超道:“托他们找人。”   茶伙计道:“你先坐坐,我去看看任二爷来了没有?”   片刻之后,茶伙计带着一个四旬左右,中等身材,穿着长衫的汉子到来。   茶伙计把人送到伍元超桌边,泡了一碗茶,也不替几人引见,转身而去。   那人端起刚刚泡好的浓茶,喝了一口,道:“兄弟姓任,大名府地段上的朋友,都叫我一声任二爷,两位是远客吧!”   伍元超道:“不错,咱们是初到贵宝地,特地请任二爷帮忙。”   任二爷笑一笑,道:“但不知任二能否接得下边宗生意,朋友请说说看吧!”   伍元超道:‘咱们想找两个人。”   任老二哦了一声,道:“什么样的人?“   伍元超道:“是两个女人。”   任老二笑问道:“是女人?是本地人?还是外面来的?”   伍元超道:“自然是外来的。”当下把黄家母女衣着形貌,仔细描述了一番。   任老二皱皱眉头,道:“照两位的说法,那黄家母女,都是江湖上的高人了。”   伍元超道:“不错,她们都是身怀武功的人,但我们并无让诸位出面之意,只要任兄查出她们的宿住之处。”   任老二道:“这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   伍元超笑一笑,道:“所以,才找任兄帮忙,自然这件事要劳动贵属中不少兄弟,任兄只管开价。”   任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两百两银子,不算多吧!”   铁成刚听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两百两银子,正想发作,伍元超却已抢先接道:“不多,不多。”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道:“这里十两黄金,任兄先收着,找着人,兄弟立刻补上余数。”   任老二接过金叶子,道:“明日下午,两位来这里听回信,江湖上有规矩,事情不成,咱们只取一成跑腿费。”   伍元超道:“好!明天咱们准时来此。”带着铁成刚,大步出了茶馆。   铁成刚恨声道:“找个人竟敢取两百两银子,分明是当咱们是肉头……”   伍元超道:“算了,铁兄,咱们化这点钱,如能救得那白玉山一条命,岂不值得?”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是啊!救一个举世无匹的大善人,这点钱化的确实值得……”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伍兄,如是那任老二找到了黄家母女,咱们又该如何?”   伍元超道:“铁兄的打算呢?”   铁成刚道:“那位黄姑娘很通事理,再说她们母女为夫、替父报仇,也没有什么错处。   咱们总不能去把她们母女杀了?”   伍元超道:“侠尼妙善的门下,岂是好对付的,铁兄,不是兄弟我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就算是想杀人,也未必能杀得了人家。”   铁成刚道:“看起来,我铁某得处处听从伍兄的安排了。”   伍元超笑道:“兄弟之意,咱们坦坦然然的去见她们母女,把那白玉山的为人说个明白,再劝她们母女放手。”   铁成刚道:“她们如是不肯听从呢?”   伍元超道:“那只有动手了,不过,最好不要闹成那等局势,因为动手相搏,对咱们有害无益。”   铁成刚道:“行,你怎么说,到时候我听命行事。”   第二天吃过午饭,伍元超、铁成刚赶往茶馆。   任老二还没有来,但那位茶伙计,却赶来招呼两人,道:“任二爷交代过了,事情已有点眉目,最慢到太阳下山以前,他会赶来此地。”   两人只好泡上两碗茶,坐在茶馆里等。   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任老二才匆匆赶来,直行伍元超的桌边坐了下来,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头上的汗水,道:“不容易啊!不容易。”   铁成刚道:“怎么?没有找到吗?”   任老二道:“如是找不到,我任老二还能在大名府混下去吗?”   伍元超笑一笑,问道:“不知道她们母女现在何处?”   任老二道:“我们派出了一百多号人找,刚刚才找到她们的下落,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老的五十多岁,年轻的二十上下?”   伍元超道:“不错,她们现在何处?”   任老二喝了一口茶,答非所问地道:“母女两个人,都带了家伙。”   伍元超心中明白了,伸手从怀中,摸出几片金叶子,道:“任兄,这点是尾数,任兄点点看,是不是够啦。”   任老二接过金叶子,右手中掂了惦,道:“行啦,她们母女住在城南一座农舍中,兄弟门口有人,替两位带路。”   伍元超道:“多谢任兄,我们想立时动身。”   任老二站起身子,带两人出了茶馆,道:“路不远,不要一顿饭工夫就到了。”   茶馆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小伙子。   任老二一挥手道:“小喜子,带这两位去,记着,站远些,指给这两位朋友看看那地方就成了。”   小喜子应了一声,带两人直奔城南。   那是大名府外一处很僻静的小村庄,整个小村子,也不过五六户人家。   村东面,一座大水池旁,孤立着一座宅院,竹篱环绕,柴扉紧闭。   小喜子低声说道:“就在那座茅舍中,两位自己过去吧!”   伍元超点点头,大步直行过去。   柴扉虚掩,一推而开。   只见黄家母女,端坐在小厅之中,手中拿着兵刃。   敢情两人早已有了戒备。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们来了几个人,都请进来吧!”   伍元超一抱拳,道:“夫人,我们只有两人。”   黄夫人冷笑一声,道:“凤姑,娘说的不错吧!白玉山表面上仁义道德,骨子里阴险的很。”   伍元超缓缓移动右手,握在剑柄之上,道:“夫人和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等来此,那白玉山全然不知,而且我等亦无恶意。”   黄凤姑粉面罩霜,柳眉耸扬,冷漠地说道:“还有一个呢?”   铁成刚大步行了过来,道:“在下铁成刚。”   黄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孩子,动手吧!杀了他们之后,咱们再去杀白玉山。”   黄凤姑道:“娘,等一等……”   黄夫人道:“还等什么?这两人一天之前,都赶到白府拜寿,明明是那白玉山请来的帮手,今天赶来行刺,还有什么好解说的。”   黄凤姑欠欠身,道:“女儿离开清风庵时,师父曾经交代过女儿一句话,她说为父报仇固是应该,但不能杀错人,那将是无法弥补的大错大恨,也是江湖正大门户中大忌,如是他们真是白玉山请来的助手,不劳母亲动手,女儿自信可以搏杀他们,娘,你歇着,等我把话问清楚,再动手不迟。”   伍元超道:“黄姑娘说的不错,如若我们真是受命而来的剑手、刺客,死于姑娘的剑下,自然不算什么,但望能在动手之前,容我等把话说个明白,那时,夫人和姑娘如若仍要动手,我等只好奉陪了。”   这时,黄夫人的怒火,似乎也消退了不少,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伍元超略一沉吟,把来此用心,以及白玉山明作恶徒,暗为善行,夜入白府,隐身树上,目睹乘风阁经过,以及白玉山要两人离开大名府的详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凤姑回目望了母亲一跟,只见黄夫人双眉深锁,似乎也是陷入了苦思之中,当下微微颔首,说道:“听阁下之言,不似说谎……”   铁成刚接道:“姑娘,咱们如说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黄凤姑道:“两位亲目所睹,自属实情,但两位对那白玉山了解不深,又怎知他过去未做过坏事,又怎能断言他不是杀死先父的凶手?”   铁成刚道:“这样一位大大的好人,怎会是杀人的凶手呢?”   黄凤姑道:“有很多人,年轻时作恶多端,老来深悔一身罪恶,双手血腥,变作一位大善人,两位既然目睹了乘风阁经过,白玉山自认罪状,甘愿偿命,对此事,两位有何高见?”   铁成刚道:“这个,这个……”顿觉理屈词穷,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伍元超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姑娘,词锋犀利,咄咄逼人,占了情理上风。”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也是咱们来见姑娘的用心。姑娘能在白玉山苦苦求死之下,仍然能想到那白玉山可能含冤莫白,足见姑娘的高明了……”   黄凤姑道:“别把话扯得太远了,黄、白两家的恩怨,和别人无关,两位来此,只要说明本身的用心就成了。”   伍元超道:“我等很简明,不愿白玉山这样一个好人,冤死剑下。”   黄凤姑道:“那是说,两位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伍元超道:“咱们是希望帮助姑娘找出那真正的凶手。”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两位如何帮忙?”   伍元超道:“姑娘访查真凶,如有需要我等相助之处,我等全力以赴。”   黄凤姑道:“如是查证以后,凶手真是白玉山又如何呢?”   伍元超道:“姑娘为父报仇,我等也不便阻拦。”   黄凤姑徽一颔首,道:“两位的盛情,我们心领了,访查凶手的事,我们母女足可胜任。”   伍元超道:“姑娘,如若是另有真凶,他定会早作准备,这一点姑娘早想过了?”   黄凤姑道:“想过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虽然出自名师门下,武功高强,但两人力量太过单薄。”   黄凤姑道:“两位一片盛情,我们母女很感激,如需借重之处,再请两位帮忙就是。”   铁成刚道:“黄姑娘,如若真要访查凶手,何以不肯立刻着手?我们告别之后,天各一方,姑娘又到哪里找我们?”   黄凤姑不过说的是婉谢之言,但铁成刚把他当成真话,反使得黄凤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两位留下地址,我们母女借重大力时,自应登府拜谒。”   铁成刚接口道:“我和伍兄,亦是萍水相逢,不能让姑娘劳累奔走……”   黄凤姑道:“这就难了。”   铁成刚问道:“在下倒有一法,姑娘觉着是否可行?”   黄凤姑道:“什么方法?”   铁成刚道:“姑娘若同意,我们到白府中暂住候命,我们等姑娘五天,过了五天,我们就要离开此地。”   黄凤姑扬了扬秀眉儿,道:“好吧!如若五天之内,我们母女未去邀请,两位只管离去。”   铁成刚道:“就此一言为定,我们告别了。”   也不管伍元超是否还有话说,接道:“伍兄,咱们走吧!”大步向外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管姑娘如何决定,希望能通知我们一声。”   黄凤姑微微颔首,道:“好!”   伍元超高声叫道:“铁兄止步。”   铁成刚人已行出门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怎么?兄弟已和黄姑娘谈妥,咱们在白府中等侯,伍兄怎的又叫住小弟。”   伍元超道:“我已经告诉你,咱们留在大名府的事,决不能让白玉山知道。”   铁成刚道:“对!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这件事。”   伍元超道:“最坏的是,咱们还答应了他。”   铁成刚道:“看来咱们是不能到白府中去了。”   伍元超道:“而且,也不能插手这件事。”   铁成刚道:“难道咱们要真的回家去不成?”   伍元超道:“本来是的,但现在不同了,黄姑娘答应用咱们了。”   黄凤姑讶然道:“我几时说用你们了。”   伍元超道:“你答应不管任何决定,都会通知我们一声是吗?”   黄凤姑道:“不错,但我也可能通知你们一声,不敢劳动大驾。”   伍元超道:“姑娘几时才能决定?”   黄凤姑道:“我答应过你五天之内。”   伍元超道:“我们既不能留在白府,只有在这里过五天了。”   黄夫人怒道:“我们母女都是妇道人家,怎能容你在此地。”   伍元超道:“我们已答应白玉山离开此地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黄夫人道:“哪两个人?”   伍元超道:“夫人和黄姑娘。”   黄夫人道:“哦!”   伍元超道:“不论我们住在哪里,都会被白玉山找着我们,撵我们离开此地,只有这里……”   黄夫人接道:“你认为白玉山找不到吗?”   伍元超道:“我们都找到了,白玉山岂有找不到的道理,但他不会找你们母女。”   黄凤姑接道:“但你们两位一来,他自然会找上门来。”   伍元超笑道:“那不错,但他不敢来。”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义气千秋,看来是非要趟这次混水不可了。”   伍元超道:“在下初入江湖,希望找一点有意义而又极为艰困的事情做做。”   铁成刚道:“在下几乎误杀了白玉山,理当为他效劳,帮他洗刷沉冤,也好以功抵罪,自然姑娘为人也使在下敬佩,愿为臂助。”   黄凤姑低声道:“娘!也许咱们真需要人手。”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孩子,看来,以后的事,都该由你做主了。”   黄凤姑道:“为父报仇,做女儿的理当是万死不辞。”目光转到了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两位想过没有?”   伍元超道:“也许我们想的不够你姑娘周全,姑娘想到了什么,但请指教?”   黄凤姑道:“如若杀死我父亲的,别有凶手,那凶手必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能加害先父,又使在场中的白玉山没有发觉,那人是何等可怕,如今事过二十年,那人必然会有了更大的进境……”   伍元超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也曾想过,不过,没有姑娘你想的透彻。”   黄凤姑道:“目下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如若真有人加害了我的父亲,那人竟然能不留一点痕迹,如是查到最后,仍然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仍然会找白玉山偿命。”   铁成刚道:“姑娘,这事就不公平了,如若明知道白玉山不是凶手,姑娘为什么还要杀他。”   黄凤姑道:“如若真的没有人暗中下手,杀死我爹的人,自然是白玉山了。”   伍元超道:“姑娘,何以又觉着那白玉山不是凶手呢?在下冷眼旁观,也未瞧出任何蛛丝马迹。”   黄凤姑道:“老实说,就事论事,白玉山应该已是凶手,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也未看到有利于他的事情,我所以劝住母亲,那是因为我看那白玉山不像凶手,所以,我觉着不能冤枉好人,我爹爹沉冤二十年了,只好再委屈他老人家一段时间,如是我无法找出别的凶手,还是要杀白玉山,这一点两位应该明白。”   伍元超道:“我们只是助姑娘寻找新的证据,如若真的无法找出来时,我们自会适时离开,决不阻碍姑娘报仇,有一个道理不错,白玉山救了千万人的命,但他如杀了令尊,还是应该抵命。”   黄凤姑道:“伍兄如此明白事理,咱们就好合作了。”   铁成刚此人,心中已深印了白玉山大仁大善的印象,虽然觉着伍元超的话不尽合理,但却未出言反驳。   伍元超道:“姑娘准备如何着手。”   黄凤姑道:“我觉着黄七可疑,现在先设法找到黄七。”   伍元超道:“对!但不知姑娘是否知道那黄七现在何处?”   黄风姑道:“有一点线索,只不过,目前还不敢肯定。”   伍元超道:“什么地方?”   黄凤姑道:“听说,他在鲁西武家堡中担任总管之职。”   伍元超道:“鲁西武家堡?那就大大的可疑。”   黄凤姑道:“怎么?伍兄知道武家堡?”   伍元超道:“在下初出茅庐,对江湖中事务知晓不多,武家堡中事,乃是听家师所言。”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武家堡在江湖上很著名吗?”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是太著名,他们必然会谨慎从事,也大受江湖注目,但据家师说,武家堡不太注重实惠,名气不大,但却有点小名,一般的绿林道上人,也不敢轻易相犯,武家堡中人,也不和武林中人来往,表面上看去,似乎是紧闭自守,不重名利,但骨子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黄凤姑道:“他们骨子里怎么样?”   伍元超道:“家师是这么说,因为在下从未在讧湖上走动过,所以,也未追问武家堡的事,今日回想起来,那武家堡决非什么好地方了。”   黄凤姑若有所觉的,突然回过头来,望了黄夫人一眼,道:“娘!爹生前和武家堡中人,有没有来往?”   黄夫人沉吟了良久,道:“你爹生前所作所为,娘一直很少问过,是否和武家堡中有来往,娘也不太清楚。”   黄凤姑道:“这件事白叔叔是否知道?”   黄夫人道:“他应该知道,你爹生前,和他极为知己,形影相随,寸步不离,你爹作些什么事,十件中八件都该有白玉山的份。”   黄风姑一直保持着适当的冷静,侠尼门人,果有非同寻常的气度。   只见她颦了颦柳眉儿,道:“娘!黄七在武家堡任总管的事,可是他告诉娘的吗?”   黄夫人摇摇头,道:“不是。”   黄凤姑问道:“那娘怎么知道黄七在武家堡任总管呢?”   黄夫人道:“你爹死后,娘强忍悲痛,把你送去清风庵中学艺,这十几二十年中,娘也没有闲着,清风庵中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一入侠尼门下,至少要足十八年的时间,才算出师,这是一条很严厉的戒规,也使很多和侠尼素有交往之人,却不能把女儿送入侠尼门下的原因,十八年对一个女孩子,是何等悠长的岁月,年纪稍长,就无法进入侠尼的门下了……”   黄凤姑接道:“娘!那黄七怎么进了武家堡。”   黄夫人薄嗔道:“丫头,你让娘慢慢地说啊……”语声微微—顿,接道:“我送你上了天梯岭,就在岭上结庐而居,娘本懂点武功,又得你爹生前指点不少,但娘这点武功,只能用来强身,行走江湖,那是差的太远,因此,娘在天梯岭下,苦练了一十七年……”   黄凤姑接道:“唉!当真是苦了娘啦。”   黄夫人微微一笑,道:“当我知道你两年后可以出师时,娘就先行离开了天梯岭,我易容暗访白玉山的下落,在济南道上遇见了黄七,才知他在武家堡中任总管。”   黄凤姑道:“娘和他打过招呼吗?”   黄夫人摇摇头,道:“没有,他没有瞧到为娘,我们在一座酒楼上见面,他带了很多人,也很有气派,为娘的见他气势很大,就没有和他招呼。”   黄凤姑道:“娘不会认错人吧?”   黄夫人道:“不会错,娘对他印象很深,决不致认错人,不过,好像是不叫黄七了。”   黄凤姑道:“娘打听过他叫什么名字吗?”   黄夫人道:“我没有问他,我听那店小二叫他张爷。”   第 三 回 抽丝剥茧 初生之犊     黄凤姑听黄夫人说黄七已改了姓氏,微微一笑,道:“娘,这就可疑了,我想咱们到武家堡去看看,不知娘的意下如何?”   黄夫人道:“好!孩子,你准备几时动身?”   黄凤姑道:“我想要快,女儿想立刻动身。”   黄夫人目光一掠铁成刚和伍元超,道:“两位能够去吗?”   收成刚、伍元超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随时可以动身。”   黄夫人道:“好,我们收拾一下东西。”   黄凤姑低声说道:“两位兄台,先请退出院外。”   伍元超、铁成刚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两个人退出茅舍,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两位耳目很灵啊!”   伍元超一怔,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白玉山。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白老……”   白玉山一按唇,道:“低声一些。”   铁成刚心中惊觉,放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玉山道:“在下不放心两位,想不到你们真的找来了。”   伍元超道:“老前辈,但请放心,咱们答应了不和黄家母女冲突,那就一言为定,如今,咱们已替黄姑娘做了帮手了。”   白玉山道:“帮手?”   伍元超道:“是的,帮手,我们跟黄姑娘到山东武家堡中一行。”   白玉山道:“去干什么?”   伍元超道:“找黄七。”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那黄七现在武家堡中是什么身份?”   伍元超道:“总管的身份。”   铁成刚道:“说什么咱铁某人都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这件事,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白玉山沉吟了一阵,道:“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铁成刚道:“这个,咱们很难说了,要得黄姑娘做主才成,不过,今天不走,明天一定会走。”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多费心了,在下就此别过。”一抱拳,转身而去。   铁成刚正待呼叫,却被伍元超伸手拦住,道:“铁兄,让他去吧!”   白玉山走的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人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黄夫人、黄凤姑已然提了两个包袱出来。   黄凤姑道:“白玉山来过了?”   伍元超道:“姑娘耳目灵敏,不敢相瞒,白玉山来过了。”   黄凤姑道:“你告诉了他,我将去武家堡找黄七的事?”   伍元超道:“在下说过了。”   黄夫人道:“白玉山怎么说?”   伍元超淡然道:“他只说我们多费心了,就告别而去。”   黄凤姑一转话题,道:“咱们分开走,两位一起,我和母亲一路。”   伍元超道:“途中可要联络?”   黄凤姑道:“我看不用了,咱们在曹州府见,武家堡就在曹州府城东十几里处。”   伍元超道:“曹州府地方很大,我们应该有个会面的地方,而且路途千里,也该有个会面的日期。”   黄凤姑道:“伍兄说的是,小妹这里有一封密函,如若咱们行踪没有泄漏,二十天后,每日中午时刻咱们在曹州府最大的一家酒馆见面,七日为期,如若情势有变,或是两位在七日限期之内,无法在酒楼中见到我们母女,那就请拆阅这封密函。”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这密函之上,可曾说明了咱们会面之地?”   黄凤姑说道:“以伍兄的才智,拆阅密函,自可知晓。”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此函应该好好地收起来了。”   黄凤姑道:“也许是小妹多虑,此函如是无用,见面后,请伍兄交还小妹。”   伍元超点点头,道:“现在是两位先上路呢?还是我和铁兄先走?”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两位义气千秋,赐助我们寡母弱女,小妹十分感激,但江湖险恶,两位途中还望多多小心,咱们没有会面之前,两位千万不可提到武家堡的事。”   铁成刚道:“为什么?咱们要找黄七,就堂堂正正地找上武家堡去要人,如是武家堡不肯交人,咱们就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铁兄的豪气,小妹十分佩服,但这江湖上事,不可以常情测度,要是武家堡一口否认了有此人,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要人呢?”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是明来不如暗行,先找到黄七其人,以后的事,再想法子应付。”   铁成刚望望伍元超,只觉着脸上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们商量着办理,决不会影响到姑娘的计划。”   黄凤姑道:“那么两位请上路,如是二位途中没有耽误,早到了曹州府,顺便可以探听一下曹州府中的形势。”   伍元超道:“这个,我们明白。”一抱拳,接道:“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转回客栈,取了马匹,直奔曹州府去。   这日,太阳下山的时分,赶到了曹州府。   伍元超二人就在北关外,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叫东西吃过之后,很早就安歇。一夜好睡,疲劳尽复。   第二天,一早起身,伍元超招呼铁成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暗藏兵刃,离了客栈。   铁成刚出过几次主意之后,也自觉自己主意不太灵光,所以,一切都让伍元超去安排,很少插口多问。   这时,正是早市刚开,四乡赶市的人,不断地进入城里。   伍元超慢步缓走,不住地东张西望。   铁成刚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耐不住,道:“伍兄,咱们要到哪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咱们的时间还多,漫步街头,也好看看那最大的一家酒楼在何处?”   铁成刚道:“兄弟一向佩服你的才智,但这件事,兄弟就大大的不服气了。”   伍元超道:“为什么?”   铁成刚道:“那酒楼在何处,找个人一问就知,何用这等费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说的是,不过,曹州素为武林中藏龙卧虎之地,武家堡世居于此,岂是简单的事,咱们对曹州府多一份了解,行起事来,就多一份方便,咱们换了这身长衫衣服,只藏了两把兵刃,目的就是掩去身份,兄弟还希望,走走各处酒肆茶馆,多听一些地方传闻,也许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   铁成刚道:“是啊!入乡间俗,家师讲过好多遍了,兄弟竟然没有记住。”   伍元超脸色一整,道:“铁兄,有一件事,咱们得一定做到,咱们是帮人之忙而来,就算不能立下大功,但至少不能坏了人家的事情,在未见黄姑娘之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得尽量忍耐,不可逞强出头。”   铁成刚道:“好吧!一切照你伍兄的吩咐就是。”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是初入江湖,虽然我很用心思,但却未必就能把事情做好。”   两人费了半日时光,走遍了曹州府城。近中午时分,重回到聚英楼前。   两人走遍了曹州械,发觉这聚英楼是最大的一家酒楼。   伍元超当先而行,直登二楼,看店中已然上了六成座,不待店小二赶来招呼,抢了靠窗口的一张小桌子坐下。   要了四样精致的菜,一壶好酒,两个人低斟浅酌,慢慢地喝了起来。   伍元超一面喝,一面四下打量着进入酒楼的人。   聚英楼生意好的邪气,刚正中午,人已拥满了十成座,后来的向隅而退。   但奇怪的是,靠近柜台处,有两个隔开的房间,却是空着不肯卖出去,虽然门口垂着布帘子,但隐约可见室中摆着桌椅。   显然,那摆有桌椅的房间,是可以供应饮食之处,但不知何以竟不肯让客人施用。   心念转动之间,只见一个剑眉星目,卓然不群的年轻人,缓步登上了楼梯。   他身着青衫,举止很潇洒,但却自有一股清华的仪态,给人一种不敢轻视的感觉。   楼上几个店伙计,送菜上酒,忙的不可开交,但对那青衫人,却一点也不敢怠慢,一个店伙计,转过身子,哈哈腰,道:“客官,没有地方啦,真是对不住。”   青衫人回头望望两个房间,笑道:“那两个房间里,不是空着的吗?”举步向房里走去。   店伙计道:“客官请谅,那两个房间中的位置不能卖。”   青衫人中口哦了一声,但人却没有停下,仍然举步向前走去。   那店伙计一脸焦急之色,但仍不敢伸手拦阻,急急说道:“客官,那房间早已经被人定下了。”   他尽管说,那青衫人却是一面听,一面举步行入了房中。   店伙计没有办法,只好追到了房间中去。   青衫人脸上是一片平和的笑容,人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店伙计笑了一笑,道:“客官,这地方早被人定下了,小的们实在是不敢卖出去。”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虽只一个人,但可以加倍给钱……”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大约有二两多重,丢在桌子上,笑道:“这个,给你的。”   一出手,二两银子的外赏,聚英楼虽然是大馆子,但这种事,也不很多。   店小二黑眼见到了白银子,顿时陪上了一脸谄笑,伸出手去,拿起银子,又放下,摇摇头道:“客官,这地方实在是卖了出去,大爷就是出十两金子,咱们也不敢做主。”   青衫人扬了扬剑眉,道:“那就劳请你的大驾,请一位能做主的人来如何?”   店小二呆了一呆,道:“这么办吧,你只一个人,我想法子给你安排一个坐位。”   青衫人摇摇头,道:“不用费心了,这地方不错,又清净、又宽大,我要多叫贵店几个可口的名菜慢慢的喝几杯。”   店小二低声道:“公子爷,出门人,少生是非为上,这两个房间,是武家堡张总管张大爷,常年包下的,所以,特别用木板隔起来,他们随时会有人来,那时,再叫你客官让位,岂不是太难看吗……”   任那店小二舌灿莲花,那青衫人却是相应不理。   他不发脾气,却笑一笑,道:“伙计,拿菜单来,我要看贵店中,有什么样的好菜。”   店伙计真急啦,双手一伸,竟向那青衫人衣袖上面抓去。好说不成,显然是准备动粗了。   青衫人轻巧地一抬腕,让开了店伙计的一抓。   但闻砰然一声,店伙计用力过猛,两只手撞在了一侧放着酒杯筷碗的小桌子上,瓷碗破碎,撒了一地。   那店伙计双手被碎破瓷器,扎的满手是血。   青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伙计,你真是如此不小心……”   这一声碎瓷响声,惊动了柜上的帐房先生,也惊动了另外两个伙计。但也惊动了很多客人。   伍元超早就留上了心,注意着那青衫人的举动,看到那伙计拉他,撞在瓷器上,经过十分详细,未见那青衫人出过手。   帐房先生喝住那满手是血的店伙计,抱抱拳,道:“客官,咱们开酒楼的,岂有不想多做生意之理,你客官照顾小店,是我们衣食父母……”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掌柜的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帐房先生道:“跑堂的伙计得罪你,老汉这里赔礼了。”   青衫人道:“掌柜的,我们谁也没有错,只是那位伙计,不小心撞在瓷碗上,这么办吧,碎了的瓷碗等,全都算在我的帐上,这位伙计的医药费,也由在下赔出来,我有事,不能多留,诸位请给我上菜吧。”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道:“客爷,这地方被人早包下了,我们不能卖出去。”   青衫人笑笑,道:“时已过午,这一餐他们不会来了。”   帐房先生摇摇头,道:“客官,柜房里有张桌子,你如不嫌弃,请到柜房中坐吧。”   青衫人还有些脸嫩,在人家再三的商请之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缓缓站起身子,道:   “既然是如此,在下就到别家去吧!”   正特举步而行,突闻一阵快速的登楼之声,传入耳际。   一眨眼间,七八个膀大腰粗的大汉,登上了二楼,帐房先生脸色一变,回身朝来人作了一个长揖,道:“马爷。”   走在最前面一个长脸汉子,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帐房先生陪着笑,道:“一位客官走错了地方,进了贵堡包下的位置。”   长脸马姓大汉,哈哈一笑,道:“有这等事。我要瞧瞧他的眼珠子,是不是长在脚板心上。”   帐房先生低声道:“马爷,你开恩……”   姓马的一挥手道:“你站开去,别认为咱们是熟人,我会饶了你,惹火了我马大光,照样的给你一顿苦头吃吃。”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讲话,回过身子就走。   马大光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望着那站在房里的青衫人,一抬手,道:“你过来!”   青衫少年似乎是全无警觉,缓步行了出来,道:“阁下叫我?”   马大光一皱眉头,道:“你小子可是个睁眼的瞎子吗?”   铁成刚听得心中火起,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出手干预。   伍元超急急一把拉住了铁成刚道:“铁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不可轻易惹事。”   铁成刚虽然依言坐了下来,但心中仍然有些忿忿不平,道:“欺人太甚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你怎么出口伤人,难道你不是吃米、面长大的吗?”   马大光霍然跳了起来,道:“你小子敢骂我。”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朋友,骂人的是你,如若你觉着被骂是一桩很难过的事,那你以后就少骂人。”   马大光气得全身抖颤,冷冷说道:“我瞧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哪,给我拿下,先给他一顿皮鞭子再说。”   两个中年大汉,应声而至。   青衫人望了两个欺近身的大汉一眼,道:“两位可是要打人?”   两个大汉一语不发,同时伸出手,向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身子向后一划,巧巧地闪避开去。   两人武功不弱,一发觉出手有错,立刻收住攻势,道:“原来也是个会家子,不知阁下是何人的门下?”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师长,不在这里,如是你一定想知道,那只好等一会儿了。”   马大光看两人一把没有抓到,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们闪开,没有用的东西。”大上一步,右手一挥伸了过去。   青衫人身子摇了几摇,退后两步,道:“朋友怎么出手打人?”   马大光冷冷说道:“你小子在外面走,难道不长眼睛吗?”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你们讲不讲理……”   马大光怒道:“老子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和你讲理……”一伸手,猛向那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横移两步,险险地避开了马大光的五指。   铁成刚道:“伍兄,那人似是不会武功,咱们不能瞧着让他被武家堡中人打的半死不活。”   伍元超道:“救人固为要紧,但咱们也不能坏了事情,再等一会儿吧!”   马大光一拿不中,忽然一挥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极快,那青衫人身子一转,避入了房中屋角。   坐在大厅中的人,都已无法看到。   马大光冷玲喝道:“你小子想跑吗?”身子一侧,冲入了房中。   酒楼中的大部分客人,都停下了杯筷,望着那房间发愣。   忽然,布帘启动,那青衫人潇潇洒洒地行了出来。   马大光随来的七个大汉,眼看那青衫人行了出来,却不见马大光出来。   七个大汉身子一横,拦住了青衫人的去路。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喝道:“马大哥呢?”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房里,诸位请进去看看吧!”说完话,侧身向人群中一挤。   那劲装大汉一掀帘子,冲入了室中。凝目望去,只见那马大光,倒卧在屋角一侧。   劲装汉子一伸手,扶起了马大光,但他却无法站稳身子。好像是他全身都软了下来。   那劲装汉子急急叫道:“快抓住他,那小子扮猪吃老虎,点了马大哥的穴道。”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那青衫人已经走的不知了去向。   四条大汉快速地奔下楼,冲出店外。但见大街上人来人住,哪里有青衫人的影子。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咱们幸好没有插手,人家高明的很。”   铁成刚道:“瞧不出他文质彬彬,已练成这般上乘身手。”   这时,追下楼的四条大汉,又登上楼来,说道:“那小子跑的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马大光不但身子软瘫,不能站起身子,而且也似是被人制住了哑穴,有口难言,只有瞪着一对眼睛,到处瞧看。   那劲装大汉似是仅次于马大光的身份,冷冷对四个大汉,喝道:“你们连背影儿,也没有瞧到吗?”   四个大汉齐声应道:“没有。”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那真是邪门的很,那小子就算会飞,你们也该看到点翅膀影子啊!”   劲装大汉双手在马大光身上,乱拍了一阵,想是要解开马大光的穴道,但不知他是找错了地方,还是功力不够,或是那点穴的手法太怪异,反正拍了十几掌,那马大光仍是一个样儿。   但闻那群大汉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道:“头儿,我看先把马头儿带回庄子去吧,这小子的点穴手法,有些儿奇怪。”   劲装大汉点点头,抱起马大光,大步下楼而去。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走的不见了人影。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那小子可真促狭,先把马大光诱到楼上人目光难及之处,再点了他的穴道。”   伍元超道:“那人不但手脚快速、利落,而且用的也似一种独门手法,刚才那劲装汉子,出手解穴的位置没有错,但却是解不开马大光的穴道。”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倒是没有留意。”   伍元超叫过了个店伙计,随手递过去一块银锭子,道:“伙计,在下想请教几件事。”   店伙计暗中惦了掂手里的银子,没一两也有八钱,立时低声说道:“大爷你吩咐,小的是土生土长,曹州府大大小小的事,在下都心里有数。”   伍元超低声,道:“伙计,我问的是武家堡。”   店伙计怔了一怔,低声道:“大爷,你问什么?”   伍元超道:“武家堡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店伙计道:“是一个大庄子。有城有堡,两丈多宽的护城河,等闲人进不去。”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人很凶吧。”   店伙计道:“武家堡中的人很霸道,但他们吃喝买卖,都很公平。”   伍元超道:“他们做的什么买卖?”   店伙计道:“这个,小的不太清楚了。”   伍元超道:“我们想到武家堡去瞧瞧,成吗?”   店伙计摇摇头,道:“最好别去。”   伍元超道:“为什么?”   店伙计道:‘武家堡有个规矩,一向不准生人进入堡中。”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去想想,武家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我,只要够重要,我可以再送你十两银子。”   店伙计答应着退下去。   铁成刚道:“咱们现在还要怎么着?”   伍元超道:“等下去,那位马大光,决不会吃了亏不找面子,等一会儿,可能有热闹好瞧。”   铁成刚道,“黄姑娘应该来了啊。”   伍元超道:“急什么,这才是第一天哩。”   铁成刚道:“照我说,伍兄,咱们也用不着等黄姑娘了,咱们找上武家堡,把那黄七揪出来,逼他说出内情就成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说的是,不过,咱们已经答应了黄姑娘,不能言而无信。”   铁成刚叹口气,道:“女孩儿办事细密有余,但却太过缓慢,不像咱们大男人干净利落,一下子就办个水落石出。”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咱们不是正点子,看来非得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这时,聚英楼的酒客,已大部分结帐散去,不大工夫,已散去了十之八九。   原来,猜拳行令,呼喝嚣闹的聚英楼,也忽然间静了下来。   铁成刚望着急急散去的酒客,道:“伍兄,酒客散的这样快,有些不大对劲。”   伍元超道:“武家堡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潜在的势力却是镇慑人心,他们怕惹上麻烦。”   语声甫落,楼梯口处,已鱼贯出现了三个人。当先一个四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身海青长衫、中等身材,圆团团的面孔,嘴角挂着一分笑意,看上去很和蔼。   身后紧随着两个瘦长汉子,却使人有着望而生畏的感觉。   两人都穿长仅及膝的月白色麻布衣服,说是长衫吧,短了一些,说是大褂吧,又长了一截,套上一双长过膝盖的白布袜子,和一双多耳麻鞋,这身衣服,忽然间使人想起了披麻戴孝的送殡人。但最吓人的还是那两张脸,左面一张白,右面一张青。白的像雪,不见一点血色,一对毒蛇眼,一张阔嘴巴,长相不算太难看,但却有一股冷的味道,多看上一眼,就叫人心头上泛起寒意。   青的一张脸,更叫人看的呕心,青得像池塘里挖出的青泥巴,几乎看不出脸上还有两道眉毛。   楼上还有两桌客,看了那两张怪脸,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往楼下跑。   片刻之后,楼上只余下了一桌客人,那是伍元超和铁成刚。   那身着海青衫,脸带微笑的汉子,打量了伍元超和铁成刚一眼,突然举步行了过来,拱拱手,笑道:“两位,酒兴很浓啊!”   铁成刚抬起头,望望来人,似要发作,但被伍元超示意阻止,道:“咱们今天初到贵地,觉着聚英楼的酒菜不错,贪饮了几杯,但不知这和阁下有何相干?”   青衫中年微微一笑道:“啊!原来两位是远客。”   伍元超道:“入境随俗,如若在下等在此饮酒,有干讳忌,咱们就结帐下楼。”   青衫人道:“两位饮酒,自然和在下等不相干,但两位打听武家堡的事,就和在下有点关连了。”   伍元超怔了一怔,暗道:“那可恶的店伙计,拿了银子又出卖了我。”   青衫人似是看透了伍元超的心事,笑一笑,道:“两位不能怪他,他不敢不说。”   伍元超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阁下是武家堡中人了?”   青衫人道:“在下吗?正是武家堡的总管……”   铁成刚心中暗道:”好小子,自己迭上门来。”双目转动,上下打量了青衫人一眼。   伍元超却起身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青衫人摇着手,道:“不客气,两位打听武家堡的事,不知有何用心,店伙计知道的有限,但区区在下么,却是清楚的很,光棍眼睛里不揉砂子,两位虽然很想掩饰,但可惜不太高明,穿的虽然文绉绉的,却叫人一眼就瞧出来是武林中人。”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总管,果然是眼力不凡,在下等确都练过几天庄稼把式。”   青衫人道:“好说了,两位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兄弟自信这双眼睛还没有花,武家堡如有开罪两位的地方,尽管请说出来,敝堡主一向敬重道上的朋友,武家堡也定会还两位一个公道。”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今日情形,只怕是很难善了。此人老谋深算,词锋犀利,似是个极难应付的角色。”   他心中有了底子,反而轻松下来,哈哈一笑,道:“总管大人贵姓啊?”   青衫人道:“朋友,你还没有回答兄弟的问话。”   伍元超道:“武家堡在曹州府名气很大,在下随口问几句,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劳你总管大驾亲自赶到,盘根追究,未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吧?”   青衫人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不论他心中怎么想,词锋如何锐利,但笑容却是永不消失。   只见他又笑笑,道:“两位,如若真是对武家堡很仰慕,兄弟斗胆做个主,代堡主奉邀两位到堡中盘桓数日。”   铁成刚忍不住胸中气怒,霍然站起了身子,道:“武家堡是刀山油锅还是鬼域魔窟?”   两个身着麻布的怪人,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铁成刚的身上,但两个人并未接口或有所举动,显然,都在等那青衫人的令谕。   但两个怪人形诸于神色的怒意,却是大有立刻发作之意。   青衫人笑一笑,道:“朋友言重了,武象堡既非刀山油锅,也不是鬼域魔窟,那是一片宁静安详的大宅院,朋友如肯赏光,兄弟愿为带路。”   铁成刚冷冷说道:“好!在下倒想去见识一下,看看能不能活着出来。”   青衫人道:“会的,朋友,敝堡主虽然不太喜欢和江湖上同道往来,但对真正的铁汉英雄,倒是十分敬重的。”   三言两语,就使铁成刚上了圈套,伍元超虽然觉着此行不该,但也无法转过弯子,再加上年轻人一份好胜之心,颇也有跃跃欲试之念。   铁成刚转过头,望望伍元超,道:“伍兄,你去不去?你不去,在下就一个人去了。”   伍元超道:“铁兄既然决定要去,兄弟是一定奉陪,不过,我得先问这位总管大人几句话。”   青衫人道:“朋友尽管指教。”   伍元超道:“阁下可是张总管?”   青衫人笑一笑,道:“不错。”   伍元超心中暗道:“如若他不是昔年的黄七,武家堡中之行,岂不是毫无意义,纵然有泄漏机密之险,也得点地一下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阁下似乎不是姓张吧?”   青衫人脸色大变,那长挂在嘴角的笑意,也突然消失不见,呆了一呆,反问道:“你朋友怎么称呼。”   伍元超察颜观色,已知点到他的痛处,此人八成是昔年的黄七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伍元超。”   青衫人一阵愕然之后,立时恢复镇静,也恢复脸上的笑容,道:“原来是伍兄……”   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脸上,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铁成刚道:“铁成刚。”   青衫人一抱拳,问道:“两位准备几时到武家堡去呢?”   铁成刚道:“既然我们要去,自然是立刻就去。”   青衫人道:“好极,好极,铁兄快人快语,好生叫人佩服。”   提高了声音,楼道:“伙计,这两位的酒钱饭帐,记在兄弟的帐上。”   收成刚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子上,笑道:“不敢劳动总管破费,伙计收帐。”   青衫人也不谦让,笑道:“两位还要回店中取随身之物吗?”   伍元超道:“不用了。”   铁成刚道:“咱们去去就来,还要拿什么行李?”   青衫人一转身,道:“兄弟带路。”举手一挥,两个麻衣人快步奔下楼去。   伍元超冷跟旁观,发觉了这面团团、常挂笑容的总管,权势似是很大。   三个人鱼贯向楼下行去。   铁成刚缓行了一步,低声对伍元超,道:“伍兄,兄弟一上火,什么都忘了,这好像有些不对吧!”   伍元超道:“错了也只好错下去啦,咱们答应了,怎能反悔?”   铁成刚道:“这么办吧,我一个人去,你设法和黄姑娘见面。”   伍元超摇摇头,道:“我不能让你一人去涉险,再说,这时刻咱们已经是箭上了弦,不得不发。”   恢成刚尴尬一笑,道:“兄弟做事,每一件事都是事后才觉出不对。”   伍元超笑一笑,道:“走吧!铁兄,我也根想到武家堡去见识一下。”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聚英楼外。三个大汉,各带着一匹马,早已恭候在大门外面。   两个像吊客一样的麻衣人,却已经走的不知去向。   青衫人回头一抱拳,笑道:“两位,武家堡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路,请上马吧!”   伍元超忽然间,感觉到这青衫人阴险的很,那脸上的笑容,比起那两个吊客般的怪人,更为难看。   铁成刚也感觉出,那青衫人笑的很阴险,忍不住又上了火,冷哼一声,道:“咱们不是交朋友,你阁下笑的太假了。”   张总管道:“哪里,哪里,兄弟笑惯了,一向是不笑不说话的啊!”   对答之间,三人已同时跃上马背。   张总管一提缰,健马当先向前奔去。   伍元超、铁成刚放辔急追。   十余里的行程,不过是片刻工夫。   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堡,那店小二说的不错,一道三丈多高的城墙,两丈多宽的护城河中,绿波荡漾,看情形,那积水至少也有一丈多深。   城门口处,早已放下了吊桥。   张总管纵马上桥,直入城堡。   大约是铁成刚的话太难听,这一次,张总管没有再回头招呼。   铁成刚一提缰绳,和伍元超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伍兄,进入堡中之后,不能进滴水滴酒,免得中人暗算。”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多谢指教。”   行过堡门时,伍元超回顾了堡门一眼。   那是两扇厚过一尺五寸的木门,外面又钉上了逾寸的铁板,当真是坚固无比。   三个身着劲装的精壮汉子,背插厚背薄刃的鬼头刀,一排而立。   张总管翻身下马,笑了一笑,道:“到了,两位请下马吧!”   伍元超跃下马背,回顾了一眼,不禁为之一呆。   敢情所谓武家堡,并非是武姓聚居的一座城堡,整个的武家堡,竟是一座奇大的宅院。   张总管笑一笑,道:“伍兄看什么?”   伍元超道:“这武家堡中,住有几户人家?”   张总管道:“简明点说,整个武家堡,就是敝东主一家人,其他的都是堡了长工,和一部分武林道上的朋友。不过,敝东主为人宽厚,准予堡丁、长工成家。”   伍元超恢复了平静,道:“很大的规模,怕不有近千的堡丁、长工?”   张总管笑道:“敝东主家大、业大、财雄、地广,非有这多人,不能照顾过来。”   伍元超道:“这样,今天咱们大开眼界了。”   张总管又笑笑,接道:“在武家堡做了个堡丁,一个月有十两银子好赚,就是长工们,也可衣暖、食饱,省一点,一个月也可存它三两二两的银子,比起在别处打工,划算多了。”   伍元超道:“很大的手笔,但不知你张大总管,月俸若干?”   张总管道:“不多,不多,兄弟不过月支纹银三百两。”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又穿过了广大的前院,到了二门前面。   伍元超登上七层石级,道:“张总管,我们是否能立刻晋谒堡主?”   张总管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张某人尽量想办法。”   伍元超道:“不论能不能见到贵堡主,我们天黑之前,定要离开此地。”   张总管哈哈一笑,道:“忙什么,敝堡主待客的居室,强过客栈中甚多,而且,敝堡主性近风雅,布置一座花园,移了甚多的奇花异草,养了一班歌姬,两位屈留几日,也不会有寂寞之感。”   伍元超道:“盛情心领,可惜在下和铁兄,还有要事,不能多留。”   谈话之间,到了客厅门前。   伍元超目光转处,见几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婉蜒伸展,分向两侧通去。   但两侧的景物,却被一堵高大的围墙挡住了,每一条青石小径,似乎都通向一座跨院。   张总管肃客抱拳,把两入让入厅中,笑道:“两位随便坐,这是兄弟接待嘉宾的前厅。”   这是一座双梁四柱的大厅,摆了一十六张红木太师椅,一色的白缎坐垫,白绫幔壁,白毡铺地。   两个头梳双辫、粉红衣裙的女婢,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一盘中放了三杯香茗,一盘中放了切好的甜瓜水梨,分送在面前的木案上,悄然退下。   张总管端起茶杯,笑道:“两位,喝口茶。”   铁成刚摇摇头,道:“我们不渴。”   张总管也不勉强,自行喝了一口,道:“兄弟已吩咐厨下,准备酒宴,等会儿还得多喝几蛊,顺便观赏敝堡中的歌姬如何?”   铁成刚道:“咱们来此,不是为喝酒玩乐,张总管最好去通禀一声,贵堡主几时能和我们见面。”   张总管笑道:“好吧,两位这等性急,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位请稍坐片刻,兄弟去替你们请命。”站起身子,步出大厅。   伍元超目光一转,只见两个红衣女婢,站在五尺外,肃立候命。   两个女婢,都长的很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伍元超目光一动,左面女婢已快步行了过来,欠身说道:“爷,有事吩咐?”   行动快而不急,举止彬彬有礼,显然是受过很严格的训练。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姑娘怎么称呼?”   红衣女婢应道:“小婢玉兰。”说完又欠身一礼。   伍元超笑道:“你不用多礼了,我们不是贵堡的宾客。”   玉兰嫣然一笑,道:“小婢奉命待客,进入这厅中的人,小婢们都要侍奉。”   伍元超道:“咱们随便谈谈如何?”   玉兰道:“我们丫头,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怎敢和大爷谈笑。”   伍元超道:“看来,这武家堡的规矩很大。”   玉兰道:“婢子学的都是奉茶献酒,此外,知晓不多。”   铁成刚道:“姑娘好紧的口风。”   玉兰道:“大爷你说笑了,小丫头,不懂事的地方还得两位多事担待。”   铁成刚道:“伍兄,看来这丫头比那张总管更难应付。”   玉兰一笑,垂下头,不再接言。   伍元超神情肃然地道:“铁兄,咱们低估了武家堡了!”   铁成刚看伍元超那等肃然的神色,低声说道:“伍兄,就算这武家堡是个龙潭虎穴吧!   咱们也不能含糊他们。”   伍元超谈淡地笑一笑,道:“铁兄,兄弟不是害怕,而是觉着咱们上了人家的当。”   铁成刚道:“上了什么当?”   话音甫落,突见人影一闪,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陡然间出现在大厅门前。   伍元超回目掠顾时,两个年轻的女婢,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铁成刚放眼望去,只见两个大汉手中,各拿着一个一尺八寸,形如儿臂粗细之物,两头不见尖刃,不知是何兵刃。   伍元超暗暗吸一口气,伸手入怀,暗中摸出一把匕首。   铁成刚高声说道:“伍兄,他们用的什么兵刃?”   但闻左首黑衣大汉接道:“两位最好不要冒险。”   铁成刚怒道:“老子是吃面吃饭长大的,不是被人吓唬大的,就凭你手中一条铁棍,难道真能把人唬住吗?”   左首大汉冷冷说道:“敝总管交待了下来,不要伤害两位之命,这是江湖视若追命夺魂的飞蜂针,百步之内,任何人也没躲过的机会,而且,针上淬有奇毒,见血封喉,两位如若不信,请向旁侧让让,在下让两位见识一下。”   铁成刚一伸手,抄起了一张太师椅,准备动手,却为伍元超摇手拦住,道:“铁兄,不可造次。”   左首大汉冷冷一笑,道:“还是这位仁兄心里明白些。”   伍元超估计和两个黑衣大汉的距离,大约有两丈多远。无论用如何快速的行动,也无法在对方打出筒内的毒针之前,欺近两人身侧。   但见左手大汉扬了扬手中的铁筒,只见银芒一闪。   那黑点极为细小,如非目光过人的习武人,几乎没有法子瞧到。   打出一筒毒针之后,左首大汉冷冷说道:“两位自信能够避开这一筒毒针,那就请出手。”   铁成刚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就算死在毒针之下,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伍元超急急叫道:“铁兄,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死在毒针之下,太不值了。”   铁成刚道:“难道就听人摆布不成?”   伍元超苦笑道:“形势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的意思是……”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他们两位要咱们如何?兄弟先和他们谈谈再说……”   目光转向两个大汉的身上,一拱手,道:“在下见识过江湖中下五门中人物使用的梅花针筒,挥手间,能打出五支淬毒梅花针,一向为江湖同道,视为歹毒之物,但阁下的飞蜂针筒,比起那梅花针,恶毒超过十倍,两位能用这等霸道的暗器,想来定非江湖中的无名小辈了。”   那站在右首一直未开口的黑衣大汉,突然冷冷说道:“看来,阁下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不过,这时刻不是咱们谈笑论江湖的时间,你绕圈子骂了我们兄弟几句,咱们也不再计较了,不过,倒要委屈两位一下。”   伍元超很镇静的笑了一笑,道:“怎么一个委屈法呢?”   左首黑衣人道:“给两位加上刑具。”   铁成刚暴雷般大吼一声,道:“胡说八道……”   左首黑衣人接道:“朋友,我们说的很真实,两位如不肯戴上刑具,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伍元超挥手拦住了铁成刚,笑道:“两位就动手吧!”   左首黑衣人道:“还是这位仁兄开窍。”   伍元超道:“夸奖了……”回顾了铁成刚一眼,接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兄弟等无法避开飞蜂针,倒不如让他们加上刑具了。”   铁成刚道:“大丈夫死而何惧,伍兄怕死,兄弟却是不怕,你闪开,我跟他们拚了。”   伍元超横跨一步,拦在铁成刚的身前,低声道:“命要留着赌注翻本,不能一宝押光啊!”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好吧!是我拖你来的,你既想受活罪,没得话说,兄弟也只好奉陪了。”   伍元超淡淡一笑,道:“咱们本就约好的,什么都听兄弟安排,是吗?”   铁成刚双目一闭,道:“来吧!”   两个黑衣人手持针筒对准两人前胸,高声喝道:“动手。”   四个壮汉,拥入厅中,用牛筋牢牢的捆起了两人的双手,又在脚边扣了两条铁链子,然后,才悄然退下。   那修链子另一端扣在大厅上两个合抱木柱子上,但留下链子很长,足可使两人在厅中走动。   两个黑衣人收了飞蜂针筒,转身而去。   但那两个刚刚躲起来的女婢,却又突然由后面行了出来。   伍元超望了两个女婢一眼,也未多问。   但见二婢移动桌椅,铺上桌布,才嫣然一笑,道:“两位请坐上位。”   铁成刚又想发火,却被伍元超示意拦住,大步行近上位坐下。   玉兰微微一笑,道:“两位请稍等片刻,总管就来奉陪。”   语声甫落,两个青衣童子,已捧着酒菜入内。片刻工夫,桌上已布满佳肴美酒。   玉兰替两人斟满了酒杯,又在对面主位上斟满了一杯酒。   一切都配合的恰到好处,玉兰刚刚放下手中酒壶,张总管已大步行入厅中。   他脸上仍带着笑意,在主位上坐下来,道:“两位,敝堡主有客人,无暇接见两位,但两位又执意甚坚,兄弟只好想法子屈驾几日了。”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这等留客之法,当真卑下的很。”   张总管笑道:“两位太年轻,性子又急,除此之外,兄弟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端起面前酒杯,接道:“请啊!请啊!”   两个站在伍元超、铁成刚身后的女婢,伸手端起酒杯,送近两人的口边。   铁成刚呼的一口大气吹飞了女婢手中酒杯。   伍元超却一口气喝干了杯中之酒。   张总管望望落地碎去的酒杯,笑一笑,道:“可惜啊!可惜,这是百年的状元红酒,就算有银子也不容易买到啊!”   伍元超道:“这位铁兄,脾气坏一点,还望总管多多包涵。”   张总管笑道:“小事情,小事情,兄弟一生见过不少比这位铁兄脾气还坏的人。”   伍元超道:“张总管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咱们兄弟江湖中无名小卒,张总管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两位少年英雄稍经江湖历练,必然能扬名立万。”   两个女婢,拿把象牙筷子,挟了两个菜,送入两人口中。   伍元超大口吃下,嚼得津津有味。   铁成刚却呸的一口,把一块炒猪肝向张总管脸上喷去。   张总管一偏头,一块炒猪肝打上木柱,波然有声。   掏出了一块雪白的绢帕,张总管在脸上拭了一把,笑道:“铁兄,好内功。”   原来,他虽然避过了一块炒猪肝,脸上却沾了一些油渍。   伍元超生恐铁成刚再闹下去,冷冷说道:“铁兄,张总管大人大量,不和咱们计较,但你如再闹下去,惹火张总管,兄弟我这条命,只怕也要被你拖下去了。”   铁成刚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瞪着伍元超,但却未多接言。   张总管笑道:“伍兄只管放心,兄弟喜欢直性子的人……”   语音一顿,接道:“兄弟心中有一点不解之事,想请教两位,不知两位愿否见告?”   伍元超道:“不知张总管要问何事?”   张总管道:“两位又怎知在下过去姓黄呢?”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张总管这一问,可把兄弟问糊涂了,你究竟是姓黄呢?还是姓张?”   张总管又喝了一杯,笑道:“伍兄,你似乎对兄弟的姓氏,很有兴趣啊!”   伍元超道:“那不是,你是武家堡中的总管,姓马姓苟,都无关重要,但如你总管不姓黄,咱们似乎不用谈这件事了。”   张总管又笑笑,道:“如是兄弟过去确有一段日子姓黄呢?”   伍元超道:“那自然咱们要好好地谈谈了。”   张总管道:“啊!兄弟过去确有一段日子姓黄。”   一直未开口的铁成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大声喝道:“你叫黄七。”   张总管一掌拍在大腿上,道:“瞧啊!越说越不错了,兄弟昔年,确然姓黄名七。”   伍元超生恐铁成刚抖出底子,急急说道:“铁兄,你歇着,别再闹事情,兄弟和张总管慢慢地说。”   伍总管道:“成!反正,兄弟我的时间很多。”   伍元超道:“我想张总管很想知道,我们怎么知晓你过去的事情,对吧?”   铁成刚大声吼道:“伍兄,不能乱说!”   张总管脸色一寒,接道:“其实,两位知晓我过去叫黄七,那已经很好了,伍兄愿不愿奉告实情,已经无关紧要了。”   伍元超淡淡一笑,道:“张总管费了不少心机,把咱们兄弟诱入武家堡来,如是你只想知晓这点内情,未免有些不划算呢!”   张总管道:“愿闻高见!”   伍元超道:“我们会知你张总管过去姓黄,自然兄弟的另外几位朋友,也能知晓了!”   张总管微感意外地,道:“两位还有朋友?”   伍元超道:“自然,张总管不相信?”   张总管道:“自然是相信,可惜的是,没有把另外几位朋友请来。”   伍元超道:“总管既然不想明白内情,咱们不谈就是。”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伍兄,有一件事,希望你别要忘了?”   伍元超道:“什么事?”   张总管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我担心一个招呼不周,他们伤害了两位,在下就有些对不起两位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位张总管,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江湖了,而且心地阴沉,斗心机只怕我难是人家的敌手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热一笑,道:“张总管,在下也有一件事,想奉告阁下。”   张总管道:“兄弟洗耳恭听。”   伍元超道:“兄弟是不太想死,不过,也不是我怕死,如果我算一算死了比活着划算,在下也会选择死亡的。”   张总管道:“当然,这一点兄弟也明白,活不如死时,谁都会选择死亡,不过,兄弟也未打算把两位逼得生不如死!”   伍元超道:“那很好,张总管干脆把心中要说的话,明白地说出来吧!”   张总管道:“敝堡主虽然目下没有时间接待两位,但他交待我,希望能把两位留在堡中。”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留在此地干什么?”   张总管道:“敝堡的堡丁中,少了两位领队。如若两位肯屈就,咱们今后,就是同伴了。”   伍元超道:“嗯,还有什么条件。”   张总管道:“条件好谈,两位可以月支俸银两百两,府中歌姬,任凭诸位选择。敝堡的歌姬,虽然说不上天姿国色,人间艳姝,但也都是南北各地选出来的佳丽美女。”   伍元超道:“好事,但不知咱们都做些什么事?”   张总管道:“伍兄真想知道,兄弟可以奉告,不过,江湖上有规矩,知道的太多了,那就很难有选择的余地了。”   伍元超道:“兄弟既然要问,自然准备答应了。”   张总管道:“那很好,两位的事情不多,一年半载可能会出动一次,平常日子里,醇酒美人,任凭两位享用。”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兄弟说答应了,张总管会相信吗?”   张总管道:“敝堡主用人从来不疑,如是两位答应了,在下就立刻带诸位去见堡主,自然,会有一点小小的手续要办。”   伍元超道:“很难相信啊!世间竟有这等好事?”   张总管道:“两位是否答应,可以作个决定了。”   伍元超突然一转话题,道:“张总管当真是沉着的很啊!”   张总管道:“为了什么事?”   伍元超道:“你也不问问,我们怎会知道你张总管过去的事?想你过去,名叫黄七的事,江湖上知晓的人不多。”   张总管道:“如是兄弟投有猜错,两位定然是听一位黄姑娘说的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暗道:“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张总管察颜观色,微微一笑,接道:“那位黄姑娘是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门下的弟子,算日子,她也该艺满出师了。”   伍元超愣住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铁成刚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喝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张总管道:“怎么?铁兄可是觉着很意外吗?”   铁成刚道:“不错,你的阴险确然叫人有意外之感。”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武家堡知晓的事情很多很多,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伍元超气馁了,心中明白,无论是斗口斗心,都不是人家敌手,武家堡事实上的确可怕,比传言要多过十倍百倍。   张总管又端起一杯酒,道:“两位再喝一杯。”自行一饮而尽。   伍元超回顾了铁成刚一眼,道:“铁兄,咱们得认输了。”   铁成刚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因为,咱们不是人家的敌手,不论哪一方面,咱们都不成。”   铁成刚道:“伍兄,你明着说吧!大不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好怕的!”   张总管道:“铁兄,死也许不可怕,不过,现在两位很难死啊!”   铁成刚忽然站起身子,离开了席位,道:“姓张的,你过来,铁某人虽然双手被捆,双脚上带着铁链子,也要和你拚一阵。”   张总管摇摇头,笑道:“铁兄,你想我会吗?”   铁成刚道:“你小子有没有种?”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太煞风景了,铁兄,不过,你如是一定想死,也用不着兄弟动手。”   铁成刚大喝一声,突然飞扑过来,脚上铁链子,带着阵阵响声,双手一挥,劈了过去。   张总管原式不动,连椅子避开五六尺。   铁成刚一击未中。正待再出手,伍元超却突叫道:“铁兄,快请住手。”   铁成刚也感觉到对方高明的很,单是原式不动,连椅子避开五六尺的能耐,自己就办不到。   张总管仍然是带着满脸的笑容,似乎铁成刚的一击,并没有激怒他。   只见他微一挺腰,臀下的坐椅有如绑在屁股上一样,忽然之间,又飞落原位,笑一笑道:   “铁兄,有话好说,酒宴上举手动粗,有损气度。”   第 四 回 别有用心 莫测高深     铁成刚一击不中,望着张总管道:“这算是什么酒宴?双手被缚,双足上还带着铁链子,你张总管好气度啊!”   张总管站起身子,笑道:“我看这样吧,兄弟在场,两位不好交谈,我先告辞,两位慢慢地吃酒商量,过一会儿,兄弟再来听两位商量的决定。”也不等两人再问,转过身子而去。   铁成刚望着张总管步出大厅的背影,道:“窝囊啊,窝囊,伍兄,刚才咱们应该斗斗两个黑衣人的,死在飞蜂针下,也比现在好过些。”   伍元超没有理会铁成剐的埋怨,却回头望着玉兰笑道:“姑娘,如若在下决心留在武家堡时,我就选你玉兰陪我。”   玉兰脸色一变,不过一刹间就恢复了平静,道:“伍爷,只怕我玉兰没有这份福份,再说,我们是丫头,不是歌姬,纵然心里想亲近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狡猾老练的像一头狐狸似的,这丫头,决不是简单人物。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玉兰姑娘,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意思,那就行了,咱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下见到堡主,提出这个条件,堡主要是不答应,在下就是拚着一死,也不会在这武家堡的。”   玉兰扬了杨柳眉儿,道:“那你就试试吧!希望堡主能答应你。”   伍元超喜道:“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玉兰盈盈一笑,道:“伍爷,这件事,你和我都做不了主,答不答应是堡主的事,他要是答应了,我不答应也不行,他要是不答应,我心里有一百个愿意,也办不到,谁叫我们是没法子做主的丫头呢?”   小丫头生的秀丽,加上那股子娇俏味道,看上去确也可人。   铁成刚看两人眉来眼去的竟然谈的很熟络、认真,心里怒火大起,冷冷地喝道:“够了,伍兄,现在咱们死活还不知道,你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只要咱们能生离此地,大江南北有的是标致粉头……”   玉兰跟珠儿溜了溜铁成刚,接道:“伍爷,铁大爷火啦,咱们再谈下去,小婢只怕要被骂成狐狸精啦,你们谈吧!小婢先退下,等会儿侍候两位。”   铁成刚道:“哼,小妖怪小狐狸精!”   玉兰也不生气,嫣然一笑,道:“妹妹,咱们走吧!站在这里让铁大爷看着生气。”   二婢同时转身,退出大厅。   伍元超一直瞧着二婢,确然离去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子,脸上是一片严肃的神色。   铁成刚冷冷说道:“伍兄,那丫头一走,你连一点笑容也不见了。”   伍元超皱皱眉头,低声道:“铁兄,你可觉着兄弟真的是一个好色之徒吗?”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难道你又在用计?”   伍元超微一颔首,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轻声道:“咱们犯了两桩大错……”   铁成刚接道:“什么错?”   伍元超道:“咱们低估了武家堡,是第一错,来此之前,未留下一些线索,是第二大错。   咱们很可能死在武家堡,但黄姑娘未能得我们示警,不知内情,武家堡却对她知之甚详,适才,咱们已见识了那张总管的武功,以及那两个吊客般的人物,和使用飞蜂什的两个黑衣人,都非弱者,堡主如何,不问可知了。”   铁成刚点着头,道:“不错,这武家堡确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伍元超道:“实力和他们在江湖上名头,似乎是不大相同。”   铁成刚道:“也许武家堡刚刚崛起,还未在江湖上闯出太响亮的名头。”   伍元超道:“看看这种基业气派,岂是刚刚创出名头的样子吗?”   铁成刚道:“伍兄的意思是……”   伍元超道:“兄弟的看法是,他们的任何行动,都很隐秘,而且是有意的把武家堡给掩蔽起来,但却又故意的把武家堡的一点名望,以作掩护。铁兄,这是小庙供神的法子。”   铁成刚道:“兄弟是有些想不通,他们如要隐秘身份,为什么不更隐秘一些,却又故意替武家堡树立一些声名呢?”   伍元超道:“他们这样作法,可以掩饰这些出出入入的三山五岳人物,也使一些绿林宵小,不致对武家堡妄动歪念,使左近的村人乡民,对武家堡心存疑畏,不敢接近,这就是武家堡的目的,既不会引起武林中的重视,也不会受到绿林道上的困扰。”   铁成刚道:“果然是好办法。”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咱们真的死于此地,铁兄死的瞑目吗?”   铁成刚道:“真刀真枪的,把我们杀了,只怪我学艺不精,似这等诡计暗算,叫咱们束手待毙,死的实在冤枉。”   伍元超道:“如若真的动手一战,咱们就算能杀他们一两个人,但决计无法生离此地,所以,兄弟不想如此……”   铁成刚接道:”怎么,难道你真的准备投效武家堡吗?”   伍元超接道:“咱们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铁兄也该对兄弟有一个大约的了解才是,你看兄弟是不是那等人?”   铁成刚道:“那倒不像。”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想见见那位堡主,是怎么样一位人物?”   铁成刚道:“不错,单看武家堡这等气派,就可证明那小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伍元超道:“咱们要见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假装答应张总管,才有见到他的希望。”   铁成刚沉吟了一阵,道:“这话不错。”   伍元超道:“铁兄,如若咱们这次能死里逃走,希望铁兄以后少和兄弟吵闹,不怕铁兄见怪,你心地太老实了些,江湖中事,机诈百出,有时间,内心和表面,完全不同……”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不过,这些话,都是多余的了,咱们离开武家堡的机会太小了。”   铁成刚只觉脸上发烧,急急说道:“伍兄说的是,兄弟从现在开始,决不再和伍兄争吵,不论伍兄说什么,兄弟一律赞成。”   伍元超笑一笑,道:“好!咱们去见那位堡主,不过,兄弟相信,咱们无法逃过那位堡主的双目,到时间,咱们非得求死不可,而且,求死之前,还不能形诸于外,被人家瞧了出来。咱们先行嚼舌,再自击天灵要穴,万一被人发觉制住了穴道,咱们已先行嚼舌,死亡的机会很大。”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不赞成,既然决定要死,为什么不和他们拚?捞一个够本,捞两个有赚的?”   伍元超道:“咱们如果手足未绑,兵刃在手,或许还有机会,要是这样去见那堡主,咱们没有捞本的机会,那时,被他们擒住了,就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铁兄,那场折磨活罪,恐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忍受。”   铁成刚哦了一声,道:“好吧,我照伍兄决定行事就是。”   两人又仔细研商了一阵,张总管已步行了过来。   他仍是一脸笑容,很亲热地说道:“怎么?两位商量好了没有?”   伍元超道:“好啦。”   张总管道:“两位决定怎么样?”   伍元超道:“劳你张总管带我们去见堡主。”   张总管道:“说的是啊!伍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兄弟还得先劝告两位一点!”   伍元超道:“咱们洗耳恭听!”   张总管道:“兄弟好说话,但敝堡主却是个很严肃的人,如是两位想耍什么花招,到时候两位后悔就来不及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兄弟费了半天口舌,才说服这位铁兄,张总管最好别激怒他。”   张总管站起身一笑,道:“来人哪!”   两个劲装汉子,应声行了进来。   大厅外面似乎是守着不少人,但伍元超和铁成刚却无法看到。   张总管挥挥手道:“解开两位贵宾脚上的链子。”   双手被捆,脚上加镣,还要被称贵宾,实是听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伍元超、铁成刚脚边的链子被人解开,但张总管没有下令解开两人手上的绳索,所以两人的手仍然捆着。   张总管笑一笑,道:“在下替两位带路。”   伍元超当先举步,紧随张总管身后而行,一面说道:“张总,管,咱们就这样绑着双手去见贵堡主吗?”   张总管笑一笑,道:“两位用脚走路,用不着双手,自然是用不着解开手上的绳索了。”   伍元超道:“张总管,像阁下这样精干、阴险的人,世间的是不多,无怪贵堡主对阁下这样倚重。”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伍兄夸奖了,敝堡主雄才大略,武家堡中,像兄弟这样的人,车载斗量,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伍元超目光转动,打量着四周的形势,只见这武家堡,内院和外院,截然不同。   表面上看去,内院中花木繁茂,亭阁回廓,但奇怪的是门户重重,隐隐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但伍元超只能有那等感觉,却无法说出为什么?   张总管并未喝止两人东张西望,倒似是有意的让两人看出些什么。   一条白石小径,曲转在花木丛中,行约一盏茶的时光,才绕出花树林,登上了七层石级,到了矗立的大厅前面。说它是一座大厅,倒不如说一座大殿,白色墙壁,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砌成。   两个铁栅围着的大窗户,垂着厚厚的窗帘,看不到室中景物。两扇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整栋房子,除了两扇黑色大门外,都是一片白,连那围着窗子的铁栅,也都刷上了白颜色。   厅前是一大片花树林,大厅两侧是两道高过两丈的围墙,向两侧伸延开去,这进庭院,似乎是以这座大厅前面为止。   静!静的像一井死水。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静的看不见一个人。静得看不见一只采花蝴蝶和一只蜜蜂。   这该是一处很幽美清静的地方,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唯一的声音,是三人行走的脚步声。   铁成刚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那吁气的声音,不但听的很清晰,而且还有回音传来。   伍元超呆了一呆,道:“张总管这个地方很奇怪……”   张总管笑一笑,道:“这叫回音院,在这里任何声音,都有回音传出。”   但闻回音袅袅,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伍元超心头大大的震动,但却闭口不再多言。   他已明白,他不但是低估了武家堡,而且是低的厉害。   张总管走在那紧闭的黑门前面,整整身上的衣服,抱拳说道:“伍元超、铁成刚带到!”   两扇黑色大门,突然大开。   伍元超昂首挺胸地行入大厅。   这是座宽敞的大厅,一张檀木长案,横在厅中,本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的人,留着三绺长髯。   蚕眉、凤目、海字口,果然有着一种凛凛威严的神态。   两扇开启的黑色大门,突然关闭起来。但并不影响厅中的光线。屋顶,三个天窗,亮瓦,透进来的光照得大厅中景物清明。   木案旁侧,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童子,腰里各系着一柄宝剑。   大门旁侧,是两个高过九尺的巨人,一身黑色的紧身短袖灰衫,露着前胸和双臂上黑茸茸的长毛。   黑色油光的皮肤,看上去像两座铁塔似的。   不用问两人武功如何,只见那高大的躯体和健壮的身子,就叫人有着力能生裂虎豹的感觉。   青衫人神情严肃,说话却很和气,轻轻咳了一声,道:“张总管说,两位要见我?”   这情势,连素来莽撞的铁成刚,也有点凛凛然。   伍元超暗中提一口气,道:“不错,咱们想见堡主一面。”   青衫人道:“好,你们已经见到了。”   伍元超道:“咱们和贵堡无怨无仇,不知为何要把我们诱此上绑?”   青衣人微微一皱眉头,道:“斩去他手上的绳索。”   两个青衣童子应声出手,长剑出鞘,一挥,顿见寒芒飞舞。   好快的剑法,只见两童子宝剑一挥,人又退回原地,但二人手上的索绳,却已经寸寸碎裂,落了一地。   青衣人笑一笑,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人全然不肯把自己的心意流现出来,根本叫人无法测断出他的用心如何?”   青衫人声音仍然很平和,道:“嗯!我的确很少答应人家什么事,因为,别人很少能当面求我。”   铁成刚道:“咱们想请堡主,放我们离开此地。”   青衣人丹凤眼中冷芒一闪,道:“两位想走吗?”   铁成刚道:“是的。”   青衣人冷然一笑,道:“张总管,你没有和两位说清楚吗?”   张总管一欠身道:“属下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青衣人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在下事情很忙,无暇和两位多谈,如是两位能够离开,那就请便了。”   伍元超陡然大声喝道:“堡主且慢。”   青衣人笑道:“你还有事?”   伍元超道:“张总管和咱们说过。”   青衣人道:“你们说些什么?”   伍元超道:“他要咱们两人留在堡中,担任堡丁领队之职。”   青衣人嗯了一声,坐下站起的身子,道:“两位怎么决定。”   伍元超道:“咱们很想答应。”   青衣人道:“很想答应,那是还没有答应了。”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有两处不明之处,不能不多考虑。”   青衣人道:“好!你说说看。”   伍元超道:“张总管告诉我们,答应之后,还要办一点手续?”   青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伍元超道:“什么手续?”   青衣人道:“如是两位答应在本堡效命,就算是手续最严苛一点,也不应使两位寒心,如是两位别有用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伍元超道:“在下阅历浅薄,但闻家师谈过,江湖上有一种下毒的办法……”   青衣人微微一笑,接道:“这个,两位可以放心了,张总管为本堡外务总管,但他是否有中毒之征呢?”   伍元超本以为提起师父之后,对方定然会问问师父是谁?但事情大出意外,对方竟然是一句不问。   伍元超心中有些慌乱,定了定神,道:“我们可以答应,不过……”   青衣人道:“又有什么不过?”   伍元超道:“在下等想请堡主赏给一日假期,容我们安排一下后事。”   青衣人笑一笑,道:“太严重了,两位年纪很轻,都还有一段好长的日子好活。”   伍元超道:“在下觉着,我们一旦出任了贵堡中堡丁领队之职,醇酒美人,必会有很好的享受,也必然会变得对堡主忠贞不移,生我之母,育我之父,教我之师,都将会抛诸脑后,忘置九霄,所以,在下等希望,能手书一函,奉致父母,告诉他们有子不肖,难再尽孝膝前,奉养二老。”   青衣人脸上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双目中神光如电望着伍元超,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道:“你们家道如何?”   伍元超道:“在下家中、父母双全,薄田百亩,小康之景。”   青衣人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脸上,道:“你呢?”   铁成刚道:“我么?也差不多,家景平平。”   青衣人点点头道:“好!你们如是真的愿留武家堡中,本堡主愿各奉安家黄金五百两,快马兼程,送达府上,省点花费,足可够令尊令堂等后半世之用了。”   伍元超道:“多谢堡主。”   青衣人道:“不用谢了,本堡主素来看重忠孝之人,两位能尽孝父母,自可忠于主上,这是我一向喜欢的人。”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还有一件不情之求。”   青衣人笑一笑,道:“别要求的太多了。”   伍元超道:“我们是否可以等到那五百两黄金,送到寒舍之后,才加入贵堡。”   青衣人摇摇头,道:“你们不信任我?”   伍元超道:“信任……”   青衣人笑道:“那就不用等了,你们各自写封家信,我遣人送上贵府,两位立刻办理留在此地的手续,但你们很快就会收到令尊手写的收据。”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为示我们入堡决心,家书也不用写了。”   一直站在旁侧的张总管,突然接口说道:“两位的意思可是要立刻加入敝堡吗?”   青衣人挥挥手,道:“张总管,去替他们准备,我要亲临监誓,本堡能够增加这两个年轻高手,是一件十分可喜的事,告诉门下,准备盛宴,今晚上闭堡庆祝。”突然一转,转过来一面高大的椅背。   张总管却低声说道:“恭喜两位,堡主这样看重两位,实是敝堡中少有的事了。”   伍元超道:“堡主很给我们面子吗?”   张总管笑道:“何止是给面子,简直是办一桩大喜事。”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为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是刚刚出道,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张总管小心翼翼地说道:“敝堡主慧眼识人,这般看重两位,实是两位的造化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如果他真的生具慧眼,也不会看上我们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们可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张总管道:“堡主早已走了,两位自然也不用在这里等下去了。”   伍元超道:“张总管准备带我们到哪里去?”   张总管道:“咱们就是同事了,日后两位得宠堡主时,兄弟也要跟着沾光,怎能慢待两位,在下给两位带路。”转身行出大厅,折向正东方行去。   伍元超紧随在张总管的身后,故意把铁成刚挤在自己的身后,原来他担心铁成刚看到可乘之机,突然出手再惹出麻烦。   张总管行在一条白色碎石铺成的小道上,一路上连头也不回顾一下,似乎是和多年老朋友走在一起似的,全然不但心铁成刚等暗施算计。   伍元超心中明白,那张总管越是大方,准备也越是充分,幸好铁成刚未想到暗算张总管的事。   三人走到了一个圆门前面,这是一道高过三丈的围墙,有着很多个圆门,一样门一样的颜色,相距也就不过是一丈多远,如不是很熟悉的人,定然会摸错门,这地方栽的是花树,阵阵香气既不阴森,也不古怪,花径间打扫的千干净净,但那高大的围墙盈耳回音,和那无数圆门,给人一阵空寂的感觉,直待在圆门前停下了脚步。   张总管才回头笑一笑,低声道:“到啦!”举步在圆门上轻轻弹了几下。   伍元超立刻警觉那圆门竟然是铁铸的,圆门呀然而开,竟然是精巧的跨院,一个青衣女婢当门而立,小丫头不算很美,但也不丑,梳着两条小辫子。   张总管又笑一笑,道:“两位请啊!”   伍元超大步行了进来,铁成刚也跟着进去。   张总管没有进来,抱抱拳,道:“要什么,别客气,尽管开口,兄弟还有事,咱们待会儿见。”过身子走了。   青衣小婢很快的掩上门,娇声娇气地道:“婢子给两位带路。”   铁成刚忍着未说一句话,伍元超也一直没有开口,抬头打量了一下跨院景物,不禁一皱眉头。   小跨院确也够精致,花畦、盆菊,红砖铺径,就是围墙太高,像是一个大天井。   伍元超重重地咳了一声,不闻有回音传来,才低声说道:“铁兄,忍着些。”   铁成刚点点头,脸色却是一片冷肃。   显然,他是不赞成伍元超的做法,但却强自忍着心头的别扭。   伍元超也知道这时无法解说清楚,不再多话,跟着那女婢行入了客厅中。   客厅中布置的也很气派,红漆八仙桌子,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青衣女婢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道:“两位随便坐,坐累了,里面四间卧室,被褥每天都换过,随便躺着休息,出客厅左面走,是浴洗室,想吃什么,招呼我一声。”说完话,转过身子往外走。   伍元超轻喝道:“站住。”   青衣女婢回头,道:“你可是想吃点什么?”   伍元超道:“我饱的很,再过两天也不用吃东西。”   青衣小婢道:“那……你还有什么吩咐?”   伍元超道:“这座跨院里只有你一个人?”   青衣小婢道:“现在连两位,共有三个。”   伍元超道:“你不像是这里的丫头?”   青衣女婢道:“小婢不像丫头像什么?”   伍元超道:“倒像客栈里的店小二,不过店小二没有女的。”   青衣女婢道:“可惜我没有住过客栈,不知你说的对是不对。”   憋了半天的铁成刚冷冷说道:“一点不错,车、船、店、脚、衙,就是你这副面孔。”   青衣女婢道:“小婢哪里不对了?”   铁成刚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该来武家堡。”霍然站起了身子。   伍元超只道他要动手,急急说道:“铁兄,不可造次。”   哪知铁成刚伸手取过案上的茶杯,道:“喝下去。”   青衣女婢眨了眨大眼睛,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此人粗中细,竟然是怕茶中有毒。   伍元超看那女婢愣愣地站着,但脸上并无恐惧之色,只是感觉到奇怪,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哥们闷的很,姑娘留这里和咱们谈谈如何?”   青衣女婢哦了一声,把茶杯放在木案上,道:“两位要谈什么?”   伍元超道:“姑娘怎么称呼?”   青衣女婢道:“我叫珍珠。”   伍元超道:“珍珠,这名字不错啊!”   珍珠道:“最小的丫头,两位见笑。”   伍元超听得一怔,道:“丫头还有大小不成?”   珍珠道:“怎么没有,我们金、玉、珍排名,金字最大,玉字中间,珍字排名的自然是小丫头了。”   伍元超道:“原来还有这样多的规矩。”   珍珠道:“两位还要问什么?”   伍元超道:“你好像急着要走?”   珍珠道:“我们奉有严令,不许打搅你们。”   伍元超接道:“不要紧,你留在这里聊天,有事情自然有我们担待。”   珍珠道:“可是小婢不知道该和两位说些什么?”   伍元超察颜观色,已觉着这珍珠和那玉兰比起来,不但资色相差极远,才慧口齿,更是难相并论,也许能从她口中问出一些什么,当下说道:“有一位玉兰姑娘,姑娘认识吗?”   珍珠笑道:“玉兰姐姐啊!是玉字排名最大的一位美人。”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玉兰姑娘确然不错,想那金字排名的丫头更是人才出众了。”   珍珠摇摇头,道:“金字排名的姐姐们,小婢没有见过。”   铁成刚突然说道:“你见过堡主没有?”   珍珠摇摇头,道:“没有,但听过他的声音。”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你真的没有见过?”   珍珠道:“是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铁成刚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也瞧出那珍珠之言,不是谎话。   珍珠突然吁一口气,接道:“小婢只是奉侍客人的丫头,知道的有限,粗识几个字也是在此所学,两位想要从小婢口中问出些什么,自然要失望了。”   伍元超道:“好吧!咱们谈谈你知道的事情,你一直在这座跨院中当差吗?”   珍珠道:“是的,小婢在这里一年多了。”   伍元超道:“这里常常有人来住吗?”   珍珠摇头道:“不多,一月中,难得有两三次。”   伍元超沉声说道:“姑娘,你想家吗?”   珍珠脸色一变,摇摇头,道:“不想,这里吃的好、穿的好,我为什么要想家。”   伍元超看出来她不是说的实话,但却不再追问,话题一转,道:“在这里住过的人,还能来住第二次吗?”   珍珠沉吟了一阵,道:“我不知道,但小婢没有见过来住两次的人。”   铁成刚道:“是不是住过此地的人,都死了?”   珍珠道:“也许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过,他们设有再来这里罢了。”   铁成刚道:“你这些话,说了也等于白说了……”   珍珠道:“我真的是不知道。”   伍元超话题突然一转,道:“珍珠姑娘,这座跨院之中,可是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吗?”   珍珠道:“还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轮流当值。”   伍元超道:“那个人呢?”   珍珠道:“她住在别的地方,当值时间,自然会来。”   伍元超道:“我看武家堡像这样的跨院,定有不少?”   珍珠道:“我不知道,我只到过两个地方,这座跨院,和我休息的那座院落。”   伍元超霍地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道:“多谢姑娘指点。”   珍珠微微一笑,闪身避开,道:“两位可要些吃喝之物?”   伍元超道:“好!你替咱们准备些酒菜、馒头。”   珍珠一欠身,退了下去。   铁成刚愣愣地望着伍元超,道:“你刚才为什么给她一礼。”   伍元超道:“你不觉着,她在暗中帮助咱们?”   铁成刚道:“这个,在下感觉不出。”   伍元超道:“她只要说实话,就是帮助咱们了。”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为什么?”   伍元超低声道:“她不会真的这样笨,她们本有一套说词,但她没有用,告诉了咱们很多实话。”   铁成刚道:“我怎听不出一点奇异之处呢?”   伍元超道:“不用心听,很难听得出来,因为她只是说实话,对咱们而言,那已经很够了。”   铁成刚道:“在下想不通,那会对咱们有些什么帮助?”   伍元超道:“铁兄,能否把咱们的消息传出去。”   铁成刚望望那高大的围墙,道:“那围墙很高,只怕是很难爬出去。”   伍元超道:“围墙很高,但并非绝对无通过可能,问题是,那围墙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铁成刚说道:“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还在武家堡中。”   伍元超道:“如若围墙外边,不属于堡主宅院,我们就可以在壁上做下记号。”   铁成刚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养精蓄锐,也许咱们还有动手一战的机会。”   伍元超道:“铁兄,除非咱们能够创造出一个特佳的机会,否则,咱们没有机会,等一会儿,铁兄最好不要莽撞出手。”   铁成刚道:“那你难道真的要做武家堡的领队吗?”   伍元超道:“如若情势逼人,咱们只有一个办法。”   铁成刚道:“什么办法?”   伍元超道:“想法子及时自绝,兄弟虽不知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咱们,但兄弟想到,那必然一种很恶毒的手段。”   铁成刚道:“那咱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战?”   伍元超道:“没有机会,如是落在了他们手中,对付咱们的手段,必然更为残忍。”   铁成刚冷然一笑,欲言又止。显然,他心中对伍元超,已经极感不满,但却忍了下去,未发作出来。   伍元超缓缓站起身子,行入了一间卧室之中,一面说道:“铁兄,你好好休息一下,保持体力。”   铁成刚道:“伍兄,人各有志,不便勉强,咱们各行其是,在下已决定找机会反击他们。”也自行入了一座卧室中去。   两个人,都开始运气调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耳际间,突然响起了珍珠的声音,道:“打搅两位好睡了。”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事?”   珍珠道:“堡主已传下令谕,要两位赶去举行加入本堡的仪式。”   伍元超低声道:“姑娘,那是什么样的仪式?”   珍珠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   伍元超道:“在什么地方,几时动身?”   珍珠道:“张总管已来,大概就要动身了。”   伍元超看她神情,不似说的谎言,微微一笑道:“好,你告诉张总管我们已经起来了,随时可以动身。”   珍珠道:“好!我就去通知张总管。”转身奔出室去。片刻之后,带着张总管一起进来。   张总管仍然是带着满脸笑意,道:“恭喜两位,只要经过这一次简单的手续,两位就算是武家堡中人了。”   伍元超道:“那简单的手续办过之后,只怕是在下已经不会认识你张总管了。”   张总管道:“胡思乱想,完全的胡思乱想,那手续办过之后,两位只是对敝堡主有了某些程度的忠诚,对一个人的才慧、武功,完全没有伤损。”   铁成刚道:“张总管,你办过手续没有?”   张总管笑一笑,道:“自然是有。”   铁成刚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手续对人倒无太大的影响?”   张总管笑道:“两位不用想的太多了,在下带两位去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现在已经是骑上了虎背,以后的事,走一步是一步了。心中主意暗定,便不再多言,追在张总管的身后行去。   张总管带两人出了跨院,折转到另一个圆门前面。   伍元超举手轻轻叩动了门环。圆门呀然而开。   开门的是两个长发披肩的美丽少女,都穿着一身白衣。   伍元超说不出心中是些什么感觉,只觉着这两个少女,穿着的衣服,很不适合这地方。   两个白衣少女,放过了三人之后,迅快的关上了门转身带路。   这时,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刻,进入了厅中之后,光线更为暗淡。   在两个白衣少女和张总管的率领之下,铁成刚、伍元超都感觉到行走在一道长廊之中。   两个少女,闪到两侧,张总管却带着伍元超、铁成刚,行入了那金色的房中。   这好像是一座大厅,但四壁、屋顶,连同地上,都似被金水浇过,光线闪动中四下反射,叫人无法估算它正确的大小。   伍元超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总管道:“这是两位办手续的地方,希望两位合作。”   伍元超道:“这地方很奇怪,金光耀眼,看不清楚。”   张总管道:“两位如若能够闭上眼睛,就可以安心多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既然来了,何不放开胸怀,见识一个明白。   心中念转,问道:“就这样闭着眼睛吗?”   张总管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十分沉重,道:“这是两位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所以,两位要特别的小心。”   伍元超道:“到了此时此景,咱们不小心也不成了,应该如何办,张总管只管吩咐了。”   张总管道:“记着,两位现在请闭上双目。”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咱们现在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   伍元超道:“不错,铁兄,照着张总管的吩咐去做吧!”   张总管笑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伍兄究竟是俊杰人物啊!”   伍元超笑一笑,道:“现在,我们闭上了眼睛,应该如何?”   张总管道:“现在,两位慢慢坐下身子。”   伍元超道:“坐下身子……”   突觉身子一麻,被人点了穴道。   铁成刚没有依言闭上眼睛,但他却也被人点了穴道。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两人清醒了过来。   伍元超睁眼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之上,身上盖着白色的棉被。   他感觉到,和过去有点不同,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摇摇头,才感觉到头上包了纱布。   伍元超伸手摸了一下脑袋,果然不错,脑袋上包着布。好像是头上受了伤一般,被包了起来。忽然间,想起了铁成刚,当下说道:“铁兄,你在吗?”   铁成刚应道:“在。”   伍元超道:“你的头怎么样了?”   铁成刚道:“好像是受了伤,被人用布包了起来。”   伍元超道:“啊!我也一样!”   铁成刚道:“伍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伍元超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们能谈了这些话,至少,可以证明了一件事情。”   铁成刚道:“证明什么事?”   伍元超道:“我们虽然头部受了伤,但还能想起过去的事。”   铁成刚忽然坐起了身子,道:“咱们怎么会受了伤……”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快些躺下去。”   铁成刚怒道:“为什么?”   一个身着白衣,带着白色口罩的女子,缓步行了进来,道:“因为,你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不听话,可能使伤口恶化。”   铁成刚道:“我头上怎么会有伤口?”   白衣女子虽然被口罩掩去了下面半个脸部,但只看她玉雪面颊,和那一对灵活的大眼睛,就可以瞧出此女极为美艳。只见她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笑道:“凡是要加入武家堡的人,大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手术。”   铁成刚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伍元超突然挺身坐了起来,道;“大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手术,井非是人人都要了?”   白衣女道:“这要看那人的身份了。”   伍元超道:“要身份高的人才动手术呢?还是身份低的人才动手术呢?”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接道:“自然是身份高的人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请躺着吧!我要替两位换药,堡主为庆贺两位投入本堡,特地下令全堡祝贺,敝堡主难得有这样兴致,所以,足见他对两位的重视了。”   铁成刚道:“贵堡主为什么要这样重视我们?”   白衣女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伍元超突然转过脸去,望着铁成刚,道:“铁兄,你看看我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铁成刚道:“没有啊!完全一样。”   伍元超道:“但我在感觉之中,自己却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   铁成刚道:“哪里不同了?”   伍元超道:“好像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铁成刚道:“在哪里?”   伍元超道:“在脑袋里。”   铁成刚伸手摸了摸包满纱布的脑袋,道:“不错,他们在我们头上开了一刀,放了一些东西进去……”   目光转到那个白衣少女的身上,接道:“你说说看,在我们脑袋里放了什么?”   白衣女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开刀的不是我,但看两位言笑如常,就算在脑袋里放了一些什么,大概也不要紧。”   伍元超苦笑一下,道:“姑娘你的脑袋中,放有别的没有?”   白衣女道:“没有。”   伍元超道:“日后,在下如能得堡主信任,要建议堡主,也在姑娘的脑袋里,放一点什么东西进去才好。”   白衣女笑一笑,道:“小婢么,只怕永远不够这个身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要换药了,如是再拖延下去,对两位的伤口,只怕大大不利。”   伍元超暗中运气一试,感觉中智慧体能,都无损失 说道:“姑娘说的是!”依言躺了下去。   白衣女正待动手,解开伍元超头上的纱布,铁成刚突然说道:“先给我来。”   白衣女道:“先后都是一样啊!”   铁成刚道:“不行,非得先给我来不可。”   白衣女道:“好吧!就先给你换。”   铁成刚转面对伍元超道:“你瞧瞧,我头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伍元超才知他率先换药的用心,暗道:“这铁成刚的心机,有时确也有过人之处。”