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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袖玉环
第 一 章 江东第一娇     位处长江,运河之交的镇江府,不但商业繁茂,而且风景秀丽,名胜林立,金焦、北固清山各擅形胜。   镇江府北门外,有一座宏伟的高大宅院,面对着滔滔江流,高大朱漆木门的前面,竖立着一支青铜铸成的旗杆,闪闪生光,看上去气象万千。   一面五尺见方的金龙旗,高挂在青铜旗杆上,迎风招展。   朱漆门楼上一块金字匾,竖写着:“江东第一家”。   金匾下密密的排上一十二个加有称号的人名字,无一不是江南武林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依序是:太湖渔叟黄九洲,金陵剑容张伯松,神行追风万子常,金刀飞星周振方,袖里日月余三省,踏雪无痕罗清风,干手仙姬祝小凤,一轮明月梁拱九,金旗秀士商玉朗,岭南神鹫钟大光,茅山闲人君不语,笑语追魂方秀梅。   只看那十二个落款送匾人的名号,包括了江南黑、白两道上顶尖儿的人物,大江南北,果然是很难再找出第二家了。   这时天色过午不久,六月天烈阳如火,官道上一片静寂。   突然间,两匹快马,奔驰而来,得得蹄声,划破了午后时刻的沉寂。   当先一匹马上,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大汉,浓眉、虎目,白绸子短衫长裤,鞍前挂着一把金柄绿鞘的大砍刀。   第二匹马上,是一位二十四五的年轻小伙子。一张脸被烈日晒的油漆生光,一身黑色密扣短装,双手抱着一个尺许见方的黑漆描金小箱子。   两匹马都跑得满身大汗,显是经过了长途跋涉而来。   两匹马行到那青铜旗杆下面,一齐停了下来。   当先中年大汉,抬头望望那随风飘荡的金龙旗,缓缓跃下马背,把手中马缰交给身后小伙子,举步行向那高大宅院的朱漆门前。   一阵江风吹来,飘起那中年大汉衣,也带动门楼上一个小巧风车,发出轻微的呼啸之声。   中年大汉抬头望望那门楼上的风车,微微一笑,暗道:金旗秀士商玉朗果然是一个匠心巧手的人物这架小风车能在风力大小不同中,发出十余种不同的声音,倒也是一桩别开生面的寿礼,但今年大约要数我这份寿礼,最为丰富了,如是在寿筵上当场打开,必将是震惊四座。   心中念转,右手却拍动了门上钢环。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自发老苍头当门而立。   老苍头打量了来人一眼,欠身说道:“原来是周总缥头大驾光临,老奴禀报老主人去。”   原来中年大汉乃是金陵“永兴”镖局的东主兼总镖头,金力飞星周振方。   周振方摇摇手,道:“蓝福,不用了,此刻正是午睡时刻,你带我到府里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见贵主人不迟。”   蓝福道:“周总缥头不辞千里而来,老奴如不禀报老主人,难免要受老主人的责骂了。”   周振方道:“不要紧,你家老主人问起来时,在下承当便了。”   蓝福道:“周爷吩咐,老奴恭敬不如从命了。”   抬头望望旗杆下那牵马的黑衣人,接道:“那是周爷从人了。”   周振方道:“局子里一位趟子手,跟我七八年了。”蓝福道:“老奴去接他进来。”   周振方笑道:“”怎能劳动老管家…?“回头一招手,道:“你过来。”那黑衣人应声行了过来。   蓝福同时也招来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衣人,道:“这位是周爷的从人,你好好招待。”   那青衣人应了一声,接过那黑衣人手中马缰,道:“‘走!咱们后面喝两杯去。”那黑衣人望了周振方一眼,把手中的描金箱子递给了周振方。   周振方接过木箱,沉声说道:“王四,蓝府中规矩森严,不似咱们缥局里人手混杂,你要举动小心一些,不能随便走动。”   王四一欠身,道:“总镖头放心,小的决不会给总镖头丢人。”   随着那青衣人转人左侧面去。   蓝福道:“望江楼已然打扫于净,老奴带周爷去吧!   周振方笑道:“有劳老管家了。”   蓝福道:“老奴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周振方紧随在蓝福身后,问道:“今年是蓝大侠花甲大寿吧!   蓝福道:“是啊!周爷记得很清楚!   周振方道:“蓝大侠威震江东,名播天下武林道上,那一个不对他崇敬有加,在下更是身受其思,若非十年前,蓝大侠出面替在下讨回那笔镖银,永兴镖局的招牌,早就砸了,那里还有今天这等局面,这份恩情,周某人是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蓝福微微一笑,道:“周爷不用摆在心上,咱们老主人一生做事,从不望人报答,老奴追随他闯荡江湖,刀里来,剑下去,三十春秋,眼看他行侠义,济危难,救人无数,大都连姓名都不肯留下,十年前,定居于此,承诸位送了一方第一家的匾,才很少在江湖走动,全心调教少主人和姑娘的武功?。”   周振方接道:“老管家说的是,不过,蓝大侠虽不望报但在下却不能忘去这份恩德?”   语声一顿,接道:“蓝少爷和大姑娘都已得蓝大侠的真传了?”   蓝福道:“我家少主人不喜炫露,成就如何?老奴不敢妄自测言,但大姑娘却已得老主人十之七八的武功,人又像花朵一般的讨人喜欢,凡是老主人故人来访,都被她伯伯、叔叔叫得乐不可支,谁都自愿传她两招,在江东地面上,已经小有名气了。”   周振方哈哈一笑,道:“老管家太客气,江东道上谁不知玉燕子蓝家风蓝大姑娘。”   蓝福怔了一怔,道:“周爷也知道我家姑娘的名了?”   周振方道:“何只在下知晓,三月前,兄弟在开封府,也听到王燕子的名气。”讲话之间,巳然行近望江楼。   这一座建筑很别致的碉楼,用青石砌成了一丈七八尺一座高台,四面都有石阶,石台上用松木建筑成一座厅房,四面垂帘,卷开垂帘,八方通风,因楼台高过围墙,登楼四顾,可见江流滚滚,一面是假山花树,一面是荷池飘香。   虽是六月暑天,登楼小座,江风徐来,顿使人感觉到暑气全消。   蓝福带着周振方登上望江楼,只见楼内打扫的十分干净,纤尘不染,两个青衣童子早已恭候门外。   蓝福举步入室,一面吩附两个青衣童子,道:“周爷远道而来,快些沏茶奉客。”青衣童子应了一声,自去张罗。   蓝福却把周振方让在一处靠北窗藤椅上坐下,道:“周爷说我家大姑娘的名气,己经远播到开封府了?”   周振方道:“不错,在下确在开封府听人说过,其实又何只开封府呢,只怕大江南北,都已经传出了王燕子的名气。”   沉吟了一阵,接道:“老管家,咱们相识多年,在下一向是有话直说,如果说错了,老管家可不要见怪。”   蓝福笑道:“周爷言重了,老奴担当不起。”   周振方道:“老管家名虽是蓝府总管,但蓝大侠一向祝你如同家人,对你敬重无比。”   蓝福道:“老奴十六岁追随主人,四十年主仆情深,老主人确也末把我当外人看待,周爷若有什么事,只管请说,老奴斗胆也不敢怪到周爷头上。”   这时,两个青衣童子,分别献上香茗、美点、后又悄然而退。   周振方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姑娘侠名大著,但江湖上传说最烈的,却是她的美丽,兄弟听得传言,江湖上送了她一个‘江东第一娇’的雅号,老管家想必早巳知晓了。”   蓝福摇摇头,道:“这’江东第一娇’的雅号,老奴倒是不知,不过,我家大姑娘的确是美,这江东第一娇的雅号,应该是当之无愧??”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事,一皱眉头,道:“近月来情形有些不对。”   周振方道:“什么事?”   蓝福道:“过去,我家老主人一直不太管大姑娘,她有足够的聪明,和足以保身的武功,常常任她出游,近半年来,却是一直未再见我家大姑娘离开过家。”   周振方道:“大约是蓝大侠听到了风声,不愿她以清白女儿之身在江湖之上混迹,不许她出去闯,也许是觉到了她的名气太大,怕她招惹来麻烦。”   蓝福道:“嗯!都有道理。   周振方哈哈一笑,道:“以蓝大侠在江湖上的声望,又有谁敢招惹蓝大姑娘,想来定然是前者居多了。”   蓝福轻轻叹息一声,道:“周爷和我们老主人交非泛泛,老奴心中有什么。也就说什么。”   周振方看蓝福神色凝重,不禁一怔,说道:“老管家有什么事么?”   蓝福道:“老奴这把年纪,生死都已看开,还会有什么大事,自然早关于我家老主人的事了。   周振方道:“蓝大侠实至名归,百年来,江东武林道上,从无人能够比拟,还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蓝福道:“老奴也是觉着奇怪,这两三个月来,始终未见我家老主人有过笑容,唉!在老奴记忆之中,数十年来,从未有着此等事情,我家老主人也有过盛怒的时候,但怒火过去,就平静无事,我从未见过我家老主人有过近数月来的忧虑,终日里愁眉不展,若似有无限心事?”   周振方道。“蓝大侠没有和老管家谈过么?”   蓝福道:“没有,所以老奴才觉着十分不安,往常发生什么事,我家老主人都招老奴去商谈一下,但这次,却是大反常情,一直未和老奴说过。”   周振方道:“有这等事?”   蓝福神情严肃的说道:“不错,老奴说的句句实言,老奴也曾盼望着老主人六月十五大寿之日,诸位来此时,暗里和诸位商量一下,查明个中内情。”   周振方道:“今晚六月十二日,在下早来了三日,原本是希望能和蓝大侠,老管家多谈谈,以受教益,想不到,以蓝大侠的武功声望,竟然也会遇上烦恼的事。   蓝福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奴追随老主人闯荡江湖时,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浪,遇上了多少的凶险,但他一直未曾有过类似的烦恼,如今,老主人虽然定居下来,但他武功并未搁下,就起老奴,每日也要练习一阵拳脚,老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值得他愁眉不解,数月不见笑容。”   周振方已然警觉到事情严重,神情肃然的说道:“老管家,近数月来,可曾发现过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人蓝府中呢?”   蓝福摇摇头,道:“没有,府中大小诸事,都由老奴管理,如是有生人来过蓝府,老奴断无不知之理。”   周振方凝目沉思了一阵,道:“那么,蓝大侠,近月之中,可曾离开过蓝府一步。”   蓝府想了一阵,道:“三月个前吧!有一次,老主人夫妇同往外面进山玩耍,日出而去,日落时分回府,除此之外,这半年来,未再离开过蓝府一步。”   周振方道:“老管家,可曾留神到蓝大侠那日回来的神色,那忧苦之容,是否自那日开始呢?”   蓝福道:“那天老主人夫妇归来时,老奴正好被府中一些琐事缠身,未能亲身相迎,所以,未见到老主人的神情如何?”   这时,那青衣童子突然轻步行了过来,道:“启禀老管家,金旗秀士商玉朗求见。”   蓝福道:“人在何处?”   青衣童子道:“已被招待之人,带在望江楼下。”   蓝福急急行出了门外,只见一个黑髯垂胸,剑眉星目,身着青衫,手中提着一把似伞非伞的中年文士,缓缓行了进来。   来人正是全旗秀士商玉郎。   蓝福一抱拳,道:“商爷,别来无恙,老奴蓝福,未能远迎商爷,还望恕罪。”商玉朗笑道:“老管家言重了。”   一面还礼,一面缓步行入望江楼。   周振方起身抱拳,道:“商兄,久违了。”   商玉朗哈哈一笑,道:“周兄早到了。”   周振方笑道:“兄弟也不过刚刚到此。”   蓝福道:“两位请聊聊,老奴告退了。”   周振方道:“老管家请便,不用招呼我等了。”   蓝福欠身一礼,迳自下楼而去。   商玉朗在周振方对面坐下说道:“周兄的生意越来越发达了。”   周振方道:“这都是朋友们捧场,蓝大侠的照顾,日后还望商兄能够多多支持。”高玉朗笑道:“周兄如能看得起兄弟,只要四指宽一个帖子,兄弟无不应命。   周振方一抱拳,道:“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商玉朗微笑道:“不敢当,听说周兄近年来,极力罗致人才,永兴镖局中,已有不少后起之秀的高手。”   周振方道:“吃镖局这行饭,虽是要交往广阔,朋友帮忙,但本身也得有些实力才行,为了伙计们的生活,兄弟不得不扩充店面,唉!商兄,说来你也许不信,镖局子这一行,干起来有如骑上虎背,上去容易下来难,好在,江湖朋友们都肯帮忙,勉强还混得下去。”   他措词虽然说的婉转,但语气中隐隐透出春风得意的满足。   这时一个青衣童子,手托木盘而至,送上来香茗细点,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案上,然后又悄然而退。   商玉朗端起茶杯,道:“周兄,兄弟以茶代酒,祝周兄宏图大展。”   周振方道:“借商兄的金口玉言,兄弟生受了。”   说完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振方目光转动,只见整个的望江楼中,除了自己和商玉朗外再无他人,两个待客的童子,都已退避楼外,当下低声说道:“商兄和蓝大侠的交情如何?”   商玉朗略一沉吟,道:“周兄问此是何用心?”   周振方道:“兄弟听到一些传言,如是商兄和蓝大侠没有这份交情,兄弟就不用谈了。”   商玉郎道:“蓝大快救过兄弟一次危难,相互论交,在下倒有些惭愧,事实上在下身受了蓝大侠很深的恩情。”   周振方微微一笑道:“兄弟这永兴镖局,能有今日这等局面,亦是蓝大侠所赐,兄弟承受蓝大侠的恩情,比商兄只重不轻。”   商玉朗眉头连耸,缓缓说道:“周兄之言,弦外有音,可否明白见告兄弟呢?”周振方道:“兄弟适才和蓝福交谈,得知蓝大侠这数月以来,一直愁眉不展,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商玉朗道:“为什么”   周振方道:“蓝福没有说明原因。”商玉朗道:“他可是不肯说么。”   周振方道:“据蓝福告诉在下,他是不知内情。”   商玉朗道:“在下也听到一个传言,以周兄耳目之众,想必早已听说了?”   周振方道:“也是关于蓝大侠么?”   商玉朗道:“不错,而且还牵扯到王燕子蓝家风的身上。”   周振方道:“有这等事,在下倒未听过。”   商玉朗道:“那传说是蓝大侠要在六十大寿中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林泉,此后不再问江湖中事,但他放心不下爱女,要借这场寿筵中,选一位乘龙快婿,了他心愿。”   周振方怔了一征,道:“这个,兄弟怎么没有听人说过呢?”   商玉郎道:“也许是碍于那蓝大快在武林中的威望,这桩传言,并非流播于街头巷尾,但它却流传的很广,而且能够知晓此事的,都是武林中人。”   周振方道:“商兄如何听到得?”   商玉朗道:“说来,也是一桩巧合,兄弟在一处酒楼上进餐,有两位武林道上人,多喝了两杯,谈论此事时,声音大了一些,被兄弟听了来。”   周振方道:“果有此事。两日后,不难证明。”   商玉朗道:“就兄弟观察所得,此事可不会假,因为兄弟一路行来,遇上不少武林人物,行向大都集中于此,其中大部份人,兄弟都未见过,往年亦未参与过蓝大侠的寿筵。”   周振方道:“如果此事当真,咱们应该先去见见蓝大侠,问明真像。”   商玉朗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也曾想到应该先见蓝大侠说个明白,但又觉着此事来自道听途说,不便启齿。”   周振方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掉以轻心。”   只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接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天蓝长衫,面貌清瘦的中年人,缓步而人。   周振方道:“余兄来得正好,你号称袖里日月,智谋过人,咱们正有桩疑难之事要烦余兄评断评断。”   来人正是袖里日月余三省。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周兄和商兄解不了的难题,兄弟岂有此能。”   商玉朗道:“余兄智谋,咱们早已敬服。用不着自谦了。”   余三省笑道:“什么事?两位先说出来,咱们研商一下。”   周振方道:“商兄听过一桩传说?”   余三省接道:“可是说蓝大侠要在六十寿筵中金盆洗手,退出武林。”   周振方道:“怎么?余兄也听说过?”   余三省道:“是的,而且还有玉燕子蓝姑娘,也要在蓝大侠六十寿筵中,选择一位佳婿,蓝大快了去心愿,即将飘然而去,息隐于深山大泽之中。”   周振方道:“余兄相信么?”   余三省神色郑重的说道:“目前,已有很多人拥向蓝府,老管家蓝福正守在大门口处挡驾,只怕要闹出不欢之局。”   周振方霍然起身道:“咱们也该去瞧瞧才是。”   余三省道:“暂时还不用去,兄弟已然留心瞧过那些聚于蓝府门外的人,大都是三四流的脚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准备来此捡便宜。”   周振方冷哼一声,道:“这些人胆子不小。”   余三省道:“问题在以后,也许真有高手混迹其间,咱们不知蓝大侠的心意,很难处理,如若蓝府善门大开,来者不拒,这蓝府虽然广大,只怕也无法容纳下拥来的人潮,来人未必有利,至少无损,这些人大都有自知之明,他们未必真想做蓝大侠的乘龙快婿?”   周振方接道:“那他们来此作甚?”   余三省道:“一睹玉燕子蓝姑娘娇美容色。”   商玉朗道:“这几年来,蓝姑娘一直未在蓝大侠寿筵中出现过,兄弟已记不起那蓝姑娘长什么样子了。”   余三省道:“在下倒见过一面,的确是美艳的很。”   商玉朗道:“余兄在何处见过蓝姑娘?”   余三省道:“无锡县城。不过,兄弟未和她打招呼,称她江东第一娇,并非虚言。”   周振方道:“她一个人么?”   余三省道:“有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嬷随行。”   周振方叹息一声,道:“蓝大侠如早约束她一下,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余三省摇摇头,道:“周兄,你认为这是一件偶发事件么?”   周振方道:“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余三省肃容说道:“以蓝大侠在江湖的声望,这些武林道上的无名小卒,岂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幕后自然是有人策动了。”   周振方道:“这话说来,那蓝福的话,并非是无的之矢了。”   余三省道:“蓝福说什么?”   周振方道:“蓝福说,蓝大侠近数日来,一直是愁眉不展,若有心事。”   余三省左手轻轻在右手上击了一掌,道:“这就是了,蓝大侠忧必有因,也许就是为今日之事,兄弟之见,这些人胆敢如是,必有所传,至少是有人在幕后推动。”   周振方道:“事巳如此,余兄有何应付之策?”   余三省道:“咱们先得了然蓝大侠的心意,才能有所施展。”   商玉朗道:“咱们先到门口瞧瞧,顺便要蓝福去通报一声。”   周振方道:“就凭咱们三人,江东道人物,也该卖咱们几分面子。”   说完站起身子,当先行去。   余三省快行两步,迫在周振方的身后,低声说道:“周兄,蓝大侠比你我如何?”周振方道:“声望武功无不高过我等。”   余三省道:“这就是了,他们敢来蓝大侠的府上,难道还会怕咱们不成。”   商玉朗冷哼一声,道:“如是真有人在幕后推动,在下倒是想见识一下那位幕后人物。”   余三省道:“如若那人是冲着蓝大侠来的,那咱们都有一份,不论对方是何等利害人物,也是义无反顾。不过,咱们应先知道蓝大侠的心意?”   商玉朗道:“这话倒也有理,咱们先瞧瞧前面情形,再去见蓝大侠,请教内情。”余三省道:“小心一些没有错。咱们好意出头,却不能替蓝大侠帮个倒忙。”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大门口处。   凝目望去,果见门外群集了数十个疾服劲装的大汉。   周振方凝目望去,只见那些人个个都不相识,不禁一怔,暗道:“以我周某人在江湖识人之多,怎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呢?”   只听余三省低声说道:“周兄,认识这些人么?”   周振方摇了摇头,道:“一个也不认识。”   余三省道:“这就是可疑之处了,这些人如常在江湖道上走动,咱们三人,断无不认识之理,但目下云集了数十人,咱们连一个也不认识。”   周振方道:“不错,他们定是受命而来。”   商玉朗道:“兄弟倒有一个主意。不知二兄是否同意?”   周振方道:“请教高见?”   商玉朗道:“咱们生擒一人,逼问内情。”   余三省低声说道:“兄弟已仔细看过了这些人,其中并无特出的高手,对付他们并非难事,问题是蓝大侠是否同意。”   但闻蓝福向人群说道:“诸位的好意,老朽是感激不尽。不过,敝主人是否肯开寿筵,目下还难决定,诸位请留下名帖,先行请回,待敝主人决定之后,老朽再行奉邀。”   只听人群中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我等不辞千里而来,慕名拜寿,阁下如此相拒,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另一个高声应道:“不错啊!你既然作不了主,我们只有面见蓝大侠了。”   蓝福脸色一沉,冷冷说道:“老朽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未见过强行为人拜寿的事,诸位如是想找麻烦,老朽希望你们自己估量一下,江东蓝府也不是怕事的人家。”   余三省低声说道:“蓝福,这位老管家涵养好,惹他发火真还不太容易。”   商玉朗道:“昔日他随蓝大侠闯荡江湖,会过不少高人,手下十分扎硬,这些人再闹下去,只怕要出事情。”   只听人群中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咱们千里迢迢,来此拜寿。那是对蓝大侠的敬慕。   阁下是何许人?竟然敢擅作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蓝福道:“老朽蓝福,是蓝府中的总管。”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一个管家,能有多大权威,竟敢胡作主意,我等久闻那蓝大侠乃江东第一英雄,豪气干云,决不会吝惜几桌酒席,只要蓝大侠出面讲一句话,我等立刻就走,老总管擅作主意,不怕污了那蓝大侠的威名么?”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尖刻,但其中却又有一些道理,蓝福胸中虽然怒火高烧,但却又不便发作,强自忍下怒火,说道:“这位兄台之言,乍听起来,却也有道理,不知可否出来和老朽谈谈?”   只见人群之中,大步行出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少年。   蓝福凝目望去,只见那人穿着的那一身蓝色衣服,已经洗成灰白色,年约甘三四,脸色也一片苍白,似是大病初愈一般但他的气度,却很悠闲,目光不时转向天际,一付孤傲自赏的气概。   蓝福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贵姓。”   蓝衣少年冷冷说道:“在下马荣。”   蓝福心中暗忖:“马荣这名字好生啊!从未听人谈过。”口中却说道:“马克很少在江东道上走动吧。”   马荣道:“不错,这是在下第一次到江东地面。”   蓝福昔年随主人闯荡江湖,见闻广博,听口气已觉出情势非同寻常,胸中的怒火反而消退了下去,淡淡一笑道:“马兄从何处来?”   马荣道:“寻根问底,不知是何用心?”   蓝福一怔道:“马见识得我家老主人么?”   马荣道:“蓝大侠是名满天下的人物,怎会认识在下这等无名小卒。”   蓝福道:“马兄既不识我家老主人,千里来此专为拜寿,实叫老朽不解了。”   马荣道:“我们是慕名而来,藉机攀交,借拜寿之名,一睹蓝大侠的风采,有何不可?”   蓝福冷笑一声,道:“马兄在说笑了,老朽走了一辈江湖,见过怪事甚多,但还未遇此等怪事,诸位云集数十人,身佩兵刃,说为拜寿而来,实是叫人难信?”   马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阁下虽然年纪不小,但不过是蓝府中的一个管家,替主人擅作主张,那未免太过自负。”   蓝福道:“阁下的口气很大啊!”   马荣道:“在下之意,老管家最好去请示主人—下,免得自作主张闹出不欢之局”   言下之意,似乎是那蓝大侠定会同意几人拜寿一般。   蓝福听得心中一动,暗道:“此人口气,如此硬朗,我倒是不便太过独断了。”心中念转,缓缓说道:“阁下可是这群人们的首脑么?”   马荣道:“首脑倒不敢当,但这般兄弟,大约还肯听兄弟的话。”   蓝福点头说道:“好,马兄如肯约束随来的同伴,老朽就去请示主人。”   马荣一挥手道:“阁下尽管请,在阁下未回来之前,兄弟担保他们不越雷池一步。”   蓝福道:“咱们一言为定。”   转身向府内行去。   只见周振方,余三省,商玉朗三人并肩站在府门里面,立时低声道:“这群无赖来的奇怪,未得老主人之命,老奴倒是不便打发他们,劳三位的神,照顾一下门户,老奴去请示老主人一声。”   余三省道:“老管家,不要吝惜唇舌,把话说清楚。”   蓝福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老奴明白。”快步直人内宅。   余三省低声对周振方和商玉朗道:“这些人口口声声要见蓝大侠,心中必有所恃,蓝福已去禀报蓝大侠,立刻就有消息回来,咱们只要夺住大门,不让他们冲进来就成了。”   周振方道:“这件事的确是有些奇怪,以蓝大侠的声望,竟古人敢这般欺上门来。”   余三省点点头道:“在下越想越觉着这件事不单纯,不要说蓝大侠在江湖上的声望了,就凭咱们十二个联名送那一块匾,也足可震骇江湖了,但这厮却竟然不放在心上。”   商玉朗道:“这些人来路难测,说不定有图而来,咱们最好能抓他一个,问问明白,了然内情,也好设法对付他们。”   余三省道:“兄弟看走眼了。”   商玉朗道:“什么?”   余三省道:“那位马荣。”   周振方道:“怎么呢?”   余三省道:“是一个练有奇功的高手,兄弟刚才竟然没有瞧得出来。”   要知余三省外号叫袖里日月,不但智谋多端,料事如神,而且胸罗甚博,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功,固然耳熟能祥,而且,观察入徽,察人所不能察,商玉朗和周振方对他之能,对他之言,十分信服。   商玉朗道:“余兄觉着那马荣有何特殊之处?”   余三省低声说道:“他双目炯炯,面色苍白,右手掌心,却泛起一片血红之色,似乎是练的血手掌奇门毒功。”   周振方怔了一怔道:“血手掌,这门武功失传很久了。”   余三省道:“所以才有些事非寻常。”   只见马荣举手一挥,数十个大汉突然齐齐向后退去,登上泊在江边的一艘巨帆舟之上。   蓝府门外,只留下马荣和两个背插刀的大汉,仍然站在烈日之下等候。   余三省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他是乘坐一艘帆舟赶来,无怪乎,陡然问出现于斯,咱们事先竟不知道有这么一批远道的武林人物到此。”   商玉朗道:“兄弟想不明白,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为了何故?”   余三省道:“如是咱们能够一下子想的明白,那也不足为奇了。   周振方道:“余兄之才,难道也无法想出内情么?”   余三省摇摇地道:“这批人来的太突然了,实叫人无从想起。”   那马荣的耐性很好,静静的站在烈日下面,一语不发,也不向门内探望。   余三省和周振方等隐在门后,只要马荣向前一步,就可以清楚的瞧到三人他那马荣却不肯探首向门内一望。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只见蓝福满脸忧苦的缓缓行了过来。   商玉朗低声问道。“老管家见过蓝大侠了?”   蓝福道:“见过了。”   商玉朗道:“蓝大侠怎么说?”   蓝福道:“很奇怪,敝东主似早知此事,要老奴善为接待他们。”   余三省道:“要把数十人一齐接入府中。”   蓝福摇摇头道:“老东主说只要接待他们几个为首之人,余下要他们大寿之日再来。”   余三省道:“蓝管家没有反对么?”   蓝福道:“有,老奴亦曾进言,来人神出鬼没太嚣张,又和咱们素不相识,为何接待,岂不是弱了咱们江东第一家名气。”   余三省道:“蓝大侠怎么说?”   蓝福道。“老东主频频挥手,要老奴尽早离开。”   余三省道:“老管家可曾提到我等么?”   蓝福道:“提到了。”   余三省道:“蓝大使说要老奴安排过来的人之后,带三位到内宅一见,三位捎候片刻。”   说完,行出府门。   马荣冷冷道:“阁下见过蓝大侠了?”   蓝福道:“说到诸葛亮位远道貌岸然来此,十分辛苦,要老奴为诸位安排宿住之地……”   马荣接道:“蓝大侠太客气了。”   “我等愧不敢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安排倒是不用,我等自乘一艘帆船而来,船上可睡可食,不用劳动蓝大侠了,不过,还请管家上告蓝大侠,请他在明日午时之前,到焦山岸畔在下帆船之上一叙,如过了明日,恐怕就不在船上了。”   蓝福心中暗暗忖道:“我家老主人在江湖上是何崇高身份,就外是当今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邀请我家老主人,也要备礼投帖,郑重其事,你马荣不过一个无名小卒,说话如此口气。”   心里越想越火,正待发作,突然想到了老人主谆谆告诫之言,强自忍下心中怒火,道:   “老朽只管转告,我家老主人是否肯去,老朽就无法断言了。”   马荣道:“管家只要把话转到,去不去那是蓝大侠的事了,在下言尽于此,告别了。”   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蓝福望着马荣和两个随行大汉的背影,只气得全身微微的颤抖,但他仍然强自忍下,却没有发作出来。   直待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蓝福才缓缓行入府门。   余三省低声说道:“老管家不用生气,此中只怕大有内情,带我等会见过蓝大侠,再作计议。”   蓝福气得脸色铁青,摇头说道:“如非老奴觉出其中大有内情,早就动手了。”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三位见到我家老主人,希望能问个明白,唉!老奴实在是很难忍得下这口气。”   余三省道:“蓝大快要老管家带我等内宅相见,也许已存心要说明内情。”   蓝福道:“余爷说的是,老奴替三位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周振方、余三省、商玉朗鱼贯随在蓝福身后,向前行去。   穿过了两重庭院,行入内宅。   只见一个身着蓝绸子长衫,胸垂花白长髯的老者,站在厅门口处。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却无法掩去那眉宇间重重隐忧。   周振方、余三省、商玉朗齐齐向前行了两步,抱拳说道:“蓝大侠别来无恙。”原来,那长衫老者,正是江东道上,人人敬重的蓝天义蓝大侠。   蓝天义欠身一礼,笑道:“又是一年不见,诸位近况可好?”   周振方道:“托蓝大侠的福,在下的事情还算顺随。”   余三省道:“区区游踪不定,这一年过的不算惬意。”   商玉朗道:“在下大半年来的时光,留居于一座佛寺之中,余下时光游览了一下山水风光。”   蓝天义笑道:“两位问云野鹤,无牵无挂,实叫人羡慕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诸位请人厅中坐吧!。”   当先向大厅之中行去。   周振方等鱼贯相随,行入了客厅之中。   一个青衣童子手捧木盘,分别为几人献上香茗。   蓝天义端起茶杯,道:“诸位远道来此区区未能远迎,还望诸位恕罪。”   余三省道:“蓝大侠言重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适才,我等见到了一群武林人物蓝天义接道:”我知道…“余三省、周振方、商玉朗一个个凝神静听,但见蓝天义一直举着茶杯,沉吟不语。   蓝福一直静静的站在门口,此刻却突然举步行人厅中,道:“启禀东主,老奴已遵照主人的吩咐,但那马荣却不肯要老奴安排,告辞而去…”   蓝天义连连挥手,不让蓝福说下去,接道:“我知道了。”   蓝福望望余三省,接道:“那马荣临去之时,告诉了老奴几句话?”   蓝天义抬起头来,望了蓝福一眼,道:“他说些什么?”   蓝福道:“他说在明日午时之前,要老主人到他的船上去看他一次,不论白天晚上,他都在船上等侯,但不能超过明天午时。”   蓝天义道:“为什么?”   蓝福道:“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蓝天义脸色一片严肃,缓授说道:“他的船停在何处?”   蓝福道:“焦山岸畔。”   蓝天义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蓝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蓝天义抬起头来,望了周振方一眼,道:“三位,心中定然有些想不明白,是么?”   余三省道:“不错,在下已然用尽了心机,但却想不明自内情原因。”   蓝天义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一言难尽。”   仰起头来,望着屋顶,呆呆出神。   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以蓝大侠为人的谦冲和蔼,在武林的声誉地位,难道真有人存心和你蓝大侠为难不成?”   蓝天义缓缓说道:“都是我家教不严,让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之上走动,无端的惹出这一场纠纷,老妻护女情深,出面和人论理,以致身受重伤,已卧床一月有余了。”   这消息,确使周振方等三人大吃一惊,都不禁呆在当地。   原来,蓝夫人亦是一位武林高手,一套越女剑,十二枚银莲花,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遇过敌手。   余三省较为镇静,长长吁一口气,道:“尊夫人可是伤在‘血手毒掌’之下么?”蓝天义道:“不错,正是伤在心‘血手毒掌’之下,余兄怎么知晓?”   余三省道:“在下习武未成,但却练成了一付鉴别善恶的眼睛,适才兄弟瞧到来人,其中一个叫马荣的,似有练过血手毒掌之征,想不到竟然被兄弟不幸猜中。”   商玉朗道:“血手毒掌这门武功,兄弟是从未听人说过?以蓝大侠的武功,难道还不能对付么?”   蓝天义摇摇头叹道:“照他们留下的警语,六七四十二天之后,伤处就开始溃烂,七七之前,必死无疑。计算拙荆中掌卧床,已满三十七日,屈指数来,拙荆还有五日施救时间,但在下已然遍请了镇江名医,个个束手无策?”   余三省接道:“血手毒掌,是一种很邪恶的外门奇功,一般名医,自然是束手无策了。”   商玉朗道:“在下有一愚见,不知能否适用。”   余三省道:“商兄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商玉朗道:“那马荣既练过血手毒掌,必知解救之法,蓝大侠不妨答允他的约会,咱们赴约之后,藉故间翻,如能生擒马荣,迫他交出解药,以救莲夫人,一见之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商某不才,愿为先驱。”   周振方道:“周某身受蓝大侠之恩,图报无门,如若蓝大使有心和强敌周旋,周某愿尽出我永兴镖局精锐,和他们一决雌雄。”   蓝天义愁苦的脸上,泛现出笑意,道:“诸位的心意,兄弟感激不尽,只是此举太过冒险,万一咱们失手,只怕要误了拙荆之命。”   周振方,商玉朗觉着兹事体大,不便再复多言。   余三省双目微微一耸,说道:“就兄弟所知,那血手毒掌打中人之后,十二个时辰,毒伤就要发作,中掌人,很难再撑过一日,但尊夫人,能支持了一月有余……”   抬头望了蓝天义一眼,接道:“这其中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尊夫人内功深厚,抗毒之力,强过他人,二是对方发掌早有分寸,别有所图。”   蓝天义道:“余兄才智过人,果熬未卜先知,从事情开始到发展,似是一直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下,他们早有预谋我们却一直陷入在他们的谋算之中。”   余三省道:“蓝大侠已知晓他们的谋?”   蓝天义道:“他们划了两个道子,要老夫任择其一?”   余三省道:“蓝大侠可否见告呢?”   蓝天义点点头,道:“道子虽然划下了两个,事情却是只有一件,都和小女有关……”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他们送来一封信,强行求亲,要小女配于他们的掌门人的二少爷???”   周振方怒道:“可恶,可恶???”   蓝天义接道:“信中说在下如若答允这门亲事,不但拙剂的老命可保,而且他们将扶助我继续称霸江东,如若不允这门亲事,三日之内,将诛绝老夫满门,信上开列一张祥细名单,继拙荆之后是犬子,小女,蓝福,最后再搏杀老夫,他们要老夫在死去之前,先有丧妻,失子之痛。”   商玉朗接道:“好恶毒的手段。”   周振方道:“江东武林道上,谁不敬仰你蓝大侠,只要你登高一呼,江东武林同道,鲜有不为你效命的人。”   余三省道:“目下,蓝夫人毒伤难医,生死操诸敌手,蓝大侠伉俪情深,咱们先机全失,只有听人摆布了。”   蓝天义道:“唉!那日如是在下同往一行,也许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余三省道:“蓝大侠适才说过对方划下两道子,不知他们还有什么鬼谋?”   蓝天义道:“信上又说过,如在下想考教他二少爷的武功,那就在六十寿筵之上,宣布比武选婿的事,不论何人,都可参加,最后得胜之人,就把小女许其为妻,他们二少爷要以武功,独败群豪。”   周振方道:“好狂的口气。”   蓝天义道:“老夫亦曾仔细想过,当今武林道上,能够击败拙荆的人,实也不多,对方能败拙荆,那也并非全是夸口之言了。”   余三省道:“蓝大侠可曾问过夫人,和对方动手的情形么?”   蓝天义道:“拙剂被他们送回来时,人巳晕迷不醒,迄今三十余日,一直在晕迷之中,因此,对敌方情势,全不了然。不过我查点她身上的银莲花,只有余下九枚,那是说在对敌之中,已然用去三枚了。”   余三省沉吟了一阵,道:“蓝大侠准备如何呢?”   蓝天义道:“在下苦思甚久,决不能让在下寿筵之上,闹出流血惨局。因此,在下准备和他们背水一战。”   余三省道:“但蓝夫人……”   蓝天义纵声大笑一阵,道:“在下已深思熟虑,觉除此之外,实无别法了。”   余三省道:“这么说来,蓝大侠准备赴焦山之约了。”   蓝天义道:“以在下料想,适才府外来人,决非对方首脑,赴约之后,见机而作,最好能约定一个日期,带犬子小女和对方首脑人物,一决死战,拙荆小我四岁,也已年过半百。   死了也不算天寿了。”   周振方道:“这档事兄弟要算一份。”   商玉朗道:“蓝大侠若看得起在下,在下愿为先躯。”   余三省摇摇头,道:“不是办法,不是办法。”   周振方回顾余三省一眼,道:“余兄有何高见?”   余三省道:“姑不论和对方决一死战的胜负如何?但篮夫人算是无救了。”   蓝天义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脸上,接道:“余兄之意,可是要老夫答应这门亲事。”余三省道:“在下并无此意,不过,咱们应该先把敌人的底细摸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就兄弟所知,血手毒功是一个门户。数十年前,一度在江湖称凶,横扫黑白两道,但很快的又在江湖之上消失???”   商玉朗接道:“为什么它忽然出现,又很快的消失呢?”   余三省道:“详细内情,在下亦无法了然,似乎是被逼迫的退出江湖。不过,什么人强迫血手门退出江湖,武林中人知道内情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了。”   商玉朗道:“以余兄的博学多闻?如果不知内情,当今武林中人,只怕是再无人知晓了。”   余三省道:“也不尽然。”   蓝天义道:“血手毒功造劫的事,在下也听说过,也正因如此,区区才觉得事非寻常、不愿拖累朋友们淌这这混水,一直隐忍着,未把此事宣扬出去,连蓝福他也不知内情。”   余三省笑道:“蓝大侠可是准备应付过六十寿筵,再放手和他们一战么?”   蓝天义道:“区区确有此心,只望多拖数日,借六十寿筵,和诸位好友,作一告别,再和血手门作一场生死之战,想不到,他们竟然遣人找上门来,事情既然被诸位发觉了,区区倒也不便隐瞒了。”   余三省道:“可惜那茅山闲人君不语未能早些赶来。”   商玉朗奇道:“怎么?这档事和君见有关么?”   余三省笑道:“商兄不可错会意思。”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就兄弟搜集近百年中江湖上演变的资料所得,血手门被逼退江湖一事,可能有两个人知晓。其中一个是少林寺的四空大师,一个就是茅山闲人君不语。那四空大师,德高望重,已然绝迹江湖甚久,咱们这俗凡之人,只怕是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了。   唯一可问之人就是茅山君不语君兄了。不过,君兄一向不喜多言是非,才以不语为名,要他说出内情,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目光转注到蓝天义脸上,接道:“如若见着君兄,唯一能使他开口的人,就是蓝大快了。届时,还望蓝大侠问他一声。”   蓝天义点点头,道:“好吧!届时,在下只好厚起老脸问问了。”   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大侠,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蓝天义奇道:“什么事,尽管请说。”   余三省道:“除了少林寺的四空大师和茅山闲人君不语之外,还有一个人可能知晓血手门中一点内情。”   蓝天义道:“什么人?”   余三省道:“蓝大侠的令媛,蓝姑娘。”   蓝天义道:“你是说家凤么?”   余三省道:“不错。正是蓝姑娘。”   蓝天义道:“家风怎会知晓血手门中事呢?”   余三省道:“在下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如是蓝大侠可以把蓝姑娘情出来,在下想问她几句话?”   蓝天义略一沉吟,道:“好。”举手互击一掌。   一个青衣童子急急奔了过来,道:“老主人有何吩附。”   蓝天义道:“去请姑娘来。”   那青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蓝天义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脸上,道:“余兄,小女若知晓血事门中事,怎会不告诉我呢?”   余三省道:“也许蓝姑娘不觉有何重要,也许她有不便说出的苦衷。”   蓝天义道:“她母亲伤在血手毒掌之下,卧床甚久。如若她知晓血手门中隐密,不告诉我,那是不孝了。”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蓝大侠,令媛是否知晓,还无法确定?在下只是想到此处而已,等会儿令媛到此之后,还望蓝大侠忍耐一二,千万不可发火。”   蓝天义点点头,道:“好,区区不插口就是,余兄想到什么,尽管问她,不用心有所虑。”   余三省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谈话之间,突觉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全身绿衣的少女,缓步行了过来。   虽然,她眉宇间笼罩一层忧郁,但仍然无法掩住那天香国色的美丽。   余三省抬头看去,只见她双目微现红肿,显然是长时饮泣所致。   她缓缓移动着莲步,行到蓝天义的身前,欠身一礼,道:“爹爹叫我么?”   蓝天义道:“见过你三位叔叔。”   蓝家凤秀目转动,扫掠了余三省等三人一眼,万福说道:“给三位叔叔见礼了。”周振方,余三省,商玉朗齐齐欠身还了一礼,道:“不敢当,贤侄女越来越标致了。”   蓝家凤道:“诸位叔叔夸奖了。”   缓步退到蓝天义的身后,垂手而立。   蓝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家凤,还认识你余叔叔么?”   蓝家风望了余三省一眼,道:“这位是余叔叔吧!数年未见了,余叔叔近况可好?”   余三省道:“贤侄女好眼力,居然还记得我。”   蓝天义道:“你余叔叔有几桩事情问你,你要畅言所知。”   蓝家风道:“女儿遵命,不知余叔叔要问些什么?”   余三省道:“令堂伤在血手毒功掌下,贤侄女早已知晓了。”   蓝家风道:“事由晚辈而起,连累到高堂老母,晚辈正悔死恨死了。”   余三省道:“事情已经发生,悔亦无用,要紧的是善后补救。”   蓝家风缓缓流下泪来,说道:“余叔叔如能救得家母,晚辈将永生不忘。”   徐三省道:“贤侄女孝心动天,令堂有复原之望,不过在下想了解一些经过细节,还望贤侄女能够据实而言。”   蓝家凤道:“不知余叔叔问些什么?”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没有一定的题目,我想到那里就问到那里。”   蓝家凤道:“晚辈洗耳恭听?”   余三省道:“贤侄女见过血手门中人么?”   蓝家凤沉吟了一阵,道:“见过。”   余三省道:“令堂为姑娘出头和血手门中决斗之时,姑娘可曾在场?”   这等单刀直人的问法,锋芒凌厉,只听得蓝天义暗暗点头,心中暗道:“怎的我竟然没有想到问她这些事情呢。”   但闻蓝家风道:“家母和他们动手时,晚辈也在旁边。”   余三省点点头道:“姑娘可曾见到他们的首脑人物?”   蓝家凤道:“见到过!”   余三省道:“那首脑人物,多大年纪,形貌如何?”   蓝家凤道:“四十多些,虬髯绕颊。”   余三省道:“姑娘可知道他的姓名么?”   蓝家风摇摇头道:“不知道。”   余三省道:“令堂可是伤在那虬髯大汉的手中么?”   蓝家风道:“晚辈没有看到,家母和人动手时,晚辈也在和人动手!”   第 二 章 情惹慈母劫     蓝天义听到这里,突然接口说道:“家凤,这些事,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过呢?”蓝家凤道:“爹爹几时间问过我了?”   蓝天义怔了一怔,道:“这些事,爹又怎么会想到问你呢?”   蓝家凤道:“女儿也觉不出它有何生要之处?所以,没有告示诉爹爹。”   蓝天义冷笑道:“蓝大侠不用生气,这些事,在蓝姑娘想像之中,想当然耳,实也用不着告示诉别人听了。”   目光转到蓝家凤的脸上,接道:“蓝姑娘,可否把详细经过之情,他细述说一遍。”   蓝家凤道:“晚辈在苏州和血手门中人造成冲突,被我伤了他们三人,当夜血手门中人找上客栈,掳去晚辈的娘姨,相约七日后,须天女庙中比武,晚辈归来之后,曾经告诉家母,家母允许,但爹爹见责,故而未瘟禀报爹爹……”   蓝天义哼一声道:“如是你早告诉我,那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余三省不理蓝天义,接口道:“七日之后,姑娘和令堂双双赴约?”   蓝家凤道:“是的,晚辈当时心清不好,几充想段内情告诉爹爹,但却被母亲拦阻,恐爹爹为此生气,家母之意,只想赴约时救回娘姨,想不到,竟害家毋身中血手毒功???”   话至此处,双目泪若泉涌,呜咽难再成声。   余三省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   蓝家风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道:“余叔叔还有话要问晚辈么?”   余三省道:“是的,目下只有贤侄女一条线索,在下希望能够多找一些血手门的资料,对那血手门多上一份了解。”   蓝家凤道:“晚辈和家母赶到天女庙后,那大汉立时和家母动上了手,同时,另有两个劲装大汉围攻晚辈。”   余三省接道:“他们可曾使用兵刃么?”   蓝家风道:“攻晚辈的两个人都用单刀,刀法十分怪异,功势凌厉,迫得晚辈要全力应付。”   余三省道:“以后呢?”   周振方心中大奇,暗道:“蓝姑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怎的这余三省竟是细微不遗,苦苦追问,这不像问自己人,倒是像在逼敌人的口供了。”   只听蓝家风道:“晚辈知晓家母武功强我甚多,那大汉决非其敌,因此,全付精神用在对敌之上,不知家母和敌人搏斗的变化。”   余三省道:“那是说令堂受伤一事,姑娘没有看到了。”   蓝家风道:“是的,晚辈没有看到。”   余三省道:“姑娘几时才发觉令堂受了伤呢?”   蓝家凤道:“直到两个和我对敌之人,忽然退下,晚辈才发觉家母受了重伤。”余三省道:“是姑娘逼退了他们。”   蓝家凤摇摇头,道:“不是,是他们自动退了下去。”   余三省道:“情形很明显,他们早有算计,故意找两个人缠住姑娘,却借机伤了令堂,如若在下的推断不错,他们还有几句话,交代姑娘。”   蓝家风道:“不错,他们告诉我,家母受伤很重,但不会很快死亡,要我带家母回去,及早施救。”   余三省道:“那说话人是何身份?”   蓝家风道:“就是那大汉。”   余三省道:“麻烦贤侄女了!”   蓝家风一欠身,道:“晚辈告退。”缓步出室而去。   蓝天义望着女儿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唉,这其间还有如许曲折。”周振方接道:“余兄,你问了半天,可曾问出一点内情么?”   余三省道:“这是他们早已设好的圈套,诱使蓝夫人和蓝姑娘入伏。”   蓝天义道:“拙荆武功不弱,能伤她并非易事。”   余三省道:“蓝夫人也许吃亏在不知对方身怀血手毒功,因而身遭暗算。”   蓝天义叹道:“她们母女如在赴约之前,告诉我一声,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周振方道:“夫人和令媛,不愿惊动蓝大侠,恐你生气之故,那也不能全怪他们了。”   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脸上,道:“余兄一向足智多谋,对此事,也许已胸有成竹了。”   余三省道:“周兄不用夸奖兄弟,此事极端复杂,对敌方情况,咱们全无所知?”商玉朗接道:“适才蓝姑娘不是提供了很多线索么?”   余三省道:“兹事体大,咱们不能有丝毫差错,咱们要仔细的研究一下,才能为蓝大侠提供一个可行之法???”   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事巳至此,还望蓝大侠多多保重,来日还要仗凭你蓝大侠之力,挽回大局,我等不多打扰,容得在下仔细推敲一夜,明白清晨,无论如何,在下都将提供一策,恭请裁决。”   蓝天义道:“区区心清不佳,恐难参与谋商。”   余三省道:“当局者述,天下至理,蓝大侠一直领袖咱们江东武林同道,骤然间经此大变,自然是难免情绪激动,但形势如此,急亦无用。”   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希望蓝大侠答允在下一件事?”   蓝天义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蓝大侠今宵暂不要赶去赴约,等明晨咱们见过之后,再去赴约不迟。”   蓝天义略一沉吟,道:“好!明晨希望诸位有以教我。”   余三省道:“不敢当,在下多尽心而为。”转身行出厅外。   商玉朗,周振方紧随余三省的身后,退出内厅。   蓝福早已在厅外等待,弓叽人直登望江楼。   楼中小厮早巳为几人备下香茗细点。   蓝福轻轻咳了一声,道:“几位和我家老主人谈过了?”   余三省道:“谈过了。”   蓝福道:“我家老主人怎么说?”   余三省道:“蓝大侠已答允我等明晨再去赴约。”   这时,一个青衣大汉匆匆登上楼来。低声说道:“老管家,有客人到了。”   蓝福欠身对余三省等一礼,说道:“老奴有事,先走一步了。”   余三省道:“老管家请便。”   目注蓝福的背影消失之后,才低声说道:“周兄、商兄,两位可瞧出破绽么?”周振方怔了一怔,道:“什么破绽?”   余三省道:“我是说蓝姑娘……”   商玉朗道:“蓝家凤么?”   余三省道:“不错,正是蓝大侠令媛,蓝家凤。”   周振方和商玉朗脸上同时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缓缓说道:“蓝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余三省道:“在下怀疑她隐藏了很多事实,未说出来。”   周振方沉吟了一阵,道:“不会吧!在下就怎的未听出一点破绽。”   余三省道:“两位如若稍用心一些,就不难听出其可疑之处了。”   周振方道:“这还要余兄点拨一下了。”   余三省道:“她们母女赴约,和人动手,母女之情,是何等亲切,深挚,但那蓝姑娘竟然未看到母亲为何人所伤,此为可疑之周振方点点头,道:”有道理。对方如若施展群攻,那蓝夫人决不放心让蓝姑娘一人对敌,母女二人联手,也好有个照应,准此而论,蓝夫人受伤经过蓝姑娘定然很清楚了。“余三省道:“就算他们母女为人逼开,分头和人相搏,蓝姑娘无恙而归,岂有不知母亲伤在何人手中之理,至少也该说个大概经过,岂能以不知作为搪塞。”   商玉朗道:“嗯!果是大费疑猜的事。”   周振方道:“还有可疑之处么?”   余三省道:“在下已然暗中留心看过了那蓝姑娘的神色,发觉她忧而不伤,显然,心中有数,知道蓝夫人不致于身遭横死。   商玉朗道:“这个,在下就不敢苟同余兄之见了。”   余三省道:“商兄据何而言?”   高玉朗道:“咱们有目共睹,那蓝姑娘不是哭得很伤心么?”   余三省道:“那是焦虑和仟悔之泪,并非伤心欲绝的哭泣。”   商玉朗道:“看来,余兄对‘哭’字一道,也费过一番心血了。”   余三省道:“由察微知者,哭和笑都是人感情的流露,骤看起来,并无不同,但如仔细看去,那哭笑之间,却有数十种不同的变化,如能够仔细观察,哭笑之间,实是大有学问了。   周振方道“余兄这么一点拨,在下倒也有此感了,如以蓝大侠和蓝姑娘相较一下,那蓝大侠伤疼推心,重过蓝姑娘甚多了。”   余三省道:“所以,在下把此点列为可疑之二?”   商玉朗道:“那是说还有第三点可疑之处了?”   余三省道:“不错,那蓝姑娘如若是心无所知,那里能那样镇静,从从容容,回答兄弟的问话,而且语气又那样平静。”   商玉朗道:“嗯!余兄这么说,兄弟倒也有些相信了。”   周振方道:“这么说来,那蓝姑娘勾结血手门中人,对付她自己的生身父母了。”余三省道:“兄弟看那蓝姑娘美艳之中,不失忠厚之气,怎会如此大逆不道?”周振方道:“余兄这么一说,兄弟实在有些莫明所以了!”   商玉朗道:“余兄,此时此情,余兄还卖的什么关子,干脆明说了吧。”   余三省道:“非也,非也,兄弟正在推敲此事,这其间,只怕要涉及一个情字。”商玉朗道:“情字?”   余三省道:“蓝姑娘太美丽了,就像天上仙子,小滴人间,世间能有几个男子,不为此等绝色所动呢?”   商玉朗道:“这和蓝夫人身为血手毒功所伤,有什么相关么?”   余三省道:“自然是大有关系了。”   周振方道:“是说蓝姑娘用情对象,是血手们中人么?”   余三省道:“兄弟只是这样想!还得更进一步的求证才成。”   周振方略一沉吟,道:“兄弟明白了。”   商玉朗道:“怎么回事?”   周振方道:“余兄之意,是说那蓝姑娘和血手门中其一人,早有情债,心知蓝大侠,不会答允这门家事,所以,才想出这个方法,用那蓝夫人的生死,来威迫蓝大侠应允这门亲事……”   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脸上,接道:“兄弟猜的对是不对?”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大致不能算错,不过,其间有很多和兄弟想的不同。”周振方道:“那里不同了?”   余三省道:“在下看那蓝姑娘,是位甚具孝心的淑女决不会同意让她母亲受此等痛苦。”   周振方道:“那是说兄弟完全猜错了?”   余三省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商玉朗双眉一耸,大感不耐的说道:“余兄,咱们此刻寸阴如金。余兄有何高见,还请直说了吧,似这股转弯抹角,岂不要误了大事。”   余三省道:“非是兄弟不肯说出,实是心中没有把握,万一两位泄露出去,日后,事出兄弟意料之外,岂不要留人笑柄么?”   商玉朗道:“在下答应不说出去就是。”   余三省望了周振方一眼,道:“适才周见所言,已然猜对一半,这件事的内情,蓝姑娘心中早已知晓,不过,在下相信蓝姑娘和对方相约之初,追婚之计,决非如此,只是到中间时,对方突然改变了计划,施下毒手,重伤了蓝夫人……”   周振方接道:“对方不守约言,改变计划,那蓝姑娘也大可不守信约了。”   余三省道:“事实造成之后,对方再婉言解说,发誓担保。那么蓝姑娘纵然想变脸,也是有所不能了。”   商玉朗道:“如果那蓝姑娘自知受骗,为什么不把内情告诉蓝大侠呢?他们有着父女之情,蓝大快就算心中气忿,也不过是责骂她一顿就是。”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也许其间还有最为复杂的内情似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重大之事,急急接着说道:”也许今夜之中,咱们就可以查看出一点眉目来。   “周振方商玉朗精神同时一振,道:“今夜?怎么一个查法。”   余三省道:“因为在下心中对那蓝姑娘动了怀疑,所以,对她的行动,十分留心,就在下所见,那蓝姑娘行人内室时,形似离去,实则藏在门后偷听,也许她今夜有行动。”   商玉朗道:“那很好,咱们今宵中暗里监视她,如是她真的有所行动,那就不妨暗中追踪,以明内情。”   余三省道:“那蓝夫人武功,强过咱们甚多,但她仍伤在了血手毒掌之下,所以此举必得有详密的计划,彼此呼应,如能避不和人见面,自是上上之策,万一被人发现,也可会合一处,以增实力。”   周振方道:“余兄似乎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余三省道:“兄弟也只是刚刚想到,不过,咱们要经过一番严密的算计才行。”商玉朗道:“算计什么?”   余三省微微一笑,伸手蘸茶,就在本案之上迅快画出蓝府形势,一面低声说道:“蓝姑娘很聪慧,她也许会想到我们对她动疑,所以,行动之间,自然是极力求取隐密,但她决不会绕道前面出府,由内宅外出,不外三条路,周兄,商兄,分别隐身放此,兄弟守住这一条路,她如有行动,也必是在三更之后,咱们二更时分,各自起身,分赴各处埋伏,四更后,如是仍然不见动静。那就各自请回,不用再见面了…”   一面口述,一面手画,清晰明白,一目了然。   商玉朗低声说道:“如若咱们之中一方发觉了那蓝姑娘,时机稍纵即逝,无法再行会晤联系,如何才能彼此呼应。”   余三省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支竹哨,低声说道:“这是一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艺,但用于静夜中的连系,十分有效。声音有如宿鸟惊鸣,咱们人手一支,为了不露破绽,不宜多次,以两声为限,一长一短,那蓝姑娘虽然精明,也不致怀疑及此。”   周振方点点头,道:“好办法。”。   余三省把竹哨交给周振方,道:“这一支周见先带着,等一会,兄弟再作两只竹哨。”   三人又研商了一套暗记指向的办法,以免追踪之时,失掉联系。   三人刚刚讲好,只见蓝福带着一个青帕包头,身着玄色劲装,外罩玄色披风,背下插着长剑的中年美妇,登上楼来。   周振方等三人望了来人一眼,齐齐站起了身子,还未来及说话,那中年美妇已抢先说道:“三位早啊!”落落大方的行到三人面前,伸手拉过一把木椅,当先坐下,接道:“三位请坐吧。”   商玉朗笑道:“方姑娘别来无恙,风采依旧。”口中说话,人却依言坐了下去。周振方、余三省也随着坐下身子。   来人正是江东道上,亦正亦邪的笑语追魂方秀梅。   方秀梅举手理一下鬓旁散发,笑道:“好说,好说,三位也都和昔年一样啊!”周振方道:“方姑娘这一年行迹何处,江东道上,未见芳踪久矣!”   方秀梅道:“周兄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但南六省行镖大部为你包办,而且,生意远达中原道上,小妹么?为了避嫌,只好远走高飞了。”   原来,方秀梅五年之前,劫了周振方保送的一批红货,两人因而冲突,相约而战,苦斗一日未分胜败,幸得蓝天义及时而至,调解了两人纷争,方秀梅交出劫得的红货,周振方设筵陪礼,一场干戈,总算化为玉帛,但方秀梅却一直对周振方存有一些心病,见面时,总要半真半假的讽激周振方几句。   但周振方为了行镖时,减少麻烦,不得不大度包涵,容忍三分,当下微微一笑,道:   “方姑娘当年,确然给兄弟很多面子,兄弟已然通令所属分部,只见方姑娘有所吩咐,他们都将立时遵办,不得有延误。”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小妹不劫镖,也勉可混口饭吃,周兄的好意,小妹心领了。”   商玉朗、余三省、却是游侠身份,和方秀梅全无利害冲突,交谈之间,自是不像周振方那等拘谨。   但闻余三省说道:“方姑娘远走高飞,那是说跑了不少地方?”   方秀梅解下披风,取下背上长剑,道:“嗯!可算得行程万里,去年蓝大侠寿筵之后,小妹忽动游兴,乘舟逆水而上,西行人川,转往长安,一路游山玩水,原本想走苗疆,看看西域风光,但想到今年是蓝大侠花甲大寿,不能失了礼数,故而匆匆赶回。”   商玉朗笑道:“游踪万里,远及边陲,方姑娘雅兴不浅。”   谈话之间,两个青衣童子,已然开上晚筵。   方秀梅只顾着和几人谈话,忘了和蓝福招呼,晚筵开上,才想起追随蓝天义多年的老管家,四目回顾,望江楼上那里还有蓝福的踪影。   原来,蓝福送方秀梅登上望江楼后,就悄然离主。   方秀梅轻颦一下柳眉儿,低声说道:“蓝福怎么悄然而去?”   余三省道:“蓝大侠花甲大寿,事务繁忙,咱们自己吃吧!”   方秀梅目光转动,扫掠了三人一眼,欲言又止。   四人匆匆用过晚饭,又在望江楼上闲聊一阵,方各自回房休息。   余三省回房之后,顺手折了一段细竹,作成竹哨,和衣登榻,盘坐调息一阵。   待天过二更之后,悄然起身。   这是乌云掩月的夜晚,四周一片幽漆,难见丈外景物。   余三省暗暗忖道:“好一个夜行人出动的黑夜。”   悄然行到商玉朗宿住之室,商玉朗早已结束停当,在广口等待。   余三省把竹哨交给商玉朗,低声说道:“老管家今夜必也会暗中出巡,咱们举动小心一些。”   商玉朗点点头,两人施展轻功提纵术,行出蓝府,立时加快脚步,奔向守候之地。   且说商玉朗守候之处,正是蓝府内宅花园,也是蓝家凤闺阁所在之地。   商玉朗隐藏在一片草丛之中,暗暗吁一口气,远足国力,四顾了一阵,立时又闭上双目。   原来,他在习练自己的目力,使它能适应昏暗的天色。   在商玉朗感觉之中,余三省分给他这一条守候之路,最可能是蓝家凤的去路,所以心中特别紧张,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所失误。   果然,三更刚到,瞥见蓝府中高大的围墙上,出现一条人影。   商玉朗心中一动,暗道:“袖里日月余三省,果然才气过人,算无遗策。这位蓝姑娘当真是一位问题人物。唉!如非余三省及时赶来,要我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蓝姑娘的身上。”   忖见之间,那围墙上的人影。已然疾飞而起,直窜起两丈多高,斜斜向下飘落。人落地,已到了围墙两丈以外。   那人影落足之处,相距商玉朗随身之地不足一丈的距离。   一则距离不远,二则那商玉朗目力已然适应夜间的黑暗。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头上用一决黑帕包起,除了两只眼睛,和双手之外,全身都裹在一色的黑布之中。   商玉朗仔细的看了那黑衣人的双手,只觉她双手洁白。纤巧。分明是女子无疑。显然。   这黑衣人,八成是蓝家凤了。   只见那黑衣人两点寒星一般的眸子,四下转顾了一下。突然拔步而奔,直向正东而去。   商玉朗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长身而起,放步疾追。   但那黑衣人去如流矢。夜色中只见人影问了一闪,顿然消失。   商玉朗追出了五丈,已然不见对方的踪影,不禁呆在当地。   良久之后,才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惭愧啊!惭愧,如果那是蓝家凤蓝姑娘,我这个老江湖竟然生生把她追丢,此事日后传到江湖之上,那才是大失颜面的事了。”   只听一两声鸟鸣,传了过来,正是用以连络的竹哨声。   商玉朗顾不得再想下去,放腿向哨音处奔了过去。   这时,天上的阴云更为深重,似是要直压大地,原本已够黑暗的夜色,也更显得黑暗。   商玉朗的目力,虽然超异常人,但也无法看到一丈外景物,只能凭藉听觉,判断出那哨音方位,估计差不多时,停了下来。   果然,一个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商兄么?”   商玉朗也听出那是余三省的声音,当下应道:“正是兄弟。”   只听一阵悉索之声,道旁草丛分动,余三省由丛草中钻了出来,低声说道:“好黑的天色,这等漆黑的夜色,数十百年,只怕也难得遇上一次。”   商玉朗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惭愧的很,追丢了人。”   事情是早已在余三省预料之中一般,接道:“难怪,商见,这等深暗的夜色,目力难及丈外景物,换了兄弟,也是一般。”   语声一顿,又道:“那人穿的什么衣服?”   商玉朗道:“一身黑,除了双手和双目之外,全身都包在一色的黑布之中,不过,就身材而论,那人是女人无疑。”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那人是否发觉了商兄呢?”   商玉朗笑道:“大概没有。”   余三省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兄弟的设计不错,这天色对咱们倒是大有帮助了,如若兄弟的推断有误,今宵咱们就劳而无功了。”   商玉朗道:“怎么?余兄似乎是早已别有计较了?”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不论何等周密的布置设计,都无法保证成功,因此,在下未雨绸缨,早已思虑及此,万一咱们追丢了人,又该如何?”   商玉朗尴尬一笑,道:“如此看来,余兄是早已料到兄弟会追丢人了?”   余三省道:“那蓝夫人以轻功见长,蓝姑娘的轻功,自然是不会错了,咱们三人,谁也无法和她较量。”   商玉朗轻轻叹息一声,道:“余只不用给兄弟我面子了,下,一步该当如何?咱们还是得快些行动才是。”   余三省道:“兄弟已然查看过四周的形势,如果蓝姑娘要和血掌门中人见面,自然要找一处隐密所在。”   商玉朗道:“这四周隐密之地甚多,咱们哪知晓他在何处?”   余三省正待答话,突闻几声喳喳鸟鸣,传了过来。   余三省低声说道:“那周振方也追丢了人。”   举步向前行去。   商玉朗紧迫在余三省身后而行。   两人行到一处三岔路口,余三省突然停了下来,摸出竹哨,吹出两声鸟鸣。   但见一条人影,疾快的奔了过来,直到两人停身五尺左右,才停了下来。   原来,天色太黑,那人奔出五六尺左右,才瞧到了两人。   余三省低声说道:“是周兄么?”   来人也低声应道:“正是兄弟。”缓步行了过来。   余三省道:“见到动静么?”   周振方道:“兄弟追不及五丈,就把人给追丢了。”   商玉朗心中暗笑道:“果然周振方也追丢了人。”   口中却接道:“那人可是裹在一身黑衣之中。”   周振方道:“不错,只看到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商兄怎的知晓?”   商玉朗道:“不瞒周兄,兄弟也见到她,但也被兄弟追丢了。”   余三省突然接口说道:“周兄,那黑衣人可是奔东北方这条小径。”   周振方道:“不错,正是奔东北方。”   余三省道:“走!咱们快些追去。”   当先向前奔去。   商玉朗心中早已佩服余三省的才智,也不多问。   周振方本想多问,但见商玉朗紧追身后而行,似乎是对那余三省充满着信心,也就不再多问。   余三省似是已胸有成竹,放步而奔,一口气奔行了七八里路,才停了下来。   商玉朗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房舍,耸立在夜色之中。忍不住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余三省道:“这是一座荒凉的宗祠,而且距离那焦山不远,如若那蓝姑娘和血手门中人见面,此地是最为适当了。”   商玉朗道:“咱们如何进去。”   余三省道:“两位就请在此等候,容兄弟先进去瞧瞧看,如若不闻兄弟求救之声,两位就不用进来了。”   商玉朗道:“我们就守在这宗祠之外么?”   余三省道:“商兄守在北面,那是血手门中人归去之路,只要留心到他去的方向就行,不用追踪他了。”   商玉朗点点头,起身而去。   余三省目光转到周振方的脸上,道:“两丈外有一株大树,周兄守在树上,正好可以监视蓝姑娘的去路。”   周振方:“可要追踪么?”   余三省道:“不用了,等他们去后,咱们在此会齐,一起回蓝府中去。”   周振方点点头,道:“余兄小心。”   余三省道:“如是兄弟被人发觉,自会招呼两位赶去相救。”   周振方道:“余兄千万不可逞强,蓝家凤的武功不弱,余兄既已揭开了她的秘密,只怕她要恼羞成怒……”   余三省道:“兄弟理会得。”举步向前行去。   周振方望着余三省的背影,消失在夜中,才转身向大树上奔去。   且说余三省小心翼翼的行近邓宗祠之后,一提真气跃上围墙。   凝目望去,祠中一片黑暗,倾耳静听,不闻一点声息。   余三省跃下围墙,沿着墙根,向正殿中行去。   只见殿门大开,却不久殿中有人。   其实夜暗如漆,纵然有人,余三省也是无法瞧到了。   余三省为人谨慎,伏在殿门处,等级了一盏热茶功夫之久,才站起身子,举步向大殿中行去。大殿中更见黑暗,余三省沿着墙壁,缓缓移动身躯,一面倾耳听着。   只待他确定了大殿中没有人时,才纵身而起,飞落到横贯大殿一角的梁背之上。他早已相度过大殿上的形势,殿中可以容身之处,都已默记心中。   使相信自己的判断,如若那蓝家风和血手门中人会晤,这地方是最为恰当的地方了。   其实,时间和机会都已不再,余三省如果推断有误,时间已不允许他重作布置,唯一的办法,只有耐心的等待。   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天气已将近四更。余三省渐感失望,感觉到自己的判断失误,而且已来不及再加弥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到蓝站娘,当面揭穿内情,质问原因。   这是下下之策,但也是此情此景中唯一的办法。   正待跃下横梁时,奇迹出现了,一条人影,带着衣袂飘风之声,飞人大殿。   深沉的夜色下,余三省虽无法看清楚来人,但他心中明白。来人不是蓝家风,就是血手门中的人。   那黑影进人大殿之后,突然幌燃了一支火折子,烛火下,余三省看清楚殿中之人,穿着了一身黑色衣服,除了双目拟和双手之外,果然全都包在一色黑布之中。   只看那一双莹玉一般的手掌,和那纤纤的十指,定然是女子无疑。   那黑影十分胆大,右等执着火折于,左手一伸,从供台内取出一支蜡烛,燃了起来,大殿陡然间亮了起来。   但见那人影缓缓解下包在脸上的黑纱,露出来一张美丽绝世的容貌。果然,来人正是蓝姑娘蓝家凤。也许是天色太过黑暗,托村的殿中烛火,特别明亮。   蓝家凤美丽的脸上,柳眉紧颦,现出了重重的忧苦,不停在殿中走动。   显然,她内心之中,亦有着极度的不安和等人的焦虑。   突然间,人影一闪,大殿中多了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剑眉朗目的俊美少年。那少年赤手空拳,神态潇洒,微一欠身,抱拳作礼,道:“凤妹妹久候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丫头和血手门早已有了勾结。”   蓝家风缓缓转过脸去,眉宇间微带怒意,冷漠的说道:“我母亲一直晕迷不醒,已数日未进粒米,咱们早先约好之事,我看只有作罢了……”   青衣少年急道:“凤妹不要生气,小兄亦知这方法太过分了些,但非如此令尊决不会答允咱们的婚事……”   蓝家凤接道:“如是我母亲有了三长两短,我不但不会嫁给你,而且,我要恨你一蜚子,我要杀你一家,给妈妈报仇。”   青衫少年对蓝家凤极为迁就,微微一笑,道:“当初,咱们施用此法时,还是凤妹出的主意,只有令堂的生死,可威胁你爹爹答允婚事。”   蓝家风答道:“我出的主意不错,但我没有让你施用如此重的手法啊!”   青衣少年道:“令堂武功高强,非此等重手法,不足以使他神智晕迷…”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凤妹探询令尊的口气如何了?不知令尊是否有答允之意?”   蓝家风摇摇头,道:“我看爹爹忧苦重重,不敢启齿。”   青衣少年叹息一声,道:“看来,咱门是弄巧成拙了,:这中间,少一个游说的人,如是早听小兄之言,咱们一走了之,咨尊的火气消退之后,咱们再来见他,求他谅解,他如见到咱们夫妇恩爱相敬,想他老人家决然不会再反对了。”   蓝家凤道:“哼,我知道你的心,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我爹爹要反对,也是无可奈何了,是么?”   青衣少年忍不住嗤的一笑。   蓝家凤道:“你笑什么?人家愁就要愁死了,你倒高兴的笑起来。”   青衣少年果然不敢再笑,脸色一整,道:“一开始咱们用的方法就错了。”   蓝家风道:“教你那鬼主意,根本就行不通。要知我爹爹乃是江东道人,人人敬重的武林领袖,如果是他的女儿和人私奔了,要他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难道为了你,我连爹娘全都不要了么?”   青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道:“凤妹,小兄今宵会晤凤妹,就是想请教今后当该如何,难道当真的要我率领血手门中人,去搅闹令尊的六十寿筵么?”   蓝家风道:“事情演变到这步田地,连我都没想到,知今之计,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也该想个法子啊?”   青衣少年道:“有一件事,小兄实是想不明白了。”   蓝家风道:“什么事?”   青衣少年道:“令堂受伤时光甚久,你怎么没有按计划和令尊提起过呢?”   蓝家凤道:“我爹爹的性格,我很清楚,如若不使他感觉到无法可想时,决不会听我的话……”   长长叹息一声,道:“本来,我准备今天和他谈的,想不到,事情又有变化,使我难再启齿了。”   青衣少年剑眉一耸,道:“什么变化?”   蓝家风道:“我们江东道上,有一位足智多谋的人物,论他武功算不得怎么高强,但它的才智却是常人难及。”   青衣少年道:“什么人?”   蓝家凤道:“余三省,人称袖里日月,他们今日到来我家,正赶上你的手下在我家闹事,今日午后,就见我爹,而且,把我叫出,当面质问了很多事情,他言辞尖锐,使人答辩不易,看情形,他已经对我动了怀疑,今夜我离家之时,似乎觉着有人追踪,所以,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转到这里。”   青衣少年点点头,道:“余三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日后非要他吃点苦头才成。”   蓝家凤道:“这如何能够怪他,他们都是爹爹的朋友,自然要为我爹爹分忧解愁了,唉!但他这么一来,要我如何再向爹爹启齿呢?”   青衣少年眉头皱起,沉吟不语,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使他没了主意。   蓝家凤突然一整脸色,肃然说道,“现在只有一个法子。”   青衣少年道:“什么法子。?”   蓝家凤道:“这法子虽然可行,但我又担心应付不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说吧!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是为了你,小兄亦是毫无所惧。”   蓝家凤道大为感动,轻移莲步,行到那青衣少年身前,柔声说道:“你去参加祝贺我爹爹六十寿辰,如能在酒席前大展雄风,艺压江东。群豪,在奉送灵丹;解救我母亲之伤,我爹爹既见识了你的武功,也许会。答应我们的亲事……”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如此,不是小兄夸口,江东道上除了令尊和凤妹之外,我还想不出谁是我手下百和之敌。”   蓝家风轻轻在青衣少年身上打了一拳,道:“哼,明知道人家不是你的对手,还要贫嘴……”   眉头一皱,接道:“不过江东武林道上,高人胜多,我真为你担心,万一有了什么差错,那可怎么得了!”   青衣少年笑道:“凤妹但请放心,小兄自有保身之道,只怕蓝家凤急急说道:”只怕什么?“青衣少年道:“只怕我们血手门的名声不太好,我纵能技压江东,威震寿筵群豪,令尊也一样不会答应咱们的婚事。”   蓝家风道:“如若我爹再不答应,我只有一死了之。”   青衣少年突然伸出双手,抱住了蓝家风的双肩,摇动着,说道:“你是我唯一的红颜知己,也是我唯一倾心相爱的人,你如一死,叫我如何自处?答应我不要死。”   蓝家风道点点头,黯然说道:“好!答应你,我不死。”   两行清泪顺腮而下。青衣少年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轻轻拭去蓝家风道脸上的泪痕,沉声说到:“记着,咱们对神许过誓言,咱们是一对同命鸳鸯,谁也不能一个人死。”   蓝家凤道点点头,道:“我诸般刁难你,你心中一点也不我吗?”   青衣少年摇摇头,道:“不恨,我反而更敬重你,咱们要堂堂正正的要令尊答应婚约,我要尽我之力,使咱们的大礼,新奇别致,前无古人。”   蓝家风道:“你能了解到我的苦心,我心里就很高兴。”   缓缓偎人青衣少年的怀中。这一刻,两人似乎是忘了眼下的重重烦扰,相与温存,缠绵难分。隐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直看得暗暗摇头,忖道:看来,我余三省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突然间一道闪光,划破了暗夜,紧接着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一天阴云,化成了滂沦大雨,倾盆而下。那一声,也振醒了缠绵一起,难舍难分的蓝家风和那青衣少年只见蓝家风缓缓抬起偎人那青衣少年怀中的粉脸,举手埋一下鬓边散放,缓缓道:“你们送给我爹爹那封信,如何措词?”   青衣少年道:“措词很婉转,但立意很坚决,要令尊答允婚事,否则不但难救令堂,给,大闹一场,三月内逼诛你们……”   突然住口不言。蓝家凤道:“怎么样说下去啊?”   青衣少年道:“小兄觉着口气太狂了一些,但用心只是想逼令尊有个回音,据实说出,还望凤妹不要生气才好。”   蓝家凤道:“事到如今我生气也无济于事了,快些说吧!”   青衣少年道:“否则的话负责的组织把熟石膏呢,令真如肯答允这门亲事,立可为令堂上解药,否则要在大寿之日,宣布我们比武挥婿,我要凭真本领把你抢到手中……”   长长叹息一声,道:“信中巳然把利害陈述极明,但令尊竟然是置之不理,这几日我又无法和凤抹相见只好谴人到府上一行了。”   蓝家凤道:“我爹爹自有苦衷,以他老人家在江东道上的身份地位,怎能受你们的要挟。唉!事情越弄越糟了。”   青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尊生性刚强,大出人意料之外…。。”   望了蓝家凤一眼,停口不言。   蓝家风道:“我爹娘患难与共,情深似海,我娘的生死,在爹爹的心目中应该是一桩其重无比的大事,我原想在娘受伤之后,爹爹定然向我问内情,那时,我再婉转进言,说出心愿,使爹爹许诺我们的婚事,想不到他老人家竟然一身独担,默默地忍受着那碎心泣血的痛苦,竟不肯和我谈论此事,而且还多方隐瞒,不让我知晓那封恐吓的密函,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儿女的深厚之情,如若他知晓了内情,竟是他心爱的女儿,从中献策作奸,真不知伤心到何种程度,近日来每思及此,就不由伤心泪下。”   青衣少年缓缓说道:“一步失错,造成此局,但事巳至此,急亦无用,为今之计,小兄只有参加令尊的祝寿大筵,凭武功,试博令尊青睐了……”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瓶中有三粒丹九,乃是疗治血手掌伤的独门解药,令堂之伤,不宜再拖下去,丹丸用温水送服,日服一粒,第一粒可使她伤处消肿,第二粒可使神智恢复,第三粒,可使余毒尽消,伤体复元。”   蓝家风道:“我已是作了不孝的女儿,再不能作对不起父母的事了,我要疗治好母亲的伤势,好好的跪到母亲面前,说明内情,求她饶恕。”   青衣少年沉吟了一阵,道:“凤妹才慧过人,如何处理,请自裁决,小兄如能会晤到令尊时,也尽量对他敬重就是。”   蓝家凤道:“你几时和我爹爹会面?”   青衣少年道:“不知令尊几时会去,小兄要马荣奉邀明天之前,希望今尊能能到舟中一晤。”   蓝家凤道:“我爹爹赴约之时,你不能再暗算于他。”   青衣少年点点头,道:“凤妹放心,小兄希望在和令尊会晤之中,能结令尊一个较好的印象,自当曲尽心意,怎敢再对令尊无礼。”   篮家凤忽的嫣然一笑,道:“妈妈对我十分宠爱,如我苦苦哀求于她,料想她老人家定会原谅我的不孝,只要你能设法博得我爹爹欢心,也许负我爹爹会答允咱们的婚姻。”   那青衣少年略一沉吟,道:“凤妹,咱们尽力而为吧”   如是令尊固执不允,咱们再想他法,直到他老人家答允为止。   蓝家风道:“这一来,岂不是太过委屈你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凤妹如是觉着我受的委屈太多,以后,持我好些就行了。”   蓝家凤道:“现在待你不好么?”   青衣少年道:“好是好,不过,小兄希望更好一些。”   蓝家凤道:“哼!贪心不足。”   望望殿外的滂论大雨,柔声说道:“看来这阵雨一时间很难停下,我想我得回去了。”   青衣少年伸出手去,握住蓝家凤的左手,道:“上天要留凤妹,多陪我一下,等雨小些再走吧!”   蓝家凤道:“咱们已经错了,不能再错一步,我要早些回去,让母亲服用药物。”青衣少年道:“既是如此,小兄送你一程。”   蓝家风摇摇头,道:“不用了,事情还未明朗之前,我们的来往还不能让别人发觉,小心一些最好。”   青衣少年握着蓝家凤一双柔荑,低声说道:“凤妹多多珍重。”   蓝家凤道:“你也要小心,对我爹爹虽然恭敬,但也要暗作戒备,爹爹掌力,碎碎粉石,不能太大意了。”   青衣少年道:“多谢凤妹指教。”   蓝家凤道:“我要走了。”   转身一跃,飞出大殿,消失于夜暗大雨之中。那青衣少年目睹蓝家凤背影消失,才缓缓回过身子,目光流动,四顾了大殿一眼,突然冷冷喝道:“什么人?”余三省吃了一惊,暗道:这小子好灵敏的耳目,我已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仍被他听了出来。但见那青衣少年的目光,望着殿外,又不似发觉了自己藏身之地。   一时间大感犹豫,不知是否该现身相见。   正感为难之间,突闻一声清脆的声音应道:“是我。”   紧接着,一个全身劲装的妇人,缓步行人殿中。   只见她背插长剑,一身单簿夜行衣都被雨水淋透,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得柳腰纤细,胸峰大耸,极尽玲珑之妙。   余三省目睹来人,竟是笑语追魂方秀梅,不禁一怔!暗道:想不到她竟找到此地。   那青衣少年神态十分镇静,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暗中偷听别人的隐密,是何用心?”   方秀梅举手理一下头上的秀发,笑道:“笑语追魂方秀梅,听人说过么?”   那青衣少年皱皱眉头,道:“没有。”   方秀梅道:“那是因为你年纪太轻了。”   青衣少年两道冷峻的眼睛,望了方秀梅一眼,道:“你藏在殿外时间很久了?”方秀梅笑道:“不久,我到此时间,两位巳谈了很久……”   说着微微一笑,接道:“不过,我不得不佩服阁下灵敏的耳目,那蓝姑娘已走,你就发觉了我。”   青衣少年冷笑说道:“若不是大雨滂沦,帮了你的忙,料想你也无法接近两丈之内。”   语声突转冷峻,接道:“你已经听了我们很多隐密,如是在下不愿这些隐密泄露出去,只有杀你灭口一法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说说自然是很容易了,不过,姑娘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啊!”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杀你之前,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方秀梅柳眉耸动,嫣然一笑,道:“什么事?”   青衣少年道:“你和蓝姑娘认识?”   方秀梅道:“我和她爹爹相识,致于蓝姑娘么?看到我应该叫声阿姨。”   青衣少年吁一口气道:“这就叫在下为难了。”   方秀梅道:“怎么样?”   青衣少年道:“我如杀了你,只怕家凤要怪我,不杀你,又将泄露我们的隐密。”低头沉思,似是想在杀放之间,找出一条路来。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你好像很有自信能够杀我?”   青衣少年冷冷说道:“我能在二十合内生擒于你。”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青衣少年道:“你如不信那就请亮剑一试。”   隐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暗暗忖道:方秀梅武功,如若真和这青衣少年动起手来,倒可见识一下血手门的武功,有什么利害之处。   方秀梅目光转动,迅快的四顾了一眼,笑道:“动手可以,但我还未请教大名。”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咱们无意论交,通名作甚?”   方秀梅缓缓抽着背上长剑,道:“我在江湖上闯了二十年,还未遇到过如此狂傲的人,你也请亮兵刃吧!”   青衣少年一扬双掌,道:“在下就用双掌,斗斗姑娘的长剑。”   方秀梅笑道:“嗯!当真是狂的厉害,小心了。”   然欺身而上,长剑一探,横里扫来。青衣少年左手虚落一掌,身子却借着发出的掌势,迅的一个大转身,阴阴避开了方秀梅的剑势。就在他身子翻转的同时,迅快的劈出右掌,削向方秀梅的右腕。   方秀梅腕势一沉,避开了掌势,但那青衣少年已然欺人她的怀中,只好纵身向后退开五尺。只一招,逼得那方秀梅向后退避五尺,不但方秀梅心中震骇不已,就是隐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也看心头震动,暗道:这少年人,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不但招术奇幻,而且身法,胆气无不过人一等,看来内功修为,定也不弱,如若假以时日,其成就,实难限量,无怪蓝家风要倾心相爱,暗许终身,甚到不惜施手段,拖累父母;以求得偿心愿。   那青衣少年劈出一掌,未再出手追袭,卓然而立,冷冷说道:“我的武功,路数十分毒辣,一个失指,就要伤人,而且很可能使受伤人终身残废,你是家凤的长辈,我不想伤你,但望能暂为保守听得的隐密,此事,三五日就有结果,如是你泄露出去,坏了我们的大事,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杀你一千剑,再让你杀,希理你多想想,免得到时后悔不及,在下去了。”   突然一长身,双臂向前探出,有如离弦弩箭一般,投入了大殿外夜雨之中。   他去势奇快,话落口,人已离地而起,方秀梅想说几句场面话,也没有机会出口。她呆呆地望着那殿外的滂沦大雨,出了一会神,才缓缓转过身子,行人大殿这中,说道:“余兄,出来吧!”   余三省微微一怔,暗道:好啊!她早已经盯上我了。“心中念转,人却飘身而下,拱手说道:“姑娘怎知区区在此?”   方秀梅道:“我看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必然有什么举动,果然,被我料中了,你们三人的举动,一直在我监视之下……”   回手把长剑插回鞘中,接道:“但夜色太暗,我不能离你们太近了,还是追丢了,不过我听到你说出到此查看的话,因此找来此地。”   微微一笑,又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你藏在殿中,刚才不过一句诈语,想不到竟把你给诈出来了。”   余三省道:“惭愧,惭愧。”方秀梅道:“有什么好惭愧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凭你余三省这点才华难道真就举世无匹了么?。”   余三省摇摇关,道:“方姑娘好犀利的口舌。”   方秀梅冷冷道:“你瞧到了,我刚才被人一招逼的向后退了四五尺远,这笑柄落在你余兄手中,那是有得小妹受了”   余三省摇摇头,道:“方姑娘把区区看成什么人了,再说也的确奇幻难测,换了兄弟,只伯还不如方姑娘了。”   方秀梅道:“但愿心口如一,说的是肺腑之言。”   余三省正容说道:“姑娘难道要在下立下誓言,才肯相信么?”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事情说过就算完,如若余兄一定要把小妹这次丢人现眼的事传出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姑娘自觉一身武功,比起那蓝夫人如何?”方秀梅道:   “小妹自觉比那蓝夫人相差甚多。”   余三省道:“这就是了,那蓝夫人尚且伤在他的手下,姑娘何愧之有,再说,方姑娘也未和他认真的动手,胜败还未定论。”   这几句话,只说的方秀梅展颜微笑,举手理了一理鬓边散发,说道:“余兄说的也是,他是蓝家风心中情郎,小妹如若认真和他动手,伤了小妹,那是活该,如是不幸的伤了他,岂不要蓝姑娘痛断肝扬……”   语声微微一顿,道:“如今余兄已经了然个中内情,不知要如何处理此事?如是有需用小妹之处,小妹愿效微劳。”   余三省长长叹息一声,道:“未明真像之前,使人有着扑朔迷离之感,如今真像既明,在下倒感到有些为难了”   方秀梅道:“为难什么?”   余三省道:“真像既巳了然,按理是该告诉蓝大侠,但告诉蓝大侠后,必将得罪蓝姑娘,唉!区区原先推断,这只是一场骗局,那血手门必须有所谋图,但今宵目睹两人缠绵之情,才了然两人是发乎于情,止于礼的真正请爱,而且那血手门的二公子,论人才、武功,都是武林中罕见的起之秀,珠联壁合,玉貌才人,在下党应该成全他们才是。”   方秀梅道:“嗯!小妹亦有此感。”   余三省道:“但在卞又觉对那蓝大侠无法交代,难道咱们帮忙蓝姑娘欺骗大侠不成?”   方秀梅道:“小妹冷眼看江湖,从朱看到过十全十美的事,如是余兄觉得应该成全那蓝姑娘,咱们就帮她一个忙吧!至于蓝太侠,小妹倒觉着,并非很难应付。”   余三省道:“请教姑娘。”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今宵目赌内情的,除了余兄,就是小妹,如是小妹不讲,余只不说,蓝大侠自然是不会知晓了。”   余三省道:“在卞忧虑的并非是此……”   方秀梅接道:“那你忧虑的什么?”   余三省道:“以蓝大侠的性格,未了然真像之前,决不会向血手门低头,蓝大侠一直隐忍不发,原是想应付过花甲寿诞,那位血手门二公子,又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如若他果然在蓝大侠筵之上出现,挑战祝寿众豪,想一想,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不论谁胜谁,都将要闹出流血惨局。”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余只说的不错。“余三省道:“这才是在下忧虑之处,钦解此结,只有一法方秀梅道:”把真像告诉篮大侠,是么?“余三省道:“除此之外,兄弟之才,实是难再想出良策了”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曾想到过,把此事告诉蓝大侠的后果么?”   余三省道:“什么后果。”   方秀诲道:“蓝大侠心痛爱妻之伤,必将病责女儿,玉燕子蓝家凤愧海交集,说不定会羞忿自绝,那又将是怎样一个后果呢?”   余三省呆了一呆,道:“这方面,兄弟倒是未曾想到。”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是女人,对女孩子的了解,自信要比余见深刻一些,希望余兄不要把小妹之言,当作过耳之风?”   余三省道:“让在下多想想,看看是否有一个两全之策。”   方秀梅道:“小妹倒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余三省道:“愿闻高见。”   方秀梅道:“小妹已然暴露,愿再去见血手门二公子一次,陈说利害,要他在寿筵中,手下留情,只要不伤人,事情就好粉了,不不定期,这中间,还要余见费点心机才行。”   余三省道:“要在下如何效力?”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要设法使用权几个武功高弗的与会人,不要和那血手门的二公子,全力搏斗,他们纵然不愿相让,也不要施下毒手,如若余兄能够把寿筵上的单斗,变成了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这场好事,就大有希望了。”   余三省道:“蓝大侠名重一时,六十大寿,必然招引来无数祝寿之人,与会人十分庞杂,叫兄弟如何防止。”   方秀梅道:“只要余兄肯尽全力,必有办法,咱们都受过蓝大侠恩惠,不能眼看着演出惨局。”   余三省道:“在下和方姑娘相识不短,竟不知姑娘是这样一位古道热肠的人物。”方秀梅道:“小妹过去的名声不太好,那是因为小妹太过忌恶,出手毒辣,结仇太多,又有些玩世不恭,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日后有暇,小妹当奉千一段往事,倒要余兄评论一下,似小妹际遇的人,是否会行为偏激。”   余三省道:“好!咱们相识甚久,但在下对始娘,自觉还不够了解,如承见告往事,区区是荣幸万分。”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听说你专门收集武林人物的隐密,好处说你博达多闻,无所不知,坏处说你集人阴私,用以自娱,当心有一天报应临头。”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多承指教。”   心中却是暗暗惊骇,忖道:只知她和人搏斗时一向下手毒辣,想不到她还是一位如此善于心机的人物,而且城府深沉,喜怒豪华莫测,对这女人,真还得小心一些才成。“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好风度,果然是一们常常善谋的人物,我知道你心时正揣措我说话之意,但表面却一点不动声色,需知我说的一番话,并非是无的之矢,徒逞口舌之快,而是出自肺腑之言,就小妹所知,就有一个人对你记恨甚深……”   余三省接道:“什么人?”   方秀梅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说吧……”   语声微微一顿,道:“小妹先去了。”   也不待那余三省回答,一长柳腰跃出殿外,冒雨而去。   第 三 章 再现金蝉步     余三省望着方秀梅消失的去向,呆呆出一会神,回身熄去火烛,转身向外行去。   突然间,一道闪光,照亮了夜暗,也使得一向沉着的余三省几乎失声惊叫。   只见一条人影,当门而立,挡住了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来的无声无息,就在余三省转身熄了火烛之时,他却悄无声息到了大殿门口之处。余三省虽然是阅历丰富,但此刻也不禁心头震动,头皮发炸。   他勉强镇静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答非所问的道:“你就是被江东武林道上誉为第一谋士的袖里日月余三省。”   余三省暗中提气戒备,口中却冷冷说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那黑衣人脸上也用黑纱包起,余三省暗运目力,想着清楚他的形貌,但却始终无法看的清楚。但闻那黑衣人冷冷的说道:“此刻雷雨交作,正是杀人之夜,但咱们素无冤仇,在下也并非一定要杀你不可,因此,留给你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语音冷漠,大言不惭。   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两条路?”   黑衣人道:“两条路都很简单,不过抉择之间,却是要大费阁下一番心机了。”   余三省心情逐渐的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愿闻其详。”   黑衣人道:“第一条路,我要你立下重誓,不许再管血手门和玉燕子蓝家凤的事情。”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第二条路呢?”   黑衣人道:“那更简单了,你如一定要管,那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我取你之命了。”   余三省道:“听阁下口气,似乎是心中很有杀我余某的把握。”   黑衣人道:“难道你认为区区是信口开河么?”   余三省道:“那阁下总得露两手,要我余某见识一下才成。”   黑衣人道:“好!你用的什么兵刀。”   余三省道:“区区用的短剑。”   黑衣人道:“可曾带在身上。”   余三省道:“带在身上。”   黑衣人道:“那很好,我要你用剑刺我八剑,在八剑之内,在下决不还手,如若你八剑之中,刺伤了我,在下回头就走,任凭你自作主意,如是把我刺死,那也是在下命中该绝,和你无关,如果八剑不中,阁下当知应择之路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这人口气如此之大,倒要试它一试了。”   口中应道:“就此一言为定,如是我八剑都无法刺中阁下,区区就此退出,不再管血手门和蓝家风的事了。”   黑衣人突然把双手一背,道:“阁下可以动手了。”   余三省探手人怀,取出短剑,道:“小心了。”   右手一探,一招“神龙出云”,刺向那黑衣人的前胸。   那黑衣人背负的双手未动,双肩一幌,轻巧绝伦的避过了一剑。   余三省心中一动,暗道:“好灵巧的身法,似乎听人说过这等轻功。”   心中念转,手却未停,右手伸缩,连攻王剑。这三剑势道奇快,分刺向那黑衣人三个部位。   但见那黑衣人身子连转,双肩摇摆,有如风摆柳絮一般,灵快无伦的避开了三剑。   只见那灵巧的身法,余三省已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过的劲敌,停剑不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才攻出四剑,还有四剑,为何停手不攻了。”   余三省道:“阁下身法奇奥,区区生平仅见,身不离原地,避开了我四剑,江湖高手有此武功的,实也不多。”   黑衣人道:“阁下快请出手,我没有耐心等待,也没有时间等待。”   余三省一皱眉头,挥手攻出四剑。   他极善智略,这四剑攻的变化万端,既不用防敌还击,全心运剑攻袭。第一剑指向那黑衣人的前胸,待他仰胸避剑时,余三省陡然一沉右腕,剑势突然攻向小腹。   但那黑衣人似是早已防到此着,仰卧的身子,忽然一个旋转,横移三步。   余三省再攻两剑,仍被那黑衣人巧妙地避过。   八剑攻完,余三省早已自知难敌,收住剑势,说道:“阁下的身法,可就是名动天下的‘金蝉步’么?”   那黑衣人默然了一阵,道:“是又怎样?”   余三省收好短剑,笑道:“如果是‘金蝉步’,区区八剑不中,那就不致留人笑柄了。”   黑衣人道:“不管我用的什么身法,但你刺我八剑不中,传人江湖对你而言,总非好事,想你不致把今宵经过,告诉别人了。”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金蝉步’失传已久,至少五十年未再在江湖上出现过,血手门也已数十年,未再在江湖上活动,区区一夕间,见到了血手门中高手,又见到了‘金蝉步’奇绝轻功,当真是眼福不浅,看起来,江湖上,又要热闹一阵了。”   黑衣人语言突然转缓和,道:“你年纪不算大,但见闻的确广博,人称你袖里日月,看来是没有白叫了。”   余三省道:“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取错,但绰号决错不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现在,阁下可以决定自己选择之路了。”   余三省道:“在下已相信阁下能轻易取我之命,除非我自求速死,否则似是只有不管此事一途可循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言出必践,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而去。   余三省大声叫道:“朋友止步。”那黑衣人已然跃起了一丈,闻声悬空一个大转身,重又落回原地,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在下心中有数点不明之处,想请教阁下。”   黑衣人道:“说。”   余三省道:“一个人的生命固然可贵,但朋友义气,有时重过生死。”   黑衣人道:“嗯!怎么样?”   余三省道:“阁下如是找蓝大侠麻烦而来,余某人今夜溅血于此,也不能袖手旁观。”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位很重义气的人了。”   余三省道:“一个人知恩不报,岂是丈夫行径,因此,区区要请教阁下一言,是否为谋图蓝大侠而来。”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我原要你立下重誓,不管血手门和蓝家凤的事,念你能认出我用的‘金蝉步’,我已破例优容,免去了立誓一举,但一个人,不可得寸进尺,罔若承诺,如是激怒在下,我一样可以改变初衷,取你之命。”   余三省道:“在下答应阁下不管蓝家风的事,但却没有答应不管蓝大侠的事情。”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不错,但你不管和蓝家风有关的事,也就是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此人武力虽高,但却毫无江湖经验,那蓝家凤乃是蓝大侠的女儿,父女之间,岂有互不相关之理,届时,只要牵扯上蓝大侠,我就可以出头,此刻倒也不用和他争论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在下可以再行请教一事了。”   黑衣人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阁下和血手门中的二公子,是很好的朋友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是…”   语声一顿,接道:“我已无兴致再听你的问话了。”   转身一跃,消失于夜暗大雨之中。   余三省望着那黑衣人消失的去向,只觉重重疑窦,泛上心头,忖道:他要我退出血手门和蓝家凤的事,应该是存心促成两人的好事了,但听他口气,又不是那血手门二公子的朋友,这人的用心何在呢?   问题像一团乱丝,以余三省之才,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褥暑夜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工夫,雨住云散,星光重现。   余三省看看天色,已经是五更过后时分,立时奔出祠堂,吹起竹哨,招呼周振方和商玉朗。   那知一连吹了数十声竹哨,竟不闻周振方和商玉朗有回应之声。   余三省暗道:想是两人看到天色将落大雨时,先行转回蓝府中去了。   心中虽如此想,但仍然凭籍记忆,绕行到两人停身之处瞧过,才返回蓝府。   这时,天色尚未大亮,蓝府院门一盏气死风灯,经历了半宵风雨,仍未熄去。   余三省望了那风灯一眼,纵身跃起,借围墙一垫脚,落入了院内。   双足刚落实地,瞥见人影一闪,老管家蓝福一袭长衫,手提一根镔铁杖,拦在身前,道:“是余爷么?”   此时星光隐隐,双方距离又近,都看的十分清楚。   余三省道:“正是区区,老管家没有睡么?”   蓝福叹道:“老奴睡不着。”   余三省道:“老管家忠诚可敬。”   蓝福苦笑一下,道:“余爷出去很久了么?”   余三省既被发现,自是不便再行隐瞒,点点头,道:“在下三更左右离开蓝府。”   蓝福道:“两个更次,余爷是善谋之人,如果不见什么风吹草动,决不会夜出蓝府了。”   这几句话表面上是在捧余三省,骨子里却是说你夜出蓝府,五更始回,总应该有个交代才成。   余三省何许人物,怎会听不懂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在下去查看血手门中人物的动静?”   蓝福道:“可是白天那众强行登门拜寿的无赖么?”   余三省道:“不错。”   蓝福道:“余爷看到了什么?”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遇上了血手门中人。”   蓝福急急接道:“他们准备如何?”   余三省道:“老管家,蓝大侠花甲大寿,江东地面上有名气的武林同道,就算不能全都赶来,至少也有个十之六七,血手门中,就算想闹事情,也不去叫他们如愿以偿啊!”   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却给了蓝福莫大的安慰,笑道:“余爷说的不错,听你这几句话,老奴就放心多了……”   轻轻咳了一声,道:“余爷辛苦了半夜,也该回房休息一下了。”横移两步,让开去路。   余三省本想们问他是否见到了周振方和商玉朗,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大步行回房中。   这半宵时光,余三省虽未激烈搏斗,但他一直未停的在用心思索着各种事端,尤以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搅乱了一盘刚刚理好的丝线,使得原已明朗的情势,又罩上一层阴霾。   他觉到血手门蓝家凤的事情之间,又投下了一片阴影,一个承继了绝传五十年“金蝉步”的高手,也卷人了这片漩涡之中。   血手门名声不好,但那位掌门人的二公子,又不似一个残酷嗜杀的人,那是污泥孕出的一株白莲,血手门已数十年未再在江湖为恶,那二公子只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至少,他没有作过一件为害武林的事,但他却正在可为善,亦可为恶的边缘徘徊。   这诸般事端,纷至沓来涌上了余三省的心头,使得余三省有着极度劳心的疲倦。   他缓缓登上木榻,盘膝而坐,想静坐一阵,以恢复疲劳的心神。   但心神却一直安静不下来。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叩门之声,传入耳际。   余三省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人?”   室外传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妹方秀梅。   余三省一跃下榻,燃起火烛,开门说道:“方姑娘还未休息?”   方秀梅已换去湿衣,紧颦着柳眉先行人房中,道:“小妹发现了几桩可疑的事,越想越觉不对,特来请教余兄?”   余三省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关于那局振方和商玉朗…”   余三省吃了一惊,接道:“两个人怎样了?”   方秀梅道:“小妹目睹你们三人离去,但在祠堂之中,却只兄余兄一人,想他们定然是已经先回来了。”   余三省道:“不错嘛!他们是先回来了。”   方秀梅摇摇头,道:“小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赶去请我周兄,叫门甚久,却不闻答应之声,小妹心中动疑,又去叫商见的门…”   余三省紧张的接道:“怎么样?”   方秀梅道:“一样的听不到回应之声,小妹回房去,越想越觉着不对,就转到余兄这里看看余兄,是否已经回来”   余三省道:“此事多久了?”   方秀梅道:“不久,小妹叫过两人的房门,转到房中一行,就到余兄这里,算时间么,不过顿饭工夫。”   余三省只觉心中热血沸腾,但却勉强按下心中的激动,道:“走!咱们瞧瞧去。”急急行出室外。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只见院中花树枝叶上,雨露如珠。   两人匆匆赶到周振方宿居室外,余三省立时举手推门。   但觉术门却未被推开,显然门内已经上了木栓。   余三省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如是室中无人,自然不会上栓了。   举手叩动门环,道:“周尼在么?”   但闻室内有人接道:“什么人?”   余三省道:“兄弟余三省。”   方秀梅道:“小妹方秀梅。”   室中人缓缓说道:“兄弟在大雨中淋了半宵,身子有些不适,有话等会再谈。”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走!咱们瞧瞧商兄去。”   大步转行到商玉朗宿住之室。   举手叩动门环,道:“商见在么?”   室中响起了商玉朗的声音,道:“那一位?”   余三省道:“商兄几时回来的?”   商玉朗道:“兄弟刚刚回来,适才还遇上了老管家,兄弟正在换衣服,余兄先请回去吧?兄弟想生息一阵,再去拜会余兄。”   余三省道:“不用了,商兄淋了半夜大雨,多休息一会。”   望了方秀梅一眼,低声说道:“幸好他们都无恙归来。”   方秀梅一语不发,转身向前行去。   余三省紧随方秀梅身后而行,看她竟然直行向自己卧室,心中暗自好笑,忖道:她大惊小怪,吓我一跳,大约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心中念转,紧随方秀梅身后,行入了室中。   方秀梅回过身子,掩上房门,面色一片冰冷的说道:“余兄,有何感觉?”   余三省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小妹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   余三省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小妹也淋了半夜大雨,但却一点毛病也没有,周振方、商玉朗难道是纸糊的人么,淋出了毛病。”   这句话有如当头一棒,使得余三省心神一清,怔了一怔,道:“不错,以周振方和商玉朗的武功,就算泡在水中一日夜,也不致于泡出病来。”   方秀梅道:“所以,小妹觉着有点问题?”   余三省突然间发觉到,这位名声二向不太好的女人,竟然是一位足智多谋,处处谨慎的人物,心中暗道:我和她相识十余年,竟然不知她是一位思虑如此缜密的人物。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方姑娘有何高见。”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余兄,此时此情之下,咱们要坦诚相处才好。”   余三省道:“姑娘太多疑了,在下是诚心领教。”   方秀梅道:“希望你说的是肺腑之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首先,咱们要了然他们真病假病?”   余三省道:“以两人内功成就,就算把他们放在大雨中淋上三天三夜,他们也不致于生病。”   方秀梅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装病呢?”   余三省暗道:只怕她早已经胸有成竹,此事要先听听她的意见再说。   当下说道:“所以,在下要请教姑娘了?”   方秀梅接道:“小妹之见,不外三个原因?”   余三省道:“那三个原因?”   方秀梅接道:“往好处说,他们可能和小妹一样,和那血手门的二公子见了面,被人戏辱,也许还受了一点伤,不愿说出来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托词不适,以作掩饰。”   余三省道:“就算他们躲过半日,中午还是难免和在下见面。。”   方秀梅接道:“他们有半日休息,足可使体能恢复,小妹伤大好。”   余三省道:“第二个原因呢?”   方秀梅道:“他们受了要挟,甚至关着生死大计,不得不退出此事,托病以作掩饰的藉口。”   余三省双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高见,请问那第三个原因为何?”   方秀梅接道:“第三个原因,太可怕了,不说也罢?”   余三省一皱眉头道:“姑娘不是说过要和在下坦诚相处么?那自然用不着隐瞒心中之秘了,何况,咱们这番话,在未求得证明之前,推测之词,纵然说错了,也不要紧。”   方秀梅道:“既是如此,小妹斗胆明说了…”   沉吟了一阵,道:“那血手门会施用移花接木之计。”   余三省道:“移花接木?”   方秀梅道:“是的,那真的周振方和商玉朗都已被血手门中人掳去,却派了两个人假冒他俩之名而来?”   余三省呆了一呆,道:“这果然是一个很可怕的推断,但并非是没有可能。”   方秀梅道:“唉,小妹这次漫游天下,的确是长了不少见闻,尤以在西北道上,见识了放蛊的事,这些事过去小妹只是耳闻,这番目睹之后,实叫人不寒而傈。”   余三省神情凝重的说道:“姑娘这番话,使在下也警觉很多,也使在下对姑娘心生敬服……”   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听说过‘金蝉步’这门武功吧?”   方秀梅道:“听说过,它是一种绝佳的轻功,配合复杂奇奥的计算方法,构成了一种独步武林的奇术,据说,擅于此道者,如登人上乘之境,能在刀山剑林之中穿梭行走,如人无人之境。”   余三省道:“不错,兄弟也听人这么说过。”   方秀梅道:“可惜咱们晚生了几十年,这门武功已在五十年前绝传江湖,只能听听罢了。”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但兄弟昨天晚上,却见识了‘金蝉步’。”   方秀梅道:“什么?昨天晚上什么时间?”   余三省道:“就在姑娘去后不久。”   方秀梅脸色大变,道:“也在那祠堂之中?”   余三省道:“是的,和姑娘同时隐伏在大殿外面的,还有一个人,在姑娘离去之后,现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方秀梅接道:“他现露了’金蝉步’。”   余三省苦笑了一下,道:“他夸口叫我刺他八剑,自己不施还击,我被他言词激怒,就依言攻他八剑。”   方秀梅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伤着他没有?”   余三省道:“哼!伤人家,连别人的衣角也未碰到。”   方秀梅道:“闪避余兄八剑,不施还击,也并非太困难的事情,小妹不才,也许就有此能。”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不错,避我八剑,并非难事,但难的却是身不离方寸之地,只凭那摇转、摆动的身子,轻轻易易,把我八剑避开。”   方秀梅脸色一变,道:“那是‘金蝉步”了。”   余三省道:“前四剑不去说它,后四剑,兄弟攻出的剑势,都经过一番思量,我既不虑还击,自以全力施为,只想把他迫退几步。”   方秀梅道:“成了么?”   余三省摇摇头道:“没有,仍被他轻轻松松,避了开去,兄弟相信,就算蓝大侠,也要被兄弟这四剑逼退到三步以上。”   方秀梅脸上闪掠了一抹惊异之色,缓缓说道:“绝传江湖的‘金蝉步’稻‘血手毒掌’连在一起出现,不知是否与我们江东第一美人蓝姑娘有关?”   余三省道:“有关,而且是密相关切。”   方秀梅道:“余兄推想么?”   余三省摇摇头,道:“不是,那人避开我八剑之后,迫劝我明哲自保,不许再管血手门和蓝家凤的事,唉!在下丢的人,不比方姑娘小啊!”   方秀梅道:“事情似乎是愈来愈复杂了…”   语声一顿,接道:“那位施展‘金蝉步’的人,形貌如何?”   余三省道:“说起来很可笑,兄弟根本没有法子看清楚他的形貌。”   方秀梅道:“是天色太黑了。”   余三省道:“他和那蓝家凤一样,全身都裹在一片黑衣中,连脸上,也包了黑纱,除了双目两手之外,什么也无法看到。”   方秀梅道:“没有再难为你?”   余三省道:“奇怪处也就在此了,他只警告不要再管此事,却未对我下手,彼此既不相识,他为何能信任我呢?至少,也该拿点颜色给我瞧瞧,但他却只警告我几句就转身而去,唉!好的说法,他心地仁善,不愿轻易杀人,我已为他镇服,想我不敢再插手此事,难听点说,人家根本就未把我放在眼中,如是不听他警告的话,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方秀梅道:“余兄此刻准备如何呢?听他的,还是不听?”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咱们武林中人,恩怨分明,仁义当先,那蓝大侠对在下有过恩德,在下怎能弃置不顾…”   方秀梅道:“如若要讲信诺,余兄答应了人家,自然也不能不守信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这女人果然是聪明、利害,竟从我语气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因此,在下颇感为难,倒要向姑娘请教了?”   方秀梅道:“你如答应了人家,只有一法可想?”   余三省道:“什么法子?”   方秀梅道:“把你心中打好的主意一件一件的告诉我,由我代你执行。”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意,可是认定在下已经答应他了?”   方秀梅道:“就算你口上未作承诺,内心之中,定也默认了。”   余三省道:“姑娘猜的仍是稍有出入,在下曾告诉他,我受过蓝大侠之恩,如若他们没有侵害到蓝大侠,在下可以袖手不问,但如侵害到蓝大侠,在下就非管不可了。”   方秀梅道:“回答的很好,蓝家凤是蓝大侠的女儿,血手门和蓝家风的事,怎么会牵涉不到蓝大侠呢?我奇怪那人怎会受你蒙骗。”   余三省道:“他如是像你方姑娘一般精明,只怕在下早已气绝尸寒了。”   语声一顿,接道:“所以,在下觉着那人虽然身负”金蝉步’的绝技,但江湖的阅历,却差的很,只要用番心机,对付他非什么难事,只是眼下两件最重的事,在下还未弄清楚?”   方秀梅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那黑衣人和血手门的二公子,是敌是友?他为何深夜追至祠堂中,偷听蓝家风和那血手门二公子的谈话,用心何在?”   方秀梅道:“只要余兄稍为留心一些,定已从两人口气中听出点头绪来。”   余三省道:“他说的话很少,而且每一句话,都是很直接明显,决无言外之意。”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会不会又缠夹在蓝家凤的身上,涉及了男女之情。”   余三省道:“血手门已退出了江湖数十年,金蝉步绝传武林更久,那时,蓝大侠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孩子,决不会和血手门及金蝉步的传人结下什么恩怨。因此。事情八成县的蓝家凤右学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方姑娘看清楚了蓝家凤么?”   方秀梅道:“看清楚了,唉!小丫头确实生的美丽,我虽是妇人之身,也不禁心生爱怜……”   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重大之事,急急说道:“余兄可否从那‘金蝉步’的传人口音中,测出他的年龄。”   余三省道:“除了特别苍老和童音之外,想从一个陌生之人的口音中,听出他的年龄,兄弟还无这份能耐,不过,那声音已然深印人兄弟脑际,如若兄弟再听到那声音,自信可以辨认出来。”   方秀梅道:“事情来的很突然,事先全无迹象可寻,就算比咱们才智高强的人,也无法找出眉目,目下倒要看余兄的态度了,如是不愿过问此事,只有一途可循。”   余三省道:“什么法子?”   方秀梅道:“留下寿礼,不告而别。”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姑娘不用激我了,事情既然叫我碰上了,怎能坐视不问,宁叫名在人亡,也不能不告而别。”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如有不畏死亡之心,看来只有和小妹合作一途了,但你余三省一向是智谋百出,领袖群伦,人人都向你请教,这番要和小妹商量行事,只怕是心中不乐吧?”   余三省苦笑道:“人称你方姑娘为笑语追魂,兄弟只知你出手毒辣,想不到你方姑娘的口舌,实也有追魂之利,兄弟领教了。”   方秀梅道:“听余兄口气,似乎是答应和小妹合作了。”   余三省无可耐何的点头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方姑娘有何高见,兄弟洗耳恭听?”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目下情势,有如一团乱丝,咱们如若找不出一点头绪,那就无法着手,欲理这团乱丝,小妹觉着有两策可用,咱们得齐头并进……”   目光一掠余三省,看他很用心的在听,微笑接道:“小妹去见蓝姑娘,我是妇人之身,进她闺房,自无不便,而且也更便于谈。不论她蓝家凤是如何慧黠,我相信她瞒不过我这双阅历人生数十年的眼睛…”   余三省点头接道:“这一点兄弟相信,王燕子再聪慧,狡黠,也斗不过你方姑娘。”   方秀梅笑道:“夸奖了……”   突然放低声音接道:“至于余兄,要去擦察看一下周振方和商玉朗,而且分别晤面,以余兄的才智、机心,只要用心一些,不难看出破绽,不过,有一点却让小妹有些放不下心。”   余三省皱皱眉头,道:“那一点,方姑娘何不明说出来。”   方秀梅道:“我怕你下不了手。”   余三省道:“对何人下手?”   方秀梅道:“周振方和商玉朗,小妹提供余兄个别拜访之意,就是要余兄瞧出破绽后,立即下手,点了他们的穴道,先制服他们内应,再御外侮,小妹猜想今日午后,必有大部武林人物赶往,太湖渔斐黄九洲,金陵剑客张伯松,神行追风万子常等,就目下江湖而言,都算得一流高手,除他们之外,小妹相信还有不少高手,这些人,都是可持可仗的奥援,如若先作安排,足可和他们一战。”   余三省点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我不信血手门和‘金蝉步’的传人,真能对付整个江东道上的武林精英。”   方秀梅道:“有备无患,到时间该打该和,操之在我,咱们有成人之美的心,但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但那说服群豪,听我们调遣的事,还要仗凭余兄了,小妹名声不好,没有这份能耐。”   余三省道:“好!在下尽我心力。”   方秀梅道:“但在群豪未到之前,咱们先得找出一个眉目才成。”   余三省道:“方姑娘如能说服蓝家凤,必可听得不少内情。”   方秀梅道:“血手门咱们已然有了大略的了解,目下全然不知的是那位‘金蝉步’的传人,为何而来?又为什么不许你插手此事?”   余三省望望天色,道:“也许可从蓝家凤口中听出一些线索,天已大亮,咱们也该分头行事了,在下已答允,今日要为那蓝大侠,提供愚见,咱们至迟必得在午时之前,决定一个可行之策。”   方秀梅道:“小妹这去拜会蓝家凤,余兄也可以行动了,咱们一个时辰之后,在望江楼上见面。”也不待余三省回答,转身出室而去。   余三省望着方秀梅的背影,心中暗道:一个女人有如此机心,实不容易,我和她相识了数十年,只到今日才知晓内情,可算得是城府深沉的人物了。   出了一会神,才匆匆漱洗一下,出室向周振方的房行去。   且说那方秀梅奔入内宅,直行向蓝家凤的闺房。   她不过刚刚行近闺房,还未及想举手扳动门环,一个青衣女婢及时而出,道:“什么人?”   方秀梅仔细打量了那女婢一眼,只见她年约十五左右,长的甚是清秀,当下说道:“我叫方秀梅,劳请通知你们姑娘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那青衣女婢打量了方秀梅一阵,道。“你等着,我去替你通报一声,但我家姑娘心情不好,是否肯见你,那要看看你的运气了?”   一转身,快步行入内室。   片刻之后,重行出来,摇摇头,道:“我们姑娘无暇见你。”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有劳你再为我通知一次,就说我受人之托,非得见她不可?”   青衣女婢道:“我家姑娘说过不见你,就是不见你,要我再为通报,岂不是要我挨骂么?”   方秀梅道:“见不见我是你们姑娘的事,但请你再为我通报这一次,如是你家姑娘,当真不肯再见我,我回头就走,决不再麻烦姑娘。   那青衣女婢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再为你通报一声,但我知道我这顿骂是挨定了。”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试试看吧!如是真让你受了委屈,我自会有以报赏。”   青衣女婢不再理会方秀梅,转身入室。   又过了片刻,那女婢满脸惊奇之色,重又行了出来。   方秀梅低声说道:“怎么样了?”   青衣女婢道:“我家姑娘请你进去。”   方秀梅道:“有劳姑娘带路了。”   青衣女婢闪身让开去路,低声说道:“左面有一个楼梯,登上楼梯就是我家姑娘的闺房了。”   方秀梅道:“谢谢你啦。”举步登上楼梯。   只见蓝家凤穿着一身淡蓝衣裙,未施脂粉,右手举着一条素帕,眉宇泛现淡淡的忧郁,迎于闺房门外,欠身一礼,道:“丫头传事不明,致晚辈有失远迎,方老前辈恕罪。”一方秀梅道:“不敢当,一清早打扰姑娘,心中不安的很。”   蓝家凤道:“老前辈言重了,请人室内坐吧!”   方秀梅缓步行人室中,流目四顾,只见这座卧室,布置的十分清雅,白绫幔壁,满室莹洁,除了一张梳妆台,一架衣柜之外,就是一张棕榻,和座锦墩,布设可为简单,但奇怪的是竟有一幅山水画挂在棕榻对面的壁间。   那山水图画并非出自名人手笔,但老松苍劲,山峰叠翠,流瀑溅珠,幽谷深远!意境甚高,只是挂在一个少女的闺房之中,有些不伦不类。”   蓝家凤伸手一拉锦墩,道:“方老前辈请坐。”   方秀梅微笑落座,道:“姑娘这房中布置的好生雅洁。”   蓝家凤道:“晚辈生性流懒,简单些容易收拾。”   方秀梅笑道:“其实以姑娘之美,实在也用不着绿叶托衬,就是那茅舍竹篱,姑娘也能使它放光生辉。”   蓝家凤垂首说道:“老前辈取笑了。”   方秀梅道:“话到是出自肺腑,只可惜红颜多乖运,太美的女孩子,大都是际遇坎坷。”   蓝家风道:“晚辈并非红颜,却也是命运多乖。家母重伤卧床…”   方秀梅接道:“令堂有姑娘这样一个孝顺的女儿,纵然是身受重伤,也不难求得灵药。”   蓝家风脸色一变,道:“老前辈此言何意,晚辈无法了解。”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目下情势紧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旁敲侧击,和姑娘多谈。”   蓝家风道:“老前辈有什么教言高论,明说最好。”   方秀梅道:“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道:“蓝姑娘认识血手门的公子么?”   蓝家凤未想到方秀梅竟是这般单刀直人的问法,不禁一呆,道:“见过一面…”   方秀梅接道:“只怕是不只一面吧!”   蓝家风道:“老前辈语中含刺,晚辈难解用心。”   方秀梅道:“我们都是令尊令堂的朋友,一切作为都为了令尊、令堂,也为了姑娘,因此,我希望姑娘心中不要多疑。”   原来,她已发现蓝家风目光中神芒闪动;杀机隐起,恐她恼羞成怒,翻脸动手。   蓝家风冷冷的说道:“老前辈语气不善,若有所指,晚辈倒望老前辈明说内情,如是老前辈无暇见教,那就请便,晚辈倒也不便勉强。”   方秀梅心中暗道:这丫头外和内刚,若再和她相持下去,只怕难免要闹到动手一途,倒不如直接说明,看她反应如何?”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蓝姑娘昨官和血手门中二公子在荒祠殿中相见,可有此事。”   蓝家风脸一阵白,一阵红,显然内心之中,正有着剧烈的冲突。   良久之后,蓝家凤道:“老前辈看到了?”   方秀梅道:“如是我没有看到,怎敢如此胡言乱语。”   蓝家凤突然间变得十分镇静,缓缓说道:“老前辈既然看到了,岂不是多此一问么!”   方秀梅看她莹晶的双目中,神芒如电,娇美的粉脸上,如罩寒霜,心中暗道:看样子,如是处理不好,想出此室,还得大费番手脚了。当下说道:“昨夜中,目睹姑娘和血手门中二公子会晤的人,并非只我一个……”   蓝家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动了一下,道:“还有什么人?”   方秀梅道:“余三省。”   蓝家凤道:“袖里日月。”   方秀梅道:“除了余三省和我之外,还有一位是‘金蝉步’的传人”   蓝家凤受到的惊骇,似是大过闻得她会晤血手门的二公子的震惊,呆愣了良久,道:   “那人是何模样?”   方秀梅道:“我没有见到他,但据那余三省说,他和姑娘一般,全身裹在一片黑衣之中,无法看清楚他的形貌。”   蓝家凤道:“他……他说些什么?”   方秀梅看她惊震之情,心中暗道:难道这丫头真的也认识金蝉步的传人么?口中却继续说道:“他施展‘金蝉步’震住了余三省,不许他插手此事。”   蓝家风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姑娘和血手门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余三省和我,都很同情姑娘的际遇,因此,我和余三省决定暗中相助姑娘促成良缘,但也不能伤到了蓝大侠的威名,这其间,自然要大费一番心机才成,但想不到的是半途中杀出程咬金,绝传江湖数十年的‘金蝉步’,陡然出现江湖,而且,插手于姑娘和血手门的恩怨之间,这就使我们感觉到事非寻常,姑娘如愿和我等合作,我和余三省都愿尽力,我们受过令尊的大恩,自当有以奉报,如是姑娘不愿我等插手,我们也无法勉强,只有留下寿礼,一走了之,自然,个中之密,我们也不会宣扬于江湖之上,我已言尽于此,如何处置,但凭姑娘的决定了。”   说完,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蓝家凤低声说道:“方老前辈留步。”   方秀梅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蓝家凤道:“唉!坐下来咱们谈谈好么?”   方秀梅重又行了回来,在原位坐下,叹息一声道:“就目下情势而论,姑娘只有和我们合作一途,你不能伤害父母。也不能伤害到情郎,可是你的处境,却是一剑双锋,左伤父母,右伤情郎,你不能一面偏倒,也很难两面兼顾,这已经够你苦了,如今,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金蝉步’的传人…”_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说话也许会难听一点,但却是由衷之言,你听了不要生气。”   蓝家风娇气尽失,缓然说道:“老前辈你如此助我,晚辈岂能不知好歹。”   方秀梅道:“那很好,你先告诉我认不认那位‘金蝉步’的传人?”   蓝家风皱起柳眉儿,缓缓说道:“认识。”方秀梅虽然心中早已想到,但闻得蓝家风亲口证实之后,仍不禁心头一震。   她举手理一下鬓前的散发,借以掩饰惊愕的神色,故作镇静的微微一笑,道:“你和他相识已很久么?”   蓝家凤摇摇头道:“相识不过三月。”   方秀梅双目凝生在蓝家凤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这是造化弄人,不能怪你。”   蓝家凤茫然道:“难道他已经告诉了你们经过之情。”   方秀梅知她心中有所误会,忍不住嗤的一笑,道:“古人说美人祸水,看来是诚不我欺了。”   蓝家凤凄凉一笑,道:“我真的很美么?”   方秀梅道:“美的出奇,我虽是妇女之身,见了你也不禁心生怜惜,何况男人了。”   蓝家凤似黯然又似满足的淡淡一笑,道:“那是说,他们喜爱我的,只是我这美丽的容貌了,如是我一旦变的很丑,他们都将离我而去,那也没有这些麻烦了。”   凄迷的笑意,茫茫的神情,衬着那绝世姿容,构成了一幅动人心弦的忧郁美。   方秀梅长长吁一口气,道:“凤姑娘,事已如此,焦虑和伤感,于事何补,你要振起精神,设法应付。”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儿,顺腮而下,道:“晚辈方寸已乱,实是不知该如何才好。”   方秀梅道:“我以女儿身,流浪江湖二十年,经历了无数的风浪,看尽了人事沧桑,别的没有学会学到,只学到了镇静二字,处境愈是艰险,危恶,愈是应该镇静应付。”   蓝家凤举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绝不能拖累到爹娘。”   方秀梅沉吟了良久,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想这档事,终还要你出面调解,但必有想出二个妥善的法子才成,姑娘能否把认识那”金蝉步’传人的经过,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想想主意。”   蓝家凤叹道:“三个月前,晚辈在金陵郊外,遇上了黔北双恶,那时,晚辈女扮男装,为了救一个村女,和双恶动上了手,双恶力战晚辈不胜,施用暗器三绝针,将晚辈伤在了三绝针下。”   方秀梅吃了一惊,接道:“黔北双恶习氏兄弟的三绝针,乃武林中有名奇毒暗器,中人必死,你中了三绝针。竟然无恙。”   蓝家凤道:“不错,那暗器确实恶毒,晚辈中针不过片刻,已无再战之能,半身麻木,无力运剑,原想死于双恶之手,却不料他却及时而至,施展‘金蝉步’,空手人白刃,在十招内,夺下了刁氏兄弟手中的兵刃,惊走了刁氏兄弟救了我一命。”   方秀梅道:“谁替你疗治好三绝针的毒伤呢?”   蓝家凤道:“也是他,那时。我已在半晕迷的状态,但心中仍然有些明白,他把我带到附近一座空茅舍中,解开我衣服,查着伤势,才发觉我是女扮男装,但他仍然脱下了我的衣服”   方秀梅一时间不知她言中之意何在,怔了一怔,道:“可是替你疗伤么?”   蓝家风道:“不错,但那时我心中仍很明白,他应该告诉我一声才是啊,可是他一言不发,就脱了我的衣服,而且,而且。。”   只见双颊上飞起了一片红晕,垂下头。   方秀梅低声说道:“咱们都是女人,姑娘也不用害羞了,可是他轻薄了你。”   蓝家凤点点头,道:“我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我感觉他在我身上轻薄,所以,他虽然用口吸出我伤口奇毒,救了我的性命。我仍然有些恨他。”   方秀梅道:“黔北双恶的三绝针,奇毒强烈,他竟然用口吸取,那当真是舍命相救了……”   突然感觉失言,急急住口。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那针上奇毒,不见血,也能致命么?”   方秀梅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就江湖传说那三绝针的恶毒,如若一不小心,把奇毒吸人胸中,大概是非死不可了。”   蓝家凤道:“我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甘愿冒此凶险,救我命呢?”   方秀梅心中暗道:“这我怎么知道呢?”   口中却应道:“也许他天生侠骨,见姑娘受了毒伤不忍坐视,至于救你是否别有用心,那就无关紧要了,他对你总算是有过救命之恩。”   蓝家凤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心里很矛盾,又感谢他救命之恩,又恨他无礼轻薄。”   方秀梅道:“那时,你毒伤发作,也许是神智已不太清楚,记忆有误。”   一蓝家凤道:“最可恨的是他替我吸毒、敷药之后,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竟然敢把我拥入怀中,轻轻的亲我左颊。”   方秀梅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蓝家凤道:“我心中恨极了他,站起身子,回手给他一个耳括子。”   方秀梅大为紧张的道:“他有没有还手?’”   蓝家凤道:“他脸皮厚的像城墙一样,我在急忿之下,出手甚重,那一耳光只打的他的脸上手痕宛然,但他竟是毫无羞愧之色,瞪着眼睛,看着我笑,当时我心中之火,恨不得一刀把他宰了,但又想他吸毒救我之命,忍下没有发作。”   方秀梅心中忖道:我的好小姐,连打都打不过人家,还要杀人家,当真是自不量力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以后呢?”   蓝家凤道:“以后么?我就转身奔出了茅舍,不再理他。”   方秀梅道:“他没有追你?”   蓝家凤道:“怎么没有?他施用‘金蝉步’,快速绝伦的身法,不论我转到那个方向,都见他拦在我的身前,他身法奇快,打也打他不着,气得我直落眼泪,他见我气哭了,才退到一侧,放我过去,自此之后,就未再见过他了,想不到。他竟然又追到此地。”   方秀梅低声说道:“凤姑娘,他为你吸毒敷药,你总该见过他的真面目吧!”   蓝家风道:“自然是见过了。”   方秀梅道:“告诉我他的长像如何?”   蓝家凤沉吟了一阵,道:“我说不出他那里丑,但他一张脸呆呆板板看不到一点表情。”   方秀梅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如若他长的俊一些,你也许不会恨他了。微微一笑,道:   “姑娘现在准备如何?”   蓝家凤叹道:“我中里仍然很乱,不知该怎么样才好,但我想我该去见见他,问他用心何在?他救了我的命,大不了我再还他一条命,我既打他不过,只有束手就戮,让他杀死我就是。”   方秀梅摇摇头道:“凤姑娘,目下不能意气用事,你一手造出了很多麻烦,连你的父母,都被卷人这漩涡之中,岂能以一死了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绝传武林数十年的‘金蝉步’,陡然间有传人在江湖出现,敛迹消声,数十年不闻动静的血手门,也忽然重现于江湖,这些事似都非吉祥之征,也许平静的江湖上,因他们出现,可能将掀起了一场风波,只是由姑娘身上,掀开了这场序幕罢了。”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是说‘金蝉步’的传人,和血手门结有恩怨。”   方秀梅道:“这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在我记忆之中似乎是听人说过,究竟如何,我也记不得了,但这都无关紧要,姑娘去见见他也不算错,问题是,他在暗处,你又到那处找他?”   蓝家凤怔了一怔道:“那要怎么办呢?”   方秀梅道:“暂时坐以观变,和我们坦诚合作,目下第一件事,先要疗治好令堂的伤势。”   蓝家凤道:“我已让她老人家服了药物。”   方秀梅道:“血手门的解药?”   蓝家风点点头,道:“嗯!他给我的,自然不会错了。”   方秀梅道:“第二件事,从此刻起,不论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不能再为保密,必须早些通知我们,好在我和你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答允为姑娘尽量保密。”   蓝家风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晚辈答应。”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还要请教凤姑娘一件事。”   蓝家凤道:“晚辈洗耳恭听。”   方秀梅道:“你能不能确定那‘金蝉步”的传人,只是他孤身一个?”   蓝家风道:“我只见到一个。”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突问此言,用意何在?可否告诉晚辈?”   方秀梅道:“目下情况,还未完全明了,但愿我和余三省推断有误才好。”   蓝家凤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和晚辈有关,老前辈如肯告诉晚辈,自是不算泄密了。”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周振方、商玉朗,姑娘都认识了?”   蓝家凤道:“认识,周、商两位叔父,待晚辈一向不错。”   方秀梅道:“他们可能出了毛病?”   蓝家凤吃了一惊,道:“什么毛病?”   方秀梅道:“日下还不知道,可能被人施了手脚,也可能被人家生生掳去,再派人来冒名顶替。”   蓝家风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什么人会有这等手段。”   方秀梅道:“我说过了,目下还未证明,我和余三省分头行事,我来就教姑娘、他去查看周、商两位情形…”   长长吁了口气,接道:“如是周、商两位真被人动了手脚,目下咱们只能怀疑到两个人,一个是‘金蝉步’的传人,一个是血手门二公子了。”   蓝家凤道:“在两人之中,如是要晚辈提供愚见,决不会是高文超!”方秀梅接道:   “高文超可是那血手门的二公子么?”   蓝家凤话出口,已知失言,但已无法改口,只好硬着头皮道:“不错。他叫高文超。”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别忘了有什么变化,快去找我,我要去了。”   蓝家风道:“老前辈慢走,恕晚辈不送了。”   方秀梅微微一笑,下楼而去。   看看时光,已然快近一个时辰,立时匆匆赶向了望江楼。   只见余三省独自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似乎是正自等得焦虑。   方秀梅快行几步,到了余三省身前,低声说道:“”见过周振方和商玉朗么?”   余三省道:“见到了。”   方秀梅道:“情形如何。”   余三省道:“情形很坏,姑娘和蓝家凤谈出一些眉目么。”   方秀梅道:“不虚此行……”   语声一顿,道:“周振方和商玉朗怎么样了?”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在下赶到两人卧房时,叫门不应,只好破窗而入,想不到两人都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方秀梅心头一震,道:“死了。”   余三省道:“都有一丝气在,目光也可以转动,但却不肯开口说话。”   方秀梅道:“那是被人点了哑穴。”   余三省道:“在下已查看过,并非被人点了哑穴。”   方秀梅道:“那他们是故意不肯讲了?”   余三省道:“看他们目光迟呆,似乎是受了暗算,但在下却无法查出,他们那里受了暗算。”   方秀梅皱皱眉头,道:“我去叫门时,他们都还能够言语,相差不过片刻工夫,我不相信,对方竟然赶入蓝府中伤人。”   余三省道:“在下也曾仔细查看过了室中情景,除了我破坏的窗门之外,再无损毁之处,那是说,他们回来之后,决不会再有人进人他们的房中去过。’”   方秀梅道:“无人进人他们的房内,怎会受伤呢?”   余三省道:“这就是在下想不通的地方了,特地赶来和姑娘研商研商。”   方秀梅安起了柳眉,道:“余兄,事情很可能更复杂了。”   余三省道:“在下也有此感,这似是明暗并进的一场搏斗,心机和手段,又都是各显其极,在下也感觉到这不是一两人所能够完成的事,而且也不似血手门中人下的手。”   方秀梅道:“你可曾仔细看过他们两人,是否伤在血手掌下?”   余三省道:“在下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不见一点伤痕。”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也许和‘金蝉步’的传人有关!”   余三省道:“和‘金蝉步’的传人有关?”   方秀梅点点头道:“不错,我和蓝姑娘恳谈甚久,蓝姑娘也答允和我等坦诚合作,从蓝姑娘口中,我知道了‘金蝉步’传人的内情。”当下把详谈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余三省脸上泛现出兴奋之色,道:“如若蓝姑娘肯和我们合作,这件事倒是省去了不少困难。”   方秀梅道:“小妹觉着咱们应该设法安排一下,让‘玉燕子’再和‘金蝉步’的传人见上一面。”   余三省道:“可是让玉燕子劝他袖手离此,不再多问此事么?”   方秀梅道:“就算不能说服‘金蝉步’的传人,要他离开此地,但至少也可从他口中探出一些内情来。”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咱们已经了然了大部情形,眼下最为困扰的一件事,就是找出对周振方和商玉朗下手的人。”   余三省道:“就情形而论。目下似乎不可能是血手门中下的手。”   方秀梅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到了可能是那位‘金蝉步’传人下的手了。”   余三省道:“咱们再去瞧瞧周振方和商玉朗去,也许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方秀梅点点头,站起身子。   这当儿,只见蓝福带着一个身背长剑的青衣老人,缓步行了进来。   第 四 章 疑云处处飘     余三省看清楚了老管家蓝福带来的青衣人之后,不禁眼睛一亮,赶忙抱拳一礼,道:   “张大侠,久违了。”   原来,来人正是金陵剑客张伯松。   张伯松颔首微笑,道:“余兄和方姑娘早到了!”   方秀梅欠身笑道:“张大侠精神健旺,看来越发的年轻了。”   张伯松微微一笑,道:“老了,老了。”   蓝福低声说道:“三位谈谈吧!老奴还要去接待客人。”   张伯格道:“老管家请便。”   蓝福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望江楼上,只余下了方秀梅,张伯松和余三省等三人。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张大侠这一年仍未在江湖上走动么?”   张伯松摇摇头道:“老夫自从五年前归隐之后,已然不再问江湖中事,除了一年一度,要给蓝大侠拜寿之外,很少离开金陵故居。”   余三省叹息一声,道:“张大侠,如是有一个人有了麻烦,张大侠是否可以破例一管呢?”   张伯松道:“老夫已然久年不问江湖中事,实不愿再卷人江湖是非漩涡之中了。”   余三省答道:“如若那人和你张大侠交情深厚,难道你也忍心不管么?”   张伯松道:“什么人?”   余三省道:“蓝大侠。   张伯一言难尽。   张伯松道:“如若当真是蓝大侠有了麻烦,在下自然是不能坐视了”   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过,两位先要把经过之情,告诉我一下才好。”   余三省道:“自然要向张大侠说明了。   望了方秀梅一眼,接道:“此中因果十分复杂。还是请方姑娘说明的好。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余只为何不说呢?   余三省道:“方姑娘比在下清楚,还是方姑娘说吧?”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事情起于玉燕子蓝家风的身上。   张伯松轻轻叹息一声道:“王燕子得蓝大侠的荫护,这几年来,锋芒太露,想不到果然出了事情,不过,她的作为还未有逾越之处,纵然是有些过份,但看在蓝大侠的份上,也不致有人和她为难啊!   方秀梅道:“个中情形复杂,不是一般的江湖恩怨。   张伯松道:“和那一方的高人结怨?   方秀梅道:“血手门中人。   张伯松任了一怔,道:“血手门已多年不再在江湖出现,怎会和血手门发生冲突呢?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经过之情,十分复杂,小妹也不十分清楚,仅就所知,奉告张大侠。   当了把探得内情删繁从简,只将大概经过说了一遍。   方秀梅虽然是未尽言所知,但已经使得张伯松听得大为讶异了。   余三省接道:“张大侠甚精医道,不知可否同去看看那周振方和商玉朗,为何等武功所伤。   张伯松站起身子,道:“好!咱们瞧瞧去。”   余三省道:“在下带路。”   当先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此老剑术精绝,如若他肯出手,那就增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张伯松紧随余三省身后而行,一面低声问道:“余兄。”   蓝大侠可知此事么?“   余三省道:“知晓不多。”   张伯松道:“周振方和商玉朗受伤的事呢?”   余三省道:“蓝大侠心情烦闷,在下不愿惊扰到他。”   张伯松点点头道:“蓝大侠一世英雄,如若断送在女儿手下,那可是一件大憾之事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周振方的卧室门外。   方秀梅伸手一推术门,竟未推动,显然,里面仍然上着门栓。   余三省伸手推开木窗,飞身入室,打开了木门。   张伯松缓步行入室中。   抬头看去,只见周振方仰卧在木榻之上,圆睁着双目。   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周兄,你瞧瞧什么人来了。”   周振方浑如未闻,仍然是两眼望着屋顶。呆呆出神。   余三省还待呼喊,却被张伯松摇手拦阻,道:“不要叫他。”   缓步行到榻前。   