挺身坐了起来。   只见白衣女缓缓地解开了铁成刚头上的纱布。头发覆盖下,无法看到任何伤口。   那白衣女手法极为熟练,分开长发,在后脑玉枕穴下,发现一个半寸左右的伤口,很细小。   白衣女取过一瓶白色的药末,倒在伤口上重新换了纱布,包了起来。她动作熟练,片刻而成。转身望着伍元超,道:“该你了。”   伍元超道:“为什么在我们的玉枕骨下,开了一刀?”   白衣女道:“这个,要问堡主,我只是包伤换药的丫头,怎么知道。”   伍元超道:“你叫金什么?”   白衣女目光中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道:“我叫金萍。”   伍元超道:“排行金字的丫头,在武家堡的身份,只怕比那张总管也差不了多少吧?”   金萍道:“伍爷,你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很快地了解武家堡,是见高明,不过,你现在知道多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伍元超道:“因为,你们很信任我了?”   金萍笑道:“我们相信堡主的手术。”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他们究竟在我们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金萍道:“到时间,堡主自会告诉你们,用不着我说,快些换药了。”   伍元超躺下了身子,道:“看来,我们是命不长了。”   金萍一面解下他头上纱布,一面应道:“为什么呢?”   伍元超道:“我们如是不想受脑袋里那东西的控制,岂不是非死不可了。”   金萍道:“好像是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伍元超道:“这么说来,我们是死定了。”   金萍道:“很难说了,也许你们过了一段时间,就不想死了。”   伍元超道:“有这等妙事,那是说我们过几天,就会变得浑浑噩噩了?”   金萍道:“伍爷,你想的太多了,问的话也太过奇怪,真叫小婢无法回答。”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金萍不但有着无比的冷静,而且,胆气、口气无一不佳,这等人物,怎会是丫头的身份?”   难道丫头只是一种掩护,其实却是武家堡中高等武师?   不错,如果以丫头的身份,到处查看堡内的变化,那就方便多了。   金萍的手脚灵敏,很快换好药物。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姑娘,能不能多留一刻,和我们谈谈。”   金萍放下药盘,道:“可以,伍爷还想问什么?”   伍元超道:“不情之求,只怕姑娘不会答应。”   金萍道,“说出来试试看,也许我会破例答允。”   伍元超道:“取下口罩来,让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面目如何?”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果然是很过份的要求,但我答应你了。”伸手取下口罩。   只见她瑶鼻樱唇,齿如编贝,果然是一位美艳的少女。   伍元超打量了金萍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很突然,但金萍仍能保持适当的冷静,直到伍元超笑声停下,才缓缓说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伍元超道:“你证明了一件事。”   金萍道:“我证实了什么?”   伍元超道:“我在武家堡,果然是很重要。”   金萍微微一笑,道:“两位保重,小婢去瞧瞧看,是否该接两位出去了?”拉开室门而去。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等到时间了吧?”   伍元超道:“可惜的是,咱们先被人点了晕穴还不知全部过程。”   铁成刚道:“咱们已经等的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一刀,再要是等下去,只怕还有得苦头吃了,小弟之意,等那金萍回来之后,咱们就先行出手,制服住她,再逼她带我们离此。”   伍元超道:“你认为能得手吗?”   铁成刚道:“兄弟有七八成的把握。”   伍元超道:“金萍不是好与的人物,铁兄可否再等下去?”   铁成刚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伍元超道:“那你就试试吧!如是你制不住金萍,咱们就再等下去。”   铁成刚道:“唉,你好像对此地很有兴趣,乐不思蜀了。”   伍元超道:“哼!这地方比阎罗殿还可怕,阎罗殿只能叫咱们死,这里却能叫咱们变成行尸走肉,生死不知的人。”   铁成刚道:“你既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动手,我相信咱们合手出手,定可一举间制服金萍。”   伍元超摇摇头,道:“就算制服了金萍,咱们也无法离开此地,再说,铁兄别忘了,咱们的脑袋里已被别人装了东西进去。”   铁成刚道:“那么伍兄又为什么让兄弟出手呢?”   伍元超未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道:“一则,要铁兄死去这条心,二则,你如出手不成,兄弟还可以从中打圆场。”   铁成刚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道:“如若兄弟出手成功了呢?”   伍元超道:“唉!到目前为止,铁兄对武家堡还是估计的太低了。”   铁成刚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此情之下,伍元超的内心中,也是充满着矛盾,只不过,他既有着留此究底之心,也有放手一拼的意念。所以,他不再多问铁成刚。他估计铁成刚十有其九非败不可,但亦觉着有一成希望。   片刻之后金萍缓步而入。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可是要接我们加入欢宴。”   金萍道:“嗯!堡主对两位,破格优待……”   铁成刚借两人谈话机会,右手突出抓向金萍的右腕。   金萍背后似是长有眼睛一般,右手一翻,五指反击,身子也陡然转了过来。   铁成刚去势猛快,和金萍掌指触接一击。   但金萍已然转过身子,左掌拍出,击向铁成刚的右腕,口中笑道:“铁爷,你要干什么?”   铁成刚一击未中,人也挺身而起,左掌施出截脉手,横斩对方左腕。口中应道:“铁大爷不愿坐以待毙。”   就在两人这两句话的工夫,已然双掌互拆四招。   金萍一吸气,身子陡然退开四尺,到了室门口处,笑道:“住手!”   铁成刚已下床,准备逼击过去,闻声停下脚步,道:“姑娘如肯放我们离开此地,在下等心中感激不尽。”   金萍笑一笑,道:“就算我答应放你们,你们也走不了。”   铁成刚道:“那姑娘就让我们试试?”   金萍道:“不用试了,你们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如答应了你们,那就等于谋杀了你们两人。”   铁成刚怒道:“但姑娘如不肯答应,只怕自身要先我们而亡了。”   金萍摇摇头,道:“你冲不出这座门。”   铁成刚冷冷说道:“姑娘小心了。”陡然间,冲了上去,双手飞击,连攻出十余招。   金萍双手挥挡,竟然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铁成刚连攻了十余招,都被金萍轻轻地破解开。   伍元超冷眼旁观,看得明白,那金萍本有着很多的还击机会,但她却都忍了下来,未出手反击。   十招过后,铁成刚似是也觉出人家武功高强,而且是有意地手下留情,乃陡然收住攻势。   金萍立刻笑一笑,道:“两位,请换衣服、头巾,我这就带两位出去,全堡上下喜气洋溢,都在等候着两位。”   伍元超缓缓站起了身子,道:“我们要穿的衣服,定然是堡主定下的了?”   金萍道:“不错,伍爷想得很清楚,那衣服不但代表着武家堡,而且也能显出你在武家堡的身份。”   伍元超笑一笑,道:“换衣服简单,但我们头上的伤刚换过药,只怕不宜解下头上的纱布。”   金萍笑道:“这不要紧,我已经替两位准备好了,用武士巾,把纱布掩盖起来。”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果然是想得周到。”   金萍先要两人换过衣服又亲自动手,替两人戴上武士巾,笑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铁成刚突然叹息一声,道:“金萍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金萍微微一怔之后,忸怩了一下,道:“我十九岁啊!”   铁成刚道:“唉!我练功,就快练了十九年,竟然不是你的敌手。”   金萍笑一笑,道:“你没有败啊!而且,我学的是巧力,不像铁爷你的真才实学。”   伍元超道:“姑娘这身武功,可是堡主传授的吗?”   金萍道:“堡主指点我们很多。”   伍元超道:“姑娘,对武家堡我们太陌生了,还望你姑娘指点。”   金萍笑一笑,道:“指点不敢当,我想告诉两位几件事,也好使两位放心。”   伍元超道:“我们洗耳恭听。”   金萍道:“像两位领队的身份,在敝堡中,有二十四位之多,但却无一人,能受到堡主如此的重视礼遇。”   伍元超道:“我和铁兄,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金萍道:“这个么?小婢就不太清楚了,堡主对两位的优待,超过了对敝堡巡视的看重,但不管如何,这总是好事。”   伍元超道:“未必好吧!礼遇超过我们的身份和成就,决非幸福。”   金萍道:“这要看什么事,对两位,情形不同,那是完完全全的是福非祸。”   伍元超道:“姑娘说的似是很有把握。”   金萍突然收敛了笑容,道:“两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你们心中的疑虑,快则明天,迟则三日,就可见得分晓了。”   铁成刚似懂非懂地望了伍元超一眼,道:“伍兄,咱们应该如何?”   伍元超道:“如若铁兄要听兄弟的话,咱们就听这位金萍姑娘的安排。”   第 五 回 庆功之宴 蛛丝马迹     铁成刚沉吟了一阵,望了伍元超一眼,道:“很多事,都为伍兄料中,在下是非得听从不可了。”   金萍道:“两位整整衣服,跟我走吧!”   铁成刚自和金萍动手之后,心中已明白,这武家堡确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人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视。   金萍一面举步而行,一面低声道:“两位要记着,离开此地之后,最好能少说点话,须知言多必失。”   伍元超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点。”   穿过几重厅房,到一座院落之中。   伍元超抬头望望天色,已到了上灯的时分。   金萍穿过花径,打开铁门,低声道:“出了此门,就是回音院,两位最好别讲话,一定要讲话时,也该小心一些。”   伍元超点点头,道:“姑娘请带路吧!”   金萍微微一笑,启门走了进去。   果然,伍元超、铁成刚未再讲一句话。   金萍穿行在花径中。   伍元超、铁成刚紧随在金萍身后,只觉着转来转去,不知是走向何处。   原来、那院中花本十分高大,人走在其中,整个人都隐在花木之中,无法看到林外的景物。   铁成刚回顾伍元超一眼想开口说话,却被伍元超示意阻止。   穿越过一片花木林后,到了一座大厅的前面。厅中灯光辉煌,照得一片通明。但见人影往来,早已摆好酒席。   金萍低声说道:“前面就是了,现在盛宴还未开始。”   伍元超道:“全堡的堡丁?”   金萍道:“能入这厅中的,都是头目,堡丁在前院,另一处地方。”   伍元超举步行到大厅门口,张总管已含笑迎了出来.笑道:“两位快快请坐,盛宴就要开始了。”   金萍道:“张总管,把他们交给你了,小婢告退。”   张总管对金萍,似是极为客气,一拱手,道:“姑娘,不进去坐坐吗?”   金萍未再答话,一欠身,转头而去。   张总管这才转身对伍元超和铁成刚一抱拳,道:“两位请啊!”   伍元超举步入厅,才瞧出厅中摆设的席位,大不相同。   桌子摆成了一个马蹄形,每一张桌子后面摆一张高背椅子。   伍元超暗中数了一数,只有一十二张椅子。对面也摆有一张桌子,原来那就是堡主的席位了。那桌子后,也只摆一张木椅。   这时,厅中已有十个人,连自己和铁成刚算上,刚好有十二之数,坐满了十二张椅子。   张总管笑了一笑,道:“两位初度加盟,请坐在首位。”   所谓首位,就是左首第一、二两个席位。   这是早已设计好的,伍元超心中明白,也不再谦让,大步行了过去,在首位之上坐下。   铁成刚跟着伍元超,在旁边坐下来。   张总管道:“诸位也请入席吧!”   厅中人立时快步入席,似乎是,都巳知道自己该坐的席位,很快的入了席。   伍元超心中暗道:“那金萍姑娘说过,这武家堡,有二十四位领队,怎的这厅中,只有十二个座位,难道这些人的身份,不是率领堡丁的领队?”心中念动,凝目向几人望去。   这一看,心中立时生出无比的震惊。原来那些人中,除了张总管之外,每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个面具,而且面具做的并不灵巧,稍一留心,就可以瞧出来。   显然,那面具的用心,只是用来掩去他本来的面目。看了一阵后,伍元超发现了另一件隐秘,那就是九副面具,一模一样,再加上一色的天蓝长衫,看上去,简直没有办法分辨。   他们的高矮,或有不同,但却极不易看得出来。面具一样,衣服相同,显然,都是因这些宴会准备之物,目的就是不让人瞧出了他们真正的形貌。   这一瞬间,伍元超心中闪起了极大的震骇,原以为武家堡只是一处地方匪穴,但就目前观察所得,似乎不这么单纯了。   突然间,伍元超感觉到两道无形的光芒,逼注在自己的身上,赶忙收敛心神,仔细看去,才发觉是张总管,瞪着双目,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直逼过来。   十二个人,围坐在一张马蹄形的桌面上,每人都间隔有两尺的距离。   任何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都无法和人交头低谈。   只听三声钟鸣,划破了沉寂,两个青衣剑童,引导着一个黄袍人,行了出来。   黄袍人行到首位上,端然而坐,面对着围坐的群豪。   虽然,他换了衣服,但伍元超和铁成刚,都能在一眼间,瞧出他是那见过一面的堡主。   龙眉、凤目,海字口,和飘拂在胸前的三增长髯,再加上一袭黄袍,更显得气势雄凛。   黄衣人现身之后,厅中人,全都站了起来。铁成刚和伍元超,也随着站起身子。   黄衣人笑一笑,挥手说道:“诸位请坐。”   群豪依言坐了下去。   黄衣人笑一笑,目光转到了铁成刚和伍元超的身上,道:“今日之宴,首在欢迎,铁、伍两位领队,加入咱们武家堡。”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伍元超、铁成刚的身上。   铁成刚、伍元超齐齐抱拳,道:“我们末学后进,日后还得诸位先进们多多指教。”   除了张总管应了一声:“好说,好说。”外,其余九人,都只是微微颔首作礼。   黄袍人哈哈一笑,接道:“第二件欢迎九位各自立功归来。”   九个穿蓝衫、带面具的人,突然抱拳一礼,仍是未发一言。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些人,不但把面貌掩去,甚至连话也不肯说出一句。   这时,张总管已吩咐上菜。   但见十几个一色粉红衫裙的女婢,手托木盘,川流而上。   因为群豪分开而坐,酒菜也是每人一份。每人面前放置一个很大的银盘,里面分有很多的小格子,放着各种不同的佳肴、美味。每人一个玉瓶,大约有半斤左右的酒。   黄衣人举杯敬了各人一杯,笑道:“能喝的,多喝点酒,不能喝酒的,多吃点菜,咱们免俗了,不用互相敬酒。”   这一来,又使得伍元超的计划落空,他原想借敬酒和那些蓝衫人攀谈几句,但互不敬酒,使得伍元超没有了和人谈话的机会。但他心中对九个戴着面具的蓝衫人,一直存着很大的关怀。   酒过三巡,黄衣人突然吩咐道:“召歌姬来。”   片刻之后,细乐声起,两队歌姬,分成两行,行入了厅中。   伍元超暗中数了一下,这两队歌姬,一着粉红衣裙,一着水绿衣裙,每队有一十二个人。   那一队水绿衣裙的人物,进入厅中之后,紧靠着大厅一角坐了下来,那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少女,却在细乐中翩然起舞。   细看这些歌姬,长的都很匀称,但红、绿两队歌姬,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穿着水绿衣裙一队歌姬,似乎是身材高大一些,那身着粉红衣裙的歌姬,身材似乎是娇小一些。   从口音上分别,那娇小的歌姬,似都是江南佳丽,那些水绿衣裙的歌姬们,声音清脆,似乎都是北地胭脂。   十二个歌姬翩翩起舞中,突展歌喉,十二个樱桃小口中,汇合出一缕宛转的清音。音乐娇柔,配合着摇摆的柳腰、娇躯,翩然起步,看上去十分动人。   伍元超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等场面,不禁看的一呆。侧脸看去,只见铁成刚也看的全神贯注。   这一队歌姬的妙舞清歌,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陡然停下舞步,收住歌声,欠身一礼,退到一侧。   紧接着那一队水绿衣服的歌姬,婷婷入场。乐声扬起,一队绿衣少女,立时随着移步起舞。这一队歌姬,和上队有着很大的不同,连音乐听来也不一样。   伍元超目光微转,听出那乐声由一个屏风后面传出。但却无法看到击鼓、敲板,吹奏管笛的人。   这一阵乐声,有些粗犷,绿衣歌姬的动作,也有些大开大合的味道。她们大举腿,大扬臂,大转身,大幅度摇动着杨柳腰肢。这是带着一种原始性的狂舞,有着一种粗犷的诱惑。   和刚才那种碎步轻摆,完全是两种大不相同的风味。但两种歌舞,殊途同归,对男人都有着很强烈的诱惑。   铁成刚看呆了,伍元超也看的有些出了神。   伍元超心生警觉,暗暗的吸一口大气,镇定了一下迷乱神志,偷眼向四下看去。   只见九个戴着面具的蓝衫人,也都看的十分神往。连张总管,也看的目不转睛。   出人意外的,是两个青衣童子,站在黄衣人的身边,微微闭着双目,看也不看那场中横飞玉腿一眼。   忽然间,响起了清脆的钟声,乐声和曼舞陡然间停了下来。   红绿两队歌姬,轻移莲步,错身并排而立,面对群豪。   黄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兴致高的,可以选一红一绿两位,也可以任选一位,请她们陪诸位喝几杯。”   伍元超心中暗道:张总管夸说武家堡的歌姬,个个娇美如花,果然不错,这二十四名歌姬,虽然不足和金萍、玉兰比美,也算是少见的美人了,尤其是经过刚才一番歌舞之后,看她们轻盈舞姿,妙曼体态,心中更留着一份难忘情怀,更增人心中对她们的绮念。   九个蒙面人纷纷离位,各选了一红一绿两个歌姬,九人选去了十八个,还留下三红、三绿六个人站在那里。   这些歌姬身材相若,面貌也不相上下,都是千挑百拣的美人儿。被人选走,固然是好,留下是也未必是坏。   伍元超、铁成刚、张总管原坐未动。   黄袍人目光一掠铁成刚、伍元超,道:“两位怎么不选择一个歌姬陪陪?”   伍元超抢先站起了身子,一欠身,道:“在下等未近过女色,而且,头伤未痊。”   黄衣人点点头,笑道:“好,来日方长,武家堡有近百歌姬,都属绝世美色,两位日后有得玩的……”挥挥手,六个未被选中的歌姬,悄然退了出去。   他神色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目光盯注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接道:“两位觉着这武家堡如何?”   伍元超道:“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黄衣人道:“两位见识的也不过是武家堡中十之一二……”   声音突转严厉道:“你们是否决心留在这里?”   伍元超道:“希望堡主慈悲。”   黄衣人笑一笑,道:“好!你们这身武功,难当大任,既然决心留此,我自然要成全你们,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长者,如若两位能够被他们看中,收列门墙,两位就造化大了。”   铁成刚本想大声抗辩,话到口边,又咬咬牙,忍了下去。   伍元超却欠身一礼,道:“堡主要替我等荐师学艺?”   黄衣人笑一笑,道:“不错,我们一直想找两个人,但选来选去,始终未找到适当的人选,一见两位,本座就决定请两位留下,因为,两位是我见之人中,最为适当的人选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起来,事情是愈来愈复杂了。口中却说道:“堡主看上了我们,我等何幸之有,但那位长者,却未必会看上我们了。”   黄衣人笑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道:“两位吃好了吗?”   伍元超道:“吃好了。”   黄衣人道:“那咱们到里面谈谈。”目光一掠张总管,接道:“你在这里陪陪他们,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送他们去安歇。”   张总管哈腰点头,连声应是。   黄衣人却站起身子,悄然退席。   伍元超、铁成刚紧追在两位青衣剑童的身后,转入了一座屏风之后。只见好好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一个圆门。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大厅壁间留有暗门,举一反三,就可了解那黄衣人,何以会穿墙越壁,通行无阻了。   进入壁间暗门,是一条甬道。行约十余丈远,转入一座密室。此室四周无窗,但却没有气闷之感,显然,是经过精密设计的建筑。木案上,高燃着两支火烛。   黄衣人在首位坐了下来,两个剑童,分侍两侧。   伍元超暗暗忖道:大概要谈正题了,赶紧聚精会神,准备应付。   果然,黄衣人挥挥手,道:“两位请坐。”   伍元超欠欠身,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黄衣人道:“两位只怕不知道已经变成了我武家堡很忠贞的属下了。”   伍元超道:“可是和我们头上开这一刀有关?”   黄衣人笑道:“不错,这大概是世间最高明的医术了,两位只要能够永远听从本座的令谕行事,决无任何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才智,和习练武功的进境。”   铁成刚道:“堡主,我们可以赌咒对武家堡效忠不二,但如在脑袋中放个东西,心里总是不舒服。”   黄衣人笑一笑,道:“两位现在不妨运气,看看有什么不适之处?”   伍元超道:“铁兄,堡主这么看得起咱们,别说在脑袋中放一件东西了,就是再多放几件,有何不可。”   铁成刚先是一怔,继而回过意来,微微一笑,道:“伍兄说的是,在下只是想请教堡主,怎能会在咱们脑袋里放丁东西,而咱们又全无感觉。”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敝堡中有很多罕闻罕见的事,两位加入本堡之后,慢慢就知道了。”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心中有几件不解之事,不知该不该问?”   黄衣人略一沉吟,道:“好,你问吧。”   伍元超道:“堡中有很多领队,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要动过一次手术吗?”   黄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为本座器重之人,才有此荣幸。”   伍元超心中暗道:在人头上开了一刀还算荣幸之事,当真是可恶的很。口中却说道:   “堡主这等器重,不知是否别有原因?”   黄衣人道:“自然有原因,不过,两位现在还用不着知道,而且此事,对你们大为有益。”   伍元超道:“大为有益?”   黄衣人脸上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我要把你们两人,造就成江湖上出类拔萃的人物,比你们现在这点微末之技,强胜何至十倍。”   伍元超道:“那不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吗?”   黄衣人道:“时间倒不需很长,你们都具有了极好的习武骨格,但传授你们武功的人,却要下很大的工夫。”   伍元超道,“那岂不是太过劳累堡主了。”   黄衣人道:“我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本堡中几位长老,都要他们把数十年苦心练成的绝技,传授给你们,这是千古奇遇,也是你们的造化,本堡中有此造化的,只有四人,除了两位,另外两人已经下了半年功夫,你们要多用些心,追上他们。”   伍元超恭敬地说道:“谢谢堡主的栽培。”   青衣人道:“你们如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回头……”   伍元超恐铁成刚开口,急急接道:“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等岂有不愿之理。”   黄衣人道:“你们现在去休息一下,明天开始。”   伍元超道:“多谢堡主。”   黄衣人高声说道:“哪一个当值?”   但闻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小婢金萍。”随着回答之声,人也缓步走了过来。   黄衣人道:“带他们去怡红院中休息。”   金萍欠身一礼,回头对伍元超、铁成刚道:“两位跟我来吧。”一路上,金萍没有多言,伍元超等,也未多问。   直待到了怡红院,伍元超才低声问道:“金姑娘,这武家堡中还有什么长者?”   金萍笑一笑,道:“自然是有,小婢恭喜两位了。”   伍元超心中明白,口中却故意说道:“金姑娘恭喜什么?”   金萍道:“两位已经被堡主看中了,日后,在武家堡中,定可大展鸿图,还得请两位多多照顾小婢了。”   伍元超道:“成,不过,现在要姑娘多多照顾我们了。”   金萍道:“我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丫头,侍候两位是应该的,照顾两字却不敢当,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吩咐,婢子能办的,决不推辞。”   伍元超道:“武家堡中的人,是不是大部都和我们一样,在头上开了一刀?”   金萍道:“不多。”   伍元超道:“我们被开刀时,姑娘是否看到了?”   金萍摇摇头,笑道:“两位在一间密室中开刀,除了堡主之外,只有两个动手的人在场,别人不能进去,不过,两位出来之后,一切都由小婢看顾了。”   铁成刚道:“你瞧到我们的伤口了?”   金萍道;“小婢替两位换药,自然是瞧到了。”   帙成刚道:“伤口不大?”   金萍道:“不大,而且,两位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现在只怕已经长好了。”   铁成刚道:“唉!听说我们脑袋里放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放的什么?”   金萍道:“这个小婢没有见到。”   伍元超道:“奇怪的是我们全无感觉,如是在脑袋中放了一点东西,要人又全无感觉,只怕是办不到吧?”   金萍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两位不耻下问,小婢斗胆直言了。”   伍元超道:“姑娘只管说。”   金萍正容道:“两位既然开了一刀,就应该相信,脑袋里放的有东西,你如若自己怀疑,形诸于外,会不会使别人怀疑呢?”   铁成刚笑一笑,道:“别人怀疑了,又怎么样了?”   金萍笑一笑,道:“譬如说堡主怀疑了,他可以再给两位开一刀啊!”   铁成刚听得一怔,突然背脊起了一股寒意。   伍元超低声道:“姑娘,请教,姑娘在堡里好久了?”   金萍道:“五年啦,也许更久一些。”   伍元超道:“姑娘,在下想……想……”   金萍道:“想什么?”   伍元超道:“在下想请姑娘帮一次忙。”   金萍笑一笑道:“帮忙,我能帮得了吗?有一件事,希望两位记住,我在武家堡,只是一个丫头身份,只怕无法帮诸位的大忙。”   伍元超道:“我们已经是武家堡中的人了,但我们外面还有很多未完的事,希望姑娘能帮我们一个忙,指示在下一条去路,我们去去就来。”   金萍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要我放你们出去一趟?”   伍元超道:“是的,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办完了事,立刻就回来。”   金萍道:“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铁成刚接道:“如果你姑娘肯帮忙,在下愿意留此作为人质。”   金萍沉吟了一声,道:“你们日后在武家堡中,定然会有极高的地位,为日后想一想,小婢倒应该卖两位一点交情。”   伍元超道:“姑娘方便,在下决不敢忘,日后定当回报。”   金萍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身上,道:“你自愿留这里?”   铁成刚道:“不错。”   金萍道:“好吧!我拼冒生命之险,图个日后富贵,帮你们一次忙,但你不能害我。”   伍元超道:“姑娘放心,天亮之前,在下定然赶回来。”   金萍道:“这地方,庭院重重,门户万端,你离去时固然难走,回来时,只怕更难找到这地方。”   伍元超道:“这个确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姑娘肯帮忙,何不帮到底呢?”   金萍道:“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送你出去,再接你回来,不过,这中间的时间,至多有两个时辰,你能够办完事情吗?”   伍元超道:“应该够了。”   金萍笑一笑,道:“这种事一旦被堡主知晓,小婢固是性命难保,两位也一样要被活活处死,我可以帮忙,但两位要听我的安排。”   伍元超道:“一切唯姑娘之命就是。”   金萍道:“铁爷请掩上门窗,点起灯光,坐在房中,打坐、假寐均可,约二更之后,再熄去灯火。”   铁成刚道:“好!还有什么?”   金萍道:“如若铁爷听到了什么声响,一定要出言喝问什么人?但却千万不可出来查看。”   铁成刚点点头,道:“可以。”   金萍道:“伍爷,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再走。”   伍元超道:“在下悉听姑娘安排。”   金萍带他到一处小室之中,换了衣服,才带着他穿越了几重花树庭院。   她走的都是捷径,伍元超的感觉之中,这些路,都十分隐秘。   金萍神情很严肃,人也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到了一座圆门前面,打开了圆门,金萍低声对伍元超道:“详细的记熟地形,千万不要跑错了地方,夜里四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金萍姑娘,你对我这么好?”   金萍道:“我像押宝一样,希望这一次押中了,以后小婢的日子就好过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姑娘,这话很难叫人相信啊!”   金萍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姑娘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   金萍道:“伍爷,有很多事,光靠武功,也解决不了问题。”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   金萍笑了笑,道:“你现在这身衣服,是内府中堡丁的衣服,只要帽子拉低一些,掩住头上的纱布,别要人看到,小心些,很容易通过重要的关卡。”   伍元超道:“谢谢姑娘指点。”   金萍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伍爷千万记住。”   这时,伍元超已对金萍生出很大的敬重之心,急急说道:“金姑娘什么指教?”   金萍道:“如是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奉内府总管遣差。”   伍元超啊了一声,还未说出感谢之言,金萍已抢先说道:“快些走吧!”掩上了木门。   伍元超抬头看去,只见夜色朦胧,不见人影。   这地方,似乎是堡中极为冷僻的一个所在。   伍元超运足目力,仔细看了四周的形势,默记于心。他心中明白,此时处境极为险恶,一步失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说不定还要拖累了铁成刚和金萍。所以,举动之间,十分小心。   转过了两个弯子,夜暗中人影一闪,两个劲装大汉,现身拦住了去路,低声问道:“什么人?”   伍元超道:“在下内府堡丁,奉内府总管遣差。”   两个劲装大汉看了伍元超的衣服一眼,笑道:“要出堡吗?”   伍元超道:“不错,但我要四更之前赶回。”   左首劲装大汉道:“在下替阁下带路。”   伍元超生恐言多有失,哦了一声,未再接言。   那劲装大汉,带着伍元超,由一条秘道穿过城墙。一艘制作很精巧的小船,隐藏在护城河旁的一个隐秘的洞穴之中。   伍元超暗中用心默记下秘道形势,登上小舟,直驰对岸。岸上有人接应。   这武家堡中一切的设施,都极为严密,没有一点空隙。如非金萍姑娘插手相助,单是离开武家堡,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伍元超一口气,奔行出七八里路,未觉出有人跟踪,才从贴身处,取出来黄凤姑给他的锦囊。   这些日子中,他一直极端小心的保管此物,除了一段晕迷的时间之外,随时都警觉着,不让此物遗失。   这时天上阴云掩月,夜色幽暗,伍元超打开锦囊之后,运足了目力看去,但也只能瞧出上面写的有字,却无法瞧出写的什么?他没有带火折子,必须找一个有灯火的地方。   这地方,就显出老江湖的不同,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身上大都带有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极目四顾,只见西北方,隐隐可见火光。   伍元超没有选择,放腿向前奔走,他必须先看明上面写些什么?   那是一座孤独的农舍,除了三间茅屋,只有一个牛栏。牛栏一侧的木柱上,挂着一盏油灯,大约是茅舍老农,刚刚加过夜料,忘记熄去了灯火。   伍元超展开手中的白绢,定神望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很简单的记号,写着用此标志联络。   这一着大出了伍元超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不佩服黄凤姑的细心。   这封锦囊,就算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也是无法得到什么。   伍元超熟记了暗号标志,就用火烧去了白绢。以他目下的处境,自然已无法再和黄凤姑见面,只能在途中,留下暗记,表示他已陷入了武家堡。   但转念又想到黄凤姑只怕很难找到这些标记,她会在客栈要道上找,决不会跑到这等荒野的地方来。   他原想黄凤姑会留下会面的地方,今夜见她一面,说明内情后,再赶回去,他不能拖累了铁成刚和金萍。现在,他犹豫了,不知道该留在外面,会晤黄凤姑,还是应该按时限回武家堡去?   正觉进退两难间,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卓立在身后四五尺处。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伍元超竟然不知何时已有人到了身后。   那人长的很英俊,但神态却很轻松,笑一笑,道:“阁下可是姓伍吧!”   伍元超心头一震,道:“不错,你朋友是……”   青衫少年潇洒一笑道:“咱们见过一面,伍兄记不起了。”   伍元超记起来了,这青衫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戏耍武家堡丁的青衣少年。定定神,伍元超拱手说道:“朋友,贵姓?”   青衫人道:“兄弟白天平,家父白玉山……”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白兄,在下伍元超,巧得很啊!在这里竟然会碰到白兄。”   白天平道:“这不是巧合,是家父苦心的安排。”   伍元超道:“是的,天下事不可能这么巧,这盏灯是……”   白天平接道:“故意的点起来,希望能引导伍兄到此。”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白兄,你怎么知道在下今日会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道:“这地方,不是谈话所在,咱们到屋里谈吧!家父还在等候伍兄。”   伍元超道:“白老前辈也来了?”   白天平举手一挥,一股劲气涌了过去,熊熊的灯火,应手而熄。   伍元超低声道:“白兄,令尊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就在这茅舍之中。”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茅舍木门,已然大开。灯光由洞开的门口透出来。   白天平道:“兄弟带路。”转身行入茅舍。   伍元超紧随身后面入。室中坐着很多人,白玉山外,还有黄凤姑母女也赫然在座。白天平顺手掩了房门。   伍元超这才发觉窗内,门后,都挂着很厚的黑色垂帘,纵然室中灯火辉煌,灯光也不致外泄出去。   黄凤姑第一个站起身子,裣衽一礼,道:“伍兄,辛苦了。”   伍元超一抱拳,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黄凤姑道:“到了两天,如非白叔叔和天平兄弟,小妹只怕也早巳陷身武家堡了。”   伍元超转身对白玉山一抱拳,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伍老弟你先坐下,咱们慢慢的谈。”   伍元超一欠身坐了下去。   白玉山道:“在下自从误伤了义兄之后,发誓今生一世,不再摸剑,也不和人动手,但只有一件例外,那就是和我义兄有关之事,需要我白玉山时,在下就重入江湖,所以,当两位和我贤侄女约定来鲁西武家堡时,在下也暗中追随到此,以便略效微劳……”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年,接道:“适时,犬子刚好赶回,知晓内情,和在下同行来此。”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天平,以后如何?你说给这位伍兄听听。”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奉父命,尾随两位,咱们在酒楼上会过一面。”   伍元超道:“是的,白兄戏耍武家堡爪牙,在下记忆甚详。”   白天平道:“区区暗中见两位被那笑里藏刀的张总管,带往武家堡,也决心混入堡中,暗查一下内情……”   伍元超道:“武家堡防护森严。”   白天平道:“不错,武家堡防护森严,在下运气不错,总算还未被发觉,而且,也暗中得知了他们准备伏击伯母和凤姐姐的事,因此,来不及救两位出堡,就退了出来,禀告家父……”   黄凤姑道:“如若不是白叔父和白兄适时传警,我们母女,必然要陷于对方的阴谋之中。”   白天平笑道:“凤姑娘武功高强,就算陷入了他们的埋伏,也不难破围而出,但如此一来,就泄露了咱们的行踪。”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他们布置得很严密,埋伏的人手很多,如若我们母女真的陷入埋伏,必得有一番苦战。”   白玉山道:“贤侄女,我们父子,都是抱着赎罪心情而来,这等效劳,算得什么?”   那一直很少开口的黄夫人,突然说道:“玉山,如若黄七不是杀死先夫的凶手……”   白玉山欠欠身,接道:“嫂夫人放心,如若黄七不是凶手,小弟一定是凶手了。”   黄凤姑道:“娘!咱们谈正事吧!”   白天平俊秀的脸上,泛现出一股奇怪的神情,望了黄夫人一眼,默然不语。   伍元超接道:“老前辈,那武家堡中,组织庞大,充满着诡异……”一面脱下了头上的毡帽。接道:“在下被他们在头上开了一刀。”   黄夫人奇道:“开了一刀?”   伍元超道:“不错,据张总管和那堡主说在我们脑袋中,放了一件东西。”   任是那黄夫人、白玉山见多识广,也不禁听得一呆,道:“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那怎么可能的?”   伍元超笑一笑,道:“但这是事实,我们确被人在脑袋中放了东西,诸位不信,可以仔细的看看。”解开头上的纱布。   黄凤姑取过案上的烛火,低头看去。白玉山、黄夫人,全都探首张望。果然发现了伍元超的玉枕骨下,有一个半寸长短的伤口。但伤口已经结疤,快要完全复元。   黄凤姑长长吁一口气,道:“伍兄,如若真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不论那东西多么细小,感受上定很痛苦。”   伍元超道:“在下也这等想,但事实上,除了心理上的不安外,并无痛苦。”   黄凤姑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站在一侧的白天平,一直保持着镇静的神情,对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伍元超包好纱布,戴上毡帽,缓缓说道:“不论他们在我们脑袋里放的什么,人虽无不适之感,但它必有作用。”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若伍兄的头上肌肤之中,果然放有什么,总应该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但伍兄既无感觉,神智也未受到影响,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伍元超一怔道:“什么事?”   白玉平道:“脑袋里根本没有放东西!”   白玉山道:“胡说,伍少侠头上明明被开了一刀,怎么胡说谎言,你这等无根无据的论断,不觉着太狂妄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爹爹责骂的是,但孩儿并非信口开河。”   白玉山道:“你说说看,凭什么推断伍少侠亲身经历的经过?”   白天平垂首应道:“爹爹既问,孩儿不敢不说了。”   白玉山怒道:“你黄伯母,凤姐姐,都非外人,这位伍兄更是位见义勇为的英雄,你还把事情留在肚子里,连为父的也要瞒住了……”   白天平被驾的直眨着一对明若星月的眼睛,脸上微泛羞涩,神情极是尴尬。   黄凤姑低声接道:“二叔,让天平兄弟慢慢的说嘛,你一骂,反把他给骂愣了。”   白玉山瞪了天平一眼,道:“你凤姐姐替你讲情,还不谢过。”   白天平在父亲连番喝斥之下,有些迷惘也有些羞怯,望着黄凤姑,一抱拳道:“谢谢凤姐。”   黄凤姑急急还了一个万福,低声道:“二叔太严厉了,天平弟被你吓呆啦。”   白玉山笑一笑,脸色也变的温和起来,道:“你快说啊!发的什么怔。”   白天平道:“是,是……孩儿就说……”望望伍元超,接道:“他们本要在你们玉枕骨下,放一种药物泡制的毒珠,但两位福泽深厚,那脑后毒珠,并未被放进去,只不过是受一点皮肉之苦罢了。”   伍元超睁大着一双眼,望着白天平,神情不知是惊是喜。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白兄,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此讯十分可靠。”   黄凤姑突然插口说道:“白兄弟,如是那毒珠装入脑中,不取出来,那人又将如何?”   白天平道:“听说那毒珠用一种配制特殊的药水浸过,如若那毒珠放入人脑,那人就会永受他们控制,随时可以置人死地。”   黄凤姑道:“好恶毒的方法。”   伍元超道:“在下也想到了这头上一刀,定有古怪,所以,他要先在我们头上动过手术,然后,再传授我们武功。”   白玉山道:“伍兄,可否把你在武家堡中的详细情形,告诉我们。”   伍元超点点头,把详细的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白玉山道:“伍兄,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伍元超道:“晚辈觉着这件事很难决定。”   白玉山道:“看来武家堡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可能牵涉到整个武林大局,两位如若留在堡中对日后武林大局必有助益。”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伍兄和铁兄,如肯留在武家堡,至少可以学得一身绝世武功。”   伍元超道:“他们真的会传授我们一身武功吗?”   白天平道:“真的,伍兄和铁兄,都是上佳的练武人选,而且,已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武林中人,对两位都很陌生。”   伍元超呆了一呆,道:“白兄,你好像对武家堡很了解。”   白天平笑一笑,道:“了解的还不够多。”   伍元超道:“我们脑中并无毒珠,住在武家堡会不会露出马脚?”   白天平道:“这个吗?两位小心一些,也许不会露出马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金萍姑娘,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两位多听听她的意见,可免去不少麻烦。”   伍元超道:“白兄,是否和那金萍姑娘很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们也只是见过一面,谈不上熟识二字。”   伍元超道:“诸位之意,是希望我们留在那里了?”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兄弟只能把利害内情,说个明白,但两位是否愿意留在那里,仍然是两位自作决定。”   伍元超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白兄,是否留在武家堡,我要和铁兄商量一下,多承指教,兄弟感激不尽,但兄弟约定的时限到了,我不能拖累了金萍姑娘和铁兄,就此别过了。”   白天平笑道:“伍兄好走,我们不送了。”   伍元超道:“不敢有劳。”开门而去,眨眼间,隐失于夜暗之中。   掩好木门,回头看到了父亲一脸冷肃神情,白天平心里直打鼓。   果然,白玉山冷冷地开了腔,道:“天平,年轻人最忌骄字,你连客人也不送,不觉着太狂妄了吗?”   白天平欠身应道:“此地距武家堡并非太远,难保没有武家堡的巡夜眼线,孩儿多送他一步,就多一份被人发现的危险。”   白玉山嗯了一声,道:“你对武家堡的事,似乎是知道不少?”   白天平道:“孩儿从未踏入江湖一步,怎知江湖事,这些都是师父安排好的步骤,孩儿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白玉山道:“那武家堡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师父只告诉孩儿一个大概,说近年中江湖必生大变,武家堡只是他们在中原道上一个重要的分舵……”   白玉山似是瞧出了白天平的为难神情,想到无名子乃世外奇人,既然如此吩咐,自己总不能逼儿子背叛师命,说出内情,也就不再追问。   但黄凤姑却接口问道:“那位金萍姑娘,是何出身,似乎是潜伏在武家堡中的卧底的人?”   白天平道:“对金萍姑娘,小弟了解确然不多,不过,小弟听家师说过,有几位具有远见的武林前辈,数年前,都已经插手此事,希望能把这一场武林的劫难,平息于无形之中,金萍姑娘是何出身,小弟实是不知。”   黄夫人突然说道:“不管武家堡是什么凶险的所在,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先夫之仇,却是不能不报,明天,我们母女就要去武家堡,找那张总管求证昔年先夫受害一事。”   黄凤姑道:“娘!咱们到此之事,十分隐秘,但武家堡却是早已知晓,如非天平兄暗中相助,咱们母女只怕都已身遭暗算了。”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凤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那武家堡是龙潭虎穴,但也不能不报你爹的血海深仇啊!”   黄凤姑道:“爹的仇自然要报,但不能操之过急。”   黄夫人道:“孩子,咱们等了二十年,难道还要再等下去。”   黄凤姑接口道:“咱们要尽量忍耐,娘,咱们已忍耐了二十年……”   黄夫人冷冷接道:“凤姑,现在,谁是杀害你爹的凶手,咱们还不知道,还要如何一个忍法?”   白玉山突然接口说道:“嫂夫人说的是,大哥的仇恨实在不能再拖廷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张总管逮住。”   白天平道:“张总管在武家堡中,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算咱们找到下手的机会,把他给捉住,只怕也会惊动了武家堡。”   白玉山道:“惊动了武家堡,又怎么样呢?”   白天平道:“武家堡表面上,虽然不见什么,但骨子里却是关系着武林劫难的关键,如是咱们想法子捉住了那张总管,那无异是打草惊蛇。”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事实上,武家堡早巳牵扯了很多武林公案,只不过江湖上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罢了。”目光转到黄夫人的身上,欠身一礼,道:“黄伯母,可否再忍耐一下。”   黄夫人皱皱眉头,道:“你要我如何忍耐,忍耐到几时?”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内情,伯母已听到过了。”   黄夫人点点头,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那家武堡是否充满着诡异、神秘……”   黄夫人又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如果把武家堡中的张总管抓住之后,只怕会引起武家堡的震动。”   黄夫人道:“震动了又如何?”   白天平道:“对咱们不利,对整个武林道都大大的不利。”   黄夫人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所以,小侄觉着,如若伯母能够再忍耐一些时候,那就不妨再等了。”   黄凤姑道:“娘,咱们不能找上武家堡去,必须等待机会才成。”   黄夫人道:“孩子,你们等吧!娘要拚着这条老命,去问个明白。”   白玉山道:“嫂夫人如若一定要去,在下奉陪。”   白天平道:“爹,如是只要找那位张总管,孩儿负责三日之内,把他生擒过来,请爹爹和伯母审问就是。”   黄凤姑道:“兄弟,你如生擒来张总管,会不会引起武家堡的怀疑呢?”   白天平道:“小弟尽量想法子,不惊动武家堡中人就是。”   黄夫人突然转脸望着黄凤姑,脸上是一种很奇异的神色,缓缓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为什么费了千辛万苦,把你送到清风庵去学艺吗?”   黄凤姑道:“女儿知道,要女儿学得一身武艺,为爹爹报仇。”   黄夫人道:“这就是了,目下你已经艺满出师,但你为什么竟不思为你爹报仇,反而多方阻碍为你爹报仇的事。”   黄凤姑道:“女儿心切父仇,决不在母亲之下,不过,伍少侠说过武家堡中的际遇之后,使女儿想起了一件事。”   黄夫人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女儿离开清风庵时,师父告诫女儿的几句话。”   黄夫人道:“她说些什么?”   黄凤姑道:“师父说,武林中近年来有了很多奇怪公案,南北两家最有名的大镖局,各自失去了一笔很大的镖银,所有随镖走动的镖师和趟子手,未留一个活口。两家大镖局,不但交游广阔,而且,总镖头又都是极负盛名的人物,但那两趟镖的价值很高,两家镖局虽然基业深厚,但在赔出失镖之后,也闹得元气大伤,数十年聚集的财富,全部赔光,而且又借了不少的债,此事,在扛湖上闹了很久,但却没有找出一点线索。”   黄夫人道:“凤儿,失镖之事,和你爹的血海深仇,又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女儿之意,只是说明,江湖上有一股飘忽不定的神秘势力,他们出没无常,而且可能隐忍几年不动,听过武家堡的神秘情形之后,使女儿想到了武家堡可能和数年前的失镖有关。”   黄夫人接道:“孩子,为娘还是想不出这和你爹的血海深仇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孩儿觉着如若武家堡和江湖大局有关,咱们应该再忍耐一时,白兄弟虽未说明详情,但女儿觉着他奉师命而来,定然有所作为,咱们不能破坏了白兄弟的计划。”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是真有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小侄是有一些计划,如若伯母能够等候几日,小侄是感激不尽。”   黄夫人冷笑一声,道:“孩子,你可能确定那张总管是凶手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这个小侄不能确定,不过,他本来姓张,为什么甘愿改为黄七,作为伯父从人,其中定然是有原因了。”   黄夫人道:“你黄伯父救他于危难之中,他感恩图报,改名追随,那也不足为奇。”   白天平道:“伯母说的是,但那位张总管,一身武功,决不在黄伯父之下,而且,他隐身黄家,必有图谋。”   黄夫人道:“孩子,你伯父已死二十年了,说时间够长啦,凤姑长大成人,而且已学得了一身武功,黄七也可以恢复原姓,在武家堡中做事。”   白玉山点点头,道:“嫂夫人说的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伯母,家父和黄伯父的事,小侄决不敢有所偏袒,但小侄却万分相信,我爹爹绝非凶手。”   黄夫人道:“孩子,你敢这么武断,必有所据了。”   白天平缓缓道:“小侄已再三问过家父,当时伤害黄伯父的详情,以黄伯父生前的武功,那一剑,决不会伤到黄伯父,可惜,已然时过二十年,只怕很难再从黄伯父的尸体上,找出什么证明了……”   黄夫人接道:“天平,你可否说清楚一些,老实说,我对你父亲,十分敬重,只要能证明他不是凶手,我决不会对你爹有一丝一毫的成见。”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伯父可能是在和家父切磋武功时,受了暗算,一种十分细微的暗器,使人无法查觉……”   白玉山接道:“孩子,我已经说过,这个不太可能,为父极快的搜查了全场。”   白天平道:“孩儿相信,还有没有搜查的地方……”   白玉山接道:“为父怀疑的,还是那杯茶。”   白天平道:“孩儿觉着,可能是两方面的配合,借爹爹之手,杀了黄伯父,使任何人,都在极为激动气忿之下,忘去了细微末节,使他们能够从容取走他们欲得之物,灭去任何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黄夫人道:“白贤侄,你是说他们要盗取一些东西?”   白天平道:“小侄是这么想。”   黄夫人道:“但是家中的财物,并无短缺……”   白天平道:“他们不会偷取财物……”   黄夫人接道:“那他们要什么呢?家中的事务,大都由我管理,凤姑她爹很少过问。”   白天平道:“黄伯父生前,也许收藏的有你不知之物。”   黄夫人道:“那会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小侄无法很具体的说出来,如若能找出那是什么?这隐秘就可以揭穿了。”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孩子,你说的太玄虚了。”   白天平道:“小侄斗胆假设几种东西来以供伯母卓裁。”   黄夫人道:“你说说看?”   白天平道:“譬如说一种武功秘籍,或是某一件事物隐秘内情,也可能是黄伯父知道一个人的隐秘之事。”   黄夫人呆了一呆,道:“孩子,你说的有理。”   白天平一抱拳,道:“伯母过奖。”   白玉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样,霍然站起身子,道:“嫂夫人,大哥生前收有一檀木盒子,厚有五分,长不过八寸,宽约四指,嫂夫人见过没有?”   黄夫人又是一怔,道:“什么颜色?”   白玉山道:“原木本色,上面还雕有花纹。”   黄夫人摇摇头,道:“没有见过,雕刻的什么花纹?”   白玉山道:“这个小弟未曾看清楚。”   黄夫人道,“你大哥生前,和你形影不离,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找还多,你既然见到那木盒子,难道就没有问问他吗?”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大哥生前,为人豪放,视我如手足骨肉,什么事都和小弟商讨,但那檀木盒子,小弟却只见过一次,而且大哥匆匆收起,因此小弟就不好再问了,也正因大哥的举动,太过奇怪,所以,小弟对那檀木盒子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黄夫人道:“收殓你大哥尸体之后,我曾整理他的遗物,并未见那檀木盒子。”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问题就可能出在那木盒上面了。”   黄夫人道:“黄七在你父亲死后,并未离开,直到办完你父亲的丧事,他才辞别而去。”   白天平道:“如若他匆匆离开,只怕早就引起黄伯母的疑心了。”   黄夫人道:“说的也是,不过,咱们找不到那木盒,也不能断言就是黄七偷走。”   白天平道:“有此线索,就容易追查了……”抱拳一礼,道:“小侄希望伯母和爹以及凤姐,都再忍耐几天,先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住下,小侄料想武家堡原本在等我们找上门去,明日还不见我们有所举动,必然会大举搜查,此地已然无法安身……”   黄凤姑接道:“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躲起来?”   白天平道:“小弟不和诸位同行,我要设法混入武家堡去。”   黄凤姑微微一怔,道:“混入武家堡?”   白天平道:“凤姐不要替我担心,武家堡中防守虽然十分严密,但小弟已知晓了他们不少暗语,只要小心一些,就不致露出破绽。”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白兄弟,你很怀疑那张总管,是吗?”   白天平道:“是的,小弟觉着伯父之死,定和此人有关。”   黄凤姑道:“兄弟,我也想混入武家堡中瞧瞧,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可是可以,不过进入武家堡甚费手脚,姐姐同行,只怕有些不便。”   黄凤姑道:“什么不便?”   白天平道:“混入武家堡中之后,要东躲西藏,有时,露宿花丛,有时要躲入屋顶,凡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可能是混入堡中的宿居之处,姐姐是女儿身……”   黄凤姑接道:“我可以易容改装,扮作男子模样。”   白天平面泛为难之色,望了父亲一眼。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凤姑,身入武家堡,十分凶险,贤侄女能不去,还是最好不去。”   黄凤姑道:“父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假手白兄弟一人担当。”   白玉山道:“这个,说的也是,贤侄女如是一定要去,至少要嫂夫人答允才成。”   黄风姑回首望着母亲,道:“娘,女儿想混入武家堡去,希望娘能答应。”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此行又非动手相搏,你白兄弟一人足矣,你去了反成了你白兄弟的累赘。”   黄凤姑道:“这一点娘可以放心,如若女儿没有得到师父真传,师父决不允女儿下山。”   黄夫人叹口气,道:“女大不由娘,看来,为娘的也没有办法阻止你了,不过,要问问你白兄弟,能不能带你同去?”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白兄弟,你瞧姐姐是否可以和你同行?”   白天平原本希望父亲和黄夫人,阻止黄凤姑的同行,但父亲和黄伯母都已似乎同意,自己如何能够阻止,只好说道:“既然伯母放心,小弟自然同意了。”   黄凤姑道:“那很好,咱们要几时动身?”   白天平道:“愈快愈好,伯母和家父先找一处隐身地方,咱们即刻行动,混入武家堡去。”   黄凤姑道:“我没有男子衣服。”   白天平道:“这只好临机应变,最好能就地取材,进入武家堡后,再做主意。”   黄凤姑回顾了黄夫人一眼,道:“娘,你和白叔叔先躲一阵,女儿和白兄弟同到武家堡去瞧瞧。”   黄夫人点点头道:“你们要小心一些。”   四人研商好联络办法,白天平和黄凤姑,先行离开了茅舍。   夜色中一阵紧赶,距离武家堡还有里许左右时,白天平就收住了脚步,低声说道:“凤姐姐,武家堡防守森严,要委屈你听从小弟吩咐了。”   黄凤姑道:“你说吧!姐姐唯命是从。”   白天平道:“姐姐请追随小弟身后一丈左右处,不可过远。”   黄凤姑道:“好!还要我做什么?”   白天平道:“距离以能看到小弟的手势为主。”   黄凤姑道:“如是遇上了敌人,我是否可以出手?”   白天平道:“除非那人对姐姐出手,或是你有把握一举把敌人制服,否则不可轻易出手。”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我记下了。”   第 六 回 夜探敌巢 屈充婢女     白天平举步向前行去,鹤行蛇伏,行动极为小心。   黄凤姑亦是全神贯注,紧追在白天平身后。   片刻工夫,到了护城河前。凝目望去,夜色中水波荡漾。目光及处,不见人影,也不见渡河的小舟。   白天平举手一招,黄凤姑飞身跃落在白天平的身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姐姐会泅水吗?”   黄凤姑摇摇头,道:“我不会。”   白天平掏出一方绢帕,道:“姐姐请把脸蒙起,万一被发现行踪时,也不让他们瞧到你的真面目。”   黄凤姑道:“你要泅水过去?”   白天平道:“小弟去碰碰运气,姐姐请在这里等我片刻。”跃身而起,翻入了护城河中。   黄凤姑探首看去,只见白天平并未落入水中,沿着水际,贴壁而行。   就在白天平身形消失不久,突闻一阵橹桨破水之声,传入耳际。一条快舟,由护城河中疾行而来。   黄凤姑目力极强,久隐暗中,已能适应夜色。运目望去,只见那快舟之上,站着三个腰系长刀的汉子,一个手执强弓,一个怀抱匣弩,连那摇橹大汉,小舟上共有四人。   疾行小舟,突然慢了下来,一道强烈的孔明灯光,直对黄凤姑隐身处,照射过来。   黄凤姑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他们似乎是知道我藏在此地一样,这一道灯光,不但来得很急,而且也来得很准。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向下一伏。   灯光在黄凤姑隐身左右,打了一转,突闻一人的声音说道:“不可能啊,怎会有人敢混进武家堡来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如若没有人来,这地方怎么有警讯传出。”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机关,怎么人一到此地,就会传出了警讯?   但闻那先说话的声音,接道:“也许是什么苍鹰之类的大鸟,落在了那里。”   另一人未再答腔,灯光收敛。小船也缓缓向前驰去。   经过这一次变化之后,黄凤姑不得不提高了警觉,这地方,当真是有不少神奇的埋伏。   心中转念之间,瞥见人影一闪,直到了停身之处。   黑衣人来的太快,快得使黄凤姑未看清楚。本能的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但闻波的一声,右手如击在软棉之上。   耳际间,响起了白天平的声音,道:“凤姐姐是我。”   说时,黄凤姑才瞧清楚,拍出的掌势,被人用手接住。两个人手掌相对,肌肤相触。忽感一阵羞意,急急收了掌势。   细看白天平已然完全换了一身装束。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堡丁衣服,脸上也经过一番化妆。   白天平放下左手中一套衣服,道:“姐姐,要委屈你了,穿上这件衣服,只怕不合你的身子。”   黄凤姑接过衣服,略一犹豫,就穿了上去。原来,她身材娇小,也不用脱出女装,就把衣服加了上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这地方布置严密,连我都没有料到,咱们混进去,不是易事。”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如若姐姐不想涉险,现在还可以退回去。”   黄凤姑笑一笑,道:“兄弟,你可是觉着碍你的手脚?”   白天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凤姑道:“那就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和他们动手一搏。”   白天平急急说道:“凤姐,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出手。”   黄凤姑看他焦急之情,忍不住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姐姐不会坏你的事,咱们走吧!”一面顺手抓起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   白天平道:“姐姐请跟在小弟后面。”一侧身,向下滑去。   护城河的岸堤,都经人工修整的十分陡峭。   白天平滑到崖壁一半时,突然左手一伸,插入了土中,右手伸向下滑的黄凤姑道:“姐姐可要小弟帮忙?”   他伸手一揽,正好抓住了黄凤姑的柳腰,黄凤姑顿觉脸上一热,急急说道:“我练过壁虎功,这段崖壁,我还可以游走。”   白天平放开手,道:“姐姐小心。”   两人贴壁向前游走。行约三丈左右,突然向下滑落,进入了一座洞穴之中。   这等贴壁游走,极费内力,三丈左右的距离,已累得黄凤姑微微喘气。   但白天平来回游走两次,却是行若无事,不闻喘息之声。   洞穴中倒卧着两个大汉,都被点了穴道,外衣也被人扒去。   黄凤姑暗里运气,调匀呼吸,道:“兄弟,这两人被你点了穴道,岂不要泄露了咱们混入武家堡的隐秘?”   白天平道:“没有法子,小弟已经盘算过了,不制服两人,咱们很难混得进去,他们隐身洞穴,可以监视十几二十丈的水面动静。”   黄凤姑道:“整个武家堡护城河,都有这种洞穴吗?”   白天平道:“每隔二三十丈都有一个这样的洞穴,所以,不论日夜,武家堡护城河水面的动静,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黄凤姑道:“果然是防守严密,没有人会想到崖壁间会有暗桩。”   白天平道:“这些监视的暗桩,各有界限,现在,咱们正是处在一段空隙之间,现在想法子越过护城河。”   黄凤姑看粼粼水波,大约有二丈多宽,估计自己的轻功,很难一跃而过,不禁一皱眉头,道:“这河面宽了一些!”   白天平道:“姐姐放心飞越,小弟助你一臂之力。”他接着又道:“对面有两尺左右的岸滩,但不要发出声息,他们的巡河小艇刚过,半个更次之内不会再来。”   黄凤姑道:“兄弟,你对武家堡中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   白天平道:“不瞒姐姐,小弟已经二入武家堡,这是第三次了。”   黄凤姑道:“前两次,你怎么进去的?”   白天平道:“上两次是改扮混入。”   黄凤姑道:“有内应?”   白天平点点头,道:“姐姐高明。”   黄凤姑低声道:“可是那位金萍姑娘?”   白天平道:“姐姐,恕小弟不便奉告。”   黄凤姑一提气,道:“我过去了。”纵身而起,飞向对岸。   白天平右手随着她飞起的身子,推了出去。一股柔和的暗劲,推送着黄凤姑的身子,飞落对岸。   黄凤姑脚落实地,白天平也紧随而至。抬头望了城堡一眼,低声道:“跃飞上去。”右臂伸手托住了黄凤姑的左臂,一提气,飞升而上。   落着城堡,两人不约而同的伏下了身子。   凝目四顾有好一阵,不见有巡城之人,白天平才缓缓站起,道:“从此刻起,咱们已入险境,姐姐沉着一些。”飘身飞落而下。   这时,黄凤姑已感觉出白天平不但身怀绝技,而且胆识、机智,都是顶尖人物,更难得的是,行动之间,似乎是老练异常,不似初出茅庐的人。   落下城堡,白天平不再隐身而起,竟然挺胸抬头的顺路而去。   黄凤姑已对白天平心生敬服,跟着他大步行进。   夜色笼罩的武家堡,只有宅院大门前,高吊着一盏红灯。广大的前场上,不见一个守卫之人。   黄凤姑心中暗道:“原来这武家堡的严密防守,只在堡外,城堡之内,却是松懈得很。”   心念转动之间,旁侧一座瓦舍中木门突然而开,鬼魅般飘出来了两条人影。两柄闪着寒芒的鬼头刀,横拦在两人前面。   白天平停下了脚步,道:“城河守卫,有要事禀报总管。”   两个手执鬼头刀的黑衣大汉,打量了白天平和黄凤姑一眼,道:“日落西山下。”   白天平道:“明月挂天边。”   左首执刀大汉道:“两位没有瞧到内府高桃红灯吗?”   白天平道:“在下瞧见了。”   左首大汉道:“瞧见了,就该暂时退回,天亮再来。”   白天平道:“紧要大事,片刻难缓。”   左首大汉沉吟了片刻,道:“内府守卫,不像我们好说话了,两位酌量一下,是否紧要得非闯红灯不可?”   白天平道:“多谢两位大哥指教,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如若不能及时通报,明天府中追查起来,兄弟只怕是死罪了。”   站在右侧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突然接口说道:“什么事,如此重大?”   白天平道:“有夜行人混入了武家堡。”   两个人怔了一怔,道:“有人混进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有人混入堡中!”   两个黑衣人吃了一惊,齐声道:“你没有看错吗?”   白天平道:“没有。”   左首黑衣人道:“你怎不传声报警。”   白天平道:“来人武功很高,在下瞧到他们一跃即过护城河,但却无法分清是自己人,或是敌人,如若传声报警,必将引起全堡的混乱,所以,决定把所见情形,报告内府,以凭卓裁。”   两个黑衣人不再多问,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白天平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一语未发,紧追在白天平身后而行。   由白天平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之间,黄凤姑已了解了不少事,这武家堡中,充满着诡异,也充满着矛盾,府内侍卫,和府外侍卫,有着一种隔阂距离。   白天平直持接近高大的庄院,才闪入了暗影之中。   黄凤姑欺近身侧,低声说道:“兄弟,你很老练。”   白天平道:“一来,小弟早已知晓堡中的大略情形,二则,是咱们的运气不错,整个武家堡,看来虽然一体,但真正的隐秘,却在这座庄院之中,里面的设备,也更为森严,内府中侍卫的武功,强过府外的守护很多……”   黄凤姑接道:“兄弟,可有人接应咱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很高明,如是府内没有接应,咱们很少有混入的机会,但今晚上我突然决定而来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是否能够取得联络,还要碰碰运气。”   黄凤姑道:“如是无法取到联络呢?”   白天平道:“咱们呈报了有人混入的警讯后,就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那不是空入宝山而回,太便宜武家堡了?”   白天平道:“凤姐的意思,可是要闹他们一阵?”   黄凤姑道:“正是此意,兄弟以为如何?”   白天平道:“千万不可,咱们如能够安全退出,至少他们无法知晓什么人混入过堡中,但如一出手,就暴露了身份。”   黄凤姑道:“看来,对武家堡,斗智尤过斗力了。”   白天平道:“如是只需斗力,早有人动武家堡了。”   黄凤姑忽然觉着,自己对武家堡十分陌生,一个平常的城堡,但裹入了一片神秘的色彩之后,整个都显得诡异起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姐,该出手的时候,小弟会招呼你,请在此稍候片刻。”突然一提气,疾升而起,高过屋面时,一个翻身,落入内院。   他的动作,轻灵巧快,一过屋面,立时向里滑落。   黄凤姑暗暗吸一口气,提神倾听,一面暗作戒备。   白天平去约一刻工夫之久,仍不见回来。   黄凤姑等得不耐起来,暗道:难道我就不能飞跃进去瞧瞧。   正待飞跃屋面,突然一阵衣快飘风之声,掠顶而去。   一个手执长剑的黑衣人,飘落在身后一丈左右处。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我如早有行动之念,此刻只怕正好遇着这黑衣人了。心中念转,人却屏息凝神,缩入了暗影中去。   那黑衣人长剑护身,目光四顾了一阵,冷笑道:“阁下请出来吧。”   黄凤姑怔了一怔,几乎要飞身而出,但却又及时忍住。原来,她忽然发现,那黑衣人目光注定在另一处屋角暗影中。   敢情那黑衣人在施用诈术。   黄凤姑暗暗忖道:武家堡中护卫,竟也是这样险诈。   念头还未转完,暗影中,传出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叫化当真是命苦得很,想在这屋角里睡一觉,也是不成。”随着那说话之声,缓步行出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来。   这一下,黄凤姑真的吃了一惊,因为,那叫化子停身之处,可以看清楚自己停身所在,如若是那叫化子早已隐身在此,自己和白天平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他双目之中。   那黑衣执剑人呆了一呆,道:“无影神丐……”   叫化子右手食指按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道:“轻声些,别惊动了别人,叫化子有悄悄话说。”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但立时警觉,正待张口大叫,但已晚了一步。   叫化子一抬右手,一掌印在那黑衣人的前胸之上,左手一伸,抱住了那黑衣人倒摔在地上的身子,移入了暗影之中。   他的举动看起来很缓慢,但实则快速至极,黑衣人剑未举起,已伤在了那叫化子的手中。   黄凤姑看那叫化子,由现身到出手,也就不过是说句话的工夫,由二丈距离,冲向那黑衣人,到击倒那黑衣人,竟然未给他大声呼叫的机会。   如是那黑衣人大声呼叫,必将惊动这宅院中另外的人。   黄凤姑仍然担心,武家堡中,到处隐藏着守卫暗桩,纵然那黑衣人没有呼叫的机会,也一样可能被人发觉。   但事情大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等了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竟然仍是毫无动静。   武家堡方面,再无护卫出现,那位无影神丐,把黑衣人拖入屋角之后,也有如投海泥沙,不闻讯息。   这种奇怪的寂静,使得黄凤姑甚感不安。幸好,片刻之后,白天平由宅院之中飞跃而出。   黄凤姑迎上去,低声说道:“兄弟,咱们行踪暴露了。”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怎么回事?”   黄凤姑低声说明了无影神丐现身的事,而且,那人隐身的屋角,就在自己身后一丈远之处。   白天平神情镇静地笑一笑道:“他如不现身,只怕那黑衣人会发现姐姐了。”   黄凤姑道:“你认识无影神丐?”   白天平道:“认识,无怪咱们行来很顺利,原来他早巳在暗中掩护咱们。”   黄凤姑道:“要不要去见他,他就在咱们的身后?”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用了,他早巳离开了此地,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时间……”   语声微微一顿,道:“凤姐姐,小弟得留在武家堡中一段时间,姐姐……”   黄凤姑接道:“我也可以留这里。”   白天平沉吟不语。   黄凤姑道:“有碍难?”   白天平道:“无影神丐杀了一个堡卫,必将引起武家堡的震动,只怕要大举搜查,姐姐留这里很危险。”   黄凤姑道:“我真希望留这里,但如兄弟觉着姐姐会坏你的事,姐姐就只好离开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别误会,我怕你受到委屈……”   黄凤姑道:“什么委屈?”   白天平道:“你留在这里,只怕要改扮女婢身份,那可能会受到……”突然住口不言。   黄凤姑眨眨眼睛笑道:“说啊!会怎么样?”   白天平道:“可能受到府中的武师调戏,姐姐如是忍不下气,必将暴露出身份,武家堡高手如云,想脱此险,恐非易事。”   黄凤姑羞怩一笑,道:“他们闹的没有分寸?”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无法奉答了。”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为了访查杀死爹爹的真凶,我会尽量的忍耐。”   白天平看她似是极愿留在这里,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先进去再说。”飞身跃入宅院。   黄凤姑紧随而入。   白天平落着实地,极快的闪入一间房中。房中木门半闭,似是在等着白天平。   黄凤姑对白天平已经有了很强的信心,随着进入房内。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一个很低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两位都要留这里吗?”   白天平道:“是的。”   那声音又道:“再有一顿饭工夫,就要到府卫换班的时刻了,咱们的时间不多,黄姑娘请随在下的身后。”   黄凤姑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手执单刀的人,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跟他去吧!”   黄凤姑道:“你不去……”   白天平道:“小弟会设法和姐姐联络,姐姐要多多忍耐。”   黄凤姑暗中一咬牙,举步随那黑衣人行去。   虽然在暗夜之中,但那黑衣人仍然是有意的躲避着黄凤姑,不让她瞧到自己的面貌。他的举动很小心,一直沿着墙根屋角处行动。   这一来,黄凤姑也被他影响的十分谨慎起来。   绕过了两重庭院,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请姑娘躲入这片花树丛中,记着不可擅自行动,半个时辰之内,自会有人来接应你。”他虽是对黄凤姑说话,但却一直未转动头瞧过黄风姑一眼。也不待黄凤姑回答,转身疾行而去。   黄凤姑愣愣的望着那黑衣人离去,只好闪身躲入花树丛中,她心中虽有事想问,但那黑衣人却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是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花树丛外,突然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黄姑娘。”   声音极低,但却箭一般传人了花丛之中,所以,黄凤姑听得很清楚。黄凤姑暗中运气戒备,闪身而出。   只见一个黑巾蒙面的青衣女子,站在花树丛外。   黄凤姑正待开口,那青衣女子已抢先道:“别说话,跟着我走。”一侧身,转入花丛中行去。   夜色幽暗,花树丛中更是一片漆黑。黄凤姑紧随那青衣女的身后,不敢拉远了距离。青衣少女双手分动树叶,迅速灵巧,却又不闻声息。   这件事,看来容易,其实,十分困难,分动那浓密的树叶,又不让它发出声息,力道的控制,必须要恰到好处。   穿越过了一片花树林,青衣女推开一扇圆门,进入了一座跨院。   她的举动,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一切都细心之极,一路行来,任何举动,都不带一些声息。未发一言,也未回头望过黄凤姑一眼。   直待进入了一座密室之中,青衣女回头掩上了木门,才缓缓说道:“姑娘,你不该留下的。”一面伸手扯下了面纱。   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儿,只是紧紧的绷着,不见一点笑容。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是金萍姑娘?”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叫金萍。”   黄凤姑道:“小妹留这里,可是会坏了你们的大事吗?”   金萍道:“黄姑娘,留这里很凶险,武家堡的能人很多,稍一不慎,就可能露出破绽,那不但将前功尽弃,而且,我们都可能死在此地。”   黄凤姑尴尬的笑一笑,道:“如是我真的这样坏事,小妹愿意离开。”   金萍叹息一声,道:“太晚了,姑娘,刚才,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已暗杀了四个府中的守卫。”   黄凤姑吃了一惊,道:“这个小妹全然不知。”   金萍道:“府中的守卫,大都是常走江湖的人物,他们的武功,也许不如姑娘,但他们很深沉,姑娘的行踪,数次被人发觉,情势逼人,我们不得不杀他灭口……”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接道:“今晚上,姑娘的运气好,堡主和几个重要的人,都在密室中议事,要不然,咱们岂能这等容易的闯进来。”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小妹应该如何?”   金萍道:“只好委屈姑娘扮成一个女婢,暂时留在这里了,不过……”   黄凤姑道:“不过什么?”   金萍道:“不过你还得经过一番易容改装,还要学习这里的规矩。”   黄凤姑道:“要得姐姐指教了。”   金萍道:“你先在这里坐息一阵,我去瞧你顶充的何人。”   黄凤姑突然想起了伍元超,低声问道:“那位伍少侠回来了没有?”   金萍道:“是伍元超吗?”   黄凤姑道:“不错,正是他。”   金萍道:“他已经回来了,但也几乎露出马脚。”   黄凤姑道:“唉!小妹学艺不精,连累姑娘跟着忙碌,心中不安得很。”   金萍淡淡一笑,道:“事已如此,姑娘也不用抱疚了,不过,今夜之变,是我自入武家堡以来,所见到最为重大的一件,明天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堡主精明过人,因为近几年来,武家堡太安定了,使他疏于防范,经过今夜变故之后,此后的武家堡必将是刁斗森严,鸟雀难渡,戒备上更加谨慎了。”转过身子,带上室门而去。   室中燃着一支火烛,照得景物清明。直到此刻,黄凤姑才有工夫,打量一下密室的布设。   这是一座布置小巧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一张木榻和两张木椅外,别无他物。夜来的际遇,使得黄凤姑已警觉到这武家堡非等闲的地方,也不敢擅自离室。   等于足足有半炷香的工夫,木门呀然而开,金萍急步而入。   一瞥间,黄凤姑发觉了金萍的脸色不对。   来不及说话,金萍一扬手熄去了木案上的火烛,回手掩上了木门,房中黑暗如漆。   黄风姑低声道:“姑娘有事情?”   金萍吁一口气,道:“警讯已传入了内厅,目下堡中的巡查,已然全部出动,堡主也亲自出动了。”   黄凤姑道:“很严重吗?”   金萍道:“很严重。”   黄凤姑道:“白天平有没有危险?”   黑暗中,黄凤姑无法看到金萍的神情,但等了良久,才听到金萍回答,道:“很难说,但愿他没有危险。”   黄凤姑道:“金萍姑娘,如是动上手,咱们能不能听到动静?”   金萍道:“听不到,这里是一间密室……”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很关心他?”   黄凤姑道:“是我坚持要随他同来,他如行踪暴露,全为我所害,我怎能置之不理?”   金萍道:“你我都没有办法帮他,不用多费心思了。”   黄凤姑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放我出去。”   金萍讶然道:“你想干什么?”   黄凤姑道:“出去瞧瞧,万一他被人觉出了行踪,我也好帮他闯出武家堡。”   金萍叹口气道:“也许他不会被发现,你这一出去,那是非被发现不可。”   黄凤姑道:“姑娘的意思,我应该如何?”   金萍道:“坐观待变,看看明天的情势如何变化,然后再作计议。”   黄凤姑道:“如是白天平有了危险,咱们难道也坐视不管吗?”   金萍道:“姑娘,咱们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如是明明知道是徒死无益的事,又何必白白送掉性命?”   黄凤姑本待反唇相讥,但话到口边,又住口不言。   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突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水银泄地似的,钻入了密室之中,道:“金萍何在?”   金萍霍然起立,暗施传音之术,道:“黄姑娘,藏起来。”晃燃了火折子,点起火烛,举步行了出去。打开的木门,也未关闭。   黄凤姑迅快的隐入木榻下面,心中暗道:这位金萍姑娘,好生大意,室中有人,竟然点起了火烛,连木门也不关闭。   但闻金萍应道:“婢子给堡主见礼。”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黄凤姑心中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念,暗道:点灯开门,一片坦然,岂不是迎合了兵法上攻心为上,任何人,房中隐藏有人,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不由心中赞道:   好聪明的金萍,好冷静的姑娘。   一时间,黄凤姑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敬佩。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道:“你查点一下,你辖下的女婢,有无可疑的人物?”   金萍道:“婢子这就去办。”   下面的话,黄凤姑虽然凝神倾听,却已无法听到。   木门就那样的开着,火烛溶溶,照得小室通明。   藏在木榻下的黄凤姑,已经觉出了事态严重,此时此情,再也出不得一点事情,又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黄凤姑仍然不敢出来。   又过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是金萍,轻轻拍了一下木榻,道:“黄姑娘请出来吧!”   黄凤姑闪身而出,低声道:“白兄弟……”   金萍摇摇头,熄去了火烛,道:“上床睡觉。”   黄凤姑登上木榻,金萍也随着躺下,两人并枕而卧,金萍才低声说道:“白公子没有消息。”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他已经躲过了,没有被人发现。”   金萍道:“姑娘,你这样的问法,我也不能答复,不过,白公子武功很高,人也机警的很,而且,还有两位江湖高人,在暗中助他,照说是不会遇上危险……”   黄凤姑接道:“这我就放心了。”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过,武家堡中有很古怪的埋伏、设备,如是他不小心,也可能陷落在此。”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那是说……”   金萍接道:“一句说完,目下情势是凶吉未卜,但咱们无能为力,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再作道理。”   黄凤姑道:“这件事,姑娘要害多费心。”   金萍道:“白公子的事,咱们暂时不谈,你姑娘的事,目下也是一大问题,今夜事情闹得太大,武家堡中,定会有很高的警觉,我看,近日中,必会有很严厉的一番清查,所以,要你改充女婢的事,也不得不设法改变一下了。”   黄凤姑道:“改变什么?”   金萍道:“从现在起,姑娘不宜再现身露面了,只好委屈你先躲起来,然后,找机会把你送出武家堡。现在,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要准备万一之变,如若不幸被人发觉了,只怕要有一场搏杀恶斗了。”   黄凤姑未料到局势发展到如此情形,心中暗暗忖道:目下未确知白兄弟的消息,只好暂时忍耐,以观其变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小妹对此地事务不熟,一切都要靠你金姑娘指导了。”   金萍淡然一笑,道:“咱们命运一样,一旦被堡主发现了什么,他对我忿怒,尤过对你数十百倍,我亦必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黄凤姑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一夜匆匆,未再有事故发生。   第二天,天色一亮,金萍就匆匆而出,直待中午时分,才回到小屋。从身上取出了个夹着菜的馒头道:“黄姑娘委屈些,先把这个馒头吃下去,今夜里如有机会,我就送你出去。”   黄凤姑腹中已有些饥饿,接过馒头,大口食用,一面问道:“白兄弟……”   金萍接道:“行踪未明,昨夜的一番严密搜查,未找到他的下落。”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身束白围裙,脸上带有油污,形若厨房下手的人,无声无息的飘入了室中。   金萍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来人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我……白天平。”   黄凤姑心中大喜,道:“是白兄弟!”   白天平道:“是我……”   黄凤姑道:“你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我很好,昨夜中我在厨房里躲了半夜,发现了厨房中的人手很杂,我就留在厨下了。”   金萍笑一笑,道:“厨下没有人去查过吗?”   白天平道:“有!不过,像我这做下手的人,洗碗、烧火的地方,查问的人,怕身上沾了油污,不肯过去,随便问问就走了。”   金萍神情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你穿着这一身厨下衣服,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怕露出破绽来吗?”   白天平道:“我很小心。”   金萍道:“目下的武家堡戒备很森严,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来此的事,可能已经落入他们的眼目中了。”   白天平面现愧色,低声说道:“在下亦知道不该来此,但我担心凤姐姐的安危,老实说,我能舍命一拚,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凤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金萍啊了一声,回头望望黄凤姑,笑道:“原来,你们彼此都是这样关心着,这位黄姑娘也是的,自己刚刚松口气,就一叠声问白兄弟怎么样了,黄姑娘不知武家堡中事,也还罢了,但你对武家堡知道的不少,竟也来冒这样的风险。”   白天平道:“事已至此,姑娘还得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这要看咱们的运气了,你们在室中等我,我出去瞧瞧。”开了木门自去。   黄凤姑低声道:“白兄弟,这样的严重吗?她会不会故意吓唬咱们?”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会,她是个非常可敬的人,终年累月,身处虎口,武家堡中事,都是她传递出去。”   黄凤姑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道:“金萍智计多端,胆大心细,必有应付之法,小弟担心的是姐姐……”   黄凤姑道:“担心我?”   白天平道:“是的,目下武家堡戒备森严,只怕很难把姐姐送出去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呢?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白天平道:“小弟安危早置度外,姐姐……”   黄凤姑道:“我也是一样,既入虎穴,早忘生死。”   白天平沉吟一沉吟道:“金萍回来后,咱们商量一下,如是别无良策,今晚上,我带姐姐硬闯出去。”   黄凤姑正待答话,金萍已匆匆而入。   她神色间十分严肃,一看之下,就知道不会是太好的消息。   果然,金萍一开口,就说道:“无影神丐受了伤,但幸好他已逃走……”目光一掠黄凤姑,接道:“黄姑娘想离开的事,只怕要等一些时光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堡主断言堡中有内应,所以,先把四面出路封死,然后再逐院搜查。”   白天平道:“没有办法可想了?”   金萍道:“离开武家堡的打算,只好暂时收起,目下咱们算计的是如何才能使两位藏好,不让他们发现。”   白天平道:“可能吗?”   金萍道:“很困难,但他们明天,才能搜到此地,咱们还有一日夜的时间……”   白天平道:“他们搜的很严吗?”   金萍道:“不遗细微,每搜过一处所在,就检点人数,新发证件,布置很严密的。”   白天平道:“今天入夜之后,我们想法子硬闯出去。”   金萍摇摇头,道:“不行,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武家堡人手太多,而且,一向在江湖上走动的个个精锐高手,都留在堡中,两位想闯出去,只怕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好在,他们目前还未对我生疑,我的行动还自由,容我慢慢设法,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两全之策。”   白天平道:“金姑娘,在下权衡利害得失,觉着宁可我们暴露了行踪,也不能让你暴露,如是想不出妥当办法,我和凤姐姐决心今夜中破围而出……”双目中神光闪动,接道:“我不信武家堡中这些高手,真能拦得住我。”   金萍柔声说道:“白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姑不论你们能否闯得出去,但你全力施为,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那岂不引起了武家堡的注意。”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笑一笑,道:“能不动手,才是上上之策……”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就我数年观察所得,武家堡真正的主人,似乎不是堡主,堡主只是对外发号施令,但我也无法找出那隐在暗中的首脑……”   黄凤姑奇道:“有这等事?”   金萍道:“武家堡最机要的地方,并非堡主宿居的内厅,而是后面花园中一座小巧的普通院落。”   白天平道:“那里面是……”   金萍道:“那里面什么样子,我没有去过,无法猜测,但我远远的看过那个院子,那只是一幢不起眼的小四合院,紧靠在假山旁边。”   白天平道:“姑娘没有进去过?”   金萍道:“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座小巧宅院中住的很重要的人物,四周戒备的很森严,但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戒备的情形。”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那座小巧宅院之中,大约是住的真正首脑人物。”   金萍道:“目下只知那里戒备的很严,咱们却无法知晓那里面住的什么人,但有了这样线索,大概就容易多了。”   白天平道:“今夜在下去摸摸底看。”   金萍摇摇头,道:“你不能去,不论你轻功如何高明,但护守在四周的人,都藏在花树丛中,决无法逃过他们的监视。”   白天平道:“咱们既然知道了这样一处地方,总不能袖手不问啊!”   金萍道:“自然要想法子知道,不过,不宜暗去,只好明往。”   白天平道:“暗去尚且不可,如何能够明往?”   金萍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你和黄姑娘的事,应该有个妥善办法……”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不能闯出去,那是只有留在这里了,武家堡的厨房,十分庞大,人手很多,我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只要我小心一些,就可以混过去了,但凤姐姐,要姑娘设法保护了。”   金萍道:“黄姑娘藏在这里,并非善策,在他们精密搜查之下,这地方很不保险,如想混水摸鱼,只有想法子把黄姑娘排入歌姬中去。”   白天平道:“那怎么行,那些歌姬,不是有一定的数目吗?”   金萍道:“还有一批新从外面掳掠来的女子,经常保持有数十名,这些女孩子,有出身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品级很复杂,但她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要长的够美,而且,年龄不过二十岁,如能把黄姑娘插入那批训练中的歌姬里去,或可避过人的耳目。”   白天平道:“那里适合吗?”   金萍道:“武家堡中,哪里都不适合黄姑娘的身份,但那里可能是唯一可以掩饰身份的地方。”   黄凤姑道:“我去,劳请你金姑娘替我安排一下。”   金萍道:“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金萍道:“身处此堡,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不过,那里危险不大,黄姑娘只要能谨慎一些,当无凶险。”   黄凤姑道:“那就劳请金姑娘带我去吧!”   金萍笑道:“要去也不是现在,晚上才能去,我还要替你换过衣服,稍为改扮一下……”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的目光,转注白天平的身上,道:“白公子,也暂请留在这里,一则出去太危险,二则是,我数年来苦寻不见的隐秘,很可能就在那小院之中,不管如何,总要想法子一探内情。”   白天平缓缓说道:“金姑娘,你太重要了,所以,在下不主张姑娘涉险,那小院落的形势,请姑娘告诉在下,由我设法混进去,探个明白。”   —顿,又道:“金姑娘应该明白,我进去,也不过是武家堡又发觉了一个摸进来的夜行人罢了,你如身份暴露,不但数年苦功,毁于一旦,而且,此后咱们再无法得知武家堡的消息。”   金萍沉吟不语。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三思。”   金萍点点头,道:“这件事,让我想一想,再作决定。”   白天平道:“就此决定了,趁他们今夜还在大举搜查堡中奸细,有些混乱时,我开始行动,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恳托姑娘。”   金萍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我如不幸被他们发觉,只怕难免一战,不论胜负如何,我势必无法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我离开了武家堡之后,盼望你多多照顾黄姑娘。”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兄弟,咱们一起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如若金萍姑娘的推断不错,那里面定然埋伏重重,充满着凶险,小弟一个人去,行动方便一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姑娘虽然有一两个助手,但都难当大任,姐姐留这里也可助她一臂之力。”   黄凤姑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脸上,道:“金姑娘,是否真要我帮助你。”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今夜里咱们看情形,如是能够送你出去,你也离开这里,如若不能出去,就留在这里。”   黄凤姑道:“白兄弟,你要小心一些啊!”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再谈谈吧!,小弟要回厨房了。”   目睹白天平离去之后,黄凤姑心中忽然生出焦急之感,道:“金姑娘,武家堡中戒备十分森严,大白天白兄弟穿着一件厨下人的衣服,怎能来去自如?”   金萍微微一笑,道:“姑娘很细心。”   黄凤姑道:“小妹想不通,请教大姐。”   金萍笑道:“白公子人很机警,而且有一付好身手,和一种很奇幻的轻身武功,你不用替他担心。”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姐姐的镇静功夫,实叫小妹佩服。”   金萍道:“常处于险恶之中,自会养成一种异于常人的镇静,黄姑娘如和小妹易地而为,自亦会有此镇静的功夫。”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如若没有天赋的过人才慧,纵有历练,亦难有此境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金姑娘觉着小妹能为臂助,小妹极愿如此。”   金萍道:“如是能送你走,还是送你离去的好,此地太过凶险,不宜留居,姑娘请留室中,小妹还有事情待理。”举步出门而去。   直待天色入夜之后,金萍才匆匆回入密室,手中还带着一套衣服。放下衣服,金萍低声说道:“黄姑娘快请换过衣服。”   那是堡中珍字辈丫头穿的衣服。局外人瞧不出什么,但堡中人,却能一眼分辨出丫头的排名。   换过衣服,黄凤姑低声问道:“金姑娘,我该如何?”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黄姑娘的胆气如何?”   黄凤姑道:“小妹自信还有几分胆量。”   金萍道:“适才堡主要小妹,就珍字排名的女婢中,选一个聪明、可靠的,送往后园,听候使唤,这府中的女婢,将近百人,大都由小妹管理,只有玉字排名的几个丫头,责有专司,不归小妹调度,姐姐如有胆气,小妹想把你选送后园,我虽不知定会在那孤立宅院中听差,但大致是没有错,但姐姐如不愿去,小妹也不勉强。”   黄凤姑道:“那里面难道没有丫头吗?”   金萍道:“有!听说刚刚死去。”   黄凤姑愕然道:“刚刚死去?”   金萍道:“是的,小妹也是最近才发觉那座孤立后园的小巧宅院有异,后园一向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所以里面的情形,小妹一无所知,此事如何,还要姐姐决定了。”   黄凤姑略一沉吟道:“我去,不过要姐姐设法通知白兄弟一声,转告我母亲,就说我隐藏武家堡查访仇人,免她老人家的挂念。”   金萍一面教她武家堡的规矩,一面解说这武家堡中的形势。   时间太短促,金萍尽量说的简明,以便黄凤姑对武家堡先有一个概略的了解。   黄凤姑静静的听完后,缓缓说道:“进入后园之时,我不能带兵刃吧?”   金萍点点头道:“绝不能带,但也不能完全没有防身之物。”   黄凤姑道:“我带四枚金钗。”   金萍笑一笑,道:“藏好一些,记着,你现在的名字叫珍珍。”   黄凤姑道:“珍珍,府中有这样丫头吗?”   金萍道:“没有,名字是我给你取的,但府中珍字排名的丫头很多,叫珍珍的,只有你一个,记着我刚才教你那一套说词,他们很可能会查问你的身世来历。”   黄凤姑道:“多谢指教,这些我都记下了。”   金萍道:“还有一点最重要,这地方不是正大门派,这里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珍字排名的丫头,辈份也很小,常常难免受到一些欺侮,第一件重要的事,是要多多忍耐,只要不是侵犯得太厉害,不妨让他们占点便宜,这一点,还望姑娘从权。”   黄凤姑有些羞怩,也有些心慌,抬头望望金萍,喃喃地道:“我……”   金萍道:“你要逆来顺受。”   黄凤姑话题一转,道:“我们走吧!”低垂着螓首,紧随在金萍的身后。穿越几重庭院,到了后园之中。   金萍当先带路,一脚踏进了后园的门。   立时,有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迎了上来道:“你是金萍姑娘吧!”   金萍道:“不错,阁下是……”   劲装大汉笑一笑,道:“在下古奇,主管后园中的事务。”   金萍道:“原来是古大爷。”   劲装大汉淡淡一笑,目光转到黄凤姑娘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   金萍道:“小婢奉堡主之命,特送这位姑娘到此,听候遣差。”   古奇笑一笑道:“不敢有劳姑娘,这个姑娘交给在下带去吧!”   金萍道:“好!这位姑娘叫珍珍,希望你古大爷多多照顾。”   古奇道:“姑娘放心。”   金萍回顾了黄凤姑一眼道:“你能选到此地听命,那是你的造化,希望你好自为之。”   黄凤姑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提拔。”   金萍道:“我回去了,你跟古大爷去吧!”   黄凤姑斜对古奇,道:“多谢古大爷照顾。”   古奇似是很想放声大笑,但他心中却似又有很多的顾忌,忍着不敢让笑的声音太大,看起来那笑容很奇怪。   黄凤姑欠欠身,又道:“古大爷,小婢到武家堡中不久,知晓的事情不多,还望大爷多多指教。”   古奇伸手在黄凤姑娘的肩头上拍了拍,借机会在黄姑娘的脸蛋上轻轻摸了一下,道:   “你放心,只要听我的,包你平安无事。”   