方秀梅紧随张伯松之后,低声问道:“张大使这周总镖头不像是被武功所伤。”   张伯松嗯了一声,道:“老夫要仔细瞧过之后,才能确定。”   行近木榻,伸手抓过周振方的左腕,右手三指,按在周振方的脉门之上,闭目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  他脉搏较弱,但未非很弱,纵是受了内伤,也并非很重。”   方秀梅道:“会不会是被什么药物所伤?”   张伯松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但还得仔细查看一下。”   余三省低声说道:“方姑娘请退避一下,我们仔细查看他的全身一下。”   方秀梅应了一声,转身出室。   蓝府中地方广大,周振方和商玉朗宿住之地,乃是蓝府中,专以招待客人之用,每年蓝大侠生日之期,祝寿之人,上百盈千,大都是远道来的武林同道,其中大部份,都常宿于蓝府之中,是故,蓝府中建了很多精致的房间,以便接待天下英雄之用。   周振方、商玉朗,都是蓝府中的贵宾,又来的较早,住的地方,正是蓝府中迎接贵宾的房舍,四周修竹丛花,环境十分优美。   方秀梅在室外花丛之中,不停的走动,一面细想经过之情,忖道:据那余三省说,他们卧室的门窗未动,那是说这两人都是在外面受了伤,才回到蓝府,到了蓝府之后,两人的神志还很清醒,就在我去找余三省,这一段时间之内,两人的伤势开始发作,余三省匆匆赶来,这其间相差,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多些,两个人都开始陷入了晕迷中去。   这其间,最使人不解的是,他们都似是预知自己要晕迷过去,所以,很安详的躺在木榻之上。   天下怎会有这样一种奇妙的武功,不但伤人身体,而且能使人意志和行动都在他安排控制之下,如若两人是受伤归来,自行换过衣服,仰卧于睡房木榻之上,等候伤势发作,那当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了。   心中一面忖思,一面来回在花丛之中走动。   突然间,目光到处,发觉了花丛中有一双清晰的脚印。   这花丛之中,甚少有人往来,虽然在大雨之后,地上并无泥泞,但泥土松软,那一双足痕,看的十分清楚。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际,暗道:“昨宵大雨,直到天色将亮时,才算停住,一个人在大雨滂沦之中,站在这花丛之内,任受风吹雨淋之苦,而且,以昨育的风雨而言,这足痕也不可能保   留下来,定然是风住而收之后,有人站在这花丛之中,才留下了这一双清晰的足印。“这花丛正对商玉朗和周振方的卧室,那人站在此地,除了监视周振方和商玉朗的举动之外,实是别无作用。   方秀梅人极细心,疑念泛升,立时蹲下身子,取出绢帕,量了那足痕的长度,横宽,又仔细的看过了那足印上的花纹,一一紧记于心。   这时,突闻余三省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方姑娘,请进来吧!”   方秀梅应了一声,缓步行入室中。   只见那张伯松坐在榻旁一张木椅之上,望着那周振方出神。   显然,极精医理的张伯松,正遇着极大的困扰。   方秀梅道:“张大侠,找出伤痕么?”   张伯松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已经查遍了他的全身,不见伤痕。”   方秀梅道:“那是伤于药物之下了。”   张伯松道:“老夫正在推想,什么药物,能使人一直保持这等状况,而又不使毒伤逐渐的转剧。”   余三省低声对方秀梅,道:“方姑娘还能记得他们回答你问话的情况么?”   方秀梅道:“事隔不久,自然记得。”   余三省道:“你听他们的声音,是否有着急虑之感。”   方秀梅摇摇头,道:“他们回答的很清楚。”   余三省道:“这就奇怪了,门窗未动,两人却躺在床上,如非有人在室中下手,定然是两人带伤回来了。”   张伯松突然站起道:“走!咱们到商玉朗的卧房中瞧瞧。”   三人转人商玉朗的室中,只见商玉朗和那周振方一般模样,静静的躺在木榻之上,睁着双目,神情十分平静,毫无痛苦之征。   张伯松望了望商玉朗,道:“两人伤的一样。”   余三省道:“不是为武功所伤,又不像为药物所毒,究竟是何物所伤呢?”   张伯松回顾了余三省一眼,道:“咱们出去说吧!   三人退出商玉朗的卧房,转入了余三省的住室。   余三省随手掩上木门,道:“张大侠有何高见?”   张伯松精神严肃的说道:“老夫无能,查不出他们为何物所伤,但就老夫数十年的阅历经验而论,他们应该是来曾受伤才对。   余三省任了一怔,道:“张大侠之意,可是说他们是装作受伤之状,故意不答咱们的问话。   张伯松道:“老夫确有此意。   余三省道:“这是不可思议了,以那周振方和蓝大侠交情而言,他也不至如此?”   张伯松道:“也许他们受着一种莫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如此了。”   余三省皱皱眉头道:“区区一生之中,见过了不少奇异之事,但却从未遇到此等怪事,实叫人有着无从处理之感了。   张伯松缓缓说道:“眼下只有一个方法,或可逼他说话。”   余三省道:“什么方法?”   张伯松道:“设法点他们的奇经,使他难当其苦。无法不言,不过,老夫又恐推断有误,岂不是要他们白受一番痛苦么?”   方秀梅突然接道:“张大侠,那点人奇经的手法,是否会伤人?”   张伯松道:“伤到不会伤人,只是那种痛苦,很难使人忍受。”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小妹看法,和张大侠稍有不同,说出来,希望你张大侠不要见怪。”   张伯松道:“姑娘请说。”   方秀梅道:“不论对方施展的什么恶毒手段、方法,但那周振方和商玉朗,都是很有骨气的人,决不至于受其威胁,闭口不理咱们,因此,小妹的看法,他们两位定然无法言语。”   张伯松道:“老夫已然检查的很仔细,他们穴道既未受制,也不似为药物所毒。”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他们可能是为一种世所罕知的奇技所伤,如是说他们受了威胁,不敢和咱们说话,小妹倒斗胆别作一番推断,两人可能是别人伪冒而来,他们不敢说话,生恐在言语中露出了破绽,精妙的易容术,可能以避乱真,但他们决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模仿出周振方和商玉朗的举动,声音,尤其对他交往内情,知悉不多,所以不敢开口。”   张伯松凝目沉思了片刻,点点头,道:“方姑娘说的有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夫这法子乃一石二鸟之计,如若他们受人威胁,不敢开口,但在奇经被点的极端痛苦之下,无法不言,如若他们是伪冒雨来,老夫相信他们也一样无法忍受奇经被点之苦?“方秀梅道:“如若他们是周振方和商玉朗,而又是为一种奇功所伤,真的无法开口,张大侠这手法岂不是太狠了么?”   余三省早已对那方秀梅的智计,暗生佩服,此刻又不禁多加了三分敬意,暗道:“江湖传说她一向心狠手辣,此刻求证,传言倒是未必可信了。”   张伯松拂髯一叹道:“方姑娘说的是,但咱们既不能撒手不管,除此之外,老夫倒是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了,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方秀梅道:“小妹之意,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余三省接着:“将计就计?”   方秀梅道:“不错。”   缓暖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铺在木桌上,接道:“在周振方室外花丛之中,小妹发现一个脚痕。”   当下把所见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那是说在大雨过后,至少有一人在周振方卧室对面的花丛之中,仁立了甚久,因为时间过长,无法一直提气施展轻功,才在那泥地上。留下了足痕。”   方秀梅点点头道:“他很小心,只留下一双足痕。”   手指绢帕,仔细的说明了那足痕的长度,横宽,以及那泥地上的花纹。   余三省长长吁一口气,道:“大雨之后,天色将曙,什么人能够毫无顾忌的在那花丛之中。站立那样久的时间呢?”   方秀梅道:“这个小妹也是感觉得很奇怪,除非他是蓝府中人,才能够这般毫无顾忌的站在花丛之中……”   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神色一整,接道:“也许小妹去叫周振方房门之时,那人还在花丛之中。”   余三省道:“蓝府中的防卫,虽然不算森严,但老管家蓝福,却可当得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如是在夜暗大雨之中,有人混来至此,还勉强可说,大雨后天色将明之时,被人混人此中,实在是不可思议了。”   方秀梅突然把目光转到张伯松的脸上,道:“”张大侠,你对老管家蓝福,知晓好多?   “   张伯松道:“你怀疑是蓝福么?”   方秀梅道:“小妹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张伯松摇摇头,道:“蓝福,追随了蓝大侠数十年,名虽主仆,情同兄弟,怎会对蓝大侠有不利之举,这一点老夫可以保   &。“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小妹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但除去蓝福之外,蓝府中还有什么可疑人物呢?”   张伯松道:“这些年,老夫息隐田园,很少来蓝府中走动,但蓝府中大小事情,都由蓝福经营,咱们把他请来,不难问出可疑之人。”   方秀梅大吃一惊,急急摇头,道:“这个暂时不用了。”   张伯松奇道:“为什么?”   方秀梅道:“蓝福如知晓此事,必然大不震怒,只要责骂了属下从人,这消息必然将很快的泄露出去,为无异打草惊蛇,反使那人有了准备,那就不容易查出内情,小妹将计就计之法,也就无能施展了。”   张伯松道:“想不到方姑娘竟然是这等足智多谋,老夫倒要请教该当如何才是。”   方秀梅道:“小妹愚见,咱们装作不知,任它发展,不过,这要劳动张大快了。”   张伯松道:“老夫愿受所命。”   方秀梅一欠身,道:“不敢当,小妹之意,有劳张大侠暗中监视着那周振方和商玉朗的举动,非属必要,不用出手干涉,一旦非得出手干涉不可,以张大侠的武功,制服两人,也非难事。”   张伯松点点头道:“就依方姑娘高见行事。”   方秀梅道:“明日就是蓝大侠寿诞,各方拜寿之人,今日都将赶到,咱们可以增加很多帮手,艺专而后精,专事方不紊,希望张大快能把全神放在监视周,商两位身上。”   张伯松道:“姑娘放心,老夫答应了,自然会全力以赴。”   方秀梅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身上,道:“余兄,蓝大侠期待回音,余兄也该去见见蓝大侠了。”   余三省道:“如何对蓝大侠说明?”   方秀梅道:“小妹之意,余兄不妨劝他不要赴约。”   余三省道:“如是蓝大侠坚持不充呢?”   方秀梅道:“那就只好让他去了,我想血应手门中人决不会留难于他,如若余兄肯随同前往,那是最好不过了。”  余三省:“在下看看是否能够说服蓝大侠,不让他赶去赴约。”   起身向外行去。   方秀梅道:“小妹也该去瞧瞧蓝姑娘了。”   张伯松站起身子,道:“周振方和商玉朗的事,老夫一力承担,两位不用再费心了。”   紧随余三省身后,出室而去。   方秀梅目睹两人去后,也起身离房,但却并未去看蓝家风,却转向望江楼行去。   这时,大约望江楼上,又来了不少佳宾,老管家家蓝福正匆匆由望江楼奔行而下。   方秀梅加快脚迎了上去,道:“老管家,又来了些什么人?”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极快的扫掠了蓝福双足一眼。   蓝福道:“方姑娘楼上坐吧,来的人都是我家老主人的好友,神行追风万子常万老爷子,一轮明月梁拱北梁大爷,还有一向不喜言笑的茅山闲人君不语君大爷…”   语声微微一停顿,接道:“这些人方姑娘都很熟吧?”   方秀梅点点头笑道:“我都认识。”   蓝福道:“姑娘请上楼吧!  奴还得到门口招呼,接待别的客人。”   闪身让开去路,匆匆而去。   方秀梅回顾蓝福的背影,目光盯注在他一双黑靴之上。   直待篮福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方秀梅才缓缓登上望江楼。   只见临江一方窗口处,一张方桌上,坐着神行追风万子常,一轮明月梁拱北,两人正自高谈阔论,茅山闲人君不语,却手执着茶杯,静静的坐在一侧,听着两人谈话。   方秀梅紧行几步,说道:“万兄、梁兄,久违了!”   万子常回目一顾方秀梅,笑道:“喝!方姑娘,听说你远游边陲,此行愉快吧!”   方秀梅伸手拖过一把木椅,缓缓坐下,笑道:“长了不少见闻。”   转顾着茅山闲人君不语,颔首接道:“君兄好么。”   君不语举一举手中茶杯,点点头,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方秀梅的问讯。   在江南武林道上,这位很少讲话的茅山闲人,可算是很平凡的人物,又极特殊的人物。   他虽然很少说话,但态度谦和,和大部份武林同道,都能融洽相处,他很少开口,自无飞长流短的是非,除了偶尔在江湖上出现一下之外,大部份时间,都在茅山伴云小筑中读书自娱。   他淡薄名利,极少和武林同道冲突,除了蓝大快救过他一次几乎未再听人说过,他和人有过冲突,但蓝大侠帮他之事,也只止步于传说,蓝大使绝口不提,别人也没有见过,但自蓝大侠留居镇江之后,每年的寿诞,他大都赶来祝寿,很少缺席,但总是前一天赶到,寿诞一过,第二天就独自离去。   他相识满天下,却绝少和人搭讪,他一向不喜言笑的性格,早已传扬江湖,他又极少和人冲突,因此,人人都对他有着一份特殊的谅解。   看上去,他是那么的平凡,但他也是一团谜。无人知晓他的武功如何?也无人知晓他胸罗的才能如何?   善于集人隐密的余三省,对他也不过略知一二,只知他胸藏甚丰,只不过不喜炫耀示人。   但见万子常一拂胸前花白长髯,笑道:“君兄,咱们相识十几年了,兄弟却从未听过君兄论述江湖事物,今日兄弟向君兄请教一事。”   君不语缓缓放下手中茶杯,道:“兄弟孤陋寡闻,所知不多,实无高论语人。”   万子常轻轻咳了一声,道:“君兄事迹,江湖上甚少传闻,兄弟也无从问起,唯一可问的,就是君兄和蓝大侠之间一段情义,如何结成,不知君见可否见告?”   君不语微一沉吟,笑道:“万见见着蓝大侠之时,再请问蓝大侠吧!兄弟口齿拙笨,不知该如何谈起。”   万子常哈哈一笑,道:“君兄既是坚持不说,兄弟倒也是不便相强了。”   君不语淡淡一笑,也不再答话。万子常的性格,刚好和君不语大相逢庭,豪情万丈,最喜言笑,目光又转到方秀梅的脸上,道:“方姑娘几时到的?”   文秀梅道:“比三位早了一日。”   万子常道:“听那老管家说,周总镖头最先到此,方姑娘见过么?”   方秀梅举手理一下江风吹起的散发道:“见过了。”   万子常突然扬起双手互击一掌,道:“楼上那位当值?”   一个青衣童子,急急由楼外奔人,道:“小的当值。”   万子常道:“告诉蓝福,要他请周振方来,我们先喝两盅。”   那青衣童子一欠身,道:“小的领命。”   方秀梅急急接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那青衣童子茫然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万子常浓盾耸扬,虎目一瞪,造:“方姑娘,这是何意?”   方秀梅笑道:“据小妹所知,那周总镖头病倒了。”   万子常一怔,道:“什么病。”   方秀梅道:“周总镖头事务繁忙,席不暖暇,匆匆赶来,大概中暑了。”   万子常道:“晦!他早来两三天,尽可从客赶路,急个什么劲呢?”   一轮明月梁拱北皱皱眉头,接道:“周振方内功精湛,怎会中暑病倒呢?”   万子常道:“是啊,以他武功成就,寒暑似是不足为虐,定然是躲在房中偷懒,不行,非得找他来喝两盅不可。’”   方秀梅道:“小妹刚刚探视过周总镖头的病情来此,确然是病倒了一。”’话声微微一顿,接道:“周总镖头鸿图大展,又办了两家分号,放眼江南,已是首屈一指的大镖局了,事务之忙,自在意中,人么!终究是血肉之躯,太过劳累了,岂有不病之理!”   万子常轻轻咳了一声,道:“真有这等,兄弟倒得去探视一下了。”   方秀梅道:“他刚刚睡好,万兄要去么,晚一会再去不迟。”   她不愿使周振方受伤之事,宣扬开去,故意设词拦阻。   万子常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下牛再去看他不迟。”   这当儿,老管家蓝福,又带着两个人,登上了望江楼。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小妹一向言出如刀,所以人缘很坏,似乎是所有的人,都很讨厌小妹,但不知君兄对小妹的印象如何?”   君不语道:“在下对姑娘谈不上印象,只能说看法如何?”   方秀梅道:“就算是看法吧,那你对小妹看法怎样?”   君不语道:“兄弟一向不愿论长道短…”   方秀梅道:“我知道,小妹是诚心领教。”   君不语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一定要在下评论,区区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姑娘的为人并非孤僻自赏,不肯合群,而是有一点情才做物,不屑与人为伍罢了。”   方秀梅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评论未免对小妹太过捧场了吧!”   君不语道:“在下是就事而论,说不上捧场,只能说对与不对。”   方秀梅脸色一整,缓缓说道:“小妹对君兄也有几句评语,不知君兄是否愿听了。”   君不语摇摇头,道:“君某一向是笑骂由人,姑娘说与不说,对君某都是一样。”   方秀梅道:“我早知道君兄大智若愚,但想不到君兄还有这等任人笑骂的修养。”   君不语望了方秀梅一眼摇摇头,道:“方姑娘不要把我估计的太高了。”   转目遥望着窗外的滔滔江流。   方秀梅低声说道:“君兄,如果只是江湖上两个人的恩怨,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妹也不敢向君兄求助……”   只听君不语低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闲人并非闲,君兄不用再欺我了。”   君不语陡然回过头来,望了方秀梅一眼,道:“你为何定要拖着我呢?”   方秀梅道。“别人恩怨是非,你可以不管,但蓝大侠的,你难道也忍心不问?”   君不语淡淡一笑,道:“姑娘看那无尽江流,千百年来,何曾有片刻停息。”   方秀梅道:“我明白,江湖上恩怨,也有若那无尽江流。”   君不语道:“姑娘果是聪明人,但一人是非,只怕再难拔足。”   方秀梅道:“人生数十年,有若浮云流星,茅山上野鹤几许,能为人间留声名?”   君不语淡淡一笑,道:“嗯!你想说服我?”   方秀梅道:“你既未逃尘避世,就不该坐视不问,何况蓝大快又是你救命恩人。”   君不语端起案上茶杯,大大的喝一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   方秀梅道:“我和余三省已然尽了全力,但仍然雾中看花君不语接道:”你要我全身皆人是非圈么?“   方秀梅道:“这个小妹倒不敢妄求,但望君兄能从暗中相助。”   君不语脸上神情变化不定,显然,他内心之中,也正有着剧烈的冲突。“方秀梅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凝注君不语的脸上,低声接道:“目下情势严重,已非小妹和余见智力能够对付!……”   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方秀梅未完之言,道:“方姊姊,久违了。”   方秀梅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肩上搭着披风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站在望江楼大门口处。   来人,正是以暗器驰名江湖的千手仙姬祝小凤。   方秀梅站起身子,道:“原来小凤妹妹,听说你成了亲,新姑爷呢,没有一起来么?”   祝小风摇摇头道:“不说也罢,小妹这次是阴沟里翻船,栽到家了。”   方秀梅任了一怔,道:“怎么回事?”   祝小凤快步行了进来,自行落坐,望君不语一眼,道:“唉!   咱们以后再谈吧!   方秀梅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君不语站起身子,对祝小凤微一颔首,缓步离开了望江楼。   方秀梅心中大急,叫道:“君兄!”快步追了上去。   君不语回头一笑,道:“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谈吧!   不再理会方秀梅,缓步而去。   祝小凤冷笑一声,道:“方姊姊,别理他了,这人不知自己有多大能耐,傲气凌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方秀梅道:“君不语为人一向谦和,怎的会开罪了你?”   祝小凤道:“其人不通情理之极,又没骨气,前年小妹路经茅山,特地到‘半云小筑’中去看他,但他那付爱理不理的态度,气得我差一点晕了过去,恨不得让他试试我暗器的利害。”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和他动手了?”   祝小凤道:“手倒没有动,但我狠狠的骂他几句,想不到他竟微笑以对,他不肯还口,小妹倒也不便出手,只好恨恨而去,你说他是不是既不通情理,又没有骨气呢?”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姊姊的看法,和你稍有不同。”   祝小凤道:“怎么?你觉着那君不语是一个很好的人么?”   方秀梅道:“至少他不是坏人,和那些终日在名利中争逐的人,高明多了。”   祝小凤沉吟了一阵,道:“姊姊这么一说,小妹倒也觉着有理。”   方秀梅正待接口,瞥见余三省匆匆行上了望江楼。   方秀梅目睹他匆忙神情,心知必有事故,心中大为震惊,但他仍然保持着勉强的镇静,缓缓说道:“有事么?”   余三省目光一掠祝小凤,轻轻咳了一声,道:“没有事。”   目光转到祝小凤的脸上,接道:“祝姑娘几时到的?”   祝小凤道:“刚到不久。”   目光左右转动,望望方秀梅,又望望余三省,道:“你们有事情怕我知道?”   余三省道:“没有的事,祝姑娘太多心了。”   祝小凤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我直肠子,一向说话不转弯,但我并不是很傻啊!”   方秀梅道:“那个说妹妹傻,你本来很聪明嘛。”   祝小凤笑道:“姊姊夸奖了,小妹如是真聪明,我就该出去溜溜。”   言笑中举步向外行去。   方秀梅低声说道:“有什么变化?”   余三省道:“很出人意外,蓝大侠突然决定不去赴约了。”   方秀梅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余三省道:“我想不透,本来,我要说服他,不让他赴约,但他忽然间自动不去了,反倒使我有些奇怪的感觉,因此,我反而劝他赶去赴约,借机查看一下那血手门的实力。”   方秀梅道:“蓝大侠怎么说?”   余三省道:“出人意外的是,蓝大侠坚持不肯去,他说血手门的实力如何,已成事实,查看亦是无用。”   方秀梅一皱眉头,道:“骤听起来,事情很平谈,但如仔细一想,这其间只怕大有文章。”   余三省道:“不错,在上骤听之下,也未放在心上,但想了一阵,却感到情形不对,因此,我很留心观察蓝大侠的神情。”   方秀梅道:“他的神情如何?”   余三省道:“一片镇静,似乎是有恃无恐一般。”   方秀梅长长吁一口气,道:“真把我搞昏头了,难道蓝府中又有了变化么?”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在下也有些茫然无措,也许是咱们碰上了智略大高的人,处处使咱们无法招架。”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目下唯一的办法,就再劳驾一次方秀梅道:”要我再去看看蓝姑娘?“   余三省道:“不错,也许可从她口中探得一些内情。”  两人谈话之间,只见君不语缓步行上了望江楼。   他脸上仍然挂着惯有微笑,神情间一片悠闲。“余三省急步迎了上去,道:“君兄,这件事,你不能不管了。”   方秀梅道:“我一生遇上了无数复杂难解之事,但却从没这一次变化奇幻,我和余兄,都已经倾尽了最大的智力,但事情却越变越使人无法预测,无法捉摸。”   君不语望望两人,淡然一笑,未置可否。   余三省道:“我们这般相求,难道你仍然要袖手旁观么?”   君不语望着窗外江流,道:“二位一定要把我拖下水么?”   余三省道:“别人的事,你可以坐视不问,但蓝大侠是你心中确一敬服的人,你如袖手不问,岂不太过寡情么?”   君不语沉吟了良久,道:“现在,你们遇上了什么难题?”   余三省道:“蓝大侠…”   蓝大侠三个字似乎是提高了君不语的兴趣,只见他眉头一耸,道:“蓝大侠怎么样?”   余三省道:“在下昨日见他之时,见他满脸愁苦,一片忧郁君不语道:”你刚才见他时,他却是忧苦一扫而光?“   余三省点点头,道:“而且,神态安静,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语声一顿,接道:”在下这样说,君兄也许听不明白我该从头说起才是…“君不语摇摇头,接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大略的经过。”   余三省微微一怔,道:“方姑娘告诉你的?”   君不语道:“她说了一部份,我看到一部份,两下里一凑合大约就差不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蓝大侠昨天和今天,态度上有了极大不同的显明改变,引起余兄之疑?”   余三省道:“目下那使蓝大侠愁苦的原因,并未消失,这转变岂不费人疑猜?”   君不语目光转到方秀梅的脸上,道:“方姑娘藏锋不露,这次一鸣惊人,不知对此事有何高见?”   方秀梅道:“小妹看法不外两途,一是蓝府中内部有变,一是蓝大侠有了可靠的外援”   余三省道:“蓝府内部中有了什么变化,能使得蓝大侠愁苦的心情,陡然间开朗起来?”   方秀梅道:“譬如那蓝夫人服用了血手门解药之后,伤势大好,说明了内情,蓝家凤再从旁苦求父亲谅解,已得那蓝大侠允准,内情了然,当可使他愁苦情绪开朗不少。”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这话倒也有理,但那可靠外援,就叫人想不明白了,江东道上,在下想不出有何人的武功,能在蓝大侠之上。”   方秀梅道:“别人不说,就在蓝大侠那门匾上,留名的十二位中,就有两个人的武功才智,使咱们莫测高深。”   余三省道:“什么人?   方秀梅望了君不语一眼,道:“一位就在眼前…”   君不语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余三省道:“另一位呢?   方秀梅道:“太湖渔史黄九洲。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不错,黄九洲,他竹笠蓑衣,小舟一叶,飘然于太湖之中,倒是很少听过什么事迹了。   方秀梅忽然一笑,道:“你这位专门集人阴私生活的高手,也不知那黄九洲别有行迹,大概黄九洲是真的安于那浩瀚烟波之中,垂钓自娱了。   集人阴私生活这句话说的很重,只听得余三省面红过耳,双颊发烧。   方秀梅似是亦知说的话实太重了一些,淡淡一笑,道:“小妹一向是语无伦次,不知为此开罪多少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毛病总是改不了,人家说的笑语追魂,并非是赞我武功上有什么过人处,而是说我这张嘴,讲话难听之故。   余三省苦笑一下,道:“这两天中,在下已经逐渐习惯于你方姑娘口舌伤害了。   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实情,除了君见和黄九洲外,江东道上的高手,在下对他们都很清楚。”   君不语目光转到余三省的脸上,缓缓说道:“余见这份能耐,兄弟十分佩服,不过,兄弟不相信你对我全无所知。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君见不喜多言,又不喜和人往来,如是想收集君兄的资料,那实是太困难了!”   哈哈一笑,接道:“但兄弟早知道了君兄是一位收锋敛刃的宝剑,处处随和,那只是因为不愿和普通江湖人物一般见识罢了。   君不语道:“不用捧我,在下不吃这个……”   目光一掠方秀梅,接道:“我相信方姑娘是受余兄指教,才找到区区头上。”   余三省笑道:“如是硬要说兄弟了然君兄,那就是兄弟知晓你可能是目下江东道上,唯一了解血手门的人。”   君不语淡淡一笑道:“很高明,但你怎么知道呢?”   余三省道:“说穿了,简单的很,那是数年前,蓝大侠五五寿诞之日,君兄无意中说出了血手门三个字,周振方追问君见时,君兄却支晤以对,因此兄弟记在心中了。”   君不语笑道:“处处留心皆学问,古人诚不欺我了。”   方秀梅道:“君兄心中之疑已明,但蓝府中事,却正值变化万瑞,不知君兄有何高见?”   君不语道:“两位感情推重,兄弟倒是不便再不闻不问,不过,有两个条件,先得谈妥,兄弟才能相助两位。”   方秀梅道:“什么条件?”   君不语道:“第一,两位不许把兄弟插手的事传扬出去,也就是君某人不管江湖是非之名,不能破坏。”   方秀梅道:“可以,凡是有人之处,我们不向君兄请教,第二件是什么?”   君不语笑道:“第二是此事结束之后,要还我闲人之身,两位日后,不论有什么人为难的事,也不许再找兄弟,这番归山之后,兄弟就不想再离茅山伴云小筑了。”   余三省、方秀梅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齐声应道:“好,我们答允君兄。”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血手门重出江湖一事,五年前兄弟已经知道,所以,才有席前失言之事,就兄弟所知,他们养精蓄锐了数十年,不但实力尽复,而且更强过数十年前为害江湖的情况,昔年未练成的几种绝技,听说此刻都已练成,不过,这一代主事人,似乎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并无掀翻旧帐,重踏复辙的用心。”   方秀梅道:“血手门和蓝府的恩怨,已有化解之征,小妹觉着已无蓝府之祸,倒是那位‘全蝉步’传人,似乎已和血手门二公子形成情敌,蓝家风如不能善作处置,可能会闹出纷争,但最重要的,还是的蓝大侠的陡然转变和周振方,商玉朗两人的奇怪伤势,就目下情势发展,血手门似是不会再施辣手,那么,伤害周振方和商玉朗的,只有那位‘金蝉步’的传人了……”   余三省接道:“希望是他,如若不是他,事情更为复杂了。”   君不语沉吟了一阵,道:“蓝大侠的陡然而愁怀开展,在下的看法,可能蓝夫人服药后伤势大好,说明了内情,他们夫妇情深如海,蓝夫人有着足以左右蓝大侠的力量,致于周振方和商玉朗决不是伤在血门手中……”   他语声肯定,若有着目睹其情之概。   方秀梅接道:“那是伤在‘金蝉步’传人之手了?”   君不语沉思了良久,道:“兄弟已经去瞧过他们的伤势,如若我没有看错,他们是伤在‘锁脉手’下,这是极高手法,武林中很少有人能够解救……”   余三省接道:“君见不会瞧错吧!”   君不语摇头,道:“兄弟相信不会瞧错,除了‘锁脉手’法之外,任何药毒,和点穴法,都有可寻之征。”   方秀梅道:“锁脉手法,小妹也似乎听人说过,但小妹想不起来,这是那一门流的武功。”   君不语缓缓说道:“也许少林派中,有着类似那锁脉手的武功,但就兄弟所知,锁脉手源起天山雪叟,由他带入了中原,不过,他来去匆匆,三年后重回天山,在中原三年中,也未曾听说他收过徒弟,此后十几年,也未闻‘锁脉手’重现江湖的事,此时,陡然出现于蓝府之中,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方秀梅道:“天山雪叟,那是和金蝉步毫无关连了?”   君不语道:“就武功来龙去脉而言,金蝉步和锁脉手全不相干,那金蝉步源起河洛老人,据说那河洛老人,一生研究河图洛书,那金蝉步,就是见蝉跃、蛙跳之后,参以河图洛书,创出这一套旷绝千古的武功,河洛老人和天山雪叟,虽然同在江湖上出现过,但前后相差数十年,除非是有一种特殊的巧合才使一个人兼得这两种绝技。”   方秀梅道:“君兄博学多闻,但却深藏不露。”   君不语道:“目下情景,似是十分复杂,除了金蝉步外,天山雪臾的锁脉手,也突然在此出现,这情景例实是有些叫人担忧。”   余三省长长叹息一声,道:“在下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君不语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为什么这些人物,都会突然在蓝大侠六十大寿中出现呢?”   君不语沉吟一阵,道:“这个也并非全是巧合。”   余三省道:“原因何在呢?”   君不语道:“一个是蓝姑娘,说她美人祸水也好,说她红颜薄命也好,但她在江湖上美艳之名,确实比她的侠名武功,更为轰动。”   余三省道:“难道这些人全都是冲着那蓝姑娘来的么?”   君不语道:“自然也并非全冲着蓝家凤而来,她只是一个重要原因而已。”   余三省道:“其他还有什么原因呢?”   君不语道:“蓝大侠名气太大,咱们送他那一块‘江东第一家’的匾额,固然增了无限的荣耀,也增加了他不少的麻烦,这些已成习俗,每当那蓝大侠寿诞之日,江南武林道上,大部份高手,都将云集于此,虽然是替蓝大侠拜寿,但酒酣耳热之际,大家都不自觉的说山了年来所见所闻之秘,事实上蓝大侠的寿诞,已成目下江南七省中,武林道上,最大的一次盛会了,树大招风,是引起这次风波的原因之二。   方秀梅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余三省道:“听君兄之意,似乎是还有第三个原因了?   君不语忽然以极低微的声音,说道:“不错。还有第三个原因,但这只是一个传说,不但对蓝大侠极为不利,就是两位么?   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区区也不会承认我说过此话。   方秀梅道:“小妹可担保不说出去。   君不语道:“言多必失,兄弟以不语为号,想不到仍然说漏了嘴。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君兄既然说了一半,为什么不索性说个清楚呢?”君不语道:   “唉!我既是说了,自然要告诉你们内情,据说蓝大侠秘密的收存了两种奇物,不幸的是消息却走漏了出去。   方秀梅道:“收藏什么?   君不语道:“天魔令和金顶丹书。   方秀梅惊道:“天魔令,魔道之尊。   余三省接道:“金顶丹书,降魔宝典。”   君不语点点头,道:“一个是魔道中的奇物,一个是武林道上的救星,在下也想不出当今之世,还有什么比这两件奇物更珍贵了。   余三省、方秀梅,显然都被天魔令和金顶丹书两件奇物所震动,四目交注,脸上神情不停的变化。   过了将近一盏热茶工夫,余三省才摇摇头道:“不可能吧!   君不语道。“为什么?   余三省道:“如是那蓝大使果复存在此物,‘金蝉步’的传人,和血手门,也不会伤了蓝夫人,蓝大侠也不会为此愁眉苦脸了。”   君不语淡淡一笑,道:“天魔令和金顶丹书,并非人人可会,人人能懂,而且展卷取今的人,都有死亡之虞,蓝大侠自然是不便冒险,此事又不便和人说起,只好闷在心头了。”   余三省点点头道:“天魔令如何?在下不知内情,但金顶丹书在下听说确有奇毒封卷不能随便启阅的。”   方秀梅道:“如是天魔令和金顶丹书确在蓝府,而且消息又泄漏出去,这次蓝大侠六十大寿,必然要闹出一个天翻地覆的局面。”   君不语道:“这是个惊人的传说,大约还未传扬开去。”   方秀梅道:“这等消息,只怕有人知道了,也不肯轻易传说出去。”   君不语道:“好!到此为止,除非看到了证明,咱们不再提天魔令和金顶丹书的事。”   方秀梅点点头,道:“悉凭君兄之意。”   余三省道:“兄弟请教君兄。”   君不语道:“不敢当,余兄有什么事?”   余三省道:“目下情形,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君不语道:“蓝福自会应付,用不到余兄着急。”   方秀梅内心中一动,道:“老管家蓝福?”   君不语道:“不错,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局势虽然混乱,但在下相信他有能力处理。”   余三省:“如是蓝大侠问计兄弟呢?”   君不语道:“告诉他镇静应变,寿筵照开,不过,照兄弟看法,蓝大侠不会再问你了。”   语声一顿,道:“咱们谈话,到此为止,十二个时辰之内,兄弟不希望两位找我谈话。”   方秀梅道:“如有突变呢?”   君不语道:“在下自会找两位,用不到两位找我。”   余三省一抱拳,道:“多谢指教。”   君不语道:“如是不横生枝节,两位智谋,足可应付了。”   余三省道:“关于蓝福…”   君不语接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谈吧!”   缓步行下望江楼。   余三省、方秀梅望着那君不语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步下了台阶,消失不见。   方秀梅回过脸来,轻轻叹息一声,道:“余兄听出来没有?”   余三省道:“听什么?”   方秀梅道:“君兄言外之意。”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在下不太明白。”   方秀梅缓步行到一处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去,余三省也紧追着行了过去。   两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余三省低声说道:“方姑娘听出什么?”   方秀梅道:“听那君不语的口气,似乎是蓝府中,藏有很多的隐密。”   余三省点点头道:“不管是金顶丹书,或是天魔令,一种就足以使人疯狂,何况是两种奇物,都在蓝府中。”   方秀梅道:“还有二件事余兄可曾听懂?”   余三省微笑道:“姑娘才智,比在下高明很多,什么话,还请直说了吧,用不着考我了。”   方秀梅道:“我听那君不语言中之意,对蓝大侠似有不满,而且对蓝福早已动疑。”   余三省道:“对蓝福动疑,在下也曾听出,”但在下却听不出来他话中对蓝大侠有所不满。“   方秀梅道:“自然,对蓝大侠的不满,说的很含蓄,如若是不细听,是很难听出个所以然来的。”   余三省轻轻叹息一声,道:“原本是只为蓝家风一身意来之祸,如今看来,情势似是更为复杂,咱们要如何自处呢?”   方秀梅缓缓说道:“目下咱们已抓拿住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已经是无法丢开,只有尽我们之力,走一步算一步了。”   余三省道:“在下觉着,此刻咱们似是不用再多心机了,凭咱们的才智武功,似是已经无法应付日下的诡奇变化了。”   方秀梅正待答话,忽见蓝福匆匆登上了望江楼。   余三省站身子,一拱手,道:“老管家,找人么?”   蓝福急步行了过来,道:“正要找余爷和方姑娘。”   方秀梅道:“找我?”   蓝福道:“不错,敝东主在内厅中,恭候两位大驾。”   方秀梅略一沉吟,故作轻松之状,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说道:“那就有劳老管家带路了。”   蓝福转过身子,举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回顾了余三省一眼,发觉余三省也正在用目光回望着她,四目交投,两人的脸上,都泛起一片迷惘之色。   第 五 章 隐隐风雷动     蓝福带两人行入内宅,到大厅门口处停下脚步,欠身一礼,说道:“敝东主在厅中等候,两位请进人内厅中坐吧!”   余三省、方秀梅鱼贯行人厅中,果见蓝天义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旁侧坐着王燕子蓝家凤。   余三省一抱拳,道:“蓝大快找在下么?”   蓝天义起身说道:“两位请坐。”   余三省心中暗道:那君不语曾说过,蓝大侠不会找我,话犹在耳,蓝天义已遣人把我们请来内厅,这似是又是意外,这么看来,那君不语的推断之言,也是未可信的了。   但闻方秀梅娇细之声,传入耳际,道:“蓝大侠招我等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她一向说话难听,但此刻却柔音细细,说的十分温柔。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余兄和方姑娘,为我们蓝家的事,奔走劳碌,区区十分感激。”   余三省道:“我等理当为蓝大侠效劳。”   蓝天义叹息一声,道:“今晨区区和小女谈了很久,已然了然大部内情,此中情由,单纯为小女而起,自该由老夫出面和他解决,两位一片热诚,区区心领,以后的事,用不着劳动两位了。”   余三省道:“蓝夫人的病势,可有些起色么?”   蓝天义道:“已有好转之势,多谢两位关心。”   方秀梅望了蓝家凤一眼,只见她严肃中微带凄伤,端坐在一侧,不言不语。   余三省心中暗道:“看来,我们忙这一场,竟然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只听方秀梅道:“蓝大侠是否知晓,周振方和商玉朗两人,都已经受了重伤?”   蓝天义扬了扬双眉,道:“伤在何处?”   余三省接道:“晕迷不醒,但却又无法看到伤处。”   蓝天义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瞧瞧去吧!   方秀梅道:“余兄陪蓝大侠瞧瞧两位伤势,小妹留这里陪陪蓝姑娘。   蓝天义似想出言阻止,但他却又勉强忍了下去,大步向厅外行去。   余三省回顾方秀梅一眼,追在蓝天义的身后行去。方秀梅目睹蓝天义背影消失,才长长吁一口气,缓步行到蓝家风的身前,道:“蓝姑娘,好像事情有了变化。”   蓝家凤点点头道:“爹爹一早把我叫入内厅,苦苦追问内情,我受逼不过,只好据实告诉他了。”   方秀梅道:“令尊知晓之后,可曾责骂于你。   蓝家风道:“没有,爹爹只说了我两句,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方秀梅道:“令尊的度量很大。”   蓝家凤道:“我也觉着奇怪,以爹爹的脾气而言,他知晓内情之后,就算不打我,也该骂我一顿才是,但他却一句也未骂我。   方秀梅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过去令尊的忧苦,似是只是单纯的担心令堂的安危了?”   蓝家凤道:“家父和家母一向情深如海,在我记忆之中,未见他们有过一句争执。   方秀梅道:“令堂服药后,情形如何。”   蓝家风道:“人已清醒了过来,只是体能还未恢复。”   方秀梅道:“姑娘是否又和那血手门的二公子见过了面?”   蓝家风道:“没有见过。”   方秀梅道:“姑娘和他可有什么约定?”   蓝家凤道:“没有,对母亲我有着一份很深的惭疚,在她大伤初醒时,我要一直留在她的身侧,也没有时间去找他,唉!事实上,也来不及了,明天就是爹爹的寿诞,他会赶来拜寿…”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知道他的个性,表面上虽然柔和,其实刚强的很,他似是已经存心要凭仗武功,在寿筵上一显身手…”   方秀梅道:“蓝姑娘,这次,令尊的六十大寿,天下英雄,集此甚多,其中只怕不乏武林高手,你如是真的喜爱他,就该设法阻止他,别让他太冒险,相打没好手。万一他受了伤,那时如何是好?”   蓝家凤黯然说道:“来不及了,别说我已无法再和他见面,就算是见了他,也未必能说服他。”   方秀梅只觉脑际中灵光一问,突然改口问话,道:“凤姑娘,你是感觉到令尊精神有些不对?”   蓝家风道:“没有,爹爹只不过是减去了一些愁苦,我知道,那是因为妈妈醒来的缘故,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见到了爹爹的笑容,在母亲的卧榻之前,…”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那是他眼看到妈妈由晕迷中清醒过来。”   方秀梅道:“令堂清醒之后,姑娘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病塌么?”   蓝家风道:“没有,我一直守在母亲身边,直到爹爹叫我到此。”   方秀梅点点头,心中暗道:她一直守着母亲,纵然这内宅有什么变化,她也是不知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仍然追问道:“令尊是否已答允了这门亲事?”   蓝家风道:“爹爹没有答允,但也没有反对,似乎是,他等待自然变化,唉,爹爹一身英名,如今落得这等豪气尽消,事由我惹起,叫我这作女儿的,实是心中难安。”   方秀梅正待再问,瞥见老管家蓝福缓步行入了厅中,叫道:“方姑娘。”   方秀梅回顾了蓝福一眼,道:“什么事?”   蓝福欠身说道:“敝东主临去之时,交代老奴说,要小姐早回内宅,探视夫人。”   蓝家凤缓缓站起身子道:“晚辈失陪了。”   缓步行人内宅。   蓝福目注蓝家凤的背影,消失于内厅角门之中,才缓缓说道:“方姑娘,请到前厅坐吧,老奴给姑娘带路。”   也不待方秀梅答话,回头向外行去。   方秀梅急行两步,和蓝福并肩而行,说道:“老管家,可是有些怪贱妾和那余三省多管闲事么?”   蓝福道:“方姑娘言重了,姑娘和余爷,都是敞东主的好友,为敝东主的事奔走,老奴感同身受,岂有见怪之理。”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老管家可是由衷之言么?”蓝福道:   “老奴字字出自肺腑。”   方秀梅心中暗道:“这蓝福举动谨慎,言词小心,碍于身份,我又不能用话激他,只怕难从他口中听得点滴内情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又问道:“老管家怎知余三省和我为蓝大侠的事情奔走。”   蓝福道:“姑娘和余爷都住在蓝府之中,如是老奴连诸位的行动,都不知道,这管家两字,岂不是白叫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答的好,老管家的口才智谋,方秀梅今日才领教到。”   蓝福一皱眉头,道:“姑娘言词犀利,老奴是早已知晓,但姑娘总也该顾到身份才是,你姑娘是敝东主的朋友,老奴只不过是一个奴仆身份,激讽老奴,不觉着有失气度么?”   方秀梅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她终是久经大敌的人物,临敌审势,都有着人所难及之能,举手理一下长发,长长吁一口气,似是借此吐出了一腔怒火,脸色也随之转变的十分平和,微微一笑,道:“老管家说的不错,我方秀梅说话难听,不知开罪过多少人,但我行事为人,却自信还守得信义二字,比那些外貌忠厚,口密腹剑的人,强得多了。”   蓝福仰天打个哈哈,道:“方姑娘这话是讲给老奴听的么?”   方秀梅道:“老管家最好是不要多心。”   蓝福道:“唉!方姑娘不用太过多疑,你的良苦用心,不但老奴明白,就是我家老主人也已知晓,我们对余爷和姑娘,都有着很深的感激,只是事情变化的太突然,敝东主不得不挺身而出了,他不愿连累到无辜的朋友们,让他受难,也不便把事情传扬开去,出此,交代老奴,一切都保持平静,渡过他六十寿诞,再作道理。”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原来如此?”   蓝福道:“老奴本意原想,故示冷淡,使方姑娘和余爷心灰意懒,不再过问我们蓝府中事,但想不到却引起了方姑娘的误会,形势迫人,老奴只好据实奉告了。”   方秀梅点点头,道:“听老管家的口气,那蓝大侠似是已经自有准备了。”   蓝福略一犹豫,道:“老奴无法预知老主人有何准备,只知他不愿使方姑娘和余爷再深人是非漩涡,免得招致烦恼。”   方秀梅道:“但我和余三省,已然蹈人了漩涡之中,再想拔足,恐非易事了。”   蓝福摇摇头,道:“现在事犹未迟,如是两位想拔足而出,还来得及,我家老主人,不但不想姑娘和余爷卷漩涡,就是来此与会之人,都不愿他们陷人是非之内。”   方秀梅道:“他要独力承担么?”   蓝福道:“老主人作何打算,老奴不知,但听他口气,似是希望能平安的渡过这个寿诞。”   方秀梅道:“可能么?”   蓝福道:“老奴无法预测,但老主人既然授意,老奴只有尽力而为,但就常理推想,寿诞之上,纵有闹事的人,其必然有所用心,要他们多延一天,再偿心愿,或可得其同意,因此,老奴希望,姑娘转告余爷一声,要他忍耐一二,敝东主不愿使寿筵席上,闹出惨局。”   方秀梅略一沉吟,过道:“老管家的看法如何呢?”   蓝福叹息一声,道:“老奴没有看法,一切听凭老主人的安排。”   方秀梅肃然起敬。缓缓说道:“老管家对这场纷争的看法如何呢?”   蓝福任了一怔,道:“老奴听不懂姑娘的话?”   方秀梅道:“老管家数十年来一直追随蓝大侠,凡是蓝大侠知悉之事,老管家一定知晓了?”   蓝福点点头,道:“虽非全知,但总可知晓个十之八九。”   方秀梅道:“蓝姑娘和血手门的事,老管家是否已经知晓了呢?”   蓝福道:“这个老奴,略知一二。”   方秀梅道:“目下的诸般事迹,想来都是和蓝姑娘有关了?”   福道:“这个么……老奴,老奴……”   方秀梅微微一笑,接道:“老管家不肯明言,想必牵出的事很多了?”   蓝福道:“嗯!很多事赶集在一起,才使事情复杂起来。”   方秀梅道:“那是和丹书,魔令有关了?”   蓝福脸色一变,道:“姑娘说的什么,老奴不懂。”   举步向前行去。   显然,方秀梅提出了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一事,使得蓝福大震骇,也使得他大为惊怒。   方秀梅沉声说道:“老管家。”   蓝福似是不愿再理会方秀梅,明明听到了方秀梅呼叫之声,却是连头也不回一下。   直待行出四五步远,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方姑娘,你是老奴主人的朋友,老奴不能对你无礼,但我要奉劝姑娘几句话。”   方秀梅道:“我洗耳恭听。”   蓝福道:“明日敝东主寿筵之上,潜伏的杀机甚重,姑娘口舌犀利,出语伤人,希望你明天能够检点一些,少说几方秀梅嫣然一笑,道:”老管家,有一句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方秀梅一辈子吃亏就吃在这张嘴巴上,这毛病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改不了。”   蓝福缓缓说道:“不怕一万,但怕万一,姑娘有一千次运气,只要一次不走运,就会送掉性命,而且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老管家说的不错,贱妾十分感激,但希望再走一次运。”   蓝福冷冷说道:“姑娘不信老奴之言,那就不妨试试吧,看能不能再走一次运。”   方秀梅道:“听老管家的口气,似是我这一次死定了?”   蓝福不理会方秀梅,大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转过身子,急步行向周振方的卧室。   只见周振方的室中,站满了人,蓝天义、余三省、张伯松、万子常、罗清风、祝小凤等全在那里。   所有的人,团团围住木榻,君不语却站在最后之处。方秀梅望了君不语一眼,君不语却疾快的问向一侧,道:“姑娘请。”   口中说话,人却转向一个角落之中。   那举动十分明显,不愿和方秀梅多作搭讪。   方秀梅无可奈何,抬头向木榻望去。   只见周振方口齿启动,似想说话,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突然间,蓝天义踏前一步,轻轻一掌,击在周振方前胸之上。   蓝天义的武功,在江东武林道上,一向为人推崇,看他一掌拍去,不是解穴手法,群豪心中虽然觉着奇怪,但因知他武功博杂,想他拍出这一掌,定然是大有学问,个个聚精会神,以观变化。   只见倒卧在木榻上的周振方,双臂扬动了一下,重又躺了下去。   蓝天义睑色微微一变,双目中神光如电,盯住周振方的脸上。群豪之中,大都以为那周振方扬动了一下双臂之后,定然会清醒过来,那知周振方扬动了一下双臂之后。竟然重又静卧不动。   只见蓝天义长长叹一口气,脸上陡然间泛现出一片紫光。   方秀梅暗暗一皱眉头,低声对余三省道:“这是什么武功?”   余三省摇摇头,道:“不知道,耐心的看下去吧!”   但见蓝天义缓缓扬起手掌,整个的右掌,和睑色一般,泛现出一片紫光,缓缓按在周振方的小腹之上。   足足过了一盏热菜工夫,蓝天义才迅快的收起了右掌。   室中群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振方的身上,等待看到周振方的反应。   那知,这一次周振方竟是连手脚也未动一下。   金陵剑客张伯松低声说道:“他可能伤在药物之下。”   蓝天义摇摇头,道:“兄弟不通医道,不知他是否中毒?   但他身上却被一种很深奥、奇异的手法,点了穴道。“张伯松道:”蓝兄能否看出是什么功夫所伤么?“   蓝天义道:“属于透骨打脉一类的手法,不过,它的手法很奇特怪异,兄弟已尽了心力,但仍然无法解开他。”   目光转动,环顾了室中的群豪一眼,蓝天义缓缓说道:“诸位之中,有谁精于此道的,不妨出手一试。”   室中一片默然,听不到相应之声。   张伯松低声说道:“蓝兄都无法解开他的穴道,何况他人了。”   蓝天义四顾了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就我所知,倒有一人,能够解得。”   他虽是对张伯松说,而且说的声音也不大,但室中群豪却个个肃然静听。   张伯松道:“什么人?”   蓝天义道:“黄九洲,可惜他还未赶到。”   张如松道:“那就好了,兄弟的想法,今夜之中,黄兄就可以赶到,至迟明日午时之前,那是非到不可了。”   蓝天义道:“但愿如此。”   突然抱拳对室中群豪一个罗圈揖,道:“诸位千里迢迢,赶来蜗居,为我蓝某祝寿,这份情意,兄弟是感激不尽……”   神行追风万子常接道:“蓝大侠言重了,江东地面,黑白两道中,得以保持着十余年的平静日子,全仗凭蓝大侠排难解纷,我们到此祝寿,个个都是出自于内心的崇敬,蓝大快自是不用放在心上了。”   蓝天义道:“唉!事至如今,在下也不用欺瞒诸位了,兄弟府上,近日中,出了一点事故,致使兄弟未能善尽地主之谊,接待诸位。”   周振方、商玉朗的大变摆在目前,群豪虽然大部不知内情,但也不便出言多问。   蓝天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兄弟虽未解开周兄被制经脉,但就兄弟查看所得,周兄再度过一两天,伤势还不致恶化,如若那黄九洲今夜还未赶到,明日兄弟再行设法。”   突然间朗朗一笑,道:“兄弟府中一点小事,现在已成过去,诸位远道而来,盛情可感,兄弟已吩咐他们准备酒菜,明日,兄弟要好好的敬诸位,聊表谢意。”   张伯松道:“蓝大侠不用客气,如若有需要我等效劳之处,只管吩咐。”   蓝天义略一沉吟,笑道:“兄弟正要和诸位谈谈此事。”   万子常道:“蓝大侠吩咐吧,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兄弟说过,寒舍中一点小变,兄弟已应付了过去,明日兄弟的寿筵之上,也可能会发生一点事故,诸位都是我蓝某人的多年好友,兄弟不愿把诸位拖下浑水,再说,诸位的好意帮忙,恐怕对兄弟也无帮助。”   方秀梅忍不住接道:“蓝大侠之意呢?”   蓝天义道:“方姑娘快语,间的很好,兄弟之意,是想劝请诸位,在寿筵之上,多多忍耐一些,不论遇上了什么事,都由我蓝某人应付,诸位不用多管。”   张伯松一皱眉头,道:“武林之中,道义为先,如是我们不管蓝大侠的事,那岂不是变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么?”   蓝天义微笑道:“这个有些不同,这是兄弟求诸位的,目下在场之人,个个都是我蓝某人的义气朋友,还望对蓝某有所承诺。”   室中群豪,个个沉思不言。   良久之后,张伯松才缓缓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答允蓝大侠吧!   有他这登高一呼,群豪齐声应和,道:“蓝大侠这般吩咐,我们到时间忍耐一些就是。”   其中只有君不语、余三省、方秀梅没有说话。   蓝天义道:“好,有诸位这一承诺,兄弟就放心多了,诸位请回房休息去吧!周见和商兄,自有在下派人再照顾。”   群豪都觉着事情有些奇怪,但知去无法思透个中内情,只好门声不响,退出周振方的卧室。   室中群豪,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目睹周振方晕迷不醒的伤势,已知道事非寻常,其中有一部份人心中明白,自己未必能担得过那周振方、蓝天义劝他们不要多管闲事,自是正中下怀。   余三省回到自己卧室,方秀梅却随其后追了进来:“余兄,事情看起来,更为离奇了。”   余三省回过头去,瞥见君不语也自举步行人室中,顾不得回答方秀梅的问话,便急急说道:“君兄…”   君不语摆手,坐下身子,道:“小声些。”   方秀梅急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君兄找我等,必有要事了?”   君不语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心中早有一念,今日,得到了证明而已。”   这几句话,突如其来,只听得方秀梅和余三省瞠目结舌,不知所云。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兄弟说的太急了,两位也许无法听得明白。”   方秀梅道:“不错,君兄之言,小妹实有些想不明白。”   君不语道:“兄弟常想,除了那些特殊才能之士以外,人的智慧,大都在伯仲之间,我们能够意想的,别人也能够想到,因此,这就是咱们常常感觉到事情变化,出我们料到之外的原因了。”   余三省道:“君兄说的不错。”   方秀梅道:“君兄之意,可是说,咱们遇上了智慧相若的强劲敌手?”   君不语沉吟了阵道:“兄弟原想以事外之身,暗中协助两位,但目睹情势演变,兄弟已面临到一次抉择。”   余三省道:“君兄抉择为何呢?”   君不语道:“一个是从此退出是非,明日吃过寿酒之后,立刻回转君山,蛰伏伴云小筑,十年内不再离山一步。”   方秀梅道:“敢问君兄,第二个抉择为何?”   君不语沉吟一下,才道:“第二个抉择么,兄弟就明目张胆,不再避他人耳目,合同两位,和他们一较才智。”   方秀梅笑道:“小妹极希望能和君兄联手,与来人一较长短。”   君不语道:“这正是兄弟来此和两位相见的目的了…”   余三省接道:“此刻,兄弟和方姑娘,都如同陷身在五里云雾之中,无所适从,还望君兄能够答允留此。”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好吧!这些年来,兄弟一直置身在江湖是非之外,此番目睹奇变,倒不禁生出一点好奇之心。”   方秀梅心中暗道:“好啊!只要你生出好奇之心,不怕你不卷人是非之中了。”   余三省道:“君见如肯留此相助,兄弟和方姑娘,都将增强不少信心。”   君不语神色极其严肃的说道:“如若不是事情变化的出我意料之外,老实说,那也弓吓起兄弟的兴趣……”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现在,咱们应该先对敌情、变化,作一推断,也好等明日的行动。”   方秀梅道:“情势变化,常出我等意料之外,小妹信心已失,实在不敢再妄作推断了。”   君不语笑道:“事情变化的确然有些奇怪,令人难测高深,不过,任何变化都并非全无轨迹可寻,只要咱们用心一些推敲,不难找出一些内情。”   余三省道:“君兄可是已经胸有成竹了么?”   君不语起身行到门口,四顾了一眼,重又在原位落坐,说道:“蓝大侠不失仁义,劝告我等不可出手,其实,群豪看了周振方和商玉朗的伤势,早已心中了然决非来人之敌,但不管如何,这些人,均是江东道上,较有名气的人物,如是蓝大侠全无臭援,纵然他明知这些人决非来人之敌,也只好借重这些人了。”   方秀梅道:“这么说来,蓝大侠已是早知内情了。”   君不语道:“就在下的看法,蓝府变化的复杂,决非是一件事引起,而是数事一并暴发,那血手门中人,可能是为玉燕子蓝家凤,余音绕梁,又牵出一‘金蝉步’的传人。”   方秀梅道:“君兄,可是说,还有第三者了。”   君不语道:“如是兄弟的推断不错,也许还有第四、第五两批人手,牵人了这桩是非之中。”   余三省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当真是一桩大大的麻烦事了。”   方秀梅道:“这些事,都是个别发生,只是时间碰巧的把事情连在一起罢了。”   君不都道:“这是在下的看法,大致上不会有错,也因此,造成蓝府中的经乱,蓝大侠、蓝姑娘、老管家蓝福,各怀隐密,使蓝府中步调节器无法一致咱们为外人,如不深究也就还罢了,如是深圳特区一层想,仔细去观察,那就觉着眼花撩乱,无所适从了。”   方科范点点头,道:“君兄高见,小妹极是敬佩也曾数度推”   敲,总是无法把这散珠穿连在一起,但经君兄一提,小妹也霍然想通了。“余三省道:“兄弟想不明白,君兄从何推断出蓝大侠有了奥援。”   仰起脸来,长吁一口气,道:“但在下所指的奥援并非是肯定有了帮手。”   方秀梅道:“这个,小妹也有些听不懂了。”   君不语道:“两面三刀位别忘了那蓝大侠手中现握有丹书,魔令,如是他从书中求得一二奇技,仗作奥援,自可说得通了。”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不错,不错。”   余三省道:“兄言词之间,似是肯定那书、魔令、握在蓝大侠的手中了?”   君不语道:“兄弟自信所知没有错,丹书、魔令、确然握在蓝大侠的手中。”   方秀梅道:“君兄如此肯定,想必是言有所本了?”   君不语道:“两位只要能留心一下数十年来蓝大侠的成名经过,就不难知晓兄弟之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扫惊了方秀梅和余三省一眼,接造:“蓝大侠在这数十年之中,每遇强敌,很少在第一次就胜过对方,必是过了一夜,或是数日之后,再和对方动手,必能用出克制对方的武功,而且手法极有分寸,决不让对方死亡,或重伤,一个人不论武功如何博广,也无法通晓天下各种克制数十个不同敌手的武功。”   文秀梅道:“不错啊!除了金顶丹书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件事物有此奇妙的能力了。”   君不语淡淡一笑,道:“只此一桩,已足证明,兄弟也不用再多举例了。”   余三省叹道:“君兄现未人微,比兄弟高明多了。”   君不语道:“如是兄弟技断不错,明天时分,周报方和商玉朗。都将由晕途中清醉过来。”   余三省道:“蓝大侠如确有金顶丹书,不难由书中找出解救两人的手法。”   方秀梅道:“君兄这一解说,此事似是用不着再作论争,倒是明日寿筵之上,我等该如何自处。”   君不语道:“如是金顶丹书就在蓝大侠的手中,我等也无法帮他教他。”   余三省道:“君兄之意,可是说那蓝大侠,在一夜工夫之中,能够从金顶丹书中找出应付明日大局的武功么?”   君不语道:“这些年来,蓝大侠经日统要,由丹书上查出一种制取对方的武功,数十年来,遇上了很多高手,自然也学会了很多的武功,他胸中实已熟记丹书上数十种武功之多,应付明日大局,虽无制胜把握,但总也可勉强应付了,唉!两位心中应该明白,一个人,能在武林中受到无比的崇敬,创立下如此功业,自然是有着人所难及的才智了。”   余三省道:“兄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君不语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那蓝天义既然有丹书魔令,为什么不学得上面全部武功,一身兼正邪之长,岂不是可以纵横江湖,天下无敌了么?”   君不语叹道:“蓝天义所以被人称为大侠,江东武林道上对他尊仰万分,如若他学会了丹书上的武功,和人动手之时,难免要施用出手,那时,他不但无法获得大侠之名,而且江湖正邪两道中的高人,只怕有不少要生偷觑之心,凶杀惨祸,接踵而至了。”   方秀梅道:“但他遇上武林高手,就求助于金顶丹书。那岂不是也在学习金顶丹书上的武功么?”   君不语道:“话虽不错,但情形却是不大相同了,他每因对敌之需,才从金顶丹书上求得所需的武功,但却不肯一口气习完全书上记载的武功,这等修养工夫,是何等高深,在下自知就没有这份修养之能。”   方秀梅道:“唉!小妹也没有这份耐性。”   君不语道:“目下咱们还无法知道,蓝大侠不肯完全习练那金顶丹书上的武功,是否别有原因?如是没有阻止他不能习练的原因,那蓝大侠的沉深,非我们可望项背了。”   方秀梅道:“但他仍然是无法保得隐密,终于泄漏了出来。”   君不语道:“此乃必然结果,除非他完全不用金顶丹书上的武功,不过,那也不会有现在的蓝大侠了。”   余三省道:“为什么?君见可否说的更为清楚一些呢?”   君不语道:“兄弟就事而论,如是言语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两位不要责怪”   语声一顿,也不待余三省等答话,接道:“兄弟略通相人之术,蓝大侠并非是才气纵横的人物,而且就他一般武功成就而论,也无法和他身怀绝技配合。”   方秀梅道:“这么说来,君兄早对蓝大侠怀疑了。”   君不语叹息一声,道:“我只觉着他武功上的成就很奇怪,其中必有原因,但对蓝大侠的为人,却是一向佩服,如是我力所能及,自然应该助他。”   方秀梅道:“不管如何,蓝大侠对江东武林道上的平静贡献很大,何况,咱们之中大多数,都受过他的恩德,还望君兄能够全力以赴,助那蓝大侠一臂之力。”   君不语道:“唉!血手门和那位‘金蝉步’的传人,也许容易对付,困难的是那些第三者或是第四者的人侵,他们不肯暗中下手,选择了这样一个日子,那是他们有了很完满的布置…”   余三省接道:“君兄言之有理,但兄弟还有几点想不明白。”   君不语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照君兄的推断,那血手门和金蝉步的传人,都非此中之主,还有一批人物,有所图谋而来,那这三者、四者,竟都会很巧的选择了这一天。”   君不语略一沉吟,道:“问的好,因为只有在蓝大侠的寿诞之日;闲杂人等,才能够乘机混水摸鱼的混入蓝府……”   话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也许两位还不知道,除了蓝大侠寿诞日子中,前后一个月,蓝府左近的暗桩,全都撤除之外,平常之日,只要是武林中人,接近蓝府十里之内,就立刻有飞鸽传讯,把来人形貌,投人蓝府。”   余三省道:“有这等事。”   君不语道:“这件事,也是兄弟前年在无意之中发觉,因此,才没想蓝大侠并不单纯。”   方秀梅叹息一声,道:“此时此情,咱们应该如何呢?”   君不语道:“照在下的看法,此刻,咱们已无能为力。只有坐以观变了,但蓝大侠是公似是心中有了计较。”   方秀梅道:“什么计较?”   君不语道:“我看他完全了然自己处境,准备利用血手门,及金蝉步的传人,和目下尚未露面的武林高手,使他们互相搏斗,自保实力,于最后再行出手。”   余三省道:“我和方姑娘,推迟到了那血手门和金蝉步的传人,为什么未受伤害,但周兄和商兄,却受伤甚重,这又如何解释?”   君不语道:“余兄,了了认为他们是伤在血手门和那位金蝉步传人手下么?”   余三省道:“蓝姑娘赴约会晤血手门的二公子,难道其他的人,也会知晓么?”   君不语道:“这也许是巧合,刚刚被他们碰上了,唉!其实,他们都在这附近存身,只是这样大的地方,其遇上的机会也是必然的了。”   金三省道:“他们如此作为,岂不是自暴身份么?”   君不语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谈到此处为止,两位也暂时不用多费心机。目下用情形。只坐看明日寿筵之上情势变化,再作道理了。”   言罢,缓步向外行去。   方秀梅道:“君兄,小妹还想请教两句”   君不语一皱眉头,道:“还有什么事”   方秀梅道:“太湖渔臾黄九洲为人如何?”   君不语道:“也是一个莫测高深的人物。”   方秀梅道:“听那蓝大侠的口气,似是对那黄九洲十分推崇。”   君不语道:“是的,黄九洲名满江东,但就诸位所知,他从未和人动过手呢?”   他不提此事,也还罢了,君不语这么一提,果然,方秀梅和余三省,竟是想不起黄九洲和什么人有冲突。   余三省一抱拳,道:“多谢君兄指教。”   君不语一欠身,道:“不敢当。”举步而去。方秀梅苦笑一下,低声对余三省道:“咱们白白忙了两天,可算得一事无成。”   余三省道:“姑娘请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咱们既然已无能为力,真也用不着再费心机了。”   方秀梅道:“唉,我原想合咱们两人的才智,挽救蓝府中这次劫难,想不到出师不利,竟然遇上了才智武功,都高深过我们甚多的人。”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一日夜的奔走、思索,我早已心力具疲,好好的睡它一觉,也好仔细看明白寿筵上的变化。”   方秀梅道:“余兄保重,小妹去了”   余三省送走方秀梅,掩上房门,和衣而卧。   一宵易过,第二天就是蓝天义六十大寿之日。   余三省这半日一夜时间,一直坐在房中休息,未曾出室。   第二天步出室门一瞧,蓝府中的景物,已然有了很大的改变,只见到处张灯结彩,气象一新,心中暗道:蓝福果然能干,一夜之间,布置了如此一个广大的宅院,如非早有设计,岂能如此。   只见一个身着天蓝短衫,白色长裤的童子,突然由一丛花木后走了出来,欠身一礼:   “大爷贵姓大名?”   余三省看那童子衣服十分鲜艳,而且面目陌生从未见过,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左右,心中大是奇怪,暗道:往年蓝大侠的生日,那些招待宾客之人都是以蓝福为主的蓝府仆从,从未见过这些盛装艳服的童子,这些人此刻却突然出现,不知从何而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余三省,你可是蓝府中人?”   那蓝衣童子笑道:“原来是余大爷,请入寿堂中坐吧,小的给余爷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余三省心中忖道:“好啊!他只问我,却不肯回答我的问话,看这孩子年纪虽轻,但口齿却是伶俐的很。   一面举步随在那童子身后而行,一面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蓝府中人?”   那童子依然举步而行,头未回顾的应道:“小的如不是蓝府中人,如何会接待余爷?”   余三省道:“在下每年必来蓝府一次,似没有见过你小兄弟。”   蓝衣童子应道:“小的昨夜才到,你自然不认识了。”   余三省奇道:“昨夜才到!从何处来此?”   那蓝衣童子突然停下脚步,回目望着余三省道:“如是余爷心中对小的身份怀疑,尽管去问老管家篮福,小的奉命接待客人,余爷要烟。要茶,或是要小的带路,只管吩咐一声就是,问长问短,恕不回答。”   也不待余三省答话,重又转身向前行去。   余三省碰了一个钉子,心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难过,但见对方年龄不大,又不了解对方的虚实,只好忍下不言。   那蓝衣童子带着余三省,一直行人了大厅之中。   只见这大厅中,摆满了桌椅,而且坐了不少的人。   余三省目光转顾,只见厅中甚多蓝衫、白裤的童子,穿梭来往,不住地奉烟上茶。   但最使余三省惊奇的,还是周振方和商玉朗,竟也赫然在坐。   君不语、方秀梅,都已早到厅中,和周振方、商玉朗同据一席。   那带路的蓝衫童子,领着余三省直到君不语席位之上,回身说道:“余爷的座位在此,小的去结余爷拿茶。   余三省移动身躯,和君不语并肩而坐,低声说道:“君兄早来了么?”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兄弟在后院中阐荡,被他们引来此地,人席已经半个时辰了。   余三省目光转到方秀梅的身上,道:“方姑娘呢?”   方秀梅道:“小妹比君兄么?还早到了一步。”   余三省低声说道:“这是形同绑架了。”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余兄,蓝大侠是好心,不要误会他。   谈话之间,那替余三省带路的童子,已然奉上香茶,又悄然而退。   方秀梅低声说道:“小妹很奇怪,蓝福从那里找来这么多年龄相若,个个清秀的童子、”   余三省道:“而且这些年轻孩子,一个个气势凌人。”。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看来蓝大侠早有准备,我只想到他早有奥援,就是想不出他从何处请到帮手,单是黄九洲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大厦,蓝大侠也不致于那样大的口气,不要我们助手,原来他早已暗中训练了一批小童,而且刚刚赶上今日之用。   余三省道:“这些童子,就是蓝大侠仗以对付来犯之人的援手么?   君不语道:“兄弟已仔细观查过了,这些童子身手如何,在下虽未看到,但他们的内功修为,却都已有了相当的成就,如是兄弟的推断不错,他们每人都有了七年以上的禅坐功力,抵得常人十年以上修为。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这些童子,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照君兄的说法,他们在六七岁时就开始习武了?   君不语道:“也许更小一些就已经开始了。   余三省道:“那是说蓝大快深谋远虑,数年前已经想到今日之事了?   君不语道:“蓝大侠安居下来之后,就足不出户,大概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们了。   方秀梅望了厅中穿行走动的童子一眼,低声说道:“君兄数过没有,这些童子共有几人?   君不语略一沉吟,道:“除了厅中招待客人之外,他们在厅外花丛之中,想必还有埋伏的人,看起来不会太少。”   方秀梅道:“我数过厅中人数,不算替余见带路的,共有一十二个。   君不语双眉不停的耸动,似是十分用心的在推算着,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大概有二十四个之多。   余三省用极低微的声音说道:“如是这些童子,个个都如君兄所言,具有十年以上功力,再学得金顶丹书上的武功,确是一股可仗可凭的力量了。   谈话之间,又有两个青衣童子,分别带着金陵剑客张伯松。   神行追风万子常、踏雪无痕罗清风、千手仙姬祝小凤、一轮明月梁拱北、岭南神鹫钟大光等,鱼贯行入厅中。   那些蓝衫童子似是胸中早有成竹,把几人一直带到君不语等座位之上。   厅中筵席,八人一桌,祝小凤急行两步,和方秀梅坐在一起,罗清风和梁拱北抢快一步坐了空位,加上早到的君不语、余三省、周振方、商玉朗以及方秀梅等五人,坐满了一桌,张伯松。   