黄凤姑心中无比的厌恶,但却不能翻脸,双颊微微一红,扭了一下腰肢,道:“古大爷,小妹不懂事,日后万一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古奇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最好是别有万一,这地方和前面有些不同,死一个人,算不得什么!”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大爷,你生气了?”   古奇笑一笑,道:“我的脾气有些怪,喜怒无常,如是姑娘想和我相处得好些,姑娘最好是迁就在下一些。”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黄凤姑心中冒出了怒火。但她仍然强自忍着,道:“那是说,小妹如是得罪了大爷,可能会死于大爷之手,是吗?”   古奇冷冷地笑一笑,道:“难说啊,这里本来有一位听使唤的丫头,但不幸得很,她今天早上竟然死去了。”   这当儿,那小巧四合宅关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黄凤姑凝目向门内望去,却不见有人出现。   古奇脸色一变,低声道:“珍珍姑娘,快些进去,应该时时小心一些。”   黄凤姑看古奇惊恐之状,甚觉奇怪很想问一问,但古奇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着头向前行去。   进入那大开的木门,两扇木门立刻关了起来。   金萍多次的警告,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小心,也不敢回头瞧看那木门如何会关了起来,因为在进门时匆匆一瞥间,没有瞧到门后有人。   院子不大,七八步已到了上房门口。   古奇停下脚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新来女婢珍珍姑娘晋见。”   上房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叫她进来。”   叫她进来,大概没有让古奇同入,古奇一侧身,低声道:“进去。”   黄凤姑微垂螓首,缓步行进正屋,目光所及处,室中一片空荡,只有一张太师椅,却不见座位上有人。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子,整个的房间中,只摆那一张椅子。   但闻那沙哑的声音,道:“你叫珍珍?”   黄凤姑点点头,道:“是的,小婢叫珍珍。”她本来很想抬起头来,看看那说话的人,但金萍再三的嘱咐,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谨慎。   只听那沙哑的声音说道:“东面厢房,是你住的地方,每天清晨,打扫庭院之后,就回到房中,未得招呼,不可乱跑。”   黄凤姑心中大感奇怪,口中却应道:“婢子知道。”   沙哑声音道:“好!你可以退出去了。”   黄凤姑欠身一礼,退出正屋。   除了垂首时目光所及的地方之外,一直没有抬头打量过正屋的形势。   除了那沙哑的声音之外,也一直没有见过说话人的形貌。   退出正屋,古奇竟然也不知去向何处。小巧四台院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黄凤姑暗暗吁一口气,抬头看去。果见东厢木门,半掩半开。除了东厢之外,西厢南屋,都紧闭着门,紧靠假山,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如是那正屋中,有一道暗门,直通入假山腹中,这座小巧的院落,只是用作掩入耳目之用,自然就无法在这院落中见到什到了。心中念转,人却举步行入了东厢。   只见房中锦帐绣榻,布置得十分高雅,另一角有一座妆台,上面还摆一面很大的铜镜。   铜镜擦得很明亮,黄凤姑的人影,清晰的入了铜镜之中。   这不像是一个丫头身份人住的地方。尤其是那一张木榻,雕花描凤,极是名贵。这里的一切布置,显得很不调和。   黄凤姑打量室中景物之时,很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室中没险,黄凤姑才安下心来,掩上了房门,加上木栓,缓缓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这里充满着诡秘,也有些凄清,一切对她都那么陌生。   古奇的人很坏,但他现在宁愿古奇在这里。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怛却无处求证,也无人可问。这不是临阵对敌,但却有一种强猛绝伦的压迫感。   就这样的坐着,就这呆呆的想,不知道过去了事少时间。   突然,门外响起了剥剥之声,黄凤姑收住了胡思乱想,暗自提一口气,道:“什么人?”   第 七 回 侍寝之危 巧言离间     室外响起了古奇的声音,道:“我!”   黄凤姑打开木门,暗中却凝神戒备。   门外面果然是古奇。古奇一侧身,进入房中,回手掩上了房门。   黄凤姑心中暗作准备,尽量忍耐,如若这古奇的举动,超越了她能忍耐的最大限度,只有舍命一拚。   她心中有了这层计划,人反而变得镇静下来,笑一笑,道:“古大爷,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古奇双目在黄凤姑的脸上瞧了一阵,答非所问地,道:“你来此之前,那位金萍姑娘,和你谈过吗?”   黄凤姑道:“谈什么”   古奇道:“进入这院落之后,姑娘应该做些什么?”   黄凤姑道:“侍候诸位。”   古奇道:“嗯!那很好,二爷已然看上了你,但他现在没有空,今晚上,你可侍寝……”   黄凤姑心中一跳,几乎要失声而叫。暗暗的吁一口气,忍耐下胸中的怒气,笑一笑,道:   “古大爷,二爷是谁啊?”   古奇脸上闪谅过一抹冷笑,道:“怎么?你没有见到二爷。”   黄凤姑道:“没有见到。”   古奇道:“刚才你进入厅中……”   黄凤姑道:“厅中只有一张太师椅,不见人踪,也不见别的摆设,我只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古奇道:“那就是二爷。”   黄凤姑望望天色,距天黑还有一段距离,心中暗道:“至少我该忍到晚上再说,多留大半天,也许能多了解一些这里的诡秘内情。”心中念转,口中道:“可惜我没有瞧到他。”   古奇道:“你没有陪侍过人吗?”   黄凤姑只觉脸上一热,道:“自然是啊!”   古奇道:“二爷性子急,你如是初度侍人,只怕要受到很大的痛苦。”   黄凤姑心头怦怦乱跳,道:“古大爷,这些事,金萍大姐没有时我说过,小妹是当丫头来的,如是诸位要找姬妾,堡中多的是歌姬,小妹可以去和金萍大姐说一声,请她再选两个美貌的歌姬到此。”   古奇道:“你不用打如意算盘,凡是进了这木门的人,都别想出去,连我也是一样,这后花园是我最大的活动范围,不能离开后园。”   黄凤姑道:“金萍大姐怎么不告诉我呢?”   古奇道:“别抱怨金萍,因为,她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黄凤姑黯然说道:“古大爷,你得救救我啊!”   古奇沉吟了一阵,道:“你被二爷看上,等于羊入虎口,谁也没有法子帮你,我只能助你减少一些破瓜的痛苦。”   这等事,直言直语的说了出来,黄凤姑虽然极力忍耐,但也不禁听得脸色大变。但妯心中早有了准备,非到绝无可忍的地步,不和人闹翻,所以,强忍下心中一口气,别过脸去,道:“你要用什么方法帮助我?”   古奇道:“二爷不知怜香惜玉,狂风暴雨一般,在下曾经亲耳听闻那等悲嚎,静夜里,当真是惊心动魄……”   黄凤姑心神皆震,接道:“那我要怎么办啊!”   古奇笑一笑,道:“你当真没有侍应过男人吗?”   黄凤姑摇摇头,默然不语。一位黄花大闺女,在清静无尘的佛门中长大,这些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古奇严肃地说道:“你不该到这里来的,但你来了,就无法逃避这些厄运,我古奇虽然长相粗鲁,但却是很懂怜香惜玉,姑娘如肯让在下破去处子之身,二爷狂雨打花时,姑娘也可以减少不少的痛苦。”   黄凤姑心中忿怒至极,极力克制着不让它发作出来,摇摇头,道:“谢谢你,古大爷,女孩儿的贞操,珍逾性命,我宁可死,也不甘忍受这些屈辱……”   古奇哦了一声,道:“武家堡的丫头……”   黄凤姑道:“你说的都是那些歌姬,她们和我们不同。”   古奇道:“哪里不同了?”   黄凤姑道:“我们只管洒扫庭院,奉酒献茶,别的事,恕难从命,要是我不适于留此,我去告诉金萍姐姐换一个人来。”   古奇神情冷肃地说道:“晚了,你不该让二爷看到,别说金萍了,就算堡主亲来,也未必能把你接出去。”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你们比堡主还要大吗?”   古奇笑一笑,道:“这里的事,外人无法知晓,你如能活下去,自然会知道内情。”突然伸出手去,抓向黄凤姑的右腕。   黄凤姑一闪避开,道:“你要干什么?”   古奇呆了一呆,道:“你武功不弱。”转身行了出去。   黄凤姑重又掩上房门,长长吁一口气,忖道:“这地方险恶无比,那古奇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此非善地,非得多加谨慎不可。”她摸了摸藏在腰问的匕首,心念暗决,宁可埋骨溅血于此,也不能受到屈辱。   为了应付这诡异莫测的险恶之境,黄凤姑运气调息,准备随时应变。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零乱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黄凤姑霍然惊觉,站起身子,隐到门后。她心中早有准备,反而镇静了很多,轻轻打开一扇木门,向外望去。   只见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微闭双目,不停的仰面呼吸。   看清了两人的形貌,黄凤姑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   敢情,这两人竟然是铁成刚和伍元超。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不停的作深长的呼吸,似乎是他们的心胸中,塞满了气闷,要借这深长的呼吸发泄出来。   黄凤姑看了一阵,好奇之心大动,推开木门,走出门外。她明白,此时此情,决不能向两人招呼一句,那将立刻露出马脚。   但她又希望两人能发觉她、所以,故意把木门弄出一些声息。   果然惊动了伍元超和铁成刚。两个人同时转过脸来,目光投注到黄凤姑的身上。   铁成刚脸上泛起愕然之色,大有立刻呼叫之意,但他却及时忍了下来。   铁成刚只是有些急躁,他的人并不傻,略一沉吟之后,立即吼道:“你站在那里瞧什么?”   黄凤姑心中暗暗一笑,忖道:“一个人,如是处在生死一发的险恶环境之中,傻人也会变得聪明一些。”   心念转动之间,伍元超却大步行了过来,一挥手,道:“姑娘是新来的吧?”   黄凤姑一欠身,道:“婢子叫珍珍,刚来不久。”   伍元超道:“那就难怪你不知规矩了。”   黄凤姑道:“小婢初到此地,一切都不热悉,还指望两位大爷指教。”   伍元超一挥手,道:“回房去吧!以后不许再偷看我们练功。”   黄凤姑应了一声,转身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道:“小婢请教两位,厨房在何处?”   铁成刚一怔,道:“厨房,我们怎会知道?”   伍元超道:“这里好像是不用做饭,到时候就会有人送来了。”   黄凤姑道:“可是要小婢去取吗?”   伍元超道:“你不会问问这里管事的人,我们怎么知道。”   谈话之间,古奇缓步由门外行入院中。   古奇对伍元超和铁成刚,似是极为恭顺,抱拳一礼,道:“两位少爷。”   黄凤姑听得心头一怔,暗道:“这两人怎么会被称作少爷呢?”   伍元超目光一掠古奇,冷冷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古奇一欠身,道:“这位新来的丫头珍珍,在下恐怕她不太懂事,说话开罪了两位。”   铁成刚一挥手,道:“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古奇神情冷漠,脸上一直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欠欠身,退了出去。   直待古奇退了出去,黄凤姑才低声说道:“两位的身份,似是很高啊!”   伍元超道:“我们很受优遇,姑娘快请回房去吧……”   黄凤姑接道:“我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希望能问个明白。”   伍元超道:“这不是讲话之处,等一下,我们会去看你,快些回房去吧!”   黄凤姑应了一声,装出丫头的身份,欠身一礼而退。   伍元超和铁成刚,又仰面对着日光,呼吸了一阵,停下功课,举步向黄凤姑房中行去。   只听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古奇突然出现四五尺外。   铁成刚脸色一变,道:“你又来作甚?”   古奇笑一笑道;“二位少爷,在下只来奉告二位一件事。”   铁成刚暴躁地说道:“什么事?”   古奇低声说道:“这位新来的珍珍姑娘,二爷已见过了……”   铁成刚接道:“见过了又怎样?”   古奇笑一笑,道:“二爷看上了这位珍珍姑娘,二位少爷最好不要招惹。”   伍元超道:“你走远些,我们不会伤害到她。”   古奇道:“少爷说的是,在下只是通知两位一声罢了。”转身缓步而去。   他来的无声无息,突然出现,铁成刚、伍元超,竟然是全无所觉。   但凭此点,伍元超已感觉这古奇虽是下人身份,但武功却高过自己甚多。当下说道:   “铁兄,你进去和黄姑娘谈谈,兄弟把风。”   铁成刚道:“还是你进去,我在外面把风。”   伍元超道:“偏劳铁兄。”举步行入了黄凤姑的房中。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伍兄请坐。”   伍元超道:“不用坐了,在下讲几句话就走,咱们时间不多,捡重要的说了……”   黄凤姑接道:“我先问。”   伍元超道:“好!姑娘请说。”   黄凤姑道:“二爷是谁?”   伍元超道:“不知道名字,是一位独目穿黑衫的老人,我和铁兄,都叫他师叔。”   黄凤姑道:“那是说,还有一位大爷?”   伍元超道:“是的。”   黄凤姑道:“你们住在哪里?”   伍元超道:“假山密室之中。”   黄凤姑道:“古奇呢?又是什么人?”   伍元超道:“这里的总管,也是大爷、二爷的佣人。”   黄凤姑道:“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伍元超道:“不太清楚。”   黄凤姑道:“除了北面正屋,和我住的这座厢房,其他的房舍,全部门窗紧闭,不知是何缘故?”   伍元超道:“好像存放着东西,但我们不知道放的什么?古奇武功高,人也机警得很,姑娘千万不可随意行动。”   黄凤姑道:“多谢指教。”   伍元超道:“设法离开,这里危险得很,二爷更是性情难测,动辄出手杀人。”   黄凤姑叹声道:“我已经进入了虎口,一时间只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伍元超皱皱眉头道:“这个,姑娘要谨慎啊,只怕是我们也没法子帮助你。”   黄凤姑道:“我知道……”低声接道:“白天平也要来。”   伍元超吃了一惊,道:“太危险了,能不能想法子劝阻他?”   黄凤姑道:“我不知道他何时来,如何来。”   但闻铁成刚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古奇,你又进来作甚?”   黄凤姑道:“快些抱住我。”   伍元超一呆,道:“这个如何可以。”   黄凤姑扑上去,抱住了伍元超,倒上木榻,左手弄乱了头发,口中却叫道:“这个不成啊?”   伍元超抱着个软绵绵的身子,鼻息中幽香阵阵,明是假戏,却忽然有了心情震撼感受。   只听得古奇冷冷的声音,道:“伍爷,我说过,这丫头二爷看上了。”   伍元超松开了黄凤姑,回头看去,只见古奇神情冷肃地站在门口。铁成刚竟然没有拦得住他。   黄凤姑急急挺身而起,整理云鬓,理好衣衫,畏缩屋角,脸色也装出了一片惊恐的神情。   古奇两道冷冷的眼神,一掠黄凤姑,道:“伍少爷习练上乘武功,正在打奠基础的时间,你不能勾引他。”   黄凤姑冷眼旁观,发觉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古奇,对伍元超和铁成刚,只是有一些敬重,并非畏惧。   伍元超整整衣衫,回头对古奇说道:“你不觉着自己在多管闲事吗?”   古奇淡漠的笑一笑,道:“伍少爷,二爷交代过小的,好好的看守着这丫头,如非二爷交代,我古奇有几个胆子,敢管这等闲事。”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古奇,来日方长,希望咱们能处得好一些。”   这句话,似是有很大的震动力量,古奇脸色一变,缓缓说道:“伍少爷,老奴也是一片好心,不希望伍爷因此事和二爷造成不愉快的冲突,那对少爷和二爷,都不是一桩好事。”   伍元超略一沉吟,道:“谢谢你的指教了。”大步向外行去。   铁成刚望了古奇一眼,随在伍元超身后而去。   古奇双目中暴射出冷电一股的寒芒,凝注在黄凤姑的身上,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伍少爷正在奠基础的时刻,你最好不要再招惹他……”   黄凤姑摇摇头,道:“小婢不敢……”   古奇冷肃地接道:“就算他招惹你吧!你也不能答允。”   黄凤姑道:“小婢仍是清白之躯,我不愿伍少爷招惹我,也不愿二爷碰我。”   古奇冷笑一声,道:“老夫呢?”   黄凤姑摇摇头,道:“你更不行……”   古奇接道:“这就很难了。”   黄凤姑道:“如是我没有法子躲过此劫,我宁愿断送在二爷,或伍少爷的手中,也不会被你糟蹋。”   古奇道:“小丫头,你可知道,你前面那丫头是怎么死的?”   黄凤姑道:“可是你杀了他?”   古奇道:“不错,那丫头才来时还好,后来,被二爷瞧上,就不再把我古奇放在心上,昨天,被老夫一掌,击断心脉而死。”   黄凤姑嗯了一声,道:“你很恶毒。”   古奇笑一笑,道:“二爷练的玄阴气功,不忌男女间事,但他也不会对你动情,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二爷只求逞一时之快,事后就不会记得你,你如想挟二爷自重,你就打错了算盘。”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古奇,我也可以死,但你别想威胁到我。”   古奇怔了一怔,突然回身喝道:“什么人”   “我……送饭的。”一个腰系白布裙的少年,大步行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木盒。   古奇回顾了那脸上满是油污的少年一眼,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欠身,道:“我叫‘阿王’。”   古奇道:“阿王,你是新来的吧?”   阿王道:“昨天夜里闹奸细,厨房里没人,小的本来是做下手洗菜的人,但今天升了级,奉命送饭来此。”   古奇双目盯注在阿王身上看,但却似一直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摇摇头,道:   “你怎么进来的?”   阿王道:“小的就这样走进来的。”   古奇愕然道:“没有人拦阻你吗?”   阿王道:“没有啊!”   古奇不再多问,双肩一晃,人已闪到室外。   阿王双目一眨动,原来平淡的双目中,突然神光一闪。   黄凤姑早巳瞧出来人的身份,低声道:“白兄弟,古奇武功了得,人又机灵、阴沉,你要多多小心才好。”   来人正是白天平。   白天平道:“我知道,今夜三更时分,我再来。”   黄凤姑道:“能不来,就不用来了,这儿险恶得很。”   白天平道:“所以,我必须要来,带你离开,不能留你在此,凤姐姐,你如出了什么事,伯母决不会饶我父亲。”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根本不是关心我,而是怕我娘赖到你爹的头上,是吗?”   白天平急急说道:“凤姐姐,我如不关心姐姐的安危,怎会冒险来此,我越想越不对,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在魔窟中冒险。”   黄凤姑嫣然一笑,道:“这地方确实险恶,刚才一阵突暴,姐姐几乎应付不下来。”   白天平道:“那咱们走吧!”   黄凤姑道:“现在?”   白天平道:“是!如是这里太险恶,那就不要多留。”   黄凤姑道:“但这里是最重要的地方,空入宝山而回,姐姐有些不甘心。”   白天平打量了室中的景物一眼,道:“拨开后窗的内栓……”   突然摇摇头,住口不言。   黄凤姑亦生警觉。果然,耳际间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古奇去而复返。   白天平退一步,靠在木门上,望着古奇出神,脸上是一片惊恐之容。   黄凤姑走两个春风俏步,盈盈娇笑中,带起了无限风情,道:“古爷,有事吗?”   眼着黄凤姑轻摆的柳腰,古奇的火气似乎是消去了大半,盯注在白天平脸上的恶毒目光,也收敛了起来,道:“有人混入了后园中来。”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什么人啊?”   古奇望望白天平,又摇摇头,道:“现在,还未查出来,不过,他既然来了,我就决不会让他逃出去。”   黄凤姑道:“人还没有找到,你怎知他还留在后园之中?”   古奇目光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来人虽然制住了埋伏在花丛中的两个暗桩,但他不知道这花园中还有别的布置。”   白天平倒是沉得住气,古奇虽然再三示意对他的怀疑,但他却一直像没事人似的,装作不懂。   黄凤姑轻轻咳了一声,道:“古奇,你可是对这送饭的人存疑?”   吉奇道:“这小子确有可疑之处,但我不信他有这份能耐,能制住那两个暗桩。”   黄凤姑暗暗松一口气,道:“你这人疑神疑鬼的,闹得惶惶不安,我就不信一个送饭的小子,会有什么可疑地方。”   古奇两道目光,又在白天平身上打量了一阵,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白天平道:“师父。”他在厨下停了很久的时间,对厨房中的事,已然稍有了解,这一随口应来,竟然是恰到好处。   古奇的脸色虽未解冻,但对白天平的怀疑却似大为减少,冷哼一声,道:“朱二这小子好生大意,怎的竟派了这么一个新手来此送饭。”   白天平心知自己说对了,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古奇打开木盘,瞧了一阵,只见木盘中果然放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当下一挥手,道:   “酒菜留这里,你可以去了,见过二师父时,就说我要他小心一些。”   白天平应了一声,欠身退了出去。室中,又只余下了古奇和黄凤姑两个人。   古奇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黄凤姑的右腕,道:“你这丫头,想好了没有?”   黄凤姑内心感到无比的屈辱,但她又不能不忍受着,笑一笑,道:“想什么嘛?”   古奇道:“二爷的身份虽高,但他却未必能给你什么照顾,伍少爷年轻英俊,但他正在用功习武的时候,难得有暇,此后一段日子里,我老古是和你最接近的人,你自己想想看,应该如何?”   黄凤姑既不便用力甩脱,也不便用力挣扎,更不能发作,只好微微一笑,道:“快快放开我,大白天的,这像什么样子,就算你能照顾我,也要慢慢来啊!”   古奇摇摇头道:“我已说明了利害,答不答应一句话,我老古没有耐心等下去。”   黄凤姑道:“让我想两天好不好?”   古奇放开手,却叹口气道:“你逃不过今夜,二爷不会放过你。”   黄凤姑惊道:“那要怎么办啊!”   古奇道:“没有法子,二爷不像我老古,可以商量。”言下之意,似是对自己大感委屈。   黄凤姑暗暗忖道:“看来,这地方当真是无法停留了,可惜那伍元超也未说清楚,就这样退走了,未免可惜。”   古奇轻轻咳了一声,道;“珍珍在想什么?”   黄凤姑叹口气,道:“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办?”   古奇冷冷说道:“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是立刻自绝死亡,一个是逆来顺受,忍受一点屈辱。”   黄凤姑突然觉着古奇可厌到极点,挥挥手,恨声道:“你出去……”   古奇接道:“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的话。”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天色入夜时,你再来吧!”   古奇道:“对姑娘而言,这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在二爷之前,先交我古某这个朋友,日后对姑娘,方便不少。”   黄凤姑道:“快些出去,仔细搜搜看,是否真的有人混进来?”   古奇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去了。”转身行出室外。   黄凤姑目睹古奇离去之后,立刻纵身而起,拉开了窗子内栓,轻轻打开窗门。但见人影一闪,白天平飞身而入。   黄凤姑微微一怔,道:“你没有走?”   白天平关上窗门,加上内栓,打量了室中一眼,才笑道:“此地的防守很严,小弟如是真的退了出去,再想混进来,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借姐姐之助,小弟就留了下来。”   黄凤姑道:“我几时帮助你了?”   白天平道:“你和古奇说话,使他无法跟我出去,如是被他跟上了,小弟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折转回来了。”   黄凤姑道:“你回来得很好,这地方实不适我留下去,今晚上,我就得走。”   白天平道:“小弟斗胆求姐姐一事。”   黄风姑听得一怔,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小弟借此房坐息一阵,姐姐请进些食用之物,以便保持体能。”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如此,你尽管坐息吧!姐姐替你护法。”   白天平摇摇头,道:“我要躲起来,那古奇老奸巨猾,很可能在暗中窥探。”   黄凤姑道:“房子很小,你要躲在哪里?”   白天平道:“梁上,小弟已经瞧过了,那上面可以容身,而且铜镜也照不到。”   黄凤姑低声道:“兄弟,那古奇很可能还要借故来和我纠缠,你要忍耐一下,别坏了大事。”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但请姐姐放心,非姐姐招呼,小弟决不出来。”   黄凤姑想到那古奇的纠缠,如若被白天平瞧到,那可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所以,特别把话点明。   白天平微微一提真气,飞上梁脊。   黄凤姑原想那白天平盘膝坐在那横粱之上,却不料白天平跃上粱脊之后,竟然一仰身,仰卧在梁上。身体完全伸缩在梁面上。梁上有些积尘,落了来。   黄凤姑捡起一块抹布,擦去积尘。也不过刚刚收拾干净,古奇也正好出现在门外。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找到了一点眉目吗?”   古奇摇摇头,道:“没有,事情有些奇怪,我准备禀报二爷了。”   黄凤姑道:“你为什么不解开那被点了穴道的人,问问他。”   古奇道:“怪也就怪在这里了,那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我竟然无法解开他点的穴道。”   黄凤姑嗤的一笑,道:“原来如此。”   古奇脸上一红,道:“老夫对点穴一道,自信十分精通,但却对此……”   黄凤姑接道:“但却解不开人家的点穴手法。”   古奇道:“那也不足为奇,当今之世,点穴的手法很多,各门各派,有所不同。”   黄凤姑谈淡一笑,道:“你解不开那些人的穴道,不明内情,万一被人混进了此地,如何得了?”   这正是古奇心中为难之处,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我瞧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这里的地方不大,老夫已很仔细的搜查过了很多地方,竟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黄凤姑心中一动,说道:“古爷,他会不会藏了起来?”   古奇目光一掠黄凤姑身后的内栓,道:“但他藏哪里呢?”   黄凤姑道:“你看会不会藏在我的房里?”   古奇摇摇头,道:“他没机会。”   黄凤姑道:“除了正屋和这东厢外,西、南两厢,全都门窗紧闭,自然更不会藏进去了。”   古奇道:“这个,很难说啊!”   黄凤姑道:“咱们搜搜看好吗?”她对两厢房中,存放的何物,一直甚感好奇,希望能一睹究竟。   古奇道:“南面的厢房,万万不能打开,那小子如若混了进去,亦是必死无疑,不过,西厢倒是可以打开看看。”   黄凤姑道:“咱们不能有一点失误,我帮你去瞧瞧。”   古奇摇摇头,道:“不用了,那里门窗之上,都有特殊的暗记,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否有人来过。”   黄凤姑心中暗暗骂道:老奸巨猾的古奇,早晚犯到我手中,决不会饶过你。口中说道:   “咱们堡中,防守森严,怎么会有奸细进来,得快些禀报堡主。”   古奇微微一笑,道:“堡主也管不到这里来。”   黄凤姑奇道:“一堡之主,堡中事事人人,都在他治理之下,怎会管不到这里?”   她心知这古奇乃是一世故深沉的人,想从他口中套出一点什么,实非易事,所以,试试看激将之法,是否有效。   古奇笑一笑,道:“这中间有很多内情,等你成了我的朋友之后,咱们再谈不迟。”突然转身而去。   黄凤姑随手掩上了木门,进了些食用之物,斜靠榻上休息。   她明白现在最需要保持着极佳的体能,以便随时应变。   这座小小院落,确然充满着神秘,但真正的隐秘,似是在那座假山之中,和紧闭门窗的南、西两厢。   就算不能混入那假山密室中去,至少也该想法子瞧瞧那西、南两厢中,有些什么东西?   暗中盘算了一阵,黄凤姑也闭目调息起来。   真气流转,缓缓上了十二重楼,渐人物我两忘之境时,耳际突然听得白天平的传音呼叫,道:“姐姐小心啊!”   黄凤姑悚然一惊,赶忙集聚真气。   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木门突然大开。一个身着葛布及膝大褂,金箍束发的独目怪人,出现在门外。   这人年约五十上下,留白长髯,但故意的穿着一身短褂长靴,极为潇洒的衣服,看上去样子很怪。   黄凤姑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跃下木榻,一欠身,道:“二爷。”   独目怪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什么人告诉你的?”   黄凤姑道:“古奇。”   独目人道:“他还告诉了你些什么?”   黄凤姑心中一动,暗道:“何不挑拨他们一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他还说二爷独目高颧,丑怪的人,而且又不知怜香惜玉,举动粗暴,辣手摧花。”   独目人脸色大变,沉吟了良久,道:“这都是实话吗?”   黄凤姑道:“一字不假。”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古奇好大的胆子!”   黄凤姑嗯了一声,道:“他还要小婢先和他交往,然后再侍候二爷。”   独目人哼了一声,突然放声叫道:“古奇老匹夫,给我滚出来。”   随着那独目人呼喝之声,一道人影闪飞而至。那人的来势奇快,脚落实地,才瞧出是古奇。   黄凤姑虽然用心在挑拨两人,但目睹古奇出现,却不禁心头一跳,如是要面对面的对质起来,必有很多言语羞于出口。   白天平隐身在横粱之上,更使得黄凤姑心中极感不安。   不知何故,黄凤姑希望自己能在白天平面前,保持着淑女的端庄。但眼下的处境,却使她无法再保持着淑女的风范。   古奇欠欠身,道:“二爷呼叫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古奇,你的胆子是愈来愈大。”   古奇道:“老奴不太明白二爷的意思。”   独目人道:“古奇,别以为老大很庞爱你,你就敢对老夫不敬。”   古奇一欠身,道:“二爷,老奴怎敢轻藐二爷。”   独目人目光一掠黄凤姑道:“你曾对她说些什么?”   古奇微微一欠身,道:“二爷,可容老奴和这丫头对质吗?”   独目人道:“可以,你问问她……”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身上,接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老夫在此,量他不敢对你怎样。”   古奇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盯到黄凤姑的脸上,道:“珍珍,你对二爷说些什么?”   黄凤姑道:“你告诉我的话,我都讲给二爷听了。”   古奇脸色一变,道:“你这丫头胡言乱语,只怕存心挑拨。”   黄凤姑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加一字虚言。”   古奇道:“二爷,你不能相信这丫头的话,老奴追随大爷、二爷数十年,难道二爷还不相信老奴吗?”   黄凤姑道:“古爷,我没有说一句瞎话,也没有故意害你。”   古奇冷笑一声,恨声道:“你这丫头别具用心,只怕大有可疑……”   黄凤姑道:“你逼我先和你交往,难道这是假的吗?并且告诉我前面一个丫头,因为不听你的话,被你一掌震断心脉而死。”   独目人脸上泛怒,神情肃然地说道:“古奇,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奇道:“二爷,这丫头的用心可怕,不能听她的……”   独目人冷笑一声,迫:“这丫头的用心,在老夫看来,还不如你古奇可恨。”缓缓扬起了右掌,接道:“我给你个机会,咱们动手一战。”   古奇道:“二爷,老奴怎敢和你动手。”   独目人冷冷说道:“我不信你会束手待毙。”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古奇一跃闪开,道:“二爷,手下留情。”   独目人脸上泛升起浓重的杀机,道:“古奇,你受老大宠爱,平常之日,也没有把我这个二爷放在眼中,你背后骂我几句,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古奇一皱眉头,道:“二爷,话不是这么说,别说老奴没有暗里中伤二爷,就算是确然在暗里中伤了二爷,二爷要杀老奴,也该等大爷回来再说。”   独目人道:“由大爷替你做主,二爷就杀不了你,是吗?”   古奇道:“二爷不要误会,老奴的意思是等大爷回来之后,给老奴一个辩解的机会。”   独目人道:“只怕你没有机会了。”缓步向前逼去。   古奇步步向后退去。   黄凤姑暗中观察,发觉那古奇虽是步步后退,神情惶恐,但并不是特别害怕。   古奇左右闪躲,始终不敢还手。   躲过了五六掌之后,独目人突然一招“流云掩月”,左掌封住了古奇的退路,右掌快如奔雷般,击向了古奇的前胸。   不论古奇身法如何的刁钻,也很难逃避这凶猛的一击。   情势逼人,古奇不得不出手硬封。   右手一挥,砰然一声,硬接下了那独目人的掌势。   独目人冷哼一声,道:“好,古奇,再接二爷几掌。”双掌急如暴雨,倏忽间,拍出了十七八掌。   古奇一面挥掌封架,一面沉声说道:“二爷,老奴追随二爷数十年,二爷怎能听那丫头一面之词,要杀老奴。”   独目人掌势愈来愈快,古奇也只好振起精神,全力迎敌。   这是很激烈的搏斗,独目人着着攻势,古奇却是以守为主。   搏斗了三十余合,仍是一个不分胜败的局面。   黄凤姑细看两人搏杀的情形,那独目人虽是招招凶厉,但古奇的武功,并不在那独目人之下。   独目人连劈了数十掌,一直没有伤到古奇,心中大是恼怒,厉啸连声,掌势越发凶厉。   古奇在那独目人连番的迫逼之下,也放开手还击,掌势翻飞,激烈绝伦。   开始之时,古奇不敢还手,搏斗虽然凶险,却不见激烈,但古奇这一放手还击,情势就大不相同。   但闻掌风呼呼,指影点点,双方攻击之处,尽都是对方的要害大穴。   黄凤姑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一个老仆,敢和主人动手,而且是这等舍命相搏,更奇怪的是,仆人的武功,竟然不在主人之下。只觉个中有着重重疑问,和很复杂的关系,叫人无法想的明白。   古奇一欠身,道:“二爷,老奴为了保命,不得不全力自卫,二爷如觉着老奴确有该死之罪,那何不等大爷回来之后,再处置老奴。”   独目人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这样讲,不觉太晚了一些吗?”   古奇道:“二爷,老奴一直不敢以下犯上,但二爷的掌掌指指,无不击向老奴的要害,老奴为了自保触犯了二爷……”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古奇,你现在说这些,不觉着太迟一些吗?”   古奇道:“二爷,你老可否暂忍一两天,等大爷回来之后,老奴禀明经过,如是大爷觉着老奴确有该死之处,老奴自会引颈受戮。”   独目人怒道:“你心目中只有大爷一人,哪还把我这二爷放在眼中。”   古奇道:“老奴不敢。”   独目人道:“你敢和我动手恶战,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右手一探,突然取出了一对铁板,道:“你亮兵刃吧!”那铁板长不过二三寸,每个铁板上,有四个圆孔。   古奇愕然一怔,道:“二爷,要动家伙?”   独目人道:“这些年来,你在大爷指点之下,学了他不少绝技,我要看看你究竟学了多少。”   古奇接口道:“二爷,兵刃无眼,二爷击伤老奴,倒还罢了,万一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你怕伤了我……”   古奇道:“动手相搏,难免失误。”   独目人接道:“你如真能伤了我,那就只怪二爷我学艺不精了。”突进一步,双手分握一对铁板,一开一合,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尖啸之声。   黄凤姑只觉那声音入耳惊心,立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中大大吃了一惊,暗道:“这声音奇怪得很,似乎有分人心神之能。”   古奇脸色大变,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这一次,他似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独目人又向前走进一步。   但古奇却疾快向后退出了三步,道:“二爷,你当真的要和小的拼命吗?”   独目人道:“不错!”   古奇道:“二爷杀了老奴,大爷回来之后,问起小人,二爷如何答复?”   独目人道:“我有很多的理由可讲,我可以说你偷愉的跑了,也可以讲你偷偷离开了这里,也可以说你抗我之命,被我杀了。”   古奇道:“二爷,一个人一生只能死一次,老奴未见大爷之前,决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在二爷的手中。”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可以,只要你能在我消魂铁板之下,走过百招,我就饶你不死。”   古奇道:“不!老奴自知无能在二爷的消魂板之下,走过百招,但老奴相信可以逃走。”   独目人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   古奇道:“不知道,老奴为了逃命,天涯海角都可以去。”   独目人道:“你敢逃?”   古奇道:“二爷如是非要杀死老奴不可,老奴不逃也不成了。”   独目人沉吟了一阵,道:“可以免去你的死罪,但活罪却是不能免除了。”   古奇道:“二爷吩咐,如何处置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跪在院中。”   古奇一怔,道:“这个,这个……”   独目人右手恢板一场,啸声盈耳。   古奇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独目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跪足一个时辰。”   古奇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独目人转过身子,移步向黄凤姑的房中走去。   此人的暴虐,使黄凤姑感到比古奇更难对付,心中暗作思忖:看来决不是言语所能打发,必得找一个出手的机会,一举击中了他的要害,再和白兄弟合手,除了古奇。心中打定了主意,立时泛起满脸娇媚的笑容。   独目人收起铁板,行入室中,道:“你叫珍珍?”   黄凤姑道:“是,小婢叫珍珍。”   独目人道:“名字很好,关上房门。”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关门?”其实她心中早明白,只是故意装作不懂。   独目人冷笑一声,突然一伸手向黄凤姑右腕上抓去。   他出手快极,快得像一道电光。   黄凤姑惊叫一声,身子似是站不稳,向后一滑,几乎跌倒在地上。就是这一滑,使那独目人一抓落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独目人一招落空,心中忽生警觉,独目人神光闪闪,盯在黄凤姑的脸上,冷森一笑,道:“好!这一招‘风摆柳絮’的身法,已有了七成火候。”   黄凤姑心知再也装不下去了,面且也不愿再装下去,装下去,必然要被这独目人沾染肌肤,就算是被碰碰,也觉得心里窝囊。当下一提气,笑道:“二爷好眼光。”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走了眼,没有瞧出你这一身好功夫,武家堡除了两个金字排名的丫头之外,玉、珍两辈中,决没有你这样的好功夫,说,你是什么人?”   黄凤姑笑一笑,道:“怎么不去问武堡主?”   独目人暗道:“好狂的丫头,老夫倒不信,你这点年纪,能练成什么绝技。”双手连环探出,扣拿黄凤姑的腕穴。   黄凤姑施展闪避身法,轻灵无比。   独目人一连出手十余次,指影笼罩了大半个房间,就是无法抓住黄凤姑。   黄凤姑一直没有还手。她并非是不肯还手,而是等待在极为适当的时机中,一举反击,能够将这独目人制住。   但那独目人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十几次未得手,忽然心生警觉,突然改变了攻势,易抓为掌。   强猛的掌力,步步逼迫,黄凤姑仗凭灵活的身法闪避,已然大感吃力。   此时,独目人双掌强大的掌力,已然把黄凤姑逼到一处屋角。扬手一招“浮云掩月”,逼住黄凤姑左侧滑避的退路,右手一招“飞杵撞钟’,击向黄凤姑的前胸。   情势迫人,黄凤姑不得不奋力硬接一击,右掌一挥,迎向攻来的掌势。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女孩子天生力弱,独目人掌力又雄浑,一掌硬接,震得黄凤姑气血浮动,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壁上。   隐身在梁上的白天平,眼看黄凤姑处境险恶,正待现身,瞥见黄凤姑右手划出,掠过了独目人的右腕。   独目人冷哼一声,疾退了三步。   黄凤姑笑一笑,道:“承让了。”   独目人道:“划脉手。”   黄凤姑道:“不错,阁下的见识很广。”   独目人道:“划脉手乃是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的绝技,你竟能运用纯熟,想是清风庵中女弟子了?”   黄凤姑一下子被人点明了来历,心中微生惊骇,只好笑一笑,道:“本姑娘正是妙善师太的门下。”她承认了是侠尼门下,自然不能再自称小婢了。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你胆子不小。”   黄凤姑道:“如是胆子小,怎么敢到贵堡中来。”   独目人冷哼一声,道:“古奇,起来拦住去路,这丫头乃是清风庵妙善的门下,咱们最好生擒了她,万一无法生擒,宁可取她之命也不能任她逃走。”   黄凤姑苦练了十八年的武功,但她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成就如何,也一直没有和人动过手。   武家堡的诡异情势,使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威胁,觉着自己难是这些人的敌手,但这动手一战,发觉自己的武功,竟然可以和独目人抗拒不败,以这独目人的武功身份之高,竟也不过尔尔,顿然间勇气大增。   只听古奇高声应道:“二爷要老奴跪地一个时辰,老奴怎敢起来。”   独目人怒声喝道:“我要你起来呢?”   古奇道:“那么老奴就不敢再跪了。”随着那应话之声,古奇幽灵似的,出现在黄凤姑卧室门外。   黄凤姑笑一笑,道:“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要联手对付我一个女孩子吗?”   独目人道:“你只要不逃走,老夫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你了。”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到外面院中见个高下。不过,在未动手前,咱们先得把话说明白了。”   独目人道:“还有什么话说?”   黄凤姑道:“我败了,自然束手被擒,但如我胜了呢?”   独目人道:“你胜了,老夫就放你离开此地。”   黄凤姑道:“负责我安全离开此地,是吗?”   独目人道:“不错。”   黄凤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希望你能守信约。”举步向室外行去。   古奇拦在门口,不言不语,也不肯让开。   黄凤姑道:“古奇,你让开啊!”右手一挥,拍出了一掌。掌势直叩古奇前胸。   古奇冷哼一声,右手一抄,抓向黄凤姑右腕脉门。   黄凤姑一挫腕,避开了古奇的掌势,道:“古奇,你听到了没有,我和你们二爷约好了,要在外面比试武功。”   古奇冷冷说道:“你先冲过老夫这一关再说。”   黄凤姑初试身手之后,胆气大增,冷然一笑,道:“好,我就试试看。”   古奇道:“你如冲不出去,那就不用和二爷比试了。”   黄凤姑回顾了独目人一眼,突然右手一扬,拍向古奇。古奇右手一挥,硬接黄凤姑的掌势。两人掌劈、指点,展开了一场近身的激烈恶斗。   清风庵侠尼妙善,乃空门一代大侠,武功精湛,黄凤姑从师苦习十八年,已得妙善大部真传,这一放手抢攻,奇招迭出,攻势凌厉至极。   动手之初,古奇神情还很轻松,但打了三十余招之后,古奇的神色,渐感严重。原来,黄凤姑攻势愈来愈见凌厉,古奇巳然只有招架之功了。   忽然问,黄凤姑连出两招奇学。只听古奇冷哼一声,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原来,他左肩被黄凤姑点中了一指,剧疼刺心,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三步。   黄凤姑一侧身,冲出了房门,道:“古奇,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古奇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黄凤姑出神,似乎仍然不相信刚才被黄凤姑点中一指似的。   黄凤姑连经两次搏斗之后,信心大增,十八年苦功没有白费,清风庵侠尼妙善的名头,果非虚传。   这时,那独目人已缓步向外行了出来。   古奇低声说道:“二爷,那丫头扎手得很。”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咱们都走眼了,她是侠尼妙善的弟子。”   古奇道:“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的妙善。”   独目人道:“不错,所以,你也不要难过,那妙善号称空门三侠之一,你伤在他弟子手中,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古奇啊了一声,道:“二爷,用你的消魂铁板,不要与她比拳掌。”   独目人未理会古奇的话,但一脚踏出房门,一对消魂板已握在手中。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动兵刃?”   独目人冷冷说道:“怎么样?”   黄凤姑道:“咱们似乎是约好了比试拳掌?”   独目人道:“老夫改变了主意,以留下你在此为主。”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人家都叫你二爷,听起来你的身份似是很高,怎么说话不算呢?”   独目人道:“那算老夫对你失信了,这地方也没有别的人知道。”   黄凤姑冷哼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独目人哈哈一笑,道:“你那尼姑师父,没有告诉你老夫手中这一对铁板吗?”   黄凤姑道:“像你这样而言无信的人,家师自然不会认识你了。”   独目人铁板一振,响起了一阵尖厉的怪声,道:“老夫久闻那妙善尼姑,剑术上造诣甚深,老夫也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亮兵刃吧。”   黄凤姑怀中虽也带了一把匕首,但那匕首长不过七八寸,和长剑威力,相差极大,很多精妙的剑招,更是无法发挥。当下说道:“你明知我没有兵刃,却要我亮出兵刃。”   古奇道:“别理她,咱们先把她擒下再说,别说枝她逃出武家堡了,就算被她逃离了这片花园,咱们也没有面子见那武家堡主。”   独目人道:“说的也是。”消魂铁板,挟着一片怪啸之声,合击过来。   黄凤姑凝神待敌,看那铁板来势,并无可怕之处,但那怪啸之声,却有着分人心神之能,黄凤姑一吸气,疾退三尺。   独目人一击落空,陡然向前欺进了一步,第二招跟着击出。   这一次是一面铁板击来,声音也不相同。   敢情这消魂铁板,一面攻击,和两面合攻,响起的声音,各不相同。   独目人纵声大笑,双板忽分忽合,展开了连环的攻击。震耳的怪啸声,和纵横的板影,交织成一面消魂的网。   黄凤姑指点、掌拍,封挡独目人的连环攻势。封阻对方攻袭,在黄凤姑的感觉之中,并不太难,但两面铁板上带起的怪啸之声,却使人有着心神不宁之感。   双方相持,如若一个人心神不宁,自然会造成错误。险恶的搏杀中,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就可能造成死亡。   危境震心,使得黄凤姑动了快逮求胜的念头,在自己尚能控制心神时,应设法冒险求胜。   这时,独目人两面消魂板,忽施一招“天外来云”,双板挟着一种怪啸声,合击而至。   黄凤姑一侧身,右掌切向那独目人的左肘关节,左掌施出划脉手,封挡那独目人右掌的攻势。   这当儿,黄凤姑的神智,巳受到了相当的伤害,攻势看上去虽然仍很快速,但在准头上,已经失去了不少。   独目人心中明白,冷笑一声,道:“臭丫头……”突觉左臂一麻,被黄凤姑一掌切中关节,一面消魂铁板,也跌落地上。   黄凤姑一掌得手,右手一挥,点了独目人两处穴道。   独目人呆呆地望着黄凤姑,独眼是一片茫然和惊骇的神情。   黄凤姑一伏身,捡起地上的铁板,又从独目人的手中夺来另一块铁板,笑一笑,道:   “你这一对兵刃吵人得很,我要仔细瞧瞧看原因何在。”竟然把独目人一双铁板,全都收了起来。   古奇眼看独目人空有一对兵刃,竟然为对方所制,而且夺了过去,心中的惊骇,已到了莫可名状之境,一时间,竟然晕在当地。   直待黄凤姑收好一对消魂板,转目相顾,古奇才满脸惊愕的说道:“姑娘很高明。”   黄凤姑冷冷说道:“你是否还要和我动手?”   古奇道:“老夫不会束手就缚。”突然一闪,向北面的上房奔去。   黄凤姑一跃而起,飞扑过去,一掌劈向古奇的后颈。但闻砰的一声,劈个正着。   太顺利了,顺利得连黄凤姑也觉着有些奇怪,以古奇的武功而论,这一掌实是不该劈中。   第 八 回 小心求证 杀出重围     黄凤姑想不出原因何在,只能归咎他心慌意乱,被自己一掌击中。   这一掌力道很重,古奇被一掌打了一个大马爬。   黄凤姑双手齐挥,点了古奇双臂、双腿上的穴道,笑一笑,道:“古奇,你想不想死?”   古奇臂上、腿上的穴道被点,但口还能言,头还能动,缓缓转过头来,道:“你敢杀老夫吗?”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敢?”   古奇道:“杀了老夫之后,你也无法离开这地方。”   黄凤姑道:“好,就先杀了你再说!”右掌一沉,拍向古奇的天灵要穴。   古奇大声叫道:“姑娘且慢下手。”   黄凤姑收住了掌势,道:“你可是很怕死?”   古奇道:“老夫不怕死,但我觉着这样死得不值。”   黄凤姑冷哼一声,道;“不管值不值,我手起掌落,就可以取你之命。”   古奇望了那独目人一眼,道:“姑娘如想知晓什么,老夫是奴仆身份,知晓得有限得很。”   言下之意,无疑是点醒黄凤姑,如想知晓内情,必须逼问那独目人。黄凤姑虽然是江湖经验不丰,但古奇说得十分明显,黄凤姑哪还有不明之理,转身走到独目人的身边,笑一笑,道:“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没有讨价还价,姑娘也没有很好的耐心,不说,我说用你消魂铁板对付你了。”探手摸出一面消魂板,接道:“那北面上房,是否有密道通往假山?”   独目人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黄凤姑消魂板劈下,消落了独目人一只耳朵。鲜血涌出,独目人半边脸尽为鲜血染红。   古奇看她说干就干,心中暗生惊骇,暗道:如非把此事推在二爷身上,此刻掉下一只耳朵的,只怕是我了。   但闻黄凤姑冷冷接道:“你说不说?”   独目人急急接道:“说,说,北屋中有密道通往假山。”   黄凤姑道:“那假山之内,都住些什么人?”   独目人道:“住了两位大护法。”   黄凤姑道:“你这位二爷,不是护法吗?”   独目人道:“不,在下不是护法。”   黄凤姑道:“那你是比护法还大了?”   独目人沉吟不语。   黄凤姑铁板一挥,又削下独目入一只耳朵,道:“好好的回答,再有差错,我就挖出你仅有的一只眼珠子。”   独目人又被劈落了一只耳朵,疼得龇牙咧嘴。总算他还忍住未失声呼叫出来。但他却很快地回答了黄凤姑的话,道:“不!在下连一个小护法也算不上。”   这回答,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道:“你不是被人称作二爷吗?”   独目人道:“那是古奇叫的。”   黄凤姑道:“你是……”   独目人道:“看门的人,我们负责守护这座小跨院。”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看门的人,便如此了得,那护法,自然是高明多了。心中念转,口中又问道:“你们有几个人守护这座宅院?”   独目人道:“三个,老大,我和古奇。”   黄凤姑道:“那位老大呢?”   独目人道:“我不知他到了何处,古奇知道。”他两耳被生生劈掉,疼痛难耐,想到这都是古奇所害,立时咬了古奇一口。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二爷,我现在火气很大,出手就可能杀人,我想你最好有问必答。”   独目人整个的脸和上半身,都已为鲜血染湿,形色十分恐怖,独目人望了黄凤姑一眼,立时微微垂首。   但更害怕的是古奇,望着二爷那付血淋淋的德性,不禁全身冒出了冷汗。   但闻黄凤姑冷笑一声,道:“这座后院,似是自成一局,和武家堡是什么关系?”   独目人道:“武家堡类似一处分坛,我们是总坛中人……”   突然语声中止,闭上独目。   黄凤姑感奇怪,伸手摸去,脉息微弱,渐至停止。   似是服了一种奇烈之毒,眨眼毙命。   举步向古奇行了过去,道:“你这位二爷是怎么死的?”   古奇道:“他是咬碎了口中的毒丸,毒发而死。”   黄凤姑道:“你口可也含有毒丸。”   古奇道:“老奴没有。”   黄凤姑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正的首脑是谁?巢穴何处?”   古奇脸上流出恐惧之色,道:“老奴真的不知。”   黄凤姑脸上掠过一抹杀气,道:“你想死?”   古奇道:“姑娘杀了我,我也无法回答。”   黄凤姑正待发作,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姐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现在要问他进入假山密室之路,也许咱们进去之后,才能查明内情。”   那是白天平的声音,用的千里传音之术,想到适才自己轻易胜了对方,可能是他暗中在帮忙,不禁脸上一热,继续说道:“古奇,你一个奴仆身份,也许真的不知道这些内情……”   古奇道:“姑娘明察。”   黄凤姑道:“现在,你告诉我们,如何才能进入山腹密室?”   古奇道:“我们,除了姑娘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黄凤姑自知说漏了嘴,冷冷道:“快说,如何进去?”一面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古奇道:“唉!北面正屋有一道密门,通往山腹密室,不过,那密门由里面控制,每日十二个时辰之内,只开一次,大约有半个时辰。”   黄凤姑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外面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古奇道:“没有办法,除非里面的人,能够打开那控制石门的铁柱,石门厚过两尺,坚牢难破。”   黄凤姑道:“你去过那山腹密室吗?”   古奇道:“没有,不但老奴没有去过,就是大爷、二爷,也没有去过。”   黄凤姑道:“那密门可有一定的开启时间?”   古奇道:“有!但时间常常改变,每三日换一个时间,老奴不知他们的换算之法。”   黄凤姑望望天色,道:“今天的时间过了没有?”   古奇道:“姑娘,老奴负责这跨院外围中的守卫,进入山腹间的事,都由大爷、二爷负责,老奴实是不知。”   原来就使人觉着诡秘难测的武家堡,经过黄凤姑这一番追问之后,更觉神秘。   她无法判断出这古奇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间,反觉着无话可问,只好一转话题,道:   “这后园中有多少暗桩?”   古奇道:“八个守卫的人,白天由两人守望,夜间四个人一班,这是一片禁地,武家堡中的人,都不得涉足至此。”   黄凤姑道:“连堡主也不能来吗?”   古奇道:“除非有特别的事故,堡主也不能擅入后园,这也是小院中虽如此激烈搏斗,竟无人来此探望的原因。   黄凤姑道:“那八个守卫的人呢?”   古奇道:“都已被人点了穴道,而且手法特殊,老奴数度试行解穴,均未成功,如非姑娘下手,自然是另有人潜入此园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我们来了很多人,不知你信是不信??   古奇道:“自我等到此以来,从未发生过事故,因此,防守上也松懈了不少,姑娘又装扮丫头的身份,更使老奴措手不及了。”   黄凤姑道:“你口中那位大爷,现在何处?何以不见现身?”   古奇道:“昨日外出,预定今夜归来,其他老奴就不知道了。”   黄凤姑道:“他们怎么称呼?”   古奇道:“南唐五鬼…””   黄凤姑接道:“既称五鬼,何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古奇道:“三、四、五鬼,听说都死于令师侠尼妙善的剑下,余下两人,老大、老二、托庇于此,想不到老二又死于姑娘之手。”   黄凤姑道:“看你武功似不在那独目人之下,怎会是奴仆身份?”   古奇道:“老奴追随大爷,他是大爷金兰之交,自然是尊他一声二爷了。”   问至此处,黄凤姑已觉着无话可问,这古奇避重就轻,重要的事,一语带过,推说不知详情,无关紧要的事,却偏又讲得很详尽,这就使得全无江湖阅历的黄凤姑,觉着他句句真实,无懈可击。   忽然间,黄凤姑想起了那门窗紧闭的南西两厢,立时说道:“古奇,你带我瞧瞧南西两座厢房中,放置的什么?”   古奇原本眉宇间,泛现的一抹喜色,认为已骗过了这位黄姑娘,闻言脸色一变,愁眉苦脸地说道:“那南西二厢之中,放的都是一些毒物,姑娘不看也罢。”   黄凤姑道:“什么毒物?”   古奇道:“百毒具备,老奴也不知役施之法,只怕会伤害到姑娘。”   黄凤姑一颦柳眉儿,道:“那更非得瞧瞧不可。”   古奇道:“姑娘一定要去,先得解去老奴的穴道才行。”   黄凤姑略一沉吟,道:“古奇,你要想耍什么花招,当心我取你性命。”伸手拍活古奇腿上穴道,却又点了左臂穴道。   古奇暗暗吁一口气.道:“老奴不敢。”举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对古奇仍有很大的戒心,右手消魂铁板顶在古奇背心的“命门”穴上。   古奇感觉一股内劲,直逼在穴道上,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倒是谨慎的很。垂首缓步而行,一付很恭谨的样子。行近南厢门前,停了下来,道:“门上钥匙,一向由大爷保管,老奴要用掌力劈锁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黄凤姑只好答应。   古奇一提真气,右掌切下,啪的一声,劈断了铁锁。左手一推木门道:“姑娘请进。”   黄凤姑道:“你先进去……”   古奇突然一招“回光返照”,劈了过来。   黄凤姑虽然早已戒备,但见他劈锁推门,似是全无恶意,戒备稍松,被古奇全力一掌,迫退了两步。   古奇一掌逼退黄凤姑,突然一跃而起,直向西面厢房窜去。   忽然间人影一闪而至,古奇飞跃在空中的身躯,疾落下来。   白天平抱着古奇的身体,轻轻放下,道:“这老狐狸狡猾得很。”   黄凤姑凝目望去,古奇已然气绝而逝,全身不见伤痕,只见颈间喉结处,有一道红色痕迹,不禁脸上一热,道:“兄弟好快的身法,姐姐十几年的功夫,和兄弟一比,算是白学了。”   白天平道:“姐姐夸奖了。小弟这是偷袭,登不得大雅之堂。”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用的什么掌法,能在快速的一击中,劈中他的喉结,使他发不出一点声息就死了过去?”   白天平道:“这是一种指刀。”   黄凤姑看他未再多讲下去,心中暗道:也许这是他师门绝技,不愿详作说明,也就不再多问,话题一转,道:“我和他们谈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道:“都听到了。”   黄凤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白天平道:“此地虽是武家堡中的后园,但此间一切事物,都和武家堡中无关,因此,咱们这番搏斗,纵然传了出去,武家堡也不至于派人来此查看,所以,咱们多留一些时间,并不妨事。”   黄凤姑笑道:“可要进入这南厢房中瞧瞧?”   白天平道:“要进去瞧瞧,请姐姐替我把风,小弟进去。”   黄凤姑已然发觉白天平一身成就,高过自己很多,一闪身,道:“兄弟小心一些,这两座厢房中门窗紧闭,只怕是有些怪异。”   白天平道:‘我明白。”缓步行入房中。   但见室中,摆了四只高大的瓷罐,密密的封了起来。但每个罐上封的土,颜色不同,似乎是标明了罐内之物。此外,四只大罐完全一样。   白天平凝神倾听了一阵,也听不出什么可疑的动静。   黄凤姑探首进来,道:“白兄弟,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姐姐请进来,这里有四口大坛,不知里面放些什么?”   黄凤姑举步而入,望了那四口大坛一眼,道:“好像是酿的是酒。”   白天平道:“不是酒,酒也不该放在这等地方。”   黄凤姑道:“咱们打开一坛瞧瞧如何?”   白天平道:“姐姐说的是,既然进来了,咱们必须求证一下这坛中之物,不过,咱们得有很万全的应变准备。   黄凤姑道:“就算这坛中存放了什么,但也不可能是活的,还要什么应变的准备呢?”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谨慎一些的好,这四口大坛,封闭得很严,可能是存放一种奇毒之物,咱们不小心,着了道儿,岂不是大为失策。”   黄凤姑伸手在一口大坛上按了一下,只觉那封闭坛中之物,十分坚硬,不是—般的泥土。   白天平瞧出黄凤姑一付心犹未甘的样子,笑一笑,接道:“自然,咱们可以击破巨坛,瞧瞧里面存放之物,但如此一来,咱们势必无法在此多留了,西面厢房中存放的何物,咱们还没有见过。”   黄凤姑道:“对,咱们先瞧瞧那西面厢房中的景物,再作决定。”   行近了西厢,白天平伸出右手,拉断了铁锁。推开木门,触目景物,立刻给人一种颤懔的不安。原来,这紧闭的西厢之中,放的竟然是两具棺材。   广大的后园,繁茂的花木,寂寞的小院,再加上独目人和古奇那两具尸体,构成了一股阴森的气氛。   黄凤姑虽然有一身武功,但她究竟是女孩子,不觉间受到这恐怖气氛的感染,忽然间脸色大变。   白天平冷跟旁观,看得很清楚,微微一笑,道:“凤姐姐,我想这两具棺木中,决非放置的尸体。”   黄凤姑胆气一壮,笑道:“棺木中不放尸体,放的什么呢?”   白天平道:“如若这棺木中放的尸体,咱们早就闻到腐尸的味道了。”   黄凤姑道:“兄弟说得有理。”突然一迈步,行近棺木,道:“要不要打开瞧瞧?”纤纤玉指,已向那棺材盏上摸去。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   黄凤姑缩回手来,道:“有何不妥?”   白天平道:“小心中毒。”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兄弟,难道咱们又要放弃看这两具棺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这地方虽然是武家堡中一片禁地,但咱们也无法长留此地,如是小弟的推想不错,这里早已引起武家堡的怀疑了,所以,咱们想混入那假山之内,以窥内情的用心,只怕是办不到了。”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岂不便宜了那假冒黄七的张总管?”   白天平道:“姐姐,就目前咱们发现所得,那张总管不过是一个诡异组织中的小卒,这武家堡,也不过是一个分坛,姐姐的家仇私恨,已然和江湖的大局,关连于一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要姐姐忍耐一二了。”   黄凤姑沉吟片刻,忽然一笑,道:“兄弟说得是。”   白天平道:“多谢姐姐赏脸,请先退出此堂,小弟打开棺盖瞧瞧。”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要我来,如若这棺木中有什么危险,更应该由我出手。”   白天平道:“姐姐,不论咱们探得这武家堡中多少机密,最重要的是,咱们都要完整的回去,小弟不愿有所伤损,姐姐更不能受到一点伤害,姐姐请退到院里等候小弟吧!”   黄凤姑心中也明白,白天平这身武功,比她高明很多,倒是不便再争下去,一提气,退出室外。   白天平暗运内力,棺盖翻起的同时,人也倒退入院中。木棺中不见任何变化,也未见任何的微尘飞动。这就和白天平心中所思,有所不同。   片刻之后,白天平又飞跃而入。探首向棺木中一看,不禁微微一呆。敢情那开去木盖的棺木中,竟然是千真万确的躺着一具尸体。   白天平愣住了,迅快地打开了另一具棺木。里面也躺着一个人。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里面放的是什么?”   白天平迅快的合上了棺木盖子,缓缓说道:“很意外。”人却缓步退出了西厢。   黄凤姑道:“总不至于放着两个人吧?”   白天平道:“姐姐猜对了。”   黄凤姑道:“两具尸体?”   白天平道:“是的,这地方的一切事事物物,确有些诡异难测。”   黄凤姑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心中对这些诡异事物,有些害怕,就未再多问。   白天平折转南厢,道:“打开一个大坛瞧瞧,他们把东西存入瓷坛,决非无用之物,不管如何,咱们先行设法把他破坏。”   黄凤姑举起手中一对消魂铁板,道:“咱们也不用进去,就用这一对消魂板,击破一口大坛瞧瞧。”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白天平突然一伸右手,拉过黄凤姑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轻笑,道:“白公子,好灵的耳目。”随着那应话之声,金萍闪身而入。   金萍先阻止黄凤姑,道:“姑娘不可击破那房中瓷坛。”   黄凤姑道:“为什么?”   金萍道:“听说那瓷坛中,是一种很恶毒的药物,一经散布,恐难收拾。”   黄凤姑道:“你怎么知道?”   金萍道,“我刚听堡主说的,其实,你们的搏杀情形,早已惊动了堡主,但他不便进来,特地派我进来瞧瞧。”   白天平道:“目前这座后园附近,想都已布满了武家堡中的高手了?”   金萍点点头,道:“是!两位很难全身而退了。”   白天平笑一笑,突然抹去脸上的油污,脱去小厮的衣衫,道:“金姑娘,这后院墙外面,是什么所在?”   金萍道:“外堡,有一道护城河阻隔着,冲出护河城,就是堡外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最多他们只有一部分高手拦劫了?”   金萍道:“不错,以公子的武功而言,闯出去并非难事。”   白天平道:“不过,先得打败了你,才使堡主少去一些怀疑。”   金萍微微一笑,道:“你们杀了二鬼和古奇,如不想束手就缚,让我们带你离去,只有动手一途了。”   白天平道:“好,姑娘请小心了。”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   金萍左手—扬,五指若钩若点,反扣白天平的脉门。   白天平右手一沉避开五指,正待变化,黄凤姑突然侧身而上,道:“白兄弟,让我领教金姑娘的高招。”一招“五云捧日”,接下了金萍的掌势,两个人立刻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金萍采取守势,黄凤姑却是着着进攻,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十分凌厉。   黄凤姑艺得侠尼妙善真传,整整下了近二十年的苦功,不但掌势变化上极尽奥妙,而且功力亦极深厚,掌风呼啸,猛锐无比。   金萍本来面上带着微笑,完全以守为主,但几十招过后,金萍脸色渐见凝重,拳掌也开始了变化。双方攻拒之间,逼近搏命之拚。   原本金萍有相让之心,但黄凤姑求胜心切,攻势猛恶,使得金萍突起了争胜之意,不再相让,全力抢攻。白天平冷眼旁观,两人功力悉敌,这一舍命力战,当真是惊险百出。   金萍的武功,以诡谲变化为长,黄凤姑却以深厚扎实为主。   又斗了二十余招,两人已进入生命相搏之境,掌指的攻势,全都指向了对方的要害大穴。   白天平心头大大的震惊,暗道:以这等拚斗下去,只怕两人之间,必要有一个身负重伤倒下不可。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两位不可认真。”   但闻啊哟一声,金萍向后退了一步。原来,黄凤姑一掌击中了金萍左臂。   白天平飞身一跃,立于二人之间,道:“姑娘伤得如何?”   金萍道:“黄姑娘落掌很有分寸,婢子伤得不重。”   白天平道:“那就委屈姑娘了。”一指点了出去。   不知金萍是不肯让避,还是让避不及,应手倒了下去。她穴道被点,口还能言,低声说道:“蒙起半边脸。”   白天平伸手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双目以下大半个脸色,道:“姐姐,咱们冲出去。”   忽闻金萍一声尖叫道:“堡主救命。”   白天平微微一笑,飞身跃上了屋面。黄凤姑紧随着飞身而追。   大约是金萍那一声尖叫,招来了援手,一个人影,疾如鹰隼般飞上了屋面。   大白天看得十分清晰,那跃上屋面的大汉身着劲装,手中执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钢刀。那人动作很快,足点屋面,手中的钢刀已迎面劈了过来。   白天平左手一伸,向刀上迎了过去。   黄凤姑只瞧的失声而叫。本来嘛,血肉之躯,如何能和百炼精钢对抗。哪知白天平左手一转,变魔术似的,忽然间抓住了那人的刀背。左手向前一带,右手一挥,拍在那劲装大汉的前胸。   动作太快了,那大汉糊糊涂涂地被一掌击下屋面,跌摔在地。   白天平几乎是脚未停步,飘落下屋面。黄凤姑急急追赶,飞身一跃,落着地面。   这时,已有四个大汉,飞扑而至。三把刀一对判官笔。   黄凤姑一侧身迎着那手施判官笔的大汉动手。她手中本有一块消魂铁板,却早已收了起来,取出匕首迎敌。   白天平赤手空拳,迎向三把刀。只见他一个欺步转身,左手一掌切下,右手已夺过一把单刀。刷的一刀震起,当当两响,震开了另外两把单刀。紧接着是一串闷哼惨叫。   左面一个人中掌倒下,右首一个被一脚踢翻了几个筋斗,中间一个最惨,被刀背砍中了右肩,惨叫着跌出去六七尺远。   一回合两照面,白天平已收拾了三个执刀大汉,一伸手又接起一把刀,冲向那施一对判官笔的大汉。   但那使笔大汉的武功不错,双笔伸缩,变化多端,左封右挡的架开了黄凤姑三招快攻。   他还未及还手,白天平人已攻到,双刀齐出,也不见他用什么奇招怪式,两把刀平平实实的伸了过去。妙在那两把刀锋正好在使笔大汉的双腕上面,那大汉一抬手,正好向刀锋上碰去。   事情发生得太巧太快,使笔大汉警觉要收回双腕时,已自不及,两只手腕,都撞在刀腕上,弄一个鲜血淋漓。   白天平飞起一脚,把那使笔大汉踢了一个筋斗,道:“姐姐,往北走。”一面把手中一把单刀,交到了黄凤姑的手中,接道:“姐姐练过刀吗?”   黄凤姑收起匕首,接过单刀,道:“可以用。”纵身向北面奔去。   这座后园假山,距围墙也不过七八丈远,黄凤姑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围墙下面。白天平如影随形般,紧追在黄凤姑的身后。   黄凤姑一回头,还未及开口,白天平已抢先道:“有什么话,咱们出堡再说。”说着话,人已腾空而起,带着黄凤姑的左臂,双双飘落在围墙外面。   墙里墙外,形势大不相同,墙里面是一片静寂,墙外却是人影闪动,雁翅一般,排列了两行,拦住去路。   黄凤姑目光一转,发觉那拦路人,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不禁一皱眉头。   不容黄凤姑多想,白天平已低声道:“往前冲,等他们高手聚齐,咱们就很难破围而出了。”口中说话,人已越过黄凤姑向前行去。   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乃是这群堡丁首脑,手执一把雁翎刀迎了上来,道:“两位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要命的,想活的,就闪开去路。”   那大汉怒道:“好狂的口气。”雁翎刀疾伸而出,挑向白天平的包脸绢帕。   白天平单刀一起,击在雁翎刀上,一股强大的内力,传了过去,震飞了那大汉手中兵刃,左手一掌拍出,击在那人前胸上。   那大汉只讲一句话,攻出一刀,已中掌倒了下去。   黄凤姑眼看着白天平的武功,简直是惊骇莫名,看上去他只随随便便的扬手出掌,但却是从不落空。   这不过是一瞬工夫,那数十堡丁,两翼折转,刀光耀目,攻了上来。   黄凤姑挥刀迎向左翼堡丁。白天平却向右翼攻来的堡丁迎去。   武家堡的堡丁,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壮汉子,每人的手下,都有点真才实学,一上手,就分四面把黄凤姑给围了起来,同时出手,合力围攻。   黄凤姑手中一把刀,舞得疾如轮转,但那些堡丁此进彼退,兵刃交错,任是黄凤姑刀光如雪,竟然是无法伤得那些堡丁。   但白天平那面却是大大的不同了,不见如何挥舞刀势,但每出一刀,就要伤人,七八个围在他四周的堡丁,不过片刻工夫,全部伤在刀下。一霎时,血雨横飞,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他的刀法太犀利了,刀出手,必有人伤。   武家堡的堡丁,虽然训练精良,悍不畏死,但他们在白天平不见招式的刀法下,也有些心生畏惧。   白天平眼看那些堡丁,远远的站着,不敢再向前行,冷笑一声,飞跃到黄凤姑的身侧,道:“咱们冲出去,不能恋战,由我开道。”口中说话,手中刀法一变。   但见寒芒如电,有如怒涛裂岸,洪流破堤,耳际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兵刃共断肢齐飞,血雨如喷泉激射,一路过去,拦者披靡。六七十名堡丁,被他一阵快刀舞闯,伤亡逾半,余者纷纷退避。   片刻工夫,已然破围而出,直达围墙。   白天平一闪身,退到黄凤姑的身后,低声道:“姐姐上去。”   黄凤姑一提气,飞身而起,跃上围墙。   身子还未站稳,耳际间衣袂飘风,白天平已先一步落在城墙上,低声道:“快下去。”   黄凤姑换口气,飞身而下。   白天平后落先至,又是早一步,落在了城堡之下。脚落实地,立刻说道:“飞跃护城河。”   黄凤姑来不及说话,吸一口气,纵身而起,直向对岸飞去。   勉力过了一丈七八,距岸边不过两三尺时,突觉气力用尽,身子直身下面堕去。忽然间左臂被人抓住,身子陡地向上升起,落上了对岸。   又是白天平及时助她一臂之力,纵身飞落对岸上,道:“快些走。”   这一串破围、过墙、越护城河,黄凤姑一直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落着对岸,又放腿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路。一个连一个的动作,使得黄凤姑有些真气不继,有些喘息起来,头上也见了汗水。   但闻白天平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道:“姐姐,可以慢慢走了。”   黄凤姑放缓脚步,回头看去,只见白天平已取下绢帕,面色如常,听不到一点喘息之声。   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黄凤姑微笑问道:“白兄弟,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指何而言?”   黄凤姑道:“我看你的刀法不见招式、变化,出手就要伤人,不知是何种刀法?”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招式变化,虽是武学之本,但一招到次招的变化、必然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在对敌搏斗之间,失去了不少先机,也给了敌人应变的机会,如若能够去其形式,用其神髓,攻拒之间,岂不是快了许多。”   黄凤姑道:“去其形式,用其神髓,话是不错,但无因何来快,没有出手的招术,何来第二招的变化,这中间,只怕要下上不少工夫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高见,出手的刀势虽快,但小弟在习练之初,亦要一招一式的变化,熟练之后,再减其形式,用其精要。”   黄凤姑道:“那一定要一种很特殊的成就,姐姐练了近二十年的武功,见识过你的武功之后,姐姐算是白练了……”略一沉吟,接道:“在天梯岭清风庵中,姐姐虽然说不上是杰出人物,但也甚得师父宠爱,尤其是我将要离山的几天,师父招我于禅房之中,把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给我谈了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使人响往羡慕的奇技,但家师却从未提过,兄弟学的武功,似已到了化繁为简的至高境界。”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小弟师承,是一位不求闻达的人,既未开山立派,创立门户,亦未广收弟子,江湖之上,知晓家师的,为数不多。”   黄凤姑道:“令师是一位世外高人?”   白天平道:“唉!世外二字,谈何容易,他老人家如真能置身于世外,也不会要小弟卷入这漩涡之中了。”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白兄弟是奉命而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   黄凤姑道:“那位金萍姑娘,和白兄弟,也是早巳相识了?”   白天平道:“兄弟是经人引见,才认识金萍姑娘。”   黄凤姑道:”兄弟可知道那金萍姑娘的出身吗?”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不太清楚,不过,她不是和武家堡同流合污的人……”   黄凤姑道:“这个姐姐瞧得出来,她是卧底的人,只是不知她是何人所派?”   白天平接口道:“此事关系重大,想那金萍姑娘不会轻易的说出。”   黄凤姑本想再问,但却又强自忍下,转过话题,道:“兄弟,现在咱们行向何处?对那武家堡又该如何?该不该救那铁成刚和伍元超出来?”   白天平神色肃然地说道:“姐姐,有一件事,小弟说出来,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什么事,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打草惊蛇,使武家堡有了戒备,实是得不偿失,小弟所以陪姐姐来,只是想要姐姐了解,这武家堡并不是一所单纯坐地分赃的匪穴,他们志在江湖,有着震动武林的大阴谋,黄伯父如若被害在那位张总管的手中,恐已非单纯的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已是明白了大部分,但还有些不了解,眨眨眼睛,道:“白兄弟,你是说,我爹的死亡原因,和江湖阴谋有关?”   白天平道:“小弟只是这样推想,如若伯父确为那张总管所害,那就不止是黄伯父单纯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鼙了颦柳眉儿,道:“白兄弟,我爹难道和武家堡有什么关连不成?”   白天平道:“我生也晚,未见过黄伯父之面,但就家父所言,黄伯父为人正直,决不会和武家堡中勾结,问题是黄伯父也许在无意中得知了什么隐秘,也许收藏了一件很珍贵之物,怀璧其罪,黄伯父在不知不觉中,受了牵累……”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自然,在未查出真相之前,我父亲还无法完全洗脱杀害黄伯父的罪名。”   黄凤姑叹息一声,道:“白兄弟,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初见白叔父之面时,就知他不会是杀人的凶手……”   白天平接道:“小弟相信姐姐,确有此看法,但黄伯母却有很深的成见。”   黄凤姑道:“沉痛的往事,使我娘心中烙下了很深的仇恨记忆,但这一段日子里,我娘也似是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请兄弟放心,我会从中解说。”   白天平一抱拳,道:“谢谢你,姐姐。”   黄凤姑欠身一福,微带娇羞地说道:“我坏了你的大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言重了……”长长吁一口气,又道:“不过,黄伯父的恩怨,也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交代,目下咱们已证明那黄七确是张总管,三五天内,兄弟设法把他生擒过来,追问当年旧事。”   黄凤姑道:“大局重要,如若生擒张总管,有碍大局,那就不用急了。”   白天平道:“解了黄伯母心中之疑,咱们才能放手办事。咳!她老人家已经等了近二十年,也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黄凤姑正待答话,瞥见两匹快马,迎面驰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小心!”一面取出绢帕,包在脸上。   就这一阵工夫,那两骑快马,已然驰近了两人。两骑马离开两人还有两丈左右时,马上人突然飞身而下,并肩儿在路中间一站。   黄凤姑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不禁心头一震。这两人生的好怪。左面一个,脸色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右面一个脸色青得像池塘的青泥巴。幸好是大白天,要是深夜里遇上了这么两个人物,不吓得黄凤姑失声大叫才怪。   白天平向前一步,拦在了黄凤姑的身前,冷冷说道:“两位请让让路。”   左面那白脸人冷冷地说道:“你小子打听打听,幽州二怪,几时给人让过路了。”   白天平一条绢帕,勒住了鼻子以下,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面孔,冷然一笑,道:“幽州二怪,果然不带一点人情味。”   青脸人突然一伸手,五个又长又黑的指头,疾向白天平包脸绢帕上抓去,口中冷冷喝道:   “你小子出口伤人,怎么包住了半边脸儿,老子要瞧瞧你哪里见不得人。”   白天平一闪身,避开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不问问在下的名号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那青险人一抓落空,已知道遇上了高手,冷笑一声道:“说来听听看,也许咱们和你师父相识。”   白天平道:“在下是专门擒鬼捉怪的使者,两位今天运气不好。”   左首白脸人吊眉耸动,冷森森地说道:“你小子是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双手齐出,闪电一般,连攻三掌。   白天平足不离原地,身子却软得像根柳条儿似的,左避右闪,轻轻松松的避开了白脸人三记快掌,嘲问道:“只有这几下子吗?”   黄凤姑看出白天平闪避掌势的身法,乃是轻功中最难练成的“飞絮幻影”,心中大为敬佩。   幽州二怪,乃久走江湖的人物,黄凤姑能瞧出来,两人怎会瞧不出,不禁心头微震,估不透对方是什么一个来路。   青脸人忽然向一侧跨了两步,和那白脸上布成了一副合击之势。幽州二怪的合搏之术,江湖上可算得无人不知,只见布成合击之后,立刻有一股凶厉之气,逼迫过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人准备二打一了。”   青面人道:“幽州二兄弟,遇上一个人时,可以两个打一,遇上十个人,也是咱们两兄弟,你们有两个人,咱们算不得以多欺少。”   白天平道:“我那位姐姐么,还不屑对两位出手,两位先胜了我之后,她才会收拾两位。”   白面人怒道:“好狂的口气。”举掌平出,直推过去。这一击不但力道奇猛,而且暗含着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白天平轻轻一闪,又让过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很想打吗?”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不打也行,两位跟咱们回到武家堡去,咱们就不用再打了。”   白天平道:“两位不要只管打如意算盘,在下之意是,咱们动手相搏,定然会有胜败之分。”   青面人道:“这话一点也不新鲜,动手相搏,自然是难免分出胜败生死?”   白天平道:“在下的意思,如若咱们非得打上一架不可,最好能赌些什么。”   青面人道:“弱肉强食,败的人,只有凭听对方处置。”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这地方人太多,咱们到路边树林子去。”   青面人道:“为什么要到树林里去?”   白天平道:“因为,在下想给两位留点面子。”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冷笑道:“不知道两位相不相信在下的话?”   青面人怒道:“老子不信。”突然欺身而上,拍出两掌。   白天平右手轻挥,封开了青面人两记掌势,转身向树林里行去。   黄凤姑只看得大感奇怪,不知道白天平的用心何在。但她知道白天平必有用心,所以,也不多问,放腿跟着白天平向前奔去。   幽州二怪,相互望了一眼,突然举步而行,跟在两人身后奔入了树林之中。   白天平行进树林,选一片平坦的草地,停下脚步。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白天平道:“幽州二怪,武功很高,我想收伏了他们。”   黄凤姑还未来得及答话,幽州二怪,已然拥入了林中。   白天平道:“这地方很隐秘,两位可以动手了。”   幽州二怪连受戏弄,心中大是恼怒,两人身形一分,分由两个方位,攻了过去。四掌并出,布成了一种旋转的力道,封锁了四面的退路。   这是幽州二怪合搏的绝技之一,白天平不论如何闪避,都无法避开那封路的掌力。哪知,白天平这一次,竟然是不再避让,双掌一分,疾向两人迎去。   青面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右手加强内力,迎了上来。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左迎青面人的掌势,右迎白面人的攻击,独自承受了两人合击之力。三个人,四掌交接。   白天平,幽州二怪,都站在原地未动,谁也没落败。但过了片刻之后,幽州二怪突然各自抱着一腕,脸上泛现出痛苦之色。   黄凤姑只瞧得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人在一掌硬拼之中,都被震伤了不成?   心中疑虑之间,突闻白天平冷冷说道:“两位是认输呢?还是准备再打下去?”   青面人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白面人道:“他掌里一定暗藏毒针之物。”   白天平仰天打个哈哈,道:“两位的见识太少了,勿怪要吃大亏,看来,咱们只有再打下去了。”   青面人扬起手掌,瞧了一眼,只见掌心一片平滑,不见有任何异样之处。但手腕脉穴之处,却泛起了一片淡红之色。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伤在此处?”   白面人暗中提气,发觉了已无再战之能,不禁心头一震。立时低声说道:“老二,右掌伤得很奇怪,似是一种很高绝的内功所伤。”   青面人点点头,道:“是的,小弟整个右臂已开始麻木起来。”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听说过,武林之中,有一种震伤脉穴的武功……”   青面人失声叫道:“震脉手。”   白天平道:“不错,两位就是伤在震脉手下。”   幽州二怪同时呆了一呆,道:“阁下是……”   白天平冷冷接道:“两位不用问我是谁,只要我能胜了两位,两位就应该认输才是。”   青面人冷笑一声,接道:“咱们听说过震脉手法,但从未见识过……”   白天平接道:“今天两位身受其害,总算长个见识了。”   青面人道:“这震脉手未必会要人的命吧?”   白天平道:“不会,不过,如不能在适当的时机之内,活了脉穴,那麻木的右臂会远渐的扩大,一定的时间之后,脉穴枯死,右臂固然是难免残废,而且牵连所及,只怕还要成半身不遂之症。”   青面人呆了一呆,道:“阁下具此身手,定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   白天平道:“我并非故作神秘,只要咱们谈好了条件,在下立刻可以解去脸上的绢帕。”   白面人道:“什么条件,阁下请说。”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想解去震伤的脉穴?”   青面人道:“废话,如若我们不想解开被震伤的脉穴,早已掉头而去。”   白天平道:“两位真想解开脉穴吗?咱们那边谈谈。”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幽州二怪对这位蒙着半边脸的人,已有些难测高深,但两人都已觉出右臂麻木难动,很可能会真的转成了半身不遂之症,不自觉的跟着白天平行了过去。   黄凤姑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三人转进一片林木,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只见白天平和幽州二怪,同时由林中转了出来。   白天平一抱拳,道:“两位好走!在下不送了。”   幽州二怪似乎是变的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有劳。”   转身出林,但闻蹄声得得,纵骑而去。   白天平缓步出林,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回过身子,道:“姐姐,咱们走吧。”   黄凤姑好耐性,直到此刻,才缓缓问道:“兄弟,你怎么对付他们?”   白天平已解下了绢帕,带三分稚气的笑一笑,道:“我在他们身上下了一些禁制。”   黄凤姑道:“什么禁制?”   白天平道:“不登大雅之堂,姐姐出身正大门派,只怕不齿小弟所为。”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兄弟,别把姐姐看得太古板了,通权达变,对付这等险恶之徒,用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罪恶。”   白天平笑道:“姐姐如此说,小弟斗胆奉告了,我点了他们的五阴绝脉,每三七二十一日,非得小弟替他们活血一次不可,幽州二怪,武功不弱,而且素著凶名,早已被武家堡中主人,引为心腹,如若他们能暗助咱们,对咱们帮忙根大。”   黄凤姑道:“凶恶之徒,例必奸诈,他们是否靠得住呢?”   白天平道:“所以,小弟才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不论他们如何奸险,但他们不能不要性命。”   黄凤姑道:“兄弟似是很有把握?”   白天平道:“自然小弟不会太信任他们。”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年纪不大,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智谋?”   白天平道:“小弟师承未立门户,因此,限制的规戒,就少了很多,不过,家师的门规亦很严肃,我这些鬼蜮伎俩,都是跟一位师伯学的。”   黄凤姑道:“兄弟,别勉强,可否见告你师伯的姓名?”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黄凤姑道:“很难得,家师亦提过他老人家,口气中对袁老前辈十分推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那位袁师伯,嫉恶如仇,而且一出手绝不留情,一度曾经被称为黑道上的克星,后来,结交家师,受其影响,渐敛杀气,改习丹道,采药自娱。”   黄凤姑道:“令师是……”   白天平道:“家师不求闻达,说出来,姐姐也不会知道。”   黄凤姑道:“我下山的时候,师父也曾禅室面命,告诉我不少江湖上奇士高人,兄弟如能见告令师的名号,姐姐也许听到家师说过。”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家师道号无名子。”   黄凤姑思索了一阵,道:“令师果然是隐入山林的高人,家师未提过他。”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道:“姐姐,咱们先去见过黄伯母说明内情,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   黄凤姑点点头,笑道:“好,先见过两位老人家之后,再作道理。”两人按照约好的暗记,找到了一座小农庄,黄夫人、白玉山正在等得焦急。黄凤姑说明了进入武家堡的经过。   黄夫人望望白玉山道:“白兄弟,你看咱们应该如何?”   白玉山一欠身,道:“小弟觉着,先了断大哥的事,嫂夫人巳茹苦含辛了二十年,兄弟也苦等了十几年的辰光,这件事,像压在兄弟心上一块铅,如若不早些有个水落石出,兄弟也无法安得下心。”   黄凤姑道:“白叔父说的虽是,但侄女儿觉着这件事已然很明显,白叔父也不用太过不安,如是因急于了断先父私人仇恨,坏了大局,那岂不是一桩大恨大憾的事。”   白玉山拂髯笑道:“就算武家堡确和江湖上大变有关,但那张总管的生死,也不致有太大的影响,凤儿,大哥总是死在我的剑下,这中间的内情恩怨一日不明,为叔的一日难安,我答应天平从师学艺,也就是希望他能为此事出力。”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孩子,你能生擒那张总管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能够。”   白玉山道:“好!生擒他来此,为父的想求证一下昔年事变的内情。”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道:“记着,这件事一定要公平求证,你可知为父的为什么取天平二字作你的名字吗?”   白天平道:“父亲教诲。”   白玉山道:“我要你不信不倚,作一个天下至公至平的人,天理公平,不得有稍许逾越。”   白天平道:“孩儿明白。”   白玉山微一颔首,道:“所以,也要给那张总管一个申辩的机会,不论他是否凶手,要他说给你黄伯母听。”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咱们负欠你黄伯母太多,纵然是求死谢罪,也不足报万一……”   黄夫人突然接口说道:“玉山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大哥生前,固然是把你当作手足一般看待,嫂嫂我也可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这些天来,凤姑和我谈了很多,再见兄弟求死志切,嫂嫂心里也已明白,这可能是别人安排的一个大误会,嫂嫂错怪了你二十年,还要你兄弟多多原谅了。”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这个兄弟不敢。”回顾了白天平一眼,接道:“天平,去!三天之内,生擒张总管,先求证你黄伯父死去的一段恩怨。”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黄夫人道:“慢着,天平……”   白天平道:“伯母教诲。”   黄夫人道:“听说那武家堡中高人无算,你要生擒张总管岂是易事?”   白天平道:“小侄尽力去办。”   黄夫人叹口气,道:“孩子,办不到千万不要勉强,伯母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年两年也不要紧。”   白天平道:“武家堡隐秘已泄,只怕立刻会引起混乱,家父教海的不错,如不能在近日生擒张总管,只怕大乱一定,很难再抓到他了。”   黄夫人道:“唉!你去试试也好,不过,千万不可勉强。”   白天平道:“小侄遵命。”   黄夫人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道:“凤儿,你要不要去助你白兄弟一臂之力?”   黄凤姑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去了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拖累到他。”   白天平没有接腔,借机会溜出了茅舍。   黄夫人似是不太相信女儿的话,怔了一怔,道:“凤儿,你是说你白兄弟武功强你很多?”   黄凤姑笑一笑,一点也没有忌恨之意,道:“是的,娘,他胜女儿十倍。”   白玉山道:“不会吧!年轻人喜欢卖弄,也许他故意在你面前露出两手得意的手法……”   黄凤姑欠欠身,接道:“白叔父,你对他太严了,所以,有很多事,很多话,他都不太敢跟你讲。”   白玉山噢了一声,道:“有这种事?”   黄凤姑道:“就侄女和他交谈所得,白兄弟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才慧之高,亦非常人能及万一,论理断事,无一不叫人敬佩。”   白玉山笑一笑,道:“贤侄女啊!你太夸奖他了。”   黄凤姑道:“我说的很真实,我亲眼看到他出手对敌,只要一出手,就有人受伤倒地,中剑流血。”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恭喜白兄弟,有此麟儿。”   白玉山轻轻叹一口气,道:“嫂夫人,小弟的心愿,只想在了解大哥这段恩怨之后,就归隐山林,不再执刀握剑,闯荡江湖了。”   黄夫人道:“白兄弟说得也是,咱们都老了,办完你大哥的事,我也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过几年安乐日子。”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如若小弟能够脱去杀死义兄的罪名,希望嫂夫人能到大名府去,唉!这些年来,你受尽了风霜之苦,实在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让小弟尽点奉侍嫂夫人的心意。”   黄凤姑似是生恐黄夫人不答应,急急说道:“娘!白叔叔说的是,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顾,女儿也可以放心了……”   黄夫人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啊了一声,问道:“孩儿,你的意思是……”   黄凤姑接道:“娘!女儿受育恩师十八年,总不能不报答恩师的教育之恩。”   黄夫人道:“你要怎么一个报答之法?”   黄凤姑道:“我要帮助师父仗剑江湖,除魔卫道,目下江湖的群魔四起,正是纷乱之局,女儿师命在身,只怕是不能常年陪伴娘的身侧。”   黄夫人道:“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要在江湖上闯荡奔走吗?”   黄凤姑道:“家师门下都是女弟子,孩儿怎能不奔走?”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是说你准备在江湖除魔卫道?”   黄凤姑道:“女儿正是此意。”   黄夫人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呢?还是你的意思呢?”   黄凤姑道:“自然是师父的意思了。”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孩子,你想想,一个清白的女孩子,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成何体统?”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再说,我们抓来了张总管,武家堡中人,也不会和咱们干休。”   黄夫人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行走江湖不可了?”   黄凤姑道:“就目下的情势而言,女儿势已无法违抗师命了。”   黄夫人皱皱眉头,转望着白玉山,道:“白兄弟,你觉着一个女孩子,是否应该在江湖上走动呢?”   第 九 回 奸徒伏诛 力战四煞     白玉山大感为难,望了凤姑一眼,道:“贤侄女,你学艺清风庵,一住十八年,令堂在这段时间之内,独居寒山,好不容易等到你艺满出师,正该母女团聚一些时日,你又要仗剑江湖卫道除魔,叫你娘如何能够安得下心呢?”   黄凤姑道:“白叔父教训的是,不过,师命难违,叫侄女何去何从呢?”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这件事,咱们暂时不作决定,等你那白兄弟回来之后再说。”   白玉山眼看那黄凤姑似是很坚持,也不便再多讲话。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们先不用为此事烦心,目下先查出爹的被害原因要紧。”   三个人就在这隐僻的茅舍中停了下来。为了保守行踪,三人一直守在房中,监视外面的行动。   第二天午时刚过,白天平推门而入。他穿着一件青衫,戴了一个宽沿大帽。   白玉山未问经过,脸色一绷,道:“生擒到那张总管没有?”   白天平一欠身,道:“擒不到那姓张的,孩儿怎么回来复命?”   白玉山泛现笑容,道:“你这孩子,敢顶撞我了。”   白天平道:“孩儿不敢,爹爹恕罪。”   黄夫人有些看不过了,一扬眉,道:“玉山,对孩子怎能这样个狠法,天平,你过来。”   白天平欠身行了过去,道:“伯母指教。”   不待黄夫人吩咐,凤姑娘早已搬一把竹椅儿放在母亲身侧。   黄夫人指着椅子,道:“你坐下。”   白天平道:“人犯还在室外,孩儿带他进来。”   黄夫人道:“你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白天平道:“还好,有两场搏杀,都被小侄应付过去了。”   黄夫人道:“孩子,你很谦虚。”   白天平笑一笑,道:“伯母夸奖。”   白玉山低声道:“嫂夫人,咱们先问过那假黄七,大哥被害的经过如何?”一句话,顿使充满着和气的小室,吹起了一阵寒风,所有的人,都冻结了脸上的笑意。   黄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天平,你问过张总管吗?”   白天平道:“小侄未敢擅专。”   白玉山道:“去带他进来。”   白天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工夫,提了一个大麻袋行了进来。原来,他把那人装在一个麻袋之中。   白天平解开袋口,倒出一个人。果然是张总管,紧闭着双目,横卧在地上,似是被点了穴道。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怎么擒到他的?”   白天平道:“他出来巡查,送到了我的手中。”   白玉山道:“拍活他的穴道。”   白天平应了一声,拍活他数处被点的穴道,但仍点了双膝间的要穴。张总管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心怀旧恨,面对着这位改名换姓的张总管,黄夫人有些难以控制的激动,冷冷说道:   “黄七,你还认识我吗?”   张总管想挣扎着起来,但双膝被点,身子无法站起。望了黄夫人一眼,道:“你是黄夫人。”   黄夫人道:“胆大奴才,黄夫人也是你叫的吗?”   张总管脸上泛出一股激怒之气,但因格于形势,只好忍了下去,道:“主母别来无恙?”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怎样谋害主人,还不从实招来。”   张总管很冷静,目光转动,打量了黄凤姑、白玉山一眼,道:“这位是白二爷。”   白玉山道:“不敢当,白玉山。”   张总管目光转到黄风姑的脸上,道:“你是黄姑娘?”   黄凤姑道:“是我,你们派的人太无能了,所以,没有把我们母女害死。”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白二爷,黄大爷的死是死在你的剑下,是吗?”   白玉山道:“不错。”   张总管道:“你们兄弟阋墙之争,和我张某人有什么关连呢?”   黄凤姑怒道:“白叔叔和我爹情同手足,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张总管道:“姑娘那时还在牙牙学语,怎知个中内情。”   黄凤姑为之语塞,半晌答不出话来。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黄七,我们就是希望查出个中的真正内情,希望你能够合作。”   张总管道:“你们兄弟之争,和我无关。”   黄夫人道:“你推的倒干脆,那日你送一杯茶,先夫喝过之后,就死于剑下,难道和你无关吗?”   张总管道:“夫人,生死大仇,不可任凭猜想,冤枉了在下不说,使死者含冤事大。”   白天平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果然是狡猾得很……”   张总管猛转身,看见了白天平,立时脸色大变。   白天平冷漠地接道:“你希望要证明是吗?”   张总管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冷漠地接道:“你如不是从主人手中取得宝物,奉献堡主,以你这付德行,怎能当外务总管之位?”   张总管道:“你,你……”   白天平道:“你觉着奇怪是吗?”   张总管叹口气,道:“你好像早知道了。”   白天平道:“如若我没有把你的底子摸清楚了,也不会擒你到此……”语声一顿,接道:   “你不肯自白罪状,那是你的事,不过,你这是自找苦吃,等你吃过苦头,然后,我会拿出证明,叫你心服口服。”   张总管神色微现惊惧,缓缓道:“你如真能拿出证明,我自会认罪,但你拿不出证明,不能冤枉了我。”   白天平道:“你很狡猾,想看证明容易,但你要先吃点苦头。”右手一探,抓住了张总管的右臂。   大约是张总管已经吃过了白天平不少的苦头,白天平五指抓住了他时,他立刻神色大变。   白天平五指一加力,错开了张总管右肘的关节。这等分筋错骨的手法,痛苦异常,张总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白天平放开了张总管的右臂,又抓起了张总管的左臂。   错开了一条右臂,已疼得张总管满头大汗,又抓起张总管的左臂时,张总管脸色立时变成了青白的颜色,惨叫道:“你这等手法……”   白天平冷笑一声,接道:“对付你这等狡猾之徒,自然要用非常手段,我要错开你双臂双腿上的关节,要你尝尝这些分筋错骨的手法。”   张总管强忍着痛苦,道:“你们自鸣侠义道中人,用这等手段对人,不觉着有些惭愧吗?”   白天平道:“那要看对什么人了,对付你这种人,不用点残忍的手段,你不会从实招来。”   张总管缓缓说道:“黄庄主乃死在白玉山的手中,此事人人皆知,如何能赖在我的头上!”   白天平右手一用力,又错开了张总管的左臂,道:“我倒瞧瞧你身上有几根硬骨头。”   张总管又惨叫一声,出了一身大汗。   白天平冷冷说道:“你熬着吧!我错开你双腿的关节之后,就拿证明给你瞧。”   白玉山本想阻止,但听白天平说能够拿出证明,又忍了下去。   错开了两臂关节时,白天平巳暗中分开了张总管两处经脉。   张总管不但有着骨折之痛,而且全身的经脉收缩,那痛疼,已超出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他感觉到全身的经脉,不停在收缩扭曲,到处似刀割一般的难过,疼得张总管全身的汗水,湿透衣裤,口中大声喝道:“天啊!这是什么刑法,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白天平道:“我不会取你之命,但你将遍历人间的痛疼,我要错开你的右腿的关节了。”   张总管大声喝道;“不要啦,快点替我止疼,我实说了。”   白天平双手齐出,很快的接上了张总管的断臂错筋,道:“你最好别再狡赖,那只有使你遍尝无法忍受的痛苦。”   张总管满脸恐怖之色,望着白天平道:“你好恶毒的手段。”   白天平笑一笑,道:“对你这等恶人,不用一点厉害的手段,你是不会害怕了。”   张总管长长一叹,道:“在下想求白二爷答应一件事。”   白玉山道:“你说吧!什么事?”   张总管道:“我如说了实话,你得让我死去。”   白玉山道:“这个,我不能做主了,还得请问黄夫人了。”   虽然,张总管还未招出加害主人的经过,但他的口气,已然承认了这件事情。这使得黄夫人和白玉山,都放了心,尤其是黄凤姑,眉宇间原本积滞的重重忧苦,突然间开朗了许多。   黄夫人冷冷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若你是害死先夫的凶手,我绝对不会饶你之命。”   张总管道:“在下不是求活,而是求死。”   黄夫人道:“求死?”   张总管道:“是的,在下如若说出了内情,但求夫人给我一个痛快。”   黄夫人道:“好!你说吧!”   张总管道:“唉!在下屈身为奴,本是受命而去……”   黄夫人道:“可是受那武家堡主之命?”   张总管点点头,道:“不错。”   黄夫人道:“用心何在?”   张总管道:“黄大侠收存一块玉佩……”   黄夫人道:“一块玉佩能值几何,你们竟忍心害了先夫之命。”   张总管道:“那不是一般普通的玉佩,那玉佩上的图案,是一把钥匙,可以开启泰山南天门口的宝鼎。”   黄夫人道:“南天门口的宝鼎?”   张总管道,“是!那宝鼎之内,藏有一件武林珍品,非照那玉佩上的图形造成钥匙无法打开。”   黄夫人道:“我怎么没有听先夫说过,那玉佩图案的事?”   张总管道:“黄大侠虽然很珍视那块玉佩,但他并不知那上面的图形,就是开启宝鼎的钥匙,如若永远不知道,在下偷走那块玉佩,也就是了,不幸的是,他竟然知道了。所以,在下不得不下手谋害了他。”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玉山,你大哥生前,和你提起过那块玉佩的事吗?”   白玉山沉思了一阵,道:“大哥死亡前一个月吧!他和小弟提过了一件事,他说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件武林奇物,目下还没有人知晓……”   黄夫人接道:“你们谈的,可就是那玉佩吗?”   白玉山道:“谈什么?大哥没有说清楚,而小弟也未追问。”   黄夫人道:“这就奇怪了,你大哥从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情?”   张总管道:“因为他知道的很晚,还来不及对你夫人说。”   黄夫人道:“玉山,泰山南天门宝鼎中藏宝一事,江湖上可有传闻吗?”   白玉山道:“有,不过,那已是大哥死后数年的事了。”   黄夫人道:“江湖上都传说些什么?”   白玉山道:“小弟只听说南天门外宝鼎中的藏物,已然被人取走,唯因小弟那时已心灰意冷,不愿多知江湖中事,所以,未再追问下去。”   黄夫人目光又转到张总管的身上,道:“你说吧!”   张总管道:“在下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因为黄大侠一直把那块玉佩带在身上,直到他知晓了隐秘,在下就无法再拖下去,只好在茶中下了一种毒药,使得黄大侠和白玉山比剑之时,忽然失去了自主之能,死于白玉山的剑下。”   黄夫人突然流下泪来,脸上也变得十分苍白,冷冷说道:“黄七,你到黄府之后,先夫和我,都把你视作自己人,未曾亏待过你,你竟然忍心直下此等毒手?”   张总管道:“夫人,别忘了在下是奉命而去,用心就在找寻那块玉佩,把它谋取到手,这必得讨取黄大侠的信任,才能达到目的。”   黄夫人道:“你取走玉佩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设计杀人?”   张总管道:“黄大侠已知那玉佩的用途,在下取走必遭追杀,那只好先行下手了。”   黄夫人道:“你用的什么毒物,放入茶中,那残茶半盏,经我事后检验,其中未含毒药。”   张总管道:“那里面是一种很奇异的药物,无色无味,而且人服下之后,也没有中毒之征,但服下之后,却会忽然间,丧失功力。”   黄夫人缓缓说道:“所以,你就借白兄弟手中之剑,杀死我的丈夫?”   张总管道:“在下说的句句实情。”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那药物是什么样子,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张总管道:“那药物很珍贵,何物配成,在下不知,在下到你府上去时,只有一份。”   黄凤姑道:“你取了我父亲收藏的玉佩有功,回到了武家堡就担任了外务总管,是吗?”   张总管道:“不错,在下因立此大功,担任了外务总管。”   黄凤姑道:“那武家堡主,可是姓武吗?”   张总管点点头,道:“是。”   黄凤姑道:“听说那武家堡背后,另有高人支持,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张总管笑一笑,道:“在下只是一个外务总管的身份,对堡中事务,知晓的不多,奉命办事,真的机要在下并无参与的身份。”   黄夫人深埋于心中二十年的仇恨,陡然间泛上心头,忽然间飞起一脚,踢在那张总管的前胸之上。但闻那张总管惨叫一声,滚落在七八尺外。这一脚落势很重,只踢得张总管口喷鲜血。   黄凤姑伸手扶持着母亲,坐在木椅上,缓缓说道:“娘,你不要生气,把他交给女儿惩治。”   黄夫人道:“你挖出他的心肝来,为娘的要看看他有没有心肝。”   黄凤姑心中暗道:目下的处境,这段恩怨拖延不得,不如早些把他处决了,也好少去很多的麻烦。黄姑娘算过了心中一笔帐,突然一上步,长剑探出,冷森的剑锋,直指张总管的前胸。   那张总管虽苦苦求死,但真的面对死亡时,心中又害怕万分。   脸色苍白,喊出了一声惊呼。   黄凤姑长剑一绞,果然把张总管的心肝都绞了出来。   黄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孩子,设立你父亲的灵位,咱们不到他的坟前奠祭,也要使阴灵得到安慰。”   一切似早都备好,黄凤姑打开了一个小木箱,取出了父亲的灵位。   黄夫人手捧着血淋淋的心肝,跪在亡夫的灵前,凄然泪下,道:“夫君阴灵有知,凶徒已伏诛灵前了……”   白玉山突然行了过去,跪在灵位之前,缓缓说道:“大哥阴灵有知,小弟这里给你谢罪了。”突然间,左手一探,摸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寒芒一闪,自向右手腕上斩了过去。   聪明的凤姑娘,早已经留神到了白玉山的举动,白玉山挥刀斩手时,凤姑娘立时右手一扬,点了过去。她反应虽快,但仍是迟了一些,凤姑娘点在白玉山左臂的指力,使得白玉山匕首一偏。这一刀,他本意齐腕斩掉右手,但凤姑娘点偏了刀势,变成了只斩下右手上两截指头。   黄夫人这才觉察,伸手把白玉山的刀子夺了下来,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啊!”   白玉山不顾右手上鲜血淋漓,不顾十指钻心的痛苦,双目中热泪滚滚,夺正而出,道:   “嫂夫人,不论大哥是否被人下了毒药,但我却是一剑杀死了大哥的凶手,嫂夫人顾念我事出无心,不要我偿命,我已经感激莫名了,我斩下一只手,稍谢罪过,以求自安。”   黄夫人黯然说道:“我误会了二十年,心中已甚不安,兄弟,你这做法,岂不要嫂嫂惭愧死吗?”   白玉山道:“唉!如若当时我出剑慢一些,或是及时收住剑势,那就不会伤到大哥了。”   黄凤姑低声道:“白叔叔,你和先父,练招成习,自然知道,那一剑决伤不了先父,是吗?”   白玉山点点头,道:“大哥武功高过于我,如若他身不中毒,那一剑,自然伤不了他。”   黄凤姑道:“这就是了,那如何能怪叔叔。”蹲下去,取出药物,替白玉山包扎伤势。   白天平呆呆的站着,脸上是一片木然的表情,望着白玉山出神。他本有能力,阻开父亲那一刀,但他不敢出手,眼睁睁看着父亲,斩下了两截指头。   黄凤姑包好了白玉山右手伤势,缓缓站起了身子,白了白天平一眼,道:“兄弟,你怎么不出手拦住叔叔?”   白天平道:“小弟不敢,我明白爹爹的心愿。”   黄夫人缓缓起身,顺手一把,拖起了白玉山,道:“兄弟,我要你在你大哥灵位之前,答应嫂嫂一件事。”   白玉山一欠身,道:“嫂嫂吩咐。”   黄夫人道:“你已经斩下了两截手指,心中一点不安,也应该消除了,从今之后,不许你再把此事耿耿于怀……”   白玉山接道:“嫂夫人……”   黄夫人道:“你先要答覆我这件事情。”   白玉山黯然一叹,道:“小弟答应。”   黄夫人道:“兄弟,你一向出言必践,你这一答允,嫂嫂我就放心了。”   白玉山道:“玉山已表明心意,又得嫂嫂谅解,自会珍惜此生了。”   白天平突然行前一步,跪在黄夫人的身前,道:“侄儿叩谢伯母。”   黄夫人脸上泛理出无限的慈爱,扶起白天平,道:“孩子,为什么要谢我?”   白天平黯然说道:“家父为剑伤伯父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随时存心以死相报,目下虽然已真相大明,但家父的以死全义的用心,仍未息去,适才伯母一番开导,才使他打消去求死之念,此恩此德,叫小侄如何不感激。”   茅屋中充满一种悲怆和慈爱的气氛,黄夫人轻轻的拍拍白天平,忍着满腹创痛,笑道:   “孩子,伯母误会了你爹二十年,我才是内心中极感不安,幸得你爹不和我这妇人之见计较,伯母才能安得下心了。”   白玉山道:“嫂夫人,言重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退下去,长辈的事情,你怎可随便多口。”   白天平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黄夫人叹口气,道:“玉山,天平的武功比你如何?”   白玉山已听出黄夫人弦外之音,但却又不能回答,只好尴尬一笑,道:“好像比小弟强些。”   黄夫人道:“他的才智和理事之能呢?”   白玉山道:“勉强过得去,小孩子见识不多,还得历练,历练。”   黄夫人道:“我瞧他哪方面,都很高明,兄弟,孩子大了,不可任意叱骂……”   白天平屈下一膝,接道:“伯母容禀,家父一向对晚辈管教严厉,小侄已经习惯。”   黄夫人点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黄凤姑收好了父亲的灵位,白天平也埋起了张总管的尸体。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你是否准备到大哥的灵前去祭奠一下?”   黄夫人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孩子,你说能不能去?”   白天平欠身应道:“伯母垂询,小侄不敢不据实回答,武家堡连受惊扰,必已有了动静,可能已派出大批人手,分头搜索张总管的下落,因此,小侄觉着,此刻伯母不宜行动。”   白玉山怒道:“多口……”   黄夫人阻止白玉山,道:“贤侄,说下去,伯母觉着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天平道,“就小侄所知,几位江湖大门大帮的高人,都已到了此地,准备一举击溃武家堡。”   黄夫人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在这十几年中,作了不少孽,伤害了不少的人,而且也掳掠了不少的人、物,各大门户中,追踪失落的弟子、财物,慢慢的,都找到了武家堡这条线索。”   黄夫人道:“武家堡掠夺财物,还有可说,但他掳掠了很多武林人物来此,有何用心呢?”   白天平道:“这就是武家堡与一般绿林盗匪不同之处了,他们不但要财物,而且还要人才,他们来不及从小培养,就从各大门户中,选那些资质很高的人,设法改造……”   黄夫人接道:“一个人,奠基的工作十分重要,如若他身受的薰陶,早已经有了正大门户的气度,就算被武家堡中人掳了过去,也未必能够变成他们用的人。”   白天平道:“我想,他们一定有一种很特别的办法,来训练他们。”   白玉山接口说道:“天平,那伍元超和铁成刚,也被他们看上了?”   白天平道:“是的,伍兄和铁兄,都具有很好的资质……”   白玉山道:“那他们两人陷入了武家堡中,岂不是将沦为武家堡的弟子吗?”   白天平道:“这方面,孩儿已经有了准备,大概还不会把他们陷入武家堡中。”   白玉山道:“这件事很重要,伍、铁两位,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如若陷他们于不仁不义,那还不如把他杀了。”   白天平道:“爹爹请放心,孩儿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安排……”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黄伯母,小侄有几句话,说出来……”   黄夫人接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吧!”   白天平道:“小侄之意,请伯母和爹爹,先行离此。”   白玉山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近日之中,这武家堡将有一场很凶险的搏杀。”   黄夫人道:“你也要参与吗?”   白天平道:“小侄是主要人手之一,自然是不能不参与了。”   黄凤姑道:“兄弟,我可以去吗?”   白天平道:“以姐姐这身武功,自然可以去得,不过,小弟的意思是,姐姐不用去,留在黄伯母身侧,人手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黄凤姑道:“家师侠名满天下,我不能违背师训啊!”   黄夫人道:“你很想去了?”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   黄夫人道:“好吧,天平,你带她去吧!我和你爹先回大名府去。”   白天平道:“伯母,小侄之意,请两位老人家先行离开这里,找一个更为隐秘的地方,暂时住下来,等候几日,再回大名府去。”   黄夫人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近日之内,武家堡风云际会,往来的正邪两道中人,必然是十分众多,伯母如果上路北行,很可能遇上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黄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玉山道:“这地方很清静,如是行踪还未泄露,我们就在此停留几日。”   白天平道:“孩儿不敢低估武家堡,只怕他们会很快找到了此地。”   白玉山道:“那就是你生擒张总管泄漏了行踪。”   白天平道:“很可能,但此地距离武家堡太近,那自然也很容易为人发觉。”   黄夫人道:“平儿说的是,玉山咱们还是走吧!”   黄凤姑道:“我去收拾东西。”   白天平忽然间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道:“姐姐,来不及了,咱们准备迎敌。”   白玉山一皱眉头,道:“怎么?有人来了。”   白天平道:“是,而且人数不少,他们正自缓步接近。”   白玉山凝神倾听了一阵,道:“你没有听错吧?”   白天平道:“没有听错。”   这时,黄凤姑也听出了一点异声,立时拉上后窗垂帘,低声道:“白叔叔,你手伤未愈,能不出手,就别出手了。”言罢,无限恭顺。   白玉山道:“这点伤,不要紧。”   黄夫人道:“作孽嘛,伤势还未收口,怎不影响动手!”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说的是。”   黄夫人收拾了一下重要东西,带在身上。   白玉山取过长剑,退了剑鞘。他右手伤势正疼,只好左手握剑。   白天平看他们都准备好了,才低声说道:“凤姐姐,你保护两位老人家,守着茅舍,小弟和他们对敌……”   黄夫人接道:“我和你爹都可自保,要凤姑和你同去拒敌。”   白天平道:“小侄推想,他们可能用火攻,这茅屋右面竹林,左面牛棚,都是易燃之物,一旦他们放火,咱们势必要破围而出,东北方十丈外,有几块突起的土丘,如是他们一放火,请凤姐带两位老人家往那里会合,小弟自会在途中接应。”   黄凤姑忘了身侧有人,急急上了两步,道:“我知道跟你去帮不上忙……”   白天平接道:“保护两位老人家要紧。”   黄凤姑把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道:“你赤手空拳,不带兵刃,如何能拒强敌围攻?”   原来,白天平似乎一直是赤手空拳,未佩兵刃。   黄夫人冷眼旁观,黄凤姑对白天平,似乎是关心得很,关心得有些过了份。黄夫人是过来人,看到眼里,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但黄夫人心里有一点遗憾,那就是黄凤姑比白天平大了几岁。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留着用吧!小弟不论用什么兵刃,都是一样。”一伏身,长腰挥臂,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黄凤姑急急行到门口,探首向外望去。只见白天平那飞身一跃,足足有四丈多远,才停了下来。   身子打了一个旋,十分优美的落着实地。没来由,黄凤姑嘴角间泛起了一个微笑。   白天平刚刚停下了身子,刷唰四枝劲箭,电射而至。白天平双手拨打,四枝箭尽都枝接了下来。   五指用力,快如利剑,四支箭,变成了八截,跌落在实地上。   白天平目光转动,四顾了一跟,高声道:“用不着鬼鬼祟祟了……”   话未说完,人影翩飞,四个身着劲装的人,飞鸟般疾掠而至。   只看那四个人快速的身法,黄凤姑不禁心头一跳,那身法快速沉稳,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有成的武林高手。   白天平也觉出了来人不是好惹人物,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四位想来是九煞星中人了?”   四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但那面具工料不精,任何人,仔细一些,都可以瞧出那是戴的面具。   四个人一字排开,为首一个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很多事?”   白天平道:“四位何不取下那些不堪入目的面具,大家以真正面目相见。”   为首人一举手,取下面具,冷冷说道:“九煞星中人,从不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哪个看清了咱们真正的面目,那个人必死无疑。”   另三个人,也都取下了面具。   是四个年轻人,都在二十六七的年纪,面貌端正,双目神足,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白天平暗暗点点头,叹口气,道:“九煞星,大概花了贵堡主不少心血,把一个出身正大门户,资质俱佳的弟子,造就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星,精神耗费的工夫,比传授四位武功更大了。”   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向的皱皱眉头,脸上的杀气,更见浓烈,一股死亡的气息,立时散布开去。   白天平的气势,被那强烈的杀气一冲,顿觉萎缩,不由大吃一惊,暗道:好重的杀气。   赶忙凝神运气,豪情大盛。   四个人浓烈逼人的气息,使得白天平也动了除恶务尽,搏杀几人之心。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白天平双臂间,已然运起了功力,冷冷说道:“四位杀过了不少的人吧?”   左面为首的人道:“你既然知晓九煞星,自然也该知道我们杀了不少的人。”   白天平道:“那些人,都未必该死。”   他似是在为自己制造出杀人的理由,鼓励杀人的情绪。因为,那四个人的杀气太浓重了,白天平如果激不起强烈的仇视心理,就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   四个年轻人,齐齐发出一声冷笑,道:“阁下对九煞星,知晓的并不太多,九煞里只管奉命杀人,不管那人是谁,也不管那人出身来历,是男是女。”   白天平道:“四位,有一句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知四位知晓否?”   冷厉的笑一笑,左首那为首之人,说道:“你该知道,九煞星以杀人为职司,不在乎什么偿命报应之说。”   白天平道:“听阁下之盲,四位的神志,都很清醒,但不知四位能否见告一下姓名。”   这些杀气凛烈的煞星,一旦现身,对方立刻被杀气笼罩,从没有一人像白天平般,从从容容地和他们交谈了很多的话。   左面人一人冷森一笑,道:“你越说越露底了,九煞星早已没有了姓名,只有号数代表。”   白天平已培养出杀机,道:“那么是一至四号的煞星了?”   为首的人道:“你错了,咱们是六至九号,杀!”杀字出口,寒光一闪,一道冷芒,无声无息的卷了过来。   这一刀诡异至极,快速至极,武功稍差一些的人,只这一刀,立时就得身首异处了。   白天平疾快地退避了五步。他应变很快了,但仍然感觉到一股冷风刀气,掠面生寒。敌势太强了,强得连白天平也生出凛然的感觉。   那一刀来自最后一人,按他们位置算,那该是第九号煞星。   忽然间,刀光连闪,蛛网交织般,划了过来。   白天平没有见到过这样绵密的刀光,似乎是天空中任何一个空隙,都被这绵密的刀光所充塞。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一片寒芒,波涛似的,涌了过来。像一张网,一面冷森侵肌的刀网,当头罩了下来。   白天平双手齐插,忽然间,闪现出一道金光。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后,刀芒和金光同时隐失不见。   四位煞星,各执单刀,分站四面,脸上是一片奇异莫名的神色。   白天平站在四人围困的中间,脸上是一片冷肃神色。   四煞星八只眼睛,呆呆地望着白天平,脸上是一片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们不相信白天平能够封挡开四人合力的一刀。   那是一招配合严密,雀鸟难渡的一刀,无数成名武林高手,都在那合力一刀之下断魂、送命。   白天平挡开那一刀之后,并未立刻还击,暗暗吁了一口气。   那一刀的凌厉,使得白天平有着身受压迫的感觉,良久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双方相持了一阵,那左边为首大汉,道:“你用什么挡开了我们的刀势?”原来,四人瞧了一阵,不见白天平手中持有兵刃。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那只怪诸位的见识太浅了,瞧不出在下用什么挡下了你们的刀势。”   左首大汉道:“咱们希望你亮出兵刃。”   白天平一直在暗中思索对方的刀法破绽,希望能找出个制胜的办法,但四位煞星只攻出两刀,一招独攻,一招合击,那是天衣无缝的刀法。暗暗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可以再合手攻出几刀,岂不就逼在下亮出兵刃了吗?”   四煞星,都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单刀,平放在胸前,但却未再立时攻出。   突然间,白天平脑际间灵光一闪,冷冷说道:“诸位这般客气,不肯再行出手,在下要还击了。”欺身而上,右手一探,抓向了那为首大汉的右肩。   突然间,身后刀风飒然,站在正面方位的九号煞星,忽然欺身而上,刀光一抹,斩向白天平的后腰。   白天平突然一仰身,向前冲奔的身子,忽的向后一闪,左手一挥,封挡住刀势,右手一掌拍中对方小腹。仰身、封刀、出掌,同时在一瞬间完成。   但闻一声惨叫,那正西方位的九号煞星,突然倒摔出去。   白天平已下了杀死几人的决心,出掌很重,那人倒摔在地上之后,立时七窍流血而死。   只听几声厉叱,东、南、北,各飞出一道寒芒,闪电奔至。   白天平双手齐挥,金光耀目中,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三煞星同时跌摔出去。每人的口鼻中,都涌出了鲜血,气绝而逝。   白天平站着,望着四具尸体出神。左右双肩上,缓缓泛出了鲜血,滴落在地上。   黄凤姑飞一般的奔了出来,道:“白兄弟,你受了伤。”   白天平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望望两面肩头,笑一笑,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九煞星名不虚传,好快的刀法,无怪能纵横大江南北,江湖道上,闻名丧胆了。”   黄凤姑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拨开了白天平肩头上的衣衫,只见两处伤口,都在一寸多长,鲜血不停的渗了出来。   似乎是,黄凤姑极关心那白天平的伤势,立刻从身上取出药物,替白天平包扎起来。   这时,白玉山、黄夫人都从茅舍中行了出来,赶到白天平的身侧。他们都目睹这一战,那确实是凶残凌厉至极。   白玉山在记忆之中,从没有见过这等凶厉的搏杀,那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黄夫人虽然未窟全豹,也看得惊心动魄,余悸犹存地说道:“孩子!难为你了。”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   白玉山道:“你怎么不用兵刃和他们对抗?”   白天平道;“孩儿大意一些,我未想到他们的刀法,快到这样的程度。”   黄夫人道:“唉!天平,轻敌大意,最是危险,以后千万不可……”语声一顿,接道:   “你封挡他们的刀势,闪起了耀目金芒,那不是兵刃吗?”   白天平一拉袖管,露出来两个金光灿灿的圈子,道:“这是两只护腕金圈,黄金合以坚钢,精工制成,不畏利刀快剑,如若小侄未带这两只护腕金圈,今天只怕要死在这些煞星的刀下了。”   望望白天平两腕上的金圈,白玉山缓缓说道:“这两个金圈,是何人赐你之物?”   白天平道:“义父所赠。”   白玉山缓缓说道:“这对金环,除了戴在腕上,封挡近身刀剑之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白天平道:“有!”   白玉山道:“我听你义父提过的,龙凤双环,是不是这一对金环?”   白天平一欠身道:“正是这一对金环。”   白玉山道:“据你义父说,此物极为珍贵,你要好好的保存。”尽管他对那白天平十分严厉,但他对这唯一的爱子,也有着无比的慈爱。   细看过白天平肩上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却还没有伤到筋骨。尽管白玉山心中有些心疼,但口中却不便讲。   黄夫人却说道:“孩子,江湖上险恶重重,不可托大,你刚才如若手中有兵刃,也不会受伤了。”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小侄的伤势,已不碍事,此地不宜多留,咱们得早些离开。”   黄凤姑从头到尾,看到了那场搏杀的经过,那是凶厉无比的一场恶斗,当下说道:“兄弟,咱们要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先离开这地方,找一个藏身之所,姐姐和两位老人家,先向西走……”   黄凤姑道:“你还要留下来?”   白天平道:“小弟还要搜查一下这片竹林,不能被他们盯上咱们的去处。”   黄凤姑道:“你受了伤,这件事让我做吧!”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了,小弟给你掠阵。”   黄凤姑嫣然一笑,拔出长剑,纵身而起,直扑入对面竹林之中。大约一盏热茶工夫,黄凤姑笑吟吟行了出来,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林子里还有两个暗桩,都被我处置了。”   白天平道:“你没有问问吗!”   黄风姑道:“问过了,九煞星是武家堡中的刀手,专司杀人之责,四五年来,他们从没有失过手,也很少是数人行动,大多是两人一起,或单人匹马,这次,一下子出动了四个刀手,足见武家堡对你的重视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们走吧!”   四人一口气,行出了二十里,到了一处山坡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黄凤姑很关心白天平,沿途上半强迫的,又替他敷了一次药。   那是清风庵侠尼妙善配制的上好金疮药,第二次敷药时,白天平的伤口,已然生肌收口。   白天平登上一处高冈,打量了四外形势一眼,发觉西北三里左右处,有一座庙宇。奔下高冈,欠欠身,对黄夫人说道:“伯母,看来咱们要在前面一座荒庙中歇息一宵了。”   白玉山道:“这附近没有人家吗?”   白天平道:“没有瞧到人家。”   白玉山道:“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庙宇?”   黄夫人道:“玉山,不是我说你,如今已是暮色苍茫了,孩子能看出是一座庙宇,已经不错了,你要问他是一座什么样的庙宇,孩子的目力再好,也礁不出来啊!”   她爱女心切,眼看黄凤姑对那白天平爱护备至,不觉间,也偏爱了白天平。   白玉山笑一笑,不再答话,白天平当先带路向前行去。   白天平说得不错,那是一座规模很小的庙宇,一座三间房子大小的庙宇。后依高山,前临小径,左右两侧,都是生满着荆叶的小丘土岭。这座庙宇,已然久无香火,但房舍还算完整,里面也打扫得很清洁。   白玉山皱皱眉头,道:“天平,这地方好像常有人来。”   白天平道:“是的!孩儿已瞧过四外情形,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这座小庙,而三条南来北往的小径,在此交汇,这地方,过路行人,在此避避风雨,或是和咱们一般,错过宿头的人,在此借宿一宵。”   这时,黄凤姑已打开了简单的行囊,铺在地上,道:“白兄弟,咱们都还不太累,在这里休息一阵之后,再借月色星光,赶一段路如何?”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最好在此借住一宵,天亮再走。”   白玉山道:“天平,有什么不对吗?”   白天平欠身应道:“孩儿发现了一些征候,咱们已经被人发现了行踪。”   黄夫人嗯了一声,道:“是武家堡中的人?”   白天平道:“不太像……”   白玉山接道:“不是武家堡中人,还有别人追踪咱们不成?”   白天平道:“这就是孩儿不解的地方了,如若武家堡中人,那也该另外五位煞星,但他们一向是直来直住,决不会在暗中盯梢咱们。”   白玉山道:“为父怎的未曾发觉有人追踪?”   白天平道:“他们追踪之术,十分高明,忽前忽后,捉摸不定。”   黄凤姑道:“白兄弟,可是准备在这里拦击他们?”   白天平道:“敌势未明之前,咱们先要作一番布置,不和他们硬拚,了解敌势之后,再作决定。”   一面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去勘查一下附近地形。”   黄夫人低声说道:“玉山,天平这孩子,比我们高明多了,得听他安排才行。”   白玉山道:“他总得说出一番理由才成啊!”   黄夫人道:“这等事,高明就是高明,不是摆出做长辈的神态,就算比人高明了。”   白玉山轻咳了两声,道:“嫂夫人说的是。”   对黄夫人,白玉山真还有一份莫名的敬畏。   片刻之后,白天平转了回来。   黄夫人低声说道:“孩子,瞧到了什么没有?”   白天平道:“这古庙后面,有一片浓密的草丛……”望望白玉山,不敢再说下去。   黄夫人道:“那草丛怎么样,说下去啊!”   白天平道:“小侄想请两位老人家和凤姐姐……”   白玉山皱皱眉头,道:“什么话怎不说下去,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黄夫人接道:“孩子,你说吧!不要紧,伯母替你做主。”   白天平偷眼看父亲,脸色开朗,壮着胆子接下去,道:“就小侄的看法,来人高明,决不在四煞星之下,因此,不得不别作一番安排,二位老人家,如肯和凤姐姐躲在草丛之中,小侄可放手和他们一拚,纵然不能胜,也有逃走之望,小侄把他们引开,你们也可沿着草丛退走。”   白玉山道:“你是说,叫我们躲在草丛里?”   白天平脸一红,道:“孩儿无能,担心不能保护两位老人家的安全。”   黄夫人道:“你如是胜了他们,我们就可以现身了?”   白天平道:“是!小侄万一不能胜过来人,那片草丛深密广远,他们也无法搜查,我一退开,三位也可以借草丛向后退避,天亮之后,小侄再回此地,再和伯母等会合。”   不待白玉山开口,黄夫人已抢先说道:“好!咱们这就走!”   黄凤姑缓缓说道:“白兄弟,我可以留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吗?”   白天平道:“姐姐乃侠尼门下,剑上造诣甚深,但两位老人家需人保护。”   黄夫人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对习武,也下了一番苦功,看你爹的样子,武功也没有搁下,我们对敌不行,逃避总还可以,如是凤姑不会拖累你,要她帮帮你也好。”   白天平道:“那么小侄谢谢伯母和姐姐了。”   黄夫人这说法,白天平就算明知道黄凤姑无法帮忙,也是不敢拒绝。   白玉山冷冷望了白天平一眼,道:“天平,你说要老子几时躲到草丛里去?”   白天平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愈早愈好。”   黄夫人望望天色,道:“咱们如若立刻躲到后面草丛中去,只怕会大出他们的意外。”   白玉山道:“嫂夫人说的是,咱们先躲出去吧。”举步向外行去。   黄夫人紧随在白玉山身后,贴着墙壁,绕向庙后。   果然,那悬崖下,长满了青草。那悬崖正面距离庙后,只不过三四丈远,但两面伸延,却是越来越宽。那是片广阔的草地,高过人腰,一望无际。   黄夫人低声道:“玉山,咱们躲在那悬崖间的草丛中去,居高临下,大概可以看到一些内情了。”   白玉山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两人穿越草丛,爬上了悬崖,找一处山石隐藏起身子。   这时,星光暗淡,夜色迷蒙,两人选一处视界很好的大石之后,居高下视,也只能看到一点大概情形。   白天平目睹两位老人家离去之后,低声说道:“姐姐,来的是何方神圣,小弟还不清楚,但他们武功很高强,那是不会错了,姐姐千万要小心一些。”   黄凤姑道:“你要出去截他们?”   白天平道:“能够不出去,最好是不用出去,我已看过了这座庙宇的形势,极不易燃烧,就算他用火攻,咱们也可以从容应付。”   黄凤姑道:“兄弟,你能确定来的不是武家堡中的人?”   白天平道:“几乎可以确定了,如是武家堡中人,来找我们,他们不会在暗中追踪咱们,而是要明目张胆的挑战。”   黄凤姑点点头,道:“兄弟说得有理,但咱们除了武家堡,没有别的仇人啊!”   白天平道:“目下情势还未明朗,小弟也无法说出是怎么回事,但咱们很快就可以澄清了。”   黄凤姑正待开口,白天平已示意阻止。果然,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时,山风停息,夜色幽静,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的声息,仍清晰可辨。   事情有些出人的意料,来人似平是并没有避入耳目之意,步履声越来越重,而且不止一人。   黄凤姑紧张得要拔出长剑,却为白天平拉住了右腕。   来人走到庙口停了一阵,突然说道:“寒萼,天色大黑了,只怕暗中有鬼,快些点一盏灯来。”柔音细细,娇甜无比,竟是一女子的口音。   只听另一个女子应道:“小婢遵命。”   但见火光一闪,一个青衣少女,晃燃了一枚火折子,举步而入。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那少女头梳双辫,腰系红绫带,莲步姗姗而入。   她似乎是根本未把庙中人放在心上,目不斜视的直走到供桌前面,把手中的火折插在香炉之中。   这座小庙,空间有限,火折子耀照之下,景物清明可见,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应该瞧到了白天平和黄凤姑。因为,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躲,挺立在神案旁侧。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姑娘,戏已经做够了,诸位追踪了我们甚久,用不着再做作了。”   青衣少女一甩两条小辫子,回过脸来,望了白天平一眼,不理会白天平,却望着庙门口,高声说道:“姑娘,果然有鬼。”   白天平心头火起,几乎忍不住出手攻出,但他强自忍了下去。冷冷说道:“诸位都请进来,既然怕鬼,就不该有鬼祟行径。”   青衣少女缓缓转过头去,道:“你是不是人?”   白天平怒道:“小丫头,再要利口伤人,当心我打落你一嘴牙齿。”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狂的口气,姑娘,可要小婢先给他点苦头吃吃?”   “不可莽撞。”随着那娇美的声音,飘然行进来一个全身玄装的少女。她似是全身都散发出耀目的光芒,任何人目光一触及,都觉得眼睛一亮。   那是上天最成功的杰作,一个无美不具的绝世丽人。   一对明亮的眼睛,扫掠了白天平、黄凤姑一眼,缓缓说道:“还有两位老人家哪里去了?”   黄凤姑暗暗赞道:好一位漂亮的姑娘。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收住了心猿意马,缓缓说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道:“我问你还有两位老人家呢?”   白天平道:“姑娘找他们,有什么事,对在下说也是一样。”   玄衣少女两道目光陡然转注在白天平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要一个人揽下来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了。”   玄衣少女微微摇头,道:“你今天杀过人吗?”   白天平道:“杀了四个武家堡中九煞星中的四个。”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很英雄,但可知道杀人偿命吗?”   白天平道:“九煞星杀人何止数百,如要偿命,他们是死有余辜了。”   玄衣少女道:“哦!你很会说话,辩才也好。”   白天平道:“夸奖,夸奖……”   玄衣少女脸色一寒,道:“我不管你杀了什么人,也不管那人是否该死……”   白天平道:“但在下杀了人,就要偿命,是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姑娘为他们索命而来,是吗?”   玄衣少女道:“就算是吧,那将如何?”   白天平道:“那么,姑娘也是武家堡中人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这个似乎用不着告诉你了。”   白天平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道:“姐姐,照我之言行事,别多问。”   黄凤姑没有答话,点了点头。   白天平目光转到玄衣少女的身上,道:“人是在下杀的,和我这位姐姐无关,希望你放她离开。”   玄衣少女道:“你杀了几个人?”   白天平道:“四煞星。”   玄衣少女道:“四个人,要用四条人命偿还,我数过你们也有四个人。”   白天平双眉一场,俊目放光,道:“哦!你可知道,讨债要命,得有一点非常的手段才行?”   玄衣少女道:“人要量力,我来之前,早已想过自己的能力了。”   白天平道:“啊!那么姑娘可是觉着定然能收拾我们了?”   玄衣少女道:“我想是这样吧!”   黄凤姑道:“姑娘!你好狂的口气啊!”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对不住啦……”   黄凤姑接道:“姑娘,我是替你担心。”   玄衣少女道:“用不着看戏掉眼泪,为我担忧,该想想你这位好兄弟,顷刻之后,他即将身首异处,或是全身溅血而死。”   黄凤姑看她说得十分轻松,而且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忍不住回头望了白天平一眼,道:   “兄弟,她……”   白天平接道:“她说得可能是实话,虽然,要试过之后,才能证明……”语声一顿,目注那玄衣少女,道:“姑娘,咱们一定要拚个生死,这庙中地方太狭小了。”   玄衣少女道:“你不会跑罢?”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可以放心,就算你真能杀死我,但你将全力施为,我不走!   我这位姐姐却要走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事实上,他们也用不着我动手,只要能够杀死你,我的事也就完了。”转身向庙外行去。   白天平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说道:“姐姐,你走吧!”   黄凤姑道:“我也去。”   白天平道:“我已和这个姑娘谈妥了,姐姐可以先离开这里。”   黄凤姑道:“兄弟,我可以留在这里替你掠阵。”   白天平道:“不用了,姐姐。”   黄凤姑笑一笑,道:“好!我先离开这里。”   白天平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紧随在白天平的身后,行出庙门。   第十一回 白壁蒙瑕 舍身全义     黄凤姑点点头,正待开口,蒙面女已然抢先说道:“黄凤姑,你已经知我身份,对我们之间,已有着很大的不利,假如你再把我的身份泄出去.对大局,会有着很大的影响。”   申玉秋道:“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就来此受你之命,但姑娘竟然对我们不肯相信?”   蒙面女道:“你们奉申帮主之命而来,这一切事情的变化,都在计划之中,两位姑娘应该谅解才对。”   黄凤姑叹口气,低声对申氏姐妹道:“二位姑娘,请原谅我不能说出她是什么人?因为,她说得很对,只要咱们多一个人知道她是谁,她就多一分危险。”   申玉秋道:“咱们连她是谁,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跟着她,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黄凤姑道:“自然是有,不过,那只是我们个人的生死,她却牵连着整个大局。”   申玉春道:“我不信有那样的严重?”   蒙面女道:“你不信也得信,两位的义父申帮主,近日中连遭大挫,几乎影响到整个大局,如非一个白少侠把他们引上歧路,搏杀了四位杀手,此刻局势,只怕早已严重万分了。”   申玉春想到义父近来的不安神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蒙面女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申帮主连遭大挫的原因,是因为他近身之侧,有敌人的奸细,所以,申帮主的计划,都被人早先知晓,这就是他遭到失败的原因。”   申玉秋道:“姑娘说得是,义父和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肯和我们直接见面,却用传书的方法,指使我们的行动。”   蒙面女道:“两位如此明白事理,就好商量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在武家堡外,扮作茶女一事,早为人知,有很多客人,对两位的记忆甚深,所以,两位还要经过一番易容工作。”   这时,申氏姐妹已对蒙面女心生敬服,齐齐说道:“但凭姑娘吩咐。”   蒙面女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脸上,道:“姑娘也要易容。”   黄凤姑道:“小妹明白。”   蒙面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三位此番要去之处,乃一处禁地,里面情势如何,外面无人知晓,有些什么遭遇,也全凭三位临机应变了。”   黄凤姑突然接道:“请教姑娘,那地方可是在武家堡中吗?”   蒙面女微一颔首,道:“三位可以动身了。”当先带路,向前行去。   出得杂林,有一辆停在道旁的篷车。   蒙面女道:“三位请上车,里面有衣服,和梳洗应用之物,女孩子如是把发型改变一下,形貌也可改变不少。”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三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举步登上篷车。   蒙面女却自行跨上车辕,扬鞭驰车。车中有衣服,也有简单的梳妆台,还有一面铜镜。   论讧湖经验,黄凤姑不如申氏春秋姐妹,但遇上这等特殊的处境,黄凤姑就比春秋姐妹老练得多了,了解了车中形势,黄凤姑低声说道:“两位妹妹,咱们先捡一些衣服试试,等天亮了再抹些脂粉就是……”   只听篷车外,传进来蒙面女的轻笑,道:“不用了,篷车中有一盏风灯。”   随着那说话之声,伸进来一支火折子。火光下,只见妆台上放着一盏纱灯。   黄凤姑接过火折子,点上纱灯,捡起了衣服,先替二女穿戴起来。   经过了一番打扮,申氏姐妹,立刻换了一副形象。   黄凤姑笑一笑,道:“哟!好一对玉人儿啊!”   申玉春低声道:“姐姐,我们野惯了,猛的穿戴得这样整齐,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黄凤姑低声道:“忍耐些,这一次咱们的责任大。”   申玉秋道:“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咱们去干什么?”   黄凤姑低声道:“我想她会告诉咱们,目下我只是猜想到一点内情。”   申玉秋道:“说说看嘛!”   黄凤姑为难地说道:“好像是咱们要到一个山洞中去,那里面都是……都是……”   申玉春道:“都是什么?”   黄凤姑道:“都是什么,我也无法说得上来。”   车外传人那蒙面女的声音,道:“里面是习练武功的地方,但我无法告诉你们里面的详细形势,也无法告诉你们是些什么人……”   申玉春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蒙面女叹一口气,道:“因为,我也不知。”   黄凤姑也动手换了衣服,而且,右面垂下一绺长发,掩住了一些面目。   奔行很快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黄凤姑根机警的熄去了车中灯火。   打开垂帘,只见一路停着四五部篷车,车上鱼贯行下来的都是艳装少女,隐隐可闻得悲泣之声。   黄凤姑突然举手掩面,混入行列。春秋姐妹,也学着掩面护身,低首而行。   黄凤姑暗中数了一下,这一行,一共有十五个人。   那蒙面女随后而入,黄凤姑等三人,和另外两位少女,分在一起。   黄凤姑偷眼瞧去,只见另外两位姑娘,姿色都属上选,年纪在十七八岁之间,只是哭得双目红肿,似是极为伤心。   蒙面女似是此事的主脑人物,立刻说道:“玉兰何在?”   一个年轻俊秀的女婢,欠身应道:“小妹在。”   蒙面女道:“先把这五位姑娘送入后园。”   玉兰道:“小妹遵命。”目光转到了黄凤姑等五人的身上,道:“五位姑娘请随我来吧!”五人盈盈起立,随在玉兰身后,直入后园。   这地方黄凤姑早已来过,此番再来,算得是旧地重游。   那寂静的茅舍,仍然如旧,南两厢的门上,仍然加着铁锁,只有东厢木门大开。   玉兰带着五女直入东厢,笑道:“五位姐姐,请在此休息一下。”说完话,转身自去。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室中景物,清晰可见。   黄凤姑看另外两位姑娘,仍然是珠泪纷披,哭得像泪人似的,不禁黯然一叹,道:“两位姐姐不要哭了。”   两个少女,拭去脸上的泪痕,望了黄凤姑一眼,道:“姐姐也是被他们抢来的吗?”   黄凤姑道:“是的!今宵被押送到此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被抢来的呢?”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两位姐姐贵姓啊?”   左首一个穿着天蓝衣裙的少女,道:“我姓曹,小名凤娟,那个是我堂妹凤昭,昨夜初更被他们潜入府中掳来,可怜父母家人,都还不晓得我们姐妹的下落。”   黄凤姑还未来得及答话,玉兰已笑着走了进来,道:“所有的人,都和两位一样,他们的父母亲人,也不知道……”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既然到了这地方,希望五位能够听话,违命者不但要皮肉受苦,说不定还丢了性命。”   曹凤娟抗声说道:“掳我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赎金,还是……”话到口边,停下不言。   玉兰冷笑一笑,道:“还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曹凤娟道:“还是要人?”   玉兰道:“要命,哭哭啼啼,惹得我上了火,立时处死。”   曹凤娟大约吃过了苦头,听得玉兰一发狠,立时住口不言。   玉兰目光如电,扫掠了五人一眼,道:“你们五个听着,这地方不是家里,你要想着怎么迎合人,怎么活下去,我只能说一遍,你们要牢牢记着……”余声一顿,接道:“站起来,跟着我走!”转身向外行去。   黄凤姑紧随在玉兰姑娘身后,申玉春断后,把曹氏姐妹,护在中间。   玉兰带几人行人上房,只见房中间墙壁上大开了一个门户。   两个手执单刀,面目冷森的大汉,守在门户两侧。   玉兰疾行两步,道:“就是这五位姑娘。”   两个黑衣大汉冷冷喝道:“站着别动。”伸手在五人身上搜了一阵。   不知是两人特别认真呢?还是摸着过瘾,好好把黄凤姑等五个人摸了一遍。小不忍则乱大谋,黄凤姑、春秋姐妹,也只好隐忍下去。   搜过之后,两个黑衣人才放五人行进壁间门户,回头对玉兰道:“你不去?”   玉兰摇摇头,道:“我不去,有劳两位代我照顾她们一下。”   两个黑衣人一个带路,一个殿后,押着五女拾级而下。   这门户是通往假山腹下的秘道,门户关闭之后,立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带路大汉点燃一枚火折子,点起了一盏灯笼,大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暗里留心,看秘道宽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两面都是青石砌成的墙壁。行过四丈,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怛见灯光高挑,门户处处,似乎到了一座大宅院中。但所有的门户,大都闭着,只见进口处两座门户才是开着。   两个大汉,把五女领到左首的石室中,道:“你们在这里坐,不许擅自出室行动,这地方走错一步,立刻没命,你们等一会,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言罢,退出石室,顺手带上了房门。   申玉春目光转动,只见这座石室,有两间房子大小,摆着锦墩、木桌,细瓷茶具,不见卧榻,似是守卫人驻守的地方。四面都是坚牢的石壁,但却没有气闷的感觉。   黄凤姑低声对曹氏姐妹说道:“两位姑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人掳来了,最好能看开一些,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两位如果被他们处死此地,岂不是太不值了吗?”   曹凤娟长长叹一口气,道:“姐姐,他们把我们带到此地,真正的用心何在呢?”   黄凤姑道:“详细的情形,我也是不太清楚,不过,带咱们到这里,自然是不会有好事了?”   曹凤娟道:“他们可会玷污咱们的清白?”   黄凤姑道:“只怕是差不多吧!”   曹凤娟道:“那怎么成啊!”   黄凤姑道:“人到矮檐下,怎可不低头,两位还请三思我说的话。”   曹凤娟还未来得及答话,石门推开,缓步行人一个身着黑衣,又瘦又矮的人来。其人生得獐头鼠目,尖腮高颧,但双目中,却是神光充足。   只听他重重咳了一声,道:“我是这密室的总管,从现在起,你们五个要听我的话,我的脾气不太好,一旦生气就可能杀人,在五位之前,已有十个女娃儿,死在我的手中。”一面说话,一对鼠目中却神光炯炯的在几人脸上不停的扫掠。   黄凤姑,申氏姐妹,都尽量掩饰自己,不让那人瞧出可疑之处。   申玉秋突然叹口气,道:“总管大人,要我们做些什么事?”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要做什么,听话行事!”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姓皮,你们以后,叫我皮总管就是。”   曹凤娟低声问道:“皮总管,我们还可以回家吗?”   皮总管道:“自然是可以,不过,那要一年以后了,希望你们能不犯错,犯了错,这一生就永远无法回家了。”伸手指指黄凤姑,接道:“你跟我来。”   黄凤姑缓缓站起身子,回顾春秋姐妹一眼,跟在那皮总管身后行去。行走间落足甚重,装出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虽然,她还能沉得住气,但心里却是不停的转着念头,不知要行向何处?会有些什么遭遇?万一有人侵犯时,是否该出手阻拦……思忖之间,已到了一座石门前。   皮总管突然停下脚步,道:“这间石室中,有一个年轻人,你去陪陪他吧!记着,你如开罪了他,那将有你的苦头好吃。”   黄凤姑暗暗忖道:这位皮总管连我的姓名也不问,他们摧残一个女孩子,就像是踏死一只蚂蚁似的,一点也不在乎。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要我陪他做什么?”   皮总管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论做些什么事,别人也不会瞧到。”   其实,黄凤姑话问出口,心中已经后悔,因为不用问,也可以想得到进入石室的后果。   但见皮总管举手在木门上敲了几下,木门突然大开,门里面站的赫然是伍元超。   骤然间见到了黄凤姑,伍元超大吃一惊,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黄凤姑已急步而入,急急掩上木门。   室中很宽大,布置得也很豪华舒适,锦床绣被,一应俱全。   靠一侧石壁旁,放着一张木桌,上面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   伍元超上了门栓,拉一把木椅,低声说道:“姑娘请坐。”一阵愕然之后,伍元超已恢复了镇静。   黄凤姑道:“伍兄,这地方谈话方便吗?”   伍元超道:“不要紧,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黄凤姑道:“唉!一言难尽……”当下把来此经过,大约的说了一遍。   伍元超轻轻叹一口气,道:“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凤姑道:“不知道。”   伍元超道:“这是武家堡后园中的假山密室。”   黄凤姑道:“这个我知道,这里面都是做些什么事呢?”   伍元超道:“学习武功,一些很特殊的武功,食物、生活,都要配合起来……”   黄凤姑接道:“你们找来这么多的女孩子,也和练习武功有关吗?”   伍元超道:“正是如此,你们是不是来了五个人?”   黄凤姑道:“不错啊!你怎么知道。”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有五个人开始习练这种武功。”   黄凤姑道:“一个人要糟塌一个女孩子?”   伍元超一顿,道:“不错,而且那女孩子要年轻漂亮,纯洁无邪……”   黄凤姑叹口气,接道:“你们忍心去摧残一个纯洁无邪的女孩子吗?”   伍元超道:“这就是魔功,习练之前,必然先要沦入魔道,身负罪恶,手沾血腥,才能够开始习练这种武功。”   黄凤姑道:“你可也准备沦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正为此难作决定,希望姑娘能够帮在下出个主意。”   黄凤姑道:“我还不太了解你们详细的情形,你们一起五个人,都是些什么样子的人物?”   伍元超道:“都和在下及铁兄的年龄相仿,也都具有了相当的武功基础……”   黄凤姑接道:“你和他们交谈过吗?”   伍元超道:“有!在下常常借机会和他们攀谈……”   黄凤姑接道:“他们出身于何门何派?”   伍元超道:“这个,兄弟没有问出来,他们似乎是有很多异于常人之处。”   黄凤姑道:“哪些地方不同?”   伍元超道:“他们对过去的事,似乎是有些不太清楚,而且,也变得生性十分冷漠,不喜和别人说话交谈。”   黄凤姑道:“他们的形貌如何?”   伍元超道:“实在说,他们一个个都生得十分俊秀,但生性却十分冷漠,不喜和人交往谈话。”   黄凤姑一皱眉头,道:“铁成刚呢?他的情形如何了?”   伍元超道:“铁成刚和我一样,都保持相当的清醒,因此,在下怀疑,他们都可能受了暗算。”   黄凤姑道:“你们一同来此,为什么会有此差异呢?”   伍元超道:“我们可能是得到金萍姑娘暗中的协助,我们头,上虽然也被开了一刀,但可能没有被放入药物,在下记得金萍告诉我一句话,要我们尽量仿照别人的举动,在下也因此提高了警觉之心,才未被他们发觉破绽。”   黄凤姑道:“我见到了金萍姑娘,可惜的是无法和她交谈,所以,也不知道让我们来此的用心。”   伍元超道:“这山腹秘室之中,有很多高人,但大部分都已成为残废……”   黄凤姑吃了一惊,道:“残废?”   伍元超道:“不错,大部分都成了残废,不是少一只手,就是缺了一条腿,也有些手足都残了的人。”   黄凤姑道:“他们不能离开这里吗?”   伍元超道:“不行,大部分的人,都被锁在石室之中。”   黄凤姑道:“大部分人被锁,那是少数人可以自己行动了。”   伍元超叹口气,道:“这里面的事情似是很多,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说出内情,而且,感觉之中,还有大都分隐秘,没有发觉。”   黄凤姑道:“可惜白兄没有来,他如来此,定可找出内中隐情。”   伍元超道:“你是说白天平?”   黄凤姑点点头道:“不错,他不但武功成就高强,就是才智方面,也非常人所及。”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黄姑娘,你们混入这山腹秘洞中来,不知有些什么打算?”   黄凤姑道:“目下情形如何,我还不太清楚,大约在适当的时间内,会有人告诉我们。”   伍元超望望黄凤姑道:“姑娘,如是你们现在还不能有所行动,这就……这就,很叫人为难了。”   黄凤姑一时间,倒还未想通他言中之意,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什么事使你为难?”   伍元超道:“姑娘难道还不明白他们把你送到这石室来的用心吗?”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他们要你,你……”她完全明白了,顿觉心中紧张无比。   伍元超道:“他们用心是要我们强暴你们,唉!在下被送入这石室之时,曾经得到警告,必须摧残了那送入石室的少女,但想不到来的人竟然是你!”   黄凤姑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如若不是我,你就真要照他们的吩咐办吗?”   伍元超道:“不错,非得照他们的吩咐不可,如是我要留这里,如是我学习魔功,别无可以选择的路。”   黄凤姑道:“难道你对我也要……”   伍元超接道:“这就是在下的为难之处,不知道如何对你黄姑娘才好。”   黄凤姑道:“无论如何,你不能沦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不明白,我和铁兄混入此地,是否有意的安排,此刻的处境,我们又应该如何选择?”   黄凤姑道:“这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弄乱了长发、衣衫,你骗骗他们如何?”   伍元超摇摇头,道:“骗不过他们,来此时,他们已告诉过我,如果心存仁慈,将会得不偿失……”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自然,你们的际遇,比我要凄惨十倍。”   黄凤姑吓呆了,对眼前的形势,顿生出茫然无措的感觉,既不能出手相搏,又无法委屈求全。   但闻伍元超接道:“姑娘,今日这一关,咱们已经无两全之法,何况,日后,你要遭受更惨的事情了。”   黄凤姑道:“什么事更悲惨?”   伍元超道:“听说那习练魔功过程,无法离开女人,培养出一个,至少要糟塌三个以上的纯洁姑娘。”   黄凤姑愣在当地,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难道对我也有这种念头吗?”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是为难的地方了,我们之间,如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被人发觉,如若要在下强暴姑娘,伍某人又做不出来。”   黄凤姑眉儿一动,似要发作,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叹口气,道:“伍兄,你也许确有苦衷,但你该明白,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珍逾性命,这件事万万不可。”   伍元超双目盯注在黄凤姑的脸上,道:“姑娘,你到此真正用心何在?可否告诉在下?”   黄凤姑又呆住了,沉吟了一阵,道:“伍兄,我现在还不清楚。”   伍元超严肃地说道:“黄姑娘,一个女人的清白,固然是十分重要。但武林大局,似是尤在个人的名节、生死之上,你们奉命而来,不外两个用心,一个是里应外合,动手毁去这座山腹秘室,一个是帮助我潜伏在敌人之内,姑娘总该有个决定吧!”   黄凤姑困惑了,来此之前,虽知此行凶险万状,但做梦也未想到,竟然是如此尴尬的处境,沉吟了良久。道:“伍兄,现在我们应该如何?还无法决定,这一点,希望你伍兄原谅。   不过,小妹觉着,我宁可血溅五步,战死于此,也不愿使清白受污。”   伍元超道:“你不该来,既然来了那就只有忍辱负重,牺牲小我,需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不便破坏了我潜伏于敌人之中的机会,而且你也是一样要受到玷污。”   黄凤姑只觉伍元超有了很大的转变,和初度相见时,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却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同,呆呆的望着伍元超出神。   伍元超也睁大眼睛,望着黄凤姑出神。四目交投一阵,伍元超的双目中忽然泛起一阵欲火。   黄凤姑身躯颤抖了一下,垂下头,道:“伍兄,你镇静一下。”   伍元超双目中的欲火,却是愈来愈形炽热,全身微微的颤抖着。显然,他用了最大的耐力,克制着内心中的激动。   黄凤姑心胆俱颤,道:“伍兄,你怎么了……”   伍元超苦笑一下,接道:“我难过得很……”   黄凤姑道:“你本是少年侠士,千万不可沦入魔道。”   伍元超伸出双手,抓住了黄凤姑两只玉臂。   黄凤姑挥臂一挣,竟然未能挣脱,这才警觉伍元超用了很大的气力。   只觉双臂一挣,伍元超的双手,力道忽然一收,像两道铁箍一般,紧紧的扣在黄凤姑的玉臂之上。   黄凤姑大为惊骇地说道:“伍兄,你怎么了?”   伍元超双目暴射出情欲的火焰,全身微微在颤抖,但他的理性,还未全灭,缓缓说道:   “黄姑娘,他们可能给我服用了什么药物,我难过得很,全身都像被火烧一般。”   黄凤姑脑际中早已经深深印下了白天平的英俊形像,但伍元超眼下的处境,却又使这位满怀仁侠的姑娘心中生出了怜悯之心。   她出身侠尼妙善门下,对这些事本来是深恶痛绝,但她又看得出伍元超确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那不是他的本性。   何况,黄凤姑在伍元超的突起发难,全无防备之下,双肘间的关节,都已被他拿住,伍元超加力一收,之后,黄凤姑已失去反击之能。   原来,伍元超出手擒拿的部位,又正是黄凤姑的关节要害。   黄凤姑纵有出手反抗之心,但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伍元超双手忽然用力一带,黄凤姑整个的娇躯,全都被伍元超抱入怀中。肌肤相接,香泽微闻,这又使伍元超本已经无法控制的情欲,更为泛滥。   突然间,伍元超松开了抓在黄凤姑左肘上的右手,一把扯住黄凤姑身上的衣服,刷的一声,扯开了黄凤姑整个的衣衫。这一下事出意外,黄凤姑哎哟一声,被松开的左手,急急抓住衣衫,掩住酥胸和露出的肌肤。   伍元超被催起的情焰欲火,早已无法控制。如何还受得住这黄凤姑雪肤隐约的诱惑,忽然扑了上去,抱住了黄凤姑,滚在木榻之上了。   他双手齐放,黄凤姑也同时恢复了功力。一种本能的反应,使得黄凤姑右掌一挥,拍了出去。   这一掌击在伍元超的右肩之上,打得伍元超个身子飞了起来,跌落实地。   黄凤姑一挺而起,跃下木榻。但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裂,脚落实地,立时露出了一部分玉肩,和红色的肚兜儿。这就使黄凤姑不得不一只手抓住衣服。   伍元超缓缓由地上站起来,双目尽赤,但他的神志,却似是清楚了很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快些出去。”用力咬破了嘴唇,鲜血淋漓而出。   他似乎在忍受着一种很悲惨的折磨,忍受着无比的煎熬、痛苦。   黄凤姑望着伍元超狼狈神情,心中感慨万端,也不禁黯然泪下,道:“你撕破了我的衣服,要我如何出去?”   伍元超双颊泛起了血一般的红霞,喘着气,道:“我似是被一种欲火在燃烧着,不知道他们给我服用了什么药物,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你要害多保重。”突然一个转身,猛向石壁之上撞去。   黄凤姑娇喝一声,道:“慢着。”一跃而下,斜里一撞,把伍元超撞得歪向一侧。   伍元超突然一张双臂,又紧紧地抱住了黄凤姑,像一头饿狼似的,咬向黄凤姑的脸上,伍元超唇上的鲜血,染红了黄凤姑的双颊,梁红了她的鼻子。   黄凤姑未再挣动,但伤心的泪水,却像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这真是一处魔窟,一处吃人的魔窟。她暗中估量过处身的境遇,就算让伍元超死去,自己也无法逃得出去,后面的际遇,自然是更为悲惨。   伍元超极快的撕碎了黄凤姑身上的衣服,也撕碎了黄凤姑的心。   黄凤姑闭上双目,她的心碎了,整个人也变得麻木不仁,一阵狂风暴雨,石室中重归沉寂。   伍元超脸上的红霞退去了,双目中赤焰消失了。人也逐渐的恢复了理性。   黄凤姑脸色是一片苍白,紧闭双目。脸上除了一些泪痕之外,她不再流泪。极度的伤害,使她的心枯泪干。   伍元超呆呆地望着黄凤姑那美丽的胴体,想适才狂态,顿有着无地自容的感受。突然间双掌齐挥,自己括了几个耳括子。   黄凤姑缓缓睁开眼睛,冷漠地说道:“替我穿上衣服。”   衣服都已被伍元超撕破,只好嗫嚅着说道:“我去给你拿套衣服。”   黄凤姑冷冷说道:“不用了,抱我到床上去。”   伍元超抱起了黄凤姑,行近木榻,把黄姑娘放在木榻上面。   黄凤姑伸手拉过棉被,掩住了身躯,缓缓说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伍元超道:“好多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惭愧得很。”   黄凤姑道:“我们一起来了五个人,是不是都要和我一样。”   伍元超道:“是!把几位送入此地,那就是把羔羊送入了虎口。”   黄凤姑黯然说道:“以后呢?我们的处境如何?”   伍元超道:“我将尽力设法保护姑娘,但我不知自己有多大的能力。”   黄凤姑严肃地说道:“不用你保护了,你记着,我本有取你性命的机会和能力,但我所以不肯下手,那就是为了整个武林着想,你混入此地,更难得的是保有了清醒神志,希望你好自为之。”   伍元超道:“我明白。”   黄凤姑突然闭起了双目,再也不望伍元超一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闻石室门开之声。黄凤姑微启双目望去,只见当门而立的,正是那皮总管。   看满地裂碎的衣服,皮总管似是很嘉许伍元超的做法,笑一笑,道:“伍兄,洞主召见。”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脸上,接道:“起来,躺在那里装死吗?”突然一探手,从腰中扯出一条长皮鞭来,一挥手,啪的一鞭,击在黄凤姑掩身棉被之上。棉被被甩向一边。   黄凤姑本能的一收身躯,缩在一起。原来,她仍然是一身赤裸。   皮总管冷冷说道:“穿上衣服,就快些出来。”   黄凤姑一则未穿寸褛,无法行动,二则是既已失去了清白,应该是再多忍耐,以便多得知一些内情。   一个黑衣女子,快步行了过来,放下了一套衣服而去。   黄凤姑穿好衣服,缓步向榻前行动,她虽有一身武功,但此刻行起路来,却有着很大的异样。   出了室门,那位黑衣姑娘,正站在门口等候。   黄凤姑冷冷地问道:”要带我哪里去?”   黑衣女道:“去你们休息宿住的地方。”   黄凤姑冷冷接道:“你在这里很久了。”   黑衣女道:“早你们一年罢了。”   黄凤姑道:“看你有说有笑,似乎是生活得很快乐?”   黑衣女道:“我亲眼看到了十个以上的少女进了这山腹密室,但现在活着的只有我一个,你说,我应该快乐呢?还是应该悲伤?”   黄凤姑道:“是快乐,还是悲伤,那要因人而异了。”   黑衣女淡然一笑,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处此情景,黄凤姑纵有满腹委屈,一腔悲伤,也只有咬牙强忍,跟在黑衣姑娘身后而行。   这假山腹内,大约是地方有限,虽是巷道纵横,但却很短小。转过了两个弯子,黑衣姑娘推开了一扇木门。只见申玉春、申玉秋和曹氏姐妹,都已在室中坐候。   黄凤姑大大的一震,暗道:照我的际遇算计,申氏姐妹,只怕也未逃过身受玷污的厄运。   那穿着黑衣的姑娘,把黄凤姑送入,随手带上了木门而去。   曹氏姐妹发乱钗横,双目哭得红肿起来,但仍在不停的啜泣,显然,那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春秋姐妹,并肩而坐,默然无言。但两人神色平静,叫人瞧不出一点什么。   黄凤姑轻轻叹一口气,道:“两位妹妹……”   申玉春抬头望了黄凤姑一眼,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最好别问了。”   黄凤姑道:“我们目下处境,息息相关,生死同命,两位妹子的事,难道我不关心吗?”   申玉春低声道:“小妹感觉之中,这间石屋有鬼,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最好不要多谈话了。”   黄凤姑警觉的行到另一面墙壁处,缓缓坐下。   暗中向申氏姐妹看去,只见两人神情冷漠,不像是吃了什么大亏的人。心中暗忖道:这两人小了我几岁,但遇事的镇静,实叫人无法不佩服她们。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木门开处,两个黑衣大汉,替五人送来了很丰富的食物。   那位黑衣姑娘,紧随而入,挥挥手,道:“两位去忙别的事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了。”   两个送饭的黑衣大汉,应声而去,回手带上了木门。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掠曹氏姐妹道:“两位请忍住痛苦,别再哭下去了。”目光转到申氏姐妹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可会武功?”   这句话问得很突然,申氏姐妹突然抬起头来,四道目光一齐盯注在那黑衣少女的身上。   申玉春缓缓说道:“你是谁?”   黑衣少女道:“不用问我是谁,但你们暗用手法,伤了两位未来的煞星,是何等重大的事,但如今竟然还没有被人发觉,这中间是否有些道理呢?”   申玉秋低声道:“你帮了我们的忙?”   黑衣少女道:“不论是谁,反正是有人帮了你们的忙。”   黄凤姑心中大大震动了一下,暗道:我还以为申氏姐妹和我一样,也有着玷污了清白之痛,想不到她们竟然能保持完璧未损。   但闻申玉春道:“姑娘,你如是帮我们的人,必有原因了?”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申玉春道:“小妹有一件不情之求。”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你说说看?”   申玉春道:“不论我们留这里对武林大局有多大帮助,不论我们留这里对世人有多大的好处,但我们都无法留下去了。”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两位可是想离开此地?”   申玉春道:“不错。”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两位当初不该来的,既然来了,也无法那样容易离开。”   申玉春突然流下泪来,道:“不论多么苦的事情,我们姐妹都可以承受,但我们不能忍受清白被污之辱。”   黑衣少女低声道:“那么两位为什么要来?”   申玉春道:“我们不知来此之后,要忍受这些屈辱。”   黑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两位可知佛门有一句禅语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任何事,都要代价,越是大的事情,代价也愈高,两位几乎弄坏了整个大局,事情很巧合的是,我领先一步赶到了现场。如是先到的是皮总管,两位只怕现在正受着很悲惨的折磨。”   申玉春皱皱眉头,道:“我们准备战死此地,也不愿清白受污。”   黑衣少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位姑娘清白受污,也只是两位个人的事,但如两位影响了大局,那就不是两位个人的生死之事了。”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姑娘的意思是……”   黑衣少女接道:“我的意思是,两位已经几乎闹砸了一件事,希望两位记着,今后,要想法于适应这环境。”   申玉春道:“只怕我们无法适应。”   黑衣少女道:“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办法……”   申玉春接道:“什么办法?只要能保持清白,我们都不推辞。”   黑衣少女道:“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两位自绝而死。”   申玉春听得一怔,道:“你要我们两个去死?”   黑衣少女道:“你不能牺牲一己,成全武林,那只有保全清白,求得贞节二字。”   申玉春沉吟了一阵,道:“死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每个人都无法逃避死亡,不过,我们还不想就这样轻易死去。”   黑衣少女皱皱眉头,道:“那两位准备如何呢?”   申五春道:“我们要死吗?也要拼两个人。”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两位的行径,已然引起疑虑,难道真的是一定要把事情全盘闹砸不可?”   申玉春目光凝注黑衣少女脸上,道:“你是谁?”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们两姐妹是不是丐帮申帮主的义女?”   春秋姐妹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少女道:“申帮主大仁大义,却收了你们这两个不懂事的女儿,哼哼,只怕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们两姐妹手中了。”   申玉春愣了一楞,道:“这样严重吗?”   黑衣少女道:“这件事还不严重,如何才算严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两位这样一搅混,不但帮不了忙,而且还坏了整个大局。”   申玉春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让我们想一想好吗?”   黑衣少女道,“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听回音。”转身向外行去,顺手带上了室门。   曹氏姐妹,相拥对泣,哭得伤心欲绝,根本没有听到三个人谈些什么。   黄凤姑也有着碎心裂肝之痛,但她究是有着武功根底的人,耳目灵敏,异于常人,三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   目睹黑衣少女去后,申玉春缓步行到黄凤姑的身侧,低声说道:“姐姐!我们谈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黄凤姑点点头,道:“听到了。”   申玉春道:“我们该怎么办?”   黄凤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清白,重逾生死,但如是为了武林大局,个人所受的委屈,似乎是又不算什么大事了。”   申玉春黯然说道:“姐姐呢……”   黄凤姑凄凉一笑,道:“我吗?已经……已经……”连说两个已经,却是接下不去。   其实,她不用再说下去,申氏姐妹巳然从她凄苦神情中瞧出了端倪。申玉春轻轻叹息一声,道:“姐姐,我刚才想过了那位黑衣姑娘的话。”   黄凤姑道:“怎么样?”   申玉春道:“想想她说的很对,我们个人的生死事小,但如害了整个武林大局事大,其实,我们一个人,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还在乎什么清白。”   黄凤姑突然想起了铁成刚,低声说道:“两位姑娘,你们见过一位姓铁的吗?”   申玉春道:“什么姓铁的?”   黄凤姑哦了一声,把铁成刚的形貌,描述了一番。   申玉春摇摇头,道:“小妹没有见过。”   黄凤姑瞄了曹氏姐妹一眼,道:“大约那两位曹姑娘遇上了?”   申玉春道:“那位姓铁的是什么人?”   黄凤姑道:“是他们选上的人手之一。”   申玉春低声道:“姐姐,你遇上的可是咱们自己的人。”   黄凤姑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没有办法下手伤他。”   申玉春道:“就武林大局而盲,姐姐做的对,也比我们高明多了。”   申玉秋叹口气道:“春姐,小妹想到了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么事?”   申玉秋道:“我想到了,咱们应该跟黄姐姐学,义父常说,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但求上不愧天,下不怍地,至于外人的看法如伺,那就不用去管它了。”   申玉春道:“秋妹说得对,幸好是咱们还未把事情弄砸,还有补救的机会。”   黄凤姑听两人对答之言,似是已决心牺牲清白之躯,献身于武林正义。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道:“两位姑娘,姐姐想奉告两位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一个女孩子失去了清白,内心中的痛苦,比死还要难过,活着的只是一个躯体,两位妹妹要多想啊!”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们想得到那种痛苦,不过,如是想到自己一个人牺牲了,能够挽救武林大局的安定,这种牺牲还是值得。”   申玉秋道:“义父从小把我们抚养长大,传以忠义,教以仁侠,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义父。”   黄凤姑正待答话,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室门大开。   那身着黑衣的姑娘,大步行了进来。她神情很严肃,一口气冲到了申氏姐妹身前,低声说道:“两位姑娘想好了?”   申玉春点点头,道:“想好了。”   黑衣少女道:“两位姑娘怎么决定?”   申玉春道:“我们决定为武林大局奉献自己,不计任何牺牲!”   黑衣少女微微一笑,道:“那很好,两位还未把事情弄得太糟,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申玉春道:“现在,姑娘要我们做些什么?”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两位本应该各陪一位,但不幸的是,那两人欲火焚身,爆裂了两条奇经,已成了废人,所以,两位也跟着沉沦悲惨的境遇之中。”   申玉春道:“我们决定奉献一切,姑娘也不用再隐瞒了,你要我们作什么?”   黑衣少女道:“把你们送入花室……”   申玉秋奇道:“什么叫花室?”   黑衣少女似是甚感为难的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被两位点中穴道的人,本来是两位的男伴,借两位之力,助他习练魔功,想不到两位竟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致使他们服用药性发作,无法发泄,血管爆裂,人已残废,难再为用,一时间,再找两个资质、禀赋、年纪,皆可为用的人,顶他们的遗缺不易,但又不能使另外三人等待,只好,按照计划进行,但两位巳无男伴,那只好送入花室,供人蹂躏了。”   申玉秋道:“这怎么行?”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那只怪两位行事孟浪,造成了今日之果,如何能怪得别人?”   申玉春叹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黑衣少女道:“有,两位在一个时辰之内,自绝死去,可免去清白受污之辱。”   申玉春叹口气,道:“好吧!如是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活在世上,那就是答应了你的要求,情愿被送入花室。”   黑衣少女黯然一叹,道:“两位姑娘应该明白,我无意伤害两位,事实上,都是为了武林大局着想。”   申玉春道:“是!我们一点也不恨姐姐。”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那就好了。”回头望着曹氏姐妹,道:“两位姑娘,请跟我来吧!”举步向前行去。   曹氏姐妹,纤纤弱质,尽管心中痛不欲生,却已没有了反抗勇气,拭干了泪水,跟在那黑衣少女身后行去。   黄凤姑掩上室门,苦笑一下,道:“两位妹妹,你们作何打算?”   申玉春脸上泛现出坚决之色,缓缓说道:“我们为武林大局,决心奉献清白。”   黄凤姑心中暗道:“如果任人蹂躏,那还不如失身在伍元超的手中了。”但觉申氏姐妹所忍受的委屈,比起自己更大,痛苦更深,心中大是不安,心想安慰她们几句,但又觉无从说起,长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申玉春笑一笑,道:“黄姑娘,不用为我们哀伤,也不用为我们痛苦,须知人生在世,主要的活在一个观念之中,我们觉得清白贞操,重于生死,那就宁可纷身碎骨,一人蹂躏,和十人蹂躏,有何不同?”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唉,申姑娘这等想法,当真是伟大得很。”   申玉春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们的牺牲,要有目的,我要问问她,我们的目的何在?”   黄凤姑道:“申姑娘说的是。”   等待片刻,室门又开,那黑衣少女重又行了回来,望着申氏姐妹,道:“两位请稍候片刻。我要先带这位黄姑娘去见一个人。”   申玉春道:“姑娘请慢行一步,小妹有一件事请教?”   黑衣少女道:“什么事?”   申玉春道:“你把我们姐妹送入花室,那就是这石洞中人,只要能去花室,都可以蹂躏我们姐妹的了?”   黑衣少女道:“不错,所以,我对两位的遭遇,也感到无限哀伤。”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们想通了,我们姐妹决心牺牲清白,不过,我们也希望还有些代价,希望你告诉我们,代价何在,我们牺牲了清白之后,应该如何,才能使武林安定?”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申姑娘,这不是买东西,一手钱,一手货,此事需要时间,两位牺牲了,也不能立竿见影,再说,你们只不过是大局中一个枝节,能有多大的作用,我们也无法预料。”   申玉春道:“如是无补大局,我们的牺牲不是太大了吗?”   黑衣少女道:“不错,对两位个人而言,牺牲是太大了一些。”   申玉春神情严肃,低声说道:“我们可不可以暗施毒手,杀他们一个是一个?”   黑衣少女摇摇头,道:“不可以!”   申氏姐妹对望了一眼,突然流下泪来。这也是无异答应了那黑衣少女的要求。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两位请稍候,我会尽力把花室布置得舒适一些,也尽我之力,减少两位的痛苦。”也不待二女答话,说完了带着黄凤姑一起离去。   黄凤姑被送到另一间石室中,伍元超早已在室中坐着。   黑衣少女一欠身道:“伍爷,这位是……”   伍元超一挥手,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请去吧!”   对伍元超,黑衣少女似是极为恭顺,又欠身一礼,才退了下去。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掩上石门,低声说道:“黄姑娘,我想不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黄凤姑心中复杂万端,剧痛如绞,但已经成了事实,她不能不忍受下去,冷冷说道:   “事情也不能怪你。”   伍元超默然说道:“不论姑娘内心怎样恨我,但你表面上必须装作十分柔顺……”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做给他们看,皮总管和金芝是专门管理你们的人,只要被他们瞧出了什么,你就要有一顿苦头好吃。”听他口气,似乎还不知道金芝的身份。   黄凤姑暗暗忖道:金萍、金芝,似都是正大门户中派来的卧底之人,不知她们用的什么方法,能得武家堡主这等信任。心中念转,口中却嗯了一声,算是对伍元超的回答。她心里矛盾得很,虽然明知事情怪不得伍元超,但内心之中,总有一股恨意无法排泄出来,希望对他发作一下。   伍元超倒还能谨慎自持,处处忍气吞声。室中沉默了下来,伍元超闭目盘膝而坐,似是在运气行功。   黄凤姑久久不闻伍元超说话,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伍元超顶门上泛现出一片黑气,烛火下看上去如烟拟雾,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魔功,怎会有此形象。   仔细看去,只见伍元超整个脸上,都泛出了一片浓黑之色。   他本是白净净的潇洒少年,但在浓烈的黑气笼罩之下,似乎是人也变黑了。   黄凤姑愣愣的看着,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伍元超脸上的黑气,才算消了下去。   只见他睁开双目,望了黄风姑一眼,道:“姑娘,等一会,我如再有什么举动时,你就点我晕穴。”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你还会有什么举动?”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这魔功当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武功,很容易使一个人欲火上升,难以自禁。”   黄凤姑脸色一变,道:“你……”   伍元超苦笑一下,道:“可以,我要你点了我的穴道。”   黄凤姑道:“如是我点了你的穴道,岂不是对你大有影响?”   伍元超道:“大概是吧,但影响有多大,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黄凤姑道:“我可以告诉你影响有多大,血管破裂,一个人完全变成了残废。”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这样严重?”   黄凤姑道:“不错,你们一起五个人,毁去了两个,就是毁在穴道被点之上。”   伍元超道:“啊!那是怎么样一个后果呢?”   黄凤姑道:“血管爆裂而死。”   伍元超呆子一呆,叹道:“就算在下血管爆裂而死吧!那也比伤害到你好些。”   黄凤姑淡淡一笑,道:“这话你应该早说啊!”   伍元超道:“当时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心中明白,但我一错不能再错,怎能再伤害到你。”   说话神色间,流现出无比的惭愧。   黄凤姑轻轻叹一口气,道:“伍元超,你已经玷圬了我的清白,一次和十次,有什么不同呢?”一阵羞意,泛上心头,晕生双颊,缓缓垂下头去。   伍元超大为困惑地说道:“姑娘,那么在下应该如何呢?”   黄凤姑道:“我……我成全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你要帮助我练成魔功?”   黄凤姑道:“是!你要记着,我不是帮助你,而是为了武林正义献身,你将来有了一身很高强的武功,希望能多为武林正义尽一份力量。”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很担心。”   黄凤姑奇道:“你担心什么?”   伍元超道:“我学的这武功,古古怪怪,不知道练得久了,会不会把人的性情改变?”   黄凤姑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能使一个人的体能有着很大的超越,这些日子里,我感觉到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同时也觉着内腑中有着一种很奇怪的变化。”   黄凤姑道:“你才打坐时,脸上满是黑气,看来,确然有些不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如何授你这些武功?这里有很多残废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伍元超低声道:“这座山腹密室不大,但却石室纵横,而且满藏着诡秘残忍,我来此时间不久,又不能随便乱问,虽然极留心在暗中观察,但却无法瞧出多少,是以所知有限。”   黄凤姑道:“这是一处隐秘所在,也就是了,但哪来这么多残废的人呢?”   伍元超轻轻叹一口气,道:“听说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武功高强之士,但他们却变成了我们习练武功的靶子……”   黄凤姑呆了一呆,接道:“习练武功的靶子?”   伍元超道:“是!武功靶子,我们习练的魔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就开始和这些真人动手,借他们的身躯,以增进我们实践经验,和魔功进境。”   黄凤姑道:“练习武功,寻一对手相搏,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用人的身躯,作为靶子呢?”   伍元超道:“魔功是一种冷酷而速成的武功,只要一个人的才质适合,早有了武功基础,在药物和心术的配合之下,很快的达到了某一境界,再以真人对搏,而且每次遇上的对手,武功逐渐高强,听说这山腹中共有七个等级,一个习练魔功的弟子,也必须闯过这七关才算有成,习练魔功,每一次搏杀最好能见鲜血,这就是他们残废的原因。”   黄凤姑道:“那是说这山腹中,只有七个残废的人了?”   伍元超摇摇头,道:“七个等级,每一个等级有多少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黄凤姑叹口气,道:“当真是魔窟魔事,人间地狱。”   伍元超道:“姑娘,想法子早些离开此地吧!这地方虽是充满血泪,有不少武林高手,但他们的防守,并不太严,那座秘门,听说一天有一次开启的时间,只要姑娘能把握,脱出此地的机会很大。”   黄凤姑一直颦锁的眉尖,突然打开,脸上也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摇摇头,道:“我不走。”   伍元超道:“为什么?”   黄凤姑脸上泛起了圣洁的光辉,道:“我要助你练成魔功。”   伍元超奇道:“你如何能忍受长期的屈辱?”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能,只要我的心念无尘,躯体上的痛苦,随它去吧!但我担心一件事。” 第十二回 虎口余生 发现内奸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你的人,一旦你的魔功有成,希望你的心不要也着了魔!”   伍元超叹口气,道:“这里的人人事事,都充满着冷酷、残忍,我一直在警惕着自己,不要陷入了魔道。”   黄凤姑笑道:“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监视着你,要你保持着魔身、正心。”   伍元超缓缓说道:“在下当尽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希望能使在下保持功魔心正。”   黄凤姑道:“伍兄,那位铁兄的情形如何了?”   伍元超道:“铁成刚吗?比我更为危险,他生性正直,最不喜爱这等惨酷、淫乱之事,如非在下常常规劝于他,只怕早己葬身于此了。”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伍兄,这一点,你要给他说好,千万要他忍,两位的成败,对武林大局的关系很大。”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关系很大?我和铁兄被他们收入此地,习练魔功,只是无意得来,没有人和我谈过这件事。”   黄凤姑道:“我们来此之前,有些什么际遇,也没有人和我说过,如是说的很清楚,我们死也不会来了!”   伍元超道:“怎么,来了很多人吗?”   黄凤姑道:“除了我之外,还有申氏姐妹。”   伍元超道:“申氏姐妹,是什么人?”   黄凤姑道:“丐帮申帮主的义女,申玉春和申玉秋。”   伍元超道:“她们也和姑娘一样,都失去了清白吗?”   黄凤姑道:“她们伤了两个,所以,保得了清白,不过,她们的际遇,将比我更为悲惨。”   伍元超道:“为什么?”   黄凤姑道:“因为,她们要被送入花室,那将受更多人的蹂躏。”   伍元超道:“啊!花室的事,在下倒没有听人讲过。”   黄凤姑道:“也许你们在这石室中的身份很尊贵,不会到花室中去。”   伍元超道:“这倒是不错,这石室中的一些设施,都是为我们安排的。”   黄凤姑道:“这石室之中,何人负责?”   伍元超道:“洞主。”   黄凤姑道:“洞主只是一个称呼,他究竟是什么人?”   伍元超道:“这就不知道了,大家都叫他洞主。”   黄凤姑皱皱眉头,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伍元超道:“男人。”   黄凤姑道:“几岁?长的什么样子?”   伍元超道:“大概有五十多岁吧!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但人却白的像雪一般。”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他为人很严酷吗?”   伍元超道:“表面上看去,他和蔼得很,随时都带着笑容。”   黄凤姑道:“事实上呢?”   伍元超道:“笑里藏刀,冷酷无比。”   黄凤姑道:“如若他不是生性冷酷的人,怎会主持这样一个所在,但他怎能每天都带着笑容,这也是一桩大大的奇事。”   伍元超道:“唉!我宁愿每天对着一个脾气暴躁,开口就要骂人的人,也不愿对着那样一个杀人也不见怒色的冷酷人物。”   黄凤姑道;“你们的武功,都是那位洞主传授的吗?”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   黄凤姑怔一怔,道:“怎么又是不知道呢?”   伍元超道:“我们习练魔功之时,都被带入一座秘室,但入室之前,被蒙上一块黑布,不但难见室中的景物,就是那位传授魔功之人的模样,也是无法见到。”   黄凤姑长长吁一口气,道:“难道说连传授武功的一点师徒情意,也不许保有吗?”   伍元超道:“似乎是他们用心只在造就一些杀人凶手,不许存在着任何情意。”   黄凤姑道:“你除了习内功之外,还学了些什么?”   伍元超道:“刀法,现在我还在学第一招。”   黄凤姑道:“那刀法一共有几招?”   伍元超道:“也不知道,他们只管传授武功,不许我们多问。”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虽然我只在学那一招刀法,但我已感觉到那是一种凌厉无比的刀法,挥刀去势,只有一个快,那种快,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黄凤姑道:“伍兄,我替你担心一件事。”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听你说,学习魔功的人,神智都受了某些控制,但你这样清醒,不会被他们发觉吗?”   伍元超道:“我很小心,但我担心的是铁成刚,他似乎是很难控制自己,这些日子里,每次见面有机会时,我都暗中警告过他,要他多多忍耐,不可多言招祸。”   黄凤姑道:“这一点,你们要特别小心,一旦铁成刚身份暴露,你势必受其株连。”   伍元超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点。”   黄凤姑叹一口气,道:“伍兄,如若你习练魔功,确有需要我助你之处,只管吩咐就是。”   伍元超道:“这魔功好像能使一个人生性转变,过去,在下实非好色之徒,但我现在有着一种无法克服的欲火……”   黄凤姑接道:“那必是药物作祟,伍兄,我已经不再是清白身躯,如是对你有帮助,不用顾虑我了。”说完,脸上一阵羞红,缓缓垂下头去。   伍元超突然走到黄凤姑的身侧,抓住了黄凤姑的右手,道:“凤姑娘,我……我,我想,我……我……”   黄凤姑没有挣扎,任那伍元超握住右手,缓缓抬起头来,道:“你心里想什么?尽管说啊!”   伍元超道:“我说了,只怕唐突了姑娘。”   黄凤姑道:“还有什么会唐突我?你尽管说吧!”   伍元超道:“我想请姑娘答应我……”   黄凤姑接道:“答应你什么?”   伍元超道:“答应嫁给我。”   黄凤姑呆了一呆,道:“嫁给你?”   伍元超道:“是!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黄凤姑黯然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失身于你,按理说,我是应该嫁给你,不过,我的心已如枯木死灰,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伍元超道:“好!你慢慢想吧!我总觉着,太委屈你了不好,如若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名份,那就好多了。”   黄凤姑道:“伍兄,你目下需要的,是我的身体,只要你心不忘本,记着自己是武林中正大门户中人,那就算不负我奉献出纯洁的身体了。”   伍元超道:“这方面,你放心,这些魔功,不但无法迷醉我的神志,而且,我对这里的人人事事,反面愈来愈有反感了。”   黄凤姑道:“有一件事情,我觉着很奇怪。”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 “一个人,在奠定一种武功基础时,最忌色字,你们练魔功,却是需要女色补助。”   伍元超道:“所以,他才称为魔功。”   黄凤姑道:“那不会减损功力吗?”   伍元超道:“我不清楚,不过,洞主在这方面,对我们有过一次解说。”   黄凤姑道:“你还记得吗?”   伍元超道:“记得。”   黄凤姑道:“说出来,听听吧。”   伍元超道:“他说:他们一般的习练内功,都是要练气化精,精还虚,虚成神,但我们习练武功,却是速成捷径,自然,诸位过去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现在练习的武功,不但诸位不觉辛苦,而且,在习练过程之中,诸位都还有意想不到的享受,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终日陪侍身侧。”   黄凤姑道:“你本身的感觉呢?”   伍元超道:“有一种强烈的欲念。”   黄凤姑道:“事后感觉如何?”   伍元超道:“全身轻快,似乎是魔功又增高了一层。”   黄凤姑道:“这真是一桩奇怪的事,大反常情……”忽然发现了伍元超双颊泛红,紧接着脸上也泛起了红云。黄凤姑感觉中,要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已不再准备逃避,咬咬牙,微闭上双目。   伍元超双手分抓了黄凤姑的双臂,生恐她逃走一般。   黄凤姑一鼙柳眉儿,低声道:“别那么用力,我也不会跑掉。”   伍元超道:“姑娘,我……”   黄凤姑叹口气,不再挣扎。   伍元超道:“唉!我怎么会变成禽兽一般。”   黄凤姑理理乱发,穿上衣服,低声说道:“伍兄,不知道我可否跟你练习一下魔功。”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行,这魔功似乎是只有男人可以习练。”   黄凤姑心中暗道,用不着和他争执了,我暗中留心他练习的过程就是。   但见伍元超坐息了一阵,一扬右手,突然飞跃而起。极快的闪了两闪,重又坐了下去。   这一阵的变化,他一直是闭目施为没有睁开过眼睛。   黄凤姑正待开口相询,室门突然大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十二郎,洞主有请。”   伍元超缓缓睁开了双目,望了来人一眼,又瞧瞧黄凤姑,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黄凤姑心中暗道:原来他编号十二郎。室门又砰然关上。黄凤姑忽然间发觉了一件事,这室门似在外面,可以轻易启开。   那是说明了这室中居住之人,毫无机密可言,别人想什么时候来,就随时可以进来。一念及此,懔然警惕,暗道:我要小心一些才是。她必须装出一个普通女子,不能显露自己会武功。   再说申玉春、申玉秋被送入花室之后,二女相对面坐,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两人已决心为大局牺牲清白之身,但想到不知来的是何许人物,素不相识,竟要被他玷污清白,内心中那股窝囊,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两人都这样想,但谁也没有说出口来。两姐妹对面而坐,沉思不语。   良久之后,申玉秋忍耐不住,道:“姐姐,咱们当真不管他是谁,就任他糟蹋咱们?”   申玉春道:“是!这是一桩比死亡更痛苦的事。”目光一掠室中景物,叹口气,道:   “妹妹,这室中当真是简陋得很,除了那两张床外,别无陈设。”   申玉秋仔细瞧了一眼,果然不错,心中却暗暗奇道:就算把我们送入花室中来,也应该一人一个房间才是,怎能把我们两人关在一处呢?心中念转,口中未说出来。   