万子常、钟大光,只在紧邻几人一桌上坐了下来。   祝小凤望了周振方和商玉朗一眼,眉宇间满是惊奇之色。   低声笑道:“两位复元了?”   周振方、商玉朗似是都不愿讲话,淡淡一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方秀梅冷眼观察,只见那蓝衫童子带人群豪之后,立时匆匆退了出去。   紧接着,那位带余三省进人厅中的小童,也跟在两人后面出去。   大厅中,保持着十二之数。   群豪心中明白,这次寿筵,不比往常,席筵之间,必然有着惊天动地事情发生,而且蓝天义早有声明,只要他们旁观,不可插手,是故,群豪心中,既是沉重,又是好奇,两种心情,交织成一种沉默的严肃。   这时,十二位匾上提名的人,已到了十一个,只缺一个天湖渔臾黄九洲。   余三省目光流动,暗数大厅上的席位中的宾客,约有六七十人左右,心中暗暗奇怪,付道:往年祝寿宾客,各方豪杰当日赶到的,总不下两百余人,此刻正是拜寿人潮涌到而来的时间,现在,怎的竟不见客人赶到?   忖思之间,瞥见老管家蓝福,带着一个身着青衫的英俊少年,缓步行人厅中。   那少年手持折扇,两道俊目中冷芒如电,迅速的环扫大厅一眼,缓步向正中一张席位上行去。   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这一位就是那血手门的二公子了。”   但见蓝福抱拳罗圈辑,道:“诸位高宾贵客,老奴斗胆打扰:诸位一刻时光,替诸位引见一位江湖上难得一见的人物……”   厅中群豪,虽然都觉得那青衫少年有些冷傲自负,但却大部不知他是何许人物,听得蓝福如此郑重推介,自是大感好奇。   刹那间,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青衫少年身上。   但听蓝福缓缓说道:“这一位,乃是退出江湖数十年的血手门,当代掌门人的二少爷,高文超高二公子。”   除了君不语等一桌人外,所有的人都不禁的发生了惊讶,显然对血手门中人,陡然在此出现一事,大感意外。   高文超站起身子,微一欠身,又坐了下去,摇动着折扇,不再望厅中群豪一眼。   血手门数十年前,在江湖造成的一番血劫,仍然留有余威,群豪听得销声敛迹数十年的血手门,陡然在江湖上出现,年纪大的仍然能忆起当年往事,心中余悸仍在,年轻的亦大都听过门中长辈谈过,心中既是有些害怕,又是有些好奇,都不觉的把目光投注在那高文超的身上。   一时间,高文起成了大厅中群豪目光集注之点。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蓝大侠六十寿诞,怎的贺寿之人,反而不及往年多了?   君不语略一沉吟,道:“大概都被蓝福挡驾了。   只见蓝福去而复来,又带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外罩玄色技篷的少年,急步行了进来。   那黑衣少年行到厅门口处,停下脚步,缓缓解开披篷。   蓝福一欠身,道:“阁下随便坐。   那黑衣少年望了高文超一眼,举步行了过去,紧旁高文超身侧的一桌首位上坐了下来。   厅中群豪,大都坐在靠边的席位上,多者八人一桌,少者亦有四五个人一席,中间空出有六七桌,没有人坐,但那高文超和黑衣少年,两个年轻人却各据一席,又在大厅中间,看上去特别起眼。   群豪原想蓝福会介绍那黑衣少年的姓名来历,那知蓝福带那黑衣少年行人厅中之后,就转身而去。   高文超似是也对那黑衣少年十分注意,目光不时在黑衣少年身上打转。   有时,四目相触,彼此注视良久,但双方还都能克制着自己,没有引起纠纷。   日升中天,已然快近午时。   十二个蓝衫小童,已开始捧上酒菜。   原来,厨下的人手,只把酒菜送到厅外,再由那十二个蓝衫童子,再把酒菜捧人厅中。   奇怪的是,祝寿人未再增加,厅中几桌,仍然空着,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也仍是各据一席,那些蓝衣童子也照样捧上酒菜。   片刻功夫,席位已各摆满了酒菜。   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别人不来,也还罢了,那太湖渔叟黄九洲竟然也未赶来,实叫人有些不解。”   君不语道:“那黄九洲可能早到了。”   谈话之间,瞥见蓝天义带着蓝家凤缓步而人。   紧随在蓝天义身后一人,白髯如银,飘垂胸前,赤足草履,正是大湖渔叟黄九洲。   敢情他早已到了蓝府。   蓝天义步入大厅,抱拳当胸,高声说道:“兄弟何德何能,劳诸位这般远道来此,隆情高谊,兄弟是铭感五中,这里先行谢过了。   四周群豪,齐齐站起,抱拳还礼。   高文超也随着群豪站起身子,附众随俗,也跟着抱拳一鞠。但那黑衣人,却是冷傲异常,大马金刀的端坐原位,抬头望着屋顶,似乎是权本没有看到蓝天义。   蓝天义回顾了黄九洲一眼,微微一笑,举步行向正东一张桌位上。   黄九洲、蓝家凤分随左右,分别在蓝大侠两侧坐下。   蓝天义一直保持着一代名家的风度,嘴角间始终挂着微笑,端起一杯酒,道:“拙荆本该和区区同谢诸位一杯,但她染病未愈,只好叫小女代她母亲奉敬各位一杯了。”   蓝家凤端起了酒杯,缓缓说道:“诸位伯伯叔叔们,我代家母敬诸位一杯水酒,晚辈这里先干为敬了。”   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玉燕子蓝家凤,秀美之名早已遍传江东,但她一向行踪飘忽,厅中群豪,大部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都不禁有着大饱眼福之感。   原来,那玉燕子蓝家风的确是长的秀美绝伦,厅中群豪,大都看的如痴如醉,端着酒杯出神。   茅山闲人君不语暗暗忖道:果然是一代尤物,只怕要给武林带来一次风波了。   突然间起了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也!   蓝家凤粉颊上,陡然升飞起两片红晕,缓缓垂下头去。绝世玉容,再加上三分娇羞,更显得风情撩人。   余三省转目望去,只见那说话人,身着蓝衫,头戴方巾,打扮倒似一个读书秀才,只是太过瘦小,身不满五尺,除了那一身衣帽外,只剩下皮包骨头。   瘦小子颇有着洋洋自得其乐之趣,仍然不停的摇头晃脑。   蓝天义皱皱眉头,突然纵声而笑,道:“小女年幼,说话词不达意,如有开罪诸位之处,区区这里谢罪了。   几句话,说得十分婉转,但骨子里,却是在责问瘦小书生的太过轻浮。   这几句话,也使得很多举杯站着的大汉神志一清,急急落座。   蓝天义饮干酒杯,缓缓说道:“诸位请随便进食,薄酒淡菜,但却是蓝某人一番诚意。”   有不少粗豪英雄,应声举筷,大吃起来。   厅中的情势,似是大出了高文超意料之外,只见他四顾了一眼,突然站起身子,直对蓝天义行了过去。   行到席前,停下脚步,一抱拳,道:“晚辈高文超,久闻老前辈的英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能有幸一会。   蓝天义起身笑道:“不敢当,英雄出少年,蓝某老迈了。   高文超端过一个酒杯,道:“晚辈惜花献佛,敬老前辈一杯。”蓝天义拿起酒杯,两人对饮了一个干杯。   高文超四顾了一眼,道:“老前辈,江东道上,只有这几个人么?晚辈本有几个朋友同来,但想到老前辈席位拥挤,就不敢要他们随来,早知如此,晚辈应该带他们同来,撑撑场面了。”   蓝天义笑道:“大部份武林同道,都被在下遣人在十里之外给挡回去了……”   高文超接道:“这是为何?”   蓝天义道:“因为,敝府中可能有几位佳宾不速造访,区区不愿因蓝某的事,惊动了太多的朋友,故而遗人在四周设下驿站,劝请部分朋友,留下名帖,心到就算,不用到寒舍中来了。”   高文超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晚辈原想领教一下江东武林道道上高手的武功,如今此想恐成为泡影了,不过,老前辈如需晚辈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一声。”   蓝天义哈哈一笑,道:“好!高世兄这份盛情,区区这里先行谢过。”   高文超目光一掠蓝家风,蓝家风一撇嘴,淡淡一笑,高文超却对蓝天义一抱拳,道:   “但得老前辈一语吩咐,晚辈将全力以赴。”   缓缓退回原位落座。   余三省心中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错,这蓝家凤启齿一笑,竟使高文超情甘效死。”   这时,那独居一桌的黑衣少年,突然冷笑两声道:“好大的口气!”   高文超霍然起身,道:“阁下讲的什么人?”   那黑衣少年冷然一笑,道:“大厅中这样多人,别人都不接言,阁下却挺身而起,如不是自觉口气狂妄,那是诚心找在下的麻烦了。”   高文超道:“阁下指桑骂槐,想必是有所仗持了,高某不才,想领教几手高招。”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那黑衣少年行去。   那黑衣少年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凝注在高文超的脸上,人却仍然端坐木椅之上未动。   高文超行到黑衣少年三尺左右处,停了下来,缓缓说道:“口舌之利,不是丈夫行径,阁下既敢出言伤人,想必是也敢出手打人了?”   他冷傲自负,始终不肯问那黑衣少年的姓名。   那黑衣少年缓缓放下手中的斗篷,慢慢的站起身子,道:“久闻血手掌的恶毒,但不知是否徒具虚名?”   高文超道:“阁下试试便知了。”   突然一扬手臂,一掌劈去。   这一招快如闪电,快的厅中群豪大都未看清楚这一掌如何劈出。   但黑衣少年闪避的身法更快,只见他双肩一摇,陡然向左移开,几乎同时随着高文超收回的掌势,人又回归了原位。   两人攻守一招间,已使厅中群豪大为震动,杯筷俱停,鸦雀无尸。   突然间,又响起了那尖声尖气的声音,道:“血手掌,金蝉步,两人武林奇技,相遇一处,这场开锣戏,倒也有热闹好瞧。”   高文超一看黑衣少年让避自己掌势,心如遇上绝顶高手,心头微微一凛,不再急于出招。   正好这当儿,那瘦的皮包骨头任书生,又开口卖弄,自言自语,但却是若有所指。   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似乎是被那瘦书生言语点醒,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那怪书生。目光一触那怪书生,又不约而同的转向蓝家凤,但也是一掠而过,迅快的四道目光又接触在一起。   蓝天义轻咳了一声,大步行向高文超和那黑衣少年身前,笑道:“两位素无怨仇,何苦为一两句意气之言,就动手相搏呢?”   高文超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说的是。”   突然转身行回原位。_那黑衣少年目光一掠蓝天义,也缓缓在原位上坐了下去。   蓝天义一抱拳,道:“多谢两位赏脸。”   举步直向那又矮又瘦的怪书生行了过去。   那瘦子突然提起酒壶,自言自语的叫道:“好酒一壶。”   仰起脸来,咕咕嘟嘟,片刻之间,竟把满满一壶酒喝个点滴不剩。   蓝天义行到那瘦子身侧,但那瘦子却似浑如不觉,放下酒壶,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竟伏在桌上睡去。   蓝天义轻轻咳了一声,抱拳说道:“蓝某眼拙,不识侠驾,兄台可否见告姓名?”   以那蓝天义在江东道上的威望,这般的降尊纤贵,客气招呼,实叫人有着受宠若惊之感,但那矮瘦的怪书生,却是一味的装疯卖傻,竟然伏在桌上打起呼来。   全场人中,都知晓那瘦矮于是装作睡熟,心中暗道:“这小子如此装作,要那蓝大侠如何下台。”   但闻蓝天义哈哈一笑,道:“朋友既然露了像,不知为何不肯说个明白,难道是别有苦衷么?”   那矮瘦书生,浑如未曾听到蓝天义的话声,仍然鼾声不停。   蓝天义轻咳了一声,道:“兄台如此不肯赏脸,蓝某就深感为难了。”   这两句话,说的虽然婉转,但却是软中带硬,育下之意,克疑是警告那矮瘦的怪书生,再要装聋作哑,那是逼他出手了。   那矮瘦书生,心中大约已明白再也无法装作,只好抬起头来望了望蓝天义,笑道:“不敢当,区区向兄台请教。”矮瘦书生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蓝天义道:“不错,兄弟还有事情向兄台请教。”   那矮瘦书生晃晃脑袋,道:“乖乖,兄弟这副尊容,和令媛同席,那可是愈显其丑了。   蓝天义虽然见闻广博,但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矮瘦书生这句话,不禁一呆。   但那矮瘦书生哈哈一笑,道:“兄弟作事,向有自知之明,玉燕子艳光照人,兄弟如若坐过去,那是自暴其丑,你如想和我谈谈?坐这里谈话也是一样。”   蓝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女多承夸奖,我这作父亲的也与有荣焉,见台玩世不恭,语中隐含禅机,蓝某确有很多讨教之处。   一面说话,一面真的在那矮瘦书生身侧坐了下去,一拱手,道:“兄台姓名,可否先行见告?”   矮瘦书生道:“人说蓝大侠为人谦和,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兄弟的姓名么!蓝大使如能不问,那是最好别问了。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同舟过渡;也要三百年的修行,咱们同桌饮宴,岂有不知姓名之理?”   那矮瘦书生笑道:“兄弟姓吴,草字半风。   蓝天义叹道:“蓝某早该想起,大名鼎鼎的奇书生。   吴半风笑道:“奇书生,蓝大侠太捧场了,武林同道都叫我吴疯子…”   哈哈一笑,接道:“其实呢?半疯,全疯,都是疯。”   提起了奇书生,厅中人倒有大半知道,立时一个个肃然起敬,不敢再存轻藐之心。蓝天义起身说道:“吴兄之名,兄弟倾慕已久,今日有幸一晤,足慰生平慕念了。”   吴半风突然收敛了嘻笑之态,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看来,蓝大侠是早已有备了?”   蓝天义道:“兄弟不想生事,但对方欺上门来,兄弟如不愿束手就缚,只有抵抗一途了。”   吴半风道:“蓝大侠这准备工作,至少有五年以上时间了。”   蓝天义道:“此事原本在兄弟意料之中,未雨绸缨,自是应该。”   吴半风略一沉吟,道:“蓝大侠准备如何应付?”   蓝天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们怎么来,区区就怎么对付。”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吴兄既然到此,而且语含禅机,指点兄弟,何不索性说个明白。”   吴半风微微一笑道:“我疯子听到了这件事,原想你蓝大侠不会有请,所以特地赶来,想瞧瞧江东武林道上高手,联合拒敌的热闹,想不到…”   蓝天义接道:“吴兄到此用心,也是顺便给兄弟一点指教。”   吴半风道:“不敢当……。”   哈哈一笑,接道:“想不到蓝大侠竟然早在数年之前,已然能想到今日之事,做了准备,只怕他们也未想到啊!”   两人你言我语,但厅中群豪,却是大部份听得莫名所以。   蓝天义低说道:“吴兄可否见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吴半风道:“这个么?兄弟知晓的有限。”   蓝天义道:“吴兄说出一二人,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吴半风略一沉思,道:“兄弟只能奉告,来人正邪两道中人物都有”   蓝天义道:“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怎会联合在一起呢?”   吴半风道:“就兄弟所知,他们并不是故意的联合,但也非完全的碰巧。   蓝天义道:“这话如何解释?   吴半风道:“明白些说,两方之间,并无正式的连系,但双方都知晓,对方要在今日来此,所以,说并非有意联合,也不是完全的巧合。   蓝天义道:“兄弟明白了,不过,但蓝某觉着奇怪的事,所谓白道人物,似乎是用不着这等劳师动众,挑选精锐,犯我故居,他们心中如有什么疑窦,尽可堂堂正正,来找我蓝某问个明白才是。   吴半风微微一笑,道:“这其间,有一种微妙的道理,以蓝兄的智慧,只要稍为用心思索一下,就不难明白了。   蓝天义沉吟了良久,道:“难道说,他们还有着彼此相防的用心么?   吴半风淡淡一笑,道:“这中间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脸色突然一整,接道:“可惜,你蓝兄为人太能了,今日这番准备,却使人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蓝天义任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吴半风缓缓说道:“承你蓝大侠看得起我,不耻下问,兄弟已然奉陈所知,别无可言了。   蓝天义缓缓站起身子,低声说道:“蓝某很感激,但还想请教最后一事。   吴半风道:“蓝大侠请说吧!   蓝天义道:“吴兄此番驾莅寒舍,不知是否也有用心?   吴半风笑道:“如是说全无一点用心,难道兄弟吃饱撑着了?而且你蓝大侠也不会相信。   蓝天义道:“吴兄是否想向兄弟取点报酬?”   吴半风摇摇头,道:“这个么,不用了,如是我取的太重,你蓝见不愿付,也付不起,如是我要的太轻,那未免有些划不着了,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兄弟不愿这个把柄握在蓝大侠的手中。”   蓝天义笑道:“咱们一见如故,兄弟几乎是言无隐密…”   吴半风挥挥手,道:“兄弟不劳你蓝兄费心,我吴疯子自会找便宜捡。”   言罢,转脸举杯,自顾饮用,不再理会蓝天义。   蓝天义略一沉思,也起身行回到原位坐下。   蓝家凤低声问道:“爹,你认识那人么?”   蓝天义点点头道:“慕名很久,没有见过。”   蓝家凤道:“刚才,你们谈了很多事。”   蓝天义道:“不错,我们谈了很多事。”   蓝家风道:“爹和他谈些什么?”原来,那吴半风和蓝天义谈到重要之事,声音十分低微,就是坐在旁侧的人,也很难听到。   蓝天义道:“唉!我们谈了很多事。”   突然把目光转到黄九洲的身上,道:“黄兄,刚才和吴疯子谈了很多,兄弟才觉得事态严重,万一今日兄弟有了什么不测,你这侄女儿,我就拜托你了。”   黄九洲望望蓝天义,双眉耸扬,欲言又止。   蓝家风急急说道:“爹,你…”   蓝天义微微摇头,阻止蓝家凤再说下去,接道:“孩子,此时此情,你要镇静一些,不要使天下英雄看咱们父女的笑话。”   蓝家风举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都是女儿不好,为爹娘惹出了这场麻烦。”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不能怪你,这是爹爹数十年前种下的因,今日之果,原也在爹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赶巧的使很多事凑在一起爆发罢了。”蓝家风道:“爹爹,究竟是什么事,可否说给女儿听听?”蓝天义道:“为父的原本不想告诉你们,但现在情势有变,为父的不得不告诉你了。   蓝家风道:“爹爹一生光明正大,仰俯不愧天地,难道还有什么隐密么?”   蓝天义苦笑一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你的爹爹,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好人,不过,为父的也不逃避。”   蓝家风听出情形不对,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爹爹,什么事嘛,哥哥不幸,习武岔气,已成残废,我虽是女儿之身,但承父母爱护,授我武功,女儿自信可补哥哥的不足。   蓝天义道:“我知道,你聪慧,胆气不输须眉,为父对你寄望很大,唉!至于你哥哥身落残废,为父的需负大部份责任,他本是庸俗之质,为父的却想要人定胜天,铸下大错,害的他身成残废,其实受害的,又何止你哥哥一人呢?”   蓝家风道:“还有什么人受害了?”   蓝天义道:“我!   蓝家风道:“爹爹?”   蓝天义道:“不错,但为父的咎由自取,怨不到别人的头上。   蓝家凤道:“爹爹啊!女儿听不明白,也许我太笨了,爹爹可否说明白些。   蓝天义摇摇头道:“你不用太明白……”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孩子,你只要记着一件事。   蓝家凤道:“什么事?”蓝天义低声说道:“如是为父的今日遭遇了不测之祸,你不用妄想替为父的报仇,跟着你黄伯父去吧!   他忽然间说出了这等不吉利的话,使得蓝家凤心中惊愕不已,瞪大了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蓝天义出神。蓝天义生恐蓝家风失声惊叫,急急接道:“孩子,听为父的话,不要多问,该走的时刻,你黄伯父会招呼你,此后,一切都听你黄伯父的吩咐蓝家风望望黄九洲,又望望蓝天义,正待接口,突然听蓝天义施展传音之术,道:”孩子,在咱们花园后面,十丈之外,有一株千年老榆,你知道么?“蓝家风点点头,正待答话,却听那蓝天义又用传音之术接道:”不用回答为父的话,但要字字句句记在心中,如有不懂的地方,你就摇摇头示意。“   蓝姑娘已觉出事态严重,蓝天义早不肯告诉她,显然,原无告诉她的打算,此刻突然间说出胸中隐密,那是中途改变的主意,必是蓝天义瞧出了事请有些不对。   她心中念头风车般的转了一转,立时强按下心中的悲伤,微微颔首。   蓝天义又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接道:“由那老榆下算起,西行一百步,为父的藏有奇物,个中附有说明,但你不能轻举妄动,如是为父不幸死去,你要三年后才可以去取,事情是越隐密越好,不许带人手相助,牢牢记着为父的话。”   蓝家风点点头,道:“爹…”蓝天义神情肃然的接道:“记着为父之言,不论今日发生何等变故,你都不许出手。”   蓝家凤自记事以来,从没有见过父亲那等冷肃的神情,不禁心头一震,不敢再接口多言。   第 六 章 惊人的变化     这当儿,突见蓝福双手捧着一个大红帖子,急急奔了进来,行到蓝天义身侧,双手递上。   蓝天义接过大红帖子,瞧了一阵,道:“请他们进来。”   蓝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两个人行了进来。   蓝家风秀目微转,发觉那大红帖子之上,写着:蓝大侠花甲志庆,中间是万寿无疆,四个大字。下面署名是乾坤二怪顿首。   转眼望去,只见那蓝福身后,鱼贯相随着两个人。   当先一人,身着黄袍,颚下白髯飘动,长眉方脸,双耳垂肩,龙行虎步,一副帝王相貌,但眉宇之间,却隐隐泛起一片紫气。   后面一人白面无须,身着白色长袍,初看之下,只觉他肌肤如雪,长的十分英俊,但如仔细一看,才发觉他肌肤面色,有如千年积冰,白的透亮,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蓝福带两人人厅之后,立时转身退出。   那黄袍老者,进人厅门,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微微一笑,举步行人一桌席位上,自行落坐。   白衣人紧随黄袍老者身后,步人席位,在那黄袍老者对面坐下。   蓝天义一抱拳,道:“承两位赏光。”   黄衣老者笑道:“好说,好说,区区久慕蓝大侠的英名,今日有幸拜会。”   蓝天义道:“江湖上朋友们的抬爱,使蓝某博得虚名,两位如是听闻传言而来,只怕要叫两位失望了。”   那白衣人突然冷冷的接道:“蓝大侠初出江湖时,确也非身怀绝技人物,但近二十年来,却是艺业大进,成就惊人,最使人不解的是蓝大侠每遇劲敌,第一度交手不能取胜,第二阵必能克制对方,似是蓝大侠能在一夜间,思索出制敌奇学,千百年来,武林中从未有这等奇才异能人物,蓝大侠可算得千古来,唯一具此才慧的人物了。”   这几句话,骤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却具画龙点睛之妙,使得厅中群豪,大部份都听得如梦初醒,回想往事,确是如此。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朋友夸奖了。”   他既不为厅中众豪引见来人,也不说明两人的身份,但厅中群豪,却有大部份人知晓那黄袍老人和白衣人的身份。   是以,大都装聋作哑,不敢插言。   只见那黄袍老者扬了扬长眉,慈和的笑道:“蓝大侠想必早已知晓我们兄弟的来意了?”   蓝天义神情镇静,拂髯一笑,道:“兄弟么?没有这份才能,实无法猜出两位来意为何?”   黄袍老者点点头,道:“蓝大侠道份修养工夫,确叫兄弟佩月民…”   语声一顿,笑道:“我们兄弟一来拜寿…”   蓝天义一欠身,接道:“劳动两位大驾,兄弟心领身受,感激不尽。”   袍老者道:“二来么…”   但见蓝福匆匆奔人,道:“启报老主人,少林寺中监院无缺大师,和武当派中名宿玄真道长,联袂到访。”   厅中突然起了一片低语,大部群豪交头接耳,竞相谈论。但闻蓝天义哈哈一笑,道:   “难得啊!难得啊!快些请他们进来。”   蓝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时,厅中群豪,都已觉出了今日情形有些不对,隐息数十年的乾坤二怪,突然找上了蓝府拜寿,已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再加上名震大江南北少林高僧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又联袂来访,可算得武林道上第一盛事了。厅中的低语声,突然间静止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大厅门口。   只见蓝福带着一僧一道,缓步而人。那僧人灰衣芒鞋,年约五旬,浓眉虎目,满脸红光,身上斜背着一个黄布带子。   那道人身着青色道袍,五绺黑髯,飘垂胸前,木管绾发,身佩长剑,看上去一派仙风。   蓝天义缓步离位,迎了上去,抱拳说道:“蓝天义恭迎大师。   道长。“   无缺大师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蓝施主寿比南山。”   玄真道长单掌立胸,微微一笑,道:“蓝施主福如东海。”   蓝天义道:“多谢大师、道长,两位请入席吧!”   欠身把两人让人一席空着的席位上。   无缺大师道:“有劳蓝施主了。”大步人席。   玄真道长紧随无缺大师身后,步人席位。   蓝天义待两人落座后,也缓步退回原位,端起酒杯,道:“大师、道长,近数年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此次竟然驾临寒舍,使得蓬筚生辉,蓝某借这杯水酒,聊表敬意,”   无缺大师欠身道:“老衲修的全行,酒不沾唇,还望蓝施主多多鉴谅。”   蓝天义道:“在下干杯为敬,”   举杯一饮而尽,玄真道长却拿起酒杯,道:“贫道奉陪一杯。”   这当儿,乾坤二怪中那白衣人,却突然冷笑一声,道:“蓝大侠厚此薄彼,分明是未把我们兄弟放在眼中了…”   蓝天义哈哈一笑,接道:“蓝某失礼,补敬两位一杯如何?”   白衣人冷冷说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惜花献佛,还望蓝大侠赏脸。”   右手一抬,手中满满一杯酒,悬空旋转,缓缓向蓝天义飞了过去。飞杯掷酒,并非难事,但这等缓缓的旋飞,满杯酒不见外溢的手法,武林中却是极为罕见。只见那酒杯越过两个桌面,半月形飞到了蓝天义的面前。蓝天义陡然扬起右手,推出一掌。   掌势距酒杯还有尺许左右时,那旋飞的酒杯,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厅中群豪都知道这是蓝天义发出的一种奇异内功,和那白衣人投杯用出的力道,相互撞击,在空中保持了一种平衡作用,使那旋飞的酒杯,在空中暂时停了下来。   停持片刻,突闻蓝天义沉声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杯酒,在下原壁奉还。”   只见那停在空中的酒杯,突然转向那白衣人飞了回去。   不过,蓝天义酒杯回去之势,和那白衣人掷来之势,大不相同,去势劲急,有如闪电一般,直对那白衣人飞了过去。   原来,那杯酒在空中停了一下之后,酒杯上旋飞的劲道,已为蓝天义的内力卸去。   只见那白衣人冷笑一声,右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那飞近身前的酒杯。   两人飞杯往还,一来一往之间,满满一杯点滴未溢。   那黄袍老人,缓缓望了蓝天义一眼,笑道:“蓝大使果然是名不虚传。”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阁下过奖了。”   黄袍老人淡淡一笑,道:“篮大侠,在下想和你蓝大侠谈谈蓝天义道:”阁下有何教言,蓝某洗耳恭听:“   那黄袍老人目光一掠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冷冷说道:“蓝大侠似乎要在两面二刀者之间,作一选择了。”   厅中群豪都听不懂黄袍老者的话中含意,但蓝天义却是心中明白,淡淡一笑,说道:   “阁下对此事有何高见呢?”   黄袍老者冷笑一声,道:“在下兴愿把事情说明,如何氛择,那是你蓝大侠的事了。”   蓝天义道:“蓝天义洗耳恭听。”   黄袍老者:“一年前,我们已想到今年内天,因此,我们有着很充裕的时间,准备今天的事……”   蓝天义在事已临头,反而变得无比沉着、镇静,淡淡一笑,接道:“除了两面三刀位之外,还有很多高手布置在寒舍之外。”   黄袍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错,江湖上传说你蓝大侠气度宏大,举止光明,但区区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和真实有着很大的距离,蓝大侠心机之深,连区区也要甘拜下风,当真是大智若愚的高人。”   蓝天义道:“阁下夸奖了。”   蓝家风虽然很用心听几人对答之言,淡任她冰雪聪明,也事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父亲发愣。   但闻那黄袍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传言误人,使区区错估了蓝大侠,所幸的是,此刻还来得及修正。“   蓝天义道:“如何一个修正之法?”   黄袍老人道:“蓝大侠如愿和我等合作,出赠存物之一,蓝大侠可保有另外之物,也同时得我等的助力,今日之局,必将随着大变,智谋如蓝大侠者,想必已了解区区的用心了。”   蓝天义道:“阁下金玉良言,颇使蓝某动心,不过,要容蓝某有一刻考虑时闻。”   黄袍老者点头一笑,道:“那是当然,不过,时机迫促,蓝大快得尽早决定才成,兄弟洗耳以待教言。”   这时,袖里日月余三省,突然低声对茅山闲人君不语道:“君兄,今日局势,杀机弥漫之中,却有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不知蓝大侠如何运用?”   君不语施展传音之术答道:“此刻,正是他们互斗智谋,各逞心机之时,那黄袍老者说的不错,蓝夫义确是一位心机深沉,大智若愚的人物,但那乾坤二怪,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也都是老谋深算,阅历丰博的人物,这一阵互较智计,定当使咱们长上不少见闻,余兄拭目以待吧!”   但闻蓝天义咳了两声,道:“兄弟最迟在顿饭工夫中回答阁下。”   目光转到那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的身上,接道:“大师,道长虽是蓝某景仰之人,但蓝某自知和两位谈不上什么交情,今日突然间光临寒舍,想必有所教我了?”   无缺大师笑道:“咱们听得一种传言,不知是真是假,特来向蓝大证求证一下。”   蓝天义道:“什么传言?”   玄真道长四顾了一眼,道:“这等场合,谈话方便么?   蓝天义笑道:“蓝某觉着,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两位是听得江湖传言而来,既然两位能够听得,武林之中,自然是有很多人可以听得了,众人皆知的事自无隐密可言了。”   玄真道长微微一笑,道:“蓝大侠光明磊落,好生叫贫道佩服。”   蓝天义哈哈一笑,道:“道长过奖了。”   玄真道长神情严肃的说道:“贫道等听得传说,失传的金顶丹书,落人了蓝大侠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厅中群豪,大部份听得失声而叫:“金顶丹书……”   蓝天义以手拂髯,微笑说道:“区区未回答之前,想先请道长一事。”   玄真道长道:“贫道洗耳恭听。”   蓝天义道:“如若那金顶丹书,在我蓝某人的手中,诸位准备如何,不在蓝某手中,诸位又准备如何?”   玄真道长道:“那要看你蓝大快了。”   无缺大师道:“事情很简单,如是蓝大使愿意交出金顶丹书,老袖等都感激不尽,而且…。”   望了乾坤二怪一眼,住口不言。   蓝天义哈哈一,道:“此时何时,大师不用吞吞吐吐了。”   无缺大师一扬双眉,道:“蓝大侠,我等对你十分敬重,故而才由老钠和玄真道兄,以祝寿为名,拜访贵府……”   蓝天义冷冷接道:“弦外之音是除了两位外,还有很多高手,也到了此地是么?”   玄真道长道:“兹事体大,我们不得不谨慎从事。”   蓝天义道:“这就叫蓝某人好生为难了。”   玄真道长道:“此话含义何在?”   蓝天义道:“如若蓝某人说未收藏金顶丹书两位定然不信了?”   无缺大师道:“老钠希望蓝大侠不要错估情势,如是我们全无凭据,也不敢找上蓝府来。”   蓝天义道:“这个,我明白……”   目光转到乾坤二怪的身上,接道:“两位来此用心,也不妨明说了吧!”   那白衣人冷冷说道:“蓝大侠既然如此吩咐,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来此用心,在讨取天魔令。”   黄袍老者接道:“那天魔令乃黑道之物,以你蓝大侠为人,决不会珍惜它了。”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金顶丹书和天魔令,都在我蓝某人这里了。”   黄袍老者道:“我们并非空口白话的臆测之词,希望蓝大侠不用再推倭了。”   蓝天义仰起脸来,打个哈哈道:“如是区区交出魔令呢?”   黄袍老者道:“阁下将保有金顶丹书。   蓝天义道:“可惜少林高僧和武当名宿,两位高人来此讨书,区区不敢不还。   白衣人道:“那蓝大侠看着办吧!你如交出天魔令,我们将助你保有金顶丹书。   蓝天义目光转注无缺大师身上,道:“两位可肯给蓝某人什么条件?   玄真道长一皱眉头,道:“这个,容贫道和无缺大师研商一下,再行奉告施主如何?”   蓝天义道:“好!不过,有人在等待区区答复,希望两位能够早作决定。”   玄真道长道:“贫道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回答阁下,不算太晚吧?   蓝天义道:“好!在下恭候道长佳音。   玄真道长不再理会那蓝天义,但也未回头和无缺大师商量,却自行斟了一杯酒,举起一饮而尽。   无缺大师也无比的沉着,端坐当地,动也不动一下。   厅中郡豪的目光,大都投注在玩缺大师和玄真道长的脸上,看他们如何决定此事,奇怪的是,两人浑如不觉一般,端坐不动。   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他们互不交谈,如何能够商量出一个名堂来呢?”   君不语道:“他们不用商量,只要用心去想就是,两面三刀人想通了,到时间,就可一言而决了。   余三省道:“如是两人的意见不同呢?”   君不语道:“这就不劳余兄担忧了,他们自然会一致行动。”   但见玄真道长站起身子缓缓说道:“我们商量过了。   全厅中人,都看到两人未曾交谈一语,但玄真道长突然说两人交谈过了,自然使郡豪都有些不敢相信。   蓝天义一皱眉头,缓缓说道:“两位如何决定?”   玄真道长道:“蓝大侠如肯交出金顶丹书,贫道愿以个人身份,助你保有天魔令。”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那是说道兄同意,无缺大师不同意了?”   玄真道长道:“无缺大师之意,是说我们无法代表武林中各大门派,决定此事,只能以私人助阁下一臂之力了。”   蓝天义目光转注到乾坤二怪身上,缓缓说道:“两位如何向在下保证?”   那黄袍老者冷笑一声,道:“九大门派,各自为政,自然是不敢答允阁下之求了,咱们异道中人,一向是义气当先,我们既然是受托而来,建筑队就是能代表他们说话,在下将集异道中人之力,保护你蓝大侠保有金顶丹书。”   蓝天义突然端起面前酒杯,道:“区区先敬两位一杯。”   乾坤二怪也端起酒杯,齐声说道:“好!我们兄弟和蓝大快干一杯。”   蓝天义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道:“在下心中有一件隐密,很难启齿……”   那白衣人冷冷接道:“蓝大侠仅管请说,乾坤二怪自信能承受各种好坏隐密的修养,坏者不惧,好者也未必欣喜。”   蓝天义道:“喜怒的反应,是诸位的事了,和我蓝某人无干目光转注到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身上,缓缓说道:”好叫两位知晓,那金顶丹书,在下确实是看到过……“无缺大师虽然修养十分深厚,但闻金顶丹书之后,也不禁难以自制,急急接道:“那金顶丹书现在何处?”   蓝天义道:“在下只是说扑克到过那金顶丹书……”   玄真道长接道:“看过那金顶丹书时,就反它弃丢不顾了,是么?”   蓝天义道:“那倒不是,在下把金顶丹书带回蓝府。”   玄真道长冷笑道:“以后呢?你又把金顶丹书丢弃了,是么?”   蓝天义道:“金顶丹书,乃降魔之宝,在下如何肯把它丢了呢?”   玄真道长道:“那么丹书呢?可是仍在贵府之中么?”   蓝天义道:“被人偷去了。”   无缺大师一怔,道:“什么人偷去了?”   蓝天义道:“如是区区知晓那金顶丹书,为何人所偷,岂不是早就找他去了?”   那黄袍老者,道:“那是说目下蓝府之中,只有天魔令一种存物了。”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区区对两位也是一样的抱歉。”   黄袍老者道:“这话怎么说?”   蓝天义道:“那偷取金顶丹书之人,顺手牵羊,竟把天魔令也偷走了。”   白衣人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阁下可是觉得这等谎言,说的十分高明么?”   蓝天义道:“在下说的是句句真实之言。”   白衣人道:“可惜我们不信,而且在下断言别人一样不信。”   蓝天义道:“两位不肯想信,那也是没有法于的事了。”   白衣人道:“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蓝天义道:“请教高明。”   “阁下不是铁打铜浇的我,我想信有法子使你讲出实话。”   蓝天义道:“哼哼,阁下的意思是,想从我蓝某人的口中,问出内情么?”   白衣人道:“不错。”   天义摇摇头,道:“我看此事不容易。”   白衣人道:“那就不妨试试。”   蓝天义摇摇头,道:“不用慌,时间还长得很。”   白衣人道:“在下一生就是不信邪,非得试试不可。”   突然举步,直对蓝天义行了过去。   蓝家凤一闪身,道:“你要干什么?”   娇躯一闪,挡住了蓝天义的身前。   蓝天义冷冷说道:“家风退回去。”   这当儿,瞥见人影连闪,高文超和那金蝉步的传人,一齐离位,飞落在那白衣人的身侧。   蓝家凤听得父亲喝叫之言,只好又缓缓退回原位。   高文超和那金蝉步的传人,相互望了一眼,又缓缓退了回去。   蓝天义一拱手,道:“阁下可是想动手么?”   白衣人道:“如是别无良策,说不得只好一试了。”   蓝天义笑道:“朋友不用慌,你们既然来了,早晚总要叫你们如愿以偿……”   白衣人接道:“还要等什么了。”   蓝天义道:“等一道款待诸位的好菜,区区无以为名,叫他武林第一家菜。”   那白衣人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无缺大师、玄真道长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暗暗忖道:“蓝天义一派甜言,同时拒绝了无缺大师、玄真道长,但如我和他动手之后,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又可从中相助,帮助蓝天义,蓝天义若败了,也许会交出金顶丹书,岂不是逼他们联手拒敌么?”   心念一转,自找台阶,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蓝大侠那武林第一菜,不是美味绝伦,就是惊险万分了。”   蓝天义虽然和正邪两派绝顶高手为敌,但神态之间,却是沉着无比,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有耐心,片刻之后,就档以亲眼见到了。”   白衣人道:“在下自信见过稀奇古怪之物很多,但你蓝大侠这么一说,倒使区区动了好奇之心,很想见识一下了。”   转身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蓝天义目光扫视了大厅一眼,回顾门口的蓝福一眼说道:“上菜!”   蓝福一欠身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十余个佩剑的小童,各自捧着一个巨大的瓷盘,鱼贯行人厅中。   这些小童和厅中原有招待客人的小童,年龄个若,而且穿着一样,一般的天蓝短衫、白长裤,和厅中接待客人的小童,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佩了一柄宝剑。   那宝剑也似专门为那些小童铸造之物,比起平常用的宝剑,大约要短上八寸左右。   君不语暗中一数,进人厅中的佩剑童子,不多不少的也是一十二个,和留在厅中招待群豪的童子一十二个,合计二十四个。   唯一不同的是,留在厅中充作招待的十二个蓝衣童子,既未佩剑,亦未见带有其它的兵刃。   大约是乾坤二怪和无缺大师、玄真道长都已瞧出来这些蓝衫、白裤童子,有些不对,四道目光不停的在那些蓝衣童子身上打转。   十二个童子,捧着十。个大瓷盘,盘子上面,扣着一个巨大的白瓷碗。   那白碗和巨盘,似都是特制之物,接扣十分严密。   捧着童子,把手中瓷盘,分置各席之上,每一盘,然后,退到厅口处,排列两侧。   那巨盘上面扣的瓷碗,使这道武林第一菜,有多蒙上一层神秘。   蓝天义目光转动,四顾了大厅一眼,只见所有席位,无一人揭开瓷碗瞧看。   显然,群豪都对这一道瓷碗扣住的巨盘,有着几分畏惧。   蓝天义朗朗一笑,高声说道:“诸位,这瓷碗之中是一道味道奇绝的菜,但也有着很大的危险,如若是自知无能食用者,那就不用揭去盘上的瓷碗,过一阵子自会有上菜童子,收回巨盘声稍一停顿,不见有人插口,又接着说道:”如是诸位揭开那巨盘上的瓷碗,那就只有设法用碗中的美味了。   只听乾坤二怪中,那黄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蓝大侠,强宾不压主,蓝大侠如若能够食用这盘中之物,在下等定可奉陪了。   蓝天义道:“在下身为主人,自然先行吃给诸位瞧看。   伸手去揭巨盘上的瓷碗。   但听那黄袍老者喝道:“慢着!   蓝天义停下手,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黄袍老者冷冷说道:“蓝大侠如肯请到我们的席位之上,共食一盘中的食物,在下等才能放心。   蓝天义略一沉吟,笑道:“两位可是怕区区席位上的美味,和两位席位上的不同?   黄袍老者道:“咱们不得不有此虑。   蓝天义道:“好吧!蓝某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区区得先把话说明。   黄袍老者道:“蓝大侠尽管请说。   蓝天义道:“所有的盘中存物,皆都一般,决无不同,在下只想说明内情,信不信,那是诸位的事了。”   口中说话,人却已大步行到了乾坤二怪的席位上,伸手去揭瓷碗。   但闻白衣人冷冷说道:“慢着!”   蓝天义右手按在瓷碗上,答道:“在下早该想到,你朋友还有高见,应该先向你请教一下才成。”   白衣人道:“蓝大侠不用狂,早晚咱们总会有一个死活之分。”   蓝天义神色冷肃的说道:“朋友不用出口伤人,先行食用过这盘中之物,咱们才有动手的机会。”   那黄袍老者望了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一眼,笑道:“蓝大侠似乎对那少林高僧和武当名宿,有着一份偏爱,是么?”   蓝天义道:“此话怎讲?”   黄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如是蓝大侠这天下第一美味中,内有奇毒,咱们乾坤二怪食用之后,中毒而死,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却是完好无恙,除非你蓝大侠诚心的交出金顶丹书之外,似乎是不致于如此安排吧?”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阁下说的是……”   回顾了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一眼,道:“不平则呜,区区几乎把两位忽略了。”   玄真算道长冷冷说道:“如是三位可以食用的东西,贫道自信可以奉陪。”   蓝天义道:“为求公允,大师和道长,何不也请来此席,同桌进餐。”   玄真道长、无缺大师相互望了一眼,同时起身,行到乾坤二怪的席位之上,并肩而坐。   蓝天义目光转动,分顾了乾、坤二怪一眼,缓缓说道:“朋友你称心如愿了吧?”   伸手去揭盘上的瓷盖。   那黄袍老者轻轻咳了一声,道:“慢着,在下还有一件事,请教蓝大侠。”   蓝天义道:“你们乾坤二怪的主意,当真是多的很啊!   黄袍老者冷然一笑,道:“事先把话说明,一旦事情临头,才能死而无怨。”   蓝天义道:“好!区区恭聆高论。”   黄袍老者道:“听蓝大侠的口气,这瓷碗之下,定然是一种很恶毒的东西,蓝大侠早已有备,死亡的机会,自然是要减少很多,但我们兄弟,和这位大师、道长,在你蓝大侠的安排之下,毫无选择,全要凭仗真本领,硬功夫,以求保命。”   蓝天义道:“如是两位心中害怕了,此刻还未得及退席。”   黄袍老者道:“咱们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何况…”   目光一掠那些蓝衫、白裤的童子,接道:“你蓝大侠又已有了安排……”   蓝天义哈哈一笑,接道:“朋友,说了半天,兄弟还是听不懂你的用意何在。”   黄袍老者道:“很简单,咱们这场豪赌,蓝大快出的什么赌注?”   蓝天义道:“不论诸位来此的真实用心如何,但名义上,诸位都是来此为我蓝某祝寿而来,区区以天下绝佳美味,招待诸位一餐,不过是稍尽地主之谊,难道,这也要讲什么条件不成?”   黄袍老者冷冷说道:“蓝大侠如是太过份,可知道后果如何么?”   蓝天义道:“兄弟想不出。”   黄袍老者道:“逼我们黑白两道联手。”   蓝天义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诸位尝尝兄弟这道佳肴如何?”   陡然一抬手,揭开了盘上瓷碗。   揭开瓷碗之后,围桌而坐的高手,都不尽为之一呆。   只见那大瓷盘中,那里是什么佳肴美味,竟是十条其色赤红的怪蛇,每一条都不足七寸,蛇头上生有一个红冠,群集盘中,蠕蠕而动。   以乾、坤二怪和无缺大师那等高人,也看的微微一怔。   原来四人虽然早已想到,这大碗扣盖的瓷盘之中,可能是一种毒物,但却未想到竟然是活生生的红色小蛇。   更使几人惊愕的是,盘中红色小蛇,极是罕见,以乾坤二怪和无缺大师、玄真道长的见议之广,竟然是无法认出是属于何类的毒蛇。   无缺大师微微一皱眉头,低声对玄真道长道:“道兄,这是属于什么类的毒蛇?”   玄真道长摇摇头,道:“贫道见过的毒蛇很多,但却从未见过这等形状的毒蛇。”   无缺大师道:“这毒蛇的确是十分奇怪,老袖亦未见过。”   蓝天义缓缓说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蛇,也是天下毒蛇中最为奇毒之蛇。”   只听那黄袍老者叫道:“赤练蛇。”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不错,是赤练蛇,不过,它们服用了一种很特殊的药物,虽然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但它们却永远的长不大了。”   无缺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蓝天义接道:“正因为它们体形无法长大,所以它们全身无处不毒,它们身上之毒,随年月增加,这盘中毒蛇!都已在十年之上了,如以正常而言,它们都应该有八尺到一丈的长度,但盘中之蛇,却无一条超过七寸,但它们身上之毒。却和八尺、一丈长度之蛇一般模样。”   玄真道长道:“咱们只知道蓝大侠的声誉满江湖,武功高强,却不知蓝大侠竟然也是一个养蛇的能手。”   蓝天义道:“这都是天魔令上记载的办法,兄弟是照方实验,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灵验,这等应该长大的毒蛇,竟然都成了七寸左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咱们每人先吃一条。”   伸手抓住一个毒蛇送入口中。黄袍老者道:“且慢。”   蓝天义毒蛇已经送入口边,闻声停下。道:“什么事?”   黄袍老者道:“吃下一条十年赤练蛇,不论何等高深的内功,也是无法承受得住。”   蓝天义道:“两位现在想走,还未得及。”黄袍老者道:“天魔令现在何处?”   蓝天义道:“我说过,和金顶丹书一齐被人偷走了。”   黄袍老者道:“这就叫在下想不出,我们冒万死吃下这条毒蛇的用意何在?”   蓝天义关道:“如若在下能以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为饵相诱,只怕有很多人早已自动吃了这奇毒之蛇了。”   玄真道长道:“除非是养之有素,习有毒功,或是预先服下解毒之药,吃下这条毒蛇的人,生机十分渺茫,纵然能够取得金顶丹书和天魔令,又有何用处呢?”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但世间,却尽有许多人,愿以义气为先,宁肯自己食用奇毒而死,换得奇物,留给他人,以博侠义之名……”   哈哈一笑,接道:“话越说越远了,区区身先试毒,吃一条活生生的奇毒赤练蛇,给诸位先行见识一番。”   无缺大师道:“老袖相信蓝施主,确有食毒不死之能,但老衲却不愿讨这个便宜,故而不得不先行把话说明。”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大师之意呢?   无缺大师道:“老衲等此来,一无争名之心二无较技之意,用心在取得那金顶丹书。   蓝天义道:“大师可以取在下之命,但却无法取得金项丹书。   玄真道长道:“这么说来,蓝大侠是非要迫我们不择手段了?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在下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金顶丹书,早已不在蓝某手中,大师和道长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目光转注到玄真道长的脸上,接道:“道长适才曾经说过,在下能食之物,道长一定奉陪,言犹在耳,道长难道已经忘怀了么?   玄真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说过,但贫道言中包括了三个人。   蓝天义神情肃然的说道:“那很好,道长望重武林,说出的话,自然是不能不算了?   玄真道长道:“贫道的话自然算数,只要乾、坤二兄弟肯陪你蓝大侠食用,贫道一定奉陪。   蓝天义道:“在道长没有食过这毒蛇之前,似乎是不便再向蓝某挑战。   目光转到黄袍老者身上,道:“阁下似是也说过奉陪在下的话,不知是否还记得?   黄袍老者怔了一怔,道:“蓝大侠的意思,可是非得吃下一条赤练蛇不可了?   蓝天义道:“不吃赤练蛇也可以,还有一个办法。   黄袍老者道:“请教高见。   蓝天义道:“离开这里。   黄袍老者摇摇头,道:“不行。”   蓝天义怒道:“你们乾坤二怪,乃是黑道上大有名望的人,说过的话难道不算数么?”   黄袍老者冷笑一声,道:“这要看怎么说了,我们此番前来,意在取回天魔令,如是我冒险食下毒蛇,你蓝大使可以交出天魔令,纵然有死亡之险,我也认了,但如换不得天魔令,咱们只好各凭真才实学,一较智力了。”   白衣人冷冷接道:“我们此番前来,并无和阁下争名之心,行起事来,似是也不用顾什么江湖道义了。”   蓝天义仰天打个哈哈,接道:“话是你说的,蓝某人如若也施展出什么恶毒手段,还望阁下不见怪才好。”   白衣人道:“尽管请便。”   蓝天义目光转到那黄袍老者身上,道:“你们号称乾坤二怪,彼此之间,自然是交谊非浅了?”   黄袍老者道“蓝大侠有话最好直说,用不着绕圈子。”   蓝天义道:“如是蓝某人能指一条明路给你们,可否食用盘中毒蛇呢?”   黄袍老者道:“什么明路?”   蓝天义道:“告诉你们那天魔令现在何处。”   黄袍老者道:“这个么,我们可以考虑了。”   蓝天义道:“两位可以商量,不过,蓝某也想提出一个条件。”   白衣人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蓝天义道:“两位要各吃下一条毒蛇,才算有效,在下才肯奉告那天魔令的存放之处。”   白衣人道:“兄弟想不出你蓝大侠的用心何在。”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说。”   目光转到玄真道长的脸上,道:“道长是否想知晓那金顶丹书的下落?”   玄真道长道:“我等来此用心,就是想取回那金顶丹书。”   蓝天义道:“很容易,在下也可以指明道长一条去路。”   玄真道长道:“但要贫道先食下这条毒蛇?”   蓝天义摇摇头笑道:“不是。”   玄真道:“那是对贫道等特别优待了?”   蓝天义道:“道长想的太轻松了,你已经答应了吃下这条毒蛇,那是不吃也不成了,在下之意是要这位大师也食下这一条毒蛇,在下才会告诉你们金顶丹书的存放之地。”   无缺大师一皱眉头,道:“老袖不食荤腥,不沾烟酒,要我生食一条蛇,对老袖而言,那真是比起死亡还要痛苦了。”   蓝天义哈哈一笑,道:“为了金顶丹书,在下希望老禅师能够勉为其难。”   玄真道长道:“岔道有一桩事,觉着应该事先说明。”   蓝天义道:“在下洗耳恭聆。”   玄真道长道:“贫道奉命来取金顶丹书,并非要据为己有。”   蓝天义道:“只是想瞧瞧而已。”   玄真道长摇摇头道:“贫道一字不瞧,当着你蓝大侠之面,把它一火焚去。”   蓝天义一怔,道“为什么?那金顶丹书,乃是降魔宝典,道长舍得把它毁去么?”   玄真道长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此本门中掌门和少林掌门,及其他几大门派中长者研商再三,觉着留它在世终是祸害,丹书乃几大门派中上一辈高手合录之物,也无法交给那一门派保管,因此,决定把它毁去。”   蓝天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无缺大师道:“我们来意已然说明,蓝大侠该当如何?也可作一决定了…”   语声一顿,接道:“就老衲之见,毁去金顶丹书,对你蓝大侠有百利而无一害。”   蓝天义道:“为什么?”   无缺大师道:“事情很简单,日下武林之中,知晓丹书记载的只有你蓝大侠一人,如是毁去了金顶丹书,书中所有记载,都在你蓝大侠一人手中了。”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话是说得不错,不过,道长和大师来此的时机,有些不妥。”   无缺大师道:“愿闻其详。”   蓝天义轻轻叹息一声,道:“此时此情,在下不愿大放马后炮,谈论过去的事。”   无缺大师叹道:“这么说来,蓝大侠是决心拒绝我们了?”   蓝天义不再理会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提高了声音,说道:“在下话已说完,而且是决不更改,诸位如若能够遵照兄弟之意,吃下毒蛇,则咱们再谈,如无食用毒路之能,兄弟也不想再和诸位浪费唇舌了。”   突然回身行向原位,坐了下去,举手喝了一杯酒,道:“好酒啊!好酒。”   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双方这等僵持之局,将是如何一个结果呢?”   君不语低声应道:“很难说,蓝天义似是已经有了布置,二十四童,已然全集大厅,今日这厅中之人想离此一步,只怕不是易事了。”   微微一叹,接道:“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大约心中也明白,今日想平安离此,非是易事,所以,他们都在极力的隐忍,不愿意发作出来。”余三省道,“那乾、坤二怪,瞧出来没有?”   君不语道:“自然早瞧出来了,否则以乾、坤二怪的为人,还不早已发作多时了。”   余三省摇摇头,道:“兄弟想不明白,那蓝天义把黑、合两道四大高手,留此厅中,用心何在?”   君不语道:“我想那蓝天义还有法子没用出来,大约够他们四个人受了。”   余三省道:“厅中人手不少,蓝大侠何以只以四人为目标?”   君不语道:“如若是四大高人受制,还有何人敢出面为敌呢余三省道:”血手门的高公子,和金蝉步的传人呢?“   君不语道:“我想那金顶丹书之上,也许早记有了破解金蝉步,和血手毒掌的法子,只是蓝天义来说出来罢了。”   余三省道:“可是因为两人极可能为蓝大快收用么?”   君不语道,“正是如此。”   余三省道:“咱们呢?是否也要受池鱼之殃,留在此地?”   君不语道:“耐心些吧!这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盛会。”   余三省向君不语问道:“为什么这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盛会见呢?”   君不语道:“如若兄弟的看法不错,那两个小童,都是司习练的魔道武功。”   余三省道:“君兄何以瞧的出来呢?”   君不语道:“余兄要稍微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出来那两个童子,与众有些不同。”   余三省道:“兄弟瞧不出来。”   君不语道:“两个童子,都在稚气未脱之年,但他们的有着成人一般持重和冷漠,如非魔道武功,怎会把一个天真未脱的童子,练到如此境地?”   余三省点点头,道:“君兄说的是,兄弟竟然未曾留心到这一点。”   但闻那白衣人想喝道:“孺子找死。”右手一扬,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但那黄袍老者及时而至,伸出手去,接下了那白衣人的掌势,道,“二弟,不用和这些下人一般见识。”   两个佩剑小童举动也是快速无比,那白衣人掌势一动,两人已同时拨出了佩剑,交叉递出,封住了门户。   单是这两个童子拔剑的手法,已使大厅中人,看的个个心中惊奇不已。那黄袍老者及时的接住了那白衣人掌势,使这场已要引起的搏斗,突然又停止了下来。   第 七 章 金剑现江湖     两位佩剑小童还剑入鞘,向后退了一步。但仍然拦在乾坤二怪的身前。   黄袍老者望了蓝天义一眼,冷冷说道:“蓝大侠准备把我们兄弟留在这里么?”   蓝天义道:“不敢,但两位来此的心愿未偿,怎能就此告别呢?”   目光又转到那白衣人的身上,接道:“羊兄的大名,在下是闻幕已久,羊白子三个字,江湖上谁不敬仰,以你羊二爷的身份,如若和几个童子动手,胜之不武,万一不幸败了,岂不是要贻笑江湖么?”   羊白子原本惨白的脸上,此刻更显得灰败,如罩上一层冰霜,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来,蓝大侠准备和兄弟较量一下了?”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羊兄想和兄弟动手,早晚都可称心如愿,用不着如此急躁。”   羊日子冷冷说道:“如是在下此刻就向你蓝大侠挑战呢?”   蓝天义脸色一变,道:“可以,不过羊兄要先打败兄弟这些守门送茶的小童?”   黄袍老者回顾了羊白子一眼,道:“二弟请先退回原位坐下。”   羊白子虽然脾气躁急,但对黄袍老者的话,还是不敢不听,满脸怒容的退回原位而去。   黄袍老人冷厉的眼神,扫掠了两个佩剑童子一眼,冷然一笑,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蓝大侠,竟然利用这些心智尚未发有育的童子,作为护院之人,岂不教天下英雄齿冷!”   蓝天义道:“兄弟不愿和两位斗口”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已开出了条件,诸位报不肯食用下赤练蛇,不但无法得那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下落。只怕离开此地,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无缺大师突然高宣一声佛号,道:“蓝大侠可知晓我们也带有很多人手同来么?”   蓝天义道:“不错,区区知道,所谓正大门派中人,以大师和玄真道长为首,同行来此者,二十余位,乘巨帆一艘,停泊江中。”   无缺大师点点头,道:“蓝大侠似是早已知晓消息了。”   蓝天义道:“大师如何推想都好,蓝某不愿再多解说,可以奉告大师的是,大师等如是想凭仗那些高手赶援,只怕已是望梅止渴,难作指望了。”   无缺大师呆了一呆道:“那些人呢?”   蓝天义道:“他们都很好从师尽可放心。”   无缺大师道:“来人大都是各大门派中的精锐,如若你蓝天义敢伤他们一人,就算和当今各大门派结下了不解之仇。”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在下在兼舍中静坐,武林中黑白两道中的高手,竟然都找上我蓝某而来,那和我蓝某人杀了很多人有何不同?”   无缺大师道:“就老衲所知,蓝大侠一生之中,并无恶迹,而且侠声甚著,所以老衲等才选了这样一个日子,借着拜寿之名而来。”蓝天义笑道:“这么说来,在下对诸位还要十分感激了?”   无缺大师道:“感激倒是不用,老油只希望蓝大侠,要苦海回头,交出金顶丹书,老衲可以保证九大门派中人对你没有恶意。”   蓝天义道:“大师保证的太晚了,如是大师单独来此,说明内情,在下或可奉上丹书,但大师却不图此策,率领了各大门派高手,赶来意图威迫蓝某,是么?”   突然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玄真道长身子移动时,一个赤手空拳的童子,却抢先一步拦在了玄真道长的身前,冷冷说道:“道长请回原位!   两个佩剑小童,联手而出,拦阻那羊白子的去路,看起来,还真像一个样子。那个小童,赤手空拳,站在玄真道长的身前,还不到玄真道长肩头,不论何人,一眼望过,都有着势不均,力不敌的感觉。   玄真道长一拂长髯,道:“小施主想阻拦贫道么?”   那蓝衣童子道:“不错,未得我家主人允准,道长还是请坐回原位的好。”   玄真道长淡淡一笑,道:“如是贫道不回原位呢?”   蓝衫小童道:“那是道长诚心和小的过不去了。”   这面两人对答,那面余三省却低声对君不语道:“君兄,这小童赤手空拳,不知习的什么武功?”   君不语道:“照兄弟的看法,这些赤手空拳的童子,比那些佩剑小童更为可怕。”   余三省啊了一声,未再多言。蓝天义似是想出去,但他目睹那蓝衫童子和玄真道长引起了争执之后,就停下脚步,未再移动。   玄真道长气的长髯无风自动,冷冷说道:“小娃儿,你年纪轻轻,敢对我如此无礼么?”   那蓝衫童子缓媛说道:“你一把年纪了,还要和我一般见识么?”玄真道长呆了一呆,道:“你说什么?”   蓝衫童子道:“我说你德高望重,名重武林,如何能够和我一个童子动手?”   玄真道长道:“就算你一出娘胎就练习武功,也非贫道之敌手。”   蓝衫童子道:“那倒不一定了,我如打你不过,至多丢了一条小命,如是你被我打上一掌,你就终身见不得人了。”   玄真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能打贫道一掌?”   蓝衫童子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   玄真道长道:“小施主这般的激动贫道,贫道当真是想试试了。”   蓝衫童子道:“好吧!你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出手了。”   玄真道长回顾了无缺大师一眼,苦笑了一下,道:大师,情势迫人,贫道真想见识一下这位小兄弟的拳脚上的成就。“   无缺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未置可否。玄真道长重重咳了一声,道:“贫道开始行动了。”   举步向前行去。   那蓝衫童子右手一抬,一掌击向那玄真道长的小腹。那小童出手甚快,快的如电闪石火一般。   玄真道长似是也未料到那童子出手如此之快,不禁心头一震,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那童子得理不让人,向前欺进了一步,左手紧随着右手,递出了一掌。   这一掌出手更快,远远望去,欺身上步,双掌并发一般。   玄真道长并无真的和那童子动手之心,正如那童子所言,如是自己胜了,胜的不武,如是自己被他击中一掌,可是大为羞愧的事,因此,只是施展身法,避开他的掌势,让他知难而退。   那知那青衣童子出掌的快速,大大的出了他的意外,形势迫人,玄真道长不得不出手接架,右腕一沉,五指抓向那蓝衫童子的左腕。   这玄真道长,乃武当派中名宿,望重江湖,武功之强,早已名动武林,出手自是快似电闪。   但那蓝衫童子,动作亦是快速无比,左手一收,避开掌势,身子突然跃飞而起,一掌当头压下,击向玄真道长的顶,门。   这一击,大出了厅中人的意料之外,也引起了全厅中人的注意。所有的目光,全都投注过来。   玄真道长一皱眉头,右手一抬,迎着那蓝衫童子拍出一掌。   但闻拍的一声,双掌接实。   只见蓝衫童子,接着玄真推出的掌力,突然又向上升起五尺,悬空打了一个跟斗,呼的一声,从玄真头上掠过。   就在那掠过玄真道长头顶的当儿,突然一伸双臂,平冲了一下身躯。双足却连环向后蹬出,分击玄真道长的双肩。   这一击灵活神妙,只看的厅中人暗暗赞佩不已。   道长身子突然一个翻身,飘飘大袖,横里击出。   原来,那蓝衫童子打的太过刁滑,激怒了玄真道长,抽袖横击,发出了内力。   兄听那大袖拂击出手,带起了一股呼呼风声,力逾千钧。   只要那蓝衫童子的双腿,吃玄真道长衣袖击中非得筋断骨折不可。但见那蓝衫童子伸直的双臂,突然向后一扬,双腿悬空又一个倒翻,双掌却快速绝伦的拍向玄真道长的双肩。   玄真道长沉声喝道:“天禽掌!”   喝声中,双手齐出,迎向那蓝衫童子拍出的双掌。   厅中人,听得玄真道长,喝叫出天禽掌三个字,全都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天禽掌法,乃是武林中一位奇人绝技,以后,那位奇人死去之后,这天禽掌法,也随着失传了。   今天陡然在此出现,自是引人注意。但见那蓝衫小童悬空飞跃,有如巧燕穿帘,忽脚忽掌,攻向玄真道长。   玄真道长却是双足着地如桩,两手不停的挥动,拒挡那蓝衫童子的攻势。奇怪的是那蓝衫童子有如肋生双翼一般,一连在空中飞舞不停,攻出四十余招,就足以惊世骇俗了。这时厅中之人,大都惊骇不已,暗道:撇开这童子的掌法不谈,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原来,那天禽掌法,奇异之处,就在换气的地方,每当掌力和人相触时,就借机换气。   一般人,不知个中的妙境,还以为他能有什么特异的内功,不用换气永保身子的轻灵不坠。   且说玄真道长和蓝衫童子,互拼了数十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这时,厅中群豪大都看的惊愕万分,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小童,竟然能和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玄真道长搏斗了数十招不见落败。大厅中现有二十四个小童,无疑是二十四位绝世高手,如若每人都跟和玄真道长动手的童子武功一般高强,就算乾坤二怪和无缺大师等联手拒敌,也无法抵挡这二十四个小童的合攻之势。   突然听得蓝天义沉声喝道:“住手!   那搏斗中的童子突然悬空翻了两个跟斗,轻飘飘的落在大厅门口的原位上。   听他发出轻微的喘息之声,显然这一仗亦打的十分吃力。   玄真道长神情一片严肃,望了蓝天义一眼,冷冷说道:“贫道等都错估了蓝大侠。   蓝天义道:“诸位错估了我蓝某人,还劳师动众而来,如是估计正确,那将应该如何?”   玄真道长道:“我们把蓝大侠看的太君子了,所以,才有这等君子之风。   蓝大义冷笑一声,伸手抓起一条赤练蛇,目光一掠乾坤二怪和玄真道长,道:“在下再给诸位最后一个机会,如是诸位坚持不食比物,区区从此刻起,再不牵动诸位了。”   乾坤二怪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   蓝天义突然举步向室外行去。   玄真道长距离厅门最近,只要横跨两步,就可以拦住了那蓝天义的去路,但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一有举动,立时将引起那守护在大厅门口的童子施袭,一个还可对付,如是他们群起而攻,那就很难应付了。   他心中这一犹豫,蓝天义已然快速无比的行出大厅。   无缺大师目光转动,扫掠了厅中群豪一眼,肃容道:“诸位之中,那些是专为拜寿而来?”   厅中群豪,大部份站起身子,齐声应道:“我等专为拜寿而来。”   羊白子冷冷说道:“大师要干什么?”   无缺大师淡淡一笑,道:“今日之局,似是非有一场恶战不可,这些祝寿之人似是用不着卷人这场漩涡之中。”   羊白子冷冷说道:“大师很仁慈啊?”   无缺大师一扬双眉道:“怎么说?”   羊白子道:“如若蓝天义在这大厅之中,布下了什么机关,为什么不让它多死几个人?”   无缺大师道:“这些人无为而来,为什么要他们卷人这场漩涡之中呢?”   羊白子道:“好吧!大师随便如何处理。”   无缺大师高声说道:“诸位如是专为拜寿而来,我想那蓝天义心中必然清楚,尽管放心的离开这座大厅了。”   厅中群豪,大部份举步向外行去。   余三省低声说道:“君兄,咱们是否也该离此?”   君不语微微一笑,道:“难得一见的热闹,兄弟不想失去一饱眼福的机会。”   余三省心中暗道:“君不语不肯离开大厅,大约是不致于有何危险了……”   也就坐着未动。这一来,方秀梅、张伯松、万子常等也都坐着未动。   那些守护在大厅门口的童子,似是早已得到吩咐一般,任群豪鱼贯出厅,没有出手拦阻。   片刻之后,厅中群豪离开了大半,兄剩下十二位金匾提名之人,吴半风和乾坤二怪、无缺大师、玄真道长,高文超,及那位金蝉步的传人。   蓝家风突然站起身子,随在群豪身后,举步向厅外行去。   羊白子无声无息的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蓝家风的右腕。冷笑一声,道:“蓝姑娘留这里陪陪我们。”   蓝家凤怒道:“你说话放尊重一些。   羊白子哈哈一笑,道:“令尊去了,姑娘该是厅中主人,岂能客人未散,主人全溜的道理?”   蓝家风道:“放开我!   羊白子冷冷说道:“在下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姑娘最好识相一些。”   他口中虽然在对蓝家凤说话,两道锐利的目光却盯注在厅门口处那些蓝衫白裤的童子身上。   只见那些蓝衣童子,个个肃容而立,不见一点笑容。蓝家凤被人扣住脉穴,他们也是无动于衷,似是只对蓝天义奉命唯谨,其他人全都未放在心上。羊白子担心的就是那些蓝衣童子出手,看他们肃立不动,心中顿时一宽。   这当儿,突闻身后传出一声冷喝道:“放开她!   羊白子霍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英俊少年,站在身后,当下一皱眉头,道:“阁下什么人?”   那少年道:“在下高文超。   羊白子道:“称要我放了这位蓝姑娘?”   高文超道:“不错,你们和蓝大侠的恩怨,与这位姑娘根本无干,识相的就听在下之言,放开蓝姑娘…”   羊白子道:“嗯!如是在下不放呢?”   高文超道:“阁下那就先和在下分个生死出来。”   羊白子仰起脸来,哈哈大笑一阵,道:“当真是年头变了,不论什么人都敢向我挑战了。”   高文超突然向前踏进一步,道:“乾、坤二怪在武林之中,确有一点小名气,在下有幸,能够领教一二?”   口中说话,右手一抬,疾快拍出一掌。   羊白子右手一带,蓝家风身不由主的被他拖的横行了两步,正好挡住了高文超拍来的掌势。   高文超右腕一挡,收回了掌势,身子一侧,斜上半步。右手疾快点出,攻向了羊白子的右肋。   羊白子疾快的向后退了半步,避开掌势,举拳按住蓝家凤的背心之上,道:“阁下如再攻我一招,我就震断这丫头的心脉。”   高文超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出手攻袭,口中却道:“你如伤害她一根毫发,我就斩你一条手臂下来。”   蓝家风脉穴被扣,反击无力,大声说道:“高兄不用管我,放手攻他。”   高文超摇摇头,道:“他真的会伤害你,那时,纵然取他之命于事何补?”   蓝家凤道,“哼!你这人笨的要死!”   高文超怔了一怔,道:“我那里不对了?”   蓝家凤道:“你为什么说给他知道?……”   羊白子哈哈一笑,道:“就算他不说,老夫也一样可以瞧得出来。”   高文超双目中神芒如电,凝注在羊白子的脸上,冷肃的说道:“你心中明白也好,如是蓝姑娘受到一点伤害,在下非取你之命不可。”   羊白子一皱眉头,道:“你好像很有信心能杀了老夫。”   高文超冷冷应道:“我如杀不了你,就是你把我杀死。”   只听那金蝉步的传人冷笑一声,道:“羊白子,高文超如是杀你不死,还有区区在下。”   羊白子回头一顾,道:“喝!你又是何许人物?”   那少年冷漠一笑,道:“在下江晓峰,名不见经传,你如不信,不妨试试。”   一面说,一面举步行了过来。   羊白于回顾了那黄袍老者一眼,转望江晓峰道:“你是蓝天义请来的帮手?”   江晓峰摇摇头,道:“蓝大侠交游广阔,怎会请在下这无名小卒助拳。”   蓝家凤两道盈盈秋水,移注在江晓峰的身上,欲言又止。   羊白子突然哈哈一笑,道:“是了,你是为蓝姑娘来的产?”   江晓峰道:“是又怎样?”   羊白子望望蓝家风,道:“玉燕子蓝家凤的确是美,无怪乎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个个都情甘效死,不过……”   高文超道:“不过什么?”   羊白子道:“玉人如花,笑靥倾城,但必须有一个条件。”   江晓峰道:“什么条件?”   羊白子阴森一笑,道:“要她好好的活着。”   江晓峰道:“我不相信你有杀她的机会。”   羊白子脸色一变,道:“你可是想激我杀给你们瞧瞧?”   高文超突然踏前一步,举起右掌。