但闻申玉春长长叹一口气,道:“妹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申玉秋奇道:“姐姐有什么话,只管对我吩咐一声就是,怎的会忽然这样客气。”   申玉春道:“这间石室,如是咱们停身受辱的花室,也只能一个人使用……”   申玉秋道:“小妹也是这样的想,只是未说出口来。”   申玉秋道:“反正这室中只宜容下一人,因此为姐想先走一步。”   申玉秋怔了一怔,道:‘怎么?你可是想一人先死吗?”   申玉春道:“正是此意。”   申玉秋道:“不成,要死咱们一起死,其实,咱们姐妹生死同命,姐姐怎忍心弃我而去呢?”   申玉春道:“妹妹,姐姐在想,如是有一个人行入房中,蹂躏咱们姐妹,但他应该先找谁呢?”   申玉秋沉吟了一阵,道:“姐姐,咱们都坐着不动,任他们自己挑选。”   申玉春还未来得及答话,但闻砰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年约五旬,残了一条臂,只余一只衣袖的大汉,步行而入。   申氏姐妹虽然早已决定牺牲了自己清白,但眼看着一个大汉行来,顿有着失措之感。   只见那灰衣大汉打量了两人一阵之后。突然伸出了巨灵之掌,一把抓住了申玉秋。   申玉秋一咬牙,闭住了惊叫之声。   那大汉只有一个左手,行动有所不便,把申玉秋放在木榻上,才能腾出手来,做另外事。   申玉秋吸一口气,滚到木榻一角,望着那独臂人发怔。   那大汉不但少了一条手臂,而且脸上也有着一条刀疤,看上去十分狰狞,冷笑一声,道:   “你瞧什么,可是觉着老子难看吗?”   申玉秋颦颦柳眉儿,心中暗道:这人好生粗野,我怎能把清白的身子,任他蹂躏。   那大汉眼看申玉秋一皱眉,心中更是恼怒,道:“你皱什么眉头,这地方缺胳膊少腿的,又不是老子一个,只怪你命苦,你那爹娘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把你卖给人家。不过,这地方的人,没有一个好过的,你最好乖一点,免得老子上了火,有得你苦头好吃。”   申玉春眼看妹妹惊怒之色,心中甚是不安,缓步行了过来,道:“这位大哥,我们初到此地,不知规矩,你请包涵一些。”   那大汉咧口一笑,道:“你这女娃儿,懂事多了。”忽然伸手一抓,提起了申玉春,放上木榻。   尽管申玉春内心中痛如刀绞,但她已决心代妹妹先受蹂躏,长长叹一口气,道:“你轻一点嘛,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没有经过风浪。”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那么,你就经经风浪吧。”右手一伸,扯破了申玉春身上的衣服。   尽管申玉春心理上早已有了准备,但被那大汉一把扯裂了上衣,仍不禁惊叫一声,伸手按在胸前。   那大汉目睹申玉春惊怯娇羞之状,心中大是快乐,哈哈一笑,道:“两位都还是未经过人道的黄花闺女啊!”   申玉春双目暴射出忿怒之火,但却强自忍下去,没有发作。   那大汉忽然挥动左手,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申玉春目睹那大汉丑恶之状,大感呕心,决心为武林大局奉献清白的信念,忽然动摇,只觉身受这等丑恶之人的蹂躏,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又怕自己的反抗行动,危害到义父的计划,那就万死莫赎了。一时间,大感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为难间,突然一声冷喝,道:“站住,不许妄动。”   那大汉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大部衣服,闻言不禁一怔。回头看去,只见那身着黑衣少女,满脸冷肃之色,缓步而入。   断臂大汉道:“这是咱们唯一享乐的花室,在下来此取乐,有什么不对?”   黑衣少女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你来的太早了一些。”   断臂大汉道:“太早了?”   黑衣少女道:“时辰还未到,她们的衣服还未换,你不是来得早了吗?”   断臂大汉望了望二女身上的衣着,脸上突然泛现出一股怨忿之色,转身向外行去。   黑衣少女突然低声说道:“站住。”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了过去。   那断臂大汉本是满脸怒色,但看到黑色药丸之后,突然面露喜色,接过药丸,千恩万谢而去。   黑衣少女随手掩上室门,笑一笑,道:“两位妹妹受惊了。”   申玉春拉拉衣服,道:“谢谢姐姐相救。”   黑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尽力帮助你们,但能不能保注你们清白之身,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谢谢你金芝姐姐了,但看情形,我们很难保住清白之身了。”   黑衣少女道:“这本是一座魔窟,两位姑娘必得具有佛家割肉喂鹰的大慈大仁,才能活得下去。”   申玉春道:“我们姐妹明白。”   金芝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们可能有机会保住清白。”   申玉春眼睛一亮,道:“为什么?”   金芝低声道:“我们可能忽然要走,是否带你们同走,要洞主决定!”   申玉春道:“可是我义父带人攻来了?”   金芝道:“外面的情形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我想重要的是不让这山腹隐秘泄露出去,你们的命运如何,我无法知道,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申玉春道:“多谢姐姐了。”   金芝打开室门,悄然而去。   申玉春看着放有女子衣服,取来换过一件,低声道:“妹子,我想过了,咱们应该冷静下来,想方法应付难关。”   申玉秋道:“身处这等残酷的环境之中,如何才能应付呢?”   申玉春低声道:“人家金芝姐姐呢?比我们负重多了,一个女儿家的贞操,固然重要,但如和武林大局、千万苍生去比,那就不足论了,我们是人世的人,胸怀仁侠,心比日月,自然也不用计较个人的得失了。”   申玉秋擦擦脸上的泪痕,道:“姐姐的意思……”   申玉春道:“我们该有些作为……”   申玉秋道:“如何去作为呢?”   申玉春道:“咱们既决心舍身喂虎了,为什么不去喂一只虎王。”   申来秋有些明白,低声道:“姐姐的意思是……”   申玉春接道:“我们去找人,不要人来找我们。”   申玉秋道:“去找谁啊?”   申玉春道:“洞主,咱们要失身,也该找一点老本回来。”   申玉秋啊了一声,道:“姐姐,我瞧,咱们还是听从金芝姑娘的话,别把事情闹砸了。”   突闻几声惨厉的悲啸之声,传了过来。   申玉秋微微一怔.道:“姐姐,怎么回事?”   申玉秋摇摇头,道:“不知道,但那悲啸声十分冷厉,似乎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惨号。”   申玉秋道:“姐姐,可能是有了什么变故,咱们等一等吧!”   申玉春点点头,道:“妹妹,你运气调息一下,如是真有了什么变故,咱们不能让人白白杀死。”   两人坐在室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室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皮总管,脸上带着冷森的笑意,手中提着一根皮鞭子。   申玉秋望了皮总管一眼,站起身子,道:“见过总管。”   皮总管咧嘴一笑,道:“两位运气不错。”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总管……”   皮总管冷玲接道:“两位想保有清白之身,可以如愿了。”   申玉秋道:“多谢总管照顾。”   皮总管一招手,把一个玉瓶投在床上,道:“那瓶中有两粒丹药,二位各吃一粒,快些服下,我没有时间等你们。”   申玉秋取过玉瓶,却被申玉春一把夺过去,道:“总管,这瓶中是什么药物?”   皮总管冷玲一笑,道:“你们吃下就是,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申玉春道:“如是毒药,我们也要吃下去吗?”   皮总管道:“不错,正是毒药,吃下去,立时死亡的奇毒,但你们可以少受很多罪。”   申玉春心中暗道:一定是有了什么特殊的变化,才改把我们处死。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总管大人,我们井无过失,而且也须再接受送入这花室之中,为什么又要处死?”   皮总管冷漠的笑一笑,道:“你们两位,如花似玉,在下也舍不得处死两位,不过,情势逼人,两位非得处死不可,这药虽毒,入口即死,但却死得毫无痛苦,如若是死在我的皮鞭之下,那就有苦头吃了。”   申玉春道:“你们可是要走啦?”   皮总管双目一瞪,右手一挥,刷的一鞭,抡了过来,抽向申玉春。   申玉春一闪身,避了开去。   皮总管微微一怔,道:“两位原来是会家子,我被金芝那丫头骗了。”   申玉春一闪身,绕到了皮总管的身后,随手掩上室门,道:“总管,洞主和金芝姑娘都去了,留下你一个人……”   皮总管怒声接道:“不错,我不信,你们还能逃出这山腹密室中去。”   申玉春冷笑一声,道:“皮总管,你错了,我们不准备逃,我们要杀了你。”突然娇喝一声,欺身而上。她娇喝声中自有一种暗记,招呼妹妹,别人听不出来,她们姐妹,却是心意相通。   申玉秋应声出手,侧面攻上。   皮总管挥动手中皮鞭子,刷刷两鞭,但都给二女灵活的让避开去。   一则是春秋姐妹的武功不弱,二则是这石室很狭小,帮了她们姐妹的大忙,那皮总管手中的皮鞭,施展不开。   在春秋姐妹前后夹击之下,逼得那皮总管,不得不弃去皮鞭,拳掌相迎。   三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春秋姐妹心中所受的委屈,怒火,一股脑儿的尽都发泄出来,攻势猛烈至极。   皮总管原本不把二女放在心上,哪知动手一战之后,发觉二女竟然都是武功绝强的高手,这才觉着事态非比等闲。   要知春秋姐妹一身武功,既得丐帮申帮主的传授,又得丐帮中长老指点,所以,两人所学,十分博杂。丐帮武功,除了帮主身份,才可得到的一套打狗杖法之外,还有一套掌法,除此之外,本门再无秘技武功,其武技,大都是采集天下各大门派的武技精华,冶于一炉,再经历代帮主、长老们融会、修正,自成一家路数。   皮总管在二女夹攻之下,顿感到压力沉重,应接不暇。   申玉春突然施出一招“袖里乾坤”,左手佯攻,却掩住了右手真正攻势,一指点中了皮总管的左肩。   皮总管冷哼一声,身子一转,右手一挥,一掌拍向申玉春。   这一掌,受伤反击,力道强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灵活的申玉春一闪避开,申玉秋却欺身而上,一掌拍向皮总管的后背。   掌力印实,只打得皮总管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这正是两姐妹苦心研究的分击合搏之术,拳掌心意,无不配合得天衣无缝。   申玉春横里一脚,把皮总管踢了一个跟斗。   申玉秋左脚疾落,踏住皮总管右腕脉穴。   第十三回 美艳公主 紧急应变     申玉春落指如风,点了皮总管两处穴道。冷冷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整人的手段很残酷,咱们姊妹也可以东施效颦。”   皮总管叹口气,道:“在下既然落在你们手中……”突然一低头,向前胸一个钮扣上咬去。   申玉春抬腿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那皮总管的下颚之上,顿时,满口鲜血流了出来。   申玉秋道:“姓皮的,咱们恨你入骨,不过,咱们有一宗好处,你应该很明白,那就是咱们答应你的事,不会失信。”   皮总管内腑受震,下颚受伤,又有几处穴道受制,已完全失去了反抗之能,只好缓缓说道:“两位姑娘要问什么?”   申玉春道:“皮总管果然是明白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刚才想吞服胸前的毒药,足见阁下并不怕死,但你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活罪,是吗?”   皮总管叹口气,默然不语。   申玉秋道:“我对你知道虽然不多,但你定然有不少的罪恶,两手血腥,要说我们会放了你,那是骗你,但你如肯答复我们的问话,我们答应让你死得安适一些,落个全尸,如是不肯回答,我就活割了你,我言尽于此,信不信是你的事了。”   皮总管道:“我知道的并不太多,如是你们期望太高,不论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也无法说出来。”   申玉春道:“你尽管据实回答,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分辨。”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的首脑人物是谁?”   皮总管道:“洞主。”   申玉春道:“洞主之上呢?”   皮总管道:“还有人,不过,在下不知道。”   申玉春道:“武堡主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只是一处分舵主罢了。”   申玉春道:“你们总坛在哪里?”   皮总管摇摇头,道:“不知道。”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你们洞主叫什么名字?”   皮总管又摇摇头。   申玉春脸色一变,厉声道:“玉秋,用脚踏断那左手三个手指头。”   申玉秋应声出手,一脚踏下。   皮总管惨叫一声,左手小指、中指、无名指,骨节碎裂。十指连心,疼的皮总管一头大汗。   申玉春道:“洞主叫什么名子?”   皮总管道:“叫笑面阎罗谷飞。”   申玉春笑一笑道:“希望你合作,免得多吃苦头。”   皮总管疼得面红耳赤,道:“姑娘……”   申玉春接道:“你不用再说,我说过,我能从你的神色中辨别出你说的是真是假,假如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也不会再问,你如是知道不说,我们就立刻行动,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皮总管道:“姑娘,这不能立刻决定,我觉得你应该再问一遍才是。”   申玉春道:“皮总管,你还作威作福,可曾为别人想过了什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谷飞和武家堡主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皮总管道:“两人身份相若,但是彼此却互不来往,武家堡由花园开始,到这山腹密室,都是笑面阎罗所属,就算是堡主要来,也得事先说个明白。”   申玉春道:“这么看来,谷飞的身份,似是要高一些了?”   皮总管道:“那倒不是,武家堡主负责供应这秘室中的需要,谷飞要什么,只要通知一声就行,但也不能要得太过份,如是事情超过了限度,武堡主也可以不理。”   申玉秋道:“那谷飞的武功很好吗?”   皮总管道:“不但很好,而且十分高强。”   申玉春道:“你们隐居这山腹秘室之中,不知用心何在?”   皮总管道:“训练一批杀手。”   申玉春道:“皮总管,最好你自己把它说详细一些……”语声一顿,接道:“这些杀手,都是由何处找来,如何训练?目的何在?”   皮总管道:“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被我们诱来此地,服以药物,残其个性,使他人性转变,然后,传以绝毒的武功,使他们变成冷血杀手。”   申玉春道:“这些人都是由正大门派中找来?”   皮总管道:“不一定,不论正邪两道,只要他们的武功基础好,资质好,都是我们所需的人才。”   申玉秋道:“他们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皮总管道:“有!最大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唉!江湖上的高手固然很多,但真正能适合我们需要的人才,并不太多。”   申玉春道:“有没有女人,受这等杀人的训练?”   皮总管略一沉吟,道:“在下似是听说过,不过,她们在另一处地方训练。”   申玉春道:“金芝姑娘在这山腹秘室中,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副总管。”   申玉春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皮总管道:“知晓的不多,她是武堡主推荐而来。”   申玉秋道:“现在,她们到哪里去了?”   皮总管道:“撤离山腹秘室,但行踪何处,我也无法说得清楚了。”   申玉春道:“为什么你们忽要撤离此地?”   皮总管道:“因为,我们不愿人知晓这山腹中的隐秘。”   申玉秋冷冷接道:“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皮总管道:“有!”   申玉春道:“什么原因?”   皮总管道:“在下似乎听到,这山腹秘室也不安全,有人要攻打武家堡了。”   申玉春脸色一寒,道:“皮总管,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皮总管微微一怔,道:“两位要处置在下了,是吗?”   申玉春道:“不错,你要说的话,如是说完了,也可以早些死去了。”   皮总管叹口气,道:“两位答允让在下选择一个死亡之法,不知你们说过的话,是否还算?”   申玉春道:“自然是算了。”   皮总管道:“在下希望留下一个全尸,而且选服用毒药死亡。”   申玉春道:“我们没带着毒药,这一点无法如命。”   皮总管道:“我有毒药,服用之后,立时气绝死亡。”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皮总管,我们不会冒险,给你服用你身上的东西。”   皮总管突然一闭双目,道:“好吧!两位下手点了在下死穴如何?”   申玉秋突然问道:“皮总管,这石室中那些残废之人,他们都是由何处而来?”   皮总管道:“身份很复杂,他们有正大门户中人,也有绿林道上人,也有不遵守本门规戒的弟子。”   申玉秋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他们怎会不反抗,反正是生不如死。”   皮总管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神智都受到一种控制,虽然武功未失,但心智却是大受伤害,无法想到这些了。”   申玉秋道:“皮总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控制着他们?”   皮总管沉吟了一阵,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我要死了,忽然觉着过去的作为,实是有愧良心。”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你真的会这样想?”   皮总管道:“当姑娘决定要在下死时,我忽然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想到过去我似乎是杀一个人,就像丢弃一件东西一般,大恐之下,忽然间大彻大悟。”   申玉春道:“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皮总管道:“谈不上,姑娘,我做的恶事太多了,死有余辜,但我看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我不敢要求两位姑娘饶我之命,只希望能够少受一些痛苦,在下愿尽吐所知,一方面也好在死亡之前,稍赎罪恶。”   申玉春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我们问了,你自己说吧!”   皮总管叹口气,道:“就在下所知,这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但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事,而且,他们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不论那人的心术如何,只要资质好,他们就敢用,不怕对方叛变……”   申玉春道:“可是用毒?”   皮总管道:“详细内情不知道,但不像用毒,用毒有一个必然的条件,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服用解药,但他们却没有服用解药的事,不过,他们对外人用毒,在下的经管之下,就有分送解药这一项。”   申玉春道:“这山腹的秘室中,洞主的身份很高吗?”   皮总管道:“他是一处首脑,在这个地方,权势很大。”   申玉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皮总管道:“在下知道有限,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如是正大门派中人,想击溃这个神秘的组织,必须先解决一件事,那就是设法找出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控制属下。”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姑娘可以去了,山腹的秘门很快就要关闭,如是关闭之后,再想出去,那就要大费周折了。”   申玉春道:“谢谢你,皮总管,但我们还是不能放了你。”   皮总管道:“我也没有存这个希望,只望两位姑娘别让我死的太苦,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申玉春道:“好,我点你死穴。”   皮总管一闭双目,道:“姑娘但请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申玉春一伸手,点了皮总管的死穴,立时和妹妹出了石室,向外行去。   就是这不大工夫,山腹中已形势大变,触目都是残缺的尸体,似是已没有一个活人。   申玉秋轻轻叹一口气,道:“姊姊,这地方,当真是残忍得很。”   申玉春虽然是生性冷峻,但见如此悲惨之状,也不禁为之黯然,不忍多看,放开脚步而行。   这山庄之中,虽然是充满着诡异、凶残,但这山崖中的地方,却是不大。   申玉春快行几步,已到了石室门口。申玉春伸手在门后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控制这石室的开关。但闻一阵扎扎轻响,石门大开。   申氏姊妹疾快地跃出石门。两人跃出石门不久,那石门立刻又关闭起来。回头看去,合闭的石门成了墙壁一部分,缝合严密,外面一点也瞧不出来。   看自已停身处,是一座三间大小的厅房,摆着桌椅、茶具,但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一个瓷盘上,放着茶碗,里面半碗浓茶,余温犹存,想在不久之前,这室中还有人在。   申玉春缓步行到厅门口处,抬头看望,只见一座小小院落,三面的厢房,木门都已大开,西、南面的厢房中,已无任何存物,只有东面厢房,木榻上卧具齐全,妆台铜镜,似是一个女人的卧室。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整个院落中都已无人,不知这院落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申玉春道:“咱们要出去瞧瞧,不过,要千万小心,不可大意……”一面举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查过那两座厢房,原本都存放有物,大约他们在离开时,都已经带走了。”   说话之间,人已到了门口。   开门看去,但见百花竞艳,芬芳花气,迎面扑来。原来,这是一座很广大的花园,这座宅院,就在花园中假山之旁。   外面看去,山下荷池,青莲密排,假山上,翠树遍植,立竖奇峰,具体而微,谁又想到那假山之下,竟然是一处充满血腥,残酷无比的地狱呢?   申玉春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低声说道:“这花园之中太静了,静的有些反常,这应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为什么不见有人防守呢?”   申玉秋道:“会不会武家堡中人,也逃的一个不剩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武家堡规模庞大,不比这山腹秘室,他们无法走!也无处可走,只不知何以这片花园中,不见有一个防守之人,岂不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申玉秋道:“姊姊请留在这里替我掠阵,我向前去探看一下,那花丛之中,是否设有埋伏?”   申玉春摇摇头,道:“咱们人单势孤,切莫涉险。这花园中静得使人不安,如是义父等真已来此,他们很快会找到后花园来,这地方人去楼空,咱们可以借作避敌之所,等着适当时机时,再行出去。”   申玉秋道:“如是义父等不入花园中来,咱们不能久等下去。”   申玉春笑一笑,道:“玉秋,咱们身处险地,怎可轻举妄动,多等一刻工夫,咱们就多了解一些敌情形势。”   申玉秋突然想到在离开山腹秘室时,竟然忘记了取两件应用兵刃,不禁哑然一笑。   申玉春一皱眉头,道:“秋妹,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申玉秋道:“我怎敢笑话姊姊,义父常说,姊姊的计智,强过小妹甚多,只是小妹想到一件事,咱们都未能随手取来,不禁哑然。”   申玉春道:“什么事?”   申玉秋道:“咱们手中都无兵刃,竟不知在那山腹石洞中,取出两件来。”   申玉春道:“秋妹,在义父照顾之下时,咱们都常受人夸奖,聪明得很,但咱们一旦独行江湖时,竟连这等事都想不到。”   申玉秋还未来及答话,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矢般,疾射而至。   来人的身法太快,快得叫人无法瞧得清楚他是男是女。直待他收住了奔行之势,人已到了小宅的门外。是一个身着青衣,背插长剑,头梳双辫子的少女。   申玉春暗暗吃了一惊,暗道:“看她一身装束,分明是一个丫头身份,但来如惊雷奔电,举一反三,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们姊妹之下。   但闻那青衣少女说道:“有人在吗?去通知谷飞,叫他迎见公主。”   申玉春暗暗忖道:听她口气,是公主身侧的使女了,一面示意申玉秋暗作戒备,一面缓步而出,道:“谷洞主已经离去,留我们守护在此。”   门后面闪出这么一位衣着不合身的大姑娘,似是大出那青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申玉春道:“奉命守门户的人。”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谷飞呢?”   申玉春道:“洞主已率人离去,封闭了山腹石门,无用之人,都已被谷主处死,山腹中留下尸体数十具。”   她尽吐所知,希望一举之间,能使青衣少女相信自己的身份。   那青衣少女虽像丫头身份,但却很冷静听完了申玉春的话,淡然问道:“你跟谷飞多久了?”   申玉春心中暗道:听她口气,分明是不认识我,话由我说,自然是时限越短越好。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不足两月时间。”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谷飞不喜女色,怎会把你收留身侧?”   申玉春心中暗骂道:活见你的鬼,留我在身侧,早就要了他的命。口里却接道:“谷洞主觉着小妹可堪造就,所以,就把小妹留在身侧。   青衣少女沉吟丁一阵,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吗?”   申玉春道:“还有一位姑娘。”   青衣少女道:“你可知道谷飞为何突然离去?”   申玉春道:“洞主虎威难测,他决定的事,咱们一向是不敢多问。”   青衣少女嗯了一声,道:“如今这地方,你是首脑人物了,那就劳你的驾,跟我一起去见公主。”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奉洞主之命,守在此地,等候令逾,不能离开。”   青衣少女道:“等候什么人的令谕?”   申玉春已发觉对方精明得很,不好应付,只好随机应变的说道:“自然是洞主之命了。”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就算你们洞主在此,也要听公主之命行事,你竟敢抗拒公主之命!”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也许洞主不知道公主要来,所以,没有交代下来。”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所以,你就敢不听从公主之命?”   申玉春道:“不是不听从公主之命,面是咱们未得到洞主的指示,不知那公主是何许人物,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论你是谷飞的什么人,但你如不听公主之言,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好吃了。”   申玉春道:“你是公主吗?”   青衣少女道:“我不是公主。”   申玉春道:“那就是了,你不过是公主身旁的从人罢了。”   青衣少女道:“不惜,我只是公主身侧的从人,但笑面阎罗谷飞,也不敢这样和我讲话。”   申玉春道:“这么办吧!你回去告诉公主,就说我们正在等候洞主的消息,在公主面前,还望你能替我们口解春风,美言一二。”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不行……”   申玉春心中暗道:这个丫头,就如此精明,那公主更非平凡之人了,宁可在这里和她打一架,也不能跟她去见公主。心中念转,立时摇摇头,接道:“姑娘,洞主没有和我们提过公主的事,所以,我们不知公主是谁。”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如是不去,那是逼我捉你们去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在此待命,不能擅自离开,姑娘一定要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青衣少女右手一探,疾向申玉春右腕上抓去。   她出手如电,申玉春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几乎被那青衣少女抓住,缩腕、闪身,才算把一招避开。   青衣少女微微一怔,道:“你不错啊!”突然,欺身而上,掌指齐施,攻了过去。   申玉春本已感觉到这青衣少女的身手不凡,待她出手一击,心中更生惊懔,这青衣少女武功之高大出了意料之外。   但春秋姊妹,技艺博杂,申玉春了然到那青衣少女的武功之后,立时,决定了对付那青衣少女的办法。守在室门口处,拒挡那青衣少女的攻势。   青衣少女攻势虽然凌厉,但申玉春占了地利,只守不攻,倒也勉可应付。   青衣少女连攻了数十招,仍然未伤到申玉春,不禁大怒,霍然向后退了五步,右手握住了剑柄。   只听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道:“不要动剑。”声音就在旁侧。   申玉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美艳少女,站在七八尺外。她来的无声无息,到了七八尺外,申玉春竟无所觉。   青衣少女回顾了玄衣少女一眼,欠身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缓步行近了申玉春。   申玉春并非不美,那青衣少女也具姿色,但如和这玄衣少女一比,顿有着黯然失色之感。   她全身闪烁着美丽的光辉,走在申玉春身前三尺处,停了下来,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叫作申玉春吗?”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你是……”   玄衣少女接道:“别管我是谁,答复我的话。”   申玉春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我是申玉春。”   玄衣少女道:“丐帮申帮主的义女,一向是春秋不离,你那位妹妹也在这里吧。”   申玉秋闪身而出,接道:“我在这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走!咱们到房里谈谈。”   申玉春呆了一呆,但人却不自主的跟在那玄衣少女身后,向前行去。   藏在暗中的申玉秋,突然闪身而出,右手一挥,攻向玄衣少女。这等绝近距离中,突起发难,攻势如雷奔电闪一般,掌影指风,直袭那玄衣少女。   但见那玄衣少女举手一挥,轻描淡写,封开了申玉秋的攻势。   申玉秋感觉到一股柔中蕴刚的力道,反击过来,而且点撞所及,都是身上的要害关节。   攻敌的力道,突然消失,人向后退了两步。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二姑娘,我和你姊姊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申玉秋道:“都听到了。”   玄衣少女淡然说道:“你们都来吧!我想和你们谈谈。”   申玉秋望了姊姊一眼,跟在那玄衣少女的身后行去。   玄衣少女一直走到大厅,自己坐了下去,笑道:“两位随便坐吧。”   春秋姊妹相互望了一眼,但却没有落座。   玄衣少女让过就算,也不管两人是否落座,淡淡一笑,道:“两位混入武家堡中,可是受那申帮主之命而来吗?”   申玉春道:“是的。”   她已发觉这玄衣少女一身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决非自己两姊妹能够抗拒。   玄衣少女微微颔首,道:“两位姑娘来此的用心,可否见告呢?”   申玉春摇摇头,道:“姑娘,恕我们不能说,事实上,我们知晓的有限,也无法说出来。”   玄衣少女道:“我相信你的话,那申帮主为人十分谨慎。”   申玉春道:“姑娘很明事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姊妹,想求姑娘一事,不知姑娘是否答允?”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吧!我很喜欢帮助人。”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愿姑娘把我们交给别人,只求给我们一个痛快的死亡,希望你姑娘看在我们同是女人的份上,答应此求,我们姊妹自知武功不是姑娘的敌手,也不准备反抗了。”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两位姑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杀你们呢?”   申玉春道:“因为我们杀了武家堡中人。”   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江湖上事情很复杂,不知多少冤冤相报的事,两位姑娘如是愿意现在离开,我立时可以放了两位。”   申玉秋奇道:“放我们走?”   玄衣少女道:“是!武家堡的四周,都有着很森严的戒备,我如不遣人相送,只怕两位很难离开此地。”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姑娘送我们离开,不知有何代价?”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只托两位带个口信,给申帮主。”   申玉春道:“说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问他好。”   申玉春道:“只这样简单吗?”   玄衣少女点点头,回顾那青衣女婢一眼,接道:“你送两位申姑娘出堡,就说我的令谕,不准拦截她们。”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道:“两位姑娘请吧!”   春秋姊妹,满脸怀疑之色,望望那玄衣少女,转身随那青衣女婢身后而去。那玄衣少女竟是言而有信,安然把申氏姊妹送出了武家堡。   青衣女婢一直送两人出堡百丈,才欠身说道:“两位姑娘好走,小婢要回去复命了。”   申玉春道:“多谢姊姊,请上复公主,今日之情,我们姊妹记下了,但愿日后有以回报。”   青衣女婢淡然一笑,回身而去。   望着那青衣女婢的背影,申玉秋无限惶惑,道:“姊姊,她为什么对咱们这样客气,她武功高强,杀咱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申玉春淡然一笑,道:“我也不明白她用心何在?咱们早些走吧!”二女转身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才放缓脚步。回头望去,不见有跟踪之人。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我想起来了,那位姑娘放了咱们,可是想借咱们带路,找到义父的停身之处。”   申玉春道:“很有可能,所以,咱们不能直接回到义父发号施令的地方。”   这时,道旁一棵大树之后,突然闪出一个肩荷锄头,头戴竹笠的农夫,行过春秋姊妹身侧时,低声说道:“两位姑娘往南走,大约七八里处,有一个四五户人家的小村落,申帮主在那里等候两位。”   那农夫一面说话,一面行走,脚不停步,话没完,人已走出了十几步远。   申玉春疾快的赶了上去,低声说道:“我们怕有人跟踪。”   那农夫低声说道:“不要紧,两位只管放心前去,沿途之上,都有我们的人。”   申玉秋道:“除了我义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那农夫道:“人很多,两位快去吧!”   申氏姊妹,未再多问,放步向前行去。   那农夫虽然没有说明身份,但申玉春已推想出他是丐帮中人。   申帮主主持对付武家堡中事,连受了几次挫折之后,变的十分小心,向来以真面目出现江湖的丐帮中人,也开始改扮自己,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   照着那老农夫的嘱咐,申氏姊妹,果然在七八里外,找到了一处农舍。   不用两人探问,那小庄中已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个四十六七,黑面修躯,身穿八袋灰衫的叫化子。   这个人,申玉春熟悉得很,正是义父申帮主贴身的护卫黑、白双卫的黑卫莫宗元。   这莫宗元虽是帮主的护卫,但在丐帮中,却是有数的高手之一,八袋身份,在丐帮中,也算是很高的地位。   因为,丐帮中人数众多,帮主的地位,实是尊崇无比,所以帮中向以当代帮中高手作为帮主的护卫,这护卫身份也很崇高,他们有先帮主之死而死,后帮主之生而生的责任,如是帮主遭难,护卫未死,护卫即将受帮中最严酷的帮规制裁,那是五刀分尸的死罪。   正因这一条规法,帮主的贴身护卫,实是丐帮中的精英人才,历代帮主,也从来不把贴身护卫当作护卫看待,情同兄弟,但身担护卫之职的,却都能各持身份,以帮主的安危为念。   春秋姊妹很多武功,都得黑、白双卫的传授,对黑、白双卫,视作半师之尊。   申玉春叫了一声莫叔叔,扑了上去,想到在山洞中受到诸多委曲,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莫宗元伸出双手拂动一下春秋姊妹头上的秀发,低声说道:“孩子,你们受了很多委屈吗?”   申玉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莫叔叔常说、武林儿女,不能轻弹泪珠,今天我们又哭了。”言罢破啼一笑。   莫宗元轻轻叹口气,道:“我知你生性刚毅、坚强,如非受到大委屈,决不会流下泪来,走,走!见帮主去。”带着二女,行入了一座农舍。   那是一排三间的茅舍,房里坐着五个人。居中而坐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四十六七的年纪,留着及胸黑髯,身着浅灰长衫,打了十个补钉。   这是丐帮中最高标志,除了帮主之外,无人能打十个补钉,丐帮分组,本到九补钉为止,只有帮主才可打十个补钉,以示崇高。如是帮主退休,让了帮主之位,就得恢复九个补钉标志。   在丐帮帮主的右首,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人,那人光头上,烙了五个戒疤。紧傍老僧而坐的是一位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道人,一袭青色的道袍,背插着长剑。左首坐着年轻英俊的白天平。   黑卫英宗元欠身一礼,说道:“禀帮主,两位姑娘回来了。”   申帮主抬头望了春秋姊妹一眼,道:“叫她们在室外稍候。”   莫宗元应了一声,又带着二女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灰衣老僧和佩剑道长,鱼贯离去。   室中传出申帮主的声音,道:“带她们姊妹进来吧!”   这时,房中只余下申帮主和白天平两个人。   春秋姊妹先给义父行了礼,才回头对白天平一礼,道:“白少侠。”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申姑娘,你们见过黄姑娘吗?”   申玉春道:“见过了。”   白天平道:“她没有出来吗?”   申玉春道:“她虽然未脱离魔掌,但人已离开了武家堡。”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她被移往何处去吗?”   申玉春道:“不知道……”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申帮主,我想先到武家堡中去一趟……”   申帮主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还未完全清楚,暂不可太过心急。”   白天平目光转注二女的身上,道:“两位姑娘,可还有什么隐情未言吗?”   申玉春望望义父,缓缓垂下头去。   白天平低声道:“申帮主,要她们说实话。”   申帮主点点头,道:“玉春,你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一遍吧!白少侠不是外人。”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所谓很仔细,但仍有很多地方,碍于出口之处,还没有说明白。   白天平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由胸中直泛起来,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但他仍然强自忍了下去,道:“申帮主,遣派黄姑娘入武象堡中一事,是何人主意?”   申帮主一皱眉头,道:“这应该是一次巧合的误会,在下决定春秋姊妹涉险时,传出的是一道机密的令谕,想不到黄姑娘也赶上了这件事情。”   白天平道:“申帮主,黄姑娘如有失闪,在下如何向黄伯母及家父交待,我得先走一步……”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慢走一步,听在下一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申帮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黄姑娘已然被运往他处,就算咱们能冲入武家堡中,也未必能够见到黄姑娘。”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下该早些赶到武家堡中去一趟的……”目光转注到申玉春的脸上,接道:“玉春姑娘,黄姑娘处境很危险吗?”   申玉春目睹白天平焦虑之情,心中暗自懔骇,忖道:看他神色,对那黄凤姑用情很深,但那黄凤姑已非完璧,此事早晚难免要被揭穿,那岂不是一件极大的悲剧?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黄姑娘智慧过人,应付得体,不会有什么凶险。”   白天平道:‘唉!但愿如此。”   申帮主低声说道:“白少侠,对武家堡这一战,少侠身担重任,必须要保持冷静才好。”   白天平道:“在下知道,但不知咱们要几时行动?”   申帮主淡淡一笑,道:“只凭这两句话,可证明白少侠的心情,还未完全平静。”   白天平双目中神芒一闪,缓缓说道:“帮主说的是。”   申帮主站起身子,轻轻在白天平肩头拍了一掌,道:“老弟,你是这一代中的奇才,放眼天下,后起之秀中,无出弟右,这一番和武家堡正面对垒,仗凭老弟之处很多,不论斗智、搏杀,都难免有所损伤。这一点,希望老弟你看开一些。”   白天平肃然一笑,道:“多谢帮主指教。”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玉春,你说说看,那位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申玉春道:“女儿也不知道,她放了我和妹妹离开,不知用心何在?”   申帮主道:“她和你们说些什么?”   申玉春道:“她对我们的身份很清楚,一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   白天平道:“那位公主可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   申玉春道:“不错,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见过她。”   申玉春道:“她长得很美,美得耀眼生花。”   白天平道:“她人虽然长得很美,但武功却更是高强得很。”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黄姑娘胸存仁侠,心比明月,就算她有了什么不妥,那也是因为她存心救世。”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什么不妥?”   申玉春呆一呆,道:“我是说她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白少侠最好别多追究。”   她想像之中,那白天平和黄凤姑,早是一对情侣,想那黄凤姑已非完璧之身,两人相见之时,定然有很多为难之处,申玉春自作聪明,想先在那白天平心中打个底子。   白天平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申帮主道:“白少侠,咱们决定按时限动手,少侠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天平举步向外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申帮主,可否传下令谕,停止进攻武家堡?”   申帮主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已然有了准备,不但运走了山腹密室中人,而且,又有了援手赶到,如若咱们攻入武家堡中,岂不正中了那武家堡的阴谋。”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可是说那位玄衣姑娘吗?”   白天平道:“她是原因之一,她既然赶来了,自然还会有别的人赶到。”   申帮主回顾了申玉春一眼,道:“玉春,你看清那位玄衣姑娘的年岁吗?”   申玉春道:“看清楚了。”   申帮主道:“她有多大年纪?”   申玉春道:“十七岁,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英雄出少年,那位玄衣少女,至多和白少侠有着相同的成就,如若只是一人赶来,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多费一番手脚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现在距咱们总攻武家堡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对吗?”   申帮主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是帮主不相信在下的话,咱们还有一个证明之法。”   申帮主道:“什么证明之法?”   白天平道:“请帮主和在下先行到武家堡探视一番。”   申帮主道:“那和等总攻开始,有何不同?”   白天平道:“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帮主下令,应该是够了。”   申帮主点点头,道:“够了。”   白天平道:“好!咱们先去武家堡看看吧!以申帮主经验之丰,一看之下当可决定是否应该停止总攻了。”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一向为人持重,很少说话,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你看,如是咱们仍按计划行事,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天平道:“这是一场血战,搏杀之后,咱们将得不偿失。”   申帮主嗯了一声,道:“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晚辈直觉的感到对方已暗中调来大批高手,九煞星也不过死去四个,如是咱们仍按计划总攻,这一场拼战下来,武家堡固然是难免伤亡惨重,但咱们这一方,只怕也是伤亡奇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件事,老前辈应该想到,这一番攻打武家堡,以丐帮为主,老前辈如若一步不慎,彼此都闹出极大的伤亡,对贵帮来讲,是一桩大不划算的事了。”   申帮主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老实说,晚辈觉得,咱们这番进攻武家堡的计划,又已泄漏,只怕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申帮主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白天平道:“就咱们研商的机密而言,应该是不会泄漏,但目下的形势,分明是早已泄漏,情形如此,帮主不承认也不行了。”   申帮主道:“少侠,谁会泄漏机密呢?这一次,咱们已够小心了,参与此事的,只有咱们四个人,如若此密泄漏了,咱们四个人,都应该有份。”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四人之中,定有一个人泄漏了机密。”   申帮主道:“那泄漏机密的是谁呢?不会是你少侠,自从泄漏过一次机密,本座也自信十分谨慎,唯一泄漏机密的可能,就是少林、武当两位长老中之一了。”   白天平道:“帮主,眼下不是追查何人泄密的事,急的是应付这一次激变。”   申帮主道:“白少侠是否已有了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晚辈想了一个笨办法,不知是否可以?”   申帮主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我想带着少林、武当两位长老,加区区和帮主,先到武家堡一行,老实说,咱们几人,武功至少都可以自保,再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收拾了武家堡主,武家堡纵有埋伏,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的意见很高明,咱们就这么办。”   白天平道:“最好申帮主能先行下令,停止总攻,一面通知武当、少林两位长老,咱们四个人,先到武家堡中瞧瞧。”   申帮主微一颔首,道:“好!一切遵照白少侠的意思。”转目望着守在门外的黑、白双卫一眼,道:“你们传我丐帮紧急讯号,暂停攻打武家堡,顺便请少林的浮云大师,和武当青风子道长来此一晤。”   黑、白双卫,一欠身应命而去。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老弟,如是武家堡有能人,他们可能推算出我们几时攻打武家堡,未必就是咱们泄漏了机密,老弟,你知道,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决定,除了你我之外只有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很有地位的人,如是说出泄滑机密的事,只怕两人心中不悦,所以,咱们得有一番别的说词。”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少林、武当,各派名宿一人,为帮主副手,自然经过考虑,挑选而来,我不敢说,他们有泄密之嫌,但咱们却是不能不作戒备。老前辈,武家堡只是咱们对付敌人的一个分舵而已,但咱们却要动员贵帮中上百的精锐,晚辈觉着,贸然一拼,可能会造成惨重的伤亡,贵帮中这些精英人物如遭死伤,恐非短期可以复元。春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方是利用各大门派弟子,和咱们拼斗,真的敌手,却隐蔽不出,自然,适当的时机会出来,但那时,咱们早已伤亡很重,无力对付了。晚辈这办法,也许不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减少贵帮的精英伤亡……”   话到此处,黑、白双卫,已带着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赶来茅舍。   浮云大师合掌一礼,道:“申施主召老僧来,不知有何指令?”   申帮主一抱拳,道:“不敢当,大师、道兄请坐。”   浮云大师、青风子分别落了座。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两位义女,刚由武家堡中脱险归来,据说武家堡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区区之意,想和道长、大师,同往武家堡查看一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浮云大师道:“咱们不是要在入夜时分,攻入武家堡吗?”   申帮主道:“本座已下令暂停总攻,咱们四人共去查看一番之后,再作计议。”   浮云大师沉吟了一阵,望着青风子,道:“道兄之意呢?”   青风子道:“申帮主是这次攻入武家堡的首脑人物,咱们自然要听从申帮主的决定。”   浮云大师道:“好吧!咱们几时动身?”   申帮主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的意见呢?”   白天平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申帮主道:“好!咱们这就动身。”   浮云大师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白天平抢先带路,申帮主带着黑、白双卫,一行六人,直奔武家堡。   浮云大师故意落后了一步,和青风子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道兄,那老叫化子在捣的什么鬼?”   青风子道:“停止总攻的主意,似是白天平出的……”   浮云大师接道:“老叫化子对那白天平,似乎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青风子道:“不错,那小子不但武功已得无名子的真传,临事的机智镇静,也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浮云大师低声道:“申三峰肯听那小子的话,突然改变了计划,只怕是对咱们也有了怀疑。”   青风子略—沉吟,道:“这还不至于吧!抛开他申三峰丐帮帮主的身份,论江湖声誉,武林地位,咱们都不输他。”   这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议,申三峰和白天平,也在前面交谈。   黑卫莫宗元,走在最前面开道,白卫却故意走在后面,落后申三峰丈余距离。   浮云大师、青风子为了谈话的隐秘,又和那白卫保持了一段距离。这就是两方面的谈话,彼此都听不到。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帮主,晚辈原本只推想两人之中,一个有些问题,但晚辈现在的看法,有些不同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我的意思是感觉到两个人都可能有些问题。”   申三峰道:“你是说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吗?”   白天平道:“不错,他们对帮主突然改变计划,停止总攻一事,似是很不愉快……”   申三峰接道:“浮云大师、青风子,乃武林当代名宿,也许他们对我主持此事,有些不满。”   白天平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主持此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申三峰笑一笑,道:“在一般武林同道的感觉之中,丐帮虽然是人多势众,但究竟不是武林正统,无法和少林、武当相比。”   白天平道:“那是偏见。”   申三峰道:“但他们奉了掌门之令谕,来此为我副手,心中自是不满……”叹口气,道:   “两人未奉派来此,为我的副手之前,彼此本是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一旦共事,为一点权势之分,竟然造成了水火不相共容之势。”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决不会为此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再说他们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你申帮主硬要他们做副手……”   申三峰微微笑一怔,接道:“老弟,你说明白些?”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如若他们有一人可疑,那就两人可疑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老弟,你说得虽然有些徵象,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武林中极有声望的人物,他们怎的能不惜半生清誉呢……”   白天平接道:“帮主,武林中事,有很多诡异难测,晚辈无意污蔑两位老前辈,但目下的形势,晚辈实又不能不怀疑他们。”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果然叫你不幸言中,本座真不知如何处置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件事,晚辈也无法做主,等咱们找到了明确的证据,帮主可以把此事交给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自去清理。”   申三峰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白天平道:“他们追来了。”   两人的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追上了申三峰。   浮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申帮主,咱们这番入武家堡,用意何在?”   申三峰接道:“查看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道:“为什么不按咱们预定的时间,展开总攻?”   白天平道:“因为武家堡中,可能已有了准备,所以,咱们先要去探查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这都是你白少侠的主意了?”   白天平道:“不错,是在下的主意。”   浮云大师道:“老衲想不明白,咱们现在到武家堡去查看一下,和咱们按计划发动总攻,有什么不同?而且,这作法,又有些打草惊蛇。”   白天平道:“很大的不同。”   浮云大师道:“请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去窥探一下,至少可先了解敌人准备的情形……”   目光一掠浮云大师和青风子,接道:“以大师和道长深厚的功力而言,纵然咱们陷入重围,也可破围而出,如是发动总攻,陷入了敌人安排的圈套之中,只怕难免重大伤亡。”   两人虽然不停的交谈,但脚步未停,走的仍然很快速。谈话之间,已到了武家堡外。但见堡门紧闭,那宽阔的护城河,注满了水。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咱们要如何进去,是叫阵,还是抢渡?”   城堡上静静的,看不见有人走动。愈是如此,愈有着杀机沉沉的肃冷气氛。   白天平未立刻回答浮云大师的话,却谈淡一笑,道:“申帮主,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幸好帮主下令停攻。”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老衲在和你说话。”   白天平转过身子,道:“大师有何见教?”   浮云大师道:“咱们如是要深入武家堡,看个明白,非得渡过这道护城河了。”   白天平道:“不错。”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精明干练,年轻智高,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渡过这片护河城了?”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放下吊桥,把咱们接过去。”   青风子奇道:“这不太可能吧……”话还未完,一座吊桥,已缓缓放下。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有很多事,常常会出乎意料之外。”   青风子道长神情肃然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你怎么知晓武家堡会开放吊桥,让我们进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本也未曾想到,不过,道长这一问,倒是启动了在下的灵感。”   青风子脸色一变,道:“白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吊桥已然放下,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如是想进武家堡,现在可以进来了。”   申三峰低声道:“道长,白少侠,咱们正冒对强敌,自己人,纵然有什么不悦之处,回去再谈不迟,目下合力对付敌人要紧。”   一面举步登上吊桥。   浮云大师、青风子急随在申三峰的身后,登上了吊桥。白天平一侧身,抢在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之间。   黑、白双卫,虽然不能离开帮主,但他们两人不好和浮云、青风子抢,只好走在最后。   申三峰衣袂飘飘,当先而行。片刻间,过完了吊桥。   迎接两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长髯垂胸,身躯修伟,穿着一件长衫。女的一身劲装,正是金萍姑娘。   长衫人一抱拳,道:“新任武家堡外务总管蔡亮,代堡主迎客。”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贵堡主很大的架子啊!”   蔡亮道:“非也,非也,敝堡主现在大厅里督饬所属,准备酒席,替申帮主和大师、道长们接风。”   申三峰乃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有一种气度,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有请蔡总管带路了。”   蔡亮微微一笑,道:“在下僭越了。”转身向前行去。   申三峰大步随在蔡亮的身后向前行去。   广阔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但申三峰和浮云大师等,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几人都感觉到这宁静的庭院中,潜伏着无比的杀机。   蔡亮带几人进了庄院,行入前厅。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宴,四个一色粉红裙衫的美艳少女,静静的排在酒席前面。酒宴旁侧,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浓眉、凤目、海字脸,留着三绺长髯的青衫人。   青衫人的两侧,站着两个十五六岁,身佩长剑的青衫童子。   两个九尺以上,穿着黑色短枯衣衫,胸毛茸茸的巨人,并肩站在太师椅后。   蔡亮疾行两步,到了青衫人的身前,欠欠身,低声说道:“启禀堡主,丐帮申帮主、少林浮云大师、武当青风子道长,联袂来访。”   青衫人缓缓站起身于,凤目流转,打量了申三峰一眼,道:“申帮主,久仰大名了。”   申三峰也没有想到,江湖上藉藉无名,充满着神秘的武家堡主,竟是这样一个形貌端庄,威仪逼人的人物,不禁一呆。   四个粉红衣衫的美女,迅快的搬过来六张木椅。   青衫人一拱手,接道:“诸位请坐。”   申三峰缓缓落座,道:“堡主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姓田。”   申三峰道:“田堡主。”   青衫人道:“申帮主驾临敝堡,蓬荜生辉不少,请入席容田某聊尽地主之谊。”   申三峰道:”用不着了,咱们进过酒饭而来,不敢叨扰。”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申帮主如是心有疑惧,区区也不敢勉强。”   申三峰道:“堡主言重了,初度相晤,不敢惊扰堡主而已。”   青衫人嗯了一声,道:“申帮主既是不喜客套的人,请恕区区直言,帮主到敝堡,不知有何见教?”   申三峰道:“田堡主快人快语,在下就明话明说,近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劫案,似都和贵堡有关,这一点不知堡主能否解讲一下?”   田堡主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来访我武家堡,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申三峰道:“不错,咱们希望你田堡主,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田堡主仰天大笑三声,道:“所谓武林同道,可就是你申帮主所领导的丐帮吗?”   申三峰微微一怔,道:“田堡主,这话是问用心?”   田堡主冷冷说道:“申帮主,自鸣能代表武林同道,但不知代表哪些人,如是只代表贵帮,田某人没有话说,如是代表了所有的武林同道,那就应该举出一二门户,不知申帮主以为如何?”   第十四回 揭奸摘伏 棋逢敌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本座同来之人,就有少林、武当两派名宿,不知田堡主还要本座举出何人?”   田堡主冷笑一声,道:“申帮主既有同来之人,何不问问他们,申帮主是否能够代表?”   申帮主呆了一呆,回头望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一眼。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帮主,这里明明是武家堡,但堡主却自称姓田……”   田堡主怒道:“我田无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还说了假姓不成?”   申三峰奇道:“你是田无畏,田大侠……”   田无畏接道:“怎么,申帮主可是不信?”   申三峰道:“信!在下虽没有见过田大侠,不过,却听说过田大侠威武形貌,素有赛武圣之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田无畏道:“申帮主既然相信在下的身份,那就该相信在下的话。”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田大侠,既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不知何以要借尸还魂……”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初生之犊不畏虎,年轻人,你怎么称呼?”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   田无畏点点头道:“一举间,搏杀本堡四煞星的,是你吧?”   白天平道:“正是区区。”   田无畏道:“才俊之士,难改高傲之性,本堡主也不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田大侠,以丐帮帮主之尊,对你田大侠,亦极推祟,足见田大侠的高明了,不知何以竟替武家堡这地方,出任堡主了?”   田无畏道:“难道武家堡的堡主,一定也要姓武不成?”   白天平道:“顾名思义,武家堡中人,应该大部姓武,至少他们的堡主,不会姓田,田大侠身任武家堡中堡主,恐怕是非出自愿吧?”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年轻人,祸从口出,你不觉着自己说话太多了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武家堡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害怕。”   田无畏冷冷说道:“区区不愿和你多费口舌……”目光转到申三峰的身上,道:“申帮主,咱们谈正事要紧。”   申三峰已然觉到情势对自己不利,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目光转到浮云大师的脸上,神情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大师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浮云大师道:“老衲听到了。”   申三峰道:“希望大师能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浮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申帮主,你不能这样问的。”   申三峰笑一笑,道:“使你很难回答,是吗?”   浮云大师道:“不错,申帮主,事已如此,老衲就是不回答,你也应该明白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回答,田无畏却突然接口说道:“不行,大师,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了,不能不说个清楚!”   浮云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申帮主,你一定想听清楚吗?”   申三峰道:“其实已经用不着再说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他非说不可。”   浮云大师瞪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老衲很想领教你几招。”   白天平道:“有机会,大师不用慌,咱们早晚会有一场搏杀的。”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申帮主,你听着,你不能代表少林。”   明明知道了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听入了申三峰的耳中,仍有着利刃刺心的感觉。但他乃一帮之尊,定力修养,都有了相当的火候,淡淡一笑,道:“大师说的很明白了。”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你也可以表明一下身份了?”   青风子道:“申帮主,你也不能代表武当。”   申三峰道:“撇开两位少林、武当的身份不谈,你们都是武林名宿,这事情,如非从两位口中说出,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是不会相信。”他说的很缓和,但字字句句里面,都含蕴了无比的沉痛。   青风子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道:“申帮主,这样也好,这好比潜在体内的毒瘤,如今出了头,咱们也可以操刀一割了。”   浮云大师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目光盯住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操刀一割,那要看你的手段了。”   白天平笑道:“大师,你是少林派中的名宿,平日里受尽了武林同道的敬重、尊仰,但你今日的行为,如是一旦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你一世的英名,尽都付于流水了。”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田堡主,在下请求堡主下令,让老衲生劈了这姓白的小子。”   田无畏笑一笑,道:“大师,他们既然到这里来了,早晚都会有一场血战,大师也不用急在一时。”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笑道:“白少侠,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这份豪气,虽然叫人佩服,不过,盲目逞能,只怕要招致凶祸临头。”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早已想得清楚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那很好,你想得十分清楚,咱们可以仔细的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田无畏道:“白少侠,我们正准备公开出现江湖,正在需用人手,像你白少侠这等人才,正是我等所需。”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多谢你田堡主看得起白某人。”   田无畏笑一笑,道:“诸位原本要以丐帮为主向本堡展开总攻,何以又忽然停止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发觉有了内奸,那就不得不停止这场总攻了。”   田无畏道:“幸好你们能及时而止,如是不停下这番总攻,这一战下来,我们就可以歼灭丐帮大部精锐。”   白天平道:“这样严重吗?”   田无畏道:“不错,我们有了很精密的布置。”   白天平道:“现在,可以用这些精密的布置,对付我们了。”   田无畏道:“那倒用不着了,对诸位,我们希望以真正的武功,和你们分个高下出来。”   白天平点点头,道:“那很好,希望你们手段光明一些。”   田无畏道:“不过,以白少侠的聪明,应该是看得很清楚了。”   白天平道:“过奖,过奖,在下看不出什么。”   田无畏道:“一旦动上了手,只怕吃亏的是你白少侠了。”   白天平道:“你们准备以多为胜吗?”   田无畏道:“白少侠如是确有过人之能,至少也得闯过几关,才能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笑道:“多谢堡主指点。”   田无畏哈哈一笑,离座而起,一挥手,道:“撤去酒席。”   几个迎客的女婢,应声动手,她们动作奇快,片刻之间,已收好桌椅退下。原本宽阔的大厅,也就更显得宽阔了。这时,黑、白双卫已悄然移动身躯,到了申帮主的身后。   田无畏身侧两个剑童,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上,身后巨人,也似有跃跃欲动的样子。一瞬间,大厅中,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局。   田无畏摇摇头,阻止了身侧剑童,道:“白少侠,你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识人不多,年纪轻,武功好,我们很需要像你白少侠这样的人。”   白天平道:“承你看得起,可惜的是,在下无意在武家堡中任职。”   田无畏道:“既是这样,只有得罪了。大师,你同白少侠过几招。”   浮云大师一合掌,道:“谢堡主。”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小娃儿,不幸被你言中了,咱们终有一场搏杀,想不到的是这么快就动上了手。”   白天平笑一笑,道:“大师,似乎是有把握胜我了。”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老衲对你已经忍耐得太多了,咱们这一番动手,正好一泄心中之忿。”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大师如是胜了在下,自然可以杀我泄忿,不过……”   浮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不过,我未死之前,想请教大师一事。”   浮云大师道:“好,你说吧。”   白天平道:“大师在少林寺的身份,不去谈它,就是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极受尊祟,像大师这样一个身份很高、备受敬慕的人,怎会甘为武家堡的鹰犬呢?”   浮云大师脸上掠过一抹惭愧之色,道:“老衲的事,用不着你白少侠费心。”口气之间,又有改变,似乎是对白天平尊敬了不少。   白天平叹口气,道:“大师,你定有什么苦衷?”   浮云大师道:“老衲没有什么苦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我生也晚,不知这位武家堡的田堡主,是何许人物,但听申帮主对他的抬举,这田无畏似乎也是一位甚受江湖同道尊敬的人……”   浮云大师淡然地接道:“白天平,这时刻咱们似乎不是谈论江湖是非的时间,你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看情形,似乎巳无法避免去这一战,叹口气,道:“田堡主,在下有几件事情请教。”   田无畏道:“你如是改变心意,敝堡是欢迎得很。”   白天平道:“很难,田堡主,白某不会做贵堡的鹰犬,为恶江湖。”   这话明里是回答田堡主,暗里却无疑是讽劝浮云大师,和青风子。   浮云大师突然一上步,右掌一探,迎面劈了下去。白天平右手一抬,硬接下了浮云大师的掌势。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浮云大师,有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掌势雄厚无比,心想白天平应该以巧招取胜,决未想到他会硬接下自己的掌力。双掌接实之下,白天平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浮云大师也被震得向后退开了一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大师,好雄浑的掌力。”突然飞身而起,双掌连环拍出,攻势猛烈异常,掌指招式,一直不离浮云大师的要害大穴。   两人接实了一掌,浮云大师心中有数,这白天平的功夫,确然能够伤害到他。因此,不得不小心应付。浮云大师心中有了顾虑,出手反而大受拘束。   白天平抢尽先机,攻势愈来愈是凌厉。两人动手打了一百招,仍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浮云大师的掌力,愈是凌厉,强猛的掌力,激荡整个大厅。   忽然间,白天平身子一侧,滚入了浮云大师的掌影之中。只听一声冷哼,浮云大师突然收住掌势,身躯摇颤,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白天平脸色严肃,冷冷说道:“大师,承让了。”   申三峰想不到白天平的武功,竟然高明到如此境界,以浮云大师武功之高,仍然是伤在他的手中。   浮云大师脸色苍白,垂首而立,显然巳无再战之能。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白少侠,果然是高明得很。”   白天平道:“堡主夸奖了。”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白少侠,今日不是比武会友,大家点到为止……”   白天平接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接道:“大家要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几位如若能冲出武家堡,那就是诸位的武功高强。”   白天平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我们冲出武家堡,也要全靠这身武功了,如是我们冲不出武家堡,那就要埋骨于此了?”   田无畏道:“好像如此,诸位既然进了武家堡,如若不留下性命,那就请留下武功。”   白天平道:“好!哪一位再和区区动手?”   田无畏笑一笑,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是否愿意出手试试呢?”   青风子道:“贫道悉凭堡主之命。”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鸟尽弓藏,田堡主这样急于谋杀功臣,未免太过急一些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白少侠,你应该瞧出来了,不论你如何挑拨,只怕也无法使他们反对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看得很清楚了。”   田无畏道:“那很好,少林寺本以拳掌见长,白少侠,能够以拳掌胜了少林高僧,武当派以剑术见长……”   白天平冷冷说道:“田堡主之意,可是要在下,以剑术对抗吗?”   田无畏道:“兵刃拳掌,各有所长,如是白少侠不会剑术,随便用什么兵刃都好。”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白少侠,这一阵让给区区如何?”   白天平笑道:“申帮主,用不着抢了,田堡主似乎是很希望在下出手,对吗?”   田无畏道:“本座倒无此意,如是白少侠自知气力不继,不妨换个人出手。”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田堡主不用激我,在下既然试过了少林的拳掌,希望能再试试武当的剑招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接口。   白天平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一顿,道:“道长,你应该明白了……”   青风子道:“贫道不明白。”   白天平冷冷道:“你如是还不明白,在下就不能怪你了,也不忍怪你。”   青风子道:“白少侠,你可以亮出兵刃了。”说完话,抽出背上长剑。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只管出手,在下该拔剑的时候,自会拔剑。”   青风子忽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白天平剑未出鞘,也未封挡,一吸气,闪避三尺。   青风子一剑未中,立时连环进招,剑招相连,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绵密异常。   白天平闪避开四五剑后,人已被那绵密的剑势圈住,不得不拔剑还击。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青风子的攻势,尽被白天平封挡开去。   田无畏一直很留心看着那白天平出手的攻势、剑路。   申三峰回顾了黑、白双卫一眼,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看看咱们如何能破围而出?”   黑、白双卫,满脸都是激忿之色,沉声道:“想不到平日里受尽咱们敬重的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竟然是两个内奸。”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只怕咱们整个的丐帮精锐,都将尽入敌人的阴谋布置之中。”   就是这谈上几句话的工夫,白天平已和青风子分出了胜败。   青风子道长,本是极为擅长用剑之人,但他伤在了白天平的剑下。   掌伤浮云大师,白天平也许还有些取巧的行为,但剑伤青风子,那确是真本领,硬功夫,必得以高绝的剑招才成。   青风子左臂上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白天平收住剑势,冷冷道:“道长,够了吧……”   青风子满脸愧色,垂首而退。   田无畏笑一笑,道:“白少侠掌力深厚,剑法高明,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不是在下高明,而是他们两位心中有所顾忌。”   申三峰道:“什么顾忌?”   白天平笑一笑,道:“他们没有用出全力对付我。”   申三峰暗暗忖道:这孩子究竟是年轻得很,这些话,怎么也能够随便说出口来,也许这两位武林名宿别有用心,这岂不是一指点穿。   只听田无畏缓缓说道:“原来白少侠也瞧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们的掌力、剑劲,都是差那么一点,那不是他们的火候不到,而是他们受到了禁制而已。”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是说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太怕死,身上受了禁制,所以,只有听摆布了。”   申三峰转脸望去,只见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背靠大厅的墙壁上,脸色苍白,似乎是害了很久的大病。他心中立刻生出极大的惊惧,道:“白少侠,他们伤得很重,是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在下这点功力,如何能使这武林两大名宿,受此重伤?”   申三峰道:“那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伤在身上的禁制,伤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他们意志早已崩溃了,功力也在逐渐的消散、减弱……”   田无畏突然叹口气,接道:“白天平,你太聪明了,这世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那就是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白天平道:“田堡主,太聪明的人,也最怕死,但最怕死的人,也常常是先死的人。”   话中似乎有很深奥的道理,听起来若有所指,但如是不用心想仔细,很不容易想得明白。   田无畏浓眉耸扬,凤目射光,右手一挥,两个剑童,和身后两十九尺巨人,一齐围了上来。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少侠,请稍息片刻,这一阵让给区区。”   黑、白双卫,齐齐跨前一步,道:“不劳帮主出手。”同时一探右手,取出了一支短棒,那短棒粗如鸭蛋,长不过一尺二寸,但一抖手,忽然间长逾三尺,但却变细了很多。   白天平缓缓向后退了五尺,站在申三峰的身侧。   黑、白双卫,各向横里跨出两步,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两个青衣剑童,突然抽出长剑,道:“请赐教。”口中客气,手中长剑却闪起朵朵剑花,攻向两人。这两个年纪不大,但剑招却是快速得很,一眨眼,两人已各自攻出八剑。   黑、白双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哪里会把两个十几岁的童子放在心上。一念轻敌,立时陷身于两个剑童的快速剑招之中。   但见寒芒闪闪,黑、白双卫竟然被逼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   中三峰一皱眉头,低声道:”好快的剑法。”   但黑、白双卫,终是久经大敌之人,虽落下风,都能镇静心神。   两个青衣剑童各自攻出了三十六剑之后,剑势突然一缓。   就是那一缓的空隙,黑、白双卫,手中的如意打狗棒,立时展开了反击。刹那间,棒影轮起,带着啸风之声,罩向了两位青衣剑童。   两位青衣倒童,立时被卷入那重重的棒影之中。   那两个身逾九尺的巨人,站在五尺以外,望着四人动手的情形,苦于两个剑童困于棒影中无法脱身,两人也无法出手攻敌。   白天平低声对申三峰道:“帮主,你看到那两个巨人了吗?”   申三峰点点头,道:“瞧到了,这两人体形特异,似人似兽,恐怕是有着很特异的武功,必得设法早些把两人除去才是。”   白天平道:“晚辈也这样想,一般体型高大的人,都不太适合练小巧灵动的工夫,照晚辈的看法,这两个似乎是有着一身横练的硬功,而且,亦必有着奇大的气力,黑、白双卫,善于硬战,如是和这两个人动上了手,硬拼可能要吃大亏……”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先行下手把两人除了。”   申三峰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如其等他们出手,不如咱们先行出手,一举击毙强敌,就算取不了两人之命,只要能把两人击伤,对咱们突围之举,可减去不少阻力。”   申三峰皱皱眉头,未置可否。他是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如是要他暗施算计伤敌,自然很难出口。   白天平笑一笑,道:“帮主之意,可是和他们明来明往的搏杀一阵吗?”   申三峰道:“在下生平从没突然对人施袭的事,早些除去两人,也不能有失光明的手段,咱们合力出手,各自对付一人,这两人纵然是天生异禀,但咱们两人,也可应付了!”   白天平道:“帮主光明磊落,不愿暗施偷袭,但晚辈觉着,咱们今日的处境不同,不能以常情而论,如是晚辈出手施袭,希望帮主不要见怪才好。”   申三峰道:“对敌之道,本不厌诈,只是有很多权诈之术,在下不能施用罢了。”言下并无阻止白天平偷袭之意。   白天平点点头,缓步向两个巨人行去。   田无畏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举动,眼看他和申三峰谈了半天,心中早有警惕,又看他绕向两个巨人,立时沉声喝道:“大虎、二虎,留神了。”   站在左首是大虎,转目一掠白天平,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巨灵之掌,力逾千斤,迎面劈到,有如铁锤击岩一般。   白天平感觉到那劈来掌力,十分强大,但也看出他的出掌很笨,举动之间,不够灵活,当下一矮身,闪在那大虎身旁,左掌一挥,切向大虎出拳的右臂。   但闻砰的一声,掌势正中大虎。那大虎体壮皮粗,中了一掌,只不过一皱眉头。   白天平这一掌虽只用了五成力道,但也有二三百斤气力,竟然未能使那大虎臂断骨折,心中已确定这巨人,果然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只有看准他要害,全力一击。就在他心中念转之间,忽觉一股掌风,斜里撞了过来。   原来,二虎一拳击了过来。这一拳,力道奇猛,正好封住了大虎拳势不及的空档。   大虎、二虎似乎早知道了自己的缺点,身躯转动不灵,所以两人练了一套很奇怪的拳法,彼此配合。但见四只小斗般的拳头,飞舞挥击,绵密异常。   这是一套合出严密的拳法,白天平施展一套很奇快的身法,有如风中之絮,随着两人呼呼的拳风,旋转、飘荡。   尽管是大虎、二虎的拳势绵密,但却始终无法伤到白天平。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飘花步。”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疾出一掌避过了那绵密的拳势,击在了大虎的后背之上。这一掌,白天平用出了八成劲力,只打得大虎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三步。   这一来,两人合击的拳网,立刻有了极大的漏洞。   白天平疾如飘风一般,一闪身,绕到了二虎前面,迎面一掌,拍向二虎的面门。二虎一偏头,闪避了一击。   哪知白天平掌势突然一转,击在了二虎的脸上。这一掌落势奇重,只打得二虎,打了两个旋转,才稳下身躯。白天平一掌击中二虎,身子立时飞跃而起。大虎回身发拳击来,白天平已然闪避开去。   田无畏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两个巨人,应声退下,两个剑童也急攻两剑,后退三步。   田无畏淡然一笑,道:“白少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艺业博杂,在下要亲自领教几招了。”   申三峰一抱拳,道:“田堡主如想动手,老叫化奉陪。”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既是田堡主有意和晚辈一战,申帮主就请再让一阵如何?”   申三峰道:“你已经连搏数阵,理应由老叫化子出战。”   白天平道:“晚辈自信体能还可以支持得住。”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田堡主,难道老叫化子不配和你田堡主动手吗?”   田无畏道:“如是申帮主很希望和在下动手,那就请等候一阵,待在下对付过白少侠之后,再和你申帮主动手不迟。”   申三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已转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前。   田无畏点点头,道:“咱们动兵刃昵,还是比拳掌。”   白天平道:“但凭田堡主。”   田无畏道:“咱们比试拳掌一百招,如是无法分出胜败,再以兵刃相搏。”   白天平道:“好,田堡主小心了。”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右掌推出,硬接掌势。   这次,白天平忽然改变了方法,不和田无畏硬拼掌势,右手一翻,五指开合,疾向田无畏手腕上抓去。   田无畏沉腕变招,倏忽间,弹出了三缕指风,袭向白天平的前胸三处大穴。   白天平一闪避开,双掌连环拍出,展开一轮猛攻。   申三峰眼看着两人的搏斗,心中既感奇怪,又是不安,忖道:田无畏何以不愿和我动手,却要和白天平动手?论声望我老叫化是一帮帮主,难道不胜不过白天平吗?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住手!”   申三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姿容绝世的少女,当门而立。   田无畏疾急的拍出两掌,逼住了白天平的攻势,道:“公主来了。”疾快地向后退出三步。   白天平缓缓转过身子,只见那玄衣少女,正是那日古庙中遇上的姑娘。   玄衣少女冷冷地说道:“田堡主,还有些什么人?”   田无畏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早已归服咱们,如能对付这位白少侠和申帮主,这一战咱们就大获全胜,再借势反击,也可能瓦解丐帮精锐。”   玄衣少女向白天平行了过去,一面缓缓说道:“咱们见过一次了,是吗?”   白天平吸一口气,道:“不错。”   玄衣少女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今天又碰上了头。”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应该再碰头的。”   白天平道:“很不幸的是咱们又碰上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笑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不幸,应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是吗?”   白天平道:“姑娘此刻现身,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玄衣少女道:“本来,我还没有什么打算,但现在我已有了决定。”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呢?”   玄衣少女道:“以白少侠的智慧,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也想到了一些,但不知对是不对?”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觉得咱们两人之间,该有一场搏杀,是吗?”   玄衣少女道:“你说的大致不错,唯一要修正的是,咱们之间,要有一个死亡。”   白天平朗朗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两度会面,就要以命相搏,姑娘不觉得太过份一些吗?”   玄衣少女道:“我不想和你抬杠,也不愿多费口舌。”   白天平道:“看来,咱们是非得有这一场凶险的搏杀不可了?”   玄衣少女道:“好像是无别的选择了。”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既然决心要和在下一战,那么咱们只好放手一拼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你准备出手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准备如何和在下动手?”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道:“兵刃太凶险,咱们在拳脚上比个胜负就是……”   玄衣少女道:“好,你出手。”   白天平道:“在下男子汉,应该由姑娘先行出手。”   玄衣少女道:“当真吗?”   白天平还未来及答话,忽觉一股暗劲,直向身上撞来。   那玄衣少女手未抬动,脚未踢出,这一股暗劲不知由何处攻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心中骇然,右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迎向那暗劲击出。但觉那拍出的掌力,忽然落空,可是发出的力道,却并未停止,似是被一股引力导向别处。   忽闻申三峰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掌。   白天平只觉身躯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敢情,他和申三峰拼了一掌。   申三峰功力深厚,发出的内力,十分雄猛,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一步。   那股力道来得太过奇怪,申三峰还未觉出是何人所发,但白天平却是心中明白,有如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   就是这一瞬的工夫,玄衣少女已然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两尺左右处,右手一抬,点向白天平的前胸。她的举动优美快速,但纤指点向的穴道,却是白天平的死穴要害。   白天平已然觉到玄衣少女,身负莫可估测的奇技,哪里还敢大意,瞧不出她这一指中,还蕴含有什么诡异变化,不敢出手封架,一吸气,陡然间退后八尺。他身子灵的有如落叶飘絮,随着那点来的一指,飘然退去。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白天平,你的‘飘花步’大概已有了八成的火候。”   白天平听她一开口叫出了飘花步,心中虽然惊讶,但更惊骇的是,她竟能说出自已有了几成火候,而且一点不错。   玄衣少女很快的又欺近身侧,接道:“咱们再试试吧!”一掌拍向前胸。   白天平既震惊这玄衣少女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惊于这少女的见识之广,当下不再让步,起手一招“剪腕手”,横向那少女腕脉上搭去。   玄衣少女浑如不觉,掌发如故,直叩前胸。   白天平一吸气,身躯后缩半尺,右手却已搭上玄衣少女的右腕。   玄衣少女拍出的掌势,本是虚无轻飘未见内劲,但白天平的右手搭上了右腕脉穴之后,却感到一股疾劲涌出,撞中前胸。   力道强大,撞得白天平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五步,内腑血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一跨步,人又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左手一探,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她每一招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看上去平平常常,不见有什么精奇变化。但白天平连吃过两次苦头之后,已然明白,这玄衣少女的武功,实已到了化繁为简,变化随心的境界,挥手投足之间,藏奇变于平实之中。   因此,他没有硬接那玄衣少女的攻势,施展“飘花步”一连向旁侧让开了五尺。   玄衣少女两度连击,都被“飘花步”闪避过去,不禁微微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原来只学的闪避功夫。”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位玄衣姑娘,被人称作公主,武功又十分博杂、高强,不知是个什么来路,万万不能被她激出怒火,未了然内情之前,似是也用不着和她以命相拼。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在下已然连搏数阵,姑娘……”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和我订期再战?”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已然证明确为敌用,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丐帮布置在武家堡外的上百名弟子还在待命,此事必得早些处置,如能借和她订约之赌,暂时退出武家堡,实为上策。暗中定了主意,淡然一笑,道:“如若姑娘敢和在下单独一会,希望能订约在三日以内。”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后天午时,咱们在武家堡正北方十里左右,大水塘会面。”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好!希望姑娘届时能如约赶往。”   玄衣少女道:“失约的,只怕是你白天平。”   白天平道:“姑娘,白某后时必到。”抱拳接道:“我们告辞。”   玄衣少女一挥手,道:“恕不送客。”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白少侠,就这样离开吗?”   白天平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笑道:“武家堡什么所在,岂是任人来去的吗?”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堡主如此用心,是想要阻拦在下和这位姑娘之约了。”   玄衣少女一扬柳眉儿,道:“田堡主,放他离去。”   田无畏道:“公主,放申三峰等离开,何异是纵虎归山,属下尽了全力,安排了近年之久,才有今日一个机会,咱们如若轻轻放过,岂不是可惜得很?”   玄衣少女冷冷道:“放他们离开。”这时,两个剑童,和那两个巨人,都已堵在门口。   田无畏对那玄衣少女,似是十分敬畏,一听口气不对,立时一摆手,道:“你们闪开。”   白天平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申帮主,咱们走吧!”   申三峰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行去,黑、白双卫,分随两侧而行。   那玄衣少女的话,似是有无比的威严,武家堡重重埋伏,竟无人敢施暗算。   申三峰等四个人,安然的撤出了武家堡。   一离险地,申三峰立刻吩咐黑、白双卫,道:“快些传令,要帮中弟子撤退到三十里外,等候令谕。”   黑、白双卫心中也知道,这次因无少林、武当两派弟子相助,集中于此的,都是帮里百中选一的好手,实为全帮精英,动手搏杀,决无所畏,但如被人暗施算计,伤一人都会叫人痛心。   当下疾步飞驰而去。   申三峰目睹黑、白双卫奔去,才长长嘘一口气,道:“老弟,老叫化真得谢谢你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申三峰道:“分集在武家堡外,两百多丐帮弟子,是我丐帮精英所聚,如不是你老弟揭穿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的阴谋,本帮精英,必然会被他们诱入绝地,唉,老实说,这两百多人的生死,对丐帮关系太大了。”   白天平道:“贵帮遍布大江南北,人手众逾数万,两百多人,就有这大影响吗?”   申三峰道:“老弟,这两百多人的关系太大了,如是折损太多,将使我丐帮至少要在江湖萎缩十几二十年。”   事情这么大,白天平却有些想不通了,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可以见告吗?”   申三峰道:“这原是本帮之秘,但你老弟不是外人,自可奉告……”略一沉思,接道:   “本帮能在武林中盛名不衰,帮规不坏,全赖我们有一种良好的制度。那就是,我们每一代都有一批中坚人物,为帮中骨干,这些人,都是费去近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材,他们有的是孤儿,有的是本帮千方百计谋求所得,所以,他们都有很好的资质,至少都会有相当的成就,他们都是本帮中未来的分舵主、护法、巡察,其中也可能有下一代的帮主,他们来历单纯,幼小都经有严格的教养,所以忠于帮规,心存丐帮,别无他念,支撑了丐帮这庞大的组织。”   白天平道:“这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隐秘,帮主不说,只怕很少有人知晓了。”   申三峰叹口气,道:“这一批两百多人,刚刚离开他们学艺之处,为了增长一些阅历,我把他们作为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力量,唉!凭仗武功硬拼,纵遇高手,他们也能对付,但他们的阅历太浅了,怕的是中人埋伏,这两百多人,如果损伤太大,申某就变成丐帮的大罪人了,再要培养这批人手,至少还要二十年的时间了。”   白天平笑道:“幸好,贵帮中这些精华,还无伤损。”   申三峰道:“这都是白少侠的帮忙。”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胡撞瞎猜的碰上了一次。”   申三峰道:“浮云大师、青风子,用心显然很恶毒,诚心要把我丐帮这些骨干一举断送,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不能有所伤亡,他们要接替帮中各重位要职前,也必得经过一番历练。”   白天平道:“我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白少侠如需用助拳人手时,但请吩咐一声。”   白天平道:“晚辈如有需要,自会请命帮主。”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和那玄衣姑娘,订下的后日中午之约,是否要如约赶往呢?”   白天平道:“自然要去,但不知那个大水塘,是一个什么样的地形?”   申三峰道:“那个大水塘的形势很怪,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水面的旱地。”   白天平道:“她约我在那里动手,大约就是想在那环水旱地之上相搏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丐帮居住的农舍附近。这时,黑、白双卫,也同时赶了回来。   申三峰沉声道:“他们都撤回来了?”   黑、白双卫齐声应道:“他们已然撤回到预定的防守之处。”   申三峰点点头,似是放下了很大的心事,回头对白天平,道:“白少侠,那位玄衣姑娘的权势很重,但不知她的武功如何呢?”   白天平道:“很高明,是在下生平所遇中,武功最强的人。”   申三峰道:“那一战,你是全无把握了?”   白天平道:“坦白点说,这一战,我的胜算很小,而是十之八九要败。”   申三峰道:“那又何必要去呢?”   白天平道:“我心中有很多疑点,希望能在她身上求证一下……”话题突然一变,道:   “申帮主,咱们混入武家堡中的人,是何人派遣?”   申三峰道:“我们丐帮中,也有五个弟子被选了去,但却一去不归,如今是全无音息。”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金萍、金芝的事,申帮主也不太清楚,此事不可泄漏的太多。   心中念转,话题又变,道:“申帮主,你们是否认为这武家堡是目下江湖祸乱之源?”   申三峰道:“过去,我是这样想,但现在,我这想法有些变了,武家堡,似乎是只是一处分舵。”   两人边谈边走,行入茅舍。这茅舍中还留下两个小叫化子。   申三峰、白天平相对坐下,两个小叫化立刻献上了香茗。黑白双卫,守在茅舍门外。   申三峰喝了口茶,叹道:“老弟,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怎么能够一眼间,瞧出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为敌所用呢?”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很多事机,不该泄漏,但却不幸的泄漏了出去,能够泄此隐秘的人,只有参与机要的人,才能知此机密,晚辈来此之后,发觉参与机要的人,除了帮主之外,就只有在下和他们两人了……”   申三峰接道:“原本还有本帮中几位长老参与,因为,过去常有泄密的事,本座只好把参与此机要会商的三位长老,遣走了他们,白少侠未来此之前,只有老叫化和浮云、青风子三位研商大事,分四批两略攻入武家堡的计划,也是我们三人研商而定。”   白天平道:“这主意可是浮云大师想出来的吗?”   申三峰道:“不错,正是那老和尚提出来的办法……”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本帮三位长老离去之后,有很多机密,确然不再外泄,当时,老叫化还在想,我们丐帮三老之中,哪一位是卧底的奸细,准备想法查出来,以最严厉的帮规惩罚,想不到,这竟然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几乎使老叫化又上了当。”   白天平道:“帮主迷信他们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以,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申三峰道:“白少侠,十年之前,老叫化曾和浮云、青风子合手剿灭血手教,那时的两人奋不顾身,勇猛非凡,如是两个有变,也就是十年以内的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了。”   申三峰道:“老叫化想不明白,以他们的地位,为什么会做出此事,唉!当真是生不如死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白少侠,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位武林名宿,甘愿为其效命?”   白天平道:“有一件事,申帮主是否瞧出一些内情?”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瞧出来。”   白天平道:“他们两人的武功,似乎是减弱了很多。”   申三峰精神一振,道:“对!白少侠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能轻易胜得两人。”   白天平道:“像浮云大师、青风子那样的高手,都是幼年扎基,武功也应该愈来愈好才是,怎会愈来愈差呢?”   申三峰道:“这中间,定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这就是他们控制属下的手段,浮云大师、青风子,不但武功消减,而且他们的志节,也有很大的亏损,本是武林名宿,英雄人物,但目下却沦落到贪生畏死,任人摆布。”   申三峰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们用什么办法,能使志节受损呢?”   白天平道:“晚辈也无法知晓,但那是他们控制武林高手的方法,我们能找出原因,进而解决此事,才可使敌势崩溃。”   申三峰道:“古住今来,很多妄图称霸武林的枭雄、魔头,大都借重用毒手段,但不知他们是否也是用毒?”   白天平道:“可能用毒,不过,所用之毒,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在贵帮弟子环伺之中,住了月余之久,如是他们每日在一定的时辰之内,非用解药,只怕也无法瞒得过诸位的双目了。”   申三峰点了点头,道:“不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有别人按时送上解毒的药物,那也是无法躲过贵帮的监视了。”   申三峰又点点头。   白天平道:“所以,晚辈觉着,如是他们受毒药控制,那毒药必已经过了改良,每隔一次相当的时间,才会发作……”   申三峰接道:“老弟,这不太可能,毒性发作,不会超过一十二个时辰,就算功力高绝,能够逼毒,也无法等过三天,而且,这三日还不能太劳动,再就是能把毒力遁聚一处,或是逼出体外,那就对人不会再有伤害了。如是浮云大师、青风子等服了毒药,为人控制,必得常服解药才成,再不然,他们已摆脱了毒药控制。”   白天平道:“晚辈也觉着有些奇怪,他两人不像中毒。”   申三峰道:“老叫化了解他们,他们本来都是一代名宿,武林高人,但目下,他们却变得很懦弱,很畏缩。”   白天平道:“难道武家堡有一种方法能改变人性?”   申三峰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叫化早该想到这些了。”   白天平道:“帮主,目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应该先设法找出原因,他们为什么会被控制?”   申三峰道:“可惜,他们都留在了武家堡。”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武家堡已然明目张胆的出手,罪证明确,贵帮和少林、武当一向是联手维护江湖正义,这一次,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派来的主持人物,竟是敌人卧底的内奸,这关系何等重大,但不知帮主对此事有何处置?”   申三峰道:“唉!这件事确很重大,也很意外,我必须早些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中的掌门人才是。”   白天平道:“以最快的方法,帮主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件事通知到少林和武当门中?”   申三峰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我准备亲自走一趟少林、武当。”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恶行,已然暴露江湖,似是用不着急急对付他们,倒是贵帮和少林、武当之间,必须有一个圆满的协调才好,他们加害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只怕主要的也在离间贵帮和两大门派,因此,晚辈希望帮主,见着两大门派执事人时,能以忍耐为上。”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老叫化明白,白少侠这点年纪,能够面面顾到,真是天纵之才,不过老叫化去后,此地无人……”   白天平接道:“留在武家堡,可让对方暂安其心,晚一些发动,时间对咱们有利。”   申三峰道:“白少侠一人留此,力量难免太过单薄,老叫化想选二十名帮中最精锐年轻的高手,由两位长老率领,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多谢帮主的盛情,不过,晚辈觉着,咱们目下既无意和武家堡硬拼一场,人多也是无用,晚辈一人,行动也方便一些,但晚辈希望能和两位申姑娘多谈谈,不知帮主可否赐允?”   申三峰道:“春、秋两个丫头,经过了这番挫折之后,自觉武功太浅,磨着要再求精进,她们虽非正式加入丐帮的弟子,但甚得本帮中几位长老的爱护,也正因为如此,使她们方便了不少,昨天已随本帮中一位长老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既已离去,那就算了,贵帮也可以撤走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留在武家堡,也可以暂时稳定一下敌人,不致于放手胡为,但老叫化总觉着你一个人……”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帮主不用为在下担心,我先告辞了。”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你一身艺业成就,确非小可,不过,对手也很高明,你要小心些,老叫化身为一帮之主,行动不便,无法陪你了。”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下顾,晚辈感激不尽,但愿帮主此行少林、武当,说服两派掌门人,多遣高手,合力对付强敌。”   申三峰道:“区区会尽全力,据理力争。”   白天平一抱拳,转身而去。   对这位胆大心细,武功杰出的年轻人,申三峰有一份偏爱,也有一份羡慕,可惜的他不是丐帮中人,无法传让他帮主之位。   目睹白天平背影消失,申三峰突然一招手,唤过黑卫莫宗元道:“传谕下去,留下龙、虎两位总巡查,要他各选十名高手,留此监视武家堡。”   莫宗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申三峰沉声喝道:“回来,交代他们,暗中接应白天平,不得延误,敌人太强大,准他们便宜行事。”安排好人手,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立时动身赶赴武当。   且说白天平离去之后,立时赶往武家堡西北十里的大水塘,查看了一下形势,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坐息下来。他必须好好保养体能,那位玄衣少女,是他遇上的第一强敌。   第三天中午时分,白天平依约赶至。这是一片很大的水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的旱地,方圆有四五十丈大小。水塘边早泊了一艘木船,一个青衣少女,坐在船头上。   白天平行近塘边,那青衣少女霍然起身,望望天色,道:“你还算守信。”   白天平笑一笑,道:“贵公主来了吗?”   青衣女道:“候驾多时了。”   白天平飞上木舟,道:“有劳姑娘。”   青衣女忽然一笑,道:“你敢来赶约,倒是有点英雄气概。”   白天平道:“姑娘夸奖了。”   青衣女划动木舟,直驰水中旱地。   这是正午时刻,农人大都归家进餐,四外静静得不见人踪。   木船离岸还有两丈,白天平暗提真气,一跃登岸。   一张黄色的锦墩上,端坐着那玄衣少女。在她身后,并立着两个青衣女婢。一婢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一个怀抱长剑。   白天平皱皱眉头,暗道:“那丫头捧了一束鲜花,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人却一抱拳,道:“白天平如约而来。”   玄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来的,但你却来了,两天的时间,你可以逃的远远的,为什么不逃?”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逃?”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来了,就得死,我已替你准备了一束鲜花。”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死得这等潇洒,死而何憾?”   玄衣少女道:“你好像是一点也不怕死?”   白天平道:“像这样一片绝地,在下就算怕死,也是无处可逃了。”   玄衣少女道:“你见到了这么一处绝地,就不应该逞强上来。”   白天平道:“在下赴约而来,怎能失约不来。”   玄衣少女道:“很英雄,咱们可以动手了!”   白天平道:“姑娘先请出手。”   玄衣少女道:“拳掌、兵刃,你哪一方面的修为深些?”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咱们还是比试拳掌的好。”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一欺身,道:“看来,姑娘是不会先出手了。”右手一挥,拍了过去。掌力奇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玄衣少女突然一转娇躯,避开了掌势。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身法?”   玄衣少女道:“比你的飘花步如何?”   白天平道:“伯仲之间。”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片刻间,幻起了漫天的掌影。   玄衣少女似是有意在卖弄,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的攻势,只凭怪异的身法,闪让开白天平的攻势。   白天平一连击出了五十六掌,仍然未能击中那玄衣少女一掌。   白天平收住了掌势,微微一笑,道:“姑娘高明得很。”   玄衣少女道:“现在,你要小心了。”突然双手并出,一片指风,直袭过来。   白天平一吸气,疾快的打了两个转身,避开指风,人已欺到了玄衣少女的身侧,右手一挥,疾向那玄衣少女的手腕上抓去。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五指反划,疾扫白天平的脉穴。   白天平暴退五步,正待再行攻上,突觉跟前人影一花,那玄衣少女人已欺到了身前。玉腕一挥,五缕指风,直袭面门。白天平吃了一惊,仰身倒卧,退出了七八尺远。身子刚挺起,玄衣少女又到了身前,右掌一挥切下。   这一招并不奇玄,但运用的恰到好处,使招术变化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不论白天平翻掌缩腕,都无法避开那落下的掌势。他身子还未站稳,正是余力尽处,新招未发的空隙。   那只是一刹那的空隙,却被玄衣少女掌握控制,运用先机。   纤长的玉指,切中了白天平的右手,不过,掌势却避开了白天平的要害,落在了白天平的手背上,而且甚微。电光石火般轻微一触,玄衣少女忽然向后退开。   白天平站稳了身躯,脸上是一片羞红,呆呆的望着那玄衣少女。   玄衣少女虽然手下留情,但脸色却是一片冷漠,说道:“白天平,你是否觉出我手下留情?”   白天平只觉胸中热血上涌,脸上一片愧色。   但他仍然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道:“我知道,但在下想不出为什么姑娘要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看在你授业恩师无名子的份上。”   这一下,使白天平受的震动,比之被人掌势切中,更为惊骇难忘。长长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姑娘,对在下似乎是知晓的很清楚?”   玄衣少女道:“不错,你的家世、父母,我们也都知道的很详尽。”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姑娘等对我白天平这样重视,实叫在下有着荣宠的感觉,不过,咱们该谈谈别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想谈些什么?”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安排这处绝地,定然是别有用心的了?”   玄衣少女道:“第一不让你有逃走的机会,第二,我存了杀你之心,所以,使你置身绝地。”   白天平道:“但姑娘为什么又改了心意呢?”   玄衣少女道:“我说过了,看在无名子的份上。”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刚才,在下虽然是受制姑娘,但并非是全无反击之能。”   玄衣少女道:“所以,我留给你机会,让你再打一场。”   白天平一耸剑眉,但未发作出来,缓缓说道:“还是姑娘和区区动手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不过,我也有条件。”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玄衣少女道:“这次,你如不幸又败了,那就要一切从我之命。”   白天平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玄衣少女道:“不论什么事,你都要答应。”   白天平道:“姑娘,有很多事,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答应。”   玄衣少女道:“那只怕由不得你了。”   白天平看她双目闪动着寒芒,随时可能出手,立时暗中运气戒备。这一次,他决心不再抢先出手,以飘花步闪避那玄衣少女的攻势,再找适当的机会反击,能攻则攻,不能攻,只好以防守为主。白天平全神戒备,双目凝注到玄衣少女的身上,全神贯注。   玄衣少女向前行了两步,道:“小心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白天平施展飘花步,身子摇了两摇,人已闪避开去。   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飘花步虽然含蕴玄机,但我不信我对付不了。”突然间,双手齐出,每手各自攻出了五掌。左右两手,分进合击,两手分攻是两处方位,心分二用,竟然能运用自如。   白天平只觉那玄衣少女,每出一掌,就带有一股强大的暗劲,涌了过来,这是什么武功,怎会有如此的威势。就这念头一转间,不自觉手脚一缓。   玄衣少女乘虚而入,指点掌劈,一直逼得白天平不停的向后退避。一直退了三丈多远,再要后退,就要跌入了水中,白天平才缓过双手,还击了两招。   原来,那玄衣少女双手攻势太快,指影点点,尽都是袭向白天平的双腕,白天平一直想抽出来迎敌,却一直无法稳住对方的攻势。   玄衣少女掌指忽然慢了下来,口中说道:“白天平,你应该认输了。”   白天平突然跃起,连环踢出了一十二腿,才着实落地。踢出的这十二腿,连环快速,逼得那玄衣少女也退了四五步。   玄衣少女道:“我忽略了无名子那牛鼻子老道,也忘去了他这十二招弹腿了……”口中说话,人却极力反击,希望能把白天平飞腿招数给压制下去。   双方以快打快,不久工夫,又斗了五六十个照面。白天平这才感觉到遇上强过自己的敌手,交手数十招,十之七八是受人攻袭。但飘花步佳妙的身法,配合着截脉突穴的掌指,白天平可以勉力支持着不败。他自知胜人无望,所以不再存心攻敌,全力防守。这一来,门户严密,玄衣少女放手攻过百招,仍然无法击败强敌。   这时,太阳已然偏西,两人动手已过了四五百招,白天平虽是一直处在下风,但他也一直未败。玄衣少女抢尽了先机,一直是攻多守少,但动手五百招后,仍然是无法制服住白天平。   三个女婢,也都看的呆在当场。在她们记忆之中,公主和人动手,从未超过十招,十招之内,对方不死亦伤,但这年轻人,竟能和公主恶斗了五百招,不分胜败,在三婢心目之中,实是一桩大为惊奇的事了。   忽然间,玄衣少女向后疾退了五步,说道:“住手。”   白天平收住了掌拳,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拳掌很高明,不过一千招,只怕也很难分出胜败。”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呢?”   玄衣少女道:“咱们比兵刃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听凭吩咐。”   玄衣少女一扬秀眉儿,道:“你为人很和气啊!”   白天平道:“姑娘乃在下生平所遇唯一劲敌,五百余招动手搏杀之中,姑娘攻出四百一十二招,我白某人还击了八十八招,姑娘攻出四招多些.在下才能还击一招,那足证姑娘的修为高出我白某多了。”   玄衣少女道:“你也很谦虚啊!”   白天平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白某人和姑娘动手,只有十之一二的胜算。”   玄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仍不肯逃?”   白天平道:“因为,我无法逃,也不能逃,所以,只有舍命一拼了。”   玄衣少女美目闪起了一片杀机,道:“好吧,你想碰碰运气?”   白天平肃然答说道:“不错,我要碰碰运气,如果在下今日逃了,过不了十天中,在下可能还会和公主碰头,对吗?”   玄衣少女点点,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必将有一个埋骨这片小岛之上了。”   白天平道:“至少,我要证明一件事,姑娘的武功造诣,虽然高明,但却杀不了我。”   玄衣少女道:“兵刃和拳掌,有些不同,也比拳掌凶险很多。”   白天平道:“在下明白。”   玄衣少女举手一招,捧剑女婢应手奔来,奉上宝剑。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挥手从怀中取出了两把短金剑。那金剑长一尺四五,只有一般宝剑的一半。   玄衣少女缓缓抽出宝剑,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还要我先出手吗?”   白天平道:“姑娘请。”   玄衣少女突然一振右腕,手中长剑忽然间幻起了一片剑花,激射而至。   白天平看她起手一剑,就凌厉无比,心中更是惊惕,一面闪身退避,左手短剑却一招“拦江截斗”,横向对方长剑上撩去。   右手剑平于胸前,不敢同时用于攻敌。   但闻当的一声,白天平左手短剑,竟然撩中了玄衣少女手中的宝剑,不禁大生意外。哪知变生肘腋,就在白天平撩中那玄衣少女宝剑的同时,玄衣少女手腕突然一翻,剑芒一闪,反削了过来。   这一下,变化快速至极,但幸白天平早已心存惊惕,向后闪退了一步,剑光划过左肋,挑破了一片衣服,伤及肌肤,左肋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若是白天平未先向后闪退了一步,这一剑,必会使白天平重伤剑下。   玄衣少女未再攻出第二剑,突然收剑退后了五尺。   领教了玄衣少女诡异多变的剑招,使得白天平大大的吃了一惊,也使他更提高了戒备之心,不敢看伤势一眼,依然全神戒备。他心目中明白,以这玄衣少女剑招之快,稍一分神,就可重伤在剑下。双方又成了一个握剑对峙之局。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白天平双目看注在玄衣少女的长剑之上,既不答话,也不出手。   玄衣少女又举步向前行来,而且长剑斜垂,故意露开了门户。   但白天平确有着过人沉着,既不为对方言词激怒,也不肯出手攻袭。   两人拳掌搏斗了五百余招之后,白天平已觉着对方的武功,确然比自己高出了一筹,而且,对方剑上的诡异变化,似是尤过拳掌。这就要沉着应付,不得丝毫大意,只好以守待敌,以静待变。   玄衣少女直到白天平身前两尺左右处,已是白天平手中短剑伸手可及之处,但白天平仍然没有出手。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怎么不出手啊!”喝声中长剑疾起,向上撩袭。   白天平左手短剑向下一压玄衣少女的剑势,右手短剑疾快绝伦的刺向玄衣少女的左臂。   但觉左手向下压逼长剑的短剑,忽然被一股滑力滑开,玄衣少女长剑疾翻而起,剑尖寒芒闪动,长剑已然顶在了白天平左肋要害。   白天平大惊之下,短剑一送,也找上了玄衣少女的左肩“肩井穴”。   两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两人的剑势都及时停住。因为,两人都感觉到,内力一送,立可把对方伤毙剑下,但同时,却也无法保住自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同归于尽。   这是个很尴尬、也很惊险的画面,二个人斜斜而立,彼此都用剑顶在对方的要害、重穴之上。四目相注,脸色一片严肃。   玄衣少女脸色由严肃、冷漠,缓缓的解冻,变成了一脸笑容,道:“你怎么不下手啊?”   白天平道:“姑娘的机会比我好,你的剑先找上我,但姑娘却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那是我感觉到自己无法自保,我一剑可以置你死地,但我也可能死在你的剑下。”   白天平道:“姑娘的快剑,是在下生平所遇中第一个强过我的人。”   玄衣少女道:“你也是唯一可和我动手过招的人。”   两人口中虽然互相称赞对方,但逼在对方要害的剑尖,却不肯移开。两人心中都明白,任何人移开剑尖,就立刻受制于对方的剑下。   玄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样僵持下去,总非了局,应该彼此撤去剑势。”   白天平道:“姑娘说的是,但应该谁先撤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是你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如若咱们搏杀,只是个人恩怨,白某人就算死在姑娘的剑下,亦是毫无怨言……”   玄衣少女接道:“你怕我借机会杀了你?”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对姑娘的为人,知晓不多,所以我也……”   玄衣少女笑一笑,接道:“你不敢信任我,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先撤剑呢?”   白天平道:“在下决不会伤害姑娘。”   玄衣少女道:“你不信任我,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白天平道:“姑娘,你非得冒一下险不可,否则咱们对峙下去,或是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道:“我有两个女婢,她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以姑娘的聪慧,应不会冒这个险的,需知姑娘任何一个行动,都可能造成大错,使咱们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突然收了抵在白天平肋上的长剑,道:“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   白天平有些意外的感觉,呆呆地望着那玄衣少女,心中轮转,暗暗地忖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如是此刻一剑把她杀了,可绝后患。   但见那玄衣少女,甚是镇静,似是对他有着无比的信心,相信不会在自己撤剑之后,白天平会借机伤害自己。三个青衣女婢,内心中焦虑如焚,但表面上,又不敢擅自行动。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还要比试下去吗?”   玄衣少女道:“用不到了,今天咱们打了一个平分秋色,你如是心中不服,咱们半年以后再比一次就是。”   白天平道:“姑娘,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咱们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那是当然,两无损伤之局,自然是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   白天平道:“请姑娘吩咐女婢,送在下登岸。”   玄衣少女点点头,立刻吩咐女婢,划来小舟。   白天平一收双剑,平横胸前,笑一笑,道:“姑娘武功高明,在下告辞了。”   玄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突然一抖手中的长剑。但见那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化作了三截。   玄衣少女一振腕,把手中的半截长剑突然投掷出手。但见那一截断剑,直入高空。震断了长剑,投出手中的剑柄,玄衣少女心中之气,才似是消却了一些。缓缓说道:“不用客气了,希望咱们近日之中,别再见面。”   白天平微微一笑,跃上小舟,一挥手,吩咐那划船女婢,向岸上行去。   青衣女婢双手运桨,但却划得很慢,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   白天平道:“姑娘,你……”   青衣女婢冷冷接道:“你惹她生了气,她竟然会放你离开。”   白天平道:“她没有法子不放我。”   青衣女婢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我们的公主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说得十分认真,难道公主还有什么花招不成?自和玄衣少女交手之后,白天平心中的自负,大大的消减,至少,那玄衣少女比自己高明,造成这样一个全身而退的局面,是那玄衣少女缺少对敌经验。心中念转,立刻提高了惊觉,全神戒备。   又是一次意外,小舟平安的到达了岸畔。   青衣女婢冷漠地说道:“你记着,我们公主并非是不能留下你,而是她有意的放了你。”   白天平飞跃登岸,笑一笑,道:“多谢姑娘指教,请代复贵上,就说我白某很感激她手下留情。”   青衣女婢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转过小舟,急驰而去。   白天平也同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行约二里左右,瞥见人影一闪,一个五十上下的叫化子,拦住了去路。   那老叫化生像很怪,方脸长耳,双手长及膝下,灰衣上打着九个补钉。竟然是丐帮中的九袋弟子。白天平一拱手,道:“老前辈……”他虽然瞧出了这人的是丐帮中的弟子,但却从未晤面。   老叫化接道:“老叫化游一龙,现任丐帮总巡查。”   白天平道:“龙、虎两位总巡查,巡视天下丐帮弟子,执法如山,丐帮的规戒,赖以维持,在下常听申帮主说起两位,今日有幸,得会前辈。”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太客气了,老叫化和一虎兄,奉命留此,藉为少侠臂助,因此,在这大池塘的四周,已然满布了咱们丐帮中的人手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快叫他们撤退……”   他本想说那玄衣少女武功厉害,但深恐此言激起那游一龙的反感,只好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交代咱们,尽量避免和武家堡中的人冲突,所以,咱们丐帮从不改装,但为了适应这番情形,也只好改扮易容了。”   白天平道:“这法子很好,过去,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咱们的一举一动,敌人无不了如指掌,但是敌人的一切情形,咱们却是全无所知,这就吃了很大的亏。”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而行。   游一龙道:“咱们在各处要道,埋伏了人手,万一白少侠不幸落入敌人手中,咱们准备集中全力救人。”   白天平道:“贵帮主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很感激,但幸好在下还未落入敌手,现在,老前辈请先行撤退埋伏的人手,免得造成冲突。”   游一龙道:“不要紧,他们都奉有密令,未得我的通知,不会和敌人冲突……”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白少侠有何打算?”   白天平道:“晚辈心中倒有一些计划,不过,还得跟两位商量一下,借重两位的经验,研商一番,再作决定。”   游一龙道:“距此十余里处,有一处猎户住的石屋,地方很隐秘,不知自少侠是否愿去瞧瞧……”   白天平接道:”贵帮中人,可是要在那里会聚?”   游一龙道:“不错,但敝帮主临去之际,曾经吩咐下来,要我们多多小心,随时以本帮特异的暗记,变更会合之地。”   白天平道:“贵帮主这等谨慎行事,实在早有所见,敌势太强大。”   游一龙道:“白少侠适才和人动手,胜负如何?”   白天平道:“单以武功而言,在下已经败在那位姑娘手中。”   游一龙道:“白少侠单身赴约,能在那孤岛上全身而退,虽然败了,也只是毫厘之差,如若那位姑娘,能够完全制服了你白少侠,只怕她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因为她的经验不足,授我以可乘之机,造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对峙局面,她不愿和我一起死,只好放我离开了。”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听说那位公主很美,是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不错,国色天香,艳绝人寰。”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白少侠,你说她是不是有意的放你离开?”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但他开始很认真去思索这个问题了,那青衣女婢,和这老叫化的话,似乎都若有所指。一个是那公主的贴身女婢,一个是江湖上阅历丰富的丐帮巡查。   只听游一龙道:“敝帮主临去之际,交代过在下一句话,除了留给我龙、虎二巡查二十名听候调遣的高手之外,另有两位长老率领五十名弟子,接应你白少侠,敝帮主的严令,是五十二个人,再加上我们龙、虎双巡,和二十个相从高手,合共是七十四条人命,生要夺下你白少侠的人,死要拿回你白少侠的尸,以酬谢你挽救丐帮精锐的深情、厚恩……”   白天平大为感动地接道:“贵帮主对晚辈,当真是恩情如山了。”   游一龙笑一笑,接道:“咱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你白少侠孤剑深入绝地,又安安全全的退回来。”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丐帮对我这份情意,白某是终身难忘,但不知是哪两位长老带人留此?”   游一龙道:“老叫化已传出暗记,白少侠安然脱险,要他们回师武当,保护帮主去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先到武当山去了?”   游一龙道:“是的,敝帮主和当代的武当掌门人,私交甚笃,所以,想先行拜访武当派掌门人之后,再联袂去访少林。”   白天平道:“但愿贵帮主进行的顺利,消除江湖上这三大门户的误会……”   游一龙奇道:“误会,什么误会?青风子、浮云大师离经叛道,变节降敌,他们还会有什么误会可说?”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两派中的长老人物,在少林、武当中,都有一定的地位,贵帮主先因机密泄漏,遣走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恐已引起了两派人的不满,如今又让浮云、青风子失陷在武家堡中,如是两派中人,能够了然内情,自然不会责怪到贵帮主的头上,如是两派掌门人,心中早存成见,贵帮主这番解说,只怕要得大费周折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这么一说,倒也是有些道理,江湖上门户之见,十分固执,常使很多事情,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不过,这一次,情势稍有不同,两人背叛,情势明显,我丐帮帮主亲眼所见,且有你白少侠可以做证。”   白天平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愿武家堡未再施别的挑拨手段。”说话之间,到了那石屋前面。那是一幢山坡前面,草、树环绕的一座房屋,果然是隐秘得很,不到石屋跟前,很难发觉那座石屋。   白天平感觉到石屋四周布守的有人,但却未发觉人在何处?   游一龙把白天平让入石屋,室内早已摆好了酒菜。满桌鸡鸭鱼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游一龙道:“白少侠,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   白天平确实有些饿了,也不推辞,两人对面而坐,大吃起来。用过饭菜,白天平赞道:   “贵帮弟子的手艺不错。”   游一龙笑道:“我和一虎兄,轻淡名利,执法如山,丐帮中弟子,如说是尊重我们,倒不如说是害怕我们恰当一些,但丐帮两位总巡查,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吃,不过,吃过、喝过了,还是公事公办,谁也别想我老叫化徇私。”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执法森严,不但丐帮中人知晓,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了。”   游一龙喝了一口酒,笑道:“白少侠,敝帮主还吩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我们今后的行止,听凭白少侠的吩咐。”   白天平摇摇头,道:“老前辈,这个不敢当,两番对敌之后,使晚辈已觉着敌势太强大,不出奇兵,很难操掌胜算了。”   游—龙道:“白少侠准备如何派出奇兵,老叫化愿率丐帮弟子,为其先驱。”   白天平叹道:“贵帮忠义帮风,实较各大门派的森严帮规,更受武林钦敬,但晚辈只是有些感想,还未有具体行动的计划。”   语声微微一顿,突然转了话题,道:“老前辈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中事物,知晓甚多,在下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不知老前辈可否见告?”   游一龙道:“白少侠,想问什么?只管告诉老叫化就是。”   白天平道:“有一位丐仙袁道,和贵帮是否有关?”   游一龙道:“你是说袁大侠?”   白天平道:“正是袁大侠。”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就老叫化所知,袁大侠和我丐帮,似无直接关系,但却有一种相关的渊源,这渊源如何?老叫化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道:“白少侠和袁大侠很熟识吗?”   白天平道:“袁大侠是晚辈的义父。”   游一龙道:“啊!那就难怪白少侠有这身造诣了。”   白天平从无名子学艺的事,江湖上知晓不多,而且无名子隐居深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说起无名子,也很少有人知晓,当下含含糊糊地应道:“是的,晚辈得义父指点很多。”   忽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白天平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游一龙大笑,道:“一虎弟,快些过来,替你引见一位少年高人。”   一个身躯魁梧的叫化子,大步行了进来,道:“是白少侠吗?”   白天平一抱拳,道:“晚辈白天平。”   来人正是丐帮中龙虎两总巡查的黄一虎。黄一虎哈哈一笑,道:“常听敝帮主谈起白少侠,叫化子心仪已久,今日有幸一会。”   白天平道:“不敢当,天平少不更事,还得两位多多指点。”   黄一虎道:“言重!言重,少侠请坐。”语声一顿,接道:“那位约斗白少侠的玄衣姑娘,已带了三位女婢离去,大约是她败在了白少侠的手中吧,模样儿很伤心。”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她很伤心?”   黄一虎道:“是的,据本帮一位假扮农人的弟子所见,那位姑娘,似是流着泪水离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好强了,其实这场比试,她并未败,而且还胜我一筹……   蓦地里,一道破空铃声,传了过来。龙、虎二总巡查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白天平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等铃声,只觉它流速甚大,似是很快的由高空划过。   但见龙、虎双巡的惊骇、紧张的神色,不禁一皱眉头,道:“这铃声是怎么回事?”   游一龙似是未听到白天平的问话,凝神倾听了一阵,不再闻划空铃声,大大吁一口气,道:“真是邪门,老叫化从未见过那等怪异的暗器……”   第十五回 冒充煞星 魔窟探秘     白天平忖道:“原来,那划空飞铃,竟是一种暗器,看两人这等惊愕之情,大约吃过了那铃声的苦头。   正想问出一个仔细,忽听黄一虎道:“我看那不是暗器。”   游一龙道:“不是暗器是什么?”   黄一虎道:“暗器怎么像活的一样飞行、转身。”   白天平道:“两位,可是说有一种声同金铃的怪异暗器?”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很高,龙、虎双巡,都听得十分清楚。   黄一虎道:“那决不能算是暗器,因为它能够自动转弯、找人。”   白天平道:“有这等事?”   游一龙道:“这倒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亲眼看到了丐帮中一位弟子,死在那飞铃之下。”   白天平心中大感奇怪,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子形式?   黄一虎道:“怪就怪的叫你瞧不清楚了,有时间看上去很大,有时间又很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叫人捉摸不定,那可能是暗器吗?”   白天平默然了,如是那黄一虎说的不错,确实叫人无法断言,那是什么东西?目光转到游一龙的身上,希望他提出别的一番看法。但见游一龙默然不语,那无疑是承认了黄一虎的说法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飞铃是什么人打出的?”   游一龙道:“没有瞧到那放出飞铃的人,如能瞧到它放出的人,也就不致于使人有如此神秘的感觉了。”   白天平道:“两位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见过几次飞铃?”   游一龙道:“前月见过一次,过去,江湖上从未听过。”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似乎是制造的极为精巧的暗器了……”语声一顿,道:   “它杀死了一位丐帮弟子,两位想必已收存了一枚,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识一番。”   黄一虎道:“一阵铃声划空而过,人已倒了下去,目光下,只见一片金芒闪动旋飞,瞬息隐没,明白点说,咱们听清楚的只是那铃声,至于形状大小,却是未瞧清楚。”   龙、虎二总巡,都是九袋弟子的身份,而且,两人巡视天下丐帮分舵,执行规法,自然有非常的武功。   所以,白天平相信那黄一虎说的并不夸张。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不能算是暗器了?”   游—龙道:“他飞出伤人,因铃声扰人听觉,看起来特别快速一些,自然要算是暗器了。”   黄一虎道:“那种旋飞的气势,实则说,早已不能算是暗器了,如是硬要说它是暗器,那也应该是活暗器了。”   游一龙道:“活暗器?”   黄一虎道:“那暗器,能够转变、追敌,自然是应谊称它为活暗器了。”   白天平暗自默查那黄一虎的神色,似是犹有余悸,心中暗道:这黄一虎必然是亲身所历,至于游一龙,也许并未见到那飞铃伤人的详情。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游老前辈,你见过那伤人的飞铃吗?”   游一龙摇摇头,道:“没有见过它伤人,只见一道金光,带着一阵铃声,掠顶而过。”   白天平嗯了一声,目光转到黄一虎的身上,笑道:“前辈是见到它伤人了?”   黄—虎道:“是的!我眼看一位弟子倒了下去,但飞铃并未停下,又掠顶而过。”   白天平思索了一阵,叹道:“那该是一种很特异的暗器,两位是否已从那死去的弟子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黄一虎道:“我查看过死去弟子的尸体。”   白天平道:“可有什么发现……”   黄一虎正待答话,瞥见一个弟子,扛着一个人,大步行了过来。他座位正对门口,看的十分仔细,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可是死了?”   一个三十上下的丐帮弟子,扛着一具尸体,大步而入,道:“回总巡的话,死了。”   白天平、游一龙,齐齐站了起来,抬头看去,只见那死去的弟子,紧闭着双目,全身不见伤痕,也不见有鲜血流出。   游一龙低声道:“放下来。”   白天平缓步行了过去,仔细的把尸体查看了一遍。   游一龙沉声道:“你看见他怎么死的?’   那是位四袋弟子,欠身应道:“弟子和他守在一起,只听一道铃声划空而过,他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白天平道:“你看到些什么?”   那弟子道:“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听到一阵铃声,由茂密的林木中划过。”   白天平道:“你们躲在树林中,那是隐在暗处了?”   那位弟子道:“我们奉命隐伏暗处,监视敌踪。”   白天平道:“瞧到什么人吗?”   那弟子沉吟了一阵,道:“只听一阵铃声,穿过了浓密的枝叶,他就由树上摔了下来,在我扶他起身之时,似乎发觉了人影一闪,那人是什么样子,就没有瞧清楚。”   白天平低声对游一龙道:“游兄,请这位兄弟去吧。”   游一龙一挥手道:“好!你退出去吧。”   白天平顺手掩上了室门。这时,室中只有白天平、游一龙和黄一虎等三人,和一具尸体。   游一龙低声道:“白少侠发觉了什么?”   白天平道:“不论那划空的铃声是不是暗器,但它能致人死命,定有原因了。”   黄一虎道:“话是不惜,但敝帮这位死伤的弟子,和上次一样,瞧不到一点伤痕。”   白天平道:“在下可断言,他身上一定有致死的伤痕,只不过,咱们没有找出来而已,所以,在下想更仔细地查看一下。”   游一龙道:“白少侠意思是……”   白天平叹口气,道:“咱们不知那施放飞铃的人是谁,但却肯定了他是咱们的敌人,此后,咱们根可能会常遇飞铃的困扰,如若找不出飞铃致人于死的原因,那就根本无法防止飞铃的袭击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的是,咱们应该仔细的找找。”动手脱去那丐帮弟子的衣服。但是全身完好,找不出一点伤痕。   黄一虎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当真是邪门得很,全身不见伤痕,如何会使人死亡呢?”   白天平茫然了,望着那全裸的尸体,呆呆出神。显然,这等不着痕迹的死亡之因,困忧了这位才慧过人的年轻高手。   黄一虎替尸体穿上了衣服,道:“会不会是那铃声致人于死?”   游一龙道:“没有的事,铃声如能杀人,咱们都已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请给在下找一套丐帮弟子的衣服。”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去试试飞铃。”   游一龙道:“白少侠,此事万万不可。”   白天平道:“为什么?”   游一龙道:“我们奉有严命,保护你白少侠的安全,如是你白少侠伤死于飞铃之下,我们如何向帮主交代?”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就算那飞铃真是活的暗器,在下相信,也该有阻止他伤人的机会。”   黄一虎道:“不论什么暗器伤人,应该都留下伤痕,但这东西致人于死,却找不出伤在何处,所以么……”   白天平接道:“它太神秘,那将会以讹传讹,造成大错,因此,咱们必需想法子找出它伤人的方法,认清楚,他是什么形态,然后,才能想出对付之策。”   游一龙道:“白少侠说的有理,不过,那飞铃出没无常,咱们去找他,却未必能遇得上他。”   白天平正容说道:“不论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它总该有一个形貌,也许它是失传甚久的霸道暗器,重又出现江湖,也许它是才能绝世之人,创出的新奇暗器,所以,咱们非得去看个明白不可。”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老叫化奉陪。”   黄一虎对那暗器,虽然是留下了很深的余悸,但游一龙既然答应了要去瞧瞧,自己也无法落后,当下说道:“好!咱们瞧瞧去,飞铃两度出现,伤了我们丐帮两人,那是诚心和我们丐帮过不去了。”   游一龙找了一套丐帮弟子衣服,替白天平换过,三人出了茅舍,沿密林向外行去。三人戒备而行,化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光,既未遇到飞铃,也未找出蛛丝马迹。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看来,那飞铃早已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咱们回去吧!”他心尤不死,回到了茅舍之后,又在那丐帮弟子身上检查了一遍。这一次,检查得更仔细,但仍然没有找到致死的原因。   白天平心中大感愁苦,这飞铃致命的神秘,给了他极大的烦恼,长长吁一口气,道:   “黄老前辈,那第一次死于飞铃之下的弟子,也没有伤痕吗?”   黄一虎道:“不错,老叫化找了很久,也未找出伤痕。”   白天平道:“唉,一定有伤的,只可惜,咱们找不出来罢了。”   游一龙道:“如若无伤而死,那飞铃迹近魔法了。”   游一龙望着那死去弟子的满头蓬发,道:“白少侠,咱们忽略了一处地方。”   白天平道:“对!咱们一直没有查看他头发之内。”   游一龙伏下身子,仔细的查过那尸体和蓬乱的头发,仍然不见伤痕。   白天平沉思了良久,道:“两位老前辈,可知晓世上有什么东西,置人于死后,不见任何伤痕?”   游一龙道:“老叫化听说过有一种奇毒,叫做隐形之毒,伤人之后,找不出中毒的伤痕。”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老前辈,可知什么人会用这等奇毒吗?”   游一龙道:“是一位女人,听说出身四川唐门,因故离开了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近十几年来,已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白天平道:“那人可有个称呼吗?”   游一龙道:“武林中人,都称她唐二奶奶,有一段时间,在江湖上享誉甚隆,但却不知何故,突然失踪不见了。以后,就没有听过唐二奶奶的消息,随着那唐二奶奶失踪,那隐形之毒,也不再传闻江湖了。”   白天平道:“这就有点线索可寻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觉着唐二奶奶的隐形之毒,和那飞铃有关吗?”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一种猜想,是否有关,实也不敢断言……”语声一顿,接道:   “游老前辈,那唐二奶奶为什么突然失踪,江湖上就没有个传闻吗?”   游一龙道:“传闻倒有,只是很难叫人相信,而且传说一阵,未能找到证明,那就止于传闻了。”   白天平道:“传闻都说些什么?”   游一龙道:“那唐二奶奶,虽然自称二奶奶,但她的年龄并不大,而且,人也生得根美,传言说她爱上了一个比她年轻的人,比翼双飞,遁隐探山,不再问人间是非了。”   白天平道:“还有什么传说?”   游一龙道:“也有人说她练毒不小心,毁了自己的容貌,改名易姓,息隐于人迹罕至之处,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白天平道:‘只有这两种传说吗?”   游一龙道:“不错,只有这两种传说。”   白天平道:“老前辈觉得哪一种传说可靠呢?”   游一龙笑一笑,道:“这个,老叫化就难说了,两种传说,同时在江湖上传布,哪一种可靠,却是无人能够证明。”   黄一虎突然插口道:“大约是第一种传说可靠一些。”   白天平啊了一声,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在下借贵帮之力,寻找晚辈的义父丐仙老人家,不知道可否能行?”   游一龙道:“袁老前辈,有如云中神龙,本帮中虽然耳目灵敏,也只怕无法找得到他。”   白天平道:“试试看吧!贵帮主武当、少林之行,就算能够说服两派的掌门人,也要大费一番口舌,万一是两派掌门人,固执己见,那就势必迫使贵帮和少林、武当三大门派的联盟,瓦解冰消。”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这些年来,我们丐帮中人,在江湖剪凶、除恶,出力很大,其他的各大门派,不但极少参与,而且很少闻问,似乎是除暴安良,维护江湖上正义的事,变成我们丐帮中一门一户的事了。”   白天平道:“对付武家堡,少林、武当,不是都派有高手合作吗?”   黄一虎道:“哼,两大门派,各派了六七个人,而且,两个带头的人,还是人家卧底的人。”   白天平心中暗暗震动,暗忖:听这丐帮中大执法的口气,似乎是对其他各大门户,都有不满之意,这恐怕亦是早中了别人的分化、离间之计。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少林、武当门户中很有声望的人,他们受人利用,恐有难言之苦。”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咱们这一对老叫化兄弟,是奉帮主之命,来此受遣,至于丐帮和各大门派间的事情,题目太大了,不是咱们这身份可作论评。”   白天平道:“老前辈说的是……”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试试看吧!如果能够找到我义父他老人家,或可问出那飞铃的来历。”   游一龙道:“好!老叫化这就传令门下弟子,分别知会各处分舵,要他查探袁老前辈的行踪。”   白天平道:“那就有劳两位了,除了遣去分派的弟子之外,最好把布守在四周的弟子们,暂都撤离此地。”   游一龙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找到那飞铃伤人的方法,既不知伤人方法,咱们自然也无法防止。”   游一龙道:“白少侠,准备哪里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准备去找两个武家堡的人问问。”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可要老叫化子同行吗?”   白天平道:“不用了,在下一个人行动方便一些。”   游一龙道:“这个不成,咱们奉命来此,保护你白少侠,如何能让你单独行动。”   黄一虎道:“不错,咱们两个老叫化子,就算帮不上你的忙,也不致要你照顾我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老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晚辈单独行动,正是因为避免冒险,至少,在目前咱们还不宜和武家堡中人冲突。”   黄一虎道:“咳!小小一个武家堡,竟然能使咱们如此困扰,当真是叫人难过了。”   白天平道:“在下的看法,武家堡已得他们幕后支持的魔头们大力支援,实力之强,决非一处分舵所应具有,如是在下的推想不错,似乎是他们有意借武家堡和咱们一决胜负。”   游一龙道:“不错,白少侠这么一提,老叫化倒也觉着有些道理了。”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暂时分开行动,适才飞铃伤人,那证明人家已经找到了咱们这个地方,因此,咱们是非走不可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咱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   白天平接道:“三天后,还在此地见面。”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高明,白少侠,咱们离去之后,他们会很仔细的搜查这地方,他们查过离开,咱们卷土重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先走一步,两位也可以动身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请便,三日后老叫化等定然在此候驾。”   白天平一挥手,告别而去。无名子传授了他精奇的剑术,也为他解说了江湖上的险诈。   借一袭庄稼人衣服,白天平竟然直奔武家堡。天色暗了下来,白天平找一株枝叶密茂的大树飞身而上。坐在一处横枝上,忖思着进入武家堡的方法。   这是一处十字路口,由西、北两方面,奔向武家堡的人,都要经过这一条道路。忽然间一阵蹄声得得,传入耳际,两匹健马,急驰而至。   白天平聚目力望去,发觉来人身着黑衣,背插长剑,两匹健马上,各挂着四颗血淋淋的人头。只见那人头上乱发蓬飞,就可断定,八个人头中,至少有四个是丐帮弟子。   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是武家堡的九煞星中人物。九煞星巳被白天平除了四个,武家堡还有五个。这些冷酷的杀手,一个个都年纪很轻,武功了得,但他们却似是缺了人性,除了杀人之外,似是再无别的事情。   白天平杀机突起,冷喝一声:“站住。”飞身直扑而下。   两个黑衣人反应奇怪,两道白光,闪电而出,人也同时离鞍飞起。   白天平也没有轻视这两个杀手,跃向两人的同时,两把短剑也同时出鞘。   但白天平仍然大大的震动了一下,两个黑衣人拔剑的手法太快了,在他全力扑向两个人,还不及一半时,两个黑衣人的剑势,已然出手攻到。   剑光飞闪中,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白天平带一道护身寒芒,由两个黑衣人的合击剑势中闪穿而过。双方同时落下了实地,彼此间却有着一丈五六的距离。   白天平剑隐肘后,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两道目光,扫掠了两个大汉一眼,冷冷说道:   “两位在武家堡九煞星中,排列第几?”   左首一个黑衣人道:“三、四,你是……”   白天平笑一笑,道:“我就是杀死你们另外四个煞星的人。”   在他想像之中,九煞星在武家堡身份特殊,这两人听得他是杀害四煞星之人,定然忿怒异常。   但情形,却是大大的不然,两个黑衣人听到之后,面不惊,神不变,保持着完全的淡漠、平静。   白天平霍然心头大震,暗道:这些人似乎连喜怒哀乐的感觉,也完全麻木了。心中念转,目光却看注在左首黑衣人的身上,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左首黑衣人嗯了一声,道:“我为什么不懂?”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都是武家堡训练出来的非常人物,多和他们谈几句话,也就算对武家堡多一分了解。   当下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左首黑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要姓名。”   白天平道:“那么,阁下怎么称呼?”   左首黑衣人道:“三号煞星。”   白天平道:“很简单,也很合适……”声音突转冷厉,道:“你们除了奉令杀人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白天平冷冷接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由何处来,也不知向何处去,浑浑噩噩的,以杀人为职,你可知道,你们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两个黑衣人,井非全然是麻木,他们执着利刃不肯出手,显然是很想听白天平说的话,似乎是,那给了他们两人很新奇的感受。   左首的黑衣人,似乎比右首的那一个,了解的事务多一些,沉思了一阵,摇摇头。   白天平暗道:“这些人痴痴呆呆,如中邪魔,但又似保有一点灵智未泯,当下沉声说道:   “你们杀的人,可能是你们的兄弟,也可能是你们的同门。”   左首三号煞星,望望同伴,又望白天平,冷冷地说道:“不是。”   白天平听他说出话来,心中甚喜,接道:“至少这些人,和你们无冤无仇吧?”   三号煞星点点头,却未说话。   白天平道:“但你们却无缘无故的杀了人家。”   右首的四号煞星,突然向前上了一步,长剑一起,直刺过来。   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很奇,剑势上撩,已到白天平的小腹前面。   白天平一剑斜挥,身子侧转,人退剑封,滑开了那四号煞星的长剑。   这是一招合手式,那三号煞星是应该合剑攻出,压住白天平的退路,也封住白天平的剑势。但那三号煞星没有动。这就是四号煞星有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也给了白天平一个很好的机会。   白天平另一短剑突然举起一绞,一声冷哼中,四号煞星的一条右臂和长剑,一齐离开了身躯,飞掉到一丈多外,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才落着实地。   白天平早动杀机,一剑得手,剑势疾转,一抹寒光,划开了四号煞星的咽喉,一股鲜血喷出,尸体摇动了一阵,才栽倒地上。   搏杀了四号煞星的同时,白天平一直严密的戒备着,防备着那三号煞星突然的攻击。但那三号煞星却一直静静的站着未动。   直待四号煞星身子倒下之后,那三号煞星突然伏下身子,由他脸上取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挑出一些药粉,撒在尸体上。   片刻之后,偌大一个身体,化作了一滩清水。   白天平呆呆地望着那三号煞星,处理了同伴的尸体,心中大觉奇怪,竟猜不出三号煞星的用心何在?   清除了现场的痕迹,三号煞星拍起头,才缓缓说道:“在下出身武当……”   白天平大吃一惊,道:“你是武当门下?”   三号煞星点点头,道:“是的,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是在下授业恩师……”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低声接道:“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处清静的地方谈谈。”   两人牵马入林,找了一处密林所在,拴好健马,席地而坐。   白天平道:“道兄,既是武当门下,何以会做了武家堡的煞星?”   三号煞星苦笑一下,道:“你认为是我们愿意做的吗?”   白天平道:“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神秘控制之力不成?”   突然间,三号煞星脸上泛起了肃然的神色,双目中光亮如电,凝注着白天平。   白天平大大吃了一惊,这正是九煞星杀人前的神态,立时,严肃戒备。果然,黑衣人突然一抬右腕,一道寒光,分心刺来。   九煞星中人物,出剑是何等的快速,如非白天平有了准备,这一剑不死亦得重伤。   白天平双剑齐出,封住了黑衣人的剑势。但他并未还击,一直采取守势。   黑衣人疾攻了三剑,都被白天平封架开去。黑衣人的脸色又转平静,还剑入鞘。望着白天平叹一口气,道:“我又想杀你了。”   白天平道:“是的,阁下攻了我三剑,如非在下有了戒备,只怕早已伤在你的剑下了。”   黑衣人道:“就是这样,我们一直不太能控制自己。”   白天平道:“你们杀过自己人吗?”   黑衣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回到了武家堡后,就会安静了下来。”   白天平道:“兄台,你们可是常服用一种什么样的药物吗?”   黑衣人道:“没有,我们很少服用药物。”   白天平道:“九煞星中人,可都是像兄台这样,有时间很清醒吗?”   黑衣人道:“不是,我是唯一清醒的人,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和癫狂,虽然也有平静的时候,但像我现在这样清醒的程度,却是大大的不同,我该是最好的一个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九煞星凶名遍传,想不到,你们竟是不自主的杀人。”   黑衣人叹口气道:“你看清楚我的面貌了吗?”   白天平道:“看清楚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记清楚,日后,见到我师父,武当派的掌门人时,替我传一句话,就说小兄很惭愧,我变成了武家堡中第三号煞星。”飞身上马,纵骑而去。   白天子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个人,还惦记着他的师父,还记得他出身武当门下,那证明他的良知并未泯灭,为什么他甘为武家堡所用?为什么他摆不脱这个枷锁?他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这些话,为什么却又不能自己跑回武当山去?这一连串的问题,在白天平的脑际中盘旋不去,解不开这一个隐秘,就无法解开这一个死结。而且这一个死结,却又关系武林中的正邪存亡……   忽然间,白天平脑际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忖道:我可以改扮成那四号煞星,混入武家堡去。他分析了这些煞星的特性,和常人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且又彼此漠不关心,那该是最好的掩护。   但目下的问题是,那三号煞星会不会说出四号死亡的事,还得设法,改扮一下容貌。   这都是有些冒险的事,但就目下情形而论,又非冒险不可。   盘算过利害得失,白天平决心一试。他感觉到九煞星是很特殊的人物,这些人,必然受着一种特殊的忧遇。心中念转,立时去准备衣服。   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又经过一番很细心的化妆。凭着记忆,化成那四号煞星一样,自然是不太像。一口气忙到二更,才匆匆赶去了武家堡。   守堡的大汉,对九煞星记得很清楚,立时打开了吊桥,放进了白天平。白天平一直在暗暗的戒备着,万一被人发觉时,也好保护自己。   但守堡门的大汉,对堡中的九煞星,似是极为尊重,而且也很害怕,哪里敢多问一句。   白天平轻轻易易的进了武家堡,证实了自己部份推断不错,心中很是高兴。但问题来了,九煞星住在哪里,白天平并不知道,他不能走错了方向,露出马脚。但好的是夜色很深,白天平也够沉着,借夜色掩护,缓步向前行去。   武家堡中很多埋伏,但这些人对九煞星,都有着很大的畏惧,不管他怎么走,也没有人敢阻问于他。   白天平表面上走得很自然,心中却是焦急得很。武家堡中到处都是跨院门户,如是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实在是没有法子找。忽然间,想到了金萍姑娘,只好改向金萍的住处行去。   堡中的夜间巡查,看到白天平后,也立时让开去路。他们对九煞星太了解了,白天平那不紧不慢的步子,正是九煞星兽性发作前的表现。   白天平心中暗笑道:“看来这些煞星人物,不但是敌人害怕,自己人也对他们有着很大的畏惧。”这样,在重重桩卡之下,白天平自由自在的找到了金萍的住处。   金萍已然惊觉,启门而出,穿着一身劲装,站在房门口处,冷冷的望着白天平。   白天平戴了人皮面具,神情冷漠,确有一个煞星的味道。   金萍双目看注在白天平脸上,冷冷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来看姑娘。”   金萍已听出了他的声音,道:“你胆大得很。”   白天平道:“情势迫人,我没有法子。”   金萍道:“你现在有何为难之处。”   白天平道:“我冒充四号煞星,找不到他们的住处。”   金萍道:“三、四号煞星,出阻丐帮弟子,三号归来,四号不知行踪何处,可是你杀了他?”   白天平道:“不错,我杀了他,现在无暇细谈,我遇上了很多巡查之人,只怕他们会追踪来此。”   金萍道:“在西侧申院,按子午数找下去,申院很好找。”   白天平道:“申院之中,除了煞星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金萍道:“有照顾你们的美女、小婢,但最近听说又来了一批人,详情不明,你要多小心一些。”   白天平道:“好!多谢指教,方便时,我会再来找你。”   金萍道:“能不来,最好别来,这里的耳目太多,快些去吧。”   白天平道:“多谢指教。”慢慢转过身子,向西跨院行去。两人用的是传音之术交谈,就算旁侧有人,如非绝顶高手,也无法听到讲些什么。   金萍目注白天平去远之后,才呀然一声,关上了房门。   白天平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暗中辨认方位,他对子午数十分熟悉,所以,行来丝毫不见慌乱。以他耳目之灵,也早已惊觉到暗中有很多人监视着他。   原来,他们看九煞星中人,直行到金萍的住处,不禁动疑,暗中有很多巡院武师追来,但谁也不敢先去惹他,见他和金萍对立了一阵之后,转向申院,巡院武师之疑,才逐渐消除。   按照子午数,白天平很快的找到了申院。但见院门紧闭,白天平又不禁感到为难起来。   叫门,是一件很小的事 但如是叫门有一定的叫法,这小事就可能立刻使他露出了马脚。   他后悔刚才竟忘了问问金萍。人已走到了门前,但总不能站在门前不动,正想举手拍门,木门突然大开。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开门人竟是年轻美貌的少女,不禁微感意外。他尽量掩饰着内心的震动,以使保持着那煞星人物惯有的冷漠。   那少女穿着一身青衣,神情冷肃地说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没有答话,只冷漠的点点头。   青衣少女道:“以为你已经死了,想不到你还活着?”   白天平道;“我为什么要死?”   青衣少女道:“你住的地方已经更换了。”   白天平冷冷一笑,道:“那我总有一个住的地方吧?”   青衣少女道:“跟我来。”顺手掩上了本门,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紧随在那青衣少女的身后,暗中打量院落中的形势。只见这是一处三合形的跨院,庭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花草,三面房舍中,似是有着很多的房间。   青衣少女带着白天平行到了一个房间前面,道:“你住在这里吧。”伸手推开木门而入,燃起火烛。   白天平目光转动,只见室中布置得很齐全,雕花木床,红漆衣柜,妆台铜镜,应有尽有。   打量了室中形势一眼,目光立刻转到了那青衣少女的身上。   青衣少女忽然堆下一脸笑容,道:“你还要什么?”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四号煞星有些什么嗜好,我一点也不晓得,如果要了一样从来没有要过的东西,那岂不是一下子露出了马脚。心中念转,双目却注视在那青衣少女的身上,一语不发。   青衣少女突然一呆,急急溜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先把房门上栓,然后,又仔细检查了房中的设备。熄去火烛,白天平和衣躺在了床上,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应付明天的变化。听金萍说,这里又来了不少的人,不知是否补充这些煞星的人物。   这些煞星中人,既无法交往,也无法和他们多谈,看来,纵然能在这里留下来,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在这些煞星身上,施展暗算。但明天,也很可能被人拆穿了身份。   于是,白天平想好了很多种应变之策,被人拆穿了应该如何?留这里又应该如何对付?   如何才能模仿那些煞星的举动,而不致泄漏身份。   这一阵汹涌而来的思潮,直到天色微明,才使白天平生出倦意,睡熟了过去。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又经过药物化妆,尽量使面容和那四号煞星一样。   一阵木门撞击之声,惊醒了白天平,跃下木榻,先在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形貌,才伸手打开木门。进来的是三号煞星,两道冷厉的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一面暗中运气,全身的功力,尽都集中于右掌之上,只要那三号煞星失声呼叫,立刻先下毒手。   但见三号煞星双目中神光微微收敛,低声说道:“你是谁?”   白天平道:“咱们见过了。”   三号煞星突然取出一个金牌,道:“收起这个。”   白天平伸手接过,只见那是一面纯金打造的金牌子,两面都刻的有宇,一面是四字,一面一个煞字。   两面的字,都用一种象形的花体,如若不知内情,很难看懂。   白天平接过金牌,道:“多谢了。”   三号煞星道:“幸好我没有讲你死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还得你多照顾。”   三号煞星道:“我照顾不了你,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不会说出来吧!”   三号煞星道:“大概不会,清醒时间,我不会说,忘我时间,我好像忘记一切,那自然是更不会说了。”   白天平道:“你现在很清醒?”   三号煞星道:“很清醒,不过,很快就会迷糊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这样呢?”   三号煞星道:“不太清楚原因……”忽然一皱眉头,双手按在鬓角上。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三号煞星道:“除了我记的很熟的事情之外,我不能用心去想,一想什么,就会头痛。”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三号煞星放开了按在双鬓的手,有些凄然地道:“所以,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如是想用心去想什么?那就头痛如裂,难以忍受。”   白天平道:“难道搏杀对敌,不怕刀剑所伤吗?”   三号煞星摇摇头,道:“不怕。”   白天平道:“不会疼吗?”   三号煞星道:“我受过伤,被人刺了一剑,但只一点点疼。”   言罢,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白天平有了证明身份的金牌,胆子壮大了很多,想到外面瞧瞧庭院形势,举步向外行去。   这是一座三合庭院,只是中间的庭院很大,很多的花树,隔阻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白天平缓缓移动身子,绕着院落行了大半周,发觉了所有的人,都是躲在室中,庭院中不见人踪。   心中突然有了惊觉,暗道:“看来,这些煞星们的举动,都有着一定的习惯,我如是太过自由行动,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发觉了真象。”心中念转,立刻转身向后行去,直回到卧室之中掩上了房门。片刻之后,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白天平暗中吸一口气,静坐不动。木门砰砰响了两下,突然大开。只见一个青衣女婢,捧着一个木盘,送了进来。木盘中放着四样精致的菜,和一瓶酒。青衣女婢望望白天平,放下菜肴,一欠身,端着木盘而去。   白天平心中明白了,这些煞星们,虽是住在一起,但平常很少往来,连吃饭也是各自送入房中,避免见面。   上了房门木栓,白天平突然取一节象牙,试过了酒菜。证实了酒菜无毒,白天平收好象牙,打开木栓,开始进用酒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青衣女婢重行走了进来,收拾了酒菜。   白天平暗中查看,只见那青衣女婢很清秀,但却有些羞怯,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这丫头似乎是来此不久,我何不试她一试。心中念转,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那青衣女婢右腕。   但闻一阵乒乓之声,那女婢手中的碗盘,突然跌落在地上。白天平暗中咬咬牙,双目看注那青衣女婢身上。   青衣女婢脸色大变,望着白天平摇着头,道:“小婢……小婢只是伺候诸位的丫头。”   白天平道:“你是丫头。”   青衣女婢道:“不错,如是大爷要人,小婢立刻可以找一位来。”   白天平生恐露出马脚,木敢多言,摇摇头,道:“我要你。”   青衣女婢道:“小婢不行。”   白天平看她惊慌之状,心中暗道:这丫头似乎来此不久。心中念转,口中又道:“你为什么不行?”突然一加力,把女婢拖近身侧。   那青衣女婢挣扎一下,未能挣脱白天平的掌握。但却使白天平感觉到腕力很强,分明有着很深的内功。   对武家堡这个充满着诡异、神秘的地方,白天平了解的太少,他希望知道一些,不惜方法、手段。   青衣女婢一挣未脱,突然停下来不再挣动,两道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如是不再挣动,宽衣解带的迎上来,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尽管他心中很畏惧,但表面上,却又不能不装出一付色迷迷的样子。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当真要我吗?”   白天平不敢答话,鼓起最大的勇气,点了点头。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这些煞星人物,当真是都没有一点人性吗?”   白天平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青衣少女缓缓抽回白天平紧握的一只手,道:“我虽是丫头的身份,但我还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们在这里人人敬畏,但我听说过,不会害人,所以,我才千方百计的请调到此处来伺候你们。”   白天平心中突感惊愕,暗道:我不能表现的太正常了,被她瞧出破绽,那可是前功尽弃。   心念一转,故意装出一付茫茫然的神情,似乎是对那青衣少女之言,以似非懂。   青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伸出纤巧的玉手,轻轻在白天平身上拍了两下,转身而去。   白天平呆呆望着青衣少女的背影出神。他原来,用这等方法,想使那青衣少女泄漏一些隐秘,却不料几乎弄巧成拙。这使得白天平心中又多了一层惊觉,这武家堡中一仆一婢,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正忖思间,木门悄然而开,一个三十七八的绿衣妇人行了进来。   她手拿着一本薄薄的绢册,脸上却是一片冷肃。   白天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着武家堡中,人人对煞星敬畏,这中年妇人却似毫无畏惧。   绿衣妇人长得并不难看,但却全身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寒气。她进入房中,距离白天平还有四尺左右处就停了下来,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顿生不知如何应付之感,沉吟了良久,才点点头。   绿衣妇人喝了一声,道:“拿出你的身份牌。”   白天平又故意沉思了一阵,取出了金牌。   绿衣妇人接过牌,瞧了一阵,又还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接过金牌,收入怀中。   绿衣妇人却沉思不语。显然,她正在用心思索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白天平暗暗惊心,忖道:原来,他们也有着很严格的管理,我还以为九煞星没有人管束呢?   绿衣妇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目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道:“你几时加入了本组织?”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女人突然如此问话,定有所据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心中有了个底子,立时暗暗吸一口气,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一皱眉头,道;“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些煞星人物,头脑本就不太清楚,这妇人怎能如此问话。但看她神色,又似是很有把握,至少她应该很了解这些煞星。一时间,顿感应付为难。   绿衣妇人道:“你认识我吗?”   白天平尽量保持平静,缓缓点头。   绿衣妇人道:“啊!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白天平神凝双目,注视在那绿衣妇人脸上瞧看,一面缓缓伸出手去,抓起了挂在木榻上的长剑。   这举动,有些使那绿衣妇人感到意外,但她不退反进,一上步,欺入了白天平的身前。   白天平右手握住了剑柄,带着剑鞘的剑身,却突然向前斜推半尺,剑鞘尾端,指向那妇人小腹。   绿衣妇人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九煞星中人,你究竟是何许人?”   白天平只是冷冷的瞧着绿衣妇人,口中不发一言。他无法确定那绿衣妇人,是否在用诈,也不知九煞星和她之间的关系。   绿衣妇人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快些说。”   白天平忖道: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就算真的被你发觉了,也不过是一战罢了。所以,他一直不回答。但门却封守的很严,只要那妇人动手,立时可以还击。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是在找死?”突出一手,疾向白天平的剑鞘上抓去。   白天平早有准备,剑鞘一推,点向“丹田”穴,右手后伸,长剑出鞘。   绿衣妇人没有退避,只是微微一侧身,避过了丹田要穴,左手一伸,抓住了剑鞘。   白天平心中一震,忖道:好快的手法。他心中还在犹豫长剑是否应该劈出,这绿衣妇人胆敢对煞星下手,自然是有十分把握。   但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剑鞘,使得白天平不再考虑,长剑一挥,横里斩去。闪闪寒芒,平扫过去。这室中本极狭小,这一剑横扫,剑气足足笼罩了大半个房间。   绿衣妇人突然一推右掌,直向剑上迎击过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生怕这一剑,斩下那绿衣妇人的右臂。心中有所顾忌,不觉剑势一缓。   就是这一缓的时间,那绿衣妇人的右手,已经撞向剑上。但闻当的一声,长剑竟被震开。听声音,似是金铁交鸣的声响。但白天平一怔之后,立时惊觉,因为他知道那绿衣妇人可能带着袖圈等暗兵刃。   绿衣妇人封开剑势后,突然一把,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白天平心中电转,忖道:我如是伤了她,非一路冲出武家堡不可。但如是被她擒住,那就可能知晓更多一些事物了。心中念转,略运真气,转过脉穴,故作闪避不及,让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脉穴。   但见绿衣妇人一抖腕,甩开了白天平手中长剑。同时,左手也夺过了白天平手中的剑鞘,用力向前一带,把白天平拖出了三四尺远。   白天平一语不发,暗中吸一口气,望着绿衣妇人,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冷冷说道:“你很胆大,竟连我也敢出手了。”   白天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他怕言多有失,不敢多言。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白天平摇摇头仍未开口。   绿衣妇人右手加力抓紧白天平的腕脉,左手疾快的点了白天平三处穴道,放开了白天平,回手掩上了房门,下了木栓。   白天平看到了室外人影一闪,似是三号煞星。   绿衣妇人放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我是四号煞星。”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快些从实招来。”   听这绿衣妇人的口气,白天平又愣住了,暗道:这妇人口气很大,难道真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但身入险境,危亡一发,宁可闹一个破围而出,试试武家堡中高手合击的滋味,也不能泄了底子。他脸上虽然经过了药物化妆,掩去了神情,但他忘了两只眼睛,双目中闪动的神芒,泄漏了不少的心事。   绿衣妇人双目紧看着他的眼睛瞧着,白天平虽然是很快的惊觉,但巳被人家瞧出了不少隐秘。煞星中人,似乎是没有那样灵活的眼神。   绿衣妇人开了口,声音很低,但却很严厉,冷冷地说道:“留心你那对眼睛,那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别人,还有你的脸型,也不太像四号煞星,别太相信自己的能耐,这地方并不安全,漏出了一点破绽,就可能身陷死亡之境。”   白天平好耐性,绿衣妇人话说的很明白,但他仍然是一味装作下去。江湖多险诈,白天平不得不小心一些。   绿衣妇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姓巴,都称我巴二娘,九煞星中人,归我节制,他们都有一个缺陷,那也是他们致命的所在,每人的缺陷不同,但我都很清楚,每一个煞星都吃过我很大的苦头,所以,他们对我都有着很深的畏惧,但你和他们不同,也证明了一件事,你不是煞里中人物……”   巴二娘接道:“你不该自作聪明,调戏那小丫头,煞星中人,受着绝对的控制,在一种特殊的引诱刺激下,他们才需要女人,你小子聪明的过了份,如是没有一套完整的办法控制着这些疯狂的杀手,那岂不是在家里养着几头老虎。”   这时,白天平已八成确定了巴二娘没有恶意,似是在借着教训他的口气,正在泄漏给他很多的隐秘。所以,白天平静静的听着。   果然,巴二娘接着说道:“别以为煞星人物很珍贵,一样会受到制裁,他们犯了错,死亡的很悲惨,因为,我们能用这些人,就能制造出些人物,也一样可以毁了他们,死去了四个人,又补充了五个来,九煞星,已变了十位煞星,你小子,别自作清秋大梦。”   白天平有些动摇了,几乎要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咬咬牙忍受了下去。   巴二娘冷笑一声,接道:“记着二娘的话,安份一些,别自以为是的动脑筋,目下这个地方,能够收拾你的人,至少有四五个,好好想想我巴二娘的话,过一天我再来看你。”打开了室门而去。   望着巴二娘的背影,白天平心中泛起重重疑云。   巴二娘分明已发觉子自己不是煞星中人,但她竟然似有意在庇护。   但能管理煞星人物的巴二娘,必将是武家堡中可寄重任的亲信人物,怎会对自己如此呵护。这么深入一想,顿觉着真真假假,叫人有难测难解之感。   忽然间,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留守这武家堡中的时间,也就不过是两天左右,这两天如若无法探听出一些什么,那自然是有负此行了。不论这里的形势如何险恶,必然要设法冒险,就算是无法探出什么,也得尽到心力。但至少,白天平对武家堡这地方,又多了一层了解,当真是藏龙卧虎,什么样子的人物都有。   就拿巴二娘这个人说吧,三十多岁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外面瞧上去,并不怎么起眼,她不但武功不错,而且是控制武家堡诸煞星的人物,如非亲目所睹,真是难以相信。   小小一个武家堡,怎会集中了这么多的人才。   心念转动之间,那巴二娘去而复返。目光望着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看来,用不着我帮你解穴道了。”   白天平没有答话,却仰身卧在木榻上。他用行动回答了巴二娘,早已自解了被点的穴道。   巴二娘点点头,道:“很高明啊!”转身带上房门而去。   白天平一挺而起,捡起了长剑挂好,索性关上了房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身份已泄,巴二娘意图难测,他必须随时保持着最佳的体能,准备应付突发的变故。   这几日来,应付大敌,身心俱疲,也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一运气调息,顿时物我两忘,气行一周天,疲劳尽消。无数的事端、疑云,重又泛上心头。忽然间,一阵木梆声传入了耳际。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幽静的院落中,何来的木梆声音。”心中惊觉,一跃下榻,打开木门,向外行去。   只见两个身着蓝色劲装的人,佩着长剑,匆匆向厅中行去。   看了一眼,白天平立时认出那两个佩剑之人,都是煞星型的人物,立时抓起长剑,佩带身上,紧随在两人身后,向前行去。   这是跨院中的正厅,不太大,但也不小,厅中摆了一个长型木案,两边都是木椅,巴二娘端然高居案首。木案的两侧,已坐了不少的煞星。   白天平心中记着那巴二娘说,九煞星死了四个,又补充了五个,应该是十个,在座只有六个,那证明了他来的并不太晚。木案上没有编号,白天平不知是否每人都有一定的座位,略一犹豫,在最边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心中有了一个打算,那就是一旦有了危险,坐在门口处容易逃走。   片刻后,十张木椅坐满,果然是足足十个煞星。十个人穿的衣服相同。但所用的兵刃却不一样,有的佩剑有的佩刀。   巴二娘目光一扫,见十个煞星来齐,也不讲话,却突然举手,拍了三声,三声掌声清脆,引得场中的煞垦,全都转头望去。   白天平一直暗中留神别的煞星举动,依样葫芦,转眼瞧去。   但听巴二娘冷冷说道:“你们今夜要出动,袭击一处地方。”   她说得很简略,也不要那煞星表示什么,举手招一招,道:“拿酒来。”   送酒的青衣女婢,正是白天平对她动手的人,不禁心中一跳。只见那青衣女婢玉手纤纤,在每一个煞星面前放了一杯酒。   到了白天平身前时犹豫了一下,再把一杯碧色的汁液放下。   看看别人的酒杯,都是同一颜色汁液,不禁心中大感为难,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饮这一杯不知名的酒。喝下去,会有些什么反应。   只听巴二娘道:“这是一杯壮行色的酒,你们全都喝下。”   白天平也端起了酒杯,故在唇边,但却未饮下。他心中乱得很,既不敢喝下这杯酒,但又无法不喝。   大家举杯时,白天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投机的法子。借衣袖掩杯,把一杯碧汁倒入了地上。他倒的很技巧,也很快速,移动一下脚,掩住了地上的碧汁。   忽然间,白天平发觉了奇迹,十个煞星突然闪动起神光。但他不明白这徵兆是好是坏。   巴二娘又拍了三掌,道:“你们现在跟着我走。”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九个煞星鱼贯随在巴二娘身后行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都各有编号,他们的行动,却是与号数无关。   白天平心中盘算,我应该走在中间,两头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都可以依样画葫芦,照着人家的办。立时一侧身子,插入了行列之中。   巴二娘带着十位煞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武家堡。   堡门外,早备好了十一匹马。巴二娘当先跃上马背,十煞星也纷纷上马。一提缰,巴二娘当先带路,纵马飞驰。   白天平在第六个位置上。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借一抹暮色,十一骑纵蹄如飞。白天平暗中留心查看,九个煞星都目光直前,目不斜视,他们对行向何处,意欲何为,似乎是都不关心。   白天平突然间生出了很大的悲哀,感觉到武家堡中幕后那些人,不但残酷嗜杀,而且,他们改变了人性。   这些煞星人物,可能都是正大门户中苦心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可能都是江湖上主持正义的年轻侠士,但却被那些人毁了他们的一生,消除了他们的人性,留下他们的武功,使他们忘了自己,变成了冷酷的杀手。   这是武林中莫大的劫难,也是人性的悲哀。   幸好,那些具有先见之明的武林前辈在武家堡,埋下了很多的暗桩,虽然,他们无法阻止这些事,但至少,他们对武家堡有着很多阻碍。   十一匹马都跑得通体是汗,但巴二娘并没有停止下来的意图。显然,这是一段紧急的行程,也必然是件重大的事情。   只听两声长嘶,有两匹健马受不住奔行之劳,跌倒在地上。   两个穿着黑衣的煞星,就在马身倒摔时,突然飞身而起,跃落在八九尺外,这一下,所有煞星,都勒缰停了下来。   巴二娘一转缰绳,兜了回来,望了两个煞星一眼,突然由身上抽出一条皮鞭,啪啪两声脆响,抽在那两个煞星的脸上。鞭痕宛然,两个煞星的脸上,立刻肿起了一条半寸多高的鞭痕。   但那两个挨打的煞星,井无有反抗之意,也没有太痛苦的感受。巴二娘欺近了两人身侧,低言两句,突然转马奔去。两个跑死了健马的煞星,一左一右的跟在巴二娘的身后,放步向前奔去。其余的人又纵马向前。这一阵急赶,又向前奔行了十几二十里路。   巴二娘勒缰停下,当先下马,把健马牵入了道旁一座杂林之中,然后,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而行。   白天平约略的估算一下,出了武家堡,疾驰快行,至少已走出了六七十里路。   如今下马步行,自然是已到了重要地方。凝神望去,只见前面林木环绕着一座高大的宅院。夜色中,听不到一点声息,仅闻风吹枝叶的嗦嗦之声。   到了那宅院之前,巴二娘并未下令攻入宅院,竟然是大大方方的举手叩动了门环。门环三响之后,大门忽然大开。   一个老苍头,和巴二娘先谈数语,悄悄退到一侧。巴二娘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进入院内。   白天平原想这座庄院,可能就是今宵攻袭的目标,但看情形,又有些不像,心中大感惶恐,暗道:看来,这地方倒是武家堡下另一处分舵。   行过大门之时,白天平抬头瞧了一眼,只见一块匾写着:天侯府,三个金字。上下还有很多小字,一则是夜色幽暗,无法看得清楚,二则是他不能停下来仔细瞧看,启人疑窦。   进了大门,是一个广大的庭院。天侯府中,一直是夜色深沉,未见灯光。   第十六回 天侯七英 驱虎吞狼     白天平心中大奇,暗道:就算这老苍头和人有勾结,现在应该听到警兆了,怎的偌大府第,竟无人问事一般。   只见巴二娘把十位煞星分别安排在庭院暗影中,埋伏起来,单单留下了白天平。   那老苍头已然自行回到大门后面一座下房中。   巴二娘回顾白天平一眼,道:“你跟着我。”   白天平知道对方已了然了解自己的身份,心中很是怀疑,缓缓说道:“我干什么?”   巴二娘道:“你跟着我就是,看我的手势行事。”   白天平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他却无法多问。   巴二娘低声说道:“紧随我身后。”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白天平急行一步,人已到了巴二娘的身后,两人相距,也就不过是一尺多些。这时,白天平只要一出手,掌力就可以击中巴二娘的背心要害。   暗算了这位统率煞星的人物,十煞星自然会威力大减,但他对巴二娘了解得太少,分明对方已发觉自己的身份,但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行动。   默察巴二娘,确有绝对控制十煞星的能耐,只要刚才她一声令下,九煞星立刻可以出手围击自己,但她并没有这样作。就这心念转动之间,巴二娘已进入了厅中。外面夜色幽暗,厅中更是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巴二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燃起灯火。”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难道这厅中早已藏的有人吗?心念转动之间,忽见火光一闪,大厅中燃起了一支火烛。烛光下,大厅中的景物,顿时清明可见。   只见那大厅中端坐着一个鬓发如霜的青衣老人,在那老人的身侧,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那童子身着淡蓝色紧身短装,足登鹿皮软靴,腰里挂着一柄短剑。年幼不识愁滋味,小童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小脸上,也是一片冷肃的神色。   只听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巴二娘,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还会有人来的,只不过,我先到一步罢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旧识。   白发老人黯然说道:“堡主会不会来?”   巴二娘道:“大概会吧!不过,他几时来,那就很难说了。”   语声微微—顿,道:“老爷子约的人,几时会到?”   白发老人道:“老夫要他们五更时分到,但他们几时来,老夫也无法肯定,有一件事,你们想的是太如意了……”   巴二娘道:“哪一件事?”   白发老人道:“他们都是见识广博的人,这法子能够骗得过他们吗?”   巴二娘道:“如是骗不到他们,那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了。”   白发老人长长叹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你言中之意,但我只能尽我之力,能办到多少是多少了。”   由两人谈话中,白天平感觉出,这老人受到了威胁,同意了武家堡中巴二娘带人在这里设下埋伏,要对付一些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受这老者邀约而来。   巴二娘虽然是受命作为屠手,但她对那老人仍然很客气,笑笑道:“老爷子,你是明白人,这件事不能怪我。”   白发老人点点头,道:“我知道。”双目中暴射出两道森寒的光芒,扫掠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只觉他目光如刀,分明有着很深厚的内功,不知何故,甘受这巴二娘的威迫。   只听白发老人接道:“你们来了好多人?”   巴二娘道:“不多,老爷子,只有十几个人。”   白发老人道:“我想,那都是绝顶的高手了。”   巴二娘笑一笑,道:“等一会,你就可以得到证明。”   白发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一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在人威胁之下,做出这等叛经离道的事来。”   巴二娘道:“老爷子,任何事,都要有第一次,是吗?”   白发老人道:“这是我终身之耻,倾西江之水,也无法洗去这个污点了。”   巴二娘道:“老爷子,你一生行事,受人敬重,做过了千千万万件好事,偶尔做一件不太妙的事,那也算不得什么。”   白发老人冷笑一声,道:“你也能分辨好坏,这倒是一桩很奇怪的事了。”   巴二娘道:“我是替你老爷子想,你如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就不会痛苦了。”   白发老人冷然一笑,道:“我只是把他们约来,但我没有答应你们,帮你们对付他们是吗?”   巴二娘道:“不错,以你老爷子的德望,这等杀人的事,我们也不敢有劳。”   白发老人道:“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巴二娘道:“为什么?在这里和老爷子聊聊不行吗?”   白发老人道:“不行,我这次受你的威迫,以一生信誉,替你们办了这样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心中很悲痛,我不愿看到你,因为,看到你们,我很可能会改变心意。”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我想,你没有机会改变了。”   白发老人霍然站起了身子,道:“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先行示警,让他们知道我这里早已有人埋伏于此。”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如是一示警,你那一对可爱的孙儿、孙女,岂不要立遭处死吗?”   白发老人突然间,泄了气似的,缓缓坐了下去。   巴二娘突然神色一整,道:“老爷子,你就在这大厅中接见他们吗?”   白发老人道:“不错。”   巴二娘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老爷子,如是有了出卖我们的行动,你那双宝贝孙儿、孙女,会为我们填命。”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如真敢伤到他们,老夫会要你们十条命偿还一人。”   巴二娘道:“老爷子,大家在江湖上走动嘛,用不着这样吓人。”   白发老人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践。”   巴二娘回望白天平一眼,道:“我们说的事,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不敢开口说话,只好点点头。   