只见他右掌一片血光,鲜艳夺目。   羊白子道:“血手奇功。”   高文超神情肃穆,阴森的说道:“不错。”   江晓峰右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把金色的短剑,道:“羊白子,放开蓝姑娘。”   羊白子望了那金剑一眼,脸色突然一变,道:“夺命金剑。”   江晓峰道:“阁下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物。”   厅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江晓峰手中的金剑之上,肃静的大厅中,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低语之声。   原来,那夺命金剑,乃武林中极为有名的恶毒兵刃之一,短剑用黄金合以精钢制成,内藏机簧,搏斗之间,只要一按剑柄机簧,金剑中暗藏的毒针,立时将激射而出,机簧力道奇强,射出的毒针,可达五丈开外,不论何等精深的内功,都难抗拒。   昔年这把金剑,在江湖之上,造成了一场震惊人心的大风波,因为它太过恶毒,被称为夺命金剑,金剑一出,必有丧命之人。   武林中正道人物,都以此物太过恶毒,特以联名传柬,警告武林同道,谁要使用夺命金剑,就算是武林道上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而且不择手段。   此偷传人江湖,金剑果然销声敛迹,未再出现江湖之上,想不到,此时突然出现在蓝府大厅之中。   目睹夺命金剑,不独是羊白子心头震骇,就是那玄真道一长和无缺大师,也为之心头震动不已。   江晓峰扬扬金剑,道:“羊白子,我要你放开蓝姑娘,听到没有?”   羊白子突然一带蓝家风的娇躯,挡在自己身前,冷冷说道:“那夺命金剑中藏的毒针,劲道十分强劲,不论内功何等精深的人,也是无法抗拒!”   江晓峰道:“你明白就好。”   羊白子道:“不过,那夺命金剑中的毒针中并未长眼睛,固然可以射中羊某,但也可以射中蓝姑娘,阁下如是不想要蓝姑娘再活下去,只管施放剑中毒针。”   江晓峰道:“这夺命金剑中暗藏毒针,见血封喉,我不信你中你中针之后,还有杀死篮姑娘的机会。”   羊白子冷笑一声,道:“你未免太低估了乾、坤二怪,纵然剑中毒针,是天下第一等奇毒之物,但羊某相信,也可以支撑一个时辰,就算你毒针能够控发自如,不中蓝姑娘,但羊某兄要一眨眼的时间,就可以震断了她的心脉。”   江晓峰一扬剑眉,默默不语。   显然,羊白子几句话,已然把江晓峰给唬住。   蓝家凤突然冷笑一声,道:“哼!没有骨气。”   羊白子道:“臭丫头骂哪一个?”   蓝家风道:“你也不配我骂。”   江晓峰道:“那是骂在下下不了手?”   蓝家凤道:“是骂你又怎么样?”   江晓峰道:“不知在下做错了什么事?”   蓝家风道:“你拿出夺命金剑,却不敢施用,自然是没有骨气了。”   江晓峰道:“你生死控制于别人手中,我怎能和人动手?我怕他们伤了你的性命。”   蓝家风道:“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的死活,关你什么事呢?”   江晓峰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羊白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原来,他想出言挑拨两句,但见那江晓峰眉宇间,隐隐泛现怒意,生恐一言错出,反将招致无谓的麻烦,只好隐下不羊白子默察形势一眼,低声对黄袍老者说道:“大哥,情势有些不对,咱们早些离开这座大厅,这位篮姑娘的死亡威胁,既可制服住高文超和江晓峰,想来一样可以威吓住那些蓝衣童子,人质在我们手中,不走更待何时?”   黄袍老者微一颔首,道:“贤弟开道。”   羊白子暗中一加手劲,蓝姑娘顿有着骨疼如裂之感,但她生性倔强,强忍住未叫出声。   奇怪的是,那些蓝衣童子,眼看小组受人折磨,竟是一个个视若无睹。   儿乎是蓝家风和他们是全然无关的陌生人。   羊白子低声说道:“姑娘如若不想死,那就和在下合作一点,我们出了蓝府大门,就放了姑娘,如是姑娘不肯和我等合作,那就是自找苦头吃了。”   篮家凤紧咬牙关,不愿使自己承受的痛苦形诸于外,而且神色还尽量保持着平静,举步向前行公。   兄见两个蓝衣小童,突然向前两步,拦住蓝家风的去路,冷肃的说道:“站住!”   羊白子道:“你们认识她么?”   两个仗剑小童齐齐摇头,道:“认不认识,都无关要紧,我们兄听主人令谕,如是未得主人吩咐,谁也不能离开这大厅一步。”   两人答话神情个分认真,显然说的都是衷心之言。“羊白子想道:“她是你们主人的小姐,难道你们当真的不认识么?”   两个仗剑小童拉开门户,长剑平胸,冷冷说道:“谁也不能离开这大厅一步。”   羊白子看两个仗剑童子蓄势待发,大有立刻动手之概,心中甚是惊愕,暗道:“看起来,蓝天义已把这些小童训练到除他之外,不再理会别人的境界了,这倒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心中念头一转,手上却暗加力道,突把蓝家风向前一推。   但见两个拦路童子,齐齐一探右手,长剑电闪而出。但他们并未攻向蓝家凤,闪闪寒芒,却指向蓝姑娘身后的羊白子。   羊白子疾退一步,厉声道:“你们如再妄攻一剑,我就先毙了蓝家凤。……”   语声未落,突见人影一闪,江晓峰快若闪电而至,手中金剑,斩向羊白子的左腕。羊白子左腕一沉,希望带转篮家凤的娇身以阻金剑。   兄见两丝冷风,迎面而至,袭向两面太阳穴。羊白子的右手已被江晓峰的剑势逼开,江晓峰手中金剑,仍掠袭左腕,两个青衣童子的剑势由下面向上施袭,羊白子虽有蓝家凤用作护身,但一时间也无法应付这三面攻来的剑势。情势迫急,兄好一把放开了篮姑娘,疾快的向后退避三步。   江晓峰双肩一晃,整个的身躯,陡然间横移三尺,挡在羊白子的身前,冷冷说道:“羊白子,你现在没有人质了,但不知还要如何威胁区区?”   羊白子右手在腰间一探,暗中松开扣把,抖出一条三尺二寸的白骨鞭。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外门兵刃,不在十八件兵器之内。   名虽叫白骨鞭,其实和骨无关,是用精钢合以白银打成地四寸长短的钢筋,四面有棱,形如骨节,中间以银线合以发丝把它连起。   除了一个把柄之外,尚有七节钢骨,连在一起,鞭尾处还加了一段锋利尾梢,合共三尺二寸。   羊白子兵刃在手,胆气一壮,道:“阁下即是想逼在下出手,看来今日,要阁下称心如愿了。”   江晓峰冷冷一笑,道:“在下也久闻乾、神二怪,虽已暂时息隐,但武功定然还在,社区区领教几招,也好以长见识。”   一扬手中金剑,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羊白子道:“慢着。”   江晓峰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羊白子道:“这大厅中,人数众多,地方狭小,要打,咱们就到大厅之外,好好的打它一个胜负出来。”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主意很好啊!那就请阁下带路吧。”   羊白子本想讨巧,想他年轻人血气方刚,所自己一激,定然去转身开道,那知江晓峰却不吃这套,反咬了一口,使得羊白子怔了半晌,才道:“阁下一转身,就是厅门,为何要在下带路?”   江晓峰冷冷说道:“给你留脸,你既然不要,在下只好拆穿你的阴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开道,这些守门的童子定然不以放,在下如不能忍下这口气,是非和他们动手不可了,阁下可以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了?”   羊白子咳了一声,道:“阁下年纪不大,心机却是很深啊!”   江晓峰冷笑道:“你迟迟不敢出手,大约是害怕庄下施放夺命金剑中的毒外,取你之命。”   仰天打个哈哈,按道:“但你可以放心,我要凭真实武功胜你,要你输口服心服,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羊白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条件?”   这一问答,无疑是承认了自己怕那夺命金剑中藏的毒针。   江晓峰哈哈一笑,只笑的羊白子一张脸更显得苍白。   连黄袍老者,他被笑的脸泛羞红。   江晓峰停下了大笑之声,说道:“你要和在下单打独斗,如是有人相助,那在下就要施放毒针伤人了。”   羊白子一生纵横江湖,几时受过这等羞辱,暴喝一声,道:“不要卖狂,先接我一鞭。”   七节白骨鞭,挟着一阵锐啸,兜头劈下。   江晓峰一晃双肩,巧快无比的问在羊白子的身后。羊白子一鞭落空,心头一震,一提气,陡然向前冲进五尺,右腕一带,白骨鞭“神龙摆尾”,疾向身后扫去。   江晓峰身法的奇奥,羊白子应变的快速,同使厅中人为之敬佩不已。   羊白子白骨鞭回扫出手的同时,人也同时转过了身子。   但见江晓峰金剑疾起,当的一声,震开了羊白子的白骨鞭,人却随着出手的金剑,一个快速转身欺到羊白子的身前,右手一抬,金剑直胸前。   如若江晓峰此刻按动机簧,射出毒针,羊白子武功再高十倍,也中难逃得此劫。   羊白子的白骨鞭已被江晓峰封到外面,已然无法用作土封架对方的兵刃之用,只好一提真气,横跨两步。   但见江晓峰身子一转,金剑仍然指在羊白子前胸之上。   羊白子身子连闪,左跃右进,希望让开那江晓峰指在前胸之上的金剑。   那知江晓峰有如附身之影,但见他双肩晃动,身子动作奇快,不论羊白子如何闪避,都无法逃过那指有前胸的金剑。   片刻工夫,羊白子苍白的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只见那黄袍老者右手一抬,一道寒光,由袖中疾飞而出,疾向江晓峰射了过去。口中却大声喝道:“住手。”   口中喝着,飞出寒芒已然指向江晓峰的背心。   蓝家凤尖声叫道:“小心暗算!”   江晓峰陡热一个急转身,让过袭向背心的寒芒,人却从蓝家风身侧急闪而过,低声说道:“多谢姑娘。”   蓝家风只觉那江晓峰口中热气,直扑在粉额上,心中忽然一跳,不禁转脸望去。只见江晓峰停身在五尺以外,脸上泛现出微微笑意,似乎是蓝家凤那一句小心暗算,给了他无比的安慰。   那黄袍老人右腕一挫,把射出的寒芒,重又收回袖中。   他收发的速度太过迅快,厅中大部份人,瞪着一双大眼睛,都未看清楚他用的什么兵刃。那黄袍老人,似乎是生怕江晓峰先行质问。抢先说道:“朋友适才用的身法,可是绝传江湖的金蝉步么?”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不错,阁下有何见教?”   黄袍老人道:“金蝉步乃武林中最为奇奥的轻功,区区今日,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蓝家凤冷冷说道。“哼!先说过要单打独斗,但你们乾坤二怪竟然不守约言。”   黄袍老者只觉脸上一阵热辣辣的难过,但却忍下未曾发作,干笑一声,道:“此情此景,岂可作意气之争…”   目光转到无缺大师的脸上,接道:“大师,区区有几句话,想和大师谈谈,不知大师是否愿听?”   无缺大师道:“老袖愿闻。”   黄袍老者道:“蓝天义把咱们困于这座大厅之中,既不下令围攻,却又不让咱们离开这大厅一步,大师可知他用心何在么?”   无缺大师四顾了一眼,道:“这座大厅并非是铜墙铁壁,这就叫老袖想不明蓝天义用心何在了。”   黄袍老人道:“蓝天义城府深沉,自然是早已知晓这座大厅无法困住咱们,定然是别有阴谋了。”   无缺大师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黄袍老者接道:“眼下厅中之人,除了大师玄真道长及我们兄弟外,不是蓝天义的属下,就是他的朋友,就算有几个非他之友,也是中间身份,两面都不帮忙,敌我形势,一目了然,咱们如欲求生,只有一途可循。”   无缺大师道:“愿闻高见。”   黄袍老者道:“捐弃门户之见,携手合作,合则生机大增,分则两败俱伤,区区言出衷诚,不知大师和道长意下如何?”   无缺大师沉吟了一阵,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黄袍老者道:“不管那蓝天义打算如何,咱们先合力破围而出,脱此围困之后,为敌为友,悉凭尊便。”   无缺大师满脸为难之色,良久答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都是望重武林的人物,如是和乾、坤二怪合作御敌,日后传出江湖,不但两人的名望大受影响,就是少林和武当两派,也将因而蒙羞,但目下形势,却又是凶险万分,四人合作,也未必能够稳操胜算,如再相互为敌牵制,自是必败无疑。   回目望去,只见玄真道长双眉紧皱,显然,也在用心思索此事。   黄袍老者心知两人极感为难,也不追问。   良久之后,才听无缺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合作倒不必了,但两位如要冲出大厅时,老衲等愿相配合,咱们一齐动手,但却各行其是,我们遇险,不用两位相助,如是两位遇险,我们也不帮忙。”   黄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好!我们准备立时被围而出,不知大师和道长意不如何?”   无缺大师道:“老衲等也不想在此多留了。”   这一句话,无疑答应了乾坤双怪,和他们配合出手。   黄袍老者双目神光一闪,高声说道:“蓝天义,我们要冲出去了。”   举步向厅门行去。   无缺大师,玄真道长,也同时举步而行。但闻一阵沙沙之声,守在大厅门口的蓝衣童子,由八个抽出长剑,分成两批,四个围向乾坤双怪,四个围向无缺和玄真道长。另外四个佩剑童子,却一排挡在大厅门口之处。   十二个徒手童子,却疾快的散布在大厅四面,显然,是准备防止乾坤二怪和无缺大师等破壁而出。   玄真道长右手一探,抽出长剑,无缺大师双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对铜钹,但却同时停下了脚步。   乾坤二怪并肩而立,两人相距三尺左右,摆成了迎敌的阵势。   但那八个执剑童子,也未再向前欺进,似是用意只在拦阻几人出厅,不让他们出此大厅。双方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玄真道长高声说道:“蓝大侠”   但闻一声冷笑,人影闪动,蓝天义陡然在大厅门口出现,冷冷接道:“道长有何见教?”   玄真道长道:“你用心何在?既不和我等动手,又不放我等出此大厅?”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道长稍安勿躁,日落时分,在下就撤出厅中防守,恭送诸位离此,如是诸位想在日落之前出厅,只有凭藉武功,闯出蓝宅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兵刃无眼,各位都是成名江湖的人物,万一有了什么样失闪,不但一世英名尽付流水,说不定将丢掉性命。”   玄真道长道:“为什么要日落时分,才放我等离开呢?”   蓝天义道:“在下不愿回答此事。”   玄真道长冷哼一声,道:“蓝天义,你一世侠名,今日要把它轻易断送了,就算你学得金顶丹书上的武功,也难和天下武林抗拒。”   无缺大师道:“蓝施主目下局势,还来到不可挽回之境,只要你肯交出金顶丹书,老袖愿为你在天下英雄面前开脱,此事关系重大,你要多思多想,一旦造成难以挽回之局,恐将连累到你妻子儿女。”   那黄袍老者望了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一眼,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天义,天下正大门户,已无法容你存身,此后,九大门派,和那些自鸣侠义道上的人物,都将和你为敌,无缺大师说的不错,你必得有一选择才成,咱们黑道中人,讲究的是朋友义气,一诺千金,在下也要奉劝蓝见一句,你要多思多想啊。”   蓝天义道:“诸位的盛情,蓝某人十分感激,不过,在下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一拂长髯接道:“兄弟也想奉劝几位,你们和我十二剑童硬拼,诸位的胜算不大,何况还有十二位飞龙童子助战。”   玄真道长道:“你认为你训练的这十二个剑童,和十二个飞龙童子,就可以横行天下,没有敌手了么?”   蓝天义道:“如若蓝某人,早有雄霸天下之图,岂会有今日这等局面?”   玄真道长道:“那你训练这十二剑童,和十二位飞龙童子的用心又何在呢?”   蓝天义道:“一则在下想求自保,二则在下想求证一下前辈高人留下的武功……”   重重咳了一声,道:“在下说话已经够多了,对诸位,我已算仁尽义至,从此刻起,在下不愿再和诸位再谈此事了。”   言罢,突然转身而去。无缺大师口齿启动,似是想呼喝蓝天义回来,但他却强自忍下没有呼叫出口。   余三省低声对君不语道:“君兄,蓝大侠强迫玄真道长、乾坤双怪等留在此地,用心何在呢?”   君不语种情严肃的说道:“他要在日落之前办一桩大事。”   余三省道:“什么事?”   君不语道:“在没有确证之前,在下不敢妄言。”   余三省皱皱眉头,低声说道:“在下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君兄?”   君不语道:“又是什么事?”   余三省道:“周兄、商兄,两人究竟是何人所伤,看起来不像是乾坤双怪,也不像是血手门中人所为。”   君不语道:“可能是蓝天义。”   余三省先是一怔,继而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两人接耳轻语,说话的声音很低,虽是同桌之人,也没有几人听到。只听余三省长长吁一口气,道:“蓝福,似是知道的很多。”   君不语点点头,没再答话。余三省轻轻咳了一声,道:“是不是周振方和商玉朗,发现了什么隐密,才招致身受重伤?”   君不语点点头,道:“大概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日落之前,定有大变,看情形,咱们卷入这场漩涡中了。”   余三省道:“君见之意,可是说那蓝天义也会对我们下手么?”   君不语道:“很难说,有一桩,不知道余兄是否瞧了出来?”   余三省道:“兄弟瞧不出来。”   君不语道:“目下这大厅中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无意中集会于此,其实呢?这都是蓝天义有计划的安排,凡是他不想利用的人,都未请人此厅,进人此厅的人,都是他计划中的人物了。”   余三省道:“包括你我等人?”   君不语道:“凡是这大厅中人,每一个都是他预想名单上的人物。”   余三省道:“他准备把我们如何安排呢?”   君不语道:“如何安排,兄弟无法预知,但有一点,兄弟可以断言,他不会杀我们。”   余三省抬头望了玄真道长等一眼,道:“君兄看无缺大师等四人,是否能够破围而出呢?”   君不语摇摇头,道:“不可能,无缺大师、乾坤二怪,很可能忍下胸中之气,等到日落之时,再作决定,就算他们动手,也不是十二剑童之敌,亦将知难而退。”   只听玄真道长说道:“大师,咱们索性多等一阵如何?”   无缺大师望望院中天色,道:“还要两三个时辰之久。”   玄真道长道:“贫道想不出,蓝天义为何要咱们多等上几个时辰。”   只听吴半风纵声而笑,声震全厅。   羊白子望了吴半风一眼,冷冷说道:“有什么好笑的,阁下有本领,何不试试看能否冲出大厅。”   吴半风停下了大笑之声,道:“朋友何必火呢?咱们眼看就要共事一主了。”   淡淡两句话,使场中人个个震动。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吴半风的身上。   无缺大师道:“施主可否再说清楚一些?”   吴半风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是咱们不想死,都得听那蓝天义之命。”   无缺大师道:“施主之意,可是说我等,都将听命于蓝天义?”吴半凤道:“大师不信,两三个时辰之后,就可证实。”   突然见笑语追魂方秀梅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余三省和她共事两日,已知这位名声虽不太好的姑娘,倒是满腔热情,至少,并非像传言中那样的坏人。   眼看她站起身子,直向外面行去,不禁心头大骇,急急叫道:“方姑娘。”   方秀梅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余三省道:“姑娘意欲何在?”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贱妾颇有自知之明以无缺大师、玄真道长等高手,都不肯涉险破困,冲出大厅,贱妾如何能够有此妄念?”   余三省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姑娘意欲何往呢?”   方秀梅道:“贱妾感觉到情势有些不对,想和蓝姑娘谈谈。”   不再理会余三省,转身直就蓝家凤行了过去一面说道:“蓝姑娘。”   江晓峰、高文超四道目光一齐投注方秀梅的身上,但两人都未出手拦阻。蓝家风望了方秀梅一眼,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方秀梅淡然一笑,道:“我虽和令尊信识,但咱们还是各交各的朋友,老前辈这三个字叫我愧不敢当了!”   语声一顿,接道:“大姊姊心中有件事不明白,想和蓝姑娘谈谈如何?”   蓝家凤略一沉吟,道:“好吧!晚辈洗耳恭听。”   方秀梅四顾了一眼,只见左首五尺左右处,有一桌空了的酒席,低声说道:“咱们到那面空桌上坐坐如何?”   蓝家凤点点头,缓步行过去。这时,大厅中人,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人的身上。   方秀梅我行我素的紧随蓝家凤身侧落座,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蓝家凤摇摇头,道:“晚辈也是一片茫然。”   方秀梅道:“咱们这番谈话,全属私谊,姑娘如是知晓内情,还望见告一二。”   蓝家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也觉着有些奇怪,爹爹遣人,分出四面,接受了寿礼,却令送礼之人中途折回。”   方秀梅四顾了一眼,道:“但这厅中之人,为何又能够进人蓝府中来呢?”   蓝家凤道:“这就是晚辈不解的地方了。”   方秀梅道:“是不是令尊有意让这些人进人贵府,参预今日之会?”   蓝家凤道:“唉!也许因为这些人,都是家父的知友,也许因厅中这些人,都是武功高强之士,家父遣出的人手,不敢拦阻,所以……”   方秀梅接道:“姑娘觉着那一方面的成份大呢?”   蓝家凤道:“晚辈觉着都有可能。”   方秀梅神情凝重的说道:“姑娘,照大姊姊我的看法,令尊似是有意的让这些人都进人蓝府中来,而且,所有进入蓝府中的人,似是都在他名单之内。”   蓝家凤抬头望了方秀梅一眼,似想出言反驳,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显然,她内心之中,也觉着方秀梅说的甚有道理。方秀梅道:“姑娘,令尊把我等困在这大厅之内,既不加害,也不放行,不知他的用心何在?”   蓝家风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个么?晚辈也不太明白。”   方秀梅低声说道:“那是说令尊事前并没有和姑娘商量过了?”   蓝家凤道:“商量什么?”   方秀梅道:“令尊借大寿之名,留下群豪的用心。”   蓝家凤道:“我不知道。”   方秀梅道:“令尊训练这十二个剑童的事,姑娘是否早已知晓呢?”   蓝家凤摇摇头,道:“不知道。”   方秀梅道:“这么说来,令尊很多隐密,从未对姑娘说过了?”   蓝家凤道:“那有什么不对,爹爹就算真有很多隐密,那也不一定要告诉我这作女儿的啊!”   方秀梅道:“姑娘说的不错,但像此等大事,情势就不同了,这不但关系着令尊的一世侠名,而且也关系着你们蓝家的身家性命,我们十二人提名送匾,对令尊敬慕之重,可算得无与伦比……”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又何至我们十二人呢?整个武林道上,提起令尊之名,又有谁不钦敬?”   蓝家风道:“现在呢?”   方秀梅道:“现在,我们对令尊的敬重,开始动摇,需知,一个人在武林中立足,为人推崇,武功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那种崇尚仁侠的精神。”   蓝家凤淡淡一笑,道:“爹爹的事,我知晓有限,咱们再谈也谈不出什么名堂了。”站起身子,举步行去。   方秀梅沉声道:“蓝姑娘……”   只见蓝天义快步行人大厅,接道:“方姑娘有何见教,只管对区区说吧?凤几年纪轻,不懂事,自然无法回答姑娘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这十几年来,贱妾对蓝大侠一直是敬重无比,常语武林同道,放眼当今之世,蓝兄才当得第一侠人。。”   蓝天义道:“好说,好说,姑娘太推重我蓝某人了。”方秀梅接道:“但今日蓝兄所为之事,却使贱妾不解。”   蓝天义道:“什么事啊?”   方秀梅道:“蓝兄把这多英雄、侠土,因于这大厅之中,既不加害,也不放行,不知用心何在?”   这几句话问的单刀直人。只听得余三省暗暗担心,忖道:蓝天义正在怒气之间,方秀梅这样一问,只怕要激起他的杀机了。   那知事情太出了余三省的意料之外,蓝天义淡淡一笑,道:“方姑娘问的好,不过,在下也要反问姑娘一句话。”   方秀梅道:“什么话?”   蓝天义道:“如若姑娘是我蓝某人,你又应该如何?”   方秀梅怔了一怔,道:“这个么?贱妾觉着应该讲说清楚,然后,再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蓝天义道:“正邪两派高手,都找上蓝府中来,一要金顶丹书,一要天魔令,在下如若不肯交出,誓必不肯干休这是逼我蓝某人反击了。”   方秀梅道:“蓝大侠准备如何对付这些人呢?”   蓝天义道:“我蓝天义确实保有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但我蓝某人并非是巧取豪夺来,也没仗那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为害江湖,想不到,黑、白两道上人,竟然同时不能容得我蓝某人,那是逼我采取先发制人的办法了。”   方秀梅道:“看起来,蓝大侠似是已胸有成竹了?”   蓝天义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数年之前,在下也曾想到此事,因此,训练了十二剑童,和十二个飞龙童子,这才是我蓝某人最可靠的本钱。”   方秀梅道:“那是说,你蓝大侠过去交往的朋友,都不可靠了?”   蓝天义冷冷说道:“譬如你方姑娘吧,现在已有不服我蓝某人的用心了。”   方秀梅道:“就事论事,你蓝大侠目下这等作为,实在有些叫人难服。”   蓝天义道:“在下早已计此,所以,我也没有借重诸位之意。”   方秀梅道:“那么,可以放我们走了。”   蓝天义道:“姑娘意欲何住呢?”   方秀梅道:“天涯海角,到处可去,这倒不劳你蓝大侠关心了。”   蓝天义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容在下想想再答复姑娘如何?”   方秀梅道:“贱妾想奉告蓝大侠,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蓝天义道:“那是何人的想法?”   方秀梅道:“被你强留在大厅上的朋友,都有此想。”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你这么一说,在下倒是不便放诸位走了。”   方秀梅一皱眉道:“那是说,你蓝大侠也要把我等留此了?”   蓝天义道:“形势逼人,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语声微微,突然变的神色十分严肃,接道:“方姑娘,在下已经回答很多了,从此刻起,不论姑娘再问什么,请恕在下不再回答了。   方秀梅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蓝大侠已无再分亲疏之意,贱妾忙了两日,原来,却是中了蓝大侠的圈套。”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原位之上行去。她心中很明自,以自己的武功,如若妄想冲出大厅,那是自寻死路。   蓝天义冷笑一声,道:“方姑娘,老夫念你是女流之辈,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老夫的忍耐,到此为止……”   目光转动四顾了大厅群豪一眼,缓缓接道:“老夫原想让几位多等上几个时辰,但想不到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竟然是不堪一击…。”   无缺大师和那黄袍老者,同时失声惊叫,道:“什么?”   蓝天义淡淡一笑,接道:“四位带来的高手,已为老夫击溃了,除了死伤之外,大都已为老夫属下生擒。”   无缺大师脸色一变,道:“当真么?”   蓝天义道:“除此之外,老夫实也没有让诸位在此久等的,的原因。”   玄真道长道:“蓝天义,你真要和天下英雄作对么?”   蓝天义道:“情势逼人,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目光投注无缺大师的脸上,接道:“大师在少林寺中,虽然位极清高,但总不如那掌门人的身份显耀,如是大师肯和蓝某人合作,蓝某人愿支持大师接掌少林掌门之位。”   无缺大师冷哼一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蓝天义也不生气,目光转到玄真道长的脸上,道:“道长也是一样,如肯和蓝某人合作,蓝某一样愿支持道长接掌武当门户。”   玄真道长道:“本门中自有清规,岂是任何人可以接掌门户,贫道性若野鹤闲云,蓝大侠别妄想以掌门之位,诱动贫道之心。”   蓝天义冷笑一声,道:“两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第 八 章 奇毒困群豪     余三省和君不语谈话的声音虽低,但一桌群毫,都听的甚是清楚。其实,君不语故意让他们听到,以便坐以待变。   要知此刻形势,险恶万分,那一个此刻多一句话,或是起身走上两步,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但闻白衣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老大,咱们坐在这里不是办法,他既是不肯交出天魔令,咱们可以走了。”   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蓝天义回顾了那白衣人一眼,静坐在原位上不动。   白衣人刚刚向前行了两步,突见人影一闪,两个佩剑童子,横身拦住了去路。   只见两个佩剑童子,齐齐欠身一礼,道:“大驾请回原位。”   白衣人怒道:“乳臭未干,捧茶送烟的小童,也敢拦阻羊二爷的去路么?”   两个佩剑童子脸色一片严肃,道:“没有主人之谕,你最好别妄动一步,免得小的的们开罪佳宾。”   君不语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怕啊!可怕。”   余三省道:“什么事?”   君不语道:“蓝天义已把这些小童训练得冷静如斯,必是魔道剑功。”   余三省道:“乾、坤二怪武功何等高强,这两个小童,岂能是他敌手?”   君不语摇摇头,道:“如若是长时间动手,那两个佩剑童子,决非乾、神二怪之敌,但如是初期动手的话。”   那就很难说了,说不定乾、坤二怪,还要被那两个小童逼的还击无力。“无缺大师突然高喧一声佛号,道:“蓝施主有些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如想以厚禄重利,引诱我等,都是白日作梦。”   蓝天义道:“既是如此,蓝某人也不客气了。”   举起双手,互击三掌。   这三掌显然是一种暗号,群豪心中都认为是指示那十二剑童和十二个飞龙童子出手围袭,但那十二剑重,和十二个飞龙童子,竟然是各立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玄真、先缺和乾坤二怪,各个凝神戒备,蓄势待敌。大厅中一片静寂,静得听不利一点声息。突然间,蓝天义纵声大笑起来,声如龙吟,敞厅回鸣,尽都是一片大笑之声。   无缺大师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蓝天义陡然停下了大笑之声,回头望着室外,道:“蓝福,时刻到了么?”   只见蓝福大步行了过来,道,“到了。”   蓝天义点点头,目注群豪,缓缓说道:“诸位都是武林中的精英。蓝某人岂忍杀害。”   羊白子冷冷接道:“你就算能够杀了我们,这十二剑童也要大半伤亡。”   蓝天义道:“在下此刻要杀诸位,实是不费吹灰之力。”   羊白子道:“蓝大侠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么?”   蓝天义冷笑一声道:“各位运气试验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这句话大出了群意料之外,不自觉的各自运气相试。   这一试顿使厅中群豪失色。   原来,每人都觉着内腑之中,中了奇毒,一运气,内腑奇疼不止。   无缺大师脸色一变,道:“蓝天义你什么手段都能够用得出来。   蓝天义道:“在下如不用毒,今日势必要有一场惨烈绝伦的搏杀了。   突然举步向羊白子行了过去。   羊白子右手一抬,白骨鞭突然疾扫出手,横向蓝天义拍了过去。   蓝天义伸左手,抓住了白骨鞭,飞起一脚,把羊白子踢了一个跟头。   那黄袍老者右手一挥,那知掌势击出时,突觉内腑一疼,劈落的掌势,完全失去劲道,吃蓝天义一指点中穴道,仰面摔倒。   蓝天义收拾乾坤二怪之后,缓步行到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身前,笑道:“两位在江湖上身份十分崇高,最好不要当场出丑。”   玄真道长已知内腑中毒,无能还击仰天一叹,道:“罢了,罢了。”举剑向颈上抹去。   蓝天义出手如电,一把抢过玄真道长手中宝剑,顺手一指,点中了玄真的穴道。无缺大师右手一抬,铜钹脱手,直对蓝天义飞去。   但他真气无法提聚,右手铜钹飞出,毫无力道蓝天义微微一笑,抬手接住飞钹,道:   “大师不听在下良言忠告,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右手挥出,点中了无缺大师的穴道。   黑白两道中四大高手,在蓝天义举手投足间,全被制服,大厅中人,都不禁为之脸色一变。   奇书生吴半风突然微微一笑道:“蓝大侠,区区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一下?   蓝天义道:“吴兄有何见教,蓝某洗耳恭听。”   吴半风道:“蓝大侠几时下的毒,兄弟怎么一点也未瞧出来。”   蓝天义道:“奇毒就在那赤练蛇身上,诸位不觉之间…”   吴半风道:“我明白了,每当那毒蛇蠕动,毒粉就飘飞而出,借那毒蛇本身的腥臭,作了掩护。”   蓝天义道:“不错,还有诸位在动手之时,同样能震飞起盘内的毒粉。”   吴半风目光四顾了一眼,道:“如今无缺大师、玄真道长和乾坤二怪,都已为蓝大侠所制服,此厅之中,大约是再无人出面和你蓝大侠抗拒了,蓝大侠的用心,也可以说明了。”   蓝天义点点头,道:“好,就是吴兄不问,兄弟也要给诸位说明。”   厅中群豪个个凝神静听。   蓝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数十年来,兄弟的为人如何?诸位心中都很明白,但兄弟今日的处境,是被人逼迫到这等境界,我为了自保,不得不作此准备。”   吴半风道:“经过之情,我们都已了然,我们希望听听蓝大侠的用心何在。”   蓝天义道:“日下江湖上的黑、白两道,都已不容我蓝某人了,蓝某人为了求自保,只有借重几位了。”   余三省突然接口说道:“如何一个借重之法呢?”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很简单,诸位从此之后,听我蓝某人之命。”   余三省道:“蓝大侠之意,可是说要我等从此作为蓝大侠的从人么?”   蓝天义道:“给兄弟帮帮忙。”   余三省道:“如是我等不愿留此,是否可以告别呢?”   蓝天义摇摇头,道:“诸位可以不来,既然来了,再出去,只怕有些不妥!”   方秀梅接道:“蓝兄之意,可是我等被囚于此了?”   蓝天义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蓝某不能藏私,我要先行把话说明,你们所中药毒,如不服用解药,十二个时辰,即将毒发身死?”   方秀梅道:“如何一个解除之法?”   蓝天义道:“我给你解药服用,但却要留下你的武功。你既不甘心为我所用,至少也不应该和我作对,是么?”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   蓝天义冷笑一声,提高声音,道:“任何人不愿留此,尽管离开大厅。”   方秀梅回顾了余三省一眼,道:“余兄,小妹试试看。”   举步向外行去。蓝天义道:“姑娘要解药么?”   方秀梅道:“不要,我要它毒发身死,也不愿留下武功。”   蓝天义冷冷的瞧了方秀梅一眼,道:“方姑娘。”   方秀梅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缓缓说道:“来蓝大侠,可是改变了主意么?”   蓝天义道:“蓝某被迫,起而自卫,姑娘这数十年来,对我蓝某一直不错…”   方秀梅接道:“蓝大侠错了,过去我是敬重你的为人,觉着你侠义为怀,的确值得我的尊敬,不但是我,江南武林道上,有谁不敬重你蓝大侠,但你蓝大侠留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印象,今日已然完全的毁去,贱妾不敢责备你蓝大侠心机阴沉,只怪我们认人不明…”   蓝天义仰天打个哈哈,接道:“方姑娘,如若我篮某当真是心地恶毒的人,就凭你这几句话,蓝某人立时要取你性命。”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毒发身死也是死,死在你剑下也是死,贱妾对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了,蓝大侠不用威胁贱妾。   篮家凤突然开口说道:“爹爹。方老前辈既不愿留此,不如让她去吧!”   蓝天义点点头,一挥手,道:“方姑娘不听我蓝某之言,尽管请便吧!”   方秀梅不再多言,举步向厅外行去。   那守在大厅门口的剑重,似是已知主人心意,任那方秀梅步出大厅,并未出手拦阻。   方秀梅人称笑语连魂,在武林之中的声誉。本不太好,但这一次,却是胆惊群豪,厅中之人,无不对她敬佩万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方秀梅的背影之上,目睹他缓步而去。   且说方秀梅行到篮府大门口处,只见蓝福身着长衫,白髯飘飘的拦在门口。   方秀梅抬头望了蓝福一眼,只见他面容严肃,神情一派冷漠,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   “老管家一向对人和气,怎的此刻一脸凛然,好像是找人讨债一般。”   蓝福一皱眉头,答非所问的道:“姑娘要走么?”   方秀梅道:“不错,贵主人放我离开,老管家如是不信,不妨去请示一下贵主人如何?”   蓝福沉吟了一阵,说道:“如非敝主人放你离开大厅,老奴想你也无能离开。”   方秀梅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老管家是不放我走了。”   蓝福道:“老主人既然放了姑娘,老奴又如何敢出手拦挡,姑娘请吧!”   方秀梅举步行出大门,回头望了那“江东第一家”的金字横匾,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她信步而行,心头充满着激忿,脸上是一片茫然,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身后有人叫道:“前面是方姑娘么。”   方秀梅回头望去,只见江晓峰快步行了过来。不禁一皱眉头,道:“蓝家风替你讲了情,蓝天义放你出来了,是么?”   江晓峰摇摇头,道:“在下凭仗着金蝉步,和手中一把剑,闯了出来。”   方秀梅精神一振,道:“蓝天义没有下令迫你。”   江晓峰道:“在下伤了他们四个剑童,打了蓝福一掌,破围而出。”   方秀梅抬头望了来路一眼,不见有人追踪,心中稍稍一宽,道:“那很好,咱们得快些走。”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只能活十二个时辰,蓝天义不会再派人来追咱们了。”   方秀梅道:“也许蓝天义故意吓唬咱们的”   江晓峰接道:“在下已然运气试过,那奇毒确已侵入了内腑,而且在下身上还带有解毒灵丹,已然试行服过…”   方秀梅接道:“效用如何?”   江晓峰道:“全然无效”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时光,必需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找到疗治奇毒的高人,才能活命,不过,这希望大渺茫了。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倒是知晓有一个善疗奇毒的高人,只是那地方大过遥远,十二个时辰,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江晓峰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方秀梅道:“九华山青溪谷公冶黄医道绝世,只要人不断气,大概他都能疗治。”   江晓峰道:“九华山太远了,就算咱们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也无法如限跑到。”   方秀梅道:“江相公准备如何呢?”   江晓峰苦笑一下,道:“只有十二个时辰,看来咱们很难求得疗治之法,不过,在下要找一个隐密之地去死……”   方秀梅道:“唉!你那夺命金剑,如若再落到蓝天义的手中,那就如虎添翼了。”   江晓峰道:“所以,在下必须找一个隐密的所在去死,最好那地方靠近江边,在下在毒发之前,也好把夺命金剑投入江中。”   方秀梅道:“方圆数十里内,遍布着蓝天义的耳目,咱们到那里都很难逃出他的监视。”   沉吟了一阵,接道:“就贱妾所知,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没有蓝天义的耳目。”   江晓峰道,“什么地方?”   方秀梅道:“我先要请教相公一事?”   江晓峰道:“姑娘情讲。”   方秀梅道:“你水中工夫如何?”   江晓峰:“在下不熟水性。”。   方秀梅道:“那是非要到那里不可了。”   江晓峰神色一整,说道:“在下毒性还未发作之前,蓝天义纵然造人追来,也不用害怕,但那地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所在。”   方秀梅道:“是一座农舍,距此约十里左右。”   江晓峰道:“好吧!哨们赶去瞧瞧,如是不成再另找一处。”   方秀梅道:“贱妾带路。”放腿向前奔去。   江晓峰紧追在方秀梅身后而行。   方秀梅地势甚熟,穿林越野,尽都是走的捷径。   大约有顿饭工夫到了一座茅舍前面。运座茅舍,孤处于荒野一片菜园之中,四周再无人家。   江晓峰抬头看去,只见竹篱环绕,柴扉紧闭,四下不见人踪。   方秀梅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咱们越篱面人。”   一提气,身躯陡然离地而起,跃飞起一丈多高,越过竹篱。   江晓峰举步一跨,紧随方秀梅的身后,越过了竹篱之内,是一片五丈方圆的院落,地上青草如茵,四周种了很多花树。   看院中形势,这菜园主人,似是一位隐居于此的雅人。   只见方秀梅踏草而行,直到厅门前面,举手扣动门上钢杯。   但本门突然而开,一个白发老妪,缓步而出。   那老妪虽然白发如霜,但脸色红润,穿一件蓝布对襟大褂,打量了方秀梅和江晓峰一眼,道:“两位找什么人?”   方秀梅道:“有一位潘世奇潘老前辈,可是住在此地么?”   那老妪答非所问的道:“柴扉未开,两位是如何进来的?”   方秀梅道:“我等有要事,急欲求见潘老前辈,故而越墙而人,失礼之处还望大量海涵。”   那老妪嗯了一声,道:“姑娘贵姓,找那潘世厅有什么事?”   方秀梅道:“晚辈方秀梅,和潘老前辈有过数面之缘…”   只听室中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方姑娘,你怎会想起来我这个田园中人,快些请进来吧!老夫小恙未愈,不能迎出室外了。”   那白发老妪一闪身,让开了过路。   方秀梅举步行太室中,只见一个身披棉抱,手执竹杖的老者,缓缓由内室中行了出来。   方秀梅凝目望去,那老人果然是一脸病容,立时欠身一礼,道:“不知潘老前辈染恙,一直未来探视……”   潘世奇微微一笑,道:“险期已过,看来,老夫又有几年好活了。”   方秀梅道:“老前辈生的什么病?”   潘世奇道:“一点小病,已然大好,不劳姑娘动问了…”   目光一掠江晓峰,道:“这位是……”   江晓峰一抱拜,道:“晚辈江晓峰。”   潘世奇从未听说过江晓峰的名子,不由啊了一声道:“两位请坐。”   方秀梅回顾着江晓峰,道:“潘老前辈也是武林高人,只因厌倦江湖纷争,才息隐田园,不问江湖是非。”   潘世奇道:“老夫自知学艺不精,难以和人在江湖上互争短长,退息田园,种菜渡日。”   方秀梅道:“老前辈大自谦了。”   潘世奇目光突然转到那白发老妪身上,说道:“二娘,客人来了,替我们弄点酒菜去吧。”   那白发老妪点头一笑,转身人厨而去。   潘世奇先在一张竹椅之上坐下,方秀梅、江晓峰,才随着落坐。   潘世奇两道目光,凝注方秀梅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姑娘,咱们十年没见了吧?”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多年了。”   潘世奇:“姑娘到此,必然有事,还请明说了吧!”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不敢欺骗老前辈,晚辈身中奇毒,恐难再活过一日夜,特地前来向老前辈辞别。”   潘世奇怔了一怔,道:“你中的什么毒?”   方秀梅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人中之后,很快就渗入了内腑。”   潘世奇道:“什么人下的毒手?”   方秀梅道:“说起来,只怕老前辈也无法相信,下毒人,乃是晚辈一向敬重的蓝天义。”   潘世奇道:“蓝天义?姑嫂的神智没有错乱么?”   方秀梅道:“晚辈很清醒”目光一掠江晓峰,接道:“这位公子,和晚辈一般,都为蓝天义施用奇毒所伤。”   潘世奇手拍脑袋,说道:“奇怪呀!奇怪呀!”   方秀梅道:“老前辈奇怪什么?”   潘世奇道:“世人大都知道姑娘的为人,才送了你一个笑语追魂的绰号,但老夫却深知方姑娘的为人,你的话我是不能不信,不过,姑娘说那蓝大侠在你身上下毒,这件事,倒是叫老夫难以相信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潘世奇沉吟了一阵,道:“可要老夫为你效劳么?”   方秀梅道:“你会疗毒?”   潘世奇双目盯注在蓝晓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老夫新近学会了医道,但不知能否疗治你们身受之毒。”   方秀梅摇摇头,道:“你不成,蓝天义用的毒,岂是轻易能够解得。”   潘世奇谈谈一笑,道:“在下的医道,的确不成,不过,贱内的医道,倒是不错,姑娘如若肯相信贱内,不妨要她瞧瞧。”   方秀梅道:“晚辈此来,只想奉托一些后事,如若能够疗治毒伤,那是意外喜了。”   潘世奇道:“等贱内完了厨下工作,我就替诸位讲一声,看看她是否愿意。”   江晓峰心中大感奇怪,二娘:既是他的妻子,岂有不肯听他话的道理,但听他口气,似是还要商请他妻子告应才成…   清世奇是何等老于世故的人物,已然瞧出那江晓峰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贱内有一个毛病,最不愿管人闲事,她虽有很好的医道,但她却从来不肯替人医病,除非人家求她,也许她会答应。”   江晓峰口中了啊两声,但内心之中,却仍然感觉到有很多不解之处,只是不便多问而已。   但见方秀梅微微一笑,道:“这多年了,二娘的脾气还没有改么?”   潘世奇摇摇头,苦笑道:“改不了,而且大有老而弥坚之势。”   方秀梅正待接言,遥闻一个女子声音传入厅中,道:“当家的,快些来帮我个忙。”   潘世奇高声应道:“来了,来了”   对方秀梅眨眨眼睛,低声接道。“两位坐坐,老朽去了就来。”   匆匆出厅而去。   方秀梅低声说道:“江兄心中有些奇怪,是么?”   江晓峰道:“在下初入江湖识见不多,也许这等事,在江湖上权是普通。”   方秀梅道:“一点也不普通,只不过,他们的事迹,在江湖上极少流传,一时之间,也不易寻找罢了。”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方姑娘是否可以告诉在下听听?让我在死去之前,增长一点见闻。”   方秀梅道:“这是桩很可笑,也很缠绵的事,潘夫人昔年在武林之中,也是一位大有名望的武林女侠,潘世奇的武功,更可列人一流高手,如若他们夫妇,在江湖之上逐鹿争雄,实不难闯出大名气来,但他们却把大好青春时光,埋在这一片菜园和茅舍之中。”   江晓峰道:“想这中间,定然有很多内情了?”   方秀梅道:“不错,就是为了薛二娘…”   江晓峰道:“谁是薛二娘?”   方秀梅道:“薛二姐就是潘夫人,生性奇特,丈夫和女人讲一句话,就要闹得天翻地覆,那潘世奇如若在江湖上走动,难免和武林中人有所往来,也无法避免和女人说话见面。”   江晓峰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那位薛二娘住他隐于此?”   方秀梅点点头,道:“不错,但薛二娘也下了一番苦功,学得一手好莱,两位武林才人,就这样渡过了数十年的岁月……”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过去,我常常暗笑那薛二嫂和潘世奇,如今想来,他们倒是有先见之明了,我跑了数十年的江湖,不但一事无成,而且遇上的凶险和痛苦,折磨的豪气尽消了,实不如菜园茅舍,安安静静的欢渡岁月。”   江晓峰正待接口,只见潘世奇和薛二娘,每人捧着一个木盆,行入厅中。   每人手中的木盒上,摆着四色佳肴。   潘世奇摆好了某,肃客入席,道:“本来,咱们该喝一盅,只是两位身上中了毒,不宜饮酒。   方秀梅起身一笑,道:“有劳二位了。”   薛二娘笑道:“田园无美肴以飨佳宾,几碗青菜,都是出我之手,两位随便食用一些吧!”   潘世奇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娘,你瞧瞧他们两位是不是中了奇毒?”   方秀梅欠身说道:“小妹来此,主要是向潘老前辈辞别,如若能得二娘大施妙手,疗治好我们身中奇毒,更是意外之喜了。”   薛二娘道:“适才听我们老头子谈起,说方姑娘和这位江相公,都中了蓝天义施下的奇毒。”   方秀梅心方暗道:原来,她把他叫到厨房问内情去了。   敢情,方秀梅和薛二娘昔年并不相识。   只听薛二娘长长叹息一声,接道:“那蓝天又如若不用毒也还罢了,如是他用了毒。定然是十分奇怪的毒药,只怕我没有这份能耐。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薛二娘道:“老头子,你可不要胡说,蓝天义下的毒,我可不一定有法子解救。”   潘世奇道:“如是连你也不能解救,天下大约没有人解得了。”   薛二娘笑道:“你不要瞎捧我,这是立刻要见真章的事。”   潘世奇道:“不管如何,这桩事既然叫咱们遇上了,总要一尽心力才成。”   薛二嫂笑道:“好吧!你们先吃饭,饭后让我试试看…”   目光转到方秀梅和江晓峰的脸上,接道:“话我要说在前面,能否疗治,我可是毫无把握。”   方秀梅道:“生死命中早就注定,老前辈前为我们疗毒,我们已经感激不尽,至于能否疗治好,怎敢怪罪老前辈。”   薛二娘道:“好吧,说不定我这田园中的野婆子时来运转,瞎猫碰上死老鼠,疗治好两位身上的奇毒呢?”   这几句话,表面上听来,颇似自谦之词,事实上,谦虚中,却是隐隐有自夸医道之意。   方秀梅道:“那咱们就等着二娘大施妙手了。”   薛二娘理了理满头白发,笑道:“方姑娘、江相公碰碰运气,老身也试试手段,两位用饭吧!老身还要到厨下去收拾一下。”   言罢,转身而去。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两位请放开胸怀吃吧!拙荆医道,老夫是满怀信心,她纵然无法疗治蓝天义施用的奇毒,但至少可以告诉两位一点眉目。”   方秀梅心中忖道:“听潘世奇的口气,那薛二娘的医道,似是极为精纯,不知何以从未听人说过。”   心中念转,但口中却不便多问,只好忍下不言。   那薛二娘烧的几个菜,虽非山珍海味,但吃起来,却味道可口,动人食欲。   江晓峰、方秀梅虽然明知剧毒侵身,死亡将至,仍是忍不住各吃了三大碗饭,八盘菜,大都被吃的盘底朝天。“   江晓峰放下碗筷,擦擦嘴,连连说道:“好菜,好菜,在下记忆之中,从未吃过这等美味。”   薛二娘正好举步跨入室中,接道:“豆腐菜根,不登大雅之堂,诸位吃的开心,老身就感觉到十分荣幸了。”   潘世奇笑道:“你瞧瞧吃的盘底都朝天了,赞美岂是虚言来!快些收拾了碗筷,看看他们身受之毒如何。”   薛二娘满脸欢愉之色,匆匆收拾了碗筷。   方秀梅看着她满脸欢愉之情,心中暗暗赞道:她虽然白发苍苍,但却童心未泯,如非田园中别有乐趣,焉能如此?   薛二娘收拾好桌面,手上围裙未解,擦了擦手笑道:“我那老头子说的不错,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方姑娘先过来,让老身瞧瞧。   方秀梅缓步行了过来,在一张竹椅之上坐下。   薛二娘把过了方秀梅脉搏,又瞧瞧方秀梅的眼睛口舌,摇摇头,道:“历害啊!厉害。”   目光转注到江晓峰的脸上,接道:“你过来。”   潘世奇搬起一把竹椅,放在方秀梅的旁侧。   江晓峰缓步行了过去,欠身对薛二娘一礼,道:“有劳老前辈了。”   薛二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漂亮一个娃儿,那蓝天义竟然下得了手。”   江晓峰脸一红,欲言又止。   薛二娘瞧过了江晓峰的口舌,脸色突转严肃,沉吟不语。   茅舍中一片沉静,静的可闻得呼吸之声。   远处,传来了几声蝉噪鸟鸣,点缀出田园情趣。   潘世奇憋不住心头之疑,轻轻咳了一声,道:“二娘,他们的毒伤如何?”   薛二娘摇摇头,道:“唉:难医的很!”   潘世奇道:“怎么?连你也没有法子救治么。”   薛二娘又沉吟了良久,道:“我没有把握。”   潘世奇道:“他们中的什么毒?”   薛二娘道:“似乎是绝传已久的断魂散。”   潘世奇怔了一怔,道:“断魂散。”   薛二娘道:“我只是这样怀疑,但却是无法证实。”   潘世奇道:“这么说来,那是没有办法了?”   薛二娘沉吟了一阵,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不过,要费很大的手脚,而且还要看他们的运气如何。”   潘世奇望了薛二娘一眼,道:“可否说出来听听?”   薛二娘点点头,道:“先用金针,刺破他们身上几处经脉,然后再把他们放在蒸笼中,用陈醋、温火,慢慢逼毒,然后,还要经过一重很艰苦的手续。”   潘世专门道:“什么样的手续。”   薛二娘目光转动,缓缓由方秀梅和江晓峰的脸上扫过,道:“受过火蒸之苦,还要在阴湿的地窖之中,住上一段时间,按时服药,一面运气逼毒,运气好,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可完全复元,如是运气不佳,就算能够活命,只怕也要落个残废之身。”   方秀梅:“果是很艰苦的疗毒之法。”   薛二娘叹息一声,道:“如是两位不肯疗治,只有死亡一途。”   潘世奇道:“好利害的断魂散……”   语声一顿,道:“二娘,为他们疗伤的应用之物,不难准备,只是他们服用的药物,是否能够配到呢?”   薛二娘道:“其中有几味药物很名贵,也很难求得,幸好我收存的有。”   潘世奇道:“那好啊!但不知二娘肯否替他们疗治伤势呢?”   藤二娘沉吟了一阵,道:“我说过了,没有把握,不知他们两位,是否愿以身相试。”   播世奇望了江晓峰和方秀梅一眼,道:“两位都听明白了,抽荆已答允为两位疗伤,但不知两位是否愿意?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在下愿一试薛老前辈的妙手。“方秀梅道:“既有生机,晚辈亦愿一试。”   薛二娘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这些年息隐田园,久未动用过金针之术,那金针刺穴之法,又不得有分毫之差,老身心中实无把握,再说,那断魂散的奇毒,老身并未见过,究竟诸位是否中的是断魂散,老身心中也没有确实把握。”   方秀梅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据那蓝天义说,我们身中之毒,十二个时辰,就要发作死亡,老前辈动手为我们疗治,晚辈心中已是感激莫名了,劳请老前辈先为晚辈疗治如何?”   薛二娘道:“好吧,姑娘请躺在榻上,好让老身用针。”   江晓峰突然起身接道:“光医晚辈如何?”   薛二娘笑道:“不论谁先,都是一样,如是老身把第一个医死了,为了杀人灭口,第二个也不会让他活着……”   目光一转,望着潘世奇道:“老头子,你还不快去准备应用之物,守在这里等什么?”   潘世奇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薛二娘望了方秀梅道:“姑娘先说,还是由姑娘先来吧”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江相公也可以到内室瞧瞧。”   江晓峰道:“这个,不太方便吧?”   方秀梅道:“疗治毒伤,事出非常,江相公不用顾及到男女之嫌了。”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如再推辞,那是故作矫情了。”   薛二娘当先带路,行了内室,指着木榻,说道:“姑娘先躺下去。”   方秀梅依言仰卧木榻笑道:“老前辈只管放心下针,扎错了也不要紧,”   言罢闭上双目,薛二娘取过一个狭长的玉盒,打开盒盖,只见盒中并排放着十二枚金针,长短大小,各不相同,她伸手取出一枚金针,道:“有劳江相公帮忙了。”   江晓峰道:“晚辈理当效劳。”   薛二娘道:“撕了她左臂衣袖。”   江晓峰怔了一怔,但仍然依言撕去方秀梅左臂上的衣服。   方秀梅虽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她躺在床上,任人撕去衣服的事,却是从未有过,只好闭上眼睛装作不知。   薛二娘手中金针疾落,刺人了方秀梅左臂上“臂儒”穴中。   方秀梅虽未睁眼瞧着,但却颤动了一下身躯。   薛二娘还迅快的拿起第二枚金针,又刺入方秀梅“消乐”穴中。   片刻间,方秀梅左臂上刺人了六枚金针,各占一大要穴。   薛二娘似是很疲倦,举手理理白发,道:“老身作息一会,再起出她身上的金针。”   江晓峰道:“老前辈在方姑娘身上刺下了六枚金针,不知是否已经够了?”   薛二娘摇摇头,道:“只是一个部位,左右双腿和背心前胸,都要受金针刺穴之苦。”   江晓峰道:“断魂散如此利害么?”   薛二娘道:“那断魂散乃毒中之毒,除了那配制药物的断魂老人之外,天下再无第二种解药,能解那断魂散的奇毒,我的法子很笨,而且人也受苦,不过,却是唯一能解断魂散奇毒的办法。   江晓峰道:“晚辈习练的无相神功,不知金会能否破我之穴?”   薛二娘道:“无相神功?那你是金蝉子的弟子了?但那金蝉子已然失踪了五十余年,相传已作古人了。”   江晓峰道:“晚辈艺业,并非先师亲授。”   薛二娘道:“不是金蝉子传给你的武功,难道你师母传给你的么?”   江晓峰摇摇头,道:“先师一生精力,尽都集中于钻研武功之上,没有成家。   薛二娘道:“那你如何得到金蝉子这身绝世武学呢?”   江晓峰虽然觉着她问的太过麻烦,但他还是忍了下去,道:“先师遗留的秘笈中,说明甚详,晚辈用书练成了这身武功。”   薛二娘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道:“令师遗下武功,传诸后人,那足以证明他已作古了。”   江晓峰道:“那倒不是,先师为求证仙道之说,以身相试,也许他老人家,已经得道成仙了。”   薛二娘点点头,道:“你也躺下吧!就老身所知,那无相神功,还不致有碍疗毒。”   江晓峰应了一声,自行躺下。   薛二娘施用金针,刺了江晓峰几处穴道,笑道:“你们好好的躺着,老身要去帮我那当家整理疗毒的需用之物。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江晓峰的神志,仍甚清明,但因几处要穴上都刺着金针,不便多言。   足足过有一个时辰之久,那潘世奇和薛二粮联决而入。   潘世奇抱起了江晓峰,薛二娘抱起了方秀梅,直人厨下。   厨下早已准备好疗伤之物。   只见几块巨石,分架着两口大铁锅,锅下木材高烧,火焰熊熊。每一口大铁锅上各放着一个高约五尺的蒸笼。那蒸笼颜色陈旧,想是借来之物,经过一番改制。   潘世奇、薛二娘分别把两人放人了两个蒸笼之中。两人同时动手,拔下了江晓峰和方秀梅身上的金针,但却顺势点了两人身上几处穴道。   薛二娘加上蒸笼竹顶,只让两人露出一个脑袋,说道:“这醋气蒸身之苦,不易忍受,如是不点你们穴道,你们无法忍受时,运气破笼,那就前功尽弃。所以,老身为防患未然,不得不作准备了。”   潘世奇道:“二娘你去休息一下,这里由我照料。   薛二娘神色庄重的道:“施用金针解那断魂散的毒,如是一个时辰,无法逼出,这番手脚就算白费了,他们受了苦,而且还是一次解除不了,就会发作的更快,咱们没有机会来第二次了。”   潘世奇道:“这个我知道了,有什么你只管吩咐,老头子决误不了事。   薛二娘道:“哼,我就是怕你,动了一时的测隐之心,不忍听他们呼号哀求之声,打开了竹笼,放他们出来,那就害了他们。   潘世奇道:“你放心,不论他们如何求,我老头子决不动恻隐之心,不过…”   萍二娘道:“不过什么。”   潘世奇道:“你要早些来,别让过了时间,岂不是要他们白白受罪么?”   薛二娘道:“这个我有分寸,我未来之前,不许你妄动分笼。   潘世奇连口应道:“不动,不动。”   薛二娘不再接言,转身而去。   潘世奇目睹薛三娘背影消失之后,目光一掠方秀梅和江晓峰,笑道:“你们可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么?”。   方秀梅道:“晚辈不知。”   潘世奇道:“知妻莫若夫,我和她相处几十年,对她了然甚深,她是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才要避开的。”   方秀梅道:“他怕什么?”   潘世奇道:“怕你们。   方秀梅奇道:“怕我们什么呢?”   潘世奇道:“怕你们忍受不了,醋气蒸身之苦,婉转呼号。”   方秀梅笑道:“这个,老前辈但请放心,就算再痛苦一些,晚辈也不至呼叫求救。”   潘世奇道:“你这么一说,老夫就放心了,我闭眼打个盹,你们不能忍受时,就叫我一声。”   言罢,靠在竹椅上,闭目假寝。   这时,铁锅中的陈醋,已成为滚滚热气冲人竹笼。   一胜带着酸味的热气,逐渐上腾,使人有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烦热。   不过顿饭工夫,方秀梅和江晓峰,都已经被热气蒸逼的满身大汗,滚滚而下。   潘世奇闭着双目,微摇竹椅,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热气渐增,使得方秀梅和江晓峰,都有着一种莫可言喻的痛苦,但两人都咬着牙根,默不言语。突然间,两人都感觉到被金针所刺的穴道处奇痒难忍,比痛苦更难忍。   方秀梅首先忍受不住,呻吟出声。   潘世奇睁眼望望两人,道:“两位多多忍耐一下大概差不多了。”   方秀梅银牙咬舌,苦忍不言,江晓峰未呼叫出声,但默默的运动潜力,和痛苦对抗。   又道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头上的汗水,有如下雨一般,直向下滚,蒸热之苦,已面临到你能所可忍受前极限。   这时,薛二娘却缓步行了进来。   方秀梅、江晓峰已无法看清楚来人是谁,只觉一个人行到身前。   薛二娘举手在两人顶门上各击一掌,两人立时晕了道去。   江晓峰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小室木榻上,潘世奇坐在一侧竹椅上。   潘世奇眼看江晓峰醒来之后,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的运气好,身受之毒,已经全部逼出,再服用一些药物,休养几日,就可以复元了。”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等麻烦两位,晚辈心中十分不安。”   潘世奇道:“你这是由衷之言么?”   江晓峰道:“老前辈可是觉着晚辈是言不由衷的人么?”   潘世奇道:“老夫倒没有什么,但我那老伴,替你洗澡换衣,清除逼出的毒汗,实是大费手脚,一个母亲对她亲生之子,那也不道如此了!”   江晓峰虽然已听懂潘也寄弦外之音,但却不便接口多言。   潘世奇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老夫的话你听懂了没有?   江晓峰道:“晚辈是还不大明白。”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好好的想想吧,老夫先去瞧瞧那方姑娘的伤势。”   江晓峰点点头道:“晚辈自然用心推想,老前辈请便吧。”   其实,以江晓峰的聪慧,如何会听不懂潘世奇弦外之意,只是,他觉着此事来的太过突然,对方虽然有救命之恩,但口气中却别有用心,使江晓峰大感为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潘世奇和薛二娘缓步行了进来。   江晓峰挣扎而起,却被薛二娘摇摇手,道:“孩子,不要动。”   缓步行到榻前,柔声说道:“孩子,不要动,乖乖的给我躺下。”   江晓峰道:“为晚辈伤势,使老前辈十分劳累,晚辈心中极感不安。”   薛三娘微微一笑,道:“不要说这样话了,我答应替你们疗毒之时,心中实是毫无把握,但你们如不及早动手疗治,也是死路一条,因此,老身不得不冒险,让你们碰碰运气。”   她举手理一下满头萧萧白发,接道:“不过,那断魂散药毒,既称作毒中之毒,岂是轻易能够治好的?不论内功如何精深的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余毒除清,所以,你必须有一段长时期的休息,而且那休息之地,还要选一个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之处。”   江晓峰道:“晚辈己觉着余毒清除,伤势全好了。”   薛二娘摇摇头,道:“没有,但你身中之毒,大部被逼出体外,加上你习练的无相神功,又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内功,体能潜力,强逾常人,不过,那也是一样的无法和断魂散奇毒抗拒,只要你体内有点滴余毒,它就会很快的滋长多则三月,少则七日,毒性就再行发作,那时,别说是老身了,就算华陀重生,也一样无法疗治。”“江晓峰道:“这样利害么?”   薛二娘脸色一寒,道:“难道你认为老身是危言耸听么?”   江晓峰道:“这个晚辈不敢。”   薛二娘道:“你如是相信老身,那就得听从老身的吩咐。”   江晓峰想到她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只好连连答应。   薛二娘忽的微微一笑,道:“听话才乖,今夜太阳下山之后,就要把你们移到后院一处地窖之中,那本是我存放蔬菜之处,我已要老头打扫干净了。”   江晓峰道:“又麻烦潘老前辈了。”   潘世奇道:“这叫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打,挨的愿挨,你也不用谢,这数十年的田园生活,闷的我老人家实在发慌…”   望了薛二娘一眼,哈哈一笑,接道:“二娘禁令森严,使我老头子一直不敢妄动,难得你们给我找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使老夫能活动一下筋骨,忙了这一阵,连我的病也给忙好了。   薛二娘道:“哼!你想的倒满轻松,只怕这是很大的麻烦。”   潘世奇道:“咱们小心一些,不让他找出痕迹,量他们也没有法子了。”   江晓峰心中虽是疑窦重重,却是不便插口多问。   大约初更时分,潘世奇带着江晓峰行入后院一座地窖之中,那地窖足足有两间房子大小,堆满了青菜。   地客燃着一盏油灯,只见薛二娘和方秀梅早已在窖中等候。   潘世奇在堆积的青菜中,替两人辟了一处可以仰卧打坐的地方,不过,在两人之间,却难起了一道菜墙。   潘世奇神情很轻松,薛二娘却有点紧张,愁眉微皱,显然心中隐忧重重。   只听薛二娘低声说道:“两位在这里委曲一月吧!目下情势不同,也无法顾到男女之嫌了,只要你们心地光明,同处暗室之中,也是无妨清白,老身给你调配的药物,还要两三天才能配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未得老身允许,两位不许离此地窖。”   方秀梅道:“老前辈请放心,一月时光,转眼即逝,在此期中,我等自会谨记老前辈嘱咐之言。”   她久历江湖,见多识广,那薛二娘虽然说得很含蓄,也被方秀梅听出了弦外之音。   潘世奇微微一笑,道:“方枯娘,老夫费了很多心机,手脚,为你筑成这空前绝后的青菜幕帐,只要你一拉身前两捆大白萝卜,这堆积的青菜,立时就分由四面倒下,自会把两位掩人莱堆之中。”   方秀梅道:“晚辈明白,多谢老前辈了。”   薛二娘长叹一声,接道:“不论听到了什么声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听到我和老头子的招呼,却不许你们出来瞧着,或是有所妄动。”   也不待两人答话,匆匆离开了地窖而去。   幽暗,广大的地窖中,只剩下了方秀梅和江晓峰两人。   疗毒之时,两人都身不由主任人摆布,那锅中滚醋,锅上蒸笼,加诸在肉体一种极难忍受的痛苦,使任何人都无法主宰自已,也无法去想些什么。   但此刻,两人都已经神志清明,更是余毒未除,但武功已大部份恢复,想到此后,孤男寡女,一道菜墙之隔,要在幽暗潮湿的地窖之中,共渡一月时光,纵然是心地光明,胸怀磊落,但食宿生活细节中,实有着诸多不便之处。   只听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这番身中奇毒,还有活命,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晓峰道:“如非方姑娘带在下来探望潘老前辈,在下此刻,只怕尸体已寒,算起来,姑娘对在下也算有救命之恩。”   方秀梅道:“我虽知潘世奇是一位隐息田园的武林人人物,但对薛二媲却是了解不多,更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位疗毒的圣手,咱们算捡回了性命。”   江晓峰接道:“如非方姑娘,在下又怎会识得潘老前辈夫妇呢?”   方秀梅突然格格一笑,笑声充满着凄凉和自嘲的意味江晓峰奇道:“姑娘笑什么?”方秀梅道:“你今年几岁了?”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只听得江晓峰心头为之一震,但又不便不答,只好应道:“在下么,今年二十岁了。”   方秀梅道:“我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小兄弟,不算托大吧。”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知道我不配,堂堂金蝉步的传人,是何等荣耀的身份,咱们本是永远无法拉在一起的两个人,但却被蓝天义的断魂散,促成了咱们死亡的聚会,阴错阳差的又撞上了一个疗毒圣手薛二娘,疗治好咱们身中的不世奇毒,更巧的是这毒中之毒,又必须一月时光的休息,使咱们同在这阴暗潮滚的地窖,共渡过三十个白昼。”   黑夜中江晓峰道:“唉!江湖的阴诈,当真是波透云诡,莫可臆测,阴险恶毒的蓝天义,却有着那样一位绝世容色的女儿。”   方秀梅嗤的一笑,接道:“如非那位客色绝美的玉燕子蓝家风,大约还不会把你引人蓝府中去。你大约初展江湖不久吧?”。   江晓峰道:“是的,在下初入江湖,不足半年。”   方秀梅道:“你这是无妄之灾,蓝天义决没有把你算计在内,但那玉燕子的如花容貌,却诱得你自投罗网,唉!玫瑰多刺,美色误人,小兄弟,可怕呀!可怕。这番咱们如果不是遇上薛二娘,你这条小命,丢的有多冤枉啊!”   她阅历丰富,一席话连劝带嘲,只说的江晓峰双额发烧。   江晓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在下。”   他觉都山头有千言万语,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下了半天,在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秀梅轻轻一笑,接道:“小兄弟,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久,大约还不知道我的名声不好,江湖上送我一个笑语追魂的绰号。”   江晓峰心头微凛,道:“但姑娘在蓝府大厅中表现出的千云的豪气,足可以愧杀须眉,在下心中就敬佩万分。”   方秀梅道:“咱们还有一月时光相处,地窖幽暗,孤男寡女,你如肯认我做一个大姊姊,以后,也好相处一起。”   江晓峰心中暗道:她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自是不便拒绝,而且此情此景中,也只有认个姊弟身份,才能坦然相处。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大姊姊不耻下交,小弟却之不恭了。”   方秀梅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很难得,不是这番患难与共,这一生大约也无法认你这位兄弟了…”   声音突转严肃,接道:“姊姊我十八岁艺成离师闯荡江湖,只因嫉恶如仇,对坏人下手恶毒一些,又最爱揭人的虚伪面目,因此,为甚多武林同道所不谅解,但大姊姊可是指日为誓,十余年江湖生活,并没有沾污我清白之身。”   江晓峰心想答她之言,但却又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只好唯唯诺诺,含糊以应。   方秀梅道:“兄弟,金蝉步乃武林奇技,绝传了数十年后,又被你带人,但又正巧的赶上了这武林大变,好男儿卫道除魔此正其时,姊姊我愿尽棉薄,助你一臂之力。”   