巴二娘笑一笑,道:“侯老爷子虽然已封刀归隐了十几年,但他的声威,仍然在江湖上十分响亮,而且,十几年来,侯老爷子的功夫,也没有搁下,反而是愈见精进了。”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巴二娘奇怪的很,她和我说这些事,不知用心何在?   但又闻巴二娘接道:“侯老爷子当年纵横江湖,五十年中,未遇过敌手,七十封刀退休,如今该是八十多岁了,但却鹤发童颜,不见老态,六十花甲大寿那年,被贺寿的武林高手,尊称为天侯老人,那是天下第一的意思。”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但却始终想不通巴二娘的用心何在。   天侯老人也有些不明白巴二娘的用心,那白天平,明明只是从人的身份,巴二娘似乎是用不着把这些事,解说给白天平听。   是故,两个人瞪着四只眼睛,望着巴二娘呆呆出神。   巴二娘笑一笑,望着白天平接道:“现在,你可向老人家领教几招试试。”   白天平暗道:好恶毒的女人,我还道她有心向善,故意替我掩遮,想不到,她竟然是要借刀杀人,要我和天侯老人动手。   天侯老人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这位是什么人?”   巴二娘道:“武家堡一位杀手。”   天侯老人冷笑一声,道:“一位杀手,也要和老夫动手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老爷子虽然武功盖世,可惜的是年纪老迈了……”   天侯老人冷哼一声,接道:“你不用激将,老夫虽然年迈,但自信还可以和人动手。”   巴二娘道:“所以,我也想让老爷子求证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老了。”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封刀之后,就未再和人动手,但对武家堡中人例外,但老夫倒希望和你动手一试。”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你只要能胜了我的属下,再和我动手不迟。”   天侯老人似是对武家堡中人,积恨很深,霍然站起身子,道:“好!现在就动手试试吧!”   巴二娘笑道:“可以,不过,现在的时机不对,要动手,也得有点限制才成。”   天侯老人道:“什么限制?”   巴二娘道;“时间,因此我希望你们拼搏限于十招之内……”   天侯老人接道:“太多了,何不改作三招为限?”   白天平对那天侯老人,原本有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之心,盘算着如何帮他免于威胁,悬崖勒马,别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但见他为人自负和狂傲,不禁心中有气,暗道:你已是退休的人了,怎的还是这大的霸气,倒要试他几招才是。他心中风车一般,转了很多的念头,但却一直未开过口。   巴二娘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出去,向天侯老爷子领教几招,不过,双方只限三招,而且点到为止,不许伤人。”   白天平口中应了一声,缓步行出。   他心中已对天侯老人有了成见,也想到了这天侯老人武功的高强,所以,举步而出时,已暗中提聚真气。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你亮剑。”   白天平双目中暴射出冷冷的寒芒,凝注在天侯老人的身上,既未开口,亦未拔剑。   但天侯老人已从白天平那双冷厉的神光中,瞧出了他内功的深厚,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双目神芒精湛,内功定然不弱。   只见白天平突然一杨右掌,近胸拍去。   天侯老人经验是何等的博广,一看白天平拍出的掌势已知道暗藏着很多变化。但他心中恨透了武家堡中人,右手一挥,直向前面推来。   白天平暗道:天侯老人年过古稀,还如此火气,又不能坚持晚节,心疼爱孙,身受威迫,就做出离经叛道的事,该让他清醒一下才是。心中念转,掌力加速,硬迎上去。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两步,但天侯老人,也不禁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天侯老人呆了一呆,暗道:武家堡中一个杀手人物,武功就如此了得,看来,这武家堡中人,的确是不可轻视了。心念转动之间,白天平欺身攻了上来,又拍了一掌。天侯老人暗运十成功力,迎向掌势,准备一掌把对方重创手下。   双手触接,内劲交拼,立刻间,卷起一阵掌风,旋流激荡,吹起了巴二娘身上的衣袂。   天侯老人大喝一声,又是一掌劈下。   白天平是有心让他警觉,全力接下一掌。   三掌硬拼过后,白天平顿有着血气浮动的感觉,暗惊这老人内功的深厚,千万不可使他落入武家堡的控制之下。心中盘算,人却飘然而退。   天侯老人望着白天平飘然而退的身手,呆呆出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那点年纪,竟然能和他对了三掌,而毫无损伤。   他呆呆的望着飘然退到巴二娘身边的白天平叹口气,道:“巴二娘,他是哪一门下弟子?”   巴二娘道:“本门网罗天下士,出身于哪一门派,并不重要……”笑一笑,又接道:   “我要他和你老爷子对拆三掌,用心要给你增加一些信心,要你知道,武家堡中,人才鼎盛,我们能应付任何的变化,也好让你放心。”   天侯老人默默无言,心中却是暗暗盘算道:只瞧那人和我对掌的情形,确已具有消灭今晚来人的气势。   登时,眉宇间泛起了一重隐忧。他不再瞧看巴二娘一眼,缓缓在木桌旁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他目光痴呆,望着厅门外面的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天平和他硬对三掌,不但打消了他的傲气,而且也似是打去了他的希望。   巴二娘低声对白天平道:“天侯老人靠不住,咱们先把他收拾了。”   白天平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老人武功过人,千万不能让他身受暗算。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收拾天侯老人吗?”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高,至少,天侯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了。   但天侯老人,不知在想什么,竟似未闻一般。   巴二娘回过头来,双目中冷芒如电,逼视着白天平,道:“你这是背叛。”   白天平道: “巴二娘,谢谢你给我很多的掩饰机会,所以,我不愿伤害你,其实你是个很重要的人,至少,你可以指挥九名煞星。”   巴二娘冷哼一声,道:“还有吗?”   白天平道:“有!所以,我也替你留下了很多的面子,但你不能下令杀死天侯老人。”   巴二娘道:“但非杀他不可。”   白天平道:“巴二娘,你能统治这些煞星,只怕是别有奇术,而不是凭仗武功,别忘了在下不是煞星中人。”   巴二娘道:“你敢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敢?”   巴二娘道:“你还要不要再回武家堡去?”   白天平道:“不去了,我已经知道很多了,用不着再去。”   巴二娘心中似是有着很大的矛盾,沉吟了一阵,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突然急横一步,拦住了巴二娘的去路,冷冷说道:“二娘,希望你多想想。”   这时,天侯老人已经听到了两人争吵之声,不禁一呆。他对煞星人物还不太了解,怛他知道巴二娘统率了一批形如半疯的杀手,这白天平自然是其中之一了。   原来,天侯老人还未把这些煞星中人放在眼中,但他自和白天平动手之后,突然有着一种悲伤的感觉,感觉到巴二娘统率这些人,确有伤害会聚于此几位故交的实力。   忽然间,白天平和巴二娘冲突了起来,天侯老人自然有着极大的关心。   但闻巴二娘沉声说道:“你受不住九大煞星的围攻。”   白天平道:“我知道,但他们出手之前,你将先受在下的全力攻袭。”   巴二娘笑一笑,道:“我统率这些煞星人物,难道就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吗?”   白天平道:“也许你巴二娘确有过人之能,不过,你未必能胜过在下和天侯老人的联手。”   巴二娘呆了一呆,道:“ 你根本不认识天侯老人,怎会联手?”   天侯老人冷冷接道:“为什么不能,你们不守信约,自然也无法要我守约了。”   巴二娘愣住了,她心中明白,如是天侯老人真和白天平联手,自己决难抗拒三招,如是两个配合的佳妙,也许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心中念转,人却转向天侯老人,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事情对老夫有利就行,他只要一出手,老夫立刻出手。”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就在下所知,今宵到此的人,埋伏在天侯府中的,就是我们这些十大煞星,在下除外,还有九人,这些人,都为巴二娘所统率。”   天侯老人道:“老夫听闻这些杀手,个个身受控制,难以自禁,但你……”   白天平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在下白天平,混入武家堡煞星群中……”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年轻人,你的武功、勇气、胆识、机智,看来无不上乘,老夫又看到了一代新希望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夸奖……”   目光转到巴二娘的身上,接道:“巴二娘,你们组织的残忍、冷酷,你已目睹,难道定要等到火烧身上,才会觉悟吗?”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背叛上司,有什么好怕的?”   白天平道:“话虽说得不错,但贵上允许你这样狡辩吗?”   巴二娘沉吟不语。白天平道:“二娘,你肯为我遮掩,在下就有了一种感觉。”   巴二娘道:“什么感觉?”   白天平道:“二娘似是早已存下了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之心。”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未入邪道,怎会改邪,你胡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前辈不肯承认,但你举步行态,早已流现出对那武家堡的不满了。”   巴二娘道:“你信口胡言。”   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二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巴二娘道:“老娘可以立刻下令调入九位煞星,对付你们。”   白天平笑道:“果然如此,不论成败,你就非死不可。”   巴二娘冷哼一声,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你奉命尽出煞星,对付那些人,对贵堡而言,那定然是十分重要,所以,才让你尽率十位煞星出手,你如无法完成此行任务, 只怕是很难复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别人怕这些煞星人物,在下却不怕……”   巴二娘接道:“新来的五个不同,他们武功,强过前一辈的煞星。”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不论那些煞星武功如何高强,我都不怕。”   巴二娘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煞星之所为人所惧,是他们那股凌人的煞气,和悍不畏死的猛攻,就算是武功强过他们的人,也被他们这等气势所震慑。其实,他们因为身受控制,刀招、剑法,纵然诡变万分,但他们因为神志不清,有不少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致命伤。你们可以训练煞星,在下就是煞星的克星,我相信,和我一样的武功,我可以杀他,就算是他们武功高过我的,我也一样可以杀他们。”   巴二娘道:“什么理由?”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理由很简单,因为别人怕他们,他们就愈为凶厉,我不怕他们,就能找出他们的破绽。”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试试看?”   白天平道:“可以,不过,目下的时机不对,他们快要来了,不足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了。”   巴二娘心中也的确有很多顾虑,强忍下胸中的怒火,道:“你的意思,过了今日之后,再和他们一试吗?”   白天平笑道:“二娘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但在下只是想说明一件重要事情。”   巴二娘道:“我在听着。”   白天平道:“江湖所以道消魔长,因为正大门派的人,平日太仁慈,不及邪道中人,心狠手辣,所以,往往会功败垂成,在下不愿再犯此病了。”目光一掠天侯老人接道:“老前辈,令孙落入对方之手,确然十分可悲,但你助他们围歼应邀而来的好友之后,未必就能救出令孙,如是不幸为他们所用,那无疑助纣为虐,就晚辈所知,今宵到此之人,是以十大煞星为主,领导十大煞星的,就是这位巴二娘,如是,咱们能一举制住巴二娘,至少可以使十大煞星失去了统一联手之力,他们各自为战,力量就会减弱了不少,但咱们要一举制服巴二娘,并非易事,所以,在下一出手,老前辈最好能接应。”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老夫糊涂了很久时间,经你这么一提,老夫如大梦初觉,我宁可失去了一对孙儿女,也不能坑了朋友,你只管放心出手,老夫自会助你。”   白天平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天侯老人,确使巴二娘大感意外,但见天侯老人脸上坚决的神色,知非虚张声势,如是这两人真的联手出击,自己确难抵挡。一时间,竟有无所措施之感。   白天平吸一口真气,冷冷说道:“二娘,事情已经很明显,二娘应该作一抉择了。”   巴二娘道:“什么抉择?”   白天平道:“你无法完成此行的使命,必然会身受重罚,再回武家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巴二娘道:“你可是想劝我和你们联手?”   白天平道:“那要你巴二娘才能决定,在下只是说明利害,二娘觉着应该如何?悉听尊便。”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说吧!”   白天平道:“二娘发现了在下身份之后,未予揭露,而且暗作掩护,是证二娘对武家堡中的人人事事,并不满意。”   巴二娘道:“就算不满意,但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白天平道:“不和我们合作,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他们不会再用一个对他们有过不忠实纪录的人。”   巴二娘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娘,你在武家堡未揭穿我的身份,也许是别有用心,也许是基于一时的仁慈之心,不忍害我,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都很感激,但目下情势,我和天侯老前辈对过几掌之后,心中已然有数,你率领的九煞星,如是单打独斗,无人能胜过天侯前辈,但如你们另有援手,再加上九煞星的灵活运用,我们就很难抗拒,能够调动九煞星的,似乎只有你巴二娘……”   巴二娘接道:“你们准备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委屈你了,看来是非得如此不可了,如是二娘甘愿服输,让咱们点了穴道,既可免去参与这一场杀戮,亦可不致受武家堡中的怀疑……”   巴二娘道:“我不会束手就缚。”   白天平道:“这就很难说了,动手相搏起来,就难免失手伤人。”   巴二娘突然一侧身,直向厅外冲去。   白天平身子一晃,右手五指疾出,扣拿巴二娘的腕穴,左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   巴二娘避开白天平的擒拿,但却无法避开白天平的掌力。只好挥手硬接了下来。   白天平掌势甚猛,震得巴二娘连退三步,又到了原来的位置。   巴二娘未料到,这年轻人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精纯,不禁微微一怔。   白天平神色凝重,冷肃地说道;“二娘,一身卷入武林是非恩怨之中,只怕很难免死于刀剑之下,这就叫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不过,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只要能死得心安,那就死而无憾了。”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不但听得巴二娘垂首不语,就是那天侯老人,也不禁听得暗叫了几声惭愧。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二娘,我想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目下的情形,已到了无法两全之境,二娘如不肯改邪归正,那只有一个办法,咱们作一场生死之搏了。”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可是想指挥九煞星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在下也能指挥吗?”   巴二娘道:“能!只要我告诉你如何指挥,你就可以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二娘如肯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巴二娘淡淡一笑,道:“法不传六耳,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天平依言行了过去,暗中却运气戒备。   巴二娘口传手比,竟然真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很用心的学,那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白天平很快的记熟心中。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的确很聪明,现在你和我一样,已经完全可以指挥九位煞星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二娘,你把这些隐密,传授于我,用心何在?”   巴二娘道:“传授给你,就可以考虑我自己的事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乎是自己早已有了打算,不知她要准备怎样?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二娘准备……”   巴二娘道:“我要走,准备离开这里。”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二娘到哪里去?”   巴二娘摇摇头道:“我没有一定的去处,不过,我并不畏惧这些,大不了一个字,死。”   白天平道:“其实二娘心中早已辨明了是非,所以甘受人用,自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在下希望你能够多想想,既然二娘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要顾虑别的?”   巴二娘道:“年轻人,有很多事你不懂,不是身受的,你也想不明白。”   白天平道:“正因为在下不懂,所以,才想请教二娘。”   巴二娘摇摇头,道:“不用管我的事,我要出去了。”   白天平闪开身子,道:“二娘一定要去吗?”   巴二娘道:“我要去了。”   白天平道:“二娘一定要去,在下不便拦阻了。”一闪身,让开去路。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天侯老人望着巴二娘,不知道是否应该出手拦阻。   巴二娘的举动很快,就这一眨眼间,人已行出了大厅。一离大厅,巴二娘的脚,突然放慢了下来,缓缓向前行走。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黯然的感觉……   但见巴二娘向前行走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倒了下去。   白天平急急一跃,穿厅而出,一伸手,抓起了巴二娘的身子。   只见巴二娘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一把匕首,由前胸直插进去,直没及柄。   白天平急急叫道:“二娘,你这是何苦啊?”   巴二娘脸上泛现出凄凉的笑意,道:“年轻人,我没有别的法子,我也受到了控制,无法自主,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声音突然低弱,终至难以听闻。   白天平伸手一探巴二娘的鼻息,竟已气绝。   白天平放下巴二娘的尸体,黯然说道:“我要把她埋起来。”   天侯老人道:“唉!少侠,把她放在原地……”   白天平冷冷道:“让她曝尸风雨日晒之下?”   天侯老人道:“少侠,别误会,这是她选择的死亡地方,必有她的用心,她可以死在厅中,也可以再走远些,但她却选择了这地方。”   白天平哦了一声,流目四顾。这是大厅中九步以外的庭院中,每一个厅院角落中,都可以清楚的瞧到这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白天平心中明白,至少,布守在庭院四周的九煞星,瞧到了这幕悲凄的画面。但九个人却无一个出声,似乎是巴二娘和他们很陌生。   天侯老人低声道:“少侠,请入厅中坐坐,老朽还有很多事情奉告。”   白天平道:“二娘的尸体,就摆在这里吗?”   天侯老人道:“是的,她选的地方,一定有她的作用,再说,等一会儿的恶战,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如是咱们还能活着,再盛殓她的尸体不迟。”   白天平没有再说话,举步行入厅中。他心中明白,此刻的时间,宝贵得很,他必须争取每一寸的光阴。   天侯老人随后入厅,道:“少侠,你也许还不太了解老夫的出身,但现在,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说了,先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白天平点点头,却未接口。   天侯老人道:“老朽今晚约好了六个人来,这六人都是当年老夫知己朋友。”   白天平道:“也都是武家堡指定你约集的人?”   天侯老人道:“他们只指定我约集了四个,但我约集了六个。”   白天平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天侯老人,脸上是一片神驰往事的奇异神色,缓缓说道:“我们七人聚齐了,曾经对付过武当的五行剑阵,和少林罗汉阵,因此,武林中曾一度传出了天侯七英的盛名。”   白天平道:“老前辈叫天侯老人,想来是七英之首了?”   天侯老人道:“不错……”一顿,道:“老夫这次约了六个兄弟到此,准备和武家堡好好的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天侯老人叹道:“要他们放出老夫的一对孙儿、孙女……”   白天平道:“那定然要有条件了?”   天侯老人道:“自然,他们不会白放了老夫的孙子,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准备得这么周密。”   白天平叹口气,道:“现在,老前辈准备怎么打算呢?”   天侯老人道:“看到了巴二娘的死,使老朽很惭愧,唉!似乎是太过自私了。”   白天平道:“巴二娘的死,使九煞星失去了指挥之人,也使他们的威力,减少了很多……”   天侯老人奇道:“那巴二娘不是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授给你了吗?”   白天平道:“是的,老前辈,但我想他们还有指挥九煞星的人。”   天侯老人双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道:“少侠,就算九煞星不听你的指挥吧!合我们七英之力,也可以和他们一决生死。”   白天平无限诚敬地说道:“老前辈决心不受他们的威胁了?”   天侯老人道:“巴二娘是个妇道人家,一旦觉悟到身处窘境,无法两全时,就不惜舍身而死,老朽怎会为一对孙儿、女的性命,受他要胁?再说,看武家堡这等布置,也没有准备放过老朽和六位兄弟。”   白天平道:“好!老前辈有此决心,咱们就好商量迎敌之策了。”   天侯老人道:“少侠只管吩咐。”   白天平道:“第一件事,我们必须设法,接应你那六位兄弟,进入天侯俯中。”   天侯老人道:“不错,七英联手,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白天平道:“咱们能战则战,不能战立时撤走,目下不是意气夺名之争……”   天侯老人接道:“咱们撤向何处呢?”   白天平道:“在下和丐帮中,有一个约会之地,能和丐帮合在一处,实力就更为增加了。”   天侯老人略一沉吟,道:“好!就依少侠之见。”   白天平简略地道明了和丐帮会合之处,天侯老人一一记入心中。   天侯老人略一沉思,道:“少侠,你可记得那九位煞星埋伏的位置吗?”   白天平道:“记得。”   天侯老人道:“你何不试试巴二娘授你指挥九煞星的办法,看看能否指挥九位煞星?”   白天平道:“不是老前辈提醒,在下倒是忘怀了,如是她传授的方法很灵,我先把他们的位置调动一下。”   天侯老人道:“老朽暗中接应,少侠只管前去。”   白天平行入庭院之中,仔细的看过了四周形势,立刻用出了调动九煞星的讯号。果然,埋伏在庭院中的九位煞星,一齐行了出来,在白天平身前列成一队。白天平心中大喜,立时调动了九煞星的位置,一面暗中观察他们反应。   只见九位煞里中,有三人目光转动,神色间有些趑趄不前。   白天平暗暗吸一口气,把功力凝聚在双手之上,如是这三人有了反抗的举动,立即施下煞手。但见三个煞星呆呆站了一阵之后,缓缓转身而去。   九个煞星愈走愈快,行向了白天平指定的位置。   白天平又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缓缓行人厅中。一面却在苦苦思索巴二娘死于那大厅之外的理由,除了要九位煞星瞧到之外,还有些什么作用?   天色微现曙光,已是将近黎明的时分。   白天平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老前辈,你那六位兄弟该来了吧?”   天侯老人道:“是的,他们该来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会不会失约呢?”   天侯老人道:“不会,除非他们死了,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会赶来。”   白天平听那天侯老人说的斩钉截铁,倒也不能不信,话题一转,道:“老前辈这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呢?”   天侯老人道:“我,一个看门的苍头,一个陪我的剑童。”   白天平道:“别的人呢?”   天侯老人道:“都已离开了天侯府。”   白天平正待接言,突然一阵长啸声,传了过来,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天侯老人道:“是老二。”   语声甫落,一个人影,疾如陨星飞泻一般,落到了大厅门外。   借厅中烛火看去,只见来人年在六十开外,一袭青衫,留着花白长髯,背上插着一柄长剑。一抱拳,道:“见过大哥。”   天侯老人道:“老二,路上有什么事吗?”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没有事。”目光一掠白天平,转到厅外的尸体上,道:“这地上的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接道:“巴二娘,武家堡中煞星的领队。”   青衫老人道:“小弟一路行来,发觉了天侯府外有很多的埋伏……”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这位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白少侠,晚一辈中杰出的人物,混入了武家堡煞星群中,唉!如非白少侠,也许老夫会造成一次无法弥补的大错。”   青衫老人道:“什么大错?”   白天平已瞧出天侯老人确有悔意,如若据实说出内情,徒乱人意,立时接口说道:“天侯老前辈约晤诸位的隐秘外泄,天侯府外,已被武家堡中人团团围起。”   青衫老人叹口气,道:“大哥封刀归隐时,曾约我等每一年驰报平安一次,三年聚首一次,这次大哥遣人传柬,邀约天侯府中会晤,小弟已想到了必有非常变故,所以我来时,十分小心,果然,发现了天侯府外甚多埋伏。”   天侯老人目睹白天平替自己掩遮了过去,心中大为感激,暗道:这年轻人不但武功、才慧过人,就是这份气度,也是人所难及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弟,看他们埋伏的情形如何?”   青衫老人道:“人手似是不少,而且厅院中,也有埋伏……”   天侯老人道:“厅院中人,都是武家堡中煞星,也是这次对付咱们兄弟的主要人手,但巴二娘临死之际,却把这统率煞星的机密,传授了白少侠,目下这些人,倒变成咱们的人手了。”听得如此夸赞白天平的能干,青衫老人忍不住多看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天侯老前辈太夸奖了。”   天侯老人突然一整脸色,肃然说道:“二弟,咱们十几年前,封刀归隐,那时,江湖一片平静,但咱们却忽略了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事实上,却正有一空前未有的组合,正在扩展阴谋,如今,这组合已然正式的出动了……”   青衫老人接道:“大哥,说的可是武家堡吗?”   天侯老人道:“武家堡只是他们分舵,但他们却借武家堡和江湖上各正大门户,一决胜负,不幸落败了,他们就销声匿迹,准备日后卷土重来。”   青衫老人道:“小小一个分舵,能有多大力量,敢和各大门派对抗。”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自然,那不止一个分舵的力量,照老朽的推断,他们是把全组合的精锐,集中起来,借武家堡这处分舵,和江湖上正大门户对抗,唉!老二,你知那武家堡中的堡主,是何许人物吗?”   青衫老人道:“小弟不知,咱们归隐那年开始,除了三年兄弟会晤之外,就未离过居处一步,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隔阂甚深。”   天侯老人道:“唉!这个人,咱们都认识,而且还和咱们订过交,尤其和你最谈得来。”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那是什么人?小弟实在想不起来。”   天侯老人道:“田无畏。”   青衫老人呆了一呆,道:“这!不可能吧?”   夭侯老人道:“如是别人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但他确确实实是田无畏。”   青衫老仍似有些不信地道:“大哥,是你亲眼看到吗?”   天侯老人道:“自然是亲眼看到了,他还访过天侯府,唉!二弟,如不是田无畏那身武功,谁能轻易掳去你那一对侄孙儿?”   青衫老人双目一瞪,道:“怎么?他们掳去两个孩子?”   天候老人黯然说道:“老二,别激动,坐下来,咱们慢慢商量一下。”   青衫老人已感觉到处境危恶,似乎也不是单凭武功能够解决得了,依言坐了下去,叹口气,道:“大哥,田无畏一代人才,小弟和他交往时,发觉他满怀抱负,仁侠自任,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做了堡主呢?”   天候老人道:“咱们二十年前和他论交,他只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少年,那时,他还心性未定,满怀仁侠,可是他二十年后,却变成了一方枭雄,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找上了我的麻烦。”   青衫老人脸上泛现出一片怒容,道:“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天侯老人道:“老二,目下,这天侯府内府外的埋伏,都是田无畏派来的属下。”   青衫老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霍然站起身子,道:“大哥,你约了我一个人来吗?”   天侯老人道:“我约齐了咱们兄弟。”   青衫老人道:“大哥要他们几时聚齐?”   天侯老人道:“今天黎明时分。”   青衫老人道:“他们应该到了。”   天侯老人向厅外瞧了一眼,道:“应该来了。”   青衫老人一皱眉头,道:“小弟去瞧瞧看。”   天侯老人摇摇头,道:“老二,不可冒险,再等一会。”   青衫老人道:“他们会不会受到拦截?”   天侯老人道:“你没有受到拦截,他们也应该不会。”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有人来了。”   两人微微一怔,凝视倾听。果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青衣,年龄相若的人,先后行入厅中。   白天平细看来人,大约有五旬以上,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柄长剑。   两人一进厅门,先对天侯老人一抱拳,叫了一声大哥,又转身对那先来的青衫老人抱拳一礼,叫了一声二哥。   天侯老人道:“现在还有老四、老六、老七三个没有到。”   语声甫落,厅外已响起了笑应之声,道:“大哥函召,小弟等怎会不如约而来呢。”   又是三个青衣人,鱼贯而入。   天侯七英背上各插着一柄长剑。   天侯老人目睹兄弟会齐,豪气顿发,哈哈一笑,道:“兄弟,你们过来,我替你们引见一位高人。”   白天平一抱拳,道:“不敢当,晚辈白天平,见过诸位老前辈。”   天侯老人一一替白天平引见。   依序是天侯老人,昔年的天王剑侯瑜,老二多臂剑沈天义,老三追魂剑韩山,老四飞凤剑施进,老五三手剑何刚,老六飘花剑彭俊,老七寒煞剑苗雨田。   多臂剑沈天义缓缓说道:“诸位兄弟,可曾看到天侯府外的埋伏了吗?”   韩山等五人齐齐点头,道:“发觉了,府内府外,都有很多的埋伏,小弟不知内情,故而也未予过问。”   沈天义道:“咱们兄弟封剑归隐,但却被人欺上了头。”   寒煞剑苗雨田嗯了一声,道:“二哥,怎么回事,什么人欺上了头?”   沈天义道:“有人掳去了大哥的一对孙儿女。”   韩山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天侯老人侯瑜长长叹一口气,道:“那人原是咱们兄弟的旧识,且为咱们兄弟一向许为后起江湖之秀的田无畏……”   飞凤剑施进双目一瞪,道:“田无畏,这小子,竟然如此的倒行逆施,掳去了大哥的孙儿女。”   沈天义神情严肃地说道:“咱们兄弟封剑之时,曾经金盆洗手,决心不再问江湖是非,如今情势迫人,咱们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追魂剑韩山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咱们虽然洗手封剑了,但也不能眼看着大哥一对孙儿女被人掳去,而不闻不问,兄弟之意,咱们立时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   侯瑜黯然叹息一声,道:“为大哥的私事,让你们毁弃誓言,重启杀伐,小兄心中不安得很。”   沈天义道:“大哥,不用为此难过,就算大哥那对孙儿女,没有被人掳去,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江湖上魑魅横而行,坐视不问。”   韩山回顾了侯瑜身侧的剑童一眼,道:“摆上香案。”   剑童应了一声,立刻动手摆上香案。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手脚却是十分迅速,不大工夫,香案备齐。   白天平一直静静的站在一侧听着,眼看几人摆上了香案,就要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立时,举步行向大厅门口。   沈天义燃起了一束线香,交到了侯瑜的手上。侯瑜神情严肃,双手捧着束香,缓缓行到了香案前面。   这当儿,突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三条人影,陡然出现在大厅前面。   来人正是武家堡主田无畏,左右两侧,紧随着两个青衣剑童。田无畏目光一掠巴二娘的尸体,脸上突然泛出惊愕之色,神情不禁一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田堡主,很意外是吗?”   田无畏厉声喝道:“什么人杀了她?”   白天平道:“没有人杀她,她自己用匕首刺入了心口,以你田无畏的阅历,不难看出内情,在下说的是真是假。”   田无畏冷冷道:“她为什么要自绝而死?”   白天平道:“因为她人性未泯,自知活在世间,对武林大有损害,但她又无能自拔,所以,只有以死谢罪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死得不值。”   白天平心中听得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并不像对一个下属的惋惜,这巴二娘在武家堡中,身份纵然不及田无畏,但也不会相差得太远。”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在天王剑侯瑜率领之下,拜于香案之前,口中喃喃祈祷。   白天平心中大感紧张,生恐田无畏突然下令,分由各处冲入大厅,自己纵然能够守住厅门,但却无法防止敌人由四处窗户冲入,或是用暗器施袭,自己一人之力,那就无法防止了。   天侯七英,大约是也知道目下处境的凶险,焚香告天,只求再解除心里一层束缚。很快的祈祷完毕,站起身子,撤走了香案。   天侯七英撒去了香案之后,每人的脸上,部呈现出肃杀之气。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还认识咱们七个人吗?”   田无畏道:“沈二爷,咱们久违了。”他撇开天侯七英,单单叫了一声沈二爷,那是显然对沈天义有一份特别交情了。   沈天义仰天打个哈哈,道:“田堡主啊!你还记得我沈天义吗?”   田无畏道:“昔年沈二爷和田某论交,岂不记不得的道理?”   沈天义道:“咱们天侯七英和你田无畏论交,大概也没有屈辱你吧?”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沈二爷,言重了,不过,人和人不同,田某和你沈二爷,特别投缘,一别二十年,情意如昔,念在故交份上,田某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沈天义冷笑一声,道:“你让我走?”   田无畏道:“是的,沈二爷,岁月不再,英雄暮年,你一把年纪了,何苦再为江湖是非,沾染杀孽呢?”   沈夭义道:“唉!田无畏,咱们多年不见,你练的好一张利口。”   田无畏道:“田某说的实话。”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大声喝道:“二哥,用不着和这小子罗嗦了……”一闪身穿出大厅,接道:“姓田的,你过来,让七爷掂量你一下,这些年来,你有了多大气候,敢如此狂妄?”   田无畏森寒的目光,一掠寒煞剑苗雨田,冷冷说道:“苗雨田,你真想试试,咱们自然有动手的机会,不过不是此刻……”   苗雨田已然向前行出了五六步,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在下觉着现在和等一会并无不同。”   田无畏突然回顾了左侧的剑童一眼,道:“去带他们进来。”   苗雨田看那田无畏对自己全不理会,心中大怒,唰的一声,长剑出鞘,正待欺身而上,突闻侯瑜叫道:“七弟,且慢出手。”   向前冲奔的苗雨田,只好停下了脚步。   照武家堡的计划,天侯老人约来之人一旦会齐,十煞星首先冲出,和天侯老人约来之人,展开一场激战,先杀去天侯老人约来同伴的气势,然后再由田无畏带来的高手,和天侯老人一双孙儿女,威迫天侯老人就范,如是天侯老人仍然不肯答允,那就全部搏杀。   但巴二娘的突然自绝,使得整个计划受阻。田无畏虽主武家堡,但他并不能指挥十位煞星,一时间,大感失措。   苗雨田一叫阵,反而使得田无畏镇静了下来,他觉出这庭院之中,自己的实力很弱,立时,遣人去招呼属下。   白天平虽有指挥九煞星的能力,但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看看武家堡是否还有别人能够指挥九煞星,如是再无人能指挥,这九煞星很可能是自己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他要等到最适当的时机,使九煞星一齐出手,让他们自相火并。所以,他示意天侯老人,暂缓出手。   片刻之后,青衣剑童,带着十二个身着青色劲装,脸上带着黄色面具的人,行人庭院,一宇排列在田无畏的身后。   白天平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些人,都戴着面具,定然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了。心中念转,口中冷冷说道:“田无畏,你带这一批人,又为什么都戴了面具?”   田无畏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原来是你。”   白天平笑一笑,道:“堡主直到此刻才发觉在下的身份是吗?”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你没有死在那小岛上吗?”   白天平哼了一声,道:“好叫你田堡主失望,在下还活的很好。”   田无畏道:“我明白了,全是你一个人捣的鬼,你假扮煞星,混入武家堡中,此刻又杀了巴二娘?”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巴二娘还有亲人落在他们手中,我倒不如把这些全顶下来。心念一转,淡然笑道:“不错,你料断得很对,只是晚了一些。”   田无畏道:“一个人该死时,总是会处处遇上,你逃过了两次,我不信你还能逃过这第三次。”   白天平道:“在下一次也没有逃,只怕你们眼高手低,口气太大,没法子自找台阶。”   田无畏左手一挥,左面剑童拔剑领先,带着四个青衣人冲了上来。   白天平目光一转,只见那冲上来的人,两个用刀,两个用剑。   白天平厉声喝道:“且慢动手。”   田无畏喝止剑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天平道:“我问你,这些青衣人,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田无畏道:“恕不奉告,还有什么?”   白天平道:“你带来的人手,到齐了吗?”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先胜了本堡这十二个武师再说,武家堡中,多的是人手。”   白天平道:“田无畏,这十二人比起九煞星如何?”   田无畏道:“九煞星在巴二娘死去之后,已无人再能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那武家堡中无人具有此能耐,但区区却能命他出手……”   田无畏冷笑一声,接道:“年轻人,你不觉着这玩笑开得乏味吗?”   白天平脸上泛起怒火,道:“田无畏,没有人和你开玩笑。”   缓缓举手,发出暗号。果然,四个煞星,疾奔而来,一字排在白天平的身前。他们脸色冷肃,手握剑柄,只要白天平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可以出手。   田无畏对这些煞星,倒不太怕,但却因为白天平能指挥这些杀手,而大感震惊。他强自镇静,目光一掠四个煞星,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这些煞星人物,并非是全然没有灵性,八道目光,望望田无畏,道:“认识,你是堡主。”   白天平大吃了一惊,暗道:难道田无畏也会指挥这些煞星的暗记吗?   但闻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好!你们知道我是堡主,那就该听从我的命谕了。”   这四人反应不一,使得白天平和田无畏同时一皱眉头。四个煞星神情冷肃,有一个点头,三个摇头。   田无畏虽不惧怕这些煞星,但却知道他们武功高强,如今真的听白天平的命令,和武家堡的人动手搏杀,那将是一件很大麻烦,立时睹提真气,指着白天平说道:“这人是武家堡中的大敌,你们先把他杀了。”贯注了内家真力的声音,有如光芒一般,钻到了四个煞星的耳朵之中。   四个煞星望了田无畏一眼,目中寒芒如电,显然,因为感受到内功的刺激,而大感不安。   白天平突然作出攻敌暗号,而且指向田无畏。四煞星突然拔剑击出,四道寒芒,电闪雷奔一样,分取田无畏。   田无畏冷笑一声,正要出手,右面剑童已挥剑指令四个青衣人出手拦截。霎时间,刀光剑影,大厅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四个青灰人的武功也不弱,力敌四煞星,暂时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   白天平心中暗暗感激巴二娘,虽没有堂堂正正,改过向善的气度,但却在死去之前,把指挥九煞星的暗记办法,传给了自己,使得自己平添了九个一流武功的助手。黯然的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默默祈祷:二娘,你临死向善,传下此术,足以抵你的过失了。   四煞星剑如飞芒流电,攻势猛烈至极,但最重要的是四煞星连出险招,四个青衣人神志虽然清明,却无法和四位煞星一般,用出那些不顾自己安危的杀着。这一来四五回合后,就被四煞星抢去了先机。四个青衣人被迫落下风。   田无畏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措施,耳际间已响起了几声闷哼惨叫。四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中。四个青衣人,全都伤在了四煞星的剑下。   这些煞里的剑法,似乎是有着相同的剑路,四个青衣人的死亡一般模样,全是胸前中剑,肚破肠流,死状甚惨。   田无畏望望四个横尸的青衣人,突然冷笑一声,举手一挥。   但见寒芒一闪,两个煞星的人头,离体而起,飞起了一丈多高。鲜血喷洒,两具尸体缓缓倒下。   白天平呆了一呆,暗暗忖道:“怎的这些煞星,攻击之力,十分强大,防守之力,如此薄弱?”他不知这些经过手术改造的冷血杀手,在一定的信号下可以出手攻敌。但心神却受到一种信号的控制。白天平不知解除对他们的控制,就算他们受人攻袭,也不会还手。   这是一种严酷和奇妙手术配合的产物,他们虽然还是人,但已经是无法自主的人了。   但白天平够聪明,立时警觉到,这些煞星,还在等待他下一步信号。立时,做出了第一个指挥九煞星的暗号。两柄长剑,同时飞出,像两道闪光一般,袭向田无畏。   田无畏冷冷地说道:“叛徒敢尔”!挥手洒出一片寒芒。原来,他随身的兵刃,竟然藏在袖中,而且长短随意,可远可近。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煞星手中的剑势,已被洒出的寒芒震开。但剽悍的煞星,并未退避,身子一侧,直欺进去,两柄剑同时斜转过来,击向敌人。   这样不顾自己凶险的奇招,除了这些身受控制的煞星之外,天下第一等剑术大家,也不会如此冒险。   但见寒光闪动,两柄剑横里伸出,封开了两煞星的剑势。是两个青衣剑童,挡开了煞星的剑势之后,立刻和两煞星展开了激烈的恶斗。   白天平突然作出另一个暗记,立刻又有五个煞星冲了出来。   田无畏回顾了五个冲来的煞星一眼,沉声喝道:“挡住他们。”排列在田无畏身后的青衣人,迎了上去,各找对手,展开搏杀。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田无畏只带这十几个青衣人手,巴二娘和十煞星,再加上这田无畏率领这班人,确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但巴二娘的死亡,十煞星倒戈相向,实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目下能把田无畏这般人搏杀于此,必可大损武家堡的实力。   心念转动,还未及出手,耳际间已响起寒煞剑苗雨田的冷笑之声,道:“田无畏,小心了。”喝声中,挥剑刺出。   田无畏冷笑一声,一挥手,手中已多了一口缅铁软刀,挡开了苗雨田的剑势。   但闻三手剑何刚高声喝道:“替大哥讨回孙儿女,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上争名夺利,咱们也用不着和田无畏,保持君子风度了。”说完话,仗剑扑了上去。   白天平冷眼旁观,只见何刚和苗雨田双剑疾如蚊龙,合攻的威力,十分强大。这些成名于上一代的剑客,并非是浪得虚名。   但田无畏的刀法太精奥了,在天侯双剑的迫压之下,仍然是攻守兼具,运用自如。   只听老二多臂剑沈天义高声说道:“兄弟们,咱们摆出玄天七星阵剑阵,先把田无畏困起来,以便逼他交出大哥的孙儿女。”   白天平目光一转,目睹天侯七英中,还有一两个面色犹豫不决,立时高声说道:“对付武家堡这等巨奸大恶,用不着顾及江湖礼数了。”   天侯七英全部出手,立时间,一拥而上。   这时,两个剑童和田无畏那些随行的青衣人,正和七煞星搏杀的凶险百出,七煞星险招连出,占尽了优势。   田无畏心知那玄天七星剑阵的厉害,如是一经困住,再想脱困,必将是艰辛万分,刀势一紧,全力向外冲出去。   但苗雨田、何刚,两支剑合力截堵,虽然两人都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是把田无畏困住在剑光之中。但两人都被震麻虎口,感觉到田无畏深厚的功力,和那精湛的刀法,心中不心暗暗吃惊。   天侯七英,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行动快速,侧身一转,绕过了煞星和青衣人的搏杀,围住了田无畏,布成了玄天七星剑阵。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昔年咱们忘年论交,对你期许甚大,你也曾以仁侠自任,想不到二十年后,你竟然变成了武林一方枭霸。”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沈二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江湖无是非,全在人的看法而已。”   追魂剑韩山冷哼一声,道:“咱们没有时间,和你谈论是非曲直,天侯七英,早已封剑归隐,你们为什么要掳去我们大哥的孙儿女,逼我们重出江湖?”   田无畏怒声道:“你难道不管侯瑜那一双孙儿女的死活了吗?”   侯瑜道:“老夫若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也不会约请几位兄弟出山了……”仰天大笑三声,道:“白少侠指引了老夫一条明路,也破了你田无畏一番心血设计,十煞星临敌向善,反而成了你们的强劲对手,田无畏,你这叫作茧自缚……”   田无畏笑道:“这和你一双孙儿女的生死何关?”   沈天义冷冷说道:“你这位堡主,田无畏,我们生擒你换回大哥的一双孙儿女。”   田无畏回顾了一眼,纵声大笑,道:“九煞星倒戈相向,确出了在下的意外,那至多使区区这番计谋,功败垂成,伤亡一些下属,如说你把田某人留下,只怕诸位是一番妄想了。”   沈天义道:“好狂的口气,我不信玄天七星剑阵,困你不住。”长剑一摆,当先发动。   一动全动,玄天七星剑阵,立时发出了无比的妙用。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剑影重起,有如一道剑山似的,向田无畏不停冲击过去,心中暗道:这玄天七星剑阵,果然是非同小可。   但见田无畏右手软刀,左手突然从腰中取了一支黑色的手套戴上。   不知那手套是用何物做成,不畏刀剑,只见那左手一振,推开了施进的长剑,五指一合,竟然抓在飘花剑彭俊的剑面之上,软刀疾斩,劈向了彭俊的右臂。   彭俊如若不撒手丢剑,一条右臂,就要被利刀斩断。只见寒光一闪,苗雨田的长剑,斜里刺来,挡开田无畏的软刀。田无畏大喝一声,用力向怀中一带。彭俊全力握剑,未被夺去,但却身不由己向前一撞。侯瑜一剑飞来,刺向田无畏肘间的曲池穴,剑芒未到,剑气先至,迫得田无畏松开了彭俊的长剑。韩山一剑横削,划破田无畏的左臂,顿时衣裂皮绽。   田无畏长啸一声,左手横扫,挡开何刚、苗雨田的剑势,左手一挥,软剑暴长两尺,刺伤了韩山的左臂。   这一来,玄天七垦剑阵,因彭俊的迟滞,使整个阵法受阻,田无畏压力顿减。但田无畏中了韩山一剑,也不敢再躁进求功。   就这样,双方保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田无畏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左手上的奇异手套,不畏刀剑,当七英剑势发动,立时抓住对方一剑,破坏剑阵的变化,迫使七英,各凭本身武功和他搏杀。   白天平冷眼旁观,发觉田无畏不但武功深厚,手法怪异,而且智慧奇高,在适当的时机中,阻止玄天七星剑阵发挥威力,破坏了七人合搏,不禁暗暗一叹,此人武功之高,只恐不在玄衣少女之下,无怪他那样狂傲自负了。自然,那只不畏刀剑的手套,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既可免去了左边的防守,又可用掌指拨打长剑。   天侯七英以轻易不动用的玄天七星剑阵,竟然无法把田无畏制住,内心惊骇莫名,侯瑜潜运内力,长剑攻势愈来愈强,凌厉的剑气,激荡如风。   但七煞星和青衣人及两个剑童的恶斗,却是占尽了上风,但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田无畏带来的青衣人,全效被歼。只余下两个剑童,还在勉强支持。   侯瑜对白天平十分信服,当先一收剑势,疾退五步。天侯老人一退,沈天义,韩山等也随着退开。   白天平早巳暗作了准备,右手一挥,空下的五位煞星,立刻合围而上,把田无畏团团围住。   独斗天侯七英,田无畏尚无惧色,但被五位煞星围住之后,立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你们识得本堡主吗?”   五位煞星,十道目光,冷冷的望着田无畏,一语不发。   田无畏接道:“你们如敢对本堡主无礼,以下犯上,必将身受最惨酷的制裁。”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无畏,这就叫自食其果,你们化了无数心血,造就出这些煞星,杀死了多少武林同道?今日,你如死于这些煞星之手,那才是现世现报。”一面发出暗号,五位煞星立即挥剑进击。   这五位煞星的攻势,和天侯七英大不相同,他们虽然配合的不太好,但攻势的凶恶,却非天侯七英能及。   白天平曾经搏杀过四位煞里,心知这些人攻击虽然凶恶,但攻势中却有很多破绽,只要胆大心细,不难找出对付之法。所以白天平一直很留心的监视着他们搏杀情形,必要时,准备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田无畏表现的才智、武功,使得白天平心生杀机,准备借五位煞星的力量,搏杀田无畏。   五煞星凶险的猛攻中,田无畏确然被逼的手忙脚乱,打了一阵之后,田无畏逐渐冷静下来,仗着手套不畏刀剑,封开了五煞星几次险招。逐渐的,他发觉了这些煞星的攻击中,有很多破绽,立时精神大振,潜运内力,软刀展开反击,刀光霍霍,硬封五煞星的兵刃。一连串硬接硬拼中,激起了五煞星的野性,攻势更见凶厉。   这田无畏果有人所难及的武功,只见他软刀引动,常使这些煞星手中的兵刃,互相撞击。   天侯七英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奇士,目睹这场凶残的搏杀,也不禁为之触目惊心。   突然间,田无畏刀光展动,一式“天外来云”,封开了两个煞星的刀势,右手一挥,拍出一掌。这一掌并无奇幻之处,但时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掌势落处,正中一个煞星的后背。这一掌内劲外吐,力道奇猛绝伦,那煞星整个身子,被打得飞了起来,跌摔到八九尺外。   剽悍的煞星,人虽摔倒,但立刻挺身而起,返身奔来。这等重伤之下,仍有再战之勇,实非常人能够办到。但他奔行了几步之后,人却忽然倒了下去,口喷鲜血,重又倒摔在地上。   原来他伤势过重,内脏都被震碎,口中流出带着内脏的血块。   白天平奔了过来,一接那人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要知道这些煞星,如是不到气绝而逝,决然不会住手。   白天平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冷冷说道:“田堡主好一身武功。”   田无畏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信心大增,一面挥刀拒敌,一面应道:“白少侠,本堡主一直未能和阁下放手一搏为憾,今日希望咱们能一决生死。”   白天平道:“田堡主对在下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田无畏封开了四煞星的刀势,冷冷说道:“留你在世,对本堡是一大的威胁,杀了你,在下才能安心。”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田堡主似是很看重在下,倒是叫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田无畏口中虽然在和白天平说话,但手中的软刀却是愈来愈凌厉。   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田无畏感受的压力减去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上,已不再对这些煞星存有畏惧,打得十分潇洒,步如行云流水,刀如落英缤纷,拒挡住了四位煞星的攻势,等待着对方破绽,施下杀手。   目睹田无畏的深博武功,天侯七英暗暗叹息,忖道:近二十年来,这田无畏的成就,似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以天侯七英而言,任何人都无法和他单打独斗。   突然间,田无畏又找出了一个破绽,身躯一晃,闪出了围击的刀光,面转到一个煞星的身侧,软刀封住了那人回击之时,一掌拍出。别说他手上还带着那刀剑难毁的手套,就是那一身深厚的功力,掌势也足以开碑碎石。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煞星,飞起了一丈多高再摔了下来,只摔得血肉模糊。原来,那黑衣煞星,被他一掌,震碎了内腑,早已死去,摔下来时,那还不摔的头碎骨折。   五煞星转眼间,被他杀了两个,但余下的三个,仍然是奋勇抢攻,丝毫未受同伴伤亡的影响。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煞星人物,虽然是神智受制,但他们两手血腥,杀人太多,死于田无畏的手中,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但目下情势,似是少一个煞星,就可能减弱我们很多的力量。心中念转,决心暗助这些煞星一臂之力。   田无畏又击毙了一个煞星,心中更具信心,能在三十招内再击毙三人。   这时,又有一个煞星露出破绽,田无畏一闪身,一手抓住了那煞星的长剑,用力一带,右手一刀刺出。但见刀光一闪,白天平长剑斜出,封开了软刀,同时也阻止了田无畏向前奔冲之势。   这一来,田无畏向前奔冲受阻,连带身躯也运转不灵,两道寒芒,疾袭而至,划向了田无畏的左臂。   煞星何等快速,田无畏已然无法让避,只好一吸气,身子陡然向前缩收半尺。寒芒由背上划过,衣裂肉绽,深及肌肤半寸。   如若不是他内功精湛,能够缩肌收骨,这两剑,定然会把田无畏破背裂肝,重伤当场。   虽然如此,这伤势亦自不轻,鲜血淋漓,迸湿衣衫。   但田无畏确有非同凡响的武功,过分的应变之能,身受重伤,临危不乱,忽然间身体向一侧倒卧下去。就地一滚,人已闪开五尺。闪身避开攻势的同时,右手软刀,迅雷闪电一般,横扫过去。   血雨溅飞中,另一个煞星被拦腰斩作两截。五煞星已去其三。   但闻两声尖叫传来,两个和煞星搏杀的剑童,双双受伤。两个剑童小小年纪,但武功似已得了田无畏的真传,受伤不退,仍然大奋余力,拼命苦斗。   突然,一阵划空的铃声,闪电而至,分向两个煞星袭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神智受制,但他们在武功上反应,却是十分灵敏,闻铃声破空而来,回剑拍去。   两人的手法,很快很准,剑芒正击在破空而来的银铃之上。   但两个煞星,却在击中银铃之后,身子摇了两摇,同时倒摔在地上。   银铃响声中,两个银铃并未被击落,急旋着向一侧飞去。原来,那飞来银铃中,带着极为强大的旋转之力,一击之下,转向另一方向飞去。   白天平早知这飞铃的厉害,闻得铃声之时,立时全神贯注。   曦色之中,但见两个银芒,卷带着疾劲的风声,和不绝于耳的鸣声,斜向两侧旋飞去,转眼不见。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飞铃不但恶毒绝伦,而且手法怪异,旋转飞动,有似活的一般,当真是很难防守。”心念转动之间,又是一串铃声,划空而至,分袭向两个煞星。一样的情形,一样的结果,两个大汉,又同时回剑击中飞铃,立刻倒地死去。银铃挟带铃铃的鸣叫声,绕向两侧飞去不见。   九个煞星已然全都死亡,庭院中横尸遍地。这奇怪的暗器,和神秘的伤人死亡,使得天侯七英,为之呆在当地。   天侯七英见识的广博,自然见过无数的奇怪暗器,但却从未见过像飞铃这般的奇怪暗器。   它大背了暗器常规,暗器,自然以暗袭为主,讲究的是无声无息,但飞钟却带着一片铃铃响声,先使人有了警觉。   但更可怕的是,这暗器似是活的一般,飞旋盘转,不畏兵刃击打,兵刃一和暗器接触,人就倒地死亡。   田无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吞入腹中,另外分给了两个剑童,每人一粒。   飞铃未再袭来,晓色晨光中,却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绝美少女,缓步行了过来。她身上佩着长剑,神态十分从容。   田无畏回首一抱拳,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道:“你伤的很重吗?”   田无畏道:“属下只是一些皮肉之伤,不碍事,只是九煞星全部死亡,减去了武家堡不少实力。”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要紧,杀死了九位煞星,咱们可以制造九十个煞星出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啦。”   田无畏道:“属下这点伤,还可再战,怎能留下公主一人在此?”   玄衣少女微微一皱眉头,道:“你可是怕我应付不了吗?”   田无畏一欠身,道:“那么属下告退了。”其实,他伤的不轻,两个剑童伤得更重。   目睹田无畏带着两个剑童离去之后,玄衣少女才缓缓扫掠天侯七英和白天平一眼,道:   “武家堡的人,都已经撤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几位想杀我,可以立刻联手合击。”   天候七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以七个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要他们联手对付一个少女,实在是说不出口,也无法出手。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咱们不会杀死姑娘,但老夫瞧得出来,姑娘的身份,比那田无畏高出很多,所以老夫要留下姑娘,交换老夫一对孙儿女。”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生擒一个人,比杀死一个人困难还多。”这少女太美了,微笑起来,更是如花盛放,使人迷惘,谁能下得了手,杀这样一位绝世的美女呢?   沈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江湖上凶杀搏战的人,都是男子汉的事情,姑娘何苦卷入这些事件之中呢?所以,只要姑娘肯答应交出我们大哥的孙儿女,咱们就……”   玄衣少女接道:“你们就怎么样?”   沈天义道:“我们已是封剑归隐,退出江湖的人了,不愿再介入武林中的纷争。”   玄衣少女很胆大,在天侯七英和白天平等合围之下,竟然大步行入了客厅之中。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你怎么说?”   白天平笑一笑,道:“什么事?”   玄衣少女道:“只要我们交出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他们就可以退出江湖了,你要些什么代价?”   白天平道:“在下要知道,我得付些什么代价?”   玄衣少女道:“退出江湖,你杀我的人,就此一笔勾销,冲着你的面子,我要他们交出侯瑜的孙儿女。”   白天平道:“看来,姑娘很给在下的面子。”   玄衣少女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至少,处理你这件事,我是从未有过的宽大。”   白天平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先行说明白。”   玄衣少女道:“什么事?”   白天平肃然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是你们统治了整个江湖,在下不投入贵组合中,那只有一个机会了。”   玄衣少女道:“什么机会?”   白天平道:“天下没有寸土可供区区立足,是吗?”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会的,还有别的路子。”   白天平那番话,如若说是回答玄衣少女,还不如说是说给天侯七英的。侯瑜脸色肃穆,几度欲言又止。   玄衣少女缓缓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举手理一下鬓边的秀发,接道:“白天平,你现在可以开价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似乎是姑娘已经准备发动了。”   玄衣少女目光一掠天侯七英,道:“你们天侯七英,是不是听白天平的?”   侯瑜道:“不错,我们天侯七英,听白少侠的决定。”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白天平,看来,咱们还得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玄衣少女道:“咱们谈些事实,小妹希望你和我们合作。”   白天平道:“合作什么?”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白兄,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你可以先提出一些条件……”   白天平接道:“姑娘,假如我们不能合作呢?”   玄衣少女冷漠一笑,道:“白天平,你何必要走入绝路,非要使我们之间,分出生死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在下如若不答允和你合作,此刻,就要动手分出生死吗?”   玄衣少女道:“是的,如是你不识时务,说不得只有除去你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有你姑娘一个人吗?”   玄衣少女霍地站起了身子,似想发作,但她终于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白天平,我们对你已然极尽宽大,你应该知足……”   白天平哈哈一笑,接道:“姑娘,志不可屈。”   玄衣少女美丽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你很英雄……”目光一掠天侯七英,接道:“现在听你们一句话了,愿意和我们合作呢?还是和白天平联手?”   沈天义道:“合作对我们有些什么好处?”   玄衣少女道:“放了侯瑜的一双孙儿女,聘请七位为本门中逍遥护法。”   沈天义道:“什么叫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这逍遥护法,身份很高,直接听命于本门门主,而且,不需当值,也不要负什么责任,有护法的权威,却没有护法的麻烦。”   沈天义道:“如是我们不愿插手武林是非,准备归隐林泉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可以。逍遥护法,首重逍遥二字,如是诸位无意在江湖上走动,只要每一年中,飞函门主,报知所在,也就是了。”   沈天义道:“看来,这逍遥护法,确也是逍遥得很。”   侯瑜脸色肃冷,一直未开口说话。   玄衣少女道:“应聘本门逍遥护法,只有一个条件。”   沈天义道:“什么条件?”   玄衣少女道:“先为本门立下一件功劳。”   沈天义笑一笑,道:“姑娘要我们做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你们拿下白天平,本门就可以下聘,从此之后,不但你们不再受本门侵扰,而且,还受本门的保护。”   沈天义道:“我们先和白天平拼杀一场,未见其利,先蒙其害,姑娘这条件……”   玄衣少女接道:“这是最优惠的条件了,你们还不知足吗?”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接道:“姑娘,我们想先明白你姑娘的组合,叫什么名称?门主是什么人?姑娘又是什么身份?是否有资格聘任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什么组合,还未到公开的时候,门主是谁,入了门,你们自然知道,我能说出聘你们为逍遥护法,自然是能够办到。”   侯瑜神色凛然地说道:“老二、老七,你们是要自作主意呢?还是听大哥的?”   沈天义怔一怔,道:“咱们已在神前祷告,重启封剑,自然是要听大哥的。”   侯瑜叹口气,道:“诸位兄弟,咱们天侯七英,由出道江湖,到封剑归隐,数十年行道江湖,虽然小有错处,但却无亏大节,此番重启封剑,更应有是非观念,宁叫名在身不在,也不能苟生人间,玷污了数十年的声誉。”   沈天义一欠身,道:“大哥做主,小弟等遵命行事,死而无憾。”   侯瑜点点头,道:“好!天侯七英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岂能屈于威武……”目光转注玄衣少女身上,一抱拳,接道:“姑娘怎么称呼?”   他偌大年纪,一脸庄严的问话,玄衣少女不自觉地应道:“我叫何玉霜。”   侯瑜道:“原来是何姑娘,姑娘能使田无畏俯首听命,自然是极具身份的人,老朽一对孙儿女,都还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无涉江湖恩怨,不解人间是非,姑娘如能保全下他们的性命,老朽自是感激莫名,如是要以他们的生死,威胁天侯七英,老朽宁可任他们死于你们手中。”话说得很婉转,但却意志坚决。   何玉霜有些意外,颦颦秀眉,道:“看起来,天侯七英,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侯瑜拂髯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侯七英早已老迈退休,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但你们却是用尽方法,把我们逼得重启封剑,天侯七英既然重入江湖,那就只有为保存数十年的声誉,全力以赴了。”   何玉霜神情很平和,已不似刚才那等盛气凌人的模样,沉吟了一阵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他们一开始就把事情做错了。”   侯瑜道:“姑娘明艳照人,绝世容色,老朽足迹遍江湖,数十年中,还未遇到像姑娘这样的美人……”突然间,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他一看,何玉霜也不自觉的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她和白天平已见过很多次面,印象只觉得他是个满怀仁侠的年轻人,豪情万丈,不畏强暴,但却从没有仔细看过他,此刻仔细一看,发觉他不但很英俊潇洒,而且,有一股飘逸的气质,不禁心中一动。   何姑娘心中早已有了一种潜在的意识,但却并不明朗,侯瑜那一眼,引发了何姑娘心中的潜意识,似是忽然间和白天平接近了很多。   绝世姿容,和一身奇高的武功成就,使得何玉霜自视很高,天下男人,似都未放在她的眼中。但白天平却使她留下了极好印象。   需知不论如何心高气傲的人,在她心中,都有一个描绘的情郎形影,这一生中她也永难遇上,一旦遇上了,就如磁吸铁一般,很难再分开。   整整容色,何玉霜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夸奖我,那也不能使我答应放了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老朽并未存这等奢望,但老朽既然决定了主张,一对孙儿女的生死,对老朽已难再构成威胁。”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突然暴射出冷电似的两道神光,道:“你们不听我良言忠告,只怕要后悔无及了。”   侯瑜神色庄严,缓缓说道:“姑娘,你可以去了。”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侯瑜道:“这大厅之中,我们有八个人,姑娘只有一个,如是一旦动手起来,自然对姑娘大大的不利。”   何玉霜突然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原来,她忽然觉到,这些人,和自己这方面的人,行事为人,确然有很多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人家的气度,和磊落的胸怀,自己实难及得。   举手理理云鬓,何玉霜淡淡一笑,道:“不错,目下咱们是一对八的局面,不过,你们如是能够把我制服,至少,可以换回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何姑娘,我们不能这样作,至于小孙的事,杀剐任凭你们了。”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只见他静静的站在一侧,一脸肃穆神色,心中暗自一笑,道:   “白天平,咱们那日决斗,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你可敢和我再战一次。”   白天平缓缓说道:“姑娘划出道子,在下奉陪。”   何玉霜道:“咱们以十招为限,你如败了,那就永不能再和我们作对了。”   白天平道:“如是我胜了呢?”   何玉霜道:“我立刻命人,交出侯瑜一对孙儿女。”   白天平道:“很好的采头,值得一搏,但如是咱们十招内未分胜负呢?”   何玉霜大方地道:“算你胜。”   白天平双目神光一闪,道:“就在这大厅中吗?”   何玉霜道:“如是你觉着地方狭小,咱们到庭院中去。”   白天平当先行出大厅,横剑待敌。   何玉霜缓步行了出来,道:“动兵刃,还是拳掌?”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全由姑娘决定就是。”   何玉霜道:“上一次,咱们是兵刃相搏,这一次,咱们用拳掌。”   白天平道:“好!”还剑入鞘,接道:“姑娘请出手。”   何玉霜道:“你请罢!我出手,你还击的机会就不大。”   白天平冷笑一声,全力攻出三招。   何五霜掌拍指点,封过三招,微微一笑,并未还手。   白天平全心求胜,未见何玉霜抢攻,立时,又出手攻出。   这一次双手各攻两招,总计四招,比起适才,更见凌厉。   何玉霜化解得吃力,在白天平的全力抢攻之下,她似是只有勉强招架之功了。   但白天平四招攻过,何玉霜却突然反击过来。   别人只看到掌指闪动,但白天平本人却警觉到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幻武功,心中大吃一惊,急急挥掌封去。   哪知一掌封空,何玉霜的指尖已然逼到了白天平胸前“神封”大穴之上。   但指力接近白天平胸前之时,突然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时光,白天平右手抄出,扣住了何玉霜的脉穴。   这只是刹那间的差别,观战的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但见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和他们谈谈条件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和什么人谈条件?”   第十七回 交换人质 夜探武当     何玉霜道:“紧扣我脉门不放,记着,只有这个机会,才能救回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她说的声音很低,就是天侯七英,也未听到。   但见人影连闪,旭光下跃落四个人来。是两个年轻的女婢,一个中年妇人,和已经包起伤势的田无畏。   那中年妇人,手中提着一柄长逾八尺,粗细有如大指的黑色长棒,不知是什么兵刃。   两个年轻的女婢,长剑都已出鞘,双目中充满怒火,似乎随时都可能冲过来。   田无畏一脸冷漠之色,望着白天平扣拿何玉霜的右手,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放开她。”   白天平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但还来不及想清楚,冷笑一声,道:“可以,交出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   何玉霜接道:“别听他的,你们只管出手。”   中年妇人一欠身,道:“侯瑜那一双孙儿女,还都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两条命,再加上目前这八人八命,也不足以换回你公主半条命。”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他们是暗施算计,我一时失神,中了他们的暗算。”   中年妇人道:“是啊!以公主武功之高,怎么被他们擒住呢?”   田无畏一指白天平道:“这小子不好对付,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诡计多端。”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可惜,他扣住了公主的脉穴,老身无法出手掂掂他的份量。”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你的一双孙儿女,还在百里之外,咱们快马急走,来回总也要一天的时光。”   白天平冷冷说道:“我们可以等,只要你们诚心交人,黄昏之前,双方走马换将。”   中年妇人道:“你这小子听着,如是我们公主蒙受毫发之伤,不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要受凌迟之苦,抓到你小子,老娘要把你挫骨扬灰。”   白天平道:“咱们光明正大,言出必行,只要侯老英雄的一双孙儿女没有受伤,贵公主决不会有什么损伤,不过……”   中年妇人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未交换人质之前,诸位请先退出天侯府去,不许贵方中任何一个人擅留府中。”   中年妇人道:“好!天侯府外,我们将布下最严密的防守,任何人只要离开天侯府一步,我们就全力搏杀。”   白天平道:“咱们君子协定,人质未交换之前,我们不离开天侯府,你们不进入府中。”   中年妇人道:“田堡主有何高见?”   田无畏道:“就依夫人之意,咱们退出去吧!”   果然,几人匆匆退了出去。   白天平道:“侯老,派人查查看。”   侯瑜点点头,天侯七英出动了四个,分成前后两组。   四人巡查了府中一周,果见布守四处的武家堡中人,全都撤了出去。   何玉霜低声道:“他们不会失约。”   白天平行入厅中,天侯七英也跟了进来,侯瑜一拱手,道:“白少侠,多亏……”   叹了口气,白天平松开了何玉霜的右腕,道:“不用谢我,谢谢这位何姑娘。”   何玉霜举手理一下垂鬓秀发,笑道:“两方动手相搏,不应该罪及儿童,所以,我叫他们放出来。”   天侯七英呆呆地望着何玉霜和白天平,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天平道:“她让我的,本来,我应该伤在她的手中,但她却故意让我拿住了脉穴。”   何玉霜脸上一热,道:“其实,我也伤不了你,咱们秋色平分。”   白天平淡谈一笑,道:”姑娘,不用为我遮丑,姑娘那一招很奇幻,在下确实有些意外感觉,技不如人,在下是败而无憾,但姑娘能在伤我的瞬息之间,徒然间心生仁慈,想救出两位无辜的童子,更是叫人心中佩服得很。”   何玉霜道:“侯老英雄的一对孙儿女,确然不在附近,三四个时辰之内,诸位可以安心的坐息,他们不会轻易侵犯。”   白天平道:“武家堡中,只怕不是像姑娘那样讲信用的人物。”   何玉霜道:“他们是不太讲信用,不过,那要看对谁,至少,对我他们还不敢。”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清除了庭院中的尸体,那剑童到厨下准备吃喝之物。   白天平心中一直在奇怪,这样大一座天侯府,似乎是只有三个人,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府中,重重庭院,但似是人口很少?”   候瑜叹口气,道:“老伴早逝,犬子夫妇,为采集几种药物,遍走天下名山大川,已然多年没有音讯了,府中倒有不少仆从丫头,自从一对孙儿女被掳之后,老朽已把仆从遣散,免得他们身受连累。目下,这天侯府中,除了两位和我这几个兄弟之外,只有一个看门老仆,和随侍童子了。”   白天平忽然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暗道:他们要一天时间,才能交出侯家一对小儿女,我留此作甚,何不借此机会,去通知龙虎双丐一声。心中念转,开口说道:“在下和别人还有约会,此地有一日平静,我想借机离去一会……”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最好别去。”   白天平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他们只怕已在府外设下了重重埋伏,如是不放你出去,必得有一场残烈的搏杀,如是放你走了,那就更坏了。”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他们要追查我的行踪。”   何玉霜点点头,道:“我听说,他们已把心机动到你父母身上。”   白天平双目神芒一闪,但立时又黯然一叹,道:“他们确有这份能力。”   何玉霜道:“你应该感到自傲,你不过刚出江湖,但在他们心目中,已把你列入了几个有数的强敌之一。”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姑娘可知道什么人有幸被他列入强敌吗?”   何玉霜道:“别用话套我,我既然说了,自己会告诉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第一强敌无名子,第二是丐仙袁道,三、四两位是谁,我忘了,你列第五位。”   白天平道:“这么看来,在下是很荣幸了。”   何玉霜道:“所以,你的处境,也险恶的很,他们会全力对付你的。”   白天平道:“除了你何姑娘之外,我还未把别人放在眼上。”   何玉霜叹口气,道:“别太自信了,吴飞娘的藤蛇杖,不会在我们之下。”   白天平听得一怔,抬头望了何玉霜一眼。   何玉霜脸一红,低声道:“人家说的太急啦,你瞧什么?”   侯瑜轻轻吟了一声,道:“两位请内室坐息,借机会养养精神,只怕交换过人质之后,还有很惨烈的搏杀。”   白天平点点头,行向内室。侯瑜伸手一让,何玉霜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狠雅致的房间,一张雕花木榻,一个茶几和两个铺着白色垫子的木椅。   天侯七英没有跟着进来,而且,还带上了房门。   何玉霜在一张木椅上坐下来,道:“这地方很清静,谈话也方便一些。”   白天平道:“我觉着有些累了,需要坐息一下。”   何玉霜道:“我替你护法,你坐息醒来,咱们再谈。”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气行一周天,化去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何玉霜仍然坐在木椅上,美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经过这很长的一段坐息,白天平疲劳尽复,显得精神奕奕。   何玉霜忽然间,变的十分温柔,端了一杯茶行近木榻。没有说一句话,只把一杯香茗送到了白天平的面前。   白天平一跃下榻,欠身说道:“姑娘,不敢当。”双手接过茶杯。   何玉霜笑一笑,低声道:“我有几句话,说出来怕你生气,但不说我又不放心。”   白天平道:“什么?”   何玉霜道:“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带来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但也能调集来武家堡的精锐,所以,不宜和他们硬拼。”   白天平道:“不硬拼,有什么别的办法?”   何玉霜道:“利用我,你要先和他们谈好条件,再放我。”   白天平道:“他们会接受吗?”   何玉霜道:“会的,他们不敢让我受到伤害,你只要态度强硬一些,他们就非听你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说,这出戏咱们还要演下去?”   何玉霜笑道:“是的,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是一个极为安全的法子。”   白天平道:“那岂不太委屈姑娘了吗?”   何玉霜嫣然一笑,道:“江湖上,有时候不得不动点心机。”   忽然间愁锁双眉,缓缓说道:“白兄,能不能听小妹一句话?”   白天平道:“姑娘有何吩咐?”   何玉霜道:“你能不能暂时退避一下,先别和我们正面冲突。”   白天平道:“这个,只怕很难,目下巳成了骑虎之势,而且形势逼得我无法退避。”   何玉霜道:“你难道有什么苦衷?”   白天平道:“第一,武家堡不会放过我……”   何玉霜接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只要你答应退避开去,我会让他们不找你的麻烦。”   白天平笑一笑,道:“第二,我有一位谊姊,失陷在武家堡中……”   何玉霜脸色忽然一变,接道:“什么谊姊?”   白天平未留心她的脸色,但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微微一愕,道:“是家父一位拜兄之女,姓黄名凤姑……”   何玉霜接道:“哦!两代交情,你和她处的不错吧?”   白天平道:“我们欠她们的太多……”   何玉霜道:“所以,由你抵帐了,对那位谊姊要百般爱护,是吗?”   白天平叹口气,道:“何姑娘,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在下都得答应,家父误伤了凤姑的父亲,黄伯母大度海涵,未追取家父之命,虽然,目下已了然家父误伤黄伯父别有内情,但黄伯父确实是死在家父的剑下,如若家父能及时收手,也不致有此惨局了。”   何玉霜嗯了一声,沉吟了良久,道:“你很喜欢她,是吗?”   白天平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何玉霜强颜一笑,道:“对我呢?你有些什么想法?”   白天平打量了何玉霜两眼,突然道:“姑娘想问什么?”   何玉霜暗自骂了一声可恶,但脸上却绽开动人的笑意,道:“随便谈谈吧!譬如我的姿色、性情、武功、身份,自然谈的越多越好。”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姑娘姿容绝世,但脾气很坏,生性好强,有时间,明明知晓不对,仍然要坚持己见,武功高强,身份尊贵,不知在下的评断对是不对?”   何玉霜道:“一点也不错,评论的入术三分。”脸色突然一整,冷冷说道:“白天平,你自己可要照照镜子,把自己评论一番吗?”她本来想把自己变的很温柔,但白天平的话刺伤了她的心。   白天平暗暗忖道:“目下虽有天侯七英助我,但却未必胜得过武家堡中人,此女对我们帮助很大,不可开罪了她。”心中念转,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吁一口气,道:“好香的茶。”   何玉霜嗤的一笑,心头怒意,顿化乌有,道:“还有心油嘴滑舌的说笑,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白天平心中一动,接道:“这处境的事,不用在下担心。”   何玉霜道:“你不担心,那要何人担心?”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相信姑娘,定可以安排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何玉霜冷冷的瞧了白天平一眼,道:“原来,你早已打好了主意。”   白天平道:“姑娘不许在下出手硬拼,除了束手待毙一途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子?”   何玉霜道:“你如是真肯听我的话,你们有八成脱离围困的希望。”   白天平道:“咱们听姑娘的安排。”   何玉霜默然不语,她心中明白,白天平是他们这一组合中一位大敌,而且彼此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自己既不能脱离这个组合,和他合为一处,也无法说服对方,投入自己这个组合之中。   彼此默然相对了一阵,何玉霜突然长叹一声,道:“古人有一句话,相见不如不见,我们不该见面的。”   何玉霜绝世容色,白天平亦有心惊的感觉,但形格势禁,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冰炭不同炉,大局分隔,儿女私情,也只能永埋心底了。故作淡然的笑一笑,缓缓说道:“何姑娘,不论咱们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对姑娘一番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但得日后有机缘,有以回报。”   何玉霜黯然一笑,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望你报答。”   白天平道:”我明白,姑娘是为了我。”   何玉霜道:“这就够了,我们这一生,也许永没有常相厮守的机会,至少我们应该彼此逃避一些。”   白天平星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有时间,我避开你,但有时间,你也该避开我,对吗?”   白天平心中一动,这:“姑娘你……”   何玉霜摇摇头,道:“别逼我说出什么,天平,我已经犯了规戒,一旦他们查出了我是有意让你擒住,那是非死不可的大罪。”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以公主的身份,难道也不能自保吗?”   何玉霜看到白天平脸上的关怀惊奇之容,心中甚是欢愉,嫣然一笑,道:“你很关心我的生死。”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笑道:“何姑娘,冤家路窄,咱们碰头的机会很多。”   何玉霜脸上是一股凄迷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只是希望别碰上,但我知道我们碰上的机会很多……”幽幽一笑,又接道:“碰上了再说吧!希望再碰上时,你能让我一步。”   白天平突然正容说道:“何姑娘,事实上,我的武功,比你差上一筹,不用我让你,再碰上,胜败之分,已然很明显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姑娘的才貌,为什么会和武家堡中那些凶神恶煞,同流合污呢?”   问玉霜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笑道:“说完了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了。”   何玉霜道:“那就再说下去,我从来没有机会,听人说这些义正词严的大道理。”   白天平皱皱眉头,道:“姑娘很美,但魔女与天使,外形上都一样的动人……”   何玉霜接道:“我是魔女还是天使?”   白天平心中暗道:师父传我武功,也传了我合纵连横之术,如能说服她倒戈相向,那是最好不过,至不济,也要她心中留下个是非观念。心中念转,叹口气,道:“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谎言?”   何玉霜嗯了一声,道:“我自己会分辨,如是一定要我选,我倒希望听谎言。”   针锋相对,机心各逞,白天平知道遇上劲敌,不论是辩才智略,武功心机,何玉霜似乎都不在他之下。但他仍然忍不住,笑道:“为什么?”   何玉霜理一理鬓边散发,柔媚一笑,道:“因为谎言最美丽。”   只是片刻间,白天平由她表情上,发现两个不同的极端,似乎是任何时刻,她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随心所欲。   淡淡一笑,白天平缓缓说道:“最毒的蛇,颜色也最美丽,但你却也有良善的一面,在下的看法,姑娘是魔女和天使混合的化身。”   不以为忤,何玉霜轻笑道:“很中肯的评论,因为我救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但我又择恶固执,不肯答应你弃暗投明,是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可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   何玉霜道:“我已经没有了信心,有生以来,我从没有这样的失败过!”   白天平道:“你学过慑心术?”   何玉霜道:“那要神志集中,才能施展,但我一直施展不出来。”   白天平道:“没有试试吗?”   何玉霜道:“很想试试,但设有机会,却是勉强不得。”   白天平道:“原来姑娘要被在下擒住,只是别有用心。”   何玉霜道:“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感激我。”   白天平叹口气,欲言又止。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未再说话。   但两人的心中,却是波翻浪涌,矛盾万分。却又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把自己装作的十分平静。   忽然间,室外传进来了侯瑜的声音,道:“白少侠,他们送人来了。”   何玉霜、白天平几乎是同一时刻中,睁开了双目。两人先对望了一眼,才同时把目光投注到室外的候瑜身上。   何玉霜抢先说道:“你瞧到了一对孙儿女吗?”   侯瑜道:“瞧到了。”   何玉霜道:“他们好吧?”   侯瑜道:“很好,多谢姑娘相助,侯家永记大恩……”   何玉霜接道:“算不得什么。”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点我穴道,带着我一起出去。”   白天平点点头,未再多言,很认真的点了她三处穴道,扣着她右腕脉穴,缓步出厅。果然,大厅外面,站着田无畏,和那手执黑色藤蛇杖的中年妇人吴飞娘。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过来看看你的孙儿女。”   侯瑜应声行了过去,只听一对孙儿女频呼爷爷,不禁心头黯然,几乎流下泪来。强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伸手去抱一对孙儿女。   这时,他全身数处要害,都暴露在吴飞娘的藤蛇杖之下,但吴飞娘的双目,却盯注在白天平和何玉霜的身上,似是没有瞧到这位七英之首的天侯老人。   轻轻咳了一声,侯瑜道:“老朽可以抱走他们吗?”   田无畏道:“可以,去告诉白天平,要他也要放人。”   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而出,道:“还要劳动何姑娘送我们一程。”   田无畏低声和吴飞娘商谈数言,吴飞娘频频点头,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公主保重。”   何玉霜微微颔首,默然无言。   白天平目光转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咱们走。”当先举步而行。   天侯府外布置不少人手,但因为何玉霜身陷敌手,不敢轻举妄动。   田无畏一直远远的跟在白天平的身后,保持了十丈左右的距离。   白天平心知只要不放何玉霜,对方会一直紧跟下来,心中暗道:和武家堡这场搏杀,看来是很难免,只能脱出他们埋伏人手的范围,选一个适当地形,放了何玉霜,再作计较,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天侯老前辈请先带着一对孙儿女离开此地,在下断后。”   侯瑜回首望了一眼,突然把一对孙儿女,交给了那苍头和剑童,低声吩咐一阵。   老苍头和剑童,接过男、女小主人,立时放腿奔去。   白天平低声道:“侯老前辈,不派人护送他们一下吗?”   侯瑜苦笑一下,道:“就算天侯七英,一齐参与护送老朽一对孙儿女,也未必能够保护到他们的安全,目下,也只有斗智不斗力了……”目光转注到何玉霜的脸上,缓缓说道:   “姑娘,请再忍受一些时刻,给一对无辜的孩童一点逃命的时间。”   何玉霜嗯了一声,笑道:“只怕他们很难逃过武家堡的眼线追踪。”   候瑜道:“所以,要姑娘成全了,老朽相信,我们未释放姑娘之前,他们决不会追踪小孙。”   何玉霜道:“我自然愿意成全,但如他们没有特殊逃命之法,就算走上一两天,只怕仍然逃不出险境。”   侯瑜道:“老朽已有安排……”   白天平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侯瑜之言,接道:“何姑娘,此地形势如何?”   何玉霜四顾了一眼,道:“很好,左右两侧,一片青帐,人如躲入,易逃难追。”   几人停了下来,后面追踪而至的吴飞娘和田无畏,也突然停了下来。   白天平回目望着何玉霜,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何玉霜笑道:“你如不守信约,变脸就可以杀我,用不着再客气了。”   白天平道:“那追魂夺命飞铃,可是你姑娘的暗器吗?”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小妹的暗器,白兄,觉着小妹的暗器手法如何?”   白天平道:“高明极了,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何玉霜道:“那你夸奖了。”   白天平道:“奇怪呀!”   何玉霜道:“奇怪我身上不见飞铃,是吗?”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厉害,口中却笑道:“是的,姑娘飞铃现存何处?”   何玉霜道:“白兄可是想见识一下小妹的飞铃吗?”   白天平道:“可惜的是,事情早巳在你姑娘的预料之中,在下是很难取得飞铃了。”   何玉霜笑道:“我已经败了,但不能败的太惨,是吗?”   白天平点点头,不再说话。   天侯七英原本都对何玉霜有着一份很深的感激之心,但听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心中甚感奇怪,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   也许是几人在原地停留的过久,吴飞娘、田无畏,正缓步行了过来。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道:“老前辈,还要多少时间?”   侯瑜点点头,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向吴飞娘、田无畏行了过去。   彼此都有着很多的感激,虽然两人都是极为狂傲的人,但两人内心却又有着相互的敬慕。   吴飞娘和田无畏,眼看白天平行了过去,反而停下了脚步。   何玉霜忍不住低声说道:“不要太相信他们两个。”   白天平看了何玉霜一眼,内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感激,握在何玉霜玉腕的左手五指,也有些难以自禁的颤动起来。   那像一股电流般,传入了何玉霜的身上。何玉霜身体似是被一股强烈的热流灌入,全身也一阵剧烈颤动。所有的心机、诡谋,都在这一阵的交流中,化为了乌有。   何玉霜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白天平也无法再掩饰自己,点点头,道:“我也希望再见到姐姐。”   一声姐姐,叫的何玉霜心头又是一跳。但她暗中咬咬牙,忍住了心中的激动。   因为,吴飞娘、田无畏,已接近到两人五丈左右,以耳目之明,白天平、何玉霜,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得过两人的目光。白天平也了然目下的形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沉声道:“侯老前辈,和他们对峙下去,时间到了,老前辈就通知在下一声。”   侯瑜道:“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白天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两人望去。   但见田无畏遥遥一抱拳,大声说道:“白兄,我们可以走近一些吗?”   白天平道:“可以。”   何玉霜低声说道:“兄弟,吴飞娘手中的藤杖,变化万端,你要多小心。”   白天平感激的回目一笑,却未接言。   这时,田无畏、吴飞娘,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奔行过来,片刻间,已到了两人八尺以外。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可以了。”   田无畏、吴飞娘,同时停下脚步,田无畏一抱拳,道:“白兄,咱们已然遵约交还侯家一对孙儿女,希望白少侠能守信约。”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在下自然会守信约,两位这样紧追不舍,是何用心?”   吴飞娘冷笑一声,道:“公主身份尊贵,今日受此羞辱……”   田无畏急急接道:“咱们紧追而来,旨在迎接公主,并无其他的用心。”   白天平道:“好吧!两位请退后十丈,在下这就放开你们公主。”   吴飞娘脸色大变,似想发作,但却被田无畏劝阻,依言向后退了十丈。   白天平回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七位先退。”   侯瑜道:“白少侠不走吗?”   白天平笑道:“在下也要走,但田无畏势必追踪……”低声和天侯七英交谈了一阵。   天侯七英点点头,分向两侧退去。   田无畏、吴飞娘目力过人,虽然相隔十丈,但仍然看明了天侯七英的举动,见几人退入青纱帐中,想来定然是布置埋伏了。   白天平右掌按在何玉霜的背上,低声说道:“姐姐,咱们再见了。”   何玉霜头未转顾,口中却柔声说道:“白兄,点我两臂上的穴道,越重越好。”   白天平道:“我……我下不了手。”   何玉霜心中一甜,口中却冷冷说道:“你要想害死我,那就不用点我的穴道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姐姐,小弟……”   何玉霜低声道:“我的好哥哥,快点下手吧!这是什么时候,吴飞娘那老妖婆精明得很。”   白天平一咬牙,道:“姐姐,小弟下手了。”轻手挥动,点了何玉霜两臂上的穴道。   伺玉霜口中发出了一声娇哼,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拿剑在手,肃然而立。这就使得吴飞娘和田无畏不敢擅自妄动。   因为,两人距离那何玉霜很远,如若白天平挥剑施袭,不论两人动作如何快速,也无法快过白天平,所以,不敢妄动。   何玉霜走得很慢,似乎是臂腿之上,都受了很重的伤。   目睹何玉霜向前行了两丈以外,白天平才突然一个转身,跃入青纱帐中。   就在白天平隐入青纱帐中,吴飞娘和田无畏,已然疾飞而起,直向何玉霜扑了过去。两人动作奇快,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何玉霜的身侧。   田无畏低声说道:“公主,你受了伤吗?”   何玉霜点点头,道:“他点了我的双臂。”   吴飞娘疾快行进了一步,道:“何姑娘,他折磨过你没有?”   何玉霜道:“有!不过,还不算太重。”   吴飞娘一咬牙,道:“可恶的家伙,花朵般的人儿,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他还算守信的人,如若他不放了我,咱们又能如何?”   吴飞娘道:“这小子,早晚犯在老娘手中,我决不会饶了他。”   田无畏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后,低声道:“在下可以瞧瞧姑娘的伤势吗。”   何玉霜回顾了田无畏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田堡主了。”   不知道何姑娘的美,是否和别的美女不同,武家堡可算得美女如云,田无畏身为堡主,自然有随心所欲的权力。   但田无畏对女人,似是并无太大的兴趣。   可是对何玉霜,田无畏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伸出的双手,忽然间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些事,何玉霜看的十分清楚,吴飞娘也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田无畏摸在何玉霜双臂上的两手,抖的很厉害,竟然没有法子解开何玉霜臂上的穴道。   吴飞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堡主,可是那小子的点穴手法很怪吗?”   田无畏道:“不错,他的手法很怪。”   吴飞娘道:“我来瞧瞧。”   田无畏应了一声,后退三步。   吴飞娘伸手解开了何玉霜的穴道:“公主,可要追那小子,抓住他替公主出一口气?”   田无畏突然叹一口气,道:“白天平那小子,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一肚子诡计,留下他实是一大祸害。”   吴飞娘突然一顿手中的藤杖,道:“公主,老奴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玉霜道:“什么事?”   吴飞娘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但也高不过你,怎会被他擒住了脉穴?”   何玉霜道:“唉!田堡主说的不错,那小子又刁又滑,我本来已有胜的机会,却不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我心神一分,就被他拿住了脉穴。”   吴飞娘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何玉霜道:“含糊不清嘛,如是我听得清清楚楚,怎会中了他的诡计。”   吴飞娘道:“啊!我不明白,你怎会如此容易受骗?”   何玉霜道:“他说的好像和我母亲有关。”   田无畏道:“哼!这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之徒。”   何玉霜道:“就是嘛,这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会提到我的母亲。”   田无畏道:“是啊!这小子鬼的很,所以,咱们得先想法子把他除去。”   何玉霜回顾了吴飞娘一眼,道:“我已和他搏斗了数次,单以武功而论,我虽能胜他,却很难杀了他。”   吴飞娘道:“这么说来,老身真得掂量他一下了。”   何玉霜道:“也只有飞娘这等身手,才能够对付得了他。”   吴飞娘微微一笑,道:“不用在老身脸上贴金,你们个个赞他武功高强,老身只怕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何玉霜捧了吴飞娘一句,听得心中甚是受用,她心中本来对何玉霜有点怀疑,至此,也完全一扫而光。   田无畏缓缓道:“飞娘,咱们是否要追他?”   吴飞娘道:“你们说的这小子如此厉害,咱们倒不得不小心一些了,这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中,那小子可能早已经设了埋伏,咱们不能中他之计,今天不追他了。”   表面上看起来,何玉霜虽然是公主的身份,但在权势上,吴飞娘似乎是尤在何玉霜之上。   田无畏道: “对!咱们先回武家堡,然后,动员全部眼线追查他的下落。”   吴飞娘点点头,道:“好!咱们回去吧!”   白天平并没有离开,借着青纱帐的掩护,蛇行到几人的停身之处,把几人交谈之言,听得十分清楚。   心中暗感奇怪,忖道:吴飞娘何许人物,竟似身份很高。目睹何玉霜等一行人,离去之后,白天平行出青纱帐,快步奔去。   行到约定之处,天侯七英果然早已列队等候。   白天平道:“我们应该去同丐帮会合。”   侯瑜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老朽也不能做主,得和六位兄弟商量一下才行。”   白天平道:“好!请便。”转身独自行出百丈。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侯瑜急步行来,道:“白少侠,敝兄弟中,昔年曾和丐帮有过几次误会,深恐难以相处,白少侠骤然带我们和丐帮中人相见,难免引起旧恨新争,因此,在下和几位兄弟研商的结果,决定暂不和丐帮中人相见。”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在下觉着,目下情形,实不容各行其是,能够捐弃前嫌,那是最好不过了。”   候瑜笑道:“我们也这么想,白少侠见着丐帮人物时,替我们解说一下,然后,再行相见。”   白天平道:“七位是准备离开呢?还是留在这附近?”   候瑜道:“咱们准备查一下那田无畏混入那组合的经过,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当了堡主,咱们三天后再见。”   约好了见面地方,对揖而别。   白天平独自赶往和游一龙等约晤之处,果见游一龙、黄一虎,早已在约处等候。   游一龙抱拳,道:“白少侠,咱们还道你出了事情,正想设法探听。”   白天平道:“几乎出事。”当下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黄一虎微微一笑,道:“天侯七英重出江湖,已很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他们还记着和本帮中一些误会。”   白天平突然话题一转,道:“天侯七英的为人如何?”   游一龙道:“这要看从哪一方面说,天侯七英的人并不坏,而且,江湖上颇有侠誉,但他们也有缺点,那就是行事有些偏激,得失之心过重,常常我行我素,不顾大体。”   白天平道:“那是说天侯七英,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了。”   游一龙道:“单以是非而论,他们是绝对的好人,但他们却是太过份了。”   白天平道:“嫉恶如仇,杀人太多。”   游一龙道:“如就是这么一个缺点,那也罢了,主要的是他们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十分强烈,有时候,明知道作错了事,但为了七英的侠名,却也只好将错就错的错下去,丐帮和他们冲突,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责他们杀错了人,天侯七英心中明白,但嘴上就是不肯承认,所以,和敝帮起子冲突,经过一场很激烈的拚杀后,我们救下了人,他们也未再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白天平道:“以后,他们就未再伤你们丐帮弟子吗?”   游—龙道:“和天侯七英冲突不久,敝帮死伤了几名弟子,后来,经过多方的查证研判,八成是天侯七英所为,但丐帮没有追究,天侯七英以后也就尽量避开丐帮弟子,双方未再冲突。”   白天平叹口气,道:“求胜心切的人,难免会做错事情,所以,在下觉着也不能要求的太苛,只要他们是行侠为善,十有九对,也就是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白少侠说的是啊!”   白天平道:“现在,贵帮对天侯七英如何?”   游一龙道:“敝帮一直未对天侯七英存有成见。”   白天平道:“那就好谈了……”话题忽然一转,道:“两位在江湖的识见如何?”   沉吟了一阵,黄一虎道:“丐帮一向以耳目灵敏称誉江湖,我们龙虎双丐的识见,虽然不敢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应该算是不错。”   白天平兴奋地说道:“我说一个人,两位如是知晓她的身份,咱们就事半功倍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说看,那人是谁?”   白天平道:“目下最头疼的是不知道他们的首脑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认出那人……”   游一龙道:“白少侠,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呢??   白天平道:“吴飞娘,一个手执软藤杖的半老徐娘。”   龙、虎二丐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摇头道:“想不起这个人。”   白天平心中原想龙、虎二丐定然会知晓那吴飞娘的身份,可以问出吴飞娘的来龙去脉,牵连所及,也许会找出那何玉霜的出身,整个摸清那神秘组合的内幕。但未想到,龙虎二丐竟然不知吴飞娘其人。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如若那吴飞娘过去在江湖常常走动,就算我们不知道,敝帮中长老,定然可以知晓,问题是她可能不常在江湖上出现。”   黄一虎道:“也许她改了姓名?”   白天平道:“是的!她可能改换了姓名。”   游一龙道:“白少侠,还有什么事,要问咱们兄弟吗?”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怎么?两位可有要事告诉在下?”   游一龙点点头,道:“敝帮主有信到此。”   白天平道:“申帮主有信来了,那好极啦,不知他几时赶回?”   游一龙摇摇头,道:“帮主的信上,虽然未说的太明白,但我们瞧出来,他此行并不太顺利。”   白天平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游一龙道:“武当山三元观中。”   白天平叹口气,道:“可需在下去一趟吗?”   游一龙道:“敝帮主函中正有此意,但不知白少侠是否能有暇一行?”   白天平道:“虽有天侯七英和贵帮中的人手相助,但咱们的胜算仍然不大,如是贵帮主急需在下一往,那就只好先去武当一行了。”   游一龙还未及答话,瞥见一个丐帮弟子,匆匆奔了过来。   只看那丐帮弟子一眼,黄一虎立刻脸色大变。   游一龙一挥手,道:“兄弟,他们有事见你。”   黄一虎站起身子,带着那丐帮弟子,转向别处。片刻之后,黄一虎重又转了回来,而且脸色一片阴沉。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只管说吧。”   黄一虎道:“咱们丐帮三处埋伏,都被人家桃了,而且,伤亡过半。”   白天平道:“什么人挑的?”   黄—虎道:“不知道,他们似是早知内情一般,天色破晓赶到,三路杀人,敝帮中弟子应变不及,大部被杀,一得手,他们就呼啸而去,三处埋伏,同一遭遇。”   白天平道:“看来,这又是武家堡所为了。”   黄一虎道:“目下,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黄兄,在下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是两位觉着不便回答,那就不用回答……”一顿,接道:“贵帮主在这地区的人手是如何布置?”   黄一虎回顾了游一龙一眼,道:“老大,怎么说?”   游一龙道:“告诉白少侠。”   黄一虎道:“咱们在这地区周围,设下了有八个暗舵,舵中弟子,也更换了常人的衣着,此事,为本帮中最高的机密,就是本帮之中,也只是有限几人知晓,不知何故,这机密竟然外泄了出去。”   白天平道:“八处被挑了三处,另外几处,也应该小心一些了,在下斗胆进言,如若觉着情势不对时,就应该设法把另外的五处分舵,一并迁移,以免无谓的伤亡。”   游一龙道:“老叫化也有这想法,三处被挑了,另外几个也不保险,但这不是我们总巡查的权限,很难作得主张。”   白天平冷冷说道:“大派大帮中人,常常为门规帮令所限,拘泥一成不变的规范之内,造成很多无谓的损失,如若两位愿意现下撤去五处暗舵,贵帮主如若责问下来,白某人也愿担待一二。”   游一龙哈哈一笑,道:“白少侠既愿承担,咱们兄弟也就拚着领罚,越权一次,老二,下令他们分散隐藏,以免被歼。”   黄一虎一言未发,转身而去,显然,他也很赞成撤消五处暗舵,分散人手,以策安全。   白天平忽然站起身子,道:“游兄,在下想立刻赶到武当山中一行。”   游一龙道:“好,我和一虎送你去。”   白天平道:“我看不用了,贵帮在此,还有很多的人手,两位应该留此主持大局。”   游一龙道:“五处暗舵一撤,就没有集中在一处的人了,事实上,我们也很挂念帮主的安全,希望能到武当山去瞧瞧。”   白天平道:“晚进初出茅庐,见识浅薄,识人不多,有两位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但在下希望两位能答应我一件事。”   游一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武家堡人太鬼,在下希望两位能够随机应变,改一下装束。”   游一龙道:“这个,很为难了,我们从来没有改装行动的往例。”   白天平道:“那么,两位就只好别去了。”   游一龙无可奈何,道:“好吧,咱们答应白少侠。”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晚进原想介绍两位,和天侯七英相见,但两位要同赴武当,咱们这计划就该修正一下了,两位请安排一下帮中之事,晚进去找天侯七英,他们已成了武家堡的死敌,只有和咱们合作一途了。”   游一龙略一沉吟,道:“好!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白天平暗中算计了一下,道:“时间充裕一点最好,咱们三个时辰之后,在此会面如何?”   游一龙道:“三个时辰,已足够我们处理帮中未完之事了。”   白天平道:“在此会面,不见不散。”长身飞腾而去。   几乎化足了三个时辰,白天平才算把天侯七英找到,赶到时,龙、虎二丐,早已先在。   替龙、虎双丐引见了天侯七英之后,游一龙当先抱拳,道:“贵兄弟肯破例出山,实武林同道之幸了。”   候瑜道:“咱们兄弟附随骥尾,追贵帮之后,为江湖正义略效绵力。”   其他的事,白天平都已转告了天侯七英。   游—龙道:“目前敌势太强大,咱们不宜和他们正面冲突,而且,我们还得赶到武当一行,贵兄弟大门户,只不知道是否会和武当门下冲突。”   侯瑜笑道:“这个,游兄可以放心,咱们兄弟息隐多年,早已没了火气,除了大是大非之外,个人争执意气,早已不会放在心上了。”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同往武当一行,彼此结伴,就算遇上了武家堡中的拦截,咱们也可和他们一拚了。”   白天平知晓那游一龙,素不轻言,一皱眉头,道:“游老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游一龙道:“就在下所知,一个时辰之前,武家堡派出七批高手,每批都在十人以上,直向西北方行去。”   白天平道:“也正是咱们的去路。”   游一龙道:“所以,我有些怀疑,他们可能预测了咱们的去处,在途中设伏。”   侯瑜道:“如是游兄说的不错,咱们去武当之事早已泄漏了。”   游一龙道:“不知他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合,但他们消息的灵通,决不在敝帮之下,如是叫老子没有猜错,敝帮主在武当山一事,早已为他们知晓了。”   侯瑜道:“咱们绕道而去,给他们莫测高深。”   白天平突然站起身子,道:“各位,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龙虎双丐、天侯七英同时应道:“咱们随时可以上路。”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那些人不是拦截咱们,而是去对付申帮主。”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何所论据?”   白天平道:“咱们决定往武当一行,只有你们龙虎双丐和在下知道,除非你们龙、虎双丐中,有一个是内奸之外,这消息不可能走漏,但贵帮主在武当一事,已经算不得隐秘了。”   游一龙道:“不错,他们派出的七批人手,相隔的时间不长,但是奇怪的是第四和第七两批的人手。”   白天平道:“有什么特异之处?”   游一龙道:“第四批人手中,有两便小轿,有四个健壮的轿夫抬着,那小轿形状很奇怪,一望即知是长程奔行的特制小轿,四个抬轿的轿夫,更是有着快逾奔马的脚程。”   白天平道:“第七批人手呢?”   游一龙道:“是一辆特制的马车,四匹健马拉曳,速度更是惊人。”   白天平道:“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坐轿乘车的人,不愿暴露身份,另一种原因,他们可能是有着乘轿坐车的习惯,这一点,两位只要想想看,武林中有什么样的人物,有这种习惯,那就不难找出来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老叫化得想想看,不过,经你白少侠一提示,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存心远行。”   白天平道:“申帮主赶赴武当时,带有多少人手?”   游一龙道:“只带了黑、白双卫。”   白天平道:“咱们也分三批,不过不能相距太远,以便前后照应。”   天侯七英,龙、虎双丐,加上白天平,十个人分成了三批,直奔武当山。   三批人凭借预先约定好的暗记联络,互通消息,有时间,虽然住在一个集镇之中,但却彼此不住于同一家客栈之内。   快马疾进,昼夜兼程,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了武当山。   他们和武家堡的七批人手,相差也就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但一路行来,就没有见过武家堡的人手。   这时,几人已到了武当派三元观的前山,朝山进香,只到前山为止,再向后进,那就是武当派的禁地,不能轻易进去。   因为,武当山三清殿、祖师庙,都在前山,三元观却是弟子们修习武功的所在,由前山到三元观去,有一段很险恶的路,一般的香客,大都不会到三元观去,而且,也不能去。山径崎岖,马已无法再行,白天平等只好下马步行登山。   候瑜道:“前山纯为道家胜地,人人可去,但过前山,就是禁区,咱们先登前山,再作计较吧。”   沿途行来,龙虎双丐也都改了装束,以避人耳目。   这时,游一龙开口接道:“前山住持,和我叫化子很熟,登山之后,我就去见他,由他设法,把咱们送入三元观去,或是通知敝帮主,来此一晤。”   白天平摇摇头,道:“目下咱们不明内情,最好是先不要泄漏身份。”   言下之意,似是对武当一派门户,也有着很大的怀疑。   游一龙怔了一怔,道:“白少侠,可是对武当一派,也有些怀疑吗?”   白天平道:“目下局势十分复杂,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游一龙道:“白少侠,武当乃名门大派,就算有一二弟子不肖,背弃清规,但武当派中的长老、掌门,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想来,还不致与敌人勾搭了,这一点……”   白天平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觉着,咱们应该先设法见到贵帮主之后,了然内情,再作决定不迟。”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说的也许有理,敝帮主只用本门特殊的传讯之法,传出他在武当门中一事,但却未说明详细内情,细想起来,不无可疑之处了。”   这时,几人已在登山途中,而且,走得很慢,和一般登山的香客一般,装出一付勉力攀登的样子。   白天平低声说道:“哪一位去过三元观?”   游一龙、侯瑜齐声应道:“在下去过。”   白天平道:“咱们装作一般香客,借宿在观中,入夜之后,游兄和兄弟及侯老前辈,想法子摸上三元观去。”   侯瑜道:“不容易,老弟,三元观和前山之间,相距虽然不远,但中间有几处险要,颇具有一夫挡关,万夫难渡的气势,那地方,平常都有人守护,现在只怕更为森严了。”   白天平道:“想当然耳,但咱们必须冒险一试。”   按照计划,几人进香之后,借宿在一座下院之中,那里借宿的香客甚多,不下数十位。   就前山各处殿院所见,武当派中并无异常之处,各处迎客的道长,个个面带微笑。   初更过后,白天平和侯瑜、游一龙,悄然而起,离开了前山,直向后山行去。   这前山是香客进香的所在,没有一点武林门户的气象。   武当山的道人很随和,个个面带笑容,对待朝山进香的香客,更是礼数周到。   但三人越过了一道深谷之后,形势立刻大变,峰岩耸立,松涛盈耳,顿使人兴起了一片肃然的感觉,回首前山,灯光处处,完全是两种景像。   白天平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两位,从此刻起,咱们要特别留神,彼此之间,要相互支援。”   三人越过几处险关,又走了不少的路,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竟然也未遇到有人现身拦阻。   游一龙摇摇头,道:“奇怪,就算平时,这条路上,也该有很多的武当弟子守护才对,怎么会不见一个人?”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前后、左右,突然涌现出十几条人影,把三人围在中间。原来,他们早就被人监视了,但对方一直隐忍未动,直到他们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才一拥而出。   对这些举动,白天平心中大感不满,冷哼一声,停下身子,道:“这不像放的卡哨,倒像是准备把我们杀死此地一样。”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深夜擅闯禁地,如是说不出一个正常的理由,非死不可。”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人,都穿着黑色的道袍,佩着长剑,地地道道的武当弟子。不禁心头火起,暗暗忖道:这些出家人,怎么如此冷酷,竟然存下了置人于死的心理。   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诸位道长是早就发觉了我们,但却故意把我们诱入此地,准备一举把我们搏杀了?”   这时,八个佩剑的道人,已然各取了方位,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也就是适才说话的道人,道:“不错,你们的机会不多,所以,要很用心的听着我的话。”   白天平强按下心中怒火,道:“说吧!什么事?”   那年长道人道:“先报上你的姓名,夜闯禁地,用心何在?”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和游一龙一眼,道:“两位先说吧!”   侯瑜道:“老夫天侯老人侯瑜。”   游一龙道:“区区丐帮游一龙。”   这些道长,年纪虽然不小,但他们很少下山,对江湖事知晓不多,不知侯瑜是何人物,但对游一龙身份,却很了解。   留着长髯的年长道人点点头,道:“你是丐帮中的?”   游一龙道:“不错。”   长髯道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忽然按下了心中之火,觉着既要到三元现,不宜和这些道人结仇。   长髯道人冷笑一声,道:“白天平,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白天平拱手一笑,道;“在下本就是江湖上无名之人,道长自然是不知晓了。”   长髯道人沉吟了一阵,道:“贫道松风。”   游一龙见多识广,早已瞧出这道人喜被人恭维,当下一抱拳,道:“原来松风道长,区区早闻五松、三钟之名,今日有幸拜会了。”   果然,松风道长脸上甚有得色,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盛传贵帮中人,耳目灵敏,见多识广,看来,传言果然不错。”   游一龙打蛇顺棍上,抓住了这松风道长的好名之心,笑一笑,道:“道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松风道长道:“贫道职司本观安全,职责重大,无暇到江湖上去开开眼界。”   游一龙道:“其实,道长已经用不着再到江湖去了。”   松风奇道:“为什么?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贫道不能常年守在此山中啊?”   游一龙道:“我说道长不用再到江湖上去,那是因为武当五松之名,早已传扬于江湖之上。”   松风喜道:“这话当真吗?”   游一龙道:“丐帮中弟子,几时说过谎言了?”   松风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是了,贫道总理前山一带的安全,这些年来,确也会过不少高人。”   游一龙突然叹一口气,道:“敝帮主驻足贵山一事,道长是否知晓?”   松风道:“你是说申帮主吗?”   游一龙道:“不错,但不知他现在何处?”   松风道:“现住三元观贵宾阁中,有本门中长老照顾,游兄但请放心。”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照顾……”   松风奇道:“游兄不知道吗?贵帮主已传出令谕很久了。”   游一龙心中一动,道:“在下有事远行,不知帮中事情,但不知敝帮主传出什么令谕?”   松风道:“贵帮主积劳成疾,要在武当山中休息一阵,非有要事,不许来此打搅。”   游一龙心中吃惊,口中却说道:“在下远走岭南,目下正有急事回报敝帮主,还望道兄指点一条明路。”   松风为难地说道:“在下奉有严令,外人不得登山,但你们丐帮中人……”   游一龙接道:“敝帮和贵派,相处融洽,如兄如弟,自然不能算外人了。”   松风道长目光环扫了各占方位的群道一眼,挥手说道:“你们可以回到埋伏之处。”   群道应了一声,分头奔去。这时,场中只余下了松风和游一龙等四人。   松风沉吟了良久,道:“只有你游兄一个人去吗?”   游一龙低声道:“最好是能让我们三个人同去,这位侯爷,本身就是一位名医,也好替敝帮主瞧瞧病情。”   松风道长一掠白天平道:“这一位难道也会看病吗?”   游一龙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巳抢先说道:“在下是位熬药的。”   松风道:“煎药还要专人吗?”   游一龙道:“他和这位侯爷,相处很久,所以,还请道兄方便一二。”   松风沉吟了一阵,道:“贵宾阁在三元观的左院,我放了你们,你们也无法通过。”突然,闪身站到一侧。   游一龙、侯瑜都己认出这是让路的举动,立刻举步向前抢去。白天平紧追两人身后而过。   侯瑜不走大道,却向偏西方位上行去。   游一龙道:“侯兄,三元观在中间。”   侯瑜苦笑一下,道:“松风可以放咱们一马,别人也会吗?”   游一龙道:“不容易。”   侯瑜低声道:“游兄是否觉着那松风道长,已被你捧的迷糊了,才放咱们过来。”   游一龙道:“这个,只怕是原因不大,难道他是在有意的帮助咱们?”   侯瑜道:“不错,所以,他把贵帮主,住在左跨院的事,也告诉了咱们,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要咱们早些会见贵帮主,二则,希望咱们避过拦截。”   游一龙道:“对!”   几人施展轻功,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松风在暗中帮忙,调开了守卫的人。   很轻易,几人接近了三元现左侧的围墙。白天平暗中观察,有很多地方,确该有防卫的人,但却不见人踪,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忖道:内情不明之前,实不该妄下论断,要不是刚才忍下了一口气,未和松风动手,不但要造成大错,而且,也要误了大事。他无法确定是否松风调开了守卫的人,但确是他指点了一条明路。   几人贴在围墙上听了一阵,不见动静,白天平一拔身,跃入围墙。侯瑜、游一龙,紧随而入。   没有错,一盏气死风灯,照着贵宾阁三十大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什么人?”   游一龙巳听出那声音是什么人,急急道:“游一龙,晋见帮主。”   贵宾阁木门启开,闪出了黑卫莫宗元,道:“快请进来。”   游一龙当先而行,白天平、侯瑜紧随而入。   莫宗元迅快的掩上木门,道:“三位的运气不错,没有遇上巡卫。”   游一龙道:“什么巡卫?”   莫宗元道:“有五个道人,日夜不停的在贵宾阁外巡查,一个时辰中,难得有多少时间停下,诸位这么巧的就赶上了。”   白天平不相信那是巧事,但却忍下未言。   游一龙却低声道:“帮主可是病了?”   莫宗元叹口气,道:“如非帮主生病,咱们早就冲出去了,还守在这道观中作甚?”   白天平道:“莫老,帮主生的什么病?”   莫宗元道:“你是……”   白天平取下面具,道:“晚进白天平。”   莫宗元道:“怪不得口音好熟。”   白天平叹口气,道:“申帮主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   莫宗元道:“我们黑、白卫未死,怎么会让帮主受伤,他是中了毒。”   游一龙道:“武当派掌门人是否知晓此事?”   莫宗元冷哼一声,道:“就是他和咱们帮主剪烛夜话,对座小酌,才使得帮主中毒而归。”   游一龙奇道:“你是说武当掌门人?”   莫宗元道:“就是那牛鼻子老道啊!如是换了别人,咱们也可以找个理论的人。”   白天平道:“那位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莫宗元道:“不会吧!他有意毒害咱们帮主,怎会自己中毒,不过…””   白天平道:“不过什么?”   莫宗元道:“自从那日之后,咱们就未再见那掌门人,倒是武当派两位长老,常常来此探望帮主。”   白天平道:“他们都谈些什么?”   莫宗元道:“不知道,他们来此,似乎带一种药物,每次离去之后,帮主就精神焕发,但过上一天,帮主就流现出不支形相。”   白天平忽然一转话题,道:“那五个佩剑道人守在贵宾阁外的用心何在呢?”   莫宗元道:“如是说他们防止外来的侵袭,倒不如说是防止我们逃走,老白曾经和他们冲突一场,在五行剑阵合击下,拚过百招,但却不幸受伤。”   白天平道:“伤得很重吗?”   莫宗元道:“不算太重,可也不轻,流血不少,幸得未伤到筋骨。”   白天平道:“这一会儿,他们怎么全部走了呢?”   莫宗元道:“他们算得很清楚,此刻敝帮主伤势正发作,无法行动,他们自然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白天平沉吟了—阵,道:“那两位长老是什么身份?”   莫宗元道:“详细情形,我还不太清楚,大致的情形是,那两个人,一个比现代掌门人还高一辈,一个和掌门人同辈。”   白天平道:“你是否听到过他们的谈话了?”   莫宗元摇摇头,道:“没有,每一次,他们和敝帮主交谈时,都把我们关在外面。”   白天平沉吟道:“老前辈,可否带我去见见贵帮主。”   莫宗元道:“可以,敝帮主常常念到你白少侠,我听他说过几次,白少快如若在此,也许会好了很多。”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莫宗元点点头,带着白天平行入内室。申三峰斜在一张木榻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但他看到了白天平后,精神忽然一振,挺身坐了起来,道:“白少快,你来了!”   白天平急行两步,到了木榻前面,低声道:“帮主请躺下。”   侯瑜一抱拳,道:“申帮主,还记得天侯七英中的侯瑜吗?”   申三峰道:“侯兄快快请坐。”目光一掠莫宗元和游一龙,道:“你们去守着门户,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游一龙一欠身,和莫宗元转身而去。   白天平沉吟道:“如是有人要强行进来,两位想法子通知一声。”   游一龙点点头,道:“我们会设法传讯。”   申三峰让侯瑜和白天平落了座,才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少侠,丐帮栽了,而且,栽得很惨!”   白天平道:“申帮主,目下的情势,似是已非贵帮一帮的事了,凡我武林同道,都应该挺身而起……”长长吁一口气,接道:“申帮主,你要保重身体,这一番荡魔卫道的行动,全要你来领导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不用推辞了,我如有什么不测之祸,就要你来领导了。”   白天平道:“眼下放着这么多高人,在下愿听差遣。”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实说,我还能撑过多少时间,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出手探怀摸出一枚制钱,道:“白少侠,这是我们丐帮中最高的令符,在令符权威之下,本帮中人,都得听从差遣。”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想必有着严格的传统规戒,在下非贵帮中人,如何能收受此物?”   申三峰点点头,道:“丐帮中各种制度,对帮主的保护十分完善,承平之时,丐帮有一定的选任新帮主的法统,但帮主有一项特权,那就是,身任帮主如觉着帮中遇上了江湖大变,帮中又无具有才能领导本帮的人物时,帮主可以选择一位具有领导本帮渡过危险的外人,领导本帮,称之为特选帮主,本帮中弟子,都必须遵从他的令谕,限期三年,如是他领导有方,又愿加入丐帮,经过本帮中的长老和护法、巡查及八大分舵舵主会决通过,就正式立为帮主,如是那人无法加入丐帮,或是本帮中大会未能通过他帮主的身份,由本帮聘为丐帮特任长老,交出令符,再以本帮中的帮规,选任出新的帮主。”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人才济济,帮主如是真要防患未然,也尽可把帮主之位,传于贵帮中人,区区少不更事,如何能当此大任?”   申三峰叹口气,道:“白少侠,我以传统特权,交出令符,任你为特选帮主,那是因为我瞧出了一事件,只有你,才能领导敝帮渡过这一次大劫,你如再推辞,那就是有心逃避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既如此说,在下可以答应,不过,这令符仍要暂时存放在帮主手中,帮主不要在下逃避,但在下也希望你帮主不要逃避。”   申三峰道:“我逃避什么?”   白天平道:“前程艰险,困苦重重,帮主却不肯先行疗治毒伤,竟一心一意的交出帮主之位,似乎交出帮主之位,丐帮成败就和你无关了。”   申三峰道:“在下并无此意。”   白天平道:“帮主如无此意,为何不先治好伤势?”   申三峰道:“我身上也带有几种灵药,但服食之后,竟然不见一点效用,所以,我自知这一劫数难逃,丐帮存亡事大,申某生死事小,所以,我一心一意的希望见到你,如今,你既已答应下来,我就放心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可否把那日中毒经过的详细情形,告诉在下一遍。”   申三峰道:“武当掌门人和我共饮夜话,我们两个喝了七八壶酒,就这样中了毒。”   白天平道:“那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申三峰道:“不知道,那夜分手后,我们就未再见过。”   白天平道:“那位长老,又是什么身份呢?每次来此,都和你谈些什么?”   申三峰苍白的脸上泛起怒意,道:“可恶,两个牛鼻子老道,似是已背叛了武当派。”   望了望申三峰手中的令符,白天平缓缓说道:“侯老前辈作一见证,天平答应了申帮主,那就一言如山,我做不做丐帮帮主,还在其次,但我定会代管令符,和贵帮共渡危难,直到贵帮选出新帮主为止,在下再交出令符,不过,现在你还是丐帮帮主身份,希望还由你保管令符。”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只见他面色沉重,低着头,若有所思。显然,他已被武当门内的混乱,生出了意外的震骇。以武当这等素为武林正义支柱的大门大派,竟然也有内奸,而且形势混淆,莫可预测。   白天平定定心神,缓缓说道:“申帮主,你和那武当掌门人欢叙对饮时,有什么可疑之处?”   申三峰道:“就算他们早有谋算,用了特制的鸳鸯酒壶,但那也不至七八个壶都是特制之物……”   白天平接道:“如是在酒中下毒,也不用在七八个酒壶内全部下毒,只要在一壶内下毒就可以了。”   一直未讲话的侯瑜,突然开口道:“以申帮主内功的精湛,在喝入第一口毒酒时,就应该知道。”   申三峰叹道:“我们是一对一杯的喝,如是我中了毒,他也要中毒不可,除非他事先服下了解毒的药物……”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种很高明的毒,无色无味,我饮下毒酒竟然毫无所觉。”   白天平道:“目下的关键,就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了,他是否也中了毒,如是他也中了毒,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那位掌门人和你帮主一样,也中了毒,武当还未完全倒入武家堡那一面,如是下毒为他主使,那就形势危恶了,不过,在下未见过那位掌门人,帮主可否把他仔细描绘一下。”   莫宗元突然走了进来,道:“帮主,铁剑道人求见。”   申三峰道:“请他进来……”低声接道:“铁剑道人,也就是当代武当掌门的师叔……”   白天平接道:“也就是背叛武当的人。”   申三峰点点头,道:“不错。”   白天平低声对侯瑜说道:“老前辈请暂时回避一下。”   侯瑜点点头,起身避开。室门呀然而开,一个雪发皓髯,身着青袍的老道,缓步而入。   这时,白天平已戴上了人皮面具,站在木榻旁侧。   申三峰微闭着双目,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瞧到有人进来。   铁剑道长先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丐帮弟子?”   第十八回 名门叛徒 心狠手辣     白天平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铁剑道长道:“你几时来的?”   白天平道:“刚到不久。”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的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的帮主,只不过受点毒伤,再经过三五日养复,就可以复元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哦!”   铁剑道长挥挥手,道:“你现在出去,我有事和贵帮主谈谈。”   白天平道:“在下见到帮主时,大部份和他在一起,此刻他伤势甚重,在下怎能轻离一步?”   铁剑道长道:“唉!贵帮主如肯听从贫道的良言,只怕早已痊愈了,只可惜,他不肯听我相劝。”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道:“这粒丹丸,你先让他服下。”   白天平接过丹丸,在鼻子上闻了闻,又托在掌心上仔细的瞧看。   铁剑道长一皱眉头,道:“怎么?你是个大夫?”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是。”   铁剑道长道:“你懂药物?”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能够认识药物,只不过,不太精深罢了。”   申三峰缓缓睁开双目,道:“铁剑道兄。”   铁剑道长一伸手,道:“你躺着……”目光转注白天平身上,道:“这位是贵帮中的掌药弟子?”   申三峰道:“可惜,他认识的药物有限。”回顾了白天平一眼,以目示意。   那是告诉白天平,自己就是服用这等药丸。   白天平心中明白,取过一杯开水,服侍申三峰吞下药丸。   说也奇怪,也许因为药丸对症,服下去不久,申三峰立刻精神大振,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之色,挺身坐起。   铁剑道长低声道:“申兄,贫道有机密事务,想和申兄谈谈,请贵帮弟子避一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这是在下最亲近的人,本座任何事情都不瞒他,道兄有话只管请说。”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贫道奉劝帮主的事,帮主可曾想过?”   申三峰有意让他说一遍,当下说道:“在下这几日病情变化无常,记忆不清,道兄言下之意……”   铁剑道长一皱眉,道:“申兄全忘了?”   申三峰道:“没有法子啊,毒性太重,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铁剑道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目下江湖大局,已有了很大的变化,申兄如想保持这帮主之位,只有一途……”望了白天平一眼,住口不言。   申三峰道:“只有一途什么?道兄怎不说个明白呢?”   铁剑道长为难的叹口气,道:“有几位才智绝世的高人,成立了一个组合,这组合,已然控制了一大半武林力量,你申帮主如肯加入这个组合,不但可得解药,立刻解去身中之毒,而且仍然保有你丐帮的帮主之位。”   这位极受武林中敬重的丐帮帮主,虽非第一次听到此话,但仍然怒火暴起,正要出言申斥铁剑道长一顿,白天平突然接道:“帮主,这位老道说得甚是有理,帮主何不多想想……”   能任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是雄才大略人物,只因他生性正直,嫉恶如仇,难耐心中怒火,白天平适时一点,申三峰立时醒悟。但装作也要有装作的样子,别过脸去,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说多想想什么?”   白天平也装出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属下该死,不过,属下是为帮主好……”   铁剑道长接道:“申兄,他说的不错,这是为你好,看来果然是申兄的亲信,其实,贫道三番两次来此劝解你申兄,也全是为着咱们之间多年的交情……”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申兄体内之毒,如不早作根治,过了明日午时,就要毒发而死……”   申三峰故作吃惊之状,接道:“道兄的身上,不是带有解药吗?”   铁剑道长道:“不瞒你申兄说,贫道这解药,只能救你一时,却无法为申兄除毒,明日中毒期限已满,过了午时,纵然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你之命,丐帮群龙无首,岂不要星散江湖?”   申三峰黯然一叹,闭目不语。显然,似是已被两人说服。   铁剑道长笑一笑,又道:“申兄,你如真的毒发而死,他们早已备好丁替身,借你之名,控制丐帮,想想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申三峰陡然一瞪双目,道:“好恶毒的手段。”   铁剑道长道:“创大业,做大事,岂能效妇人之仁,申兄,贫道念旧情深,三番两次的替申兄申诉、辩解,今日再无法说服你,我也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江湖非我丐帮一帮所有,咱们用不着拿全帮的命运去维护它,像武当这等正大门户,都甘愿屈于那组合之下,帮主也用不着以身相殉了。”   铁剑道长赞许的点点头,道:“申兄,你这亲信的属下,很识时务。”   申三峰道:“申某请问一事,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铁剑道长笑一笑,道:“只管请说。”   申三峰道:“贵派的掌门人,是否和你们一样,投入了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笑道:“没有,不过快了,他和你申兄一样,今日是最后的限期,如是他不肯答允合作,就会有一个准备好的替身,代他掌武当门户。”   申三峰道:“可能吗?贵派中弟子,常常和掌门见面,岂能无法分辨真伪?”   铁剑道长道:“这个,早已有了准备,那人不但形貌相似,而且举止也经过很久的训练,很少有人能够分辨真伪。”   申三峰呆了一呆,暗道:看来,他们是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轻轻叹一口气,接道:   “道兄,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什么人是首脑?”   铁剑道长道:“申兄,你还未决定加入,不觉着问的太多吗?”   白天平道:“道长,敝帮主如无答允之心,怎会这样相问呢?”   铁剑道长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这要贵帮主才能决定。”   申三峰道:“在下答应了,只怕还得有很多条件吧?”   铁剑道长道:“简单得很,只要申兄答应去见一个人。”   申三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如此吗?”   铁剑道长道:“贫道几时欺骗过申兄?”   申三峰道:“其他的事,见到那人时,才能细谈吗?”   候剑道长道:“那倒不用,申兄有事,尽管向贫道提出。”   申三峰道:“我要他们答允两个条件。”   铁剑道长道:“申兄请说出来听听。”   申三峰道:“第一丐帮弟子不能受伤害,仍由我担任帮主,主理帮中事。”   铁剑道长道:“那是当然,他们正要借重申兄领导丐帮。”   申三峰道:“第二,丐帮的体制,不能破坏,他们有事,尽可找我,不能直接下令本门中弟子去行事。”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想也可答应。”   申三峰道:“就此两件,如能答允,在下可以进入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道:“但愿申兄言出由衷,贫道告辞,太阳下山之前,贫道再来。”   申三峰道:“我送道兄一程。”   铁剑道长道:“不敢有劳……”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铁剑道长离室而去,申三峰才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这牛鼻子老道说的很真实,武当掌门人,也遭了毒手,但不知他是否会屈服在威武迫逼之下?”   白天平道:“如若咱们无法找出疗治这奇毒药物的办法,就算把武当派掌门人中毒的消息泄漏出去,也非良策。”   申三峰道:“白少侠,就那铁剑老道的言语中分析,似乎是他们还没有控制着武当门户,参与合谋背叛的,只是铁剑老道等少数人,如若等他们控制了大局,那时,咱们就算把此事公诸于世,也是无补于事了。”   白天平道:“至少,目前咱们无法把此事传扬出去,一则是那铁剑老道,如是没有把握,不会把此事告诉咱们,二则是咱们处在他们的围困之下,消息无法传出。”   申三峰道:“白少侠之意呢?”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不如暗中展开行动,表面上,却要使那铁剑老道感觉到咱们是真意归降,以减少他们防范之心。”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兄弟,你可有行动计划?”   白天平道:“没有详细的计划,不过,在下觉着应该先设法见一下武当派的掌门人,看看他是否真的中了毒?”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白天平道:“此时此时,咱们再也不能有任问一点错失,所以,咱们必须要查证清楚。”   申三峰道:“如何一个查证之法呢?”   白天平道:“想法子,见着那武当派的掌门人求证一下。”   申三峰点点头,道:“只怕咱们不易出这宾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时间不多,今夜之中,咱们定得设法见到武当掌门。”   这时,侯瑜已行了出来,接道:“武当派的铁字辈长老,一向受江湖上同道的敬仰,只怕他们已经所余不多了。”   申三峰道:“剑字辈的长老,整个武当门中,已只余下两个人。”   白天平道:“申帮主,这两位身份崇高的剑字辈长老,有几位背叛了武当派?”   申三峰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太知道,看过今夜所会之人,也许就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白天平道:“届时,帮主坚持带我同行,在下或可借机会见武当掌门。”   申三峰点点头,白天平又和侯瑜研究逃离此地方法、时机。   侯瑜身上带有数种灵丹,内服外敷,加紧疗治白卫的伤势。   游一龙心中明白,黑、白两卫,是丐帮中两位最勇猛的高手,剽悍善战,同一辈中的兄弟们,无人能及。   白卫王安奇是受皮肉之伤,已休息了数日,伤势已大为好转,再经侯瑜连用灵药,立时复元了八成。   太阳下山时刻,铁剑道长又飘然而来,道:“申兄,可以动身吗?”   申三峰一跃下榻,道:“现在就走吗?”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是的!现在就去。”   申三峰道:“我要带着这位掌药的弟子同行。”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嘱咐他不可有太多的好奇之心,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自会当心。”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黑卫莫宗元本要同行,铁剑道长却冷冷说道:“申帮主,带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申三峰拦住了莫宗元,要他在宾馆等候。这本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做给那铁剑道长瞧瞧罢了。   一路上,白天平微微垂首,紧随在申三峰的身后,实则暗中凝聚全神,默记着山形道路。   铁剑道长带两人出了宾馆之后,并未转向武当本院。却沿着一条小径,绕峰奔行。行约三里之后,小径已尽,进入了一片棘叶、荒草之中。   铁剑道长路径很熟,带两人穿行及膝荒草之中。山中落日早,夜色笼罩,铁剑道长走得又很快速,纵然记忆很好的人,也无法记下行径之路。   忽然间,两个折转,到了一个仅容两人并肩而入的峡谷口处,暗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什么人?”   铁剑道长道:“我……铁剑映月明。”   白天平微微抬头看去,只见左面一丈左右的峭壁上,有一块巨大的突岩,那声音就从岩后传出。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道:“后面两位呢?”   铁剑道长道:“丐帮的申帮主和掌药弟子。”   那人嗯了一声,道:“副教主正在候驾。”   铁剑道长带两人行入谷中百步左右,到了一座石洞前面停下,铁剑道长吩咐两人停在洞外,自己行入石洞。片刻之后,石洞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灯火,铁剑道长也快步来到洞外。   —个身躯修伟的老者,紧随在铁剑道长身后,行了出来,道:“申帮主肯加入敝教,实为敝教之幸,区区代表教主,欢迎申兄。”一面伸出手来,握住了申三峰的右手,不停的摇动着,一付热情如火的样子。   申三峰一面和那修伟老者握着手,一面说道:“在下还有几点为难之处,特地来此……”   修伟老者接道:“好说好说,只要申帮主确定了太原则,把丐帮并入本教,其他的细节,都好商量。”一面侧身把申三峰向石洞中让。   这时,申三峰也变得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不敢,两位请。”   修伟老者哈哈一笑,道:“看来,申帮主也是位很容易相遇的人。”自行转身,大步前行。   申三峰低声说道:“道兄,在下有一件事请教。”   铁剑道长故意高声说道:“申帮主请说。”   奉已转身向前大步行走的修伟老者,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申三峰道:“本帮中随来的一位掌药弟子,是要留这里呢?还是先行遣他回去?”   修伟老者道:“咱们要研商大计,需得一些时间,如是帮主要他回去有事,那就让他先走。”   申三峰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心知对方的话,虽然说的各气,但却隐隐有怀疑之心,立时接道:“敝帮中有一个传统规戒,那就是对帮主保护的十分同密,如是他们久不见我归去,只怕会引起误会。”   修伟老者心中疑虑尽消,哈哈一笑,道:“申帮主说的是,那就遣这位掌药弟子回去一趟吧!”   申三峰目光转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回去通知龙、虎双巡,和黑、白二卫一声,就说我有事和铁剑道兄商谈,不用为我的安危担心,但最重要的是不许他们胡闹乱干。”   白天平欠欠身,道:“帮主,有没有一个时间告诉他们?”   申三峰道:“这个……”   那修伟老者接道:“天亮时,大概可以回去了。”   白天平一欠身,道:“帮主珍重。”转身向外行去。   申三峰道:“记着,这边的事,不许你胡言乱语,我回去时,自会告诉他们。”   两人一唱一和,表演逼真,铁剑道长和那修伟老者,心中原来还有一点怀疑,此刻,已完全消除。   铁剑道长招呼一个黑衣人,送那白天平离开这一段隐秘山谷。   大约那黑衣人害怕暴露了身份,送出了秘谷区域,立刻止步,这就给了白天平不少的方便。白天平看天色还早,找一处隐身所在,坐息了一阵,恢复了体能,才扑入三元观中。   他没有来过这处名闻天下的武林圣地,但他却从申三峰的口中,知晓了很详细的形势。   申三峰和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交称莫逆,常在闻钟打坐的静室会晤。   白天平熟记了三元观中方位,直扑闻钟的云房而去。这是三元观西北角处,也是掌门人云房所在。   白天平跃入围墙,暗影中衣袂飘风,跃出来两个三旬左右,身着青袍的执剑道人,拦住了去路。两个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平剑拦住白天平,道:“阁下是什么人?”   问话的口气,竟然也出奇的平和。   白天平道:“在下想求见贵派掌门人”   两个道长相互望了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我是丐帮中人,奉了申帮主之命,求见掌门人。”   两个道人点点头,一个又隐入了暗影之中,一个却带着白天平走入了一间静室中去。   这静室分内外两间,外间坐着四个年轻的执剑道人,里间一张云床上盘坐着一位黑髯垂胸,面如满月的青袍道人。旁侧一张木桌上,高燃着一只松油火烛。   那带路道人对云榻一欠身,道:“丐帮中有人求见。”   长髯道人睁开了失神的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贫道没有见过你吧?”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刚刚入山不久。”   长髯道人道:“贫道就是闻钟,你见我有什么事?”   白天平四顾一眼,欲言又止。   闻钟道长道:“你有话尽管请说,这屋中人,都是贫道的心腹弟子。”   白天平心中暗道:我如说明身份,又得化费一大番唇舌解释,倒不如就这样冒充下去,日后再对他解说不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敝帮主中了暗算……”   闻钟道长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知道。”   白天平道:“掌门人可也中了暗算吗?”   闻钟道长道:“和贵帮主一样,受了毒害。”   白天平暗道:“武当以内功驰誉天下,这道长既是武当掌门人,内功修为自极精深,不知何故不以内功把毒性暂逼一处,先对付门中叛逆之徒,再设法疗治毒伤?”当下说道:   “道长内功精深……”   闻钟接道:“我试过,这是一种根特殊的毒,很快侵入内腑,已然无法运气遇集一处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的叛徒,道长是否知晓?”   闻钟道:“我知道,他是本门中的一位长老,叫作铁剑道长。”   白天平道:“道长既然早巳明白了,为何不下令对付他?”   闻钟道:“这座院落已被他们封锁,我这几个心腹弟子,人微言轻,讲了别人也是不信。”   白天平道:“道长何不请出掌门信物,要弟子代你传令?”   闻钟叹口气,道:“如有信物,我早就要他们代传令谕,怎会坐以待毙。”   白天平道:“贵门令符呢?”   闻钟道:“被铁剑拿走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人已和外人搭上了线,听说近日之中,就要对贵门展开大不利的举动。”   闻钟叹口气,道:“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白天平道:“他们很可能就要行动,如不早谋对策,只怕来不及了。”   闻钟道:“申帮主的伤势如何?”   白天平道:“本来很重,但服过铁剑道长一粒丹丸之后,立刻精神大好……”语声一顿,接道:“贵门之中,只有铁剑道长一人背叛,掌门人何不召集别的长老,要他们除魔卫道,以维护武当门户。”   闻钟道:“他们曾经试图向外冲过,但每次都难如愿,外面四人,虽然仗剑而坐,实则他们都受了很重的内伤,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很难预料,我有十二名护法弟子,现在只有两名可以行动,但他们也受了伤,只不过伤势轻些罢了,唉!老实说,他们为我护驾,也只是摆摆样子,实已无法当人一击了。”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略一沉吟,道:“在下愿为效劳,只是不知如何下手,还望掌门人指点才好。”   闻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成功的机会不大,铁剑是一位很富心机的人,如若他没有完善的布置,不会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掌门人说得不错,但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就算是要冒一点危险,也必须得冒。”   闻钟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在丐帮中,是什么身份?”   白天平道:“掌药弟子。”   闻钟叹口气,道:“你的机会不大,如是我猜的不错,你无法突出他们的包围。”   白天平心中大急,道:“道长,不论我是否有这份破围而出的能力,你必得给我试试才行啊!”   闻钟神情冷肃地说道:“听着,丐帮中掌药弟子,武功很有限,决无法闯过铁剑的埋伏,现在,你也许还有离山的机会,贫道这里有锦囊一个,如是贵帮主能够脱出药毒的控制,就把这锦囊交付与他,如若他落入了铁剑的控制之中,你就设法保存好这锦囊,设法寻找到当今江湖中一位奇人,丐仙袁道,也许能使倾覆的武当门户,重新挽救过来。”   白天平心中明白,此刻再和他解说什么,全属多余,他决不会相信,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闻钟从枕下取过一个锦囊,交付给白天平,道:“这个锦囊,关系武当门户绝续,日后武当如能因此面重振雄风,你就是武当派中一位大恩主,毕生受武当门的敬重不算,而且还有……”   白天平一挥手,道:“够了,掌门人,我如是只为了贪图日后武当门户中给我的荣耀,现在我就不会冒险接受锦囊。”   闻钟道长双目盯注在白天平脸上瞧了一阵,叹道:“丐帮中,果然多忠义之土。”   白天平收好锦囊,道:“掌门人,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办不到。”   白天平道:“掌门人,你身负一派兴亡之责,竟然不肯全力求生……”   闻钟接道:“我身中的毒性,明日午时就到了最后的限期,午时一过,必死无疑,纵然能离开此地,也是你一个累赘,你非本门中人,带着我的尸体,那就更授铁剑以口实了。”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你是说,外面坐的弟子,都已受了重伤,是吗?”   闻钟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可以借重他们一件衣服,改扮成贵派中人。”   闻钟道:“这是可以,但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正容说道:“你虽留有锦囊,安排了身后之事,但却不如你活下去重要,现在,我要尽我的力量救助你。”   闻钟道:“可能吗?”   白天平神情严肃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成功失败,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力量。”转身出了内室,选了一个弟子,换了衣服。   回头望去,只见闻钟已离云榻,行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掌门人,还有能力行动吗?”   闻钟点点头,道:“可以走动,飞跃奔驰,已然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闻钟道长原本以殉道精神,准备待毒发而亡,也不能玷污了武当门户,但白天平一番话,却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念,竟然缓步行了出去。   白天平望了外面四个弟子一眼,道:“铁剑道人或是他的爪牙到此,见不到贵掌门人,必会迫问几位,几位就说他被一个老道人救去了。”   四位道人齐声应道:“但得掌门出脱危险,我等生死,何足挂齿。”   白天平道: “四位肝胆照人,忠于师门,贵掌门一旦复位,对诸位必有重任。”   一伏身,背起闻钟道长,越过了围墙。他绕着墙外奔行了一阵,又进了三元观。闻钟道人心中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多问。这时,三元观的戒备,并不森严,白天平小心行来,竟然未遇上埋伏。   白天平心中甚感奇怪,但却没有多问,但闻钟道长却瞧得惊心动魄。就算平常时日三元观中,也有着很严密的戒备,此刻怎会如此的松懈?   白天平背着闻钟道长,直入大殿。这时,正是三更左右,一片浓云,掩去了星月,使夜色更为深浓。   白天平小心翼翼的行入大殿,仍未见有人现身拦路,放下了闻钟道长,轻轻咳了两声,仍不见有喝问之人。已可确定,这大殿中没有守护之人。   白天平低声道:“贵观这三元观中,一向没有戒备吗?”   闻钟道:“一向戒备森严。”   白天平道:“那是说,贵观正在发生大变,无暇兼顾于此?”   闻钟道:“大概如此。”   白天平道:“这大殿之中,什么地方最安全,不要为人发觉?”   闻钟道:“三清神像之后。”   白天平道:“道长请入神像之后暂时躲起,在下全力替道长寻找解药,只有找到解药,治好道长的毒伤,武当也许能重入道长的掌握。”   闻钟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全力而为。”转身躲入神像之后。   表面上,白天平还沉得住气,但事实上,他内心焦虑万分。   天亮之前,他必须赶回宾馆和丐帮中人会合,只有一个多时辰,解决这位武当掌门人的难题。如是无法在天亮前找出解药,他即难两面兼顾,丐帮帮主和武当掌门,必得要牺牲一个。   但三元观戒备的如此松懈,倒是大出了白天平的意料之外,除非是正在发生着一种变化。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步履声杂乱异常,似是有不少的人,行了过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向训练有素的武当派,似乎是一片杂乱无章。   但闻步履声愈来愈近,似是已到大殿外面。白天平一闪身,也躲入神像之后。但见火光一闪,神像两侧的油灯,已被燃了起来。立时间,大殿中一片通明。   白天平侧脸望去,只见大殿中拥进来八个人。   这八个中,一个白髯飘飘,赤手空拳,年约六旬以上,两个花白长髯,年纪约五十多岁,身佩长剑。另外五个,都是三十以上,四十不到的年纪,也各佩一把长剑。   白天平侧目,只见闻钟道长,早已闭上双目,盘膝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但闻那白髯道长说道:“有什么话,你们可以说了,上面就是祖师爷的神像。”   两个花白长髯老道,分成一左一右的站在那白髯老者身侧,右面老者道:“师伯,武当门下出了一个不肖弟子闻钟……”   白髯老道一呆,接道:“你们胡说些什么,闻钟不是现任掌门人吗?”   老道道:“正是他。”   白髯老者接道:“我知道你是闻香,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香道:“闻钟得上代掌门师尊垂爱,指定他接掌门户,前十年,倒也能不负师长的期望,锐意整顿门户,但近几年……”   突然住口不言。   白髯老道急道:“近几年怎么样,说下去啊!”   闻香道:“藐视掌门,乃是一剑斩首的大罪,弟子不敢说。”   白髯老道人道:“你大胆的说,一切都有我担待,但你必需说实话。”   闻香道:“师伯吩咐,弟子就斗胆直言了,闻钟师弟和外人勾结,排除异己,准备把武当门下……”   白髯道长冷冷说道:“胡说,你闻钟师弟向道心诚,一心一意求进本门武功,当年你师父指定他承继掌门之位,他再三拜辞不受,生恐接掌门户之后,影响他的武功进步,但师命难违,仍是接掌了门户,为本门中一代杰出的弟子,怎么和外人勾结呢?”   闻香叹口气,道:“师伯,你老人家闭关多久了?”   白髯老道微微一怔,道:“三年了吧……”   闻香道:“是啊!师伯,三年的时间不太长,但也不短啊!闻钟师弟难道不会变吗?”   这白髯老道满面红润,有一股纯朴仁厚之气,似乎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但他双目开闭间神光如电,冷森如刀,显然有着精湛的内功,而且,对那闻钟道长,也十分信任,正容说道:“他身为一派掌门之尊,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什么可变,又如何会变呢?”   闻香道人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只可惜,那白髯老道,竟然未能留心到闻香的神色,如是他留心了,立刻可以由那闻香的神色中,看出异常之处。   轻轻叹息一声,闻香缓缓说道:“师伯,不但你老人家难信,就是我这作师兄的骤听此讯,也是无法相信,以闻钟师弟才德兼具之贤,怎会做出此等之事,但事实上,闻钟师弟确是变了。”   白髯老道冷冷接道:“闻钟现在何处?咱们去见见他。”   闻香道:“好吧!师伯既如此说,咱们就去见见他吧!”   白髯老道突然转身向外行去。闻香突然吹熄了大殿中的两盏灯。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可惜,闻钟道长未醒过来,如是他醒了过来,立刻就可以把事情解说清楚。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声厉叱,道:“叛徒敢尔。”   紧接着几声惨叫,和一声长啸传来。啸声满含激忿,划空而去。火光闪动,大殿中,重又亮起了灯火。   凝目望去,只见闻香脸色苍白,手中提着长剑,仍沾有血迹。大殿门口处,躺着一个花白长髯的道人,已然七窍流血而死。除了那老道之外,还躺着两个和闻香等随来的年轻道人。   情势已经很明显,五个佩剑的年轻道长,都是闻香的心腹弟子,另一个和闻香年纪相若的花白长髯道长,大约是闻香同辈的师兄弟,七个人,早已设计好了暗算那白髯老道的方法,但因那老道不信闻钟会背叛武当派,而使他们改变初衷,在闻香吹熄了灯火之后,七个人出手暗算。   但那老道武功精深,在一刹那间出手反击,劈死了三人,一个和闻香同辈的兄弟,和二个弟子。   看闻香手中长剑滴血,那白髯道人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   这时,还余三个仗剑的年轻道人,各自靠在墙壁间调息。   闻香道长强振精神,回顾三人一眼,道:“你们都受了伤吗?”   三个人似是已没有答话的气力,齐齐点头。   闻香冷哼一声,道:“这老鬼,果然是厉害得很,咱们七个三死四伤,无一幸免。”一面说话,一面在神像前盘膝坐了下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闻香似是主谋人员之一,也许可由他身上逼出解药。   心中念转,悄然而出。   先出手点了闻香的穴道,又跃飞到三个年轻道人处,分别点了三人的晕穴。   缓步再回到闻香身边,把闻香提向大殿一角处,解开他的晕穴,但却顺手又点了双腿双臂上的穴道。   闻香睁开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   大殿中虽然黑暗,但两人均有着超越常人的目力,隐隐可辨出对方面目。   闻香看那白天平虽然穿着道袍,但却从未见过,不禁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告诉你,我不是武当门中弟子,所以,我们之间很清楚,我可以下手取你性命。”   闻香道:“你敢吗?”   白天平道:“道长是否想试试?”   闻香道:“你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卷入武当门户是非?”   白天平冷冷说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讨论是非,我问你一件事,你要立刻给我答复。”   闻香道:“不答复,你要如何整我?”   白天平道:“斩下你的手指,我先从右手斩起,不信咱们试试。”   闻香吃了一惊,暗道:不知由何处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子,看样子,似乎是一个说到做得到的人。   但闻白天平问道:“贵掌门人,身受暗算,那解毒药物现在何处?”   闻香心中正在沉吟,是否应该回答他的话,白天平已经开始行动,伸手抓起了闻香的右手,手中匕首寒芒一闪,斩下闻香右手的小指。   闻香心头一凉,张口大叫一声。   但只张开嘴巴,声音还未发出,一只强力的手臂,铁条一般的五指,已然掐在了闻香的咽喉之上,道:“叫一声,我就掐断了你的喉管。”   闻香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对方是一个说出口,立刻就干的人。   白天平放开了卡在闻香咽喉的左手,冷冷接道:“听着,贵掌门身受之毒,解药藏在何处?”   闻香道:“由铁剑师叔收藏。”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你是这次策动门户之变的第二位重要人物,身上岂不带一粒解药?”   闻香道:“贫道实在未收藏解药。”   白天平口气—变,不再问解药的事,却转而问起武当门中的形势。   这一来,闻香就无法推辞,有一项答得略慢,被白天平斩下—个指头,一次说谎,被白天平听了出来,又斩下一个指头。   连斩三指之后,闻香是心胆皆裂,跟前立刻浮现出一个缺少十指的人,不停的挥手乱抓,后面是有问必答。了解了各种事情之后,一指点了闻香的晕穴,送入三清神像之后,脱下了道袍,和闻香换过。   这时,闻钟已调息醒了过来。白天平简略的说明了经过,再说出自己的计划。   闻钟不住的点头,道:“贫道全力协助。”   白天平又悄然把闻钟送回掌门室中,在闻钟指点下,白天平又修正了几处假扮闻香的几个缺憾。然后,以闻香道长的身份,巡视了整个道观一周,一则了解一下形势,二则借机进入宾馆,暗中把消息通知丐帮中人,遣侯瑜回前山,设法调人进来,何时何处,如何联络,把人手布在宾馆外面,以便接应。   白天平潜回掌门的云房,天色已然快亮。   闻钟道长已然到了毒性发作的初境,全靠精博的内功,运气支持着,未昏迷过去。   破晓时分,铁剑道长果然赶来了掌门室中。   白天平迎上去,道:“师叔,金剑师伯出了关……”   铁剑道长道:“我知道,他怎么样?”   白天平道:“他身中四剑,伤得很重。”   铁剑道长一挥手,道:“掌门人怎么样了?”   白天平道:“他已为弟子说服,答允投降了咱们,只是他毒性一发,恐难救治。”   铁剑道:“不妨事,你去取一杯温开水来。”   白天平早已有备,就木案上,倒了一杯开水,端在手中。   铁剑取出一粒丹丸,捏碎投入水中,道:“快替他灌下去。”   白天平应了一声,把一碗药水,灌下闻钟咽喉。这是对症之药,灌下不久,闻钟已然清醒了过来。   铁剑道长回顾了闻香一眼,道:“金剑的事,他知道吗?”   白天平道:“不知道,弟子没有告诉他。”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现在可以告诉他了!”目光转注到闻钟的身上,接道,“闻钟,你听着,你服下的解药,只有三七二十一日的效用,时效一过,毒性仍然发作。”   闻钟睁开双目,望了铁剑道人一眼,道:“师叔可是还担心我吗?”   铁剑道人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能持有这等解药,不过,你如真心归附,咱们立刻可以把他们迎入三元观中,七日后,教主得到讯息,就可以赶来此地,那时,你身上之毒,就可以完全解去了。”   闻钟道人淡淡一笑道:“师叔委身事敌很久了,想必早已在三元观中有了部署?”   铁剑道长道:“本派中,二、三两代弟子中,有些冥顽不灵,我身为尊长,曾经暗示他们,但都被严词拒绝,我这里有一张名单,这几人都是咱们的大碍,掌门人可以想法子先把他们除去。”   闻钟伸手接过名单,瞧了一眼,道:“师叔,只有这几个吗?”   铁剑道长道:“这几个人都是首恶,各自掌握了不少人手,但只要把他们除去,余子就不足为患的了。”   闹钟道长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忽然哈哈一笑,道:“闻钟,你如早和我合作,武当派一门,怎会有今日之乱。”   闻钟叹道:“弟子领受掌门之位时,曾经立下重誓,不能愧负历代祖师了。”沉吟了一阵,又道:“如今我已经尽到了责任,历经了生死,心中无憾。”   铁剑淡淡一笑,道:“说的不错,闻香,看来,你闻钟师弟不但武功、才智在你之上,对事的看法,也有他独特、高明的见解。”   闻香道:“师叔说的是,一代掌门之才,自非我所能及了。”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笑道:“你几时变的这样谦虚了。”   闻香道:“弟子等昨夜数人联手,出其不意的攻向金剑师伯,但仍然未能置他于死,反而是我们自己方面,伤了大半人手。”   铁剑道长道:“这么说来,你是昨夜中才醒悟了?“闻香道长道:“近年来,弟子得师叔指点不少武功,自觉颇有心得,想不到,竟然无法挡住金剑师伯一击。”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他是近百年中武当一门武功最为杰出的人才,如是他再多有一些心机,必有大成,可惜他一身好武功,却是……”   铁剑道长突然转向白天平道:“闻香,金剑伤势会不会死去?”   白天平道:“这个,弟子不敢断言,但我们四剑俱都刺中,而且还击中他两掌。”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派人找出他的行踪何处,他不善心机,也未必想到咱们会追杀他,找出行踪,立刻禀告于我,我要调集高手,趁他伤势未愈时,一举追杀,如是被他养好了伤势,只怕对咱们大是不利。”   白天平低声道:“师叔也非他之敌,如不广集门中弟子合力围斗,找到他,只怕也未必杀了他。”   铁剑道长道:“目下外援人手已到了不少,明日,还有几位高人赶到,咱们借用外援除他,最好咱们两个都不露面。”   白天平道:“还是师叔的计划周密。”   铁剑道长望了闻钟一眼,道:“你们好好的商议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钟道长、白天平齐齐稽首恭送铁剑道长离去。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闻钟长叹了一口气,道:“武当何其不幸,竟出了这等不肖弟子。”   白天平道:“目下时机紧急,掌门人必得先求恢复了武功,才能领导应变。”   闻钟道:“贫道已运气相试,功力已大半恢复,再有几个时辰,大概就可以恢复了。”   白天平道:“我从闻香口中,问出了部份内情,似乎是贵门中有不少杰出的弟子,都被他们网罗,只是平日混在一处,无法分辨,这一点,道长是否有办法查出来?”   闻钟沉吟了一阵,道:“铁剑交给我一份名单,给我不少参考,未列于名单上的,只怕都已被他们收罗了。”   白天平道:“名单上列入的贵门弟子,实力如何?”   闻钟道:“大约是武当实力的三分之一。”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那是说,贵派有三分之二的实力,都被铁剑控制了?”   闻钟道长点点头,道:“大概情形如此,不过,贫道自信,如是我能恢复了全部功力,对他们还有一些震慑的作用,铁剑给我的解药,好像很有效用,不过,照他的说法,这解药似乎只有二十一天的功用,我要尽二十一天的时间,把此事办完。”   白天平轻轻叹口气,道:“道长出身正大门户,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不知江湖上鬼蜮伎俩,叫人防不胜防,那铁剑虽然已给了道长解药,但未必就对道长放了心,所以,咱们还得小心从事,不可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闻钟嗯了一声,道:‘他们还有些什么圈套?”   白天平道:“很难说,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一直担心一件事,他们会对我心中动疑,想不到,他们竟对我这么轻易放过,今夜里,我想法把闻香移开,然后,我一直冒充下去……”   闻钟接道:“你可是杀了闻香?”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我点了他的穴道。”   闻钟道:“闻香功力不弱,而且,习过运气冲穴术,万一被他冲开穴道,那就麻烦了。”   白天平道:“我用的独家点穴手法,但我还得去瞧瞧,其人为贵门罪魁祸首之一,不能让他逃走,以坏大事。”   闻钟道:“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白天平道:“你毒性全解了吗?”   闻钟道:“就我自己感觉中,毒性已解了十之七八,同时,我也自感着功力恢复了大部,但究竟恢复了多少,我也不敢断言,我必得找个地方试试看自己恢复了几成功力,同时,看看形势,能作一些安排,那就更好了。”   白天平道:“这个不会引起铁剑的怀疑吗?”   闻钟道:“不至于吧!他要我设法处置名单上弟子,我自然也得准备一下了,何况,铁剑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对付金剑师伯的身上,他老人家是近百年以来,武当派最有成就的人物,本门绝技,集于一身,万一他老人家,有了什么不测之祸,那才是武当一门最大的损失了。”言罢,黯然泪下。   白天平回想夜来形势,缓缓说道:“我想金剑老前辈虽受暗算,只是受到一点伤害罢了,他在一瞬间,击毙数人而遁,想来,伤势不会太重……”   闻钟接道:“我知道金剑师伯的为人,他如是伤的不重,决不会逃走,必然会清除孽徒,既然逃走,伤的不会太轻。”   白天平道:“他去势如电,想来也不会伤得太重,听说贵门以内功深博,享誉江湖,对疗伤一事,特有成就。”   闻钟道长道:“不错,所以,我对金剑师伯的生存,还有一半的希望……”站起身子,接道:“咱们走吧!救助金剑师伯的事,第一件事,咱们探听一下,他们是否已找出他的下落。”   白天平心中也明白,金剑道人对武当门户十分重要,对眼下的形势,更有着莫大的影响力量。   偌大的三元观中,很少瞧到有人在到处走动,凡是有着江湖阅历的人,在三元观中走一阵,立刻可以瞧出,这天下第二门派,正在遭受着大变。   闻钟连穿过两重殿院,竟然未遇上庭院内有武当门人物行动,不禁黯然一叹,低声道:   “看来,他们确然控制了大半个门户,可笑我身为一派掌门,竟然未能早日发现,他们不但控制了武当门户,而且,也似乎在改变武当一派传统的制度,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白天平道:“道长,听说贵派和少林,都有着极完美的制度和规戒,门户之变,不易发生,以铁剑道长,和闻香道长的身份,怎会甘心事敌,背弃师祖?”   闻钟道长苦笑一声,道:“是的!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怎会如此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闻香和我,争过掌门之位,事敌犹有可说,但铁剑师叔,在本门极受尊敬,自先师证道飞升之后,剑字一辈的长老,只余下金剑、金铁两人,金剑师伯,不太理会俗凡琐事,一心一意,精研武当绝学,论职位、权势,铁剑师叔都不应背叛武当,所以,我也未对他生出防范之心。”   白天平道:“这个,定然有令人想不到的内情……”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会不会偷觑这掌门之位呢?”   沉吟了一阵,闻钟缓缓说道:“不会,当年先师一度曾把掌门之位,交付铁剑师叔,但他坚拒不受,贫道能接掌门户,还是他的推荐,如今贫道已接掌门户近二十年,他如真有接掌门户之意,似是不会等到七十过后的暮年老境了。”   白天平却也无法在一时间找出铁剑背叛武当门户的原因,话题一转,道:“闻香这个人呢?”   闻钟道:“武当一门,分为两支,闻香和我,都属正支,历代接掌门户的人,大都由我们这一支相传。另一支,号称玄支,纯以习练武功为主,心无旁鹜,也就是金剑师伯那一支,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极受尊重,所以,少林和本门,都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接掌门户的人,不一定是门户中武功最强、智略最高的人,而是选取圆通事物,熟悉经文、品德纯正的弟子出任,因为门户庞大,弟子众多,派中规范典章,已够掌门人应付,实也无法分心于江湖事务……”   两人先入三清殿,闻钟守望,白天平绕到神像后面,看闻香仍然沉睡未醒,立刻又点了他两处穴道,才和闻钟同时离开。   对武当派中详细情形,白天平并不太了解,但凡是见着闻钟道长的人,无不稽首为礼。   但不同的是,有些人行过礼后,转身就走,有些人却肃立一侧,等候问话。有几次闻钟和人交谈,声音很低,似是有意的不让白天平听到。   两人沿着三元观走了一趟,重回到掌门人的云房,闻钟才低声对白天平道:“果不出你的预料,他们不但有防备,而且防备得十分严密,一些对我忠实的弟子,都被闻香借我之名,调往别处,还有一部份人,被他们在身上下了毒,形同废人,目下三元观中,十之八九是他们的心腹手下。”   白天平道:“所以,他们才放心让你四处走动。”   闻钟叹口气,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被他们拉拢过去的人,有很多人都是对我十分忠诚的人,竟然性情大变。”   白天平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这番巡查之后,可有什么安排?”   闻钟点点头,道:“有,他们认为你是闻香,所以,很多都避开你。”   白天平道:“我知道……金剑道长……”   闻钟接道:“他们已经去打听了,有消息会很快传来。”   笑一笑,接道:“我已吩咐两个心腹弟子,把闻香设法移开,问题是你,你不能长时间扮作闻香,因为,有很多他和铁剑之间的隐秘,没有人知道,万一他问起来,岂不是立时要被揭穿?”   白天平沉吟一阵,道:“道长,在下之意不但要冒充闻香,还要找个人冒充铁剑,只有这样,咱们才知道铁剑和那个组合勾结的内情。”   闯钟道:“这个就不容易了,贫道想不出什么人有冒充铁剑的能耐。”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倒有这么一位人物,武功、年龄,加上江湖上的经验,都可胜任……”   闻钟道:“什么人?”   白天平道:“天侯老人侯瑜。”   闻钟道:“就算有这么一个人,但要暗算铁剑,实非易事!”   白天平道:“铁剑道长的武功,在贵派名列第几?”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中一位特别杰出的人才,自是第一高手,目下武当派,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就属铁剑了,贫道如若伤势痊愈,还可以和他对抗百招,如是毒伤未愈,那就很难和他对抗了。”言下之意,无疑说明,他是武当派中第三位高人了。   白天平道:“道长觉着在下,如若暗施算计,能否得手呢?”   闻钟道:“申帮主对阁下很推祟,阁下的胆识、机智,贫道已十分佩服,但贫道还未见识过阁下的武功,铁剑已习成了本门中十段锦的内功,可以倒转脉穴,一般点穴手法,很难伤得了他,而且,他为人深沉,随时随地,都可以防人暗算,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别人,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暗算铁剑的事,在下见机而作,道长准备如何清理门户,是否已有了打算呢?”   闻钟道:“目下情势,晦暗不明,贫道还无法计算出来,有多少弟子,忠实于我,而且,金剑师伯的生死,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贫道也很难提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必须看事态发展,才能决定。”   白天平道:“不知申帮主见过那位副教主后,情势有何变化,在下想到贵宾馆中去见识一下。”   闻钟道:“贫道和你一起去吧!三峰兄的生死,关系江湖正邪的成败很大。”   白天平道:“申帮主的武功,能否抗拒铁剑道长?”   闻钟道:“申帮主的武功,大约和贫道在伯、仲之间,他对讧湖上的影响,倒非全是为了他的武功上的成就,而他的名望,在目下江湖上,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真还不易……”   长长吁一口气,无限忧虑地说道:“本门这番大变,使贫道想到了少林派,是否会和本门一样?”   白天平道:“你是说,少林寺也会和贵门一样的遇到不测之变?”   闻钟道:“少林比本门庞大,也比较组合严密一些,不过,贫道觉着,也并非全无可能。”   说话之间,瞥见一个中年道人,急步而入。他似是有话要说,但一见闻香之后,突然停口不言。   闻钟低声道:“什么事?”   望了闻香一眼,那中年道人简短地说道:“申帮主来了。”   闻钟道:“快些请他进来。”   那道人犹豫了一下,才欠身而退。   闻钟点点头,道:“我已暗中调换了守护在我这云房四周的人,好在,这些事,都是闻香安排,铁剑道长似乎是还不太清楚。”   谈话之间,申三峰已带着黑、白双卫,行了进来。   闻钟一拱手,道:“申兄,贫道抱愧万分。”   申三峰把黑、白双卫留在室外,独自步入云室,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晚辈白天平。”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弟,真是多亏你了,如若不是你及时而至,只怕丐帮和武当,都将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回头对闻钟一拱手,接道:“道兄身上之毒,是否已解?”   闻钟道:“他们不会太放心我,在我身上留有暗毒,三七二十一天,过了二十一天后,如是他们证明我确有效忠之意,才给我解除余毒。”   白天平道:“申老前辈见多识广,是否已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他虽然极力隐藏自己,而且,也戴了人皮面具,但仍然被我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闻钟道:“什么人?”   申三峰道:“说出来,实是有些骇人听闻,但愿是我看错了人才好。”   白天平道:“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好像少林寺的戒光大师。”   闻钟怔了一怔,道:“什么,你没有瞧错吗?”   申三峰道:“我相信是没有瞧错,但愿我是瞧错了。”   闻钟道长道:“戒光大师怎会投靠那神秘组合呢?”   申三峰道:“看来,贵门中铁剑道长,在那神秘组合的身份,似是也不太低。”   白天平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呢?教主又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这些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是否是戒光大师,暂时不用研商,倒是那副教主目下的用心何在呢?”   申三峰道:“目下的用心,是先行征服了武当派和本帮。”   白天平道:“他可告诉了帮主有什么进行的步骤吗?”   申三峰道:“计划之中,先对付武当派,但他们有一点顾虑,那就是贵门中的金剑老前辈,似乎是先行设法把他除了,然后,就正式接收贵门,成为他们一处分舵。”   白天平道:“这就不错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把昨夜中经变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申三峰沉吟了一阵,道:“看来,金剑老前辈对他们的威胁很大。”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百年来最有成就的人物,武功已到了莫可预测之境。“申三峰急道:“道兄现在他身受暗算重伤,不知躲在何处,咱们得想法子保护他。”   闻钟道:“贫道已派人去探听了,还没有回信到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两位老前辈,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要想个法子才成。”   申三峰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找到那金剑道长,可以集中所有之人,保护他的安全,如是先被他们找到了,那将如何?”   中三峰道:“不错,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有所顾虑,咱们也得准备一下。”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我和闻钟道兄中,分一人参与他们寻找的行动,一有消息,立刻设法传递过来。”   白天平道:“很高明的办法,但不知两位之中,哪一位参与合适?”   闻钟道:“我看这要偏劳申帮主了,贫道不太适宜。”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既要参与,立时就要有所行动。”   申三峰道:“我这就去,想法子和他们会合,我带双卫同行,有消息,我就派他们中一人回来传讯便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咱们的人手到了没有?”   申三峰道:“大概快了吧!守护前山到此的山道的人,似乎巳知门户有变,和咱们很合作。”   白天平道:‘可惜咱们在此人手太单薄。”   申三峰道:“我已传讯招请人手赶来,眼下之急,先要应付。”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先请吧!眼前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先设法保住金剑老前辈。”   申三峰一点头,带着黑、白双卫而去。   闻钟道长突然叹一口气,道:“如若申帮主没有看错,那位副教主真是少林戒光,就麻烦大了。”   白天平道:“戒光的武功很高吗?”   闻钟道:“贫道曾和少林方丈有过一次长谈,论到门户中的人才,少林方丈就提起过戒光大师!”   白天平心头一震,半晌答不上话来。需知少林寺僧侣数千,当得高手之称何至数百人,能被掌门人,在另一派掌门人的面前推祟、夸奖,自然有非凡的成就。   白天平道:“申帮主能一口说出戒光,定有所本,看来,戒光的身份,不致有什么怀疑,所以,在下有一个很不幸的想法。”   闻钟心头一紧,脸色大变,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是说少林也可能有了和本门一样的变故?”   白天平道:“不太一样,不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钟道:“白少侠的看法……”   白天平道:“戒光能得掌门人的推崇,除了他武功上的成就之外,而且,他亦是很得掌门人信任的人……”   闻钟心头一惊,道:“你是说少林掌门人也……”话到口边,竟不忍说出来。   白天平道:“自然,那是最坏的打算,也可能是戒光个人的行动,少林掌门人迫于情势,无法管他了……”   闻钟道:“不可能,少林的规戒,比本门还要严格,决不会纵容门下弟子为恶,所以,你预感的不幸,很有可能……”   白天平接道:“道长之意,是否说那少林掌门人,也可能加入了那神秘的组合之中。”   闻钟道:“这个,贫道倒不敢作论断,但如少林掌门人,不作掩护,戒光纵然能加入那神秘组合,只怕也无法保住机密外泄。”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武林正义赖以维持的两大门派,竟然都被人渗透进来,而且,贵门的铁剑,少林的戒光,都成了那神秘组合中重要人物,武林中还有何正义可言,如非在下找申帮主到武当一行,也很难了解到这些事情。”   闻钟道:‘少林基础,比我们雄厚、广大,大约还不致于闹得像本门这样悲惨,纵有几位心怀不轨的弟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闹。”   谈话之间,忽见一个青袍道人,急步行了进来。   闻钟道:“松木,有没有老人家的消息?”   松木一欠身,道:“弟子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不过,弟子们见到了铁剑师祖,和六个青袍老者,都向后山听蝉谷赶去。”   大约松木已知道了闻香是白天平所伪扮,所以全无顾虑。   闻钟神情肃然地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保护金剑师伯的安全,松木,你调集了多少人手?”   松木道:“门中弟子,大都忠于掌门人,除了掌门人同辈中几位师叔,和铁剑长老勾结之外,三代弟子,纵有被他们收罗的人,也都身遭胁迫,不得不从,届时,掌门人只要能宣布既往不咎,他们都可以改对掌门效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松风师兄,和松涛师弟,各带十个四代弟子,待命观外,不过,他们为了不使铁剑师祖动疑,行踪都很隐秘。”   闻钟道:“好!你传我之命,要松风、松涛,和宾馆中丐帮的人联络……”   松木接道:“弟子还有一事禀告,丐帮中人,已得松风师兄之助,全都进入宾馆了。”   闻钟道:“你们做得很好。”   松木道:“玄门下院中人,是否也要通知一声?”   闻钟道:“据申帮主说,青风子已然投入那神秘组合之中,玄门下院中的内情,我们还不了解,目下暂不用通知他们。”   松木道:“弟子遵命。”   闻钟道:“你去吧!你和松涛、松风暂时在宾馆中待命。”   松木一合什,转身而去。   闻钟一顾白天平道:“走!咱们到后山听蝉谷去。”   白天平一面紧随在闻钟身后而行,一面低声问道:“听蝉谷名字很雅,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闻钟道:“那地方像它的名字一样,到处开满着山花,有一座水潭,蝉声蛙鼓,汇合一处,听起来很动人。”   白天平道:“那地方可有藏身的地方?”   闻钟道:“有!不过,他们要仔细搜查,那地方就无法存身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直奔听蝉谷。行至谷中,山岩后,突然闪出了两个人,拦住去路。一个四旬左右的道人,一个是五十上下的青袍老者。   那道人识得闻钟,一欠身,道:“弟子见过掌门师尊。”   闻钟低声道:“铁剑师叔在谷中吗?”   那道人恭谨地答道:“铁剑师祖在谷中。”   闻钟点点头,举步向谷中行去。   青袍老者二挥手,道:“慢着。”   闻钟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青袍人道:“你虽是武当派的掌门身份,但也不能轻易入谷。”   闻钟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青袍人道:“副教主的吩咐……”笑一笑,接道:“铁剑道长,是本教中的总护法,你阁下在本教中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分舵主而已。”   闻钟道:“你让开,我要见副教主。”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要见副教主,也得等副教主出来再说。”   白天平怒道:“你这人敢对本派掌门如此无礼,咱们还谈的什么合作呢?”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贫道闻香。”   青袍人道:“这地方没有你讲话的余地。”   白天平突然挥了一掌,劈了过去。   青袍人未料到他出手就打,而且掌势疾急,力道强猛,被逼的后退了五步,才把一掌避开。   白天平未待他还手,右手长剑出鞘,一招“仙人指路”,攻了过去。   这一招很平常,但用的时机恰当,而且又十分快速。青袍老人口中哇哇大叫,人却又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白天平长剑疾展,寒芒如电,展开了一轮快攻。   青袍老人几度想撩起长衫,似是要准备取出兵刃拒敌。但白天平的剑势攻势劲急,使他完全没有拔出兵刃的机会。青袍人显然是有些吃惊,他未料到闻香的剑招竟然如此的辛辣。   闻钟道长也看的心中暗暗震动,用剑一道,本为武当所长,但白天平的剑路,似是和武当剑路相似,但阳刚和阴柔的交替,那又非武当剑法所及了。   这时,那青袍人已被逼入一处山壁死角所在。形势逼迫,青袍人不得不冒险取出兵刃对敌。心中大大的懊恼,不该太过托大,竟未能先行取出兵刃……心中念转,右手已然伸入衣襟之内,握住了刀把。   就这一阵空隙之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乘虚而入。寒芒一闪,斩下了青袍人的小臂。   血雨迸溅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顶在了青袍人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愿死,那就请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青袍人道:“你们要问什么?”言下之意,显然已屈服在白天平的剑势之下。   白天平道:“你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青袍人道:“护法身份。”   白平出手一指,点了他右臂上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道:“你们的副教主,可是少林寺的戒光大师吗?”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我不太知道。”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自己了?”   青袍人道:“那自然知道。”   白天平道:“是什么出身?”   青袍人道:“在下出身草莽,不属九大门派的。”   白天平不再多问,点了青袍人的死穴。   闻钟低声道:“杀了他了?”   白天平道:“不杀他,咱们如何能进入谷中呢?”   想到了敌人的恶毒手段,闻钟不再多言。   望着武当的弟子,白天平冷冷说道:“把那人的尸体收起,如是有人问起来时,就说他追一个人,向北方去了。”   中年道人道:“什么样一个人?”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一件青衫。”   中年道人点点头,道:“最好,我也能……”   白天平出手一指,点了那中年道人的穴道,低声对闻钟道:“这道人是几代弟子?可以悔过自新,为我所用吗?”   闻钟道:“是四代弟子,看样子他似已有悔悟之心。”   白天平道:“唉!你是一代宗师的身份,自然有一种恢宏的气度,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及了。”   闻钟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贫道也明白,我们不太适合在江湖上走动,不够心狠手辣,但玄门生涯,使贫道养成了拘谨性格。”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对敌人太仁慈了,那就是替自己制造危险,等一会儿,遇上那位什么副教主时,千万不可再存仁慈之心。”   闻钟道:“多谢指教。”   白天平道:“道长请走前面带路。”   对白天平,闻钟似是已生出敬重之心,当先举步向前奔去。   听蝉谷的形势,闻钟似是极为熟悉,奔行如飞。   这是两道山壁中,夹峙的一座山谷,宽处约有十几丈,狭窄的地方,也有五六丈阔,山花盛放,红白杂间。突然间,闻钟道长停下了脚步,闪入一座大岩石之后。   白天平也瞧到了前面人影,紧随在闻钟身后,闪入岩石后面。   白天平低声道:“老前辈,那是什么地方?”   闻钟道:“那地方叫祖师洞,金剑师伯果然躲在那里。”   白天平道:“咱们快些过去瞧瞧。”   闻钟道长道:“贫道正在想,咱们应该怎样才能过去?”   白天平道:“那几个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咱们就算轻步行去,也难免被他们发觉,那就不如堂堂正正的走过去。”   闻钟略一沉吟,道:“白少侠说的是。”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等一会,咱们如是和人动手,千万不可手下留情。”   闻钟点点头,道:“贫道记下了。”   两人闪身而出,直向前面行去。   距离铁剑等人还有四五丈远,铁剑等已然警觉,回头望来。   闻钟合掌一札,道:“见过师叔。”   铁剑道长微一颔首,白天平和闻钟,加快脚步行了过去。   只见峭壁之间,有一座洞口,洞口前面躺着个青衣老人,胸前仍有鲜血涌出。显然,是那老人在向山洞中冲进去的时间,受到重伤。那伤口不是创伤,也不似钝器所伤,伤口很细小,但却很重。   闻钟神情严肃,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个青袍老人一眼。那是四个年约六旬以上的老人,其中一人,修躯方面,颇似少林的戒光大师。   武当派掌门之尊,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虽然瞧出了三个青袍人不是庸俗之流,但却认不出三人是何身份?   白天平初出茅庐,更是认不得青袍人的身份了。但他对那副教主的身份,却是记忆深刻,一眼就瞧了出来。   闻钟双目盯注那方面修躯的青袍老人身上,缓缓说道:“阁下是……”   铁剑道长接道:“闻钟不得无礼,这位是徐副教主。”   闻钟哦了一声,合掌说道:“属下见过徐副教主。”   方面青袍人淡淡一笑,道:“掌门人能和本教合作,本座甚表欢迎,识时务者为俊杰,掌门人高瞻远瞩,日后本教大业,必有贵掌门人的一份大功。”   闻钟道:“大功贫道不敢居,但望能保有武当基业,贫道能上对历代先师,那就心满意足了。”   方面青袍人哈哈一笑,道:“掌门人放心,贵掌门既和本教合作,在下担保贵派基业不会有所损伤。”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地说道:“闻钟贤侄,咱们既然决心归顺教主,必先为教中立点功劳才是。”   闻钟道:“不知要如何立功?”   铁剑道长道:“金剑师兄,施用本门绝技太极指,伤了本教中一位护法。”   闻钟道:“师叔的意思是……”   铁剑道长道:“金剑对掌门人一向敬重,只要你以掌门身份,叫他出来,由我出手对付他……”   闻钟接道:“就本座所知,金剑师伯武功精湛,恐非师叔能敌。”   铁剑脸一红,道:“他已身受重伤,再者副教主身手非凡,如若联手而攻,金剑决非敌手。”   闻钟道:“既是如此,诸位何不联手冲入祖师洞呢?”   铁剑道长道:“他凭险据守,施用太极指神功,我等不易冲入。”   闻钟暗暗吁一口气,忖道:金剑师伯,还能施用太极指神功伤人,那是说,他的伤势,还无大碍。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师叔之意,可是要我进去找他出来吗?”   铁剑道长道:“你如进入祖师洞,只怕他不会放你出来了。”   闻钟道:“我如不能进去,又如何能说服他出来呢?”   铁剑道长回望着都方面青袍人,道:“副教主的意思……”   方面青袍人接道:“如是贵派掌门人,确有说服金剑道长的力量,不妨入洞一行。”   铁剑道长道:“他是唯一可能的人了,如是他不能说服金剑,本教中再无说服他的人了。”   白天平突然一上步,一指点中了闻钟左肩后的“风府穴”,道:“师叔,弟子陪掌门人同入祖师洞中一行。”   闻钟双目圆睁,望着白天平道:“你这是……”   白天平知他为人方正,不知江湖上的诡诈手段,急急说道:“在下以掌门人的生死威迫金剑师伯,想他定可就范了。”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闻香,你陪掌门人去一趟吧!”   徐副教主哈哈一笑,道:“铁剑道兄常对本座夸奖你闻香道兄的才智,今日才得一见,果是独挡一面的大才。”   白天平一欠身,道:“副教主栽培,闻香终身不忘。”   徐副教主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在教主面前大力推荐。”   白天平欠身一礼,沉声道:“掌门人,咱们进去吧!”   闻钟只好举步而行,白天平紧随在身后,掌抵在闻钟的背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