这几句话有如金铁掷地,铿锵有声。   江晓峰亦听得肃然起敬,道:“兄弟但力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方秀梅道:“那很好,唉!姊姊我限于天赋师承。成就有限,十年奔走,一事无成,兄弟你挟绝技入江湖,有如初升旭日,但愿能一清武林妖氛,为武林缔造一段清白日子……”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道高魔高,宵小手段防不胜防,蓝天义半世侠名,人人欣敬,在姊姊我心目中,也一直认为他是武林中最值得钦敬的任务,谁知,他阴谋深藏,一手遮尽了天下英雄的耳目,如非我亲身经历他下毒对付武林高手一事,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啊!”   江晓峰想道蓝天义的手段,确是恶毒,轻轻一叹,道:“但不知蓝姑娘是否与父同谋。”   方秀梅嗤的一笑,道:“兄弟,告诉我,那位蓝姑娘对你如何?”江晓峰只觉脸上一热,缓缓说道:“那位蓝姑娘对小弟,对小弟……”   方秀梅接道:“讲实话给我听,这地窖之中,只有咱们两人,而且还要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相处,我和那位蓝姑娘曾有过两次恳谈,对她知之较深,兄弟若据实告诉我,也许我可以提供你一点可贵的意见。”   江晓峰道:“此时此情,小弟还有什么欺骗呢?不过,小弟和蓝姑娘的事,实是乏善可陈。”   方秀梅到:“我这一生中,虽没有须眉知己,但我却混在男人群中长大,冷眼看人生,自信比你的见识多些,而且,这番患难,使姊姊高攀,认了你这个兄弟,不管你对姊姊的看法如何,但姊姊却很当真的把你当坐个弟弟看待……”   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这中间虽有私情,但大半还是为了武林道义、正义。”   江晓峰一时间,听不懂话中涵义,忍不住问道:“小弟听不明白。”   方秀梅道:“事情和简单,就目下武林情势而言,只有你,日后是抗拒那蓝天义的人物……”   江晓峰道:“姊姊抬举小弟了。”   方秀梅道:“不是抬举你,我说的是由衷之言,你既得了金蝉步,在蓝府大厅中我又亲眼看到了你的武功,再加夺命金剑,江湖上能够和你颉颃的人,实也不多了,何况你年不过弱冠,正是习武人功力大进的年龄,过一天,你就多一天的火候,不过,你有两个最大的缺憾。”   汪晓峰道:“什么缺憾?”   方秀梅道:“一是你缺少江湖经历,难防暗算。二是血气方刚不解江湖阴诈…”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蓝姑娘是心头一个死结,日后,你一旦与蓝天义抗拒于江湖之时,那蓝姑娘绝世容色就是你致命之伤,那是饵,也是个网,蓝天义必将利用女儿美色,诱你进入馅阱。”   江晓峰黯然一叹,道。“那是说蓝姑娘与父同谋了。”   方秀梅道:“纵然她不是与父同谋之人,但蓝天义可以动之以父女之情,求女儿助他一次。”   江晓峰道:“那很可怕,小弟自信非喜爱美色的人,但自从见了那蓝姑娘一面之后,却无法摆脱那索绕在脑际的玉貌花容。”   方秀梅道:“兄弟,不怪你,姊姊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荒漠塞上,看尽了天下的红粉玉人,但还未见过玉燕子蓝家风那般的美媚人物,以兄弟你的技业才貌,蓝家凤确和你珠联壁合;不过,蓝家凤她早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江晓峰幽幽的叹息一声,接道:“我知道,蓝家凤的心上人是血手门中的二公子高文超。”   方秀梅道:“姊姊我和她恳谈过两次,发觉王燕子对高文超用情甚深。”   江晓峰苦笑一下,道:“蓝姑娘可曾提过小弟么?”   方秀梅道:“提过,那是说你相识经过,黔北双恶刁氏兄弟,施用三绝针伤了她,兄弟为她疗伤,因此,有过肌肤之亲,是么?”   江晓峰道:“不错,如不是那次为她疗伤,小弟也不会陷入情网了。”   方秀梅道:“论才貌武功,兄弟你都在那血手门二公子高文超之上,但你们见面晚了一步,被那高文超捷足先登,兄弟男女间事讲一个缘字,妹姊希望你能够看开一些。”   江晓峰道:“经历了这番生死,小弟自觉看开了不少,多谢姊姊的开导了。”   地窖阴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之间,又有着一道菜墙相隔,方秀梅虽无法瞧清那江晓峰的神情,但却从他语气听了一点他内心中的黯然感伤,那美媚绝世,娇艳动人的玉燕子,早已深嵌于江晓峰的心田脑际,已不是短期中几句慰藉之言,可以抹去心中留下的倩影,只有以后设法,慢慢的化去他心中块垒。   心中念头转动,急急改变话题,道:“兄弟,目睹蓝府中发生的大事,使姊姊心中感慨万端,大厅中不乏高人豪杰,江湖魔头,平日里颐指气使,受尽了奉承捧耀,但面临到生死大关时,竟然是畏缩不前,豪情全清,唉!他们竟然未想个中利害。”   江晓峰奇道:“他们怕死也就是了,个中还有什么利害呢?”   方秀梅道:“蓝天义毒困群豪之后,无疑是暴露出他狰狞面目,天下黑白两道中人物,都算和他结了梁子,他为求自保,必然要有所行动,形势逼着他非到造成武林一统的局面不可,但他数十年来,为了保持那一点侠名,和掩饰阴谋,不便营私结党,广罗人手,一旦整个武林作对,手下人手甚少,这些人在蓝府中,必将为蓝天义所收用,无缺大师、玄真道长,再加上乾坤二怪,以及奇书生吴半风、黄九洲、张伯松、君不语数十高手,一日间实力大增,这些人物,大都是武林的精英,一旦为蓝天义所采取用,实力之强,恐怕已凌驾各大门派之上,何况,还有血手门为他帮凶。”   江晓峰道:“那些人,大部份心中恨他,怎么会甘心为他所用呢?”   方秀梅道:“他们畏惧死亡,已然暴露了缺点,蓝天义必然有法子使他们屈求效命。”   江晓峰道:“少林派一向为武林尊称为泰山北斗,难道也会袖手旁观,看那蓝天义狂于江湖之上么?”   方秀梅道:“少林派虽然是人才鼎盛,但这几年却有些大不如前之感,无缺大师在少林长老中,虽不能名列首榜,旦至少是少林寺中前三名高手之一,玄真道长在武当门中,也算是第一流高手,乾坤二怪,在江湖之上,是魔道中顶尖人物,这些人汇合一起,实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目光突然转注到江晓峰的身上,接道:“兄弟,今后,振兴武林正义,重责大任,我瞧是非你不可了…”   江晓峰道:“小弟何能何德,怎堪肩此大任?”   方秀梅道:“兄弟你不要自暴自弃,我是由衷之言,也自信不会看错人,咱们这一次由必死之中,求得生机,那是上天不绝我们,也不论武林正义从此沉沦,所以,才会这般误打误撞的碰上了一个薛二娘。”   江晓峰沉吟了一阵,道:“不论小弟的力量如何,但既然让我遇上这桩事,而且又亲身经历了蓝天义毒团天下英雄的手段,无论如何,亦将尽我心力,设法对付那蓝天义,但姊姊说我才堪领袖群伦,那确实不敢当了。”   方秀梅笑道:“你也许不信我的话,姊姊也无法举出证明,这还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江晓峰道:“一切事,小弟尽力而为就是。”   方秀梅道:“从此刻起,咱们就要留心一桩事,设法多结交武林同道…”   长长吁一口气,道:“因此,姊姊我又要劝你一件事了。”   江晓峰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希望你多在忍耐上下些功夫,蓝天义准备了二十年,挟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威力,突然发动,来势如江河堤溃,这一股洪流?一时很难阻止,咱们在大势未造成之前,必得多忍耐,就咱们目下处境而言,就需得有着忍辱负重的精神才成。”   江晓峰道:“姊姊似是言未尽意。”   方秀梅笑道:“兄弟果然是很聪明,姊姊怕你受了人家激讽,毒伤未愈之前,挺身而出。”   江晓峰道:“小弟还是未听明白,姊姊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方秀梅道:“我料想蓝天义必然会派人追寻咱们的尸体,姊姊生与死,蓝天义还不在意,但兄弟你就不同了,你亮出武林中最恶毒的兵刃‘夺命金剑’,又露了‘金蝉步’的绝世武功,你不死,蓝天义必有着席难安枕,食不甘味的感觉,所以,他必要寻得了你的尸体而后甘心。”   江晓峰道:“姊姊之意,可是说,那蓝天义会找到此地么?”   方秀梅道:“不错,我能想到潘世奇,那蓝天义也可能想到,他们遍搜不着之后,很可能找上此地,说不定,咱们躲入这菜园茅舍中时,已经被那蓝天义的爪牙看到,那潘世奇和薛二娘要咱们藏人地窖之中时,显然已经预想到此事可能的变化,我是怕那蓝天义一旦找上这地窖时,故意出言相激,兄弟你忍不住一时之气,挺身而斗,不论你胜,你败,都将会促使奇毒发作,那就不划算了。”   江晓峰道:“小弟明白了,姊姊绕了一个大圈子,这般劝我,小弟是感激不尽。”   方秀梅道:“你年纪轻,血气方刚,又加上身怀绝技,最是不能忍气了,因此,姊姊不得不转个大弯子劝你……”   语声一顿,接道:“如是蓝天义的爪牙,看到了咱们,蓝天义在几个时辰之内,就可能找上此地,如是过了今夜,还不见找来,那就证明他们没有人瞧到咱们,不过是事后想起潘世奇。”   两人谈过了一番后,各自运气调息。   第 九 章 疑为两世人     时光匆匆转眼间过去三日。   出人意外的是,三日时间内,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每日早晨,那潘世奇下入地窑一次,给两人送上一天的食物,并且带来穿着的衣服、兵刃、暗器。   每日下入地窑,潘世奇神情都很严肃,严肃的使得方秀梅和江晓峰不便和他多谈话,和两人初见时那等谈笑风生的情形,大不相同。   第四天早晨,滑世奇又提着食用之物行入地窑,而且还带了两包药物,分给江晓峰、方秀梅各自一包,道:“每一包中,有九十粒丹丸,每日零餐之后,各自服用一粒,九十粒丹九服完,两位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略一沉吟,接道:“也许明后日,老夫有事,不能给两位送饭来了。”   江晓峰接过药物道:“不要紧,这些日子,麻烦老前辈已经太多,晚辈心中已是极感不安,这地窖中现有甚多青菜,三五日不送饭来,我们也可以借这青菜充饥。”   潘世奇点点头,道:“那很好。”转身向外行去。   方秀梅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说道:“老前辈,请留步片刻,晚辈有事请教。”   潘世奇回过头来,道:“什么事,老夫无法多停。”   方秀梅凝目望去,只见那潘世奇神色间,有着很深的忧郁,和很深伤感,心中大感震动。   只听潘世奇冷漠的说道:“姑娘说吧!”   方秀梅道:“蓝天义派人来这么?   潘世奇道:“来过,但被老夫挡回去了。   方秀梅啊了一声,道:“老前辈有心事么?   潘世奇望了江晓峰一眼,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没有,两位好好的养伤,不要辜负了拙荆,老夫去了。   他似是生恐那方秀梅再多问话,匆匆跃出地窖,盖上石盖。   方秀梅目睹潘世奇去后,才低声对江晓峰道:“兄弟,情形有些不对。   江晓峰道:“小弟也瞧出来了,那位老丈似是有事隐瞒着咱们。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疗伤吧!咱们不能辜负了那薛二娘的心意。   江晓峰道:“潘老丈临去时,望我一眼,使小弟心中大为不安,也使我想起一件事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方秀梅道:“什么事,和潘老前辈有关么?”   江晓峰道:“是的,那薛二娘为我们疗伤之后,替我洗澡更衣,这情意,和慈母何异,那潘老丈亦用言语示意于我,说他们半百无后,很希望有个儿子,那是分明想要我认他们为义父母了。   方秀梅道:“你当时怎么说?”   江晓峰道:“当时,小弟吱晤以对,装作不懂,想是伤了他们的心,唆!其实,救命之恩,何异再造,认他们作我义父母,又有何不可呢?   方秀梅摇摇头,道:“我想事情决不这么简单。   江晓峰呆了一呆,道:“还有什么事呢?   方秀梅道:“兄弟,你同留心到咱们进的食用之物,和前两天有什么不同么?”   江晓峰寻思片刻,道:“味道有些不同。”   方秀梅道:“是的,前天的味道好一点,那是二娘的手艺,这两天味道差些,那显然不是出于二娘之手了。”   江晓峰道:“不错,二娘一定有了事情,咱们得出去瞧瞧。”   霍然站起身子。   方秀梅急急说道:“快些坐下,如是有了什么事,你出去又于事何补?”   江晓峰道:“那薛二娘为了救我们,才有了变故,如是我们置之不问,于心何安?”   方秀梅道:“你怎知薛二娘一定有了变故?难道她不会和我们一样的躲起来么?”   江晓峰怔了一怔,道:“姊姊说的是。”   又缓缓坐了下去。   方秀梅道:“但看那潘老前辈的神色,事情又不像那样简单……”   长长叹息了一声,才又接道:“不管那薛二娘的遭遇如何,咱们此刻都不能出去,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薛二娘如是遭了不幸,咱们日后只能替她报仇,如是薛二娘还活着,咱们的现身,只能促成她送死。”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妹姊高见,小弟难及万一。”   方秀梅道:“其实,你的聪明才智,都在姊姊之上,只不过缺乏一点江湖经验罢了。”   突听蓬的一声,似是一件重物倒掉在地上。   方秀梅心中一动,低声说道:“兄弟,如若姊姊的判断不错,这可能是那潘老前辈对咱们示警的信号。”   江晓峰呆了一呆,低声说道:“你是说,他们来了?”   方秀梅道:“不错,可能是蓝天义找上这地窖中来了。”   江晓峰道:“咱们应该如何?”   方秀梅道:“坐着不动。”   江晓峰道:“他们如要下入地窖瞧着呢?”   方秀梅道:“如若情势真如你想的这么坏,兄弟就不用多想,施展夺命金剑,把进入地客中的人,全部杀死。”   语声微顿,似是突然间想起一件重大事情,急急接道:“只弟,那潘老前辈似是说过,只要一推前面几个大萝卜,这座青菜堆成的房舍就会倒下来,封锁住出入之路。”   江晓峰道:不错,潘老前辈这么说过。“   方秀梅道:“好!那赶快些把它推倒。”   江晓峰成了一声,伸手推出,只听一阵轻微波波之声,那青菜砌成的房舍,突问塌了下来。   潘世奇用白菜、萝卜前砌的房舍,和出入之路,似是早已经过了很精密的算计,两人并未感觉到青菜压身,但那出入之路,却已被倒塌的青菜完全堵死。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潘兄,这是什么地方?”   但闻潘世奇的声音说道:“这是老夫存放青菜的地窖。”   另一个粗壮的声音,接道:“好地方!可以放青菜,也可以藏人。”   潘活世奇缓缓说道:“两位不信的话,不妨下去瞧瞧。”   这三人说话的声音很大,江晓峰和方秀梅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觉阴暗的地窖,微微一亮,显是有人开高了盖子。   接着两声轻响挟着一个较重的声音。   显然,三个都已跌落地窖之中。   只听一声冷笑,道:“潘兄脚步很重啊,也可以给他们一点警告。”   潘世奇道:“老夫数十年田园生活,早已把功夫搁下不少,这轻身之术么?自是难和两位相提并论了。”   那粗豪的声音道:“说的倒也有理,不过适才潘兄撞倒地上的石担,不知是何用心?”   另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那显然是一种传警之意了。”   潘世奇淡淡一笑,道:“两位如是不怕麻烦,不妨在这地窑中搜查就是。   良久之后,听那声音清冷之人说道:“看窑中青菜堆积的形态,不似藏人的样子,而且窑中堆积青菜甚多,也无法把它移开。”   感情,潘世奇早已经防患未然,这两日中,又采了甚多青菜,堆在答中,整个地窖的空间,被青菜占了十之八九,除非把青菜移出窖内,实也无法在窑中翻动。   潘世奇道:“如是他们躲一时片刻,也许可能钻入菜堆之中,如是想藏上几天,躲人那密不通风的莱准之中,闷也要活活闷死了。”   半晌之后,才听那粗豪的声音说道:“看样子,这菜堆之中,不似有人钻入的样子。”   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道:“潘兄,对不住啊!咱们兄弟奉命行事,实也是情非得已,你数十年清静无为想来,也不致于不保晚年,在花甲之后,重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潘世奇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奉有严命,自也难怪,老夫这把年纪了,哪还肯再蹈江湖是非之中?不……”   那清冷的声音接道:“潘兄可挂念二娘的安危么?”   潘世奇道:“唉!老夫数十年来,未和江湖人物交往,数亩薄出,一片菜园,用作糊口,只有二娘和我相伴晨昏,相依为命,我怎能不挂念于她呢?”   那清冷的声音,道:“二娘一直无法解释她购药的用意,所以,蓝大侠不肯放她。”   潘世奇道:“两位刚刚看到,那药物是配给老夫进补之用,二娘生性刚烈,她心中无愧,自然是不愿低头,那是故意不讲了,唉!只怕她吃了很多苦头了。”   那清冷的声告应道:“苦头么?总是难兔要吃一点,等一会,我们回归蓝府之后,上复蓝大侠,说明内情,也许就可放二娘出来了。”   潘世奇道:“那就多谢两位了。”   片刻之后,地窑中突又一暗,想是几人都已跃上地窖而去。   江晓峰长吁一口气,正待开口,却被横着神过来的一只柔手,抓住了右碗,低声说道:   “兄弟,不要说话。”   江晓峰心中会意,立时住口不言。   等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方秀梅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大概走了。”   江晓峰道:“原来,那薛老前辈被抓入篮府中了。”   方秀梅道:“一时之间,咱们也无法救她,兄弟,你是不是觉得很闷?”   江晓峰道:“潘老前辈设计的很好,莱墙虽然倒塌下来,但尚没有不通气的感觉。”   方秀梅道:“现在你可放心了,那薛二娘没有死,咱们该吃药了。”   两人服过药物,开始运气调息。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突然听得一除沙沙之声,传人耳际。   江晓峰伸手抓起夺命金剑,凝神戒备。   方秀梅道:“兄弟,不可造次,也许是潘老前辈;”   只听潘世奇的声音,传过来,道:“两位好么?”   方秀梅已听出是潘世奇的声音,急急说道:“我们很好,老前辈无恙吧?”   潘世奇道:“他们对老夫还算客气,但他搜查的很细心,刚刚走了不久。”   谈话之间,方秀梅和江晓峰已然拨开那堆积的青菜,现出身来。   江晓峰道:“二娘的遭遇,我们都知道了,为救晚辈们……”   潘世奇摇摇头,打断江晓峰的话,接道:“事情过去了,你不用再提它了,我怕她这些年中,专注烹任和医道之学,搁下了功夫,无法忍受那蓝天义的拷打之苦,说出了两位的停身之处,幸好她忍了过去。   他虽然尽量想把自己语气放的平静,但那声音之中,仍然有些抖颤。   方秀梅道:“二娘为我等吃苦,晚辈心中很是不安,恩大不言报,这份情意,晚辈永远记在心中就是。”   潘世奇道:“照日下情形看,只要他们查不出两位确为我们夫妇相救的证据,看来是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方秀梅道:“刚才,我已听得老前辈和蓝府中人交谈的一些经过,似乎是那两人和老前辈早已相识了。”   潘世奇道:“不错,他们过去认识我,说出两人姑娘也不会陌生。”   方秀梅道:“什么人?”   潘世奇道:“黔北双恶、刁氏兄弟。”   江晓峰道:“是他们?”   潘世奇道:“怎么?江世兄也认识他们么?”   江晓峰道:“不久之前,他们还施用三绝针伤了玉燕子蓝家凤,如非在下及时相救,玉燕子尸骨早寒了。”   潘世奇道:“刁氏兄弟,作恶多端,两手血腥,蓝天义竟然把他们罗致手下,看起来,那蓝天义当真要倒行逆施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刁氏兄弟,不难对付,但蓝夭义遍寻不着两位尸体之后,定然不会甘心,八成要再派人来,因此,老夫觉得,此地已非两位安身之处了。“   方秀梅道:“晚辈也作此想,正想向老前辈告别。”   潘世奇道:“你们要到那里去?”   方秀梅道:“晚辈己觉着毒伤尽愈,天涯海角,到处可以去得了。”   潘世奇摇摇头,道:“不成,不成,二娘不会骗你们,药物没有服完,决不能现身见日,你们此刻离开,奔走天涯,也许可避开那蓝天义的搜踪铁骑,但却无法逃过毒发而亡的厄运。”   江晓峰接道:“我们也不能再留这里,拖累老前辈了。”   潘世奇道:“老夫年过花甲,雄心早消,数十年田园生活,已使我和这个世界,互不相关,生死一人事,何足挂齿?但你们既逃出了虎口,岂能再被他们追回去?你们如毒发而亡,我那老伴二娘,一番痛苦,岂不是白受了么?”   江晓峰道:“老前辈之意呢?”   潘世奇道:“老夫要你忍辱负重,好好的活下去。”   方秀梅道:“如我等没有求生之心,适才就会现身出手了。”   潘世奇道:“那很好,两位如能养好毒伤,也不枉二娘吃的一番苦了。”   方秀梅道:“老前辈似是早已经替我们想好了藏身之地。”   播世奇道:“不错,距此不远,有一座杂林,林中有一株老榆,因为年代久远,树身早空,但却仍是枝叶繁茂,老夫几番忖思,觉着那株大榆树中,很安静。”   方秀梅道:“老前辈为我等筹谋,晚辈实是感激不尽。”   潘银世奇道:“两位既是肯听老夫之言,咱们立时就要动身。”   方秀梅回顾江晓峰一眼,道:“兄弟可有意见么?”   江晓峰道:“潘老前辈爱顾盛情,咱们却多不恭,一切悉凭潘老前辈安排了。”   潘世奇道:“两位如此信赖老夫,咱们立时动身吧!”   方秀梅道:“此刻什么时光了?”   潘世奇道:“深夜三更。”   三人攀上地窖,奔向杂林。   潘世奇轻车熟路,带着两人,行人杂林深处,找着那一处千年老榆,爬上树顶。   果然,那老输主干,早已成空,潘世奇拔出身上的匕首,低声说道:“藏在老榆树身内,自然是不会太舒适,两位就委屈些时日吧!好在这杂林隐密,夜晚之时,两位不妨在林中走走,老夫给你们作一个顶盖。”   纵身跃下老榆。   方秀梅和江晓峰也拨出随身兵刃,斩削出两个客身之地。   为了方便,江晓峰住在下面一层,方秀梅却用枝干架了一座木架,用以打坐。   这时潘世奇也替两人作好了一个顶盖,低声说道:“两位保重,老夫每日送一次食用之物,如是四日以上不来,那就是老夫出了事情…“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不论情势如何?你们都要恪守诺言,不可擅自外出,甘余天,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也不待两人答话,纵身跃下大树而去。   果然,潘也奇恪守着约言,每隔两日,如约送上食用之物。   但他每日进人杂林,都是深夜之中。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了十余日。   这夜,又该是潘世奇送来日用之物的日子,但那潘世奇竞然爽约未来。   一连六日,都未再见潘世奇送上食用之物。   第七日的晚上,江晓峰再也忍耐不住,要回茅舍探查,但方秀梅一力劝阻,道:“咱们已过了甘天啦,再有五天,就是药完毒消之日,无论如何,再多等五天。”   江晓峰道:“姊姊不饿么?”   方秀梅道:“我内功不如你,咱们已数日未食,你既觉出饥饿,姊姊岂有不饿之理?所以,今晚我要出去猎些野味充饥。”   江晓峰道:“此事该由小弟出去才是。”   方秀梅道:“此时此情,不分男女,只问大小,我是姊姊自是由我去了。”   江晓峰道:“好吧,那小弟追随姊姊一起去吧!”   方秀梅道:“不成,你要守在此地,我去就来。”   掀开顶盖,跃上树身而去。   江晓峰抬头望去,只见星河耿耿,大约是二更过后时分。   这近月时光之中,两人不是躲在地窖之内,就是藏在树身之中看星光闪烁。不禁动心,爬出树身体展一下双臂,长吁一口气,心中却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突然间,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由大树连两侧,疾掠而过。   江晓峰只道是方秀梅,几乎大声呼叫,一但见那人隐入两丈外一株大树丛中,立时住口未言。   这月来,常处黑暗之中,使得何晓峰的目光,大为长进,已然看外来人一身黑色劲装,不似秀秀梅的衣着。   片刻之后,那隐人大树枝叶中的人影,突然飘落实地之上,仰脸发出两声夜枭的怪叫。   但闻怪叫声彼此相和,片刻间,四条人影,分由四面行来,云集于一处。   江晓峰缓缓把双腿提起,全身伏在那一只主干之上,以木掩蔽,然后才微微探出头去,查看敌势。   只见来人,都穿着一般的夜行劲装,但身上带的兵刃,却是不尽一样,有刀有剑,还有一人背插对判官笔。   但闻那后中之人说道:“咱们在此林中搜寻了数日夜,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大概可以回去覆命了。”   但闻那背插判官笔的大汉说道:“这片杂树,无人居住,那潘世奇何以常常到这里来呢?”   江晓峰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们埋伏在这里监视那潘世奇,才找人这片杂林,这些日子中不见他到来,大约是发觉了被人追踪,所以来再人林送饭。   但闻那居中之人说道:“潘世奇已六七日未离过那茶园茅舍,方秀梅和那小子如在此林之中,也该出来找些食用之物,但咱们却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在下实是想不通原因何在。”   那身背判官双笔的少年缓缓说道:“在下之意,不如放火烧了这片来林,不管他们是否藏在这杂林之中,也好回去覆命了”“   江晓峰只听得心中一动,暗道:“此人好生恶毒倒要瞧清楚他,日后遇上他时决不放过。”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大眼长脸,双额高耸,一眼间,就给人一种阴沉、冷峻阴险,恶毒的感觉。   只听居中之人,说道:“不成,这片杂林纵长十余里,横宽亦在三里以上,左右两端,都有住宅,咱们如何能够放火?”   语声一顿接道:“伍兄,是否凭着咱们还有漏于搜查之处?”   那身负判官笔之人。沉思了一阵,道:“除了他们把树身挖空住在树身之内,其他地方,咱们都已经查到了。”   那居中之人道:“这个不大可能吧!”   只听东面背刀之人道:“咱们已找了几日几夜,不见他们踪迹,八成已经不在这片杂林中了。”   其他人纷纷接口,都要回去覆命。   那身背判官笔的大汉,似是不愿独犯众怒,也就不再多口。   五条人影鱼贯出林而去。   江晓峰望着五人消失的背影,暗暗叹道。“好险阿!好险,如果我们早一日出来寻食,非要被他找出一些痕迹不可。”   片刻之后,方秀梅手提一只烤好的野兔,和一盒菜饭而回。   江晓峰道:“妹姊,刚才有很多武林高手在此聚会,你如早回来一些,必被他们撞上了。”   方秀梅道:“我瞧到他们了,所以,我打到了一只野兔,就索性跑入一家民宅,借他们的火锅烤好了野兔,又带了一些菜饭回来,大约可以帮咱们挥过五天了。”   江晓峰道:“那民家不会讲出去么?”   方秀梅道:“我临去之际,给他们丢下了一片金叶子,不要他们讲出去,大约他们是不会讲了,咱们不能不作戒备,从此刻起,咱们都不许再离开这藏身之处,一人坐息,一人戒备,好在只有五天时光了,很快就可以过去。”   两人就在树身中住了下来。五日时光,匆匆而过。   两人吃完了最后一粒药物,江晓峰就要离开,却被方秀梅一力劝阻,要他坐息一阵,让药力行开再走。   江晓峰只好依言打坐。   初更时分,屈指算来,两人已整整三十二天,没有见过阳光。但这一个月的工夫,除了服药疗伤之外,也使两人的内功大为长进,因为专心一志,心无旁骛,虽只一月时光:却抵得平时一年还多。   江晓峰伸展一下双臂,道。“姊姊,咱们好像该洗个澡换换衣服吧!”   方秀梅道:“那还要委屈你多忍一会!林中有个小池,咱们去洗洗脸,先去瞧瞧潘老前辈,然后,再找地方洗澡更衣,决定咱们行程何处。”   江晓峰道:“姊姊说的是。”   方秀梅带着江晓峰行到林中一座小池旁边,洗过脸,立时登程,赶往那菜园茅舍之中。   只见空门紧闭,菜园中也长了不少杂草。   方秀梅一拉江晓峰,两人先在茅舍四周巡视了一遍,不见有人埋伏,才缓步行到茅舍前面,伸手叩门。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什么人?”   方秀梅沉吟了片刻,才应道:“是潘老前辈么?”   原来,她忽然觉着那声音有些不像潘世奇,只待从尾音分辨出来,才接口答话。   木门呀然而开,潘世奇白纱包头,右手执刀,当门而立。   方秀梅道:“老前辈受了伤。”   潘世奇也看清楚了两人,老眼中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道:“你们没有被找出来?”   方秀梅道:“老前辈为我们安排的地方,十分隐密,他们穷数日夜搜寻之能,都未能找到我们。”   潘世奇道:“老夫向林中送饭之事,被他们暗中瞧见,派遣高手到此,给老夫一顿好打……”   江晓峰大感不安,欠身一礼,道:“为救晚辈们,害得老前辈如此受苦,实叫晚辈心中难安。”   潘世奇叹道:“你们没有被他们找出来,那是邀天之幸,老实说我并不安,如是那蓝天义派一个熟悉林中形势的人,他就很容易想到那株千年老榆。哎,老夫这一顿打、总不算自挨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请进来坐吧。”   潘世奇摸着火折子,正待然灯,却为方秀梅所阻止,道:“老前辈,茅舍附近没有埋伏,也许远处还有监视之人,不用燃灯了。”   潘世奇道:“好,咱们就在夜色中谈谈吧。”   方秀梅望望潘世奇道:“老前辈伤的重么?”   播世奇道:“伤的不轻,来人之中,有两个是内家高手,先点了我两处穴道,使我无法运气抗拒,被他们拳脚如雨的饱打一顿。”   方秀梅道:“你的头是…”   潘世奇接道:“被他们踢来踢去,一头撞在一块尖棱石上,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心想说几句安慰之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晓峰此时却突然括口说道:“老前辈,二娘回来了么?”   潘世奇道:“回来了,唉!如非为了二娘,老夫早就和他对拼了。”   江晓峰道:“晚辈们一见二娘,以拜谢救命之恩。”   但闻一个凄凉的女子声音,道:“不用谢我了,孩子。”   轮声辘辘,薛二娘白发萧萧,坐在一张轮椅上,双手转轮而出。   潘世奇迅快的拉上窗帘,关上木门,燃起烛火,放下手中单刀,说道:“刚才听到叩门之声,老夫认为又是蓝天义遣人来此,心中难再忍受,决心和他们拼了,想不到回来的竟是你们两个。”江晓峰凝目望去,只见那薛二娘自膝以下,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单,不禁心中一动,道:“二娘,你的腿?……”   薛二娘摇动着满头白发,嘴角间,挂着一个凄凉的微笑,道:“不要紧,老身如许年纪了,死也不足为借,何况,只是残废了两条腿。”   潘世奇接道:“蓝天义逼问她药物用途,用夹棍挟碎了她两膝的关节,唉!她虽有妙手回春之能,但却无法使自己的碎骨复元。”   江晓峰黯然一叹,道:“两位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却为我们拖累,受此苦刑。”   薛二娘笑道:“他如知晓我救了你们,我这几根老骨头,非要被他扯了不可。”   江晓峰道:“话虽如此,但若不是老前辈替我们购配药物,也不会有此等事了。”   薛二娘道:“事情已经过去,两位也不用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那蓝天义已在四下设伏,你们的行动,只怕很难逃过他们的监视。”   方秀梅道:“这个,晚辈自会应付,不用老前辈费心了。”   江晓峰双目盯注在二娘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二娘,你膝前有几位儿女?”   薛二娘黯然一笑,道:“老身毕生之中,以此为最大憾事,未能替我那老头子生个一儿半女,他口中虽然未言,但心中却是十分难过…”   潘世奇接道:“我过的很开心,从没有提过儿女的事……”   薛二娘道:“你口里越是不讲,心里就愈是难过。”   江晓峰道:“如是晚辈能补二娘之憾,潘老前辈又不嫌弃晚辈的话,晚辈愿认两位膝下,视作生身父母。”   薛二娘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眨动了一下眼睛,道:“孩子,你说什么?”   江晓峰道:“晚辈愿认在二娘膝下,作一义子不知二娘可前答允?”   薛二娘突伸出手,抚着江晓峰的头发,道:“孩子,你这话当真么?”   江晓峰道:“晚辈言出忠诚,义父义母在上,受儿一拜。”   薛二娘似是忘去了身上的创疼,喜孜孜的叫道:“老头子,快些过来,难道你还要峰儿再拜一次不成。”   潘世奇依言行了过来,站在轮车分侧。   江晓峰整整衣衫,对两人大拜三拜。   方秀梅待那江晓峰行过三拜大礼之后,也随着拜伏于地道:“两位老前辈,可否也把我这身世飘零的弱女子,收到膝下?”   薛二娘笑道:“很好,很好,一夜间儿女俱有,我老婆子这个苦,并不白吃啊1”   方秀梅也对着二人行了大礼,缓缓站起身子。薛二娘喜极而泣,两行泪珠,滚滚而下。   潘世奇也有着无比的喜悦,但他究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欢乐中仍不忘危恶处境,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有儿有女了,百年之后,也有人替咱们带孝送终,吊祭灵前,不过,那蓝天义还不断遣出府中高手,追寻他们的下落,咱们要得为这对儿女们想个法子,避风头才是。”   方秀梅接道:“这倒不敢再劳动二老费心,女儿已有脱身之策。只是初拜父母,就要别离,女儿心中有些不安。”   薛二娘拭拭脸上泪痕,流现出依依不舍之情。   潘世奇道:“来日方长,目下不宜太过儿女情长,你们既已有脱身之策,还是快些动身吧!   方秀梅心中亦知目下情景,多留此一刻时光,就多一分危险,也替那潘世奇等多招来一份杀机。   当下一欠身,道:“义父说的是,来日方长,以后,我和兄弟都会承欢膝下,敬奉二老,此刻时机不当,我等多留无益,二老保重,我们去了。”   一拉江晓峰,两人双双跪倒,又对潘世奇夫妇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子。   薛二娘衣袖掩面,显是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悲伤。   江晓峰突然行前两步,右手轻轻掀起那薛二娘掩膝的罗裙。   只见薛二娘双腿由膝盖处完全截断,两条腿俱以残废。   江晓峰只觉胸中热血沸动,忍不住也流下了两点热泪,黯然说道:“义母保重,孩儿去了。”   薛二娘突然拿下蒙面衣袖,低声说道:“孩子们,慢走一步。”   方秀梅、江晓峰同时转过身子,齐声说道:“义母还有什么吩咐?”   薛二娘回顾了潘世奇一眼,道:“老头子,推我到厨下去我要替他们作一点干粮,让他们带去。”   潘世奇摇摇头,道:“二娘,来不及了,咱们要活下去,而且,也不能耽误了孩子们。”   方秀梅道:“娘的情意,我们心领了。”   潘世奇回首一掌拍熄了室中的烛火,道:“你们走吧!”   方秀梅心知不宜再多留恋,伸手开木门,牵起江晓峰,大步向外行去。   江晓峰紧随在方秀梅身后而行。   遥闻薛二娘的声音传人耳际,道:“孩子们,保重啊!”   江晓峰心头不忍,长叹一声,正待答话,却被文秀梅低声喝止,道:“不要答话。”   用为一牵江晓峰,纵身急奔而去。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六七里路才停下脚步,方秀梅道:“兄弟,你可是不满姊姊这等作法么?”   江晓峰道:“为了义父母的安全,姊姊做得不错啊。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以兄弟的武功,就算咱们遇上了蓝天义的属下,突围并非难事,至少也可以拼他们几个回来,但义父母都已身受重伤,只怕是无能和人抗拒,万一蓝夭义仍不死心,派人到茅舍巡视,瞧到了咱们岂不是害了两位老人家么?”   江晓峰点点头,道:“姊姊说的是。”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蓝天义肯放二娘回来,可证明他心中已然不再对二娘怀疑。”   江晓峰道:“小弟明白了!”   语声一顿,道:“姊姊已想好了脱身之策,不知是否可以讲出来了?”   方秀梅摇摇头,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只不过随口安慰义母两句罢了。”   江晓峰望望天色,道:“姊姊,如是你胸无良策,小弟倒有一个办法。”   方秀梅道:“什么办法?”   江晓峰道:“咱们易容混入蓝府中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方秀梅道:“以兄弟的武力,再加上那夺命金剑之刀,到篮府中去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并非难事,但此刻时间不同。”   江晓峰道:“哪里不同?”   方秀梅道:“进入蓝府的人,咱们只是唯一冒死逃出来的,目下武林道上,只怕还未必已知道那蓝天义的举动。   江晓峰道:“此等大事,江湖上岂有不知之理?”   方秀梅道:“很难说,一则此事太过突然,蓝天义以数十年时光建立起来的侠名、信誉早已浇人了人心,骤然间想把他的侠名抹去,谈何容易,就拿姊姊我说吧,在寿筵未开之前,我还在忙着替他们蓝家办事……”   江晓峰接道:“这个我知道。”   方秀梅道:“那夜中姊姊也曾遇上了你。”   江晓峰叹息一声,道:“姊姊,黑白两道上无数高手,进入了蓝府大门,有如投海大石,一个月消息咨然,难道还不足以震动江潮么?”   方秀梅道:“你怎么知晓他们是消息杳然呢?”   江晓峰道:“这个,小弟是推想而得。”   方秀梅遣:“姊姊也无法想出,蓝天义用什么方法,能使原本对他记恨甚深的人,忽然之间,一变为他所用,但他必然早已有了算计,如是他无法收服这些人,自然不会选定在寿筵之上动手了。”   江晓峰道:“姊姊说的虽然有理,不过,那些人都不是无名小卒,岂肯永远屈服于死亡威胁之下,为蓝大义所用?”   方秀梅道:“真的可怕处在此,如蓝天义有办法能使这些武林高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为他所用,这手法也自可适用于其他的人以数十年的侠誉,他要造访少林寺,那少林掌门方丈,也要降阶相迎,就他在寿筵上施展的下毒手法而言,只要他能够接近那人身侧,就可以施展毒手了。”   江晓峰道:“就算他能下毒,以死亡威胁对方,但却未必能使他们甘心受命,这其间,只怕还别有内情。”   方秀梅道:“所以,咱们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设法把蓝天义为害江湖的事,宣扬出去,使武林中人,都对他心存警觉,免得他们在毫无防备中受到伤害。”   江晓峰道:“姊姊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识人甚多,只要把内情告诉几位朋友,让他们将此讯传布开去,岂不是很快就可以把蓝天义这等恶迹,传扬于江湖之上么?”   方秀梅摇摇头,道:“不行,姊姊在江湖上的声名不好,黑道人我不跟他们来往,白道中人,又对我敬而远之…。”   江晚峰道:“为什么呢!姊姊胸怀仁慈,豪勇智谋,都非常人所能及,蓝府大厅中,多少英雄豪杰,但却无一人能够及得姊姊…”   方秀梅淡淡一笑,接道:“兄弟疾风知劲草,生死见真情,没有蓝府中那一切事故,姊姊就无法和你兄弟攀交,没有地窑疗毒,树腹养息这一段经过,兄弟无法对我了解。”   举手理了一下鬓边散发,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姊姊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为人太刻薄,我行我素,不求人解,有时行事只求其成,不择手段,我自信一生中,没有枉杀过一个好人,但却得了一个笑语追魂的绰号,这一段疗伤时光中,想想过去的所作所为,确然太狂傲了,难怪别人不能加以原谅。”   仰脸看看天色,又道:“蓝天义找不出咱们已死的证据,绝然不会放手,此人心机深沉,武林中很少有人给够及得,只怕各处道上,早已布下了监视咱们的耳目,目下咱们对情势全不了然,很难逃过蓝天义的耳目监视。”   江晓峰豪气凌云的说道:“如今咱们毒伤已愈,就算碰上蓝天义的属下,也可以放手和他们一战了。”   方秀梅道:“以兄弟武功,和他们动手相搏,自是可操胜券,不过,只要咱们一和蓝天义动上手,不论胜败,咱们的行踪,必然泄露,那时,蓝天义必将尽全力要追杀咱们。”   江晓峰道:“为什么?”   方秀梅道:“蓝天义不会把姊姊放在心上,但对兄弟,却是看重的很,只要查出你的行踪,必然会动员一切力量,得你而后甘心。”   江晓峰道:“当真么?”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不要小看自已,金蝉步乃是武林一大奇技,何况你还身怀夺命金剑,蓝天义不杀了你,席难安枕,食不甘味。”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兄弟,咱们的前途,充满着险恶,就算咱们能把消息传扬于武林中,别人一时间也无法相信,这要时间证明,蓝天义的恶迹逐渐暴露于江湖之上,那时才能使武林同道觉醒,汇集成抗拒蓝天义的力量。”   江晓峰道:“照姊姊这么说来,慢慢就算把此讯传告江湖也是无用的了?”   方秀梅道:“唉!这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咱们只能幸苦耕耘,却无法求得收获,不过,凡是得到咱们这消息之人,至少可以提高些警惕之心,而且,也可以引起他们对蓝天义的注意,至少可使蓝天义的恶迹,早些暴露。”   江晓峰点点头,道:“姊姊一个女流,竟然是心比昭月,不计成致败安危,满怀仁慈、正义,小弟如不全力相助,实有愧七尺。   之躯了。“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我就要等你这句话,你如不肯答允和姊姊合力设法挽救这次江劫,姊姊我一人之力,实也是无法独胜此任,现在,有兄弟你,使姊姊增强了信心,唉!蓝天义百密一疏,不该放咱们离开蓝府。”   江晓峰道:“为武林存正气,小弟愿尽微薄,不过,小弟初出茅庐,不知江湖上的诡诈,这运筹帷幄,行谋用略,还要全凭姊姊了。”   方秀梅叹道:“我这等才智,实不足以应付大局,但我知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两个人可当此重任。”   江晓峰道:“什么人?”   方秀梅道:“茅山闲人君不语,还有一个神算子王修,不过神算子行踪无定,可遇不可求,君不语却陷身于蓝府之中。”   江晓峰道:“那是说没有办法找到他们帮忙了?”   方秀梅似是陡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仰脸望着天上星辰,半晌,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呀!奇怪!”   江晓峰道:“奇怪什么?”   方秀梅道:“君不语怎会甘心留在蓝府中呢?”   江晓峰突然低声接道:“姊姊有人来了。”   方秀梅一怔,道:“……   江晓峰道:“听马蹄之声,还在数十丈外。”   方秀梅凝神倾听,果闻蹄声得得,传了过来。   目光转动,只见不远处有一株大树,当下牵起江晓峰的衣袖,飞身而上,也不过刚刚藏好身子,两匹健马,已然疾奔而至。   借星光看去,只见两个骑马之人,都穿着疾服劲装,背插兵刃,纵骑如飞,绝尘而去。   匆匆一眼,方秀梅发觉两人颇似一轮明月梁拱北,和金陵剑客张伯松,不禁一呆,几乎失声而叫。   江晓峰瞧出了方秀梅异常的神色,低声说道:“姊姊认识这两个人?”   方秀梅道:“马走的太快了,姊姊未看清楚,但看两人,颇似金陵剑客张伯松和一轮明月梁拱北,这两人都是江南道上叫得响的人物,也是那日被困于蓝府的人。”   江晓峰道:“这些人已甘心为蓝天义所用了么?”   方秀梅道:“我也无法了解,张伯松和梁拱北,都是很有侠名的人,尤以张伯松为人正直……”   突然间,又闻蹄声传来,夜色中,又奔来两匹健马。   这一次,方秀梅在心理上有了准备,所以很留心马上的人。   只见第一匹马上,坐着袖里日月余三省,第二匹马上却是千手仙姬视小凤。   这些人身佩兵刃,神态闲适,也无异于常人之处,只瞧的方秀梅楞在当地,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江晓峰目睹两骑马逐渐远去,低声对方秀梅道:“妹姊认识这两个人么?”   方秀梅点点头道:“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决然不会错了。”   江晓峰道:“都是江南道上的武林高手么?”   方秀梅道:“不错。而且都是姊姊认识的人。”   江晓峰道:“他们可有什么异样之处么?”   方秀梅道:“妹姊奇怪的也就在此了,这些人一个个都看不出有何异样……”   话声一顿,接道:“难道咱们推断有误,蓝夭义并无霸谋江湖的野心,都真把他们放了不成?”   江晓峰道:“果真如此,咱们倒要查查清楚了。”   方秀梅道:“但看义父母所受的伤害,这又是不可能的事啊!唉!短短一月时光,蓝天义能够征服别人,还有可说,但那余三省,乃是才智极高的人物,怎会也甘为蓝天义所利用呢?”   突然间,她似是有了决定,回顾了江晓峰一眼,道:“兄弟,咱们追去瞧瞧好么?”   江晓峰道:“姊姊觉着可以去,小弟自然奉陪。”   方秀梅道:“有一件事,咱们必须要先查明白。”   江晓峰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那蓝天义用什么方法,能使武林中这多英雄人物,为他效命。”   江晓峰道:“既是如此,趁他们还未走远,咱们快追上去。”   方秀梅嗤的一笑,道:“兄弟,不能这样去。”   江晓峰道:“那要怎么去呢?”   方秀梅道:“也许姊姊想错了,那日蓝府寿筵之上,旨在示威,事后,赐赠他们解药,放他们离开蓝府,但咱们却要作最坏的打算。”   江晓峰道:“打算什么?”   方秀梅道:“咱们要算他们都已被蓝天义用一种神奇的力量所征服,要易容改装,去接近他们,先观查清楚,再作道理。”   江晓峰道:“好吧,一切都听姊姊安排就是。”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就来。”   江晓峰道:“妹姊要到那里去?”   方秀梅伸出手去,量量江晓峰的肩膀,道:“我去买些衣服来。”   江晓峰道:“深更半夜,你到何处去买?”   方秀梅笑道:“放下银子,取走衣服,不管他们卖不卖。”   江晓峰道:“那是偷了…”   方秀梅接道:“偷字多难听,仅姊姊放的银子,补偿他们农服损失有余,自然不算偷,守在这里别动,也许你还会瞧到玉燕子篮家风呢?”   纵身飘落实地,一连几个飞跃,消失子夜色之中。江晓峰望着方秀梅远去的背影,内心中却在想着方秀梅临去之言:守在这里别动,也许你还会瞧到玉燕子篮家凤。   他心中明知,这不过是一句戏笑之言,但却在他内心中,引起了很大的作用,希望能被方秀梅幸而言中,蓝家风真的会由此经过。   期望的等待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间,一条人影,夜色中疾掠而至。   那是方秀梅,带着一大包衣物而来。   江晓峰看清楚来人之后,飘身落着实地,低声说道:“姊姊。”   这声音很低弱,充满着黯然的伤感。   方秀梅眨动了一下眼睛,仔细瞧了江晓峰一眼,爽朗的笑道:“兄弟,在官道旁边,不便谈话,咱们那边坐吧。”   放步向前行去。   江晓峰紧随在方秀梅的身后,行到一处小溪旁边。   方秀梅打开手中包裹,取出两套男人衣服笑道:“下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姊姊相信取的衣服,不会相差太远。”   江晓峰呆了一呆,道:“就在这四无掩遮的荒野小溪洗澡么?”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怕什么,深更半夜,四无人踪,我刚刚已经洗过了,你洗好了招呼我一声,我在那面草丛中休息。”   江晓峰皱皱眉头,道:“这个,这……”   方秀梅接道:“在江湖上走动,要能随遇而安,不用这个,那个了,快去洗吧,洗过澡,我还有要紧事和你商。”   放下衣服,转身而去。   江晓峰想到月来都未净身,只好行近溪边,除下衣服,匆匆净过身子,穿上方秀梅取来的衣服,果然尺寸甚是合身,当下重重咳了一声,正想招呼方秀梅,那知人影一闪,方秀梅飞跃身前,笑道:“那边有饭菜,咱们边吃边谈”   牵着江晓峰,行人一堆草丛之中一块白布上,早已摆好饭菜,而且碗筷俱全。   方秀梅一面催促江晓峰食用,一面说道:“兄弟,看了刚才情形,姊姊不得不改变主意了…”   江晓峰停筷问道:“如何改变呢?”   方秀梅道:“这法子很冒险,除了武功之外,还要位凭机智和幸运,就是姊姊这数十年在江湖上所闻所见,数百年来,江湖从没有这样的怪事,蓝天义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使人人为他效命,变敌为友,正所谓一夕大变,天不易势,这事情有些古怪,如是咱们不能了然内情,那就无法和他们抗拒,也无法使武林同道相信我们的话。”   江晓峰道:“妹妹的意思是…”   方秀梅道:“设法和蓝府中人接近,好歹找出一点头绪来。”   你的武功,我的江湖经验,再加上小心从事,而且,蓝天义久寻不获,也许已经认为我们死去,这也给我们不少方便,几方面一凑,或有可乘之机。“江晓峰道:“妹姊说的是,小弟也曾想过这档子事,蓝天义目下的企图不明,咱们也无法冒然指他有独霸武林的野心。”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管蓝天义心机多么深沉,但他取得‘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隐密,仍然泄露了出来,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失陷于蓝府之中,总可使正大门派中人,提高一些戒心,乾坤二怪未出蓝府,也可使黑道人物,对他有些动疑,姊姊担心的还是那位玉燕子蓝家凤!”   一提蓝家凤,江晓峰不自禁为之心头一震,急急说道:“蓝姑娘怎么样?”   方秀梅两目盯注在江晓峰脸上瞧了一阵,道:“她的绝世容色,和天赋娇媚,如若一心一意的为他父亲效忠,不择手段,武林中正义、公道,非毁于其手不可,第一个,兄弟就无法抗拒。”   江晓峰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方秀梅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道:“我也不能怪你,蓝家凤太美了,别说你们男人了,姊姊我是女的,看到也难兔情难自禁,爱由心生,要不然,她出道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光,怎会被人捧为江东第一娇呢?其实,又何止江东?姊姊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过了不少妖媚佳人,但一比起篮家凤来,顿使人有着霄壤之感…”   她举手理一理被夜风吹乱助长发,又道:“蓝天义有这样一个女儿,再加上他收存金顶丹书和天庚令上记载的武功,真要兴风作浪,江湖之上,实难找出拒抗他们父女的人。”   江晓峰缓缓抬起头来,叹息一声,道:“姊姊,如若能证实那蓝家凤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小弟自信还有自制之能,不至于屈服在她美色之下。”   方秀梅笑道:“蓝家凤一共有多大年纪,如何有十恶不放之罪呢?”   江晓峰道:“姊姊,小弟并非好色之徒…”   方秀梅接道:“实在是那位蓝姑娘太美了,是么?”   江晓峰长叹一声,默然不话。   方秀梅道:“兄弟,姊姊在西域时,曾听刻一个传说,那传说交织爱恨,是英雄行径,也是英雄本路,姊姊想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把它想通。”   江晓峰道:“想通什么?”   方秀梅道。“想通它是悲剧还是喜剧。”   语声微微一顿,接过:“现在姊姊把这个传说讲出来,是喜是悲,兄弟你自己去想吧!   江晓峰似是被方秀梅的言词,引起了无限兴趣,急急说道:“兄弟洗耳恭听。”   方秀梅道:“姊姊在西城时,曾看到一个青石堆砌的大坟,坟墓的四周,种满了各种奇花,花色之杂,应该是天下第一,西域严寒,但那石坟却是群山环抱,四季温暖如春,那地方原本是维吾尔族王宫所在,为了埋葬两个人,将整座的王宫搬迁而去。   江晓峰道:“那石坡之中定然是埋葬的很受崇敬的人物了。   方秀梅道:“是两个悲剧英雄。”   江晓峰道:“是两个男人了?”   方秀梅道:“一男一女,那男的是维吾尔族的英雄,天赋神力,武功过人,那女的是维吾尔族的名花,据说,那女的生的娇艳绝世,是那一代维吾尔族中第一美人,两人同受着维吾尔族人的敬爱,那里的力搏虎狮,勇冠群伦,被族人奉为第一勇士,也替族人建立了很大的功勋,按理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两人该是很理想的一对,可是两个人都太骄傲了,但族人却觉着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因此,尽力为他们撮合。有一次,在一场为那男的庆功酒会儿那位美丽的姑娘,突然心血来潮,想考验一下自己的美丽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甘愿为她效死…”   江晓峰道:“这要如何考验呢?”   方秀梅道:“那位美丽的女郎,就在酒会上宣布了一件事,她要与会的男士,参与一场比武之战,哪一个胜了,她就嫁给他为妻。”   江晓峰道:“她要考验自己的魁力,使族人自相残杀,岂不是太过残忍了么?”   方秀梅道:“因为她太高傲了,她明明知道族人要在这场宴会上,撮合她和族人第一勇士的婚事,为了骄傲,地宣布了决定自己终身的办法,于是,一场恶斗就在筵前展开。”   江晓峰道:“那人既是维吾尔族中第一勇士,还有何人敢和他动手呢?”   方秀梅道:“因为那位姑娘太美丽了,族人中不乏敬慕她的少年,虽然明知不是敌手,但也忍不住挺身而出,那位美丽的姑娘笑了,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江晓峰道:“以后呢?”   方秀梅道:“自然没有人能是那位第一勇士的敌手。他战胜了十二阵。”   江晓峰道:“那是意料中的,应该是一场喜剧了。”   方秀梅道:“可是那位美丽的姑娘又想出了花样,她要得胜的人,跪在身前,向她求婚。”   江晓峰道:“那位第一勇士呢?跪了没有?”   方秀梅道:“跪了,他无法抗拒她的美丽,就跪在那美丽的姑娘身前,当他站起身子时,看到了那姑娘脸上的笑容,听到她娇美的声音,她说:”你征服广大的疆土,上千万的人,我却征服了你。“   江晓峰道:“这姑娘太骄傲了。”   方秀梅道:“就这样一句话,铸成了千古的大悲剧,那位第一勇士,突然感觉到英雄的尊严受到了伤害,竟然拔出身上的佩刀,刺人自己前胸之中,鲜血顺着那雪亮的锋刃,缓缓流了出来,一代英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江晓峰只觉心头震动,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位姑娘该满足了,她果然征服了族人中第一勇士。”   方秀梅黯然一笑,道:“是的,她征服了本族的第一英雄,但她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她看到他流出的鲜血,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在深爱着他,她哭了,泪水顺着那美丽的面颊流在他的身上。”   江晓峰接道:“那还有什么用呢,他逼死了他!哭也无法使他复活了!”   方秀梅不及江晓峰的问话,接着说道:“她俯下身子,拿起他仍然握在手中的佩刀,缓缓把刀锋刺入胸中,英雄、美人,就这样子的双双死去,他们的族人,把他们合葬在起。”   江晓峰听的有些黯然,缓缓说道:“姊姊,这故事是真的么?”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但我到过他们合葬的石坟前面,维吾尔族为了纪念他们的第一勇士,和那位美丽的姑娘,就在那石坟前种植了很多花,此后,每一个到石坟奠祭的人,就带一株花去,种在那石坟四周,渐渐的愈种愈多,整个的石坟,被千百种花卉环绕了起来。”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位姑娘会武功么?”   方秀梅摇摇头道:“不会。”   江晓峰道:“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竟然能把一把利刀,刺入了自己的胸中,这份勇气实在非同小可了。”   方秀梅喃喃叹息一声,道:“兄弟,不论这传说是真是假,但它却有着一种很深奥的含意,兄弟听完了这段传说之后,不知有何感受?”   江晓峰道:“我为他们不值,但也有些同情他们。”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作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要为儿女柔情所苦。”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姊姊的用心很苦,小弟感激不尽。”   方秀梅道:“这传说很真实,姊姊也非别有用心的讲给你听,我只是有一种感慨而以,兄弟,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是否该问问你?”   江晓峰道:“什么事了?”   方秀梅道:“如是咱们遇上了蓝家凤,兄弟能够自制么?”   江晓峰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兄弟相信可以。”   方秀梅点点头,道:“那就行了,咱们可以动身了。”   江晓峰道:“到那里去?”   方秀梅道:“去追那些人。”   江晓峰道:“姊姊知道他们在那里么?”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但咱们顺着这条官道走下去,自然会找到他们,他们连夜分批出动,想来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如是我推断的不错,他们后面还会有人赶来。”   挥手从怀中摸出两个人皮面具,接道:“姊姊在江湖上东飘西荡,有时为了行动方便,常常改扮成男人,而且也学会了男子的口音,至于你这张人皮面具,戴上之后,看上去十分苍老,正好配合你这身衣服,你要装扮成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而且是土里土气的乡巴老,土财主,姊姊还替你准备了一件东西江晓峰道:”什么东西?“方秀梅伸手从地上取出一个一尺多长的竹管旱烟袋,而且火捻、火石,一应俱全。   江晓峰摇摇头,道:“姊姊,小弟不会抽烟。”   方秀梅道:“不会要学,似你这等身份,如若不提一管旱烟袋,怎么也不会像了。”   江晓峰接过旱烟袋,笑道:“姊姊要扮装成什么人物呢?”   方秀梅道:“姊姊扮你的随身管家,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江晓峰道:“小弟这一生之中,从未戴过人皮面具……”   方秀梅道:“这和用黑纱把头脸包起来,又有何不同呢?”   语声一顿,笑道:“姊姊在身侧代你应付,你只管放心作你的土财主就是”   两人戴上了人皮面具,方秀梅又从身上取出一瓶药粉,用水调开,涂在人皮面具之上。   江晓峰奇道:“姊姊,这个干什么?   方秀梅道:“如是久走江湖上的人物,只要留上心,就不难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带有面具,但如涂上姊姊这药物,就算他一等一的眼光,也瞧不出来了。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两人易容之后,立时动身赶路。   方秀梅长年在江南走动,形势十分熟悉,走了一段路程,已发觉这是通往一处渡口之路,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张伯松、余三省、祝小凤、梁换北等,分批乘马夜行,旨在渡江北上了,蓝天义怎地放心,让这些人远离镇江府,脱出自己的监视之外呢?难道这些人,在这短短一月之中,都以很忠心的能使蓝天义差他们远行千里外为他办事,以蓝天义的深沉,如是心中毫无把握,决不会差遣他们远行。   一时间,只觉的疑窦重重,难以明解。   第 十 章 莫为情所苦     突然间,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江晓峰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方秀梅低声说道:“兄弟沉住气。”   但闻蹄声渐近,两匹快马,并驰而至。   这次,江晓峰也留心瞧去,只见在首一骑马上,是自己的宿敌高文超,右边一骑马上,却正是自己念念难忘,梦魂索绕的玉燕子蓝家凤。   江晓峰只觉突然间被人在前胸重击一举,胸中血气浮动,打个踉跄,几乎跌摔在地上。   方秀梅一伸手,抓住了江晓峰的左臂。   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抬头望去,两匹马,已然超越过身前三丈多远。   只见高文超陡然一带马缰,那奔行的健马忽然间转过头来,冲到两人身前。   他骑术精良,距两人还有四尺左右时一提缰绳,健马长嘶一声,突地停住了奔冲之势。   方秀梅叹道:“老主人,咱们该住店的,钱是人赚的,你老人家这般年纪了,还要摸黑赶路。”   高文超两道冷森的目光盯注在两人身上,瞧了一阵,突然一扬马鞭,横里向江晓峰抽了过去。   方秀梅吃了一惊,暗道:“如是他忍不下这口气,非被他这一马鞭打出破绽不可。   但情势迫急,在高文超两道冷森的晓峰时,突然稍稍一扬,呼的一声,从头顶擦过。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两位赶夜路不怕遇上了土匪,打劫么?”   也不待两人答话,一带马头,纵骑而去。   但闻蹄声疾急,片刻间消失不见。   方秀梅道:“兄弟,你很沉得住气。”   江晓峰淡然一笑,道:“就算挨他一马鞭子,我也会忍下这口气的。”   抬头望着天上星辰,无限黯然的说道:“姊姊,咱们养了一个月的伤,在这一个月中可以发生很多事,是么?”   方秀梅道:“是啊!这一月时间的变化之奇,尤过十年…”   江晓峰接道:“就拿咱们的际遇说吧!我们本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只因我们都中了毒才有着同处的一段时光机会,而且彼此都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认作姊姊结伴同行于江湖之上。”   方秀梅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   江晓峰抢先接道:“再说我们那位义父母潘世奇和薛三娘吧!他们替我们疗治毒伤,恩同再造,但小弟决心认他们作为人父母时,却在那告别的一瞬,因为我知晓了他们为我们受了很多的苦难,这等恩情,又使我们无法补报,只有认他们作为义父母,以慰二老之心。”   方秀梅江湖经验,是何等广博,已然听出了江晓峰弦外之音,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我明自你的用心,不过,就姊姊观察所得,蓝家凤和高文超,还未结为夫妇。”   江晓峰心中虽然压积了无数悲伤、气闷,但一下子被方秀梅揭露了胸中之秘,亦不禁感觉着脸上发热,道:姊姊,小弟之意,只是觉着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兄弟,姊姊却有着和你不同的看法,每一件事,都非巧合,其间必有着因果关系,而且也没有绝对的突变,尤其一个才慧过人的人……”   江晓峰接道:“姊姊此言,小弟不敢苟同。”   方秀梅笑道:“高文超已对咱们动疑,也不用急急追赶他了,行程寂寞,姊姊倒也想和兄弟深谈一下,你说吧!为何不同意姊姊的看法呢?”   江晓峰道:“姊姊说没有突变,小弟就不同意,就拿那蓝天义说吧!他数十年的江湖奔走,行使仗义,济困扶危但他却在花甲大筵之上,突然一手毁去了自己数十年辛苦建立的侠誉,难道这不是突变么?由好到坏,只不过半日时间,却毁了他几十年的功业。”   方秀梅点头笑道:“很有道理,但如要把事情仔细的分析一下,那就大有文章了……”   江晓峰道:“小弟不解。”   方秀梅道:“这中间该有着因来关系,姊姊才学粗浅,只能说个粗枝大叶,其玄奥、精深的道理,就非姊姊能够解说明白……”   语声一顿,道:“但兄弟够聪明,定可从粗浅中体会深奥,蓝天义如若未得到金顶丹书和夭魔令,他也难有这等成就,但他得到了,那是因,由于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使他武功立有了登峰造极的成就,也促成了他喧赫武林的侠誉,这是果,尤其他心生贪念,想永霸金顶丹书与夭魔令,才深藏不露,费时劳心,造就了十二剑重和十二飞龙童子,这是因,苦心设计,寿筵上一举制服了武林中正邪高手,这是果。只不过他藏机沉深,别人未能及早洞悉罢了。”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姊姊之言,也有道理;”   方秀梅接道:“再说你和蓝姑娘的事,如若没有她那次受伤,你们也不会相识,你也不会来参加蓝天义的寿筵,蓝家风受伤是因,你赶来镇江是果,不来此,你也无法发觉那蓝家风早有情郎,也不会在寿筵上显示武功,这是因,如若不是你显示武功使姊姊对你留上了心,就算你中毒后冲出蓝府,咱们也不会结伴同行,也不会同去见那潘世奇,咱们亦必将毒发而死,此刻,尸骨已寒,自然,也不会认那潘世奇和二娘作为义父母了。诸般事端,分别看去,似是都像巧合,其实因果循环,早有定局了,只不过,人的才意无法能够预料罢了。”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方秀梅心中暗道:“看他之情态,似是那蓝家风仍是念念难忘,如不早些设法,除去他心中之疾,这一株武林奇葩,恐怕将难等到开花结果就沉萎于情海波涛之中。”   心中念转,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以那蓝家凤的千娇百媚,才慧聪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只怕不是高文超一个人吧!   江晓峰道:“唉!姊姊可是说小弟么?”   方秀梅神情肃然的说道:“蓝家凤色绝一代,醉人如酒,除你之外,我想心怀一亲芳泽的又何止千百?可惜的是蓝家凤只有一个啊!   江晓峰默默良久,道:“姊姊,小弟想不通你话中含意。”   方秀梅道:“有些人自惭形秽,有些人无缘识荆,余下的自然都是些自负才貌的佳公子了,这一场情场逐鹿,必将是醋海生波,以兄弟的才貌而论,自然也该是这场情场逐鹿战中的主要人物。”   江晓峰只觉方秀梅这几句话,听来有些受用,但又觉有些被讽刺的味道,不禁一皱眉头,道:“姊姊取笑我么?”   方秀梅忽然觉着,这一句听来很淡漠的话中,却含有刻骨难愈的相思,和极为深刻的悲伤,不禁油生惜怜之情。   她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却如风车一般的打了几百转,暗道:“他和我地窖对坐,树腹相处,却从未生过一点邪念,也从未有过一点越礼的举动,看来他并非喜色之人,蓝家风一代尤物,实也难怪他一见动情,看他仰慕之意,实也是发乎于情。此刻,纵然我舌翻金莲,也难消除他胸中优苦,但他身负绝技,实又是拯救这番武林劫难的主要人物,公谊私情,我都该助他一臂之力,形势逼人,只好用些手段,文章还要作在玉燕子篮家凤的身上,激励他豪壮向上之心,日后再慢慢设法化除他胸中块垒。”   念转意决,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如难忘蓝姑娘早该向姊姊清教才是。”   江晓峰怔了一怔,道:“请教什么?”   方秀梅道:“教你如何在情场与人逐鹿。”   江晓峰苦笑一下,道:“姊姊,算了吧!蓝姑娘已经有心上情郎!小弟又何苦……”   方秀梅接道:“你不能自暴自弃,目下那高文超还未必全获芳心,姊姊是女人,对女人了解较深,何况,那蓝姑娘数日前还和我两度深谈,敌优我劣,这一战非出奇兵,无能获胜。”   江晓峰道:“出奇兵?”   方秀梅道:“是啊,可愿意听姊姊我的宏论么?”   江晓峰讪讪说道:“愿闻高见。”   方秀梅答道:“玉燕子篮家风之美,大约只要是男人无不动心,人人对她迁就奉承,兄弟必要与众不同才成。”   江晓峰道:“怎样才算与众不同?”   方秀梅道:“别人奉承她,你要冷淡她,别人见她如痴如狂,你要对她视若无睹。”   江晓峰任了一怔,道:“是这样么?”   方秀梅道:“一点不错,如肯听姊姊的话,包你会大有收获。”   江晓峰道:“姊姊,算了吧,蓝家凤可能已经和那位高文超有了婚姻之约。”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婚约倒是没有,只不过他们相爱似是甚深,大有海姑石烂,永不变心之概。”   江晓峰道:“有这等事么?”   方秀梅道:“小弟,相信我的话,姊姊为什么要骗你呢?”   江晓峰道:“姊姊又怎会知晓呢?”   方秀梅道:“那蓝姑娘和我长谈过两次,言语之间,对那高文超用情甚深。”   江晓峰道:“她对那高文超用情甚深,小弟,小弟……”   方秀梅笑道:“这要勇气了,越是困难的事,兄弟越要有争胜之心,情场、搏斗,都是一般,何况,还有姊姊从中相助呢?”   江晓峰道:“你耍我对她用手段?”   方秀梅笑道:“蓝家凤阅人多矣!拜倒石榴裙下,大献殷勤的美男子,又何止你和高文超?不出奇兵,岂足言胜?”   微微一笑。接道:“不是姊姊择你。就我所见男子中,弟应该是第一人才,不论武功,俊美,你都比他们优越,你只不过有一个缺点。”   江晓峰道:“什么缺点?”   方秀梅道:“你们相逢的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如是你能和高文超同时认识那蓝家风,高文超决非你情场之敌。”   江晓峰道:“但已经晚了。夫复何言!”   方秀梅道:“有一句话,可助你成功。”   江晓峰道:“什么话,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方秀梅道:“说起来人人皆知,但个中学问,却是大有研究。”   江晓峰道:“究竟是一句什么话呢?”   江秀梅道:“横刀夺爱。”   江晓峰道:“这之句话确很普通,小弟想不通其中有什么奥妙之处。”   方秀梅道:“妙在横字和夺字,横刀要决心,这实要兄弟你拿主意,夺爱要方法,这个姊姊帮助你,现在你先下决心,妹姊再出谋略。”   江晓峰道:“小弟用谋略手段,纵然能获胜一时,也胜的不武,情既不真,得之何用?”   方秀梅道:“大是大非之前,本可抛去私情,但姊姊细想咱们目下处境,是非私情,并多冲突。大可把大义和私情兼顾并行,合二为一。”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姊姊舌灿莲花,小弟听得十分佩服。”   方秀梅神色肃然的说道:“兄弟可是觉着姊姊在骗你么?”   江晓峰道:“那倒不敢,但姊姊言语之中对小弟确有很多鼓励之意了。”   方秀梅道:“鼓励之意虽有一些,但姊姊说的却也是千算万确的事。”   江晓峰道:“小弟只知私情是以害公,却想不明白,大义和私情何以能并行不勃。”   方秀梅道:“那是因为人的价值,玉燕子蓝家风,本来只是个绝世无论的美人,但是现在,她的美丽,却因蓝天义的阴谋,和江湖的命运结合在一起。”   江晓峰道:“小弟还是想不明白。”   方秀梅道:“很简单,蓝天义除了拥有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之外,还有一个很利害的凭仗。那就是玉燕子篮家凤的美丽,如若蓝家凤真的被父亲说服,助他为虐,比起这金顶丹书,天魔令更为可怕。”   江晓峰心中已然有些明白,啊了一声,未再接口。   方秀梅微微一笑,接道:“大概你有点想明白了,金顶丹书和天魔令固然是武林道上的正邪宝典,但它究竟是死物,上面记载的武功,虽然是奇绝之技,但它需要时间,才能练成,邓玉燕子蓝家风却是活宝贝,她不是武功,但她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征服力量…”   语声一顿,接道:“这是指你们男人而言。”   江晓峰道:“你是说那玉燕子蓝家凤可以征服所有的男人?”   方秀梅道:“我不知道世间是不是有柳下惠这种人,全然不为美色所动,不过,姊姊知道,只要那个人喜爱美色,一定会为蓝家风的美色所动。”   江晓峰道:“姊姊之意,可是说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那蓝家凤的魅力?”   方秀梅道:“姊姊没有这样说,不过,那蓝家风的确是美,这些年来姊姊看到过无数的美人,但知从未见过像蓝家风这这样的美人,她不但美,而且是美中带媚绝世姿容,男人很少有抗拒的力量,而且她媚力天生,不用做作,只要是一颦一笑,自然就流露出那股动人的力量。”   江晓峰道:“姊姊不点破,小弟还有些想不明白。姊姊这一说,小弟亦有此感。不论她是喜是怒,似乎是都有着一股动人的力量。”   方秀梅神色肃然说道:“所以,咱们要设法应付,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蓝天义如若利用女儿作美人计,以逐谋霸江湖之愿,咱们亦可用美男计对付了。”   江晓峰道:“美男计?”   方秀梅道:“不错,蓝天义用女人,咱们用男人,这才能锋芒相对,以决胜负了。”   江晓峰缓缓说道:“古往今来,只听说有个美人计,还未听说过有美男计的。”   方秀梅道:“唉!那有什么法子?他们有美女。而且绝世无伦,但咱们却有一个能使美女动心的美男子,只好使用美男计,和他们一决胜负了。”   江晓峰道:“那人是谁啊!”   方秀梅道:“就是兄弟你呀!”   江晓峰怔了一怔,道:“我?”   方秀梅道:“不要菲薄自己,蓝家凤是我所见的第一美女,但兄弟你却是我所见的第一美男子,你们两人应该是势均力敌的对手,那要用意志力,和方法去分胜负了。就我所见,你该是最为适当的人,只要你能念念不忘武林正义,分但不会为蓝家凤娇媚所迷,而且大义私情,都有成就,就大义而言促使蓝家凤由邪恶的迷失中清醒过来,也无疑斩去蓝天义一只臂膀,就私情而论,兄弟亦可赢得美人芳心,为武林留珠联壁合的佳话。”   江晓峰道:“世事无常,只怕事难两全,那时,兄弟何以自处?”   方秀梅神情肃然的说道:“果真是事难两全,自当以大义为先,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争千秋美名。”   江晓峰道:“多谢姊姊指教。”   突然间,他觉着胸中块垒尽消,数月来,蓝家风那索绕胸禁的音容笑貌,顿被一股磅礴之气淹没。   只见方秀梅嫣然一笑,接道:“我想兄弟你一定可以做到。”   江晓峰叹道:“姊姊不要说笑了…、”   方秀梅道:“我没有说笑,我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一战,关系武林灭义的存亡绝续,姊妹只能提供方法,那意志力,却要你自己何主了。”   江晓峰造:“姊姊所谓的意志力,由何而来?”   方秀梅道:“那该是一种精神力量,和一种浩然气度,姊姊也无法把它很具体的说出来,只要心中一直不忘武林正义,自会有一种镇静清明的胸怀。虽和蓝家风日夕相处,也不会为她所用了。”   江晓峰轻轻吁一口气,道:“姊姊之意,需大智慧的人物才能办到,小弟只怕无此能耐和定力。”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武林正义和兄弟你的儿女私情,合而为一,你们这一场搏斗中,必然是有胜亦有败。正邪不并立,不是你征眼他,就是被她迷惑收用,兄弟啊!好自为之。”   江晓峰豪气奋发的说道:“妹妹身为女流,胸怀坦荡大义,小弟如若为女色诱人歧途,而为邪恶所骗,当真有愧堂堂六尺之躯了。”   方秀梅略一沉吟,笑道:“话虽如此,但在过程之中,还有讲求手段,姊姊要慢慢告诉你一些谈情说爱的方法。”   江晓峰回顾了方秀梅一眼,笑道:“听姊姊口气,好像是此道能手。”   方秀梅恩了一声,道:“别忘了,姊姊是女人啊!自然了然女人心理。蓝家风格媚绝代,但我不信她才智、聪慧能强过姊姊好多。”   她这一段话固然说的是真实之言。但其中却也最别有作用,想激励起江晓峰的斗志,和解脱蓝家风撒在江晓峰身上的柔情之网。   眼看江晓峰果然为自己言语说动,豪气奋发。心中暗自欢喜。   她见过江晓峰的武功。就她十数年江湖上的阅历而言,江晓峰实已是武林中顶尖高手,再加“夺命金剑”的利器,和那变化莫测的“金蝉步”,只要不是蓝天义亲身临敌,足以应付变故了。   忖思之间,行到了一处林木环绕的庄院前面。   抬头看去,只见一益红灯,高高挑起。在夜风中不停的摆动。   方秀梅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兄第,这地方有古怪,若是平常人家,不管他多么豪富,也不会在夜晚中高挑起一盏红灯,咱们得仔细瞧瞧才成。”   江晓峰四顾了一眼,也发觉这座庄院有些奇怪,除了那高挑的红灯之外,用一座很高围墙,把庄院围了起来,而且只是孤零零一个大庄院,附近再无住家。当下说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也觉着有些奇怪。”   方秀梅打量了四下形势一眼,道:“那庄院大门旁侧,有一棵大树,咱们先爬上大树,瞧瞧庄院内的景物,再作计较。”   江晓峰造:“如是那庄院中确有名堂,必然会有着很森严的戒备,小弟先去瞧瞧。”   方秀梅知他的武功,强过自已甚多,那奇绝一代的“金蝉步”,纵然陷入敌人围困之中,也是不难脱身,当下微微一笑道:“小心你这身装扮。如今你是又老又丑的土财主,别要被人家瞧到,以后,这付面目,就无法再在江湖上出现了。”   江晓峰笑道:“小弟心中有一个念头,不知当是不当”   方秀梅道:“你这样问我,那念头定然是很奇怪了?”   江晓峰道:“小弟忽发奇想,咱们为什么不用各种不同的身份,搅乱蓝天义的耳目呢?   使他莫测高深。”   方秀梅略一沉思,“道:”你想利用这一身土员外的装拌,和蓝天义的属下较量一下么?“   江晓峰道:“姊姊的化妆术十分精绝,咱们如是经常变换身份,再和他们动手捣乱。使他们觉着武林道上,还有很多人敢和他们作对,也可稍激那蓝天义提早发动之心。”   方秀梅道:“这法子不错,不过,这中间,还得修改有一下,咱们不可经常如此,一两次,也许真有莫测高深之效,但如闹的次数太多,那就要露出马脚了。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一切悉凭姊姊作主,小弟先去探探那庄院中的形势。”   语声一落,突然一振双臂,疾如流矢划空一般,激射而起,一跃两丈多高。起落之间,人已到三丈开外。“   方秀梅暗暗赞道:。“难得他小小年纪。练成了这样身一轻功。”   只见人影闪了两闪,飞登一株大树之上,迅即不见。   方秀梅为人慎细,打量四周的景物,选举了一条后退和藏身之路,然后再凝神望着那大树上的举动变化。   这当儿,突闻得一阵马蹄奔行之声,传了过来。   方秀梅听那马蹄声来自身后大道之上,立时快速的闪人了一片深草丛中。   她早已选好了进退之路,是以动作奇快,目未回顾,人已滚人了草丛中。   拨开丛草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并辔而至。   左首一匹快马之上,竟然是老管家蓝福,右首一匹马上,却是太湖渔叟黄九洲。   方秀梅心中一动,暗道:“黄九洲隐居太湖,已然久年不问江湖,浩瀚烟波,一叶小舟,经年在湖中游荡,武林民道,也难得见他一面,但他却和蓝天义同时出现于寿筵之上,那说明他和那蓝天义交非泛泛了。大厅群豪之中,他又是唯一未中奇毒的人,此刻和蓝福并辔而来,那蓝福又是追随蓝天义数十年的老仆,两人名虽主仆,情同手足…”   心念一转,只觉太湖渔叟黄九洲,不但是蓝天义第一知己,而且也可能是这次江湖大变的主谋人物之一。   凝目望去,只见两匹快马,直人那庄院中去。   庄院大门开启,迎人两人之后,立时又关闭了起来。   方秀梅心中虽想跟上去混人那庄院中看个究竟,但她自知这点武功,决然无法逃过那许多高人的耳目,轻举妄动,必然要破坏大局,强自忍下未动。“且说江晓峰登上大树之后,才发觉那庄院之中,戒备十分森严,很多佩带兵刃的黑衣人,不停在庄院围墙之内巡逻走动,而且少数黑衣人的手中,还牵着有凶猛高大的恶犬。   在那高大的第一道围墙之内,还有一道白石砌成的围墙。两道围墙之间,足足有近四丈的距离。   江晓峰心中暗道:这两道围墙的距离,必然经过高人设计,除了功人化境,能够凌空虚步,取剑杀人的剑侠之流绝世高人之外,任何轻功,都不易一跃而过四丈以上距离。   在那第二道围墙之后,才是繁盛的花木,可以用作藏身,但那第一道和第二道围墙之间,却是一片平坦非常,寸草不见的土地。那些巡行的黑衣人,就在那第一道和第二道围墙之间。   至于第二道围墙之内,是否还有埋伏,就无法看得出来了。   这时,蓝福和黄九州已然到了庄院之外,两个黑衣人打开了大门,迎接两人进人内庄,隐人那鼎盛的花木之中不见。   江晓峰打量过在院中的形势,只觉刁斗森严,极不易混人庄院之内,如是强行混人,极可能被人发觉,引起冲突,想到方秀梅智许多端,应该先和她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心念一转,飘身下树,转身而回。   方秀梅正自等的心中焦急,眼看那江晓峰行了回来,立时由草丛中一跃而出,低声说道:“我正在担心你好胜涉险,这不是谈话地方,咱们到那边去。”   江晓峰正待开口,方秀梅却不由他分说,牵起他衣袖,奔人道旁草丛深处。   一口气跑了二十余丈,才停了脚步。   方秀梅笑道:“黄九州和蓝福也进了那庄院中去,在江南武林道上,太湖渔臾黄龙州可算得一个莫测高深的人物,姊姊从未听到过他和人动手的事!但他自具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使人对他自生敬畏,还有那位老管家蓝福,昔年追随蓝天义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已具不凡身手,这些年隐居镇江,只怕又有了很大的进境,蓝天义视他如同手足,必然会把金顶丹书或天魔令上的武功传授予他,……”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姊姊只管自说自话,连问你也忘记了,你瞧到那庄院中的形势了么?”   江晓峰道:“瞧到了,戒备十分森严。”   方秀梅道:“如何一个森严之法?”   江晓峰道:“那高大的围墙之内,还有一道较矮的围墙,全用白石砌成,两道围墙之间,有着四丈以上的距离,很多带有兵刃的人,不停的巡行,还有几人牵着巨犬。”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这样一处地方,决非短时可以布成了?”   江晓峰道:“那白石围墙之上,花木扶疏,房舍相接,那第一道围墙之内,挑着几盏气死风灯光线虽然不强,但却给小弟帮忙不小…”   日气一变,道:“奇怪呀!奇怪!”   方秀梅道:“奇怪什么?”   江晓峰道:“他们高挑红灯为号,显是召引同伴相聚,怎的不见厅舍中燃有灯火?”   方秀梅道:“此事不足为奇,如是他们在窗门之内,都挂上黑色的纱帐,厅舍中纵有灯火,他很难透视出来了。”   江晓峰点点头,道:“不错,这等防敌的建筑,森严的戒备,都非短时可以完成。”   方秀梅道:“蓝天义果然是利害,他早有了这等布置,竟然能一手遮天,天下武林同道,都未能早发现这桩隐密……”   江晓峰接道:“姊姊可是觉着这地方很重要么?   方秀梅道:“看情形,这地方的重要,尤过镇江蓝府了。   江晓峰道:“既是如此,小弟应该混过去瞧瞧才是。   方秀梅道:“那地方戒备森严,你准备如何混人了?   江晓峰道:“小弟思索之后,觉着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混人那庄院中去。   方秀梅道:“什么办法?”   江晓峰道:“小弟藏在树上,看机会跃入那第一道围墙之内,然后,设法杀死一个巡行人,或是点了他的穴道,换上他的衣服,再设法混人第二道围墙中去。   方秀梅道:“听起来办法不错,不过,这中间还有很多必需要解决的问题。”   江晓峰道:“什么问题?   方秀梅道:“你先要算准那人绕行的时间,第二个人几时能到,你必需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他,换了他的衣服,处理了他的尸体。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这些不穷姊姊费心,只要小弟能一击而中,不让他呼叫出声,然后,把他抱出围墙草丛之中,换去衣服。   方秀梅道:“你可确知这在院之中,没有暗桩么?   江晓峰道:“如若那庄院埋有暗桩,咱们也许早被发现了。”   方秀梅道:“就算在院外没有暗桩,但那巡行之人,决非仓促组成,彼此之间,定然相识,你陡然混入其中,只怕不难被人瞧出,再说,那些巡行之人,还有带着狗的,犬类嗅觉灵敏,恐怕也会对你狂吠。”   江晓峰道:“姊姊说的不错,但小弟觉着天下只怕很难有十分安全的事,这些事,看来只有见机而作了。”   方秀梅道:“姊姊之意,如若太过冒险,倒不如多做些准备工夫。   江晓峰道:“如何准备呢?”   方秀梅道:“兄弟先要设法看清楚他们交接的时刻,然后再选交接之前动手,兄弟混人其中之后,立时可以进人第二道围墙之内,倒可以减少甚多麻烦。”   江晓峰微微一笑,道:“那需要很多时间,但咱们没有,兄弟想立时行动,如是那庄院确有高人,小弟就及时撤退出来,凭仗金蝉步的身法,大约还不致被他们困住。”   方秀梅看他去意甚坚,心知难再拦阻,当不说道:“我呢?”   江晓峰道:“你在外围等我。”   方秀梅道:“要我等到几时?”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这个很难说了,如是小弟一切顺利,明晚三更时分,再出庄院和姊姊会面,如是姊妹等过明晚,还不见小弟出来,那就不用等我了。”   方秀梅道:“唉!你如陷入那庄院之中,姊姊留此或逃走,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姊姊不劝阻你,我相信你的武功,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仗凭那幻绝一时的金蝉步,也可以脱困而出,所以,你应该是有惊无险,不过,你要注意两件事。”   江晓峰道:“什么事?”   方秀梅道:“小心暗算,处处谨慎,不要给人暗中下手的机会,第二是注意饮食,不要中毒,除此两点之外,我想,你足以应付敌人了。”   江晓峰道:“多谢姊姊指教,小弟去了。”   方秀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慢着。”   江晓峰本已举步而行,闻声停下脚步,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   方秀梅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江晓峰道:“难道姊姊也想去吗?”   方秀梅道:“嗯!不错,但姊姊自知没有生擒敌人的力量,希望你能多擒一个敌人回来,咱们两个一起混进去,如以武功而论,我虽然无能应付变局,但我想在用谋方面,对你或有小补。”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好吧!姊姊在此等候片刻,小弟去试试看能否生擒两人回来。”   方秀梅举步而行,紧随江晓峰的身后,道:“兄弟,我在庄院外面近处等,也好瞧着庄院中的情势变化,万一你被人发觉了,就一直奔向西南,咱们在二十里外见面。”。   江晓峰道:“小弟明白。”   行近庄院,方秀梅自行在草丛之中隐好身手,江晓峰却重行攀到那大树之上,随即窜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近五更,一片阴云,掩去了天上的星月,夜更显得黑暗。   方秀梅运足了目力,仍是无法瞧到江晓峰的身影。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江晓峰急步而来,两肋之间,各挟一个黑衣人。   方秀梅起身迎了上去,道:“没有被人发觉么?”   江晓峰笑道:“没有,小弟轻而易举就生擒了两个回来。”   方秀梅道:“他们不断的巡行,怎么你生擒了他们两人,竟然未被发觉?”   江晓峰低声说道:“他们这方法太坏,虽是不断巡行,但每人相隔的距离过远,唯此之间,无法见到,授我以可乘之机。”   方秀梅抓起一个黑衣人,拉到眼前,仔细的瞧了一阵,道:“兄弟,这人的面孔很难改扮。”   江晓峰道:“时间不多,咱们得早些混进去,顾不得这多了。”   两人脱下了黑衣人的衣服,匆匆换过,方秀梅拿出易容药物,迅快的在两人脸上化妆几下,匆匆赶到了围墙外面。   江晓峰纵身而起,伸手抓住墙壁,向里看去。   只见一个背插单刀的黑衣人,正缓缓行去。不大工夫,转过一个弯不见。   一切都出乎方秀梅意料之外的顺利。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翻落围墙之内。   江晓峰道:“小弟走前面,注意那人行走的速度,以免和人相遇。”   大步向前行去。   方秀梅跟着江晓峰转过视线,立时举步向前行去。   两人绕行一周,仍然没有被人发觉。   江晓峰放慢脚步,待方秀梅追上之后,才低声说道:“我想他们之间,必然相识,等一会换班时,难免会和他们相见,到那时交谈起来,只怕要露了马脚,少时如过第二道围墙时,先设法隐身于花木之中……”   方秀梅抬头看看大色,道:“咱们时间不多了,也不能再拖下去。”   江晓峰道:“小弟带路。”   陡然飞身而起,快速绝伦的越过第二道围墙。   只见花木成林,左首一片丛花,足足五尺见方,当下一伏身,隐人了丛花之中。   就在他隐身飞入丛花的同时,方秀梅也飞身纵过第二道围墙。   江晓峰招呼了方秀梅,两人一齐隐起。   这时,天已将明,黎明前一段黑暗,使得房舍之中的景物,笼罩在一层幽暗的夜色之中。   方秀梅低声吁了一口气,道:“咱们的运气很好,这等森严的戒备,咱们竟然能毫无惊险的混了进来。”   江晓峰道:“他们日日夜夜,如此戒备,早已变成了例行公事,严而不密,咱们才能轻易混人。”   方秀梅道:“使姊姊想不明白的是,那两条巨犬,怎的竟然也无反应。”   江晓峰道:“这一夜来的生人太多,把那几头巨犬,也搞糊涂了。”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就姊姊的算法,咱们在此停留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八个时辰……”   江晓峰接道:“不要紧,小弟那点穴手法,如若无人施救,只怕他们很难再醒过来。”   方秀梅道:“你点了他们死穴。”   江晓峰道:“不是,点的是晕穴,这是乃家师独门手法,别人也不易解得,咱们离此之后,再救他们,要不然两人要晕迷个三日三夜。”   方秀梅不再多问,移转话题,道:“现在咱们混过来了,用心只在查看一下他们聚会于此的目的何在,所以,能够和他们动手,那就不用和他们动手了。”   江晓峰道:“这庄院很大,房舍连绵,咱们全然不知内情,自然是无法明目张胆的查看了,这等用谋斗智的事,要看姊姊的了。”   方秀梅沉吟了一阵,道:“一个很大的难题,如是咱们现身出去,说不定会被人瞧出破绽,如是不现身,他们失踪了两个人,自然会很快发觉了……”   谈话之间,瞥见一个人打着灯笼,快步行了过来。   方秀梅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大约三十上下,身着黑衣劲服,背上插着一把单刀。   这庄院中人,大都是短装劲服,而且随身带着兵刃,似乎是准备随时随地应变对敌。   只见那执灯人行到大门口处,高声说道:“王武兄在么?”   一个粗豪的声音应道:“兄弟在此。”   随着应答之声,一个手牵巨犬,背插单刀的中年大汉,由门口转了出来。   牵犬人看清那执灯人后,一欠身,道:“副总管,有何吩咐?”   江晓峰心中暗道:这人是副总管,那是说在他之上,还有一位总管了。   只听那执灯人说道:“总管家来了,你瞧到了没有?”   王武应道:“属下瞧到了。”   执灯人点点头,道:“那很好,总管家刚刚把我找去,告诫我说,目下风声很紧,也许有很多武林高手会追踪他们而来,嘱我特别小心,不要出了岔子……”   王武一欠身,道:“副总管放心,连属下共有九个人,一直不停的巡行,别说人了,就是飞鸟,也无法不被我们发现。”   执灯人点点头,正待转身而去,目光却转到巨犬身上,道:“王武,你把巨犬带上口罩,岂不是失去了它灵敏的嗅觉么?”   方秀梅心中暗道:“我说呢!他们带的巨犬,竟是毫无反应,原来,巨犬戴着口罩。”   只见王武欠身应道:“这是梅花姑娘的吩咐,她说今晚有很多贵宾到来,如是巨犬不戴口罩,狂吠起来,太过扰人,因此下令属下等为巨犬戴上口罩。”   那副总管冷哼一声,道:“臭丫头仗凭夫人对她几分宠爱,竟然在这里发号施令起来!”   自言自语中,转身而去。   王武望着那副总管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望望手中所牵巨犬戴的口罩,转身行回原位,开始巡行去了。   方秀梅回顾了江晓峰一眼,道:“兄弟,他们如是彼此不和,咱们就有办法了。”   江晓峰道:“什么办法?”   方秀梅道:“咱们先制造出一些疑云,让他们彼此起疑,增加仇恨,怨恨,咱们就有利可图了……”   语声一顿,道:“不过,此等事要见机而作,姊姊也无法先拟一个具体办法出来。”   江晓峰道:“咱们不能长期藏在这花丛之中,必需要在天亮之前离开此地。”   方秀梅点点头道:“兄弟,看情形咱们恐无法在青天白日之下,离开这所庄院了,目下有两条路,姊姊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江晓峰道:“那两条路?”   方秀梅道:“第一条路是咱们退出去,大约还未得及,第二个路是不计后果的混进去。”   江晓峰沉吟了一阵,道:“他们这一番聚会,看来十分重要,咱们顺利的进来了,就这样退出去未免太可惜了。”   方秀梅道:“姊姊也是这样想法,所以难作决定,兄弟作此决定,不知是否已经胸有成竹?”   江晓峰道:“兄弟原想假扮他们之间一位武士,和他们混在一起,但此刻想来,此法大大不妥,他们之间似是都很熟识,小弟混在其中,势必被他们瞧出来,如何才能设法混迹其中,还要姊姊指示一个方法。”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对这座庄院的形势。咱们是无所知,目下只有一个办法,兄弟设法找一处最明显的地方,也是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江晓峰道:“那是什么所在,既然很明显,又使他们想不到呢?”   方秀梅道:“姊姊无法肯定的说出那地方,只能打个譬喻说吧!他们大厅屋角或正梁背上,总之,使他们觉着那地方,不可能是藏人的所在。”   江晓峰道:“兄弟明白了,姊姊准备如何呢?”   方秀梅道:“我准备混人后宅中去,刚才那个领班王武,提到了梅花姑娘,足证这宅院之中,住有女人,姊姊去瞧瞧,看看有无法子,藏到她们中间。”   江晓峰道:“咱们如何会面?”   方秀梅道:“明天夜晚如是没有阴云,当是个月明之夜,咱们会面只怕不易,但可设法互通消息,用白笺写出内情,埋在这花丛之中,上面摆三片花为记,各自找机会设法送来,如是兄弟第二晚仍不见姊姊消息,那就是姊姊没法子在此存身,离开此地了。”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咱们如何再见?”   方秀梅道:“你还记得那处洗澡更衣的小溪么?”   江晓峰道:“小弟记得。”   方秀梅道:“在那里见,咱们以七天为限,只要还活在世上,都要设法赶往那里会面,假如你仍然无法在那里见到姊姊,那就是我已经离开人间,兄弟也不用再单人匹马的和蓝天义作对了。”   江晓峰道:“要我到那里去呢?”   方秀梅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若姊姊死了,我无法再助你,你的事我也无法管了,不过,就姊姊的看法,日后,能够和蓝天义抗拒于江湖之上,非你不可,妹姊死后,你如还有抗拒蓝天义的雄心,那就设法找到神算子王修,其人胸罗玄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如答允助你,那你就算有了大半成功之望,如是你找不到神算子王修,以你一人之力,很难和蓝天义抗拒。兄弟,对付蓝天义不能全凭武功。”   江晓峰道:“如果死的是我呢?”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不要紧,就算你被他们发觉了,凭仗你的武功,也可以硬闯出去,但姊姊就不成了,我若不幸被他们发觉,生出此地的机会十分渺茫,不论黄九洲或蓝福蓝家凤或高文超,只要我碰上一个,就全无生机。”   江晓峰突然从怀中摸出“夺命金剑”,道:“姊姊,剑柄处有一个白玉按钮,只要一按玉钮,这金剑中的毒针,就可激射而去,针体奇毒,见血封喉,而且细如牛毛,去势强劲,在一丈之内,大约天下还没有能躲开的人,针采天山干年寒铁制成,锋利无比,纵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武功,也是无法抵拒,剑中一管针,共有六六三十六枚,足够姊姊护身保命之用了。”   方秀梅摇摇头,道:“这等珍贵之物,如何能交给我保管呢?”   江晓峰道:“咱们情同骨肉。如非遇上姊姊,小弟此刻早已尸冷骨寒了,以姊姊的机智,再仗持夺命金剑,纵然遇上了什么危险,我相信也可平安渡过了。”   方秀梅道:“好吧!姊姊暂时借它保命。”   江晓峰探头向花丛外面瞧了一眼,道:“姊姊,小弟先去了。”   方秀梅道:“你要多小心啊!”   江晓峰道:“姊姊也要保重。”   缓缓行出花丛,借夜暗掩护,缓缓向大厅行去。   这一月来,方秀梅给了他不少启发,使他明白遇事三思,冷静观查,处处用智。   他一面举步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形势,逐渐的行近大厅。   目光转动,只见大厅前一块横匾,心中突然一动,我如藏在大厅横匾之中,别人定然是想不到了。   大约是庄院中人,再也想不到,竟会有人敢混进来,是以,庄院之中,并无暗桩。   江晓峰凝神听了片刻,不闻动静,立时纵身而起,一式“潜龙升天”,手攀大厅屋椽,伸头看去,只见那横匾之后,有一块很大的地方,足可供一人容身。当下一收双腿,全身躲入了大匾之后。   他刚刚藏好身子,突闻一阵木门启动之声,那紧闭的庄院大门,突然大开。   两个骑马大汉,并辔直驰入庄院之中。   这时,东方已然泛白,隐隐间可见景物。   江晓峰探出头来,只见并骑而入的两个大汉,竟是那日大闹蓝府的乾坤二怪。   大厅右侧,一排房舍中很快的奔出来两个黑衣人,一个接过马缰,绕过花丛而去,另一人却引导着乾坤二怪,穿过大厅,向后行去。   乾坤二怪行近大厅前面时,身着黄袍的大怪,突然停下了脚步,两道凌厉的目光,在厅前石阶上,瞧了一阵,又抬头望望厅上的横匾,但却未发一言,缓步向厅中行去。   幸得江晓峰早生警觉,早已隐人匾后,运气准备应变。   但闻步履声逐渐远去,消失不闻。   江晓峰再探首向下瞧去,只见那光滑的石阶之上,有一点黑色灰尘,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那老怪果然是极为警觉的人,大约他已由石上一点黑色的灰尘,想到这横匾后藏的有人,不知何故,他又不肯揭露出来。”   忖思之间,突闻一个娇甜动人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我看他不似早夭之像,恐怕一定还活着世上。”   这声音江晓峰听的不多,但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一闻之下,立时分辨出那是蓝家风的声音。   随着那娇笑的声音,大厅中缓步走出来一男一女。   江晓峰虽只匆匆一瞥,已瞧出那男的正是血手门的二公子高文超。   只听高文超说道:“令尊派出了那多高手,搜寻近月,未找出他们的行迹,八成是死定了。”   蓝家凤行到大厅门口处,突然停了下来,回目望着身侧的高文超道:“死了也应该留下尸体,为什么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高文超笑道:“天地如此辽阔,如若他们稍有准备,不难在死后设法隐去尸体。”   蓝家风道:“听爹爹说,那断魂散药毒奇烈,两人决无法逃出三十里外,那应该是很好搜才是,怎的搜查近月,仍是找不出一点线索?”   高文超笑道:“如若他们自知必死,可以事先用铁块绑在身上,沉入江中,那就死难见尸了。”   蓝家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之言,虽然有理,但家父却一直对此甚感不安,那方秀梅的死活,关系不重要,但那位金蝉步的传人江晓峰,却是个很可怕的人物,尤其是他那柄夺命金剑,更是恶毒无比之物,他如未死,定然要报此仇,我担心他会找上镇江我家中去。”   高文超道:“凤妹也未免太多心了一点,就算他还活在世上,量他一人,也是孤掌难鸣,不足重视的。”   两人就站在大厅门口处,大谈江晓峰,却不知江晓峰就在两人头顶的横匾之内,把两人交谈之言,听得字字入耳。   但闻蓝家风长长叹息一声,道:“像他那样一身武功的人才,死了实也可惜,如能把他收归所用,倒是一个干分有力的助手。”   高文超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凤妹……”   突然住口不言。   蓝家凤心中大感奇怪,转过头去,道:“什么事?”   高文超道:“唉!我说了恐怕你生气。”   蓝家凤道:“不要紧,你说吧!”   高文超道:“你心中对那姓江的似是有着很深的怀念,是么?”   蓝家凤怔了一怔,道:“你怎么这样想?”   高文超道:“这些天来,你一直提到他,凤妹,咱们换个题目谈谈好么?”   蓝家凤嗤然一笑,道:“他人都死了,你还这样多心。”   高文超似是不愿再谈江晓峰,牵着蓝家风的左手,道:“咱们出去瞧瞧吧!令尊也该到了。”   蓝家凤缓缓把娇躯靠在高文超的身上,柔声说道:“高大哥,讲实话给我听,你心里是否赞成我爹爹这次作为?”   高文超扶着蓝家风的香肩步下台阶,一面说道:“令尊的事,我不便批评。我肯率领血手门中人,参与此事,完全是为了你。”   蓝家风突然挺起身子,用手理一理鬓边散发,叹道:“老实说,对爹爹这次设计,我心中一点也不赞成,但我是他的女儿,有什么法子去反对他呢?”   高文超道:“如若令尊完全是为了自救,那倒也无可厚非。”   蓝家风冷哼一声,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庄院外面行去,片刻间,消失于庄院外面不见。   第十一章 恩怨两分明     江晓峰望着那美丽的背影。内心之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但悲伤中,却又渗杂着一份轻淡的欢愉。   悲伤的是,日夜萦绕心头的蓝家风,确已投入了高文超的怀抱,两人相爱情深,伊若夫妇;那一份轻淡的欢愉,是蓝家凤果非这次江湖大变的主谋,而且父亲大为不满,只是她身为女儿,亲情如山,不能反对罢了。   这时,东方天际,已送出一轮红日,金黄色的阳光,照在花丛露珠上,闪闪生光。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理一理心头上千万愁绪,暗自付道:我这存身之处,已被乾坤二怪发觉,早晚必被揭露,已非安全所在,必得早些设法离开才成。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人,立时一提气,由横匾之后飘身而下。   疾快的闪身进入大厅。   这座大厅,十分大,地上铺着红毡,但布设却十分简单,除了一张长桌和数十张红漆木椅之外,别无他物。   江晓峰目光转动,只及大厅一角,有一座斜架起来的横梁,可资容身,当下急步奔了过去,纵身而起,跃落在横梁之上。   这次他极为小心,未使横梁上积尘落下。   数日中的惊险际通,已使他处处谨慎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突然发觉自己停身之处,虽可俯瞰大厅中所有的景物,但在一种适当的角度下,厅中人亦可瞧到自己。   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换一个停身的地方,耳际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后壁处术门开启,老管家蓝福和乾坤二怪,鱼贯行了出来。   蓝幅回头望望大厅中挂的横匾,缓缓说道:“马尼,可是说的这块横匾么?”   身着黄袍的大怪摇摇头,道:“是大厅外面的一块。”   蓝福点点头,大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马兄,自发现那积尘,到此刻有好多时间了。”   黄袍大怪道:“大约有顿饭工夫吧!”   蓝福一皱眉头,道:“如若那人当时仍然躲在横匾之后,定然瞧到了马兄的举动了。”   黄袍大怪淡淡一笑,道:“这个么,兄弟也曾想到了,那时,天色已亮,照兄弟的想法,贵庄之中只要有守院的人,他决然无法逃过守院人耳目监视。”   蓝福微微一皱眉头,道:“这所别院,已久年未用,表面上瞧去,防备很森严,但庄院之内,却无戒备,老夫晚来了一步,调派已自无及。”   江晓峰暗暗忖道:在蓝府中时,他还一口一个老奴,想不到一月之隔,他已改口自己老夫了。   只见蓝福大步行到厅门外面,突然飘身而起,左手抓住横匾,右手护面戒备,挥首向内瞧了一眼,立时飘落实地。   二怪羊白子接道:“老管家可曾瞧出什么?”   蓝福突然一瞪双目,两道森冷的目光,缓缓扫惊了庭院中的花木一眼,遣:“马兄观察人微,老夫极是敬眼,只可惜,马兄未能当时飞身而上,查看一下,以致给了他可乘之机。”   黄袍大怪淡淡一笑,道:“兄弟初到此地,行事不能太过莽撞,未得蓝兄的应允,自行飞身查看,万一那是蓝兄安排的暗桩,岂不是要兄弟闹一次玩笑么,”   蓝福略一沉吟,道:“马兄说的也是,此事实也不能责怪马兄…”   语声一顿,接道:“就老夫查看所得,那横匾之后,确是有人藏过,而且痕迹犹新,显然那人离开不久,极可能就在昨夜之中。”   羊白子道:“兄弟入庄之时,曾见巡行腹壁之内的武士牵有几头藏犬,藏犬耳目嗅觉,灵敏无比决不致让人混人,也许是看守庄院中人所为,蓝兄最好是先查清。”   蓝福点点头道:“羊兄言之有理,两位一夜奔走。也该回房去休息一下了,老夫相信,如是真有人混了进来,此刻还未离开,还不难查得出来。”   羊白子道:“老管家可要我们兄弟帮忙么?”   蓝福道:“不敢有劳两位,两位请回房休息吧!”   羊白子四顾了一眼,道:“过了午时之后,蓝大侠就可赶到,老管家最好能在午时之前,把此事变个水落石出。”   蓝福点点头,道:“两位放心。”   乾坤二怪不再多言,缓缓转身而去。   蓝福日睹两人去远,重又飞上横匾,仔细的查看了一阵之后,再行飘身落地,沉声喝问道:“有人么?”   左侧厢房之中,一个黑衣大汉应声而出,欠说道:“小的梁七,恭候吩咐!”   蓝福挥挥手,道:“请副总管来。”   架七应了一声,急急转身而去。   蓝福背负双手,站在大厅门口处,初升旭日照射下,把蓝幅长长背影,映印在大厅之中。   片刻之后,梁七带着一个三十左右,身着黑衣,背插单刀的大汉,急奔而来。   江晓峰微微侧脸望去,只见那人正是夜中执灯现身的副总管。   那副总管对蓝福,似是有无比的敬畏,又是抱拳,又是欠身的说道:“见过总管。”   江晓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蓝福兼任这庄院的总管,难怪这在院中只有一位副总管了,看起来,蓝天义一切阴谋计划,蓝福都参预其事,如能设法生擒了蓝福,当可从他口中知晓不少隐密。   蓝福也不还礼,冷冷的说道:“陈贵,你知罪么?”   陈贵全身一颤,道:“属下知罪,不知犯了什么律条。”   蓝福道:“你身为副总管,兼理总管之责,下辖三十六位武士,藏犬四头,竟然连一座小小庄院,也不能守护机密。”   陈贵只觉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冷汗涔涔而下,道:“出了什么事?”   蓝福回目望那高挂厅上的横匾一眼,道:“你可在这横匾之后,设有暗桩。”   陈贵摇摇头,道:“没有。”   蓝福冷漠的笑了笑,道:“那就是有人混入了这庄院之中,这横匾之后,隐藏了一会,重又离开他去。”   陈贵心中似是有些不信,但是口中却又不敢反驳蓝福之言,一欠身,道:“总管可否允准属下去瞧瞧?”   蓝福冷冷道:“可以,你去看看。”   陈贵一提真气,纵身而起,手抓屋椽,探首向横扁内瞧了一眼,飘落实地,道:“属下该死。”   蓝福冷冷说道:“照老夫的看法,那人此刻还未离开这座庄院。”   陈贵举手抹去脸上的冷汗,道:“我立刻召集属下搜查。”   蓝福口气突然一变,缓缓说道:“我想他们混入这庄院之后,决然不会直奔大厅,必会在花草丛中停留过一段时间,只要你们细心搜查,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陈贵欠身说道:“属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对总管有所交待。”   蓝福道:“你如真有这等能耐,也不会让别人混进来而不自觉了。”陈贵连连说道:   “属下该死,还望总管恕罪。”   蓝福道:“带人仔细搜查一遍,如是发现了可疑的痕迹,立刻回报于我。”   陈贵道:“属下对这庄院中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只要他还在庄院之中,属下相信很快可以把他们找出来。”   蓝福道:“如是他们离开了此地呢?”   陈贵道:“属下亦将尽我心力,查个明白。”   蓝福淡淡一笑,道:“好,希望你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觉着有些奇怪,那些藏犬,臭觉灵敏,怎的有生人混人此中,竟无所觉。”   陈贵又欠身说道:“这个,这个…”   蓝福道:“什么话,怎的吞吞吐吐?”   陈贵道。“此事和梅花姑娘有关。”   蓝福怔了一怔,道:“和梅花有何关连?”   陈贵道:“梅花姑娘的主意,在藏犬口上加了罩子。”   蓝福道:“为什么呢?”   陈贵道:“梅花姑娘说,昨夜,佳宾云集,恐怕藏犬猜狂吠,惹人生厌,故而在犬嘴上加了个口罩。”   蓝福一皱眉头,挥手说道:“知道了,你先带人搜查这座庄院,如不见敌踪,再来见我。”言罢,转身步入大厅。   陈贵高声说道:“如是找出敌人,是否定要生擒?”   蓝福头也未回的冷冷说道:“格杀勿论。”   看上去,并不见他奔走,实则走的快速异常,一句话说完,人完已进入大厅中门后不见。   原来,这座庄院里建筑的十分奇怪,共分作前、中、后三座院落,但这三座院落却各自成一格局,前面一座院落,以这座大厅为主,似乎是所有的房舍,都和这座大厅通连。   隐在一角横梁脊上的江晓峰,把蓝福和陈贵之言,听的十分清楚,心中暗道:如是他们放开藏犬追踪,以它嗅觉的灵敏,那倒是一桩极为麻烦的事,梅姊姊不知躲在何处,万一被藏犬发觉形踪,是否应招呼她一起逃走呢?   再说自己藏身之处,并非绝对的隐密,如是大厅中集人稍多,就有被发现的可能,但细看大厅,又无别的存身之处…   时间,只觉着诸般困难,纷至沓来,但却又想不出一个解决之策。   突然间,几声犬吠,打断了江晓峰思潮。   侧目望去,只见陈贵、王武各牵着一头巨犬,身后跟着六个手握单刀的大汉,正在大厅外的草丛中穿梭奔走。   江晓峰藏身之处,无法尽窥庭中的景物,但可见的视线中,人影闪动,穿梭奔行,似乎是厅院中的人手,愈来愈多了。   忽然,汪的一声,一只巨犬,藏犬突然出现大厅门口。   这藏犬颈间未见索绳,想是主人有意放开。   随着那高大的藏犬,出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身劲装,但却未带兵刃。   只见那巨犬在地上嗅了一阵,直奔大厅中行来。   江晓峰心中暗道:糟了,这巨犬如若找到这梁木之下,必然将引起他们对这横梁的注意,轻而易举的就被瞧到了。   事‘清迫急,江晓峰不得不作应变的准备,暗中提气戒备。   忽然间,木门呀然,似是有人行了出来。   隐身在横梁上的江晓峰,心知此刻稍一移动,就可能暴露行踪,只好屏息以待。心中暗定主意,除非被人瞧到,决不妄动。   只见那巨大纵身而起,直扑过去,接着汪的一声大叫,摔在地上,大约是被人发出的内家掌力击伤了。   江晓峰不敢转头,无法瞧见那人,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姑娘把巨犬带入厅中,而且还要纵犬伤人,是何用意?”   但闻那劲装少女答道:“追查奸细到此。”   那冷冷的声音,道:“你把老夫当作了奸细么?”   劲装少女道:“你虽然不是奸细,但却是初到此地,巨犬只能凭嗅觉找出生人,却无法辨识你的身份,你不该出手伤它。”   那人又冷冷说道:“照姑娘之意,老夫应该让这畜牲咬一口了?”   劲装少女仍想争辩,却被另一个声音喝止,道:“你这丫头,找奸细怎会找到大厅中来?”   这声音江晓峰极是熟悉,一听之下,立时辨识出是蓝福的声音。   劲装少女对蓝福似极敬畏,不敢再强行争辩,欠身道:“义父传下令谕,说有奸细混入,因此,我才放开‘追风’,借它的嗅觉,追查奸细到此,‘追风’虽是灵犬,但它也只能找出生人的藏身之处,无法分辨敌我。”   蓝福怒道:“这番来此住宾,大都是初到此地之人,难道都会变成奸细不成?……”   语声一顿,接道:“陈贵告诉我,昨夜大加口罩,也是你这丫头出的主意,致使巡夜巨犬,失其效用,此刻,追查奸细,竟然追查到大厅中来,老夫疏于管教,当真是把你宠坏了。”   江晓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他们想不到,我竟敢躲在这等显明之处。   只听劲装少女说道:“义父责骂的是,但此刻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只要义父答允助我,凭追风的灵性,嗅觉,必可找出奸细来。”   江晓峰暗道:这丫头倒是倔强的很。   但闻蓝福说道:“要我如何助你?”   劲装少女道:“只要义父把昨夜到此的生人,召集厅中,使追风熟悉他的气味,女儿就可找出奸细了。”   蓝福略一沉吟,道:“这个,容我想想,你先退出厅去。”   劲装少女不敢再辩,带着巨犬追风,转身出厅。   但闻先前的声音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老管家常提的梅花姑娘么?”   蓝福应道:“不错,她已认在老夫的膝下,适才对黄爷无礼,还望你老多多担得。”   原来,击伤巨犬“追风”的人,竟是太湖渔臾黄九洲。   黄九洲缓缓说道:“老管家肯把她收作义女,这丫头定有过人能耐了?”   蓝福笑道:“她虽是苗女,但却有一半汉人血统,人还聪明,难得是天赋训兽能耐,就是老主人,也对她有几分喜爱,在此庄院,已居数年,我又常住镇江,少了管教,养成野性,日后倒得对她多加训教才成。”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行近木桌,拉开两张木椅坐下。   黄九洲道:“不知者不罪,她既不识老夫,自也难怪。”   蓝福道:“黄爷不见怪,我就心安了。”   黄九洲轻轻咳了一声,道:“老管家,天义老弟,几时筑建了这座庄院?”   蓝福对黄九州,似有着特别的敬重,当下答道:“十几年了。”   黄九洲道:“但天义老弟却从未对我提过。”   蓝福笑道:“黄爷是老主人唯一的知己,说说无妨,这座庄院,乃是老主人训养信鸽和猛兽之处,故而从未和人谈过。”   黄九洲一皱眉头,道:“信鸽用作传讯,但训养猛兽却是为了何故?”   蓝福笑道:“黄爷不要小看这庄院中营养的猛兽。其中大都是选得异种幼小驯养而成,别说普通的江湖武师不如它们,就是武林高手,碰上了也很头疼,老主人对那些猛兽,为重视,常常到此查看。”   黄九洲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老管家可否无人说的详尽一些?”   蓝福沉吟了一阵,道:“黄爷这一问,老奴倒识一下有着说起之感,待老主人赶到之后,黄爷不妨自己去见。”   江晓峰暗道:凶猛之兽,不过虎狮之类,蓝福说的如此慎重,不知是些什么怪兽?   黄九洲轻轻咳了一声,道:“蓝福兄,天义老弟此番要老我等云集于此,不知有何用意?”   蓝福怔了一怔,道:“这个老主人没有对你说过么?”   黄九洲道:“没有,天义老弟没有对我谈过这件等情。”   蓝福似是甚感意外,沉吟了良久,道:“黄爷知道,老主人这番行动,完全是为了自保,他一生之中,不知为武林同道做了多少件好事,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但武林中黑,白两道都不能鉴谅予他。”   黄九洲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也应该适而止。”   蓝福道:“老主人作何打算,老奴也知道不多。”   黄九洲道:“天义老弟一向把你视作心腹,我想,他该和你商量一下。”   蓝福道:“老主人倒是对在下提过,只是不够详尽而已。”   黄龙洲道:“老管家能否就你所知,告诉老夫?”   蓝福说话,似是极为小心,每一句话,都经过一番沉思,才缓缓说道:“大约是这样吧!老主人准备以实力,和黑、白两道上几位首脑人物谈判,一举问,解决那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事。”   黄九洲道:“就在这座庄院之中么?”   蓝福道:“大概是吧!详细的情形,老奴也不太清楚,黄爷乃是我家老主人一向最为敬重的人,见着老主人时,何妨一问。”   黄九洲缓缓站起身子,道:“老管家,你家老主人盛名得来不易,数十年的使名,不能毁于一旦,一个人,活上百岁,也是难免一死,重要的是,要留下千秋万世的美名……”   蓝福接道:“黄爷和老主人相交数十年,对他相知甚深,老主人一向行事,都经过深思熟虑,想不会莽撞从事。”   黄九洲叹息一声,道:“在镇江蓝府中,已然铸下大错,但他为了自救,我也无法阻拦于他,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造大错。”   游播道:“老奴知道,黄爷请到后面休息吧!”   黄九洲道:“我要坐息一下,天义老弟来时,告诉我一声,我要好好问问他!”   蓝福道:“老奴记下了。”   黄龙洲转过身去,缓步行人大厅之内。   蓝福望着黄九洲的背影,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叫人无法分辨是喜是怒。   江晓峰心中暗道:原来这黄九洲并未参与同谋。   只待黄九洲行入内室之后,蓝福才转身出厅而去。   江晓峰暗道:如非那黄九洲及时现身,势必被那巨犬找出我藏身之地不可,这阴差阳错一误会,倒让我平安无事了。   但他心中明白,这地方决非安全所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如若能够设法混人大厅内房舍之中,或可安全一些。   心中念转,不自觉的探头向后瞧去。   突然间,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入了耳际。   江晓峰心中警觉,已自无及。   目光转动,只见蓝家风玲珑娇躯,正站在横梁之上,两道炯炯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脸上。   江晓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和她寸步不离,定然在她身后,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斗,当下一吸气,凝神戒备。   蓝家风有着出人意外的冷静,沉着,美目转动之间,冷冷的瞧了江晓峰一眼,低声道:   “你是什么人?”   原来,江晓峰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蓝家凤无法认出。   江晓峰心中暗道:这大厅乃是一处来往的过道,时时有人出人,而且,又在蓝福、黄九洲等附近,我如和她答话动手,必然惊动那些人…   他只管心中自作盘算,忘记了回答蓝家凤的问话。   蓝家凤美目中寒芒一闪,但仍然低声问道:“你听到了我的话么?”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听到了。”   接着,飘身落着实地,道:“我戴有人皮面具,换去了本来面目。”   蓝家风冷然一笑,道:“你很胆大。”   江晓峰道:“我知道,只要你呼叫一声,立时将有很多高手云集厅中,围攻在下。”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心中很明自,但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江晓峰道:“那是因为在下自信有脱身之能。”   蓝家风略一沉吟,道:“可否脱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   江晓峰道:“可以,不过,不能在这地方。”   蓝家风道:“好!你跟我来。”举步向大厅后面行去。   江晓峰紧随在蓝家风身后而行。   蓝家凤推开一扇木门,探首向里面瞧了一眼,快步向里面行去。   江晓峰心中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被她发现了行踪,倒不如大方些跟她去见识一下。   蓝家凤步履快速,穿过了一道长廊,行入了一座房间之中。   江晓峰闪身冲入房内,蓝家风随手掩上了房门,突然回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快迅无伦,又是出其不意,迫的江晓峰施出“金蝉步”法,才把一掌避开。   江晓峰避开一掌之后,蓄势待敌,以防那蓝家风再度出手施袭。   那知蓝家凤竟然不再出手攻袭,缓缓说道:“不用你脱下人皮面具了。   江晓峰道:“那是姑娘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蓝家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果然还活在世上,爹爹并非多虑。”   江晓峰仍然举手揭下人皮面具,道:“令尊的药物很毒,但却未能把在下毒死,想来,他定然很失望了。”   蓝家风冷冷说道:“但此刻你却自投罗网,只要我呼叫一声,你决难再生离此地,不过……”   江晓峰道:“不过什么?”   篮家风道:“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今日也救你一命,还你相救之情,从此咱们就恩债情结,日后杀你之时,就心安理得了。   江晓峰道:“想不到蓝姑娘竟还是一个心存是非之人?”   蓝家风道:“我不想和你谈论是非,只求心安,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那应该是很公平的事。”   江晓峰听她语气冷漠,不禁心头黯然,忖道:看来,她心中对我,是全无半点情意了。   突然,方秀梅的话起自脑际道:蓝家风容色绝世,只要是男人,见了她,大约是没有不动心的人,你要与众不同,别人对她深情款款,万般结交,你要对她冷淡……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不用了,在下自信这座庄院中人,还困我不住。”   蓝家凤任了一怔,道:“你很自负。”   江晓峰抬头望着屋顶,语气冷漠的说道:“昔日我救你,并非是因为你是王燕子蓝家风,甚至根本不知你是女儿之身,因此,你用不着对我感激,我只是要救人,不管那人是女人还是男人,甚至于他是瞎眼、断腿的残废,我都要救他…”   蓝家风脸色一变,接道:“你如早知是我,那就不会救我了,是么?”   江晓峰道:“不错,如若以后,我还有救人性命的机会,在下决然不会救姑娘了。”   蓝家凤自懂事以来,凭仗着绝世容色,从来未听过一个男人,对她说过这等冷酷之言,心中既觉奇怪,又有着尊严被伤害的难过,呆了一呆,道:“你用心在救人,难道我不是人么?”   江晓峰道:“人有好坏之分,如若是救的不当,错救了一个坏人,让他为恶人间,那是无异伤害了甚多好人,因此,在下不救。”   蓝家凤道:“嗯,这么说来,我是坏人了?”   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可是凭着自己,是个好人么?”   蓝家风道。“倒要请教,我坏在那里?”   江晓峰微微一怔,暗道:她本无甚恶迹,倒是叫人无法具体指出她坏在何处了。   一时间,心中打转,终于使他想起了一句话来,缓缓说道:“鸡鸣狗盗的官小之徒,为害也不过是一家一邻,但如是大奸巨恶,其为害之烈,那就要天下震动,苍生涂炭了。”   蓝家风点点头,道:“骂的好,可惜的是我还有些当之有愧。   江晓峰冷冷说道:“姑娘已知晓了在下身份,在下要说的话,也已说完,应该告辞了。   转身行近木门。   江晓峰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蓝家风道:“金蝉步算不得武林第一奇技……”   江晓峰接道:“怎么样?   蓝家风道:“你如想凭仗金蝉步的力量闯出去,机会不大,而且,我爹爹就要赶到,你可能和他遇上。   江晓峰道:“那是在下的事,和姑娘无关。   蓝家风冷哼一声,道:“好!你去死!   江晓峰望了蓝家凤一眼,缓缓伸手,准备打开本门。   就在他右手将要触及木门之际,突闻金风破空,寒芒一点,闪电而至。   江晓峰疾缩右手,闪避开去。   但闻哒的一声,一杖细小有如黄豆的银丸,深嵌入木门之中。   江晓峰缓缓回头,望了蓝家凤一眼,道:“姑娘这是何意?   蓝家风道:“昔日你救我之命,可曾事先问过我么?   江晓峰道:“救人性命,大约还不用征求被救人的同意吧!”   蓝家风道:“这就是了,那我今日要救你之命,似是也不用管你是否同意了。   江晓峰摇摇头,道:“我们处境不同,岂能一概而论。   蓝家凤道:“我是人,你也是人,虽然是男女有别,生死并无不同,为什么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   语声微微一顿,冷漠的接道:“还有一件事,贱妾不愿你心生误会。   江晓峰道:“什么事?   蓝家风道:“我救你之命,只求心安,因为你救过我,除此之外,别无作用。”   蓝家风这几句话说的冷漠如冰,江晓峰有如被人在前胸上重重击了一拳,心中隐隐作疼。但他却强忍痛楚,故作冷漠的淡淡一笑,道:“咱们的处境不同,在下救姑娘时,姑娘已身中毒针,奄奄将毙,但在下此刻却毫无伤疼,姑娘的盛情,在下仍然心领,就算你救过我了,此后,不再劳姑娘关心,姑娘保   重,在下去了。“   伸手拉开木门,大步向外行去。   蓝家凤冷哼一声,未再拦阻。   江晓峰跨出木门,抬目一看,只见高文超满脸杀机,站在廊道五尺以外,左手仗剑,右手平胸,已然蓄势待敌。   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施用兵刃,但此时这高文超,却是左手仗剑,倒是武林中罕见的事。   高文超冷冷望了江晓峰一眼,道:“阁下好长的命啊!”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区区一点毒药,确然算不得什么。”   高文超扬了扬左手的宝剑,道:“这把剑乃纯钢所铸,我不信劈了你的脑袋之后,你会再长一个出来。”   江晓峰道:“好大的口气。”   高文超缓缓向前逼进了两步,道:“你亮兵刃吧!今日咱们这一战,应该分个生死出来。”   江晓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道横壁挡住了去路。   原来,蓝家风把他带到了廊道上最后一间房舍之中。   后无退路,江晓峰除了舍死一战,似已无法别作选择,当下一提气,暗中戒备,缓步向前行去。   高文超左手长剑一振,闪出了两朵剑花,道:“阁下,再不亮出兵刃,只怕再无拔剑的机会了。”   江晓峰心中暗作盘算,这廊道宽不过五尺,虽然身负金蝉步法,却是不宜施展,只有和他硬拼了。   心中念转,右手一探,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从来不带长剑,一把夺命金剑,又交给方秀梅施用,只好用随身带的一把匕首,作为拒敌之用。   高文超看他拔出匕首,不再犹豫,左臂一探,长剑直点前胸。   江晓峰见对方左手用剑,心中已然提高警觉,知他必有怪异招数,心中毫无轻敌之念,匕首一扬“铁树开花”短短一把匕首,幻起了一片护身的银光。   只听挡挡两声金铁交呜,长剑,匕首,两番交触。   高文超冷笑一声,左手长剑疾进,忽刺忽劈。凌厉绝伦。   他左手用剑,攻出的招数,大异常规,剑芒所指,尽都是人不易防范之处,江晓峰手中匕首疾如轮转,全神对敌,也不过是勉强封挡住那高文超的攻势。   转眼之间,双方已恶斗数十招。   江晓峰逐渐的习惯了那高文超左手运剑的攻势,右手的匕首,已逐渐的适应,守势之外,已有还击之能。   高文超左手长剑,尚有着精奇的变化,但因廊道狭窄,无法施展。   形势限制,使两人都无法发挥所学。   这时,蓝福,黄九洲,和乾坤二怪,都已闻声赶到。   因为廊道狭窄,高文超一人一剑,已经无法施展,蓝福等虽然目睹两人的恶斗激烈,但却无法插手助战。   唯一能够攻袭江晓峰后面的蓝家凤,却又不肯出手,站在门口凝神观战。   但闻蓝福高声说道:“高世兄,放他出来。”   高文超超疾攻两剑,向后退去。   江晓峰收了匕首,抬头看去,只见蓝福,黄九洲,乾坤二怪等,并排站在大厅和廊道口处。   显然,敌人存心把自己诱入大厅,施展群攻。   江晓峰回头望去,只见蓝家凤也正瞪着一双清澈的双目,望着自己。   一阵强烈的英雄感,在玉人美目凝注下,泛上心头,虽然明知厅中人,都是武林中绝顶高手,江晓峰仍然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宁可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她笑我胆怯。   蓝家风突然放步追来。   江晓峰明明听到脚步声,迫近身后,但却强自忍着不肯回头瞧看。   只是暗暗的凝神戒备,防她暗袭。   出人意外的是,蓝家风并非下手暗袭,只是追随身后而行。   江晓峰缓步行到大厅和廊道交接之处,蓝福等却突然向后退开,散布厅中。   江晓峰心中已存宁为玉碎,不叫蓝家凤小看的打算,故而神态十分从容,举步行人厅中。冷冷的望了散布四周的群豪一眼,道:“诸位既是存心群攻,请亮出兵刃吧?”   蓝福淡淡一笑,道:“江公子很有豪迈之气,不过,老夫没着以阁下的能耐,还不值我们群攻,老夫一人,足可对付阁下了。”   江晓峰缓缓说道:“老管家口气不小,想来定是身怀绝技,江某亦愿领教。”   蓝福仰天打个哈哈,道:“那很好,不过,咱们定下约法,老夫才肯和阁下单打独斗。”   江晓峰道:“老管家请说。”   蓝福道:“阁下的金蝉步法,乃是武林中第一等逃命的奇技江晓峰接道:”你怕我逃走?   蓝福道:“不错,老夫想领教阁下的真才实学,不愿见识阁下的逃命之技。   江晓峰道:“金蝉步暗合阴阳、八卦,除了避敌攻势之外,亦可用作杀人。   蓝福道:“哼哼,老夫倒是想见识那金蝉步杀人之法,因此,要阁下答允,未分胜负之前,不能逃走。   江晓峰道:“但在下也不能答允你永远留此不走。   蓝福道:“只要你胜了老夫,随时可离开此地。   江晓峰打量了蓝福一眼,冷冷说道:“你讲的话能不能算数?   蓝福怒道:“老夫出口之言,岂有不算之理。”   江晓峰道:“别人的话,你可以不听,如是蓝天义的话呢?”   这几句话表面听来,平淡无奇,骨子里却是把蓝福损到了极处,言中之意,无疑是说蓝福纵然身怀绝技,也不过是一个奴才。   蓝福虽然城府深沉,也不觉听得脸上发热,但他仍然能压制下心头的忿怒,冷笑一声,道:“只要你真能胜我,就算敝东主到此,老夫也负责让你离开。   江晓峰道:“希望你说的话能够算数。”   蓝福冷然一笑,道:“厅中之人,非只你我,老夫出口之言,他们都已经听到了,难道我还会抵赖不成?”   语声一顿,接道:“你要和我比兵刃?还是比试拳脚?   江晓峰道:“悉凭尊便。   蓝福道:“咱们先比拳脚,以百招为限,如是百招之内,无法分出胜败,咱们再比兵刃。   江晓峰道:“好!老管家请出拳。   蓝福道:“老夫让你先机。”   江晓峰心中暗道:敌众我寡,时间拖的愈长,敌人愈多,对我不利,不用和他客套了。   心中念转,立时踏中宫直欺而上,口中喝道:“小心了。”   呼的一声,直向蓝福前胸捣去。   蓝福一侧身,左手如封似闭,右手掌势“穿云取月”五指半屈半伸的,反向江晓峰抓了过来。   江晓峰心中暗暗一震,道:这老头子果非夸口,这一招,守中寓攻,攻中寓守,不知是何奇学,叫人有着无法封架,还击之感。   心中忖思,人却疾快的向后退出了两步。   蓝福冷笑一声,左脚踏前一大步,右拳一招“直捣黄龙”,击向小腹。左掌却轻搭在右臂肘间,不知是何作用?   强烈的拳劲,带起了呼啸风声。   江晓峰一吸气,向后斜退两步,避开了拳势。   这一招“直捣黄龙”,并非是什么奇奥之学,破解不难,但蓝福左拳轻搭右肘,一齐攻来,显是有着巧妙的变化。   江晓峰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拳势,不论攻守,都是与众大不相同。   由于蓝福的拳路难测,使得江晓峰大为慎重起来,不敢轻易出手封挡。   蓝福冷笑一声,突然间展开了快攻,双掌有如缤纷落英,招招都击向江晓峰的要害大穴。   江晓峰原想瞧出了蓝福的怪异拳路,然后再行设法还击,但蓝福双掌的连环快攻,迫的他不得不施出“金蝉步”先求自保。   但见他双肩晃动,有如蝴蝶穿花一般,游行蓝福的快速双掌之下,觑空还击。   但他终于扭转劣势,转守为攻。   蓝福掌掌如巨斧开山一般,一口气劈出一百多掌。   但江晓峰金蝉步,步步含蕴玄机,蓝福掌势虽快,始终无法击中对方一掌。   突然间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人耳际,道:“住手!”   蓝福收掌而退,转目望去,只见那发话之人,正是蓝家凤,不由一怔,道:“小姐有话说?”   蓝家风目光一掠江晓峰,只见他满身汗水,湿透衣衫,显然,他已用尽了全力,闪避那蓝福的快速攻势。当下一挥手,道:“老管家,你已经多攻了五掌,你们讲好的一百招,但你攻了一百零五掌。”   蓝福啊了一声,道:“既是老奴在百招拳掌内,无法取他之命,那只好比试兵刃了,老奴在兵刃上扣除五招就是。”   原来,江晓峰全力迎敌,竟然不知对方已然多攻了五招。   蓝家风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老管家,我求你答应一件事好么?”   这蓝福虽是奴仆身份,但他追随蓝天义数十年,情意深重,就是蓝夫人也要对他奉让三分,是以,蓝家风言词间十分婉转。   蓝福道:“小姐有何吩咐,老奴洗耳恭听。”   蓝家风道:“这人救过我一条命,老管家早已知晓了。”   蓝福道:“老奴知道。”   蓝家风道:“老管家武功绝世,早杀他,晚杀他并无不同,是么?”   蓝福道:“小姐说的是,不过,这人是老主人严令缉拿的的人,老奴…”   蓝家风接道:“武林中讲究恩怨分明,我欠了人家的债,如果不能报偿,心中实是难安。”   她顿了顿,接道:“小姐我想要你放他离此,我先还了他一次救命之恩,不知老管家意下如何??   蓝福道:“小姐的吩咐,老奴本是不敢不从,但老主人严命缉拿,格杀勿论,小姐之命,和老主人之命冲突,倒叫老奴无所适从了。”   蓝家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所以,我求你助我完成这个心愿,如是我爹爹当真的怪下罪来,自然由我出面承当。”   蓝福缓缓说道:“姑娘之命,老奴不敢不从,不过老奴也有一个条件,希望小姐答允。”   蓝家风高扬柳眉,道:“蓝福,我敬重你是爹爹多年的从人,你不要太过份了。”   蓝福道:“老奴不敢。”   蓝家风道:“好!那你说吧!   蓝福道:“要他留下夺命金剑。”   蓝家风怔了一怔,回目望着江晓峰道:“你现在应该认了,你虽然身负绝技,也难和我们抗拒,夺命金剑和你的性命,你应该有个抉择。”   江晓峰道:“在下似是用不着骗你。”   蓝家凤道:“你若那夺命金剑真的不在他身上,那将如何?”   蓝福道:“这个老奴不信。”   蓝家凤道:“我瞧他不似说的谎言,那夺命金剑,又不是微小之物,也不难搜查出来。”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如是讲的实话,可敢让我搜查一下。”   江晓峰冷冷说道:“那有什么不敢?”   蓝家凤缓缓行到江晓峰的身前,道:“让我搜搜。”伸手向江晓峰的腰间摸去。   日光之下,只见蓝家凤玉指尖尖,肌肤似雪,江晓峰本想避让,但目睹那美丽的玉掌,顿消反抗之心,任那蓝家风出手搜查。   蓝家凤玉手触及江晓峰腰间之时,突然五指加力,点了江晓峰三处穴道。   江晓峰骤不及防,被她点中肋间三处要穴,心中一惊,道:“你……”   蓝福呵呵一笑,接道:“小姐机智过人,老奴佩服的很。”   蓝家风不理蓝福的夸奖,叹口气,望着江晓峰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在你身上摸来摸去,所以,我不得不点了你的穴道,让别人搜查。”   江晓峰原想大骂她一顿,但见她目光中满是惭咎之色,又自忍了下去。   蓝家风美目流转,投注到高文超的身上,道:“你去搜搜他,我相信你不会暗施毒手伤他。”   高文超轻咳一声,行到江晓峰的身前伸出双手,很仔细的江晓峰身上搜查一遍。摇摇头,道:“果然没有。”   蓝家凤转目望着蓝福,道:“我相信他不会说谎,果然没错。”   就在蓝家凤转望向蓝福时,高文超突然暗用血手神功,轻轻在江晓峰左肩上,按了一掌。   他手法快速,用的力道又极有分寸,场中人大都没有注意。   江晓峰虽然有点感觉,左肩上似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不疼不痒,也未放在心上。   蓝福一皱眉头,道:“小姐,你真的要放他么?”   蓝家风道:“他救过我,我救他一次,觉着很公平。”   蓝福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好吧!下不为例,你让他走吧!”   蓝家凤回转身子,拍活了江晓峰身上三处穴道,道:“你可以走了!”   江晓峰略一沉吟,举步向外行去。   蓝福既然答应了释放,厅中群豪,也无人再出手拦阻。   江晓峰行近厅门时,突闻冷喝一声:“站住!”   江晓峰本是强按心头怒火而去,闻得喝叫之声,立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怎么样?”   蓝福道:“我还要问你一事。”   江晓峰道:“那要看我是不是高兴回答了。”   蓝福道:“你身中奇毒,怎会不死?”   江晓峰道:“这叫吉人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   蓝福想道:“老夫想知道什么人救了你?”   江晓峰道:“在下不愿回答。”   蓝福气的双目一瞪,道:“错开此时,老夫随时可以杀你。”   江晓峰道:“到那时再说不迟。”   蓝福道:“好!你记住这句话……”   语声一顿,接道:“那夺命金剑现在何处?”   江晓峰仰天打个哈哈,道:“你似是很怕那夺命金剑,是么?”   蓝福道:“老夫相信那夺命金剑虽然利害,还未能伤得到我,但它太过歹毒,留在武林终是祸害,老夫准备把它毁去。”   汪晓峰冷笑一声道:“这个么?在下也不愿回答。”   转过身子,大步向外走去。   蓝福圆睁怒目,望着江晓峰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   蓝福双目中暴射出忿怒光芒,回顾了蓝家风一眼,道:“小姐,老奴已从你之命,放他一次,下次他如再遇上老奴,小姐大约是不会管了?”   蓝家凤道:“他救我一命,我还报他一次,早已恩怨两清,下一次你把他乱剑分尸,我也不管。”   蓝福平日里对人十分自谦、恭顺,对待蓝家凤更是爱护备至,此刻满脸怒容,大有怒忿填胸之慨,蓝家凤心中亦是不乐,回答了两句话,转身自去。   高文超目睹蓝家凤背影消失,低声向蓝福说道:“老管家不用气苦,江晓峰纵然逃得性命,也得吃上一次大苦头。”   蓝福道:“怎么?你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高文超道:“晚辈打了他一记血手掌,不过,为了不让蓝姑娘发觉,晚辈不敢太过用力。”   蓝福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那小子内功精深,血手掌虽然是武林奇功,但如不用力,只怕也无法伤他。”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晚辈自信血手奇功,已有了七成的火候,虽然用力不大,无法发挥十成效能,但它受伤则决无可置疑,纵然他内功精深,未必会死,至少也身受重伤,需要一段时间调息,才可复元。”   蓝福道:“你的血手掌功,几时可以发作?”   高文超道:“大约三个时辰之内,可以发作,至少他需要七天时间坐息。”   蓝福道:“三个时辰能走多少路?”   高文超道:“他如若急赶路,伤势发作,要较预定的时间快些。”   蓝福道:“如若他急急赶路,大约要几时发作?”   高文超道:“这个,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内,伤势就要发作了?。”   蓝福道:“一个时辰,算他不停奔走,也不过走上三五十里路而已。”   高文超道:“老管家算的不错。”   蓝福缓缓说道:“如若咱们在一个时辰之后,遣人分头追寻,想是不难找到他了?”   高文超道:“如若他伤势发作,决然难再奔行,只要找的方向不错,自是不难找到他了。”   蓝福点点头,道:“诸位请各自回房休息去吧!蓝大快快要到了,老夫请示过蓝大侠之后,再作主意。”   厅中群豪听得蓝福如此一说,各自散去。   高文超缓步行到自己卧室,推开木门,只见蓝家凤早已坐在房中等候,不禁为之一呆。   蓝家风神情冷峻的说道:“你在江晓峰身上做了手脚?”   高文超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   蓝家凤冷冷接道:“你要说实话,骗了我,我就恨你一辈子。”   高文超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不错,我在他身上作了手脚。”   蓝家风道:“你知道是我要放他么?”   高文超道:“我知道。”   蓝家风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你对他暗下毒手的用心,你是为了妒忌,但你应该明白我欠他一条命,不是他救我,我身中‘三绝针’奇毒暗器,早已尸骨化灰,这恩情如若不补偿,我一生一世也无法忘怀。”   高文超缓缓说道:“凤妹说的是,但如今大错已铸…”   蓝家凤打断了高文超未完之言,说道:“你能否疗治血手掌毒?”   高文超道:“自然能够了。”   篮家风道:“那也许还来得及,咱们走吧!”   高文超奇道:“到那里去?”   蓝家凤道:“去找江晓峰,替化疗治好身上血掌毒伤。”   高文超道:“我发掌用力轻微,至少要一两个时辰后,血掌毒才能发作,这庄院四周,地域辽阔,到处是乱石青草,咱们既不知他的行踪,要到那里找他?”   蓝家凤道:“不用你担心,你只要跟着我,找到他之后,你替他疗好伤势就是。”   高文超一皱眉头,道:“你怎知他的行踪?”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只是求得自己心安,如若咱们找不到他,也算尽了心意。”   高文超心中有着一种黯然伤情的感觉,但他强自振作精神,淡淡一笑,道:“咱们去找他,为化疗伤,也该有一个时间限制,不知要找到几时?”   蓝家凤双目盯注在高文超的脸上,道:“你似乎是没有救他的诚意?”   高文超道:“凤妹误会了,如若没有时间限制,找上三天两天也是找,十日八日也不能算错,令尊大驾就到,咱们悄然他往,不在此地迎接,岂不是大为不敬么?”   蓝家凤道:“我爹爹如若见责,自然由我承当,决不会连累到你,至于时间,咱们寻到太阳下山为止,如若太阳上山后,还找不着,那就算尽了心意,不用再找他了。”   高文超一皱眉头,道:“凤妹,现在什么时刻,你知道么?”   蓝家凤道:“我知道,现在卯时左右。”   高文超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蓝家凤一率高文超的衣袖,大步向外行去。   高文超心中虽然不愿,但他对蓝家凤爱慕太深,有些畏惧,只好跟在身后行去。   两人出了庄院,蓝家风低首在地上,查看一阵,举步向东北方行去。   且说江晓峰行出庄院,一口气奔行出五六里路,在一片荒野草丛中坐了下来。   他觉着背后有些不适,运气调息。   这一个调息,才觉着在左肩后(风腑穴)上受了暗伤,随着他运气行功,迅速的扩展开来,整个左肩部有些麻木不灵。   回忆厅中清形,警觉到是高文超下的毒手,赶忙运气闭住了左肩上的穴道。   仰面望去,只见蓝天如洗,晴空万里,好一个郎朗乾坤。   江晓峰缓缓站起身了,伸展一下右臂,只觉功力仍在,右臂仍然可以运用自如。   突然间脑际闪过一个念头,暗道:这一片美好的世界,如若被蓝天义搅个天翻地覆,使生灵涂炭,草木含悲,岂不是一大恨事,我既身受血手毒伤,恐亦难再活得下去,乘此刻尚有可战之能,何不使这残余的生命,发挥出强烈的光芒,如能一举刺杀了蓝天义,使即将掀起的江湖大劫,消弥于无形之中,那是更好,至不济,也可杀死他们几个属下,也强过坐以待毙了。   心中念转,突然转身又向那庄院之中行去。这一念之间,使他由死亡的边缘中,重又复生。他行不过半里左右,遥见两条人影,飞奔而来。他瞧到两人,两人也瞧到了他。   江晓峰已瞧出那当先之人,正是蓝家风,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放了我心又不甘,大概来追杀我了。”立时停下脚步。   目光一转,只见身侧长着一根小竹,右手一探,拔出小竹,握在手中,以备作兵刃之用。   这时,两条人影,已然奔到江晓峰的身前。   果然,那当先之人正是蓝家风,身后紧跟着高文超。   蓝家凤脚步还未站稳,人已急急开口说道:“你受了伤么?”   江晓峰道:“怎么样,两位可是想乘人之危。”   蓝家凤道:“我们来救你的。”   江晓峰道:“哼哼!这么说来姑娘的心地很慈善了?”   蓝家凤冷冷说道:“我还命报恩,本出衷诚……”   江晓峰接道:“但却暗中要你那心上情郎,施展血手毒功,伤我穴道。”   蓝家凤道:“我不知道他暗下毒手。”   江晓峰道:“你们出入成对,俪影并飞,心意相通,这话很难叫人相信。”   高文超怒声接道:“不要污伤蓝姑娘的清白,她并不知我暗中下手伤你。”   江晓峰两道清冷的目光,转注到高文超的身上,道:“那是阁下一人之意了?”   高文超道:“不错,区区预感到,咱们早晚都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搏。时间拖的愈长,咱们之间的恩怨,纠结愈深,所以,我想早些杀死你。”   江晓峰冷冷的望了蓝家凤一眼,缓缓说道:“凭阁下这点能耐,除了暗施毒手之外,杀我江某人的希望,只怕今生不大。”   两人虽然没有说明那恩怨纠结所在,但彼此心里都很明白,那纠结、恩怨都缠绕在蓝家风的身上。   蓝家凤是何等聪明之人,岂是听不出两人对话的弦外之意。   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   平常之时,两人不在一起,在蓝家凤心中,两人都是才貌双全的英俊少年,如今,两人站在一起,比较之下,蓝家凤才发觉,不论气度、俊美,江晓峰似是都比高文超强过甚多。   心中念动,不觉间多望了江晓峰一眼。   只听高又超冷哼一声,说道:“凤妹,这人是令尊最为担心的人物,他伤势已经发作,咱们如若救了他,不但为令尊树下一个强敌,而且……”   话到此处,突然难以为断,而且了半天,而且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晓峰似是突然沉住了气,肃立不语,暗中却运功戒备,防备高文超突施暗袭。   蓝家凤已瞧出自己多望江晓峰那一眼,已引起了高文超心中不悦,使他原本存有的救人之心,变成一片杀机。当下柔声说道:“高大哥,你答应过,要救他,是么?”   高文超怔了一怔,道:“不错,但此人桀骜不驯,救了他,岂不是为令尊树一强敌,救之何益?”   蓝家凤脸色一变,道:“如是我一定要救他呢?”   高文超炉火中烧,冷冷说道:“我血手毒功所伤之人,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别人决无法救得。”   蓝家凤柳眉耸动,冷笑一声,道:“你答应过的话,难道就不算数了么?”   高文超突然垂下头去,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凤妹一定要救他,在下只好从命了。”   高文超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丸。   蓝家凤伸出玉手,道:“交给我。”   高文超略一沉吟,缓缓把药丸交在了蓝家风的手中,道:“一颗内服,一颗捏碎,散在伤处。”   蓝家风接过药物,横跨两步,行到了江晓峰的身侧,道:“药物的用法你已听到了,就请你收下去吧!”   江晓峰望了蓝家凤手中的药丸一眼,缓缓说道:“生死等闲事,江某人也不放在心上”   蓝家凤道:“我知道你很英雄,但我欠你一条命,这恩情不奉还,我心中永远不安。”   江晓峰道:“你那心上人说的不错,在不活下去,将是令尊一大祸患。”   蓝家凤道:“我爹爹是凭藉武功,在江湖上争霸、逐鹿,纵然多你一个人,也未必能阻止他的武林霸业。”   江晓峰道:“凭藉你姑娘这一句话,在下也应该活下去了。”   伸出手去,接道:“对姑娘赠药之情,在下并不感激。”   蓝家凤道:“你本来也用不着感激,我只是还你一条命罢了。”   语声一顿,道:“张开嘴巴!   江晓峰怔了一怔,但却依言张开了口。   蓝家风右手王指,捏起一颗药丸,投入江晓峰的口中。   江晓峰一闭口,把药丸吞入腹中。   高文超只觉前胸如被重击,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蓝家风缓缓把手中另一颗丹丸,交在江晓峰的手中,道:“这一颗外敷伤处,你已经服下了一粒丹丸,纵然不肯再敷用此药,你也是不会死的了,但余毒也不会除净,活不活死不死的滋味,想来很不好受。”   江晓峰收起药丸,道:“不劳费心,在下自有主张。”   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蓝家凤后退两步,和高文超并肩而立,口中却高声叫道:“站住!   江晓峰回过头来,道:“姑娘后悔了?”   蓝家凤道:“我是还债,谈不上后悔二字,只是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觉着应该对你说明。”   江晓峰道:“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蓝家风嫣然一笑,伸出右手,挽起了高文超的左臂,慢慢的把娇躯,偎入了高文超的怀中,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江晓峰道:“大名鼎鼎蓝天义,蓝大侠的女儿,玉燕子蓝家风,江湖上有谁不知。”   蓝家风道:“你错了,我是高文超二公子的妻子,我们的名份已定,不论海枯石烂,我永远是他的人……”   高文超受宠若惊的接道:“凤妹你,这话可是真的么?”   蓝家凤回过脸去,望着高文超嫣然一笑,接道:“自然是真的了。”   高文超喜上眉梢,内心之中,有着莫可言喻的快乐。   他一直怀疑着蓝家凤对那江晓峰心有情意,做梦也想不到蓝家凤竟然会当着江晓峰之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觉心花大放,连带对那江晓峰的敌意,也消了很多,哈哈一笑,挥手说道:“蓝姑娘一诺千金,江兄已得解药,只要你小息三日,杀毒即可尽除。”   高文超暗用血手毒功,只伤了那江晓峰的躯体,蓝家凤一番话,字字如刀如剑,却刺伤了江晓峰的内心,只觉得血翻气涌,几乎要晕倒地上。   但他强提真气,勉强的稳住了身子。   方秀梅的话,重又在心中响起,道:“兄弟,对待冷傲的女孩子,唯一的办法,是你比她更高傲,蓝家风容色绝代,受尽了男人的奉承,巴结,你唯一能获得芳心的办法,就是要与众不同心中念转,暗作决定,忖道:对!我要对她冷淡些,而且愈冷愈好,我不让她瞧出我心中的痛苦,也不受那高文超的讽笑。   定定神,暗暗吁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在下倒要恭喜两位了…”   他尽量保持平静,目光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微笑接道:“蓝姑娘已还了在下一条命,此后,咱们再行相握时,两位也用不着手下留情了,在下就此别注过。”   抱拳一礼,转身行去。   他用尽全身的气力,使自己保持着轻快的步伐,使行动之间显得潇洒一些。   蓝家凤看江晓峰轻松的步履,和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突然泛升起一种莫名的黯然和凄凉之感。   她一直认为那江晓峰对她有着一份很深的眷恋,却料想不到江晓峰竟是那样冷漠,冷漠得全然毫无情意。   她有一种被轻藐、伤害的感觉,突然间,转身狂奔而去。   高文超大感奇怪,急急放腿追去,一面大声喊道:“凤妹,凤妹…”   他心中焦急,全力施展,片刻工夫,已越过了蓝家风。   凝目望去,只见蓝家凤满脸泪痕,心中更是震骇,回身拦住了蓝家凤的去路,道:“你怎么了?”   蓝家凤停下脚步,举手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很好。”   高文超奇道:“那你哭什么?”   蓝家风怔了一怔,道:“我在想,放了江晓峰,定然难逃爹爹一顿责罚。”   高文超微微一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如此。他伤势未复,去亦不远,我追上去把他杀了,岂不是由责罚变成大功了么?”   怕受责罚,本是蓝家凤情急之下,随口说的一句话,却不料激起了高文超追杀江晓峰的用心,急急说道。“不用了,快些站住。”   原来,高文超说追就追,人已转身跑出了一丈开外,听得蓝家风呼叫之声,才停下脚步。道:“江晓峰武功奇高,金蝉步更是冠绝武林,如若等他伤势全好,再想杀他,实非易事,你已放他离开庄院,又赠他解药,两度救他之命,你如不愿失信,由我一人追去取他之命就是,而且他混入庄院,探得不少隐密,实是放他不得。”   蓝家凤道:“不成。”   高文超一皱眉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要除他,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蓝家凤道:“他虽然受了伤,但他还有夺命金剑,那毒冠江湖的利器,你一个人去,叫我如何能够放心?”   高文超听得心头大感甜畅,道:“凤妹说的也是。”   蓝家凤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此刻,大约我爹爹也赶到了庄院,蓝福对爹爹最是忠心,必然会把我放走江晓峰的事,告诉爹爹,爹爹在气怒之时,见了我,必然要重重责罚,说不定会在气怒之下杀了我。”   高文超接道:“这么严重么?”   蓝家风道:“我放走江晓峰,还情报恩,爹爹固是生气,但更重要的是,我放走江晓峰泄露了此地的隐密,这一点爹爹决难忍受。”   高文超道:“凤妹说的是,目下之策。只有早些赶回庄院,恳求老管家,把此事暂时压下,不要告诉令尊。”   蓝家凤道:“我知道蓝福的脾气,他决不同意此见,欺瞒爹爹。”   高文超道:“那要怎么办呢?说不得咱们只好逃了,”   蓝家风道:“我爹爹早已在江南道上,而下人手,咱们决然无法逃过我爹爹的耳目,而且,我是他的女儿,也不能一走了十高文超道:”这个,这个……“蓝家凤转了转黑眼珠子,道:“目下只有一个法子,要你帮忙了。”   高文超道:“为凤妹的事,纵然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惜,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蓝家风道:“我爹爹对我娘最是敬重,但我娘未必和爹爹同来,我总是他的亲生女儿,过了气头,大约就不会再有杀我之心,你先回到庄院中去瞧瞧风声,明日午时再来此地相见,爹爹经过一夜思虑,也许会气怒平息一些……”   高文超接道:“你呢?难道留在这荒野之中?”   蓝家风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我在荒野躲一夜,明日午时咱们见面时,如是我爹爹气平一些,我就回去见他,如是爹爹余怒不息,那我只好再回镇江了。”   高文超思索一阵,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应道:“好吧!明日午时咱们在此相见,荒野中夜寒露重,你要多多小心。”   蓝家民道:“小妹自会错爱,不劳大哥费心。”   文超一挥手,转身而去。   第十二章 霸吞江湖心     蓝家凤直待高文超背影消失不见,才站起身子,顺着江晓峰的去路追去。   她心知江晓峰要敷药调息,去必不远,很快就可追上。   那知这地方冷僻、荒凉,四周很少居民,当年那蓝天义选中在处。就是因此地人迹少至。蓝家风追寻了半日,找遍了方圆十余里,仍是不见那江晓峰的行踪。   原来,这地方虽非山岭,但荒地未辟,到处乱石深草,又无可以问讯之人,江晓峰随便找一处草丛隐身,别人就不易寻得。   蓝家凤十分任性,找了半日,不见江晓峰的行踪,心中更是气恼,寻找之心更是强烈、坚定。   且说江晓峰接过解药,强持镇静,绕过一片杂林,再也无法忍耐心中悲苦,踉跄奔行,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在一处深草丛中停下,盘坐草丛之中,运气调息。   但他心中思绪纷乱,蓝家凤那美丽的倩影,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他愈想忘去,脑际间的人影,却愈觉鲜明,竟是无法静下一动来。   调息不成,索性闭上双目,倒卧在草丛之中睡去。   他想静静的睡一觉,也许好些,但各种事端,纷至沓来的涌上心头。   他想到蓝天义,在这等荒凉之处筑建了这样一座广大的庄院,在那庄院之中,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隐秘,自己虽然混入了庄院中去,但却一点隐秘也未探出来,就被人发觉了行踪,逐出庄院…   蓝天义命蓝福和很多武林高手,兼程赶来到这座庄院之中,决非无因,但望方姊姊能够查出一些内情来。   再想到蓝家凤适才那一番言语,无限温柔的偎入了高文超的怀中,证明对自己确然是毫无情意,解围赠药,却只是还报金陵郊外的相救之恩…   武林大义,和儿女私情,交织成一片痛苦,使他深陷其中,耳目也失去了灵敏,蓝家凤两度由他身旁行过,他竟未察觉。   突然间,几声鸦噪,惊醒了迷们,沉思中的江晓峰,抬头看望天色,已是晚鸦归巢的时分。   他缓缓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野草,抬头看西方天际,落日余晖幻起了一片绚烂的光景。   江晓峰望着那美丽的晚霞,脑际间闪过了一道启示生命的灵光,暗暗忖道:落日西山,余晖将尽,但它仍能幻出这满天彩霞,我江晓峰堂堂男子,岂能让生命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人间?雁过留声,人死留名,我要使生命在人间发出光彩。   这片时光中,他似是参悟了人生,伸手摸摸衣袋中的解药、心底泛生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   四顾无人,脱下上衣,捏碎丹丸,自敷伤处,重又盘坐调息。   这一次,很快调匀了呼吸,神驰物外,进人忘我的禅定之境。这等坐息疗伤,也是匀练内功之人,最危险的境界,这时,任何突然的袭击和惊吓,都可能使他走火入魔,重则殒命,轻则落下残废之身。禅定中,江晓峰隐隐听到兽鸣,只是那声音短促微弱,还未惊扰到他。   坐息醒来,天已入夜。   不远处,燃着一堆野火,一阵画烤肉的香气,随夜风飘传过来。   江晓峰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然近一天未进食,闻到肉香,顿觉腹中饥肠辘辘,馋涎欲滴,不自觉的站起身子,向那燃起的火堆行去。   火光下,只见一个衣着破烂,满脸油污的少年,正在抱着一条兔腿大嚼,尚有大半只野兔,正在火上熏烤,肉香扑鼻,动人食欲。   那少年抬头望了江晓峰一眼,又自顾大啃兔腿,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火光照耀下,江晓峰把那少年看的十分清楚,他衣着虽然破烂,但五官却是生的十分端正,尤其是一对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   他忽始感觉,这才是高蹈武林的隐士,高人,饥食兔肉,渴饮清泉,是何等的豪放气度。   心中念转,人却抱拳一揖,道:“这位兄台,小弟这里有礼了。”   那破衣少年放下手中兔腿,望着江晓峰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回答江晓峰的问话,道:“一则是这条野兔该死,二则是阁下的命长,三则是小叫化正觉腹中饥饿,这三方面一凑合,小叫化就打了这只野兔。”   江晓峰何等聪明,如何会听不懂那破衣少年弦外之音,当下一欠身,道:“是兄台救了在下。”   破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是野兔找死,竟向阁下的身上撞去。”   话虽说的婉转,但却隐隐有责备之意,无疑是说阁下在这等荒野之中,运气生息,又无护法守候之人,岂不自取死亡么?   江晓峰道:“兄弟身受血手奇毒,必得及早疗治,但我又无同行亲友,只好冒险碰碰运气了,多亏兄台相救,小弟感激不尽。”   言罢,又是深深一揖。   破衣少年笑道:“阁下很多礼…”   左手一伸,抓过熏烤的半只野兔,撕下一条大腿,道:“接住。”一只兔腿,疾飞过来。   江晓峰一伸手,食中二指,挟住飞来兔腿。道:“正想求食,不便开口,多谢兄台之赐。”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兄台大约是读书种子,说话很斯文,这野兔不知何故受了惊慌,直向阁下背心撞去,它想伤你,你食它之肉,那也是应核了。”   江晓峰缓步行近火堆,在那破衣少年对面坐下,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在下倒先要请教…”   突然住口,回顾了身后一眼,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娇甜动人的声音,道:“我。”   随着那答应之声,缓步行出身着劲装,背插长剑的蓝家凤。   江晓峰骇然一震,站起身子,道:“玉燕子……。”   蓝家凤接道:“你身上的余毒未净,无法和我动手,还是留些气力养伤吧!”   那楼衣少年心中虽然也在暗中戒备,但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回顾了蓝家凤一眼,仍然大啃手中兔腿。   江晓峰看那破衣少年沉着无比,立时也静了下来,缓缓在原位坐下。   蓝家凤望了烤的香气扑鼻的半只野兔一眼,道:“那半只野兔卖不卖?”   破衣少年轻轻咳了一声,道:“卖,不过,价钱很高,只怕姑娘买不起。”   蓝家风一手拿起半只野兔,一手探人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那破衣少年,道:“够了么?”   那破衣少年伸手捡起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摇摇头,道:“差的远,姑娘还是收着吧!”五指一挥,一块银锭,直向蓝家风投了过去。   蓝家风接过银子一看,只见银锭上指痕宛然,深人两分之多,冷笑一声,道:“银上指印,算不得什么奇技。”   破衣少年打个哈哈,道:“以玉燕子三个字,在江湖上的声望,大约还不致于抢区区半只烤熟的野兔吧?”   蓝家风怒道:“谁要抢你的,我要买。”   破产少年道:“姑娘要买,那就不能动手抢,先要把我小要饭的东西放下。”   蓝家凤被他拿话套住,一时间无言可对,只好放下手中的半只野兔,道:“你说吧!半只野兔好多钱?”   破衣少年笑道:“小要饭的穷极生疯,难得遇上蓝姑娘你这等好主顾,今个非得好好的敲上你姑娘一记不可。”   蓝家风怒道:“你这人说话如此轻浮,是何用心?”破衣少年笑道:“小要饭有娘生,没娘管,未读诗书,胸无点墨,说话难免有些粗气,姑娘要是觉着小要饭的说话难听,这生意咱们就谈不成了。”   蓝家凤道:“半只野兔,也谈得上生意么?你开价过来吧!”   破衣少年一伸大拇指,道:“一个整数。”   蓝家凤心中暗道:看来他是真的存心讹诈我一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一百两银子?”楼衣少年摇摇头,道:“一万两。”   这口气,不但蓝家凤听的一怔,就是江晓峰也听得一呆,暗道:这小叫化子,当真是穷凶极恶,半只烤野兔,竟然能开出一万两银子的价钱。   只见蓝家凤扬了扬柳眉,转动一下眼珠儿,答道:“一万两银子,也不贵。”   楼衣少年道:“热烤的工钱在外,再加个一成,不算多吧?”   蓝家凤:“半只烤熟的野兔,连工带料,一万一千两雪花白银,实也不能算贵。”   楼衣少年笑道:“货卖识家,以王燕子的身份,万把两银子,的确也算不得什么。”   蓝家风道:“野兔我买定了,不过,就算是当今天子出门行走,也不会带上一万两银子啊!”   楼衣少年道:“这话不错,但好的是,小要饭的还有一双识货的眼睛,姑娘如若带有明珠、古玉之类的珍玩,小要饭的亦可代为估价,保证不让姑娘吃亏。”   蓝家风冷笑一声,道:“你想的很周到啊!”   楼衣少年笑道:“夸奖,夸奖。”   蓝家风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却又突然忍了下来,淡淡一笑,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墨色指环,递了过去,道:“你估估这个吧!能值多少银子?”   那楼衣少年接过墨色指环,就着火光之下,仔细的瞧了一阵,脸色突现讶异之色,道:   “这个?姑娘舍得出手么?”   蓝家凤道:“有什么舍不得,如是一个活人饿成了死人,这玉环再名贵些,也是无用了。”’楼衣少年手托指环,回顾了蓝家凤一眼,缓缓说道:“姑娘,这指环应该有一对。”   蓝家风道:“阁下果然是有些见识,难得的很啊!”   楼衣少年道:“双环合壁,价值连城,单环亦有它的作用。”   蓝家凤道:“你估估价吧!值不值一万两银子。”   楼衣少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蓝家风道:“那是说这指环可以换得那半只野兔肉了。”   楼衣少年点点头,道:“这指环之价,何止万金。”   江晓峰表面上只顾自食其手中的兔肉,但其实,却是暗中留意着两人任何细微的一个举动。   大约是那指环太过名贵,名贵的使那轻松、洒脱的楼衣少年变的有些凝重起来。   蓝家凤此刻倒突然变的无比轻松,淡淡一笑,伸手拿过半只烧熟的野兔,道:“你好好保管指环,别给我丢了,等我拿银子赎回它,此地你我之外,还有人证,你如若想赖,也是无法赖掉。”   楼衣少年道:“小要饭的可以代你保管,不过总该有个限期,假如过了限期,小要饭的就恕不负责了。”   蓝家风道:“你说,要几时才成?”   楼衣少年道:“三月为限,三月之内,姑娘不肯赎回,小要饭的只好把它转卖了。”   蓝家风道:“我如何找你赎回指环?”   楼衣少年道:“西南方距此五里,有一座祖师庙……”   蓝家凤道:“我知道,那座庙很小。”   楼衣少年道:“姑娘如若要找小要饭的,可在那供案前香炉下面,留一个便笺,小要饭的定当按时赴约。”   蓝家凤道:“那太麻烦了,三日后,正午时分,咱们在庙中会面,我交银票,你还我指环。”   楼衣少年笑道:“好是好,不过,在下希望去的只是你蓝家风一个人。”   蓝家风冷笑一声,道:“你怕我带人去?”   楼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希望姑娘不会带人同往,如是你带人同去,只怕也找不到小要饭的。”   蓝家风嗯了一声,道:“你是丐帮中人?”   楼衣少年道。“天下要饭的千千万方,不一定都是丐帮中人。”   蓝家凤道:“我会单身赴约,希望你能守信用。”   转过身子,慢步而去,美丽的背影,逐渐的消失于夜色之中。   江晓峰低声说道:“她似是饿的很厉害,一万两银子,买了半只烤熟的兔子,这等大手笔,只怕武林中再无第二个人。”   楼衣少年挥手熄去火势,一面缓缓说道:“一万两银子,可以卖上十万八千只烤熟的野兔,再说,这附近还有两处农家,她既未受伤,又未生病,一万两银子,买半只野兔,小要饭的也一样不信。”   江晓峰道:“但你竟然做成了这笔生意。”   楼衣少年仰天打个哈哈,道:“玉燕子蓝家凤,人如娇花,生性慧黠,眼睛里揉不下一颗砂子,岂肯白花去一万两银子?”   江晓峰道:“兄台之意,可是说她在骗你了?”   楼衣少年道:“这个么?小要饭的想她还不致于,镇江蓝府,富可敌国,单是这十几年来,江南武林道上,每年送给那蓝天义的寿礼,也值三五百万银子,万两之数,在玉燕子蓝家凤眼中,实也算不得什么。”   江晓峰道:“这一枚墨石指环呢?也真能值一万两银子么?”   楼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如若遇上个识货的人,卖上两三万根子,并非难事。”   江晓峰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看来,兄台实是极精交易之道,蓝家凤固是有钱,但如没有兄台开价的气派,半只野兔要她一万银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楼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这个么?是因为兄弟看定了她非买不可,借机讹她一下,看起来,是那样简单,其实这中间却也是大有学问。”   江晓峰笑道:“这中间还大有学问?在下就想不通,这这是哪门子学问呢?”   褛衣少年道:“要博知,要看稳,要算准,三件缺一不可,我认出她是玉燕子蓝家风,还要知道蓝家富可敌国,非博知,自难办到了。”   江晓峰只觉这褛衣少年,邪中有正,而且胸藏甚杂,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身份,诙谐中不失侠义。   但闻那褛衣少年接道:“我看准地冲着阁下而来,但她却心有所隐,不愿让咱们瞧出来,这装作腹中饥饿。是唯一的办法了。”   江晓峰皱皱眉头,道:“冲我而来?”   褛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不信在下言?”   江晓峰:道“这个,在下确实有些难信。”   褛衣少年道:“小要饭的在此守候甚久,深夜之中,火光可见数里之外,那蓝家凤如是早在这荒野之中,应该是早就瞧到兄弟在燃火烤肉了,但她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阁下现身之时,方始及时赶来。”   江晓峰道:“这也许是巧遇。”   褛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巧遇,小要饭的可不这么想。常常是很多人当局者迷。”   一面说话,一面动手熄去燃烧中的枯枝。   一片熊熊燃烧的野火,片刻间尽皆熄去。楼衣少年突然站起身子,道:“咱们该走了。”   江晓峰道:“到那里去?”   褛衣少年道:“阁下如是没有别的事,那就跟着小要饭走走,如若有事,那就请便了。”   江晓峰突然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褛衣少年道:“你明白什么?”   江晓峰道:“朋友有心救我了,打死几乎害我走火入魔的野兔。在此地生火烤食,分明是有心为我护法,这番思情……”   褛衣少年微微一笑,接道:“这也是巧遇啊”   江晓峰摇摇头,道:“世间那有这样的巧事呢?”   褛衣少年笑道:“不管是不是碰巧,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也不用再谈它了。”   江晓峰叹息一声,道:“见台救了在下,我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褛衣少年笑道:“人家都叫我小要饭的”   江晓峰接道:“兄弟姓江,名叫晓峰。”   褛衣少年道:“江兄是非要逼我说出姓名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小要饭的可没有江兄那么秀气的名字,小弟叫常明。”   江晓峰一抱拳道:“常明兄。”   常明叹道:“江南武林上人物,大都臣伏于蓝天义淫威之下,连那素受武林敬仰的少林无缺大师、武当玄真道长,也无法激浊扬清,竟然也归为蓝天义的属下还有那自负异常的乾坤二怪,也作了蓝天义的爪牙,只是江兄才是铁铮铮的汉子,豪气干云,视死如归、不甘为蓝府所用,就凭这,点,兄弟就对你敬佩无比,存心高攀,交你这个朋友。想不到一只野兔,却叫小要饭的偿了心愿,而且顺便又敲了那蓝家风一万两银子。”   江晓峰已然心生警觉,感觉到,这位混迹风尘,形同叫化的人物,不但是一位高蹈自隐的侠士,而且是心怀仁义的奇人,当下说道:“常兄过奖了”   语声一顿,道:“常见似是胸罗甚博,对兄弟的月来经历,了然不少。”   常明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江兄如若信得过兄弟,那就请随兄弟到一处所在,兄弟随便替江兄引见几位武林前辈。”   江晓峰道:“小弟求之不得。”   常明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江兄伤势未愈,咱们走慢一些。”   江晓峰随在常明身后,行约四五里路,到了一处荒草高可及人的丛草外。“常明停下脚步,道:“这地方很荒凉,那老奸巨滑的蓝福也想不到,这深草丛中会住的有人。”   江晓峰心中暗道:“他似是对蓝府中的人物,十分了然,那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忖思之间,常明已然分开丛草,向里面行去。   江晓峰紧追在常明身后而去。   只见那常明举动十分小心,似是生怕留下痕迹一般。深人数十丈,到了一座油布蓬帐前面。这油布篷帐,低过那丛草甚多,而且篷胀之上,还加了短草,的确是称得上隐密二字。   小叫化常明行近篷帐,低言数语,布门启动,忽有灯光透出。   原来,那篷帐下面,挖掘很深,是以,江晓峰进入蓬帐之后并无低矮之感。   凝目望去,只见那蓬帐之中,分坐着四个人。   左首第一人身着天蓝大褂,浓眉虎目,头戴鸦雀武士巾,胸垂花白长髯,身侧放着一柄长形古剑。   第二个却是一个团团脸,细眼睛,慈眉增袍的大和尚。   第三个身着月白长褂,但却满身打着补绽,颚下短须如戟,根根见肉,虽然衣着褴褛,但仍然不失那种震摄人心的威武之气。   第四个头戴方巾,身着青衫,黑髯垂胸,手摇折扇,是一中年文士。   江晓峰目光转动,约略的打量了四人一眼,肃立篷帐一角。   常明却一改那轻松、玩世的神情,恭恭敬敬的先对那满身补绽,形貌威武的人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师父,又对三个人躬身一个长揖,道:“见过三位伯伯叔叔。”   那身着无益大褂的老者,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了。   常明一欠身。道:“谢过伯父。”   那团脸,细眼睛的和尚,望了江晓峰一眼,笑道:“你这小要饭的带了贵宾到此,怎不给我介绍一下呢?”   常明微微一笑,道:“这一位就是你们几位老人家常常提起的江晓峰。”   江晓峰心中对这几位当世武林中身份极为崇高的人物,赶忙一抱拳,道:“晚辈江晓峰,给四位老前辈见礼。”   那手执折扇的中年文士,点点头笑道:“难得啊!江世兄这点年纪,竟然能身带奇毒奔出蓝府。视死亡如登仙界,这份豪气,实叫人佩服动很。”   江晓峰道:“晚辈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说不上什么豪气。”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非真金,火必熔之”   一伸手中折扇,指着那第一个身侧放着古剑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天雷剑王清乾…”   江晓峰抱拳一礼,道:“王老前辈。”   天清乾颌首还礼,道:“不敢当。”   中年文士又指那圆脸细眼的和尚说道:“大名鼎鼎的笑面佛天灯大师。”   折扇一转,指着那短须如戟,满身补绽的大汉道:“这位是铁面神丐李五行。”   李五行哈哈一笑,道:“老要饭的。”   天灯大师目光转到那中年文土身上,笑道:“你自己呢?   怎不自我介绍一番?“   中年文士笑道:“小弟么?名不见经传,说了也是白说。”   天灯大师道:“你不好意思,我和尚替你说了吧”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身上,接道:“别瞧他文文静静,如若讲除恶务尽的手段,我们都输他一筹,就算那老要饭的,也得甘拜下风…”   中年文士接道:“区区公孙成。”   天灯大师接道:“人称生死判官,摘星手。”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当年金蝉子老前辈,以金蝉步和飞剑划法行道江湖时,武林中宵小敛迹,过了十几年平安的岁月,如今江世兄承继了金蝉老前辈的衣钵,再出江湖,但愿能使魔氛平靖,重见武林太平年月。”   江晓峰叹息一声,道:“晚辈虽然学得了金蝉步,但因未得先师指点,只是粗枝大叶的学了一个梗概,其间精要之处,都未能学到。”   王清乾道:“令师只有你一个传人吧?”   江晓峰造:“晚辈机遇巧合,无意中找到了仙师隐身之地,学得了金蝉步法,和飞输剑招。”   天灯大师道:“那时,金蝉子老前辈可是已不在隐息之地了么?”   江晓峰道:“晚辈找到先师隐居之地时,先师已然不在,晚辈在那里一住七年,始终未见先师回来一次。”   公孙成道:“江世见全凭毅力,摸索面成绝技了?”   江晓峰道:“晚辈学艺七年,确未受人指点,不过,先师留字的注解甚详,只可惜晚辈才智有限,未能尽得仙师所学。”   王清乾道:“金蝉子老前辈,未留下其他物品么?例如书信和日常使用之物。”   他问的虽然含蓄,但江晓峰已听懂了王清乾弦外之音当下说道:“晚辈查点室中之物,对先师他去向,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天灯大师道:“金蝉子老前辈生死之谜,惑然武林甚夕。今日,当可从江施主日中,求得确实消息了。”   江晓峰道:“先师有个留简,说明他去求证一事,五年之内,如是仍不归来,那就是把室中之物,遗赠与先入其地的人,如若习他武功,就算他的传人,晚辈见那留书,已是数十年之后了。”   公孙成道:“如若那金蝉子老前辈,还在世上,此刻已界百龄之人,但他一去数十年,不见踪影,就事而论,似是已身登仙境了。”   王清乾道:“金蝉子老前辈生死之谜,今日总算找出了一点确实讯息,虽然未能全部明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公孙成轻轻叹息一声,道:“江世兄由蓝府中来,想必对蓝府中事,有所知晓了,唉!   蓝天义一生行侠,想不到垂暮之年,竟然忽生奇想,致使武林大局一夕大变……”   王清乾冷笑一声,说道:“二十年前,我就瞧出他是假仁假义的人物,只是,那时他侠名正著,兄弟之言,别人只当作过耳边风,还要取笑兄弟妒忌他,才造谣中伤,致养虎为患,才造成今日之局。”   李五行冷冷说道:“最使老要饭不明的就是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两人一向受我武林同道的敬仰,德高望重,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投人蓝府,甘为蓝天义所用,哼哼,老要饭的日后如见着两人,非得问他们个明白不可。”   公孙成道:“李兄稍安勿躁,兄弟对此点心中一直有些怀疑,但却始终无法求证,因为,那些参与寿筵之人,大都是已投人蓝府,只有江兄和方秀梅两个人,未为蓝天义所用,这中间,只怕是大有内情…”   李五行道:“什么内情,哼!人家江晓峰和方秀梅都能跑出来,难道那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就不能跑出来。”   公孙成道:“如是那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脱身而出,此刻江湖上早已闹得血雨腥风了”   李五行道:“为什么?”   公孙成道:“那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是何等声望人物,只要他们振臂一呼,蓝天义一生侠名,立刻将付于流水,必然会激迫他提早动手。不会再这样多虑了。”   李五行略一沉吟道:“公孙兄说的倒也有理。”   公孙成笑道:“过奖,过奖。”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身上,道:“江世兄,在下想请教一事。   江晓峰道:“老前辈只管吩咐,在下知无不言。”   公孙成道:“蓝天义寿筵之上,能使群豪颔服,想来必定是有其原因,江世兄身临其境,目睹经过之情,如肯详细说明,必是大有价值了。”   江晓峰沉思了一会,道:“当时,在下并未觉着什么?如今想来,那蓝天义早有准备的了。”   公孙成道:“该是一场精密无比的计划,事先竟然未泄露出一点风声。   江晓峰道:“唉!就在下观察所得,就是进人蓝府中人,在事前也无法瞧出一点蛛丝马迹,直到事情发生,蓝天义露出了狰狞面自,大家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公孙成道:“蓝天义盛名正著时,突然退休,使兄弟觉得非常的奇怪,因此,兄弟早已派人暗中混入了蓝府中去。”   江晓峰听得心头一震,暗道:这么公孙成能在蓝天义侠名正著之时,看出他日要为害江湖,而且还派人进人篮府中去,这人才智、谋略,可算得非同小可了。   但闻李五行道:“公孙兄早已派人混人蓝府中了?”   公孙成道:“不错!因此。兄弟对蓝府中事,常能事先获知个一鳞半爪,可惜的是兄弟选派之人,在蓝府中职位甚低,不能参与府中机要大事;而且那位综理府内大小事务的老管家游福,又是一位精明异常的人物,兄弟为了不使这条线索中断,故而要他尽量减少活动。”   天雷剑王清乾道:“公孙兄事前在这深草丛中,布置了这样一个隐密的存身之地,也是得那位内应的报告了?”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他混入蓝府中数年之久,大概就是一件消息最为重要了。”   李五行道:“那庄院之中,究竟是放的什么?”   公孙成道:“他只告诉我,蓝天义很秘密的在此设了一个别庄,庄中藏的何物,他未说清楚。”   语声微微一顿,道:“三位没有到此之前,兄很想到那庄院中去看过一次。但那庄院中防守极为森严,除了那片刻不断的巡逻人之外,还有几头巨犬,兄弟深恐打草惊蛇,也不敢进人院中查看。”   江晓峰道:“晚辈倒是曾经混入那庄院中去过一次,但不幸运很快被人发现了,以致未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本想说方秀梅还混在其中,但想此事一旦泄漏,对那方秀梅安危影响太大,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但闻公孙成说道:“兄弟虽然没有混过去。但庄院外百一棵大树,使我查看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还无法断言那庄院存放的何物?但已可决定那不是人…”   一直面带微笑的笑面佛天灯大师,此刻却突然一收笑容。   道:“不是人?那是什么?”   公孙成道:“我看到的似是很多巨大的铁笼,外面用黑布罩着。”   李五行问道:“都是什么东西?”   公孙成道:“因为距离过远,兄弟兄能看到那铁笼的形式,看上去很高大,如若那铁笼关的野兽,也定然是很庞大之物了。”   李五行道:“难道是虎豹之类的猛兽不成?”   公孙成道:“这就很难揣测了,但就大体上言,应该不是虎豹才对,虎豹虽是凶猛,用来对付一般人,也还有用,如若用它用付武林高手,兄弟很想不出它能有什么威力,就以李兄说吧!三百只虎豹,也未必放在你心上。”   笑面佛天灯大师道:“咱们如此想,那么蓝天义必然也早已想到了。”   公孙成道:“不错,以蓝天义的才智,决不会用虎豹来对付咱门了。”   李五行道:“这中间有些可疑之处,近日必得去查看一下才成。”   江晓峰道:“就在下所知,此刻是去不得了。”李五行道:“为什么?”   江晓峰道:“因为镇江蓝府中的精锐,都已经到了此地,据说那蓝天义也将于今日到此。”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江世兄,可是凭仗金蝉步突围而出的么?”   江晓峰道:“说来惭愧的很,晚辈这次得脱凶险,并非是凭位武功闯出。”   公孙成道:“个中详细内情,江世兄可否见告?”   江晓峰道:“我被人还了一条命,脱围而出。”   李五行、天灯大师、玉清乾、公孙成,虽都是久走江湖之人,阅历丰富,但也从未听过还命之举。都不禁为之一怔。“公孙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还了江世兄一条命?“江晓峰道:“玉燕子蓝家风数月之前,在下在金陵,无意中救了她一次,这一次在下被蓝福率人围困,堵于那住院大厅之中,蓝家凤坚持还我一命,叱退蓝福,放走了在下。”   李五行道:“玉燕子艳美之名,在下是早有耳闻,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是一位恩怨分明之人。”   公孙成两道目光盯注在江晓峰脸上瞧了一阵,道:“蓝天义幸好是晚了一步,如果蓝天义早到,玉燕子纵有还命之心,也是无能为力。”   李五行目光突然转到常明的脸上,道:“你出去了一天,是否深到一点消息?”   常明道:“弟子和蓝家凤照了面,半兄烤熟的野兔,卖了她一万两银子。”   天灯大师笑道:“好买卖啊!比我和尚化缘还利大,人家说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看起来,这话有商榷,老要饭的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走偏锋,你小要饭的却是什么鬼花样都能耍得出来,像公孙教出来的一般。”   公孙成道:“你和尚不用高抬身价,照兄弟的看法,小要饭的倒是和你有很多相似之处。”   天灯大师微微一笑,道:“青出于蓝,我和尚是望尘莫及,我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一本十利、倒做过两票,半兄野兔能卖一万两银子,却是从未听过。”   公孙成道:“钱到手,饭人口,我不信那蓝家风会随身带有一万两银子。”   常明道:“这个自是不会。”   天灯大师接道:“怎么?是欠帐?”。   常明笑道:“小要饭的如是要人欠了帐,还配学你老人家的降魔十二掌么?”   天灯大师怔了一怔,道:“我几时说过传你降魔十二掌了?”   常明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如是真的没有说,那就算小要饭记错了。”   李五行冷哼一声,接道:“常明,你越来越胆大了。”   天灯大师摇头说道:“老要饭的,没有的事,我和尚跟你是朋友,跟小要饭的也是朋友,咱们各交各的……”   目光转到常明身上了,接道:“你和尚师怕这降魔十二掌,早晚要传给你,不过,你小子此时的功力,还无法把降魔十二掌的威力,完全的发挥出来,想学我的压箱底的本领,没有别的法子,兄有用求进一途,到时候,你不学也不成。现在,我倒要听听你骗那蓝家凤银子的事。”   常明道:“蓝家凤确然不可能随身带上一万两银子,但蓝家富可故国,她身上的珠宝,决不止万两银子之数,要饭的一狠心,要了她一件抵押品,假如我没有看走了眼,这东西大约可值它个三五万两银子。   天灯大师道:“什么东西?”   常明深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指环,笑道:“就是这枚指环。”   公孙成道:“给我瞧瞧”   话未说完,突闻蓬然一声轻震,传了过来,似是有一物倒摔在地上,公孙成霍然站起身子,常明也收超了墨石指环,一侧身,闪出篷帐。   王清乾伸手抓起古剑,缓缓站起了身子。李五行、天灯大师,也随着站了起来。   江晓峰也长长吁一口气,蓄势对敌。   一时间,蓬帐中呈现出一片紧张。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常明扶着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缓步行了进来。   公孙成前行一步,迎了上去,伸手扶着那老人,低声说道:“闵兄。”   那老者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低声说道:“老朽能再见诸位之面,死也瞑目九泉了。”   公孙成道:“闵兄,你先坐息一下,缓一口气,不用多说话。”   那老者摇摇头,道:“我不成了,我要撑着这一口气,把话说完。”   王清乾作出右手,抵在那老者背心之上,低声说道:“闵兄,以你精纯的内功,大约还不致非死不可,我肋你一臂之力,快些运气调息,有话以后再说。”   天灯大师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吃下和尚这粒丸药。”   那老者摇摇头,道:“诸位的盛情,老朽心领了,但我知道不成了,蓝福一拳震伤了我的内腑,不用糟蹋灵丹了,让我把话说兀。   公孙成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脸色一片惨白,已然不见一点血色,知晓他受伤确然很重,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王兄,不用费心了,闵兄之伤,恐非人力所能挽救,咱们听他把话说完,再尽心力救他。”   李五行道:“你知他伤的很重,此刻动手救治,还未必能够救活,要他说完话,如何还会有救?”   公孙成道:“如若咱们无法救活阂兄,又未让他说出胸中之秘,闽兄这条命岂不是白白丢了么?那当是要含恨九泉了。”   只见老人一张嘴,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血中带四五块黄豆大小的紫色血块,显是震碎了的内脏。   这时,不但公孙成,连天灯大师、王清乾、李五行等也瞧出来人确已是到了伤重难医之境。   王清乾内力暗发,一股热流,攻入了受伤的内腑,带动行血,也催起将要停息的心脏,重行跳动。原来,那老者吐出第二口鲜血之后,那保心护命的一口元气,也随着散去,人已晕了过去。王清乾以本身内功,逼出的真气,使他由晕迷复苏过来。   兄见那受伤老者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进入那座庄院中……”   一阵急速咳嗽,打断了他未完之言。   公孙成低声说道:“闵兄,慢些说,我们会很用心的听。”   那受伤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庄院中,放了很多大铁笼、笼子里都是一些人猿,?   公孙成接道:“那些人猿怎样?”   受伤老人道:“人猿、人猿”又是一口鲜血涌出,闭目而逝。   玉清乾暗运内功,一股强大的真气,攻入那老人内腑。   但枯油之灯,已难再燃,玉清乾强大的内力,也只能见那老人前胸微微起伏两次,却无法快他再启口说话了。   王清乾黯然叹息一声,道:“他伤的太重了。”   缓缓收回按在那老人背上的手掌。   公孙成道:“他内腑已为内家掌力震碎,纵然是华陀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救活他了。”   天灯大师叹道:“如若他到此之后,咱们不慌着救他,让他开始述说经过,也许他能够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李五行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倒是那蓝天义在庄院之中,养了人猿,不知是何用心?”   天灯大师道:“人猿应该是兽类中最聪明的一种动物了,蓝天义养了一大群人猿,其中必有它重要的作用。”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大师常年行脚于深山大泽之中,对人猿之类,比我等了解较多,就大师所知,那人猿是否可以学习武功?”   天灯大师道:“和尚西行昆仑时,曾经见过昆仑派一位硕果仅存的老前辈多星子,那多星子年高德功,已不再问派中事务,独居于昆仑山一座绝峰之顶,养了两头人猿为伴,贫僧亲眼看它们生擒虎豹,除了天生的过人臂力之外,”出手隐隐中,似是含有武功招术。“公孙成道:“大师之意,是说那人猿,亦可能习武功了?”   天灯大师道:“正是此意。”   李五行道:“人猿再狠,也难和人的才智相较,就算它们能习武功,也难学得深奥之学。”   公孙成道:“正因它们不像人这等狡猾才智,所以,它们不能学武功则罢,如是一旦能学武功,其艺必专。”   李五行道:“我不信人猿能强过人类。”   公孙成道:“李兄之言,也许有理,但就小弟所见,那人猿有两大优点,决非人类能及。”   李五行道:“请教公孙见了。”   公孙成道:“一是它的天赋臂力,和跳跃飞纵之能,二是它的忠实,可寄予完全的信任。”   李五行道:“公孙兄高见不错,不过,人猿究竟非人,就算它能学成武功,也无法和人抗拒啊!”   公孙成略一沉吟,道:“这并非太难的事,他们有过很长时间,在这些时间,足可以研究成一种手势或语言,指挥那人猿的举动,一个狡猾阴沉的人,可以指挥数头甚至十头以上的人猿。”   王清乾仰起脸来,长吁一口气,道:“蓝天义大深沉了,他一面博取侠名,以获武林同道的敬仰,一面却暗中准备,训练出很多高级的剑手,直等他一切准备妥当,才选定六十大寿动手,一举之间,又把江南道上的武林高手,收为己用,唉!算算他这些准备,怕不要二十年么?他在四十岁壮年之时,已经有这份野心了。”   李五行道:“经几位这么一说,老要饭的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趁他发动之初,一切尚未完全就绪,咱们几个,先给他搅一阵如何?”   公孙成摇摇头,道:“金顶丹书和天魔令害了他,也害了整个武林,他如不得到这武林中正邪两大宝典,量他也不敢妄存霸吞江湖之心。”   李五行道:“公孙兄,这都是已成之事,目下最重要的是咱们应该如何对付那蓝天义,如果,只谈过去,咱们谈上个三五年,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灯大师道:“你老要饭的急什么?公孙见智略用谋,不但我和尚甘拜下风,就是你老要饭的也是望尘莫及,他如是想不出法子,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名堂来。”   李五行道:“说的是啊!但老要饭觉着尽谈过去的事,于目下大局无补。”   公孙成苦笑一下,道:“前些时,兄弟邀请诸位至此相聚,原想借仗几位之力,进人那庄院中,查看一个明白,如是机缘凑巧,一举间把它毁去。”   李五行接道:“好啊,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咱们立即赶去,闭它个天翻地覆。”   公孙成道:“现在,这法子行不通了。”   李正行道:“为什么?”   公孙成道:“因为过去,兄弟对蓝府中的真实情形,并不了解,此刻,听得这位江世兄一番话,兄弟深感惭愧……”   王清乾道:“你惭愧什么?”   公孙成道:“我把蓝府中的实力,估计的太低了。”   李五行冷冷接道:“但现在,你也不能把他们估计的大高,你如是心中害怕,老要饭的愿带着小要饭的进人庄院一行,我不信,蓝天义那些属下,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的人物。”   公孙成心知李五行特殊性躁急,一言不对,说不定真的会带常明,赶往那庄院中去,必得先设法按下他心中怒火才成。“   心中信心转,也冷冷说道:“李兄,这个,闵兄比你的身手如何?”   李五行微微一怔,道:“可和老要饭的拼上百招不败。”   公孙成道:“你能震碎他内腑,让他吐血而死么?”   李五行道:“这个,老要饭的恐怕是很难办到。”   公孙成道:“玄真道长、无缺大师、和乾坤二怪,比你老要饭的如何?”   李五行道:“乾坤和老要饭的可在伯仲之中,无缺、立象也许比老要饭的强些。”   公孙成道:“这就是了,阂兄被蓝福一掌震碎内脏而死,玄真、无缺和乾坤二怪都未离开蓝府,如是这位江世兄说的不错,他们已然为蓝天义所收用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兄别忘了,那蓝福只不过是蓝天义一个老仆,蓝天义的武功,也许强过他数十百倍不止。”   李五行似是已被公孙成说服,轻轻咳了一声,道:“若老要饭的就算不行,但还有王兄、天灯和尚,和你公孙兄啊!我不信,咱们几个人合在一起,还无法和他们大干一场。”   公孙成道:“不错,咱们几个人,都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望的人物,但咱们至多和无缺、玄真、乾坤二怪打个半斤八两,说不定还输人一筹,如若对方再加上几个人,咱们是非败不可,要是咱们去拼命,捞一个够本,捞两个赚一个,倒是不妨一试,但如咱们想挽救武林大劫,那就不能冒昧从事了。”   李五行一腔火爆之气,似是完全泄去,干咳两声,道:“公孙兄的意思呢?”   公孙成道:“兄弟邀请诸位到此之时,实是存着先毁去他这座庄院,再作打算,但此刻形势不同,这法子是不能用了,不论诸位的感觉如何,咱们几个人,已无法担起这个担子了。”   天灯大师道:“你心眼最多,目下既不宜硬拼,应该想想别的法子啊!”   公孙成道:“兄弟觉着,目下第一件大事,应是把目下江湖大变,传播于江湖上去……”   玉清乾接道:“既非我们几人之能,能挽救这次大劫,只有结合武林同道,共谋抗拒大计了,首先要武林中有所觉醒,蓝天义纵然有所行动,也不去那样得心应手了。”   公孙成道:“困难的是,蓝天义侠名太盛,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说他要造劫江湖,只怕是很难使人接受。”   李正行道:“这么说来,咱们说出去也无人相信,那岂不是白说了么!”   公孙成道:“但说了总比不说强些,至少可以使人提高警觉之心…”   目光一扫天灯大师,玉清乾、李五行等,接道:“所以,还要三位分头奔走一阵。”   天灯大师道:“怎么一个奔走之法?”   公孙成道:“劳三位分到各大门派,说动各派掌门,携手合作,共同对付那蓝天义。”   玉清乾道:“此事只怕有些不易。”   公孙成道:“我知道,但诸位一定要辛苦这一趟,除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之外,各位还要设法说服各方雄主……”   目光一掠江晓峰,接道:“这位江世兄,告诉了咱们很多的内情,已够诸位用以劝说他们了。”   天灯大师道:“我们都有了去处,你呢?”   公孙成道:“兄弟自然是也不能闭着,我要设法找一个人。”   天灯大师道:“找什么人?”公孙成道:“神算子王修,那蓝天义不但在武功上已经登峰造极,就是在智谋上,兄弟觉着也难以和他抗衡……”   玉清乾叹息一声,道:“四年前,兄弟在黄鹤楼上,遇到神算子王修一次,那时,他就告诉过我一句话……’”   李五行道:“他说了什么?”   玉清乾道:“他说江湖上五年之内必有大变,当时,江湖上一片和平气象,兄弟也未把此话放在心下,想不到竟被他不幸言中了。”   公孙成道:“他既然早知道了,决然不会不管,兄弟相信,他也在暗中追查此事了。”   李五行伸手抓抓一头蓬发,道:“难道咱们就这样一聚而散么?”   公孙成道:“李兄有何打算?”   李五行道:“老要饭的意思是,咱们既然聚在一处了,多少也该给蓝天义一点颜色看看。”   公孙成道:“这个兄弟自有打算,不过,要你李兄帮忙李五行接道:”成!你老弟吩咐,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公孙成淡淡一笑,道:“兄弟之意,是想留下你老要饭的徒弟,给我帮忙。”   李五行呆了一呆,道:“留下常明。”   公孙成道:“不错。”   李五行道:“天雷剑王兄,在武林中声誉极高,大江南北,各门各派,对他敬重异常,一言九鼎,天灯和尚,行脚苦修,武林中人人知晓,说起话来,自有分量,老要饭的素少和人往还,人微言轻,说了也是白说。”   公孙成道:“有一大帮派,非要李兄亲自赶往一行不可。”   李五行道:“说说看,老要饭的还有这点分量么?”   公孙成道:“就兄弟所知,丐帮中有两位长老,和李昆交非泛泛,那两位长老,又是丐帮帮主素来敬重之人,对丐帮帮主有着很大的左右力量……”   李五行冷冷说道:“你似是对我老要饭的查得很清楚啊!”   公孙成道:“为了武林大局,希望李兄能忍耐点小气。”   李五行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老要饭的试试看。“回顾了常明一眼,接道:“跟着你公孙叔叔,自会有你的好处,但你要好好的干。”   常明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一礼,道:“弟子谨记教言。”   李五行脸色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公孙成,如是老要饭的有了什么不行,我这个小要饭的徒弟,就算交给你了。”   公孙成道:“在下相信李兄必可说服丐帮,使他重行插手江湖中事。   江晓峰在一侧听得十分奇怪,暗道:这李五行师徒,衣着褴褛,颇似丐帮弟子,但听他口气,却似是和丐帮还有着一番恩怨。“   那李五行一向生性躁急,说走就走,一抱拳,道:“王兄,和尚,闵见后事,几位照顾吧!老要饭的先走一步了。”   话落口,人已穿出了软帘,纵身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十三章 娇媚集一身     天灯大师望着李五行远去的背影,长长吁一口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老要饭的是永远改不了这等躁急的脾气。   王清乾目光,一掠公孙成,道:“公孙兄,你要他去说服丐帮,未兔是大过份了,以他的脾气,如是丐带中人不解化,岂不要闹出事故?”   公孙成道:“他个,王兄但请放心,借这番机会,让他化解去丐帮一番恩怨,也好给丐帮一个重人江湖的机会。”   王清乾道:“但愿你的料断不错。”   公孙成道:“如是老要饭的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兄弟愿以性命相陪。”   目光缓缓从天灯大师脸上掠过,道:“大师,希望你辛苦一下,再跑一趟昆仑山。”   天灯大师道:“要我和尚去说服昆仑派的掌门人?”   公孙成道:“最重要的是说服多星子老前辈,住地答允到中原一行,他能奴役人猿,必知猿性,或有对付蓝天义育养群猿之法。”   天灯大喊道:“邀请多星子下山,和尚也曾想过,但他春秋已高,和尚没有把握能说得动他,但我将尽力而为。”   公孙成道:“大师要走,最好快一些。”   天灯大师道:“你风急火速的把我和尚找来,此刻又逼着我上路,不知是何用心?”   公孙成道:“兄弟请诸位到此之时,希不着再到那庄院去了。   天灯大师望望那闵姓老人的尸体,点点头,道:“和尚懂得你的意思,不过,让我多留一刻,埋葬了这位阂老施主的尸体再起程如何?”   公孙成道:“我瞧不用了,闵老施主的尸体,由兄弟负责处理,在目前情形之下,咱们不但不能把闵兄之死,张扬开去,而且要隐密异常的把他埋葬起来……”   王清乾接道:“闵兄一世英雄,素行忠义,武林同道大都敬仰他的为人,他是为我武林揭发大好阴谋而死的第一人,如若把他草草埋葬了事,实是愧对他的忠义,何不把他死亡之情,公诸武林,大大的张扬一番,身后哀荣,虽然对闵兄无补,但亦可聊慰义魂,更重要的借此激励出一段侠情豪气,也无异把蓝天义的罪状公诸于世,公孙兄一向机心过人,行事素为在下所敬佩,但此事兄弟却觉着大有不妥之一处。”   天灯大师略一沉吟,道:“不错,王兄之见,也正是我和尚心中之言。”   江晓峰心中暗道:“这位王清乾说的不错,如若这位死去的闵老英雄,在武林中是一位极受敬重的人物,确可借他死去哀荣,揭下那蓝天义的伪装。”   但闻公孙成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只知其一,但却忽略了咱们目下的实力,根本无法和蓝天义抗拒,咱们张扬出去,使武林群豪华集,正好给那蓝天义第二机会,象他庆祝花甲大寿一般,一网打尽在场之人。”   王清乾一皱眉头,道:“群雄毕集也正好和蓝天义比较长短。”   公孙成道:“目下时机未至,蓝天义侠名仍然深人人心,王兄虽然望重江湖,但比起蓝天义还差上一筹,何况,就算五兄能够说服与会英雄,也未能是蓝天义的敌手啊!”   王清乾沉吟了一阵,道:“公孙兄之意呢?”   公孙成道:“在下之意,目下不宜和蓝天义明目对阵,只有暗中先行准备,蓝天义多行不义,其行必将逐渐在江湖上传言开去,目下大变已成,咱们只等待时机,小不忍则乱大谆。   天灯大师合掌当胸道:“公孙兄言之有理,贫僧先走一步了。   伸手揭开软帘,飞跃而出,消失在夜暗之中不见。   公孙成目光转到王清乾的脸上,道:“兄弟希望王兄能一赴南阳府,独山白家一行。”   王清乾苦笑一下,道:“白家已然闭门封府,不和武林同道来往十年之久了,何况,他们已两代寡居,兄弟实不忍再去惊动他们。”   公孙成道:“蓝天义志在整个江湖,独山白家,该是他们一个很重大的目标,兄弟可以断言,半年之内,蓝天义必然会找上独山。”   王清乾道:“自从白云飞死去之后,白家就不再问江湖中事,蓝天义为什么还要去找白家呢?”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白家虽已不问江湖中事,但白家的剑法,并未失传,仍是江湖上公认的剑中绝技,何况白云飞之死,仍然是武林中一大隐密。”   王清乾道:“当年白云飞开吊之日,兄弟一直守在白家,公孙兄这番话,兄弟就不敢苟同了。”   公孙成道:“王见,可曾亲眼瞧到那白云飞的尸体?”   王清乾道:“那是因为白夫人,觉着其夫死状过惨,不愿别人瞧到,故而未让兄弟一睹其夫遗容,但下葬之时,兄弟在场,白家一门老幼,无不哭的哀哀欲绝,而且下葬之前,白夫人曾经启动棺木,再瞧乃夫遗容一次,当时,兄弟站的方位,适巧可见。   瞧到了棺户的尸体。……“   公孙成对这几句话,似是特别的注意,听得全神贯注不待王清乾的话说完,接道:“你瞧到那白云飞的面容了?”   王清乾道:“他脸上原本盖有一层白纱,但我和他多年交往,心中又有怀疑,觉着白夫人不让我一睹义弟遗容,有些大背常情…”   公孙成接道:“原来,王兄和白云飞还是义结金兰兄弟,此事江湖之上,倒是甚少有人知晓。”   王清乾自知说漏了嘴,但已不便再改口否认,只好接道:“我们结义之事,只求彼此情同手足,也就是了。自然用不着在江湖道上张扬。”   公孙成道:“王兄说的是,你瞧清楚那白云飞的形貌没有?”   王清乾道:“我因心中动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运足了目力瞧看,果然那白纱之下,是我义弟的面容”   公孙成心中暗道:“那白夫人首先阻拦于你,说她丈夫死状很惨,不肯让你看他的遗容,但在下葬之时偏又故示多情,要启棺最后一睹先夫的遗容,又偏巧让你站在棺旁,岂知人家不是故意的让你瞧到么?”   心中念转,口中却不肯揭破,说道:“这么说来,王兄更是应该早到自府中去了?”   王清乾道:“为什么?”   公孙成适:“白云飞为人所害,你是他义兄,但却一直未能替他报仇…”   王清乾接道:“唉!我为此事,走遍了大江南北,但却始终找不出杀害我义弟的仇人,空自负剑长啸。”   公孙成道:“蓝天义陡然间大变心意,生出统霸武林之心,决不会放过南阳白家,你是白云飞的义兄,现该先行通知白家一声,免得他们全无戒备,为人暗算,需知白云飞虽然已死,但白家剑法,仍然在江湖上享誉甚高,白家定然存有剑谱……”   王清乾接道:“不错,公孙兄高见甚是,白家两代寡居,子女幼小,我这作伯伯的理应善尽保护之责,不管如何,应该先去知会他们一声才是。”   举步向外行去。   公孙成道:“王兄留步。”   王清乾回头道:“公孙见还有什么见教?”   公孙成道:“王兄见着白老夫人之时,请转告兄弟一言。”   王清乾道:“要兄弟带什么话?”   公孙成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十年纳门杜客,并不消去白家在江湖上的声望,请白老夫人三思其言。”   王清乾怔了一怔,道:“公孙兄的话,兄弟一定带到……”   望了那老者的尸体一眼,接道:“闵兄的尸体还望公孙兄能够设法保存,他是为揭发蓝天义伪装的第一个死难英雄,日后大奸消徐,要把闵兄的事迹,昭告天下,不能就这样的让他一腔忠心,埋于黄土,和草木同朽。”   公孙成道:“兄弟自会尽力,不劳王兄挂心。”   王清乾一抱拳,道:“兄弟去了。”转身奔入夜色之一中。“公孙成望望常明和江晓峰,道:“咱们也该走了。”   常明道:“这位闵老前辈的尸体呢?’”   公孙成道:“我把你小要饭的留下,就是要你帮我背着尸体。”   常明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晚辈既然请命,自然听候吩咐。”   双手挽起尸体,背在身上。公孙成一挥手,道:“你们到外面等我。”   江晓峰、常明走出蓬外,片刻之后,公孙成也走了出来,道:“咱们走吧!”转向正西行去。   常明素知公孙成的为人,也不多问,跟在身后而行。   江晓峰却是忍耐不住,低声问道:“常明,咱们要行向何处?”   常明道:“不用问,跟着公孙老前辈,包管没错。”   三人行约十余里,来到了一个土岗下面,那土岗下都是深可及腰的深草,公孙成拨开草丛,直行而入。   常明和江晓峰迫在公孙成身后,行过草丛,只见一座土崖之下,有着一座深约五尺的洞穴。   公孙成晃燃火折子,神色惨然的说道:“小要饭,你放下闵老前辈的尸体,去捡些枯草干枝来。”   常明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公孙成扶正那闵姓名者的尸体,对着大拜三拜,黯然说道:   “闵老哥,是兄弟对不起你,你蓑衣竹笠,垂钓碧波,是何等逍遥自在的生活,但兄弟却留函相邀,害得你惨死荒岗,如非你强忍伤势,奔来传讯,我们四位,应必将遭人毒手,你虽离人间,但这浩然之气,永留于江湖之上,此刻形势格禁,不能厚葬闵兄,只有暂时把你安置于此,日后江湖底定,再把你的事迹昭告武林,予以厚葬。闵兄阴灵有知,亦必会体谅小弟苦衷了。”   江晓峰守在一侧默然不语,但却被一股强烈的凄凉之气感动,觉着这公孙成机智过人,外圆内方,不失一位豪侠之士,不由之间,对他生出了敬仰之心。   这时,常明已然检了很多枯枝干草,行回土洞。   公孙成似是不愿常明见到自己跪拜尸体,听得步履之声,顿时站起身子,回顾了那枯枝干草一眼。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洒在干草枯枝之上,再把干草枯枝,分布开去,燃起枯草,道:“咱们走吧!”   躬身行出土洞,登上土岗。只见他行到一株奇大的古柏之下,侧目望着常明,道:“你爬树的本领如何?”   常明道:“小要饭的极精此道。”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留下你必有大用,果然不错。”   从腰中取出一条丝绳道:“你带着这个爬上树去,然后垂下救索,我们好攀索上树。”   江晓峰抬头望了那古柏一眼,星光之下,只见那古柏约有二十余文的高低,心中暗道:   这株古柏不知历经了几千年,十丈以下,全无着手之处,再好的轻功,也是无能飞登而上,除了爬上之外,确是别无良策。付思之间,只见那常明施出攀登豆树的绝技,很快爬上了大树,把手中索绳,系在一根横干之上,将另一端投了下来。   公孙成在江湖上虽然身份极为崇高,但对江晓峰一直十分客气,微微一笑,道:“江世兄请啊!”   江晓峰一欠身道:“晚辈有礼了。”   手抓绳索攀上巨柏。   公孙成随在身后,也攀索而上。   这古柏横生枝干处,距地不下十五丈高,而且技干甚粗,足可容人打坐。   常明收好垂索,回顾了一眼,笑道:“这株古柏高过十余丈,如在白昼,一眼可见四周数里内的景物,当真是一处既安全又可监视敌人的所在,除你公孙叔叔外,大约再无人能找到这样存身所在了。”   公孙成道:“你不用高兴,你闵师伯以丧失性命带来了口讯,才使我警觉到蓝天义确实是一位心机深沉,非同小可的人物,而临时改变了主意,遣走你师父,和三大侠,天灯大师等几人,唉!如是你那闵师怕再晚到一刻,我们也许都已赶到了那庄院之中,那就谁也别想活着了。”   常明心中有些不大服气的道:“那蓝天义的武功,果真有如此利害么?”   公孙成缓缓说道:“记着你那闵师伯是伤在篮福的手下,蓝福只不过是蓝天义的一个老仆,蓝天义的武功,也许要强他十倍。”   语声一顿,接道:“说起来,也要感激你小要饭的带回这位江世兄,自从蓝天义六十大寿之后,凡是进入蓝府中拜寿之人,全部如同投在海中的砂粒,没有半点消息,这位江世兄,是逃出蓝府的唯一之人……”   江晓峰此时,对几人已然不再存丝毫怀疑之心,当下接道:“还有一位方姑娘,逃了出来,现在仍在那庄院之中。”   公孙成道:“笑语追魂方秀梅?”   江晓峰道:“不错,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见识广博,机心过人,强过晚辈十倍。”   公孙成一皱眉头,道:“你可曾和她订下会面之处?”   江晓峰道:“约好了,不过,要在七日之后。”   公孙成不再多问,目光一掠常明,接道:“这位江世兄说出了蓝天义大寿筵上的恶毒手段,我已生出了戒心,但我知晓决无法阻止你师父和王大侠等几人到那庄院探看之心,后来,阂老英雄带伤而归,说出那在院中部分隐秘,我才下决心免去这次入庄探查,唉!闵老英雄和老要饭的,天灯大师、王大侠和我几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纵然有些差别,那也是有限的很,他的死亡却救了我们……”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又道:“我约你师父和大灯大师,王大侠等到此时,原想合几人之力,赴那庄院中一探究竟,顺便毁去他们一些布置,给那蓝天义先来个当头一棒,却不料因此送了你阂师伯的性命。”   常明道:“闯老前辈为人和善,满腔侠情,想不到竟然是最先遭受毒手之人。”   公孙成道:“你师父、王大快以及天灯大师,都是生具侠胆,宁断不弯的人物,我把他们个个遗走,一则是已觉出此事,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所应付,二则也免得他们到那庄院之中涉险。”   常明道:“此事,一旦发作,整个武林都遭劫难,但愿家师和王老前辈等一行能够说服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共赴此难,合力拯救这一次江湖大劫。”   公孙成道:“要江湖各大帮派,捐弃门户之见,实非易事,我也只有尽人力而听天命了,但至少,这番举动,可使各大门派提高一些警觉,使他们有所提防。”   常明轻轻叹息一声,道:“叔叔把闵老前辈的尸体,移入那士洞之中,而且燃起干草枯枝,可是想把他尸体焚化么?”   公孙成道:“如若把他尸体焚化,日后再谈他为武林大义殉身之事,别人纵然相信其事,却无法确信那骨灰就是闵玉祥的骨灰了。”   常明道:“既非用火把阂老前辈尸体焚去,就该找个地方埋起来才是。”   公孙成道:“再好的棺木,也无法永保尸体不坏,何况此刻,蓝天义耳目遍布,咱们也无法背着一具尸体,到处求购棺木。”   常明道:“这个么?小要饭的就想不通了。”   公孙成叹息一声,道:“我要用烟熏之法,把他的尸体熏干,然后再找一个瓷坛,装起他的尸体,日后也好使武林同道,一睹他的遗容。”   常明道:“原来如此……”   望了公孙成一眼,接道:“小要饭的心中还有一桩疑问,不知是该不该问了。”   公孙成道:“你说吧!什么事?”   常明道:“你把我师父、王老前辈等全都遣走、你却留此不去,但又留下我小要饭的,不知是何用意?”   公孙成道:“怎么?你心中害怕了,是么?”   常明道:“晚辈并非害怕,只是凭着晚辈这一点武功,对你公孙叔叔,确是无所助益。”   公孙成道:“我留此地,是要监视那蓝天义的举动,至少应该设法查出,蓝天义下一步举动为何?这是斗智谋,斗胆气,不能斗力斗气,你师父和王师伯等,都是豪侠人物,一向正大夫明,不用鬼计,留此反足以坏事,至于你小要饭的。却是天生的鬼灵精,用诈使奸,只怕还要强过我作叔叔的了。”   常明听得脸上一热,道:“公孙叔叔夸奖了。”   心中却是大感受用,暗道:“他这么看得起我,当真要露它两手才成。”   只听公孙成接道:“不要被我这一夸奖冲昏了脑袋,需知,对方高手众多,稍一不慎,就有丧命之虞,你这点年纪,来日正长,不可轻易会了性命。”   常明心头一凛,道:“公孙叔叔教训的是,小要饭决不逞强,害人害己,坏了公孙叔叔的大事。’”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倒还未看走眼………”   目光一转,望着江晓峰,道:“此番咱们用心在暗中观察,尽量避免和他们动手,还望江世兄能和在下合作。”   江晓峰道:“晚辈识见不多,一切听凭前辈的吩咐。”   公孙成道:“江世兄肯予合作,在下十分感激,最为重要的几点是最好不让敌人发觉,万一被人发觉时,亦该走避为上,非绝对必要,不和人动手。”   江晓峰道:“晚辈记下了。”   说话之间,忽见远处火光高照,夜暗中清晰可见。   江晓峰瞧那起火之处,颇似刚才存身的篷帐,心中暗道:原来,他刚才留在最后,埋下了火种,烧去篷帐。   常明道:“那片大火可是公孙叔叔燃放的么”公孙成道:“我留下了火种,烧去篷帐,咱们不能给蓝天义留一点痕迹。   望望天色接道:“这把火,必然引来蓝天义严密的搜查,明日,咱们要在这古柏上,留他一天。”   常明看看东方已经变白,接道:“公孙叔叔,如是明用不能离开这株大古柏,咱们得早些各点食物才成。”   公孙成道:“你师父一生耿介,当得完人之称,唯一的嗜好,就是爱吃,但他收了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徒弟,你师父的好处,你似是都未学会,单单学会了他那唯一的嗜好。”   常明笑道:“我小要饭的,如果再学不会师父唯一的嗜好,师父定要把我逐出门墙了。”   公孙成道:“你自认爱吃,这准备食用之物的事,就交给你办了。”   常明看看天色,道:“太阳升起之前,小要饭定然赶回来。”“言罢,放下救索,下树而去。   江晓峰闭目靠在古柏上一处枝桠之上,心中暗道:“我和那方秀梅在大树身中,躲了一月之久,想不到数日之后,要在一棵大树之上停留下来,人生的遇合变化,实在不可思议。”   侧目看去,只见公孙成也闲着双目而坐,不知是在运气调息呢?还是正在运用思考,以微等谋对敌之策。   不大工夫,常明攀索而上,只见他胸前鼓鼓的,不知装的些什么东西。   公孙成睁开双目,笑道:“你替我们准备的什么食物?”常明探手从怀中摸出两只煮熟的大肥鸡和十个鸡蛋,三个大馒头,一壶老酒,笑道:“时间太急了,小要饭只好匆匆而归。公孙叔叔,将就一些了!”   江晓峰心中暗道。去不过顿饭工夫,煮熟了两只鸡!   十个鸡蛋,又带回来一壶老酒,这份快速,实是够惊人了。   但闻公孙成道:“你这两只鸡和十只鸡蛋,都是偷来的。常明道:”不能算偷,小要饭的留下十倍于此的价钱。“   公孙成道:“难为你这样短的时间,竟然都把它弄熟了。”   常明把一只煮熟的鸡子,撕成了三块,分给了公孙成和江晓峰,笑道:“咱们先吃它几只。”   公孙成十分小心,食过的鸡骨,都不许丢到树下。   三人匆匆食过,天已大亮。   公孙成一直留心着那土岗下冒起伪烟气,看它逐渐消失,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幸好我没有算错,你们可以先坐息一下了,咱们轮流值班。“常明笑道:“如若天气晴朗,在这棵大树立可以看到十里之内的情势,公孙叔叔未雨绸缎,选中了这株大树。”   公孙成道:“你不用太高兴,那蓝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这大树之上,并非是绝对安全,咱们不能有一点大意。”   常明道:“那么公孙叔叔和江兄先坐息,小要饭的精神还旺。”   江晓峰道:“两位……”   公孙成接道:“江世兄不用客气,小要饭的既然自告奋勇,心中必然有所把握,咱们也可以放心休息。”   江晓峰想想自己伤未痊愈,照那蓝家凤之言,还需要两月以上的时日养息才成,当下不再多亩,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株古柏,不仅高大,而且枝叶密茂,一分叉之地、更是校车交错,足足有四五尺方圆大小,只要选择的位置不错,坐在上面十分安全。一江晓峰闭目打少,不觉间斯人忘我之境。   不知造过去了多少时间,一降低语之声,传入耳际。   睁眼看去,只见常明和公孙成,正在指指点点,低声交谈。   江晓峰顺着常明的手指望去,只见三条人影,正对着古柏方向行了过来。   因为相距过远,无法看得清楚那些人的形貌,但目光下,隐隐可见那三人佩带着兵刃。   只听公孙成道:“这是第三批吧!   常明道:不错,他们似是编组的很有规律,每一批三个人。“公孙成笑道:“今日够那蓝福忙的了,方圆二十里大概要被他们搜查个天翻地覆。”   常明道:“蓝天义千虑一失,他选择这样一荒凉的所在,筑建砖一座在院,虽然十分隐密,但这四周都是荒草,随便在那里藏上一个人,够他们找的了。”   公孙成笑道:“如若是蓝福主持这次搜查,必然会放火烧去这十里方圆的野草。”   常明道:“如若蓝天义主持这次搜查呢?”   公孙成道:“如是蓝天义亲自主持那就很难说了,唉!这是一次考验,如若是蓝天义不放火烧去这数十里的野草……”   话未说完,突见人影一闪,上岗下草丛中,突然跃飞出一个人来。这一着大大的出了三人意料之外,公孙成顿然住口。   江晓峰授目望去,只见那太白髯飘花,身着长衫,正是老管家蓝福。   公孙成暗暗吁一口气,付道:好利害的脚色。无声无息找到了这里。   只见益擅目光转动,四顾了二眼之后,目光落到那株高大的巨柏之上。   公孙成突然用极低微的声音说道:“江世兄,你能够动手么?”   江晓峰点点头,道:晚辈勉强可以。“   常明摇摇头,低声道:“他伤势未愈不能和人动手。”   公孙光点点头,不再说话。   但见蓝福举手一语,道:“你们上来吧!”   随着蓝福招动的手势,两条人影,飞燕一般跃上了上岗。   江晓峰凝目望去,只见那跃上上岗之人,正是血手门的高文超和千手仙姬祝小凤。   蓝福望着那高大的古柏,道:“高世兄,你爬树的本领如何?”   高文超道:“老前辈可是怀疑到那株古柏之上有人生?”   蓝福道:“老夫早就该发觉这株古柏了,登上古柏,可见方圆四十余里之内的景物,如是有人在树上……”   祝小凤接道:“老管家说的……”   蓝冷哼一声,接道:“祝姑娘,你已是本教中的人,对老夫还是如此称呼么?”   祝小凤呆了一呆,道:“总护法教训的是。贱妾叫顺了……”   诸福冷冷接道:“那就罚你爬上那株高大的古柏之上查一下。   蓝福说话的声音甚大,江晓峰等都听得清清楚楚。   常明轻轻的一扯那公孙成的衣角,低声说道:“老前辈如若他们要上这株古柏,咱们是否要动手呢!   公孙成心暗暗盘算道:蓝福带了两人,我方也是三人,如若是一对一的动手,我们就算不能胜得对方,但至少可以脱身逃走,但如今江晓峰伤势未愈,我方只有两人,和对方三人动手,先天上已经吃了大亏……“心中念转,低声说道:”如是今日局面,非要动手不可,出手一击,必要使对方一人,完全失去迎战抗拒之能才成,但此乃下下之策,非必要时不可动手。   常明微微一笑,道:“好!第一次自老前辈出手,晚辈等候吩咐就是。   公孙成点点头,不再答话。   只见千手仙姬祝小凤缓步行到古柏下,拾头望望那距地十余支的高大树干,缓缓说道:   “总护法,这古柏高近二十丈。就算是天下第一等的轻功,也无法飞上树去。”。   蓝福和高文超,快步行了过来。抬头打量那巨柏一眼,蓝福冷笑一声道:“不错,这株巨捶够高,天下第一等的轻功,也无法飞跃而上,不过,他们可以爬上去阿!”   祝小凤道:总护法,可是要属下爬上去么?“蓝福道:“就算这株巨柏之上没有敌人,老夫也要在这株巨柏上,设下一座了望台哨,身居其上,可见方圆十里内所有的敌人,好所在啊!好地方!可惜,老人过去竟未能发觉。”   江晓峰听得暗暗叹道:这蓝福平日里装得老朽昏庸但临事却是精明无比。   但闻祝小凤叹一口气,道:“属下是女儿之身,这高大的古柏,既非轻功所能跃登,要凭爬树的本领爬上去,那实非属下所长,还望总护法赐予谅解。”   蓝福皱皱眉头,道:“高世兄会爬树么?”   南文超道:“区区幼时,家教甚严,很少在外面野过,这爬树一道,实非所长。”   篮福一捋前胸白髯,道:老夫已白发苍苍,总不能叫老夫爬吧?“常明心中暗自言道:他们个个自持身份,看来这树是爬不成了。   但闻高文超道:“总护法如若觉着那江晓峰藏身于大树上,晚辈倒有一策。”   游相道:“愿闻高论?”   高文超过:“咱们用兵刃把这株巨柏砍倒。”   蓝福摇摇头,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祝小凤接道:“就属下所见,那江晓峰的潇洒文秀,也不似擅长爬树的人物。”   蓝福点点头,道:“好吧!回头咱们再带人来,在这株巨柏上,设下一座哨台,再放几只信鸽,就可以监视方圆十里之内的人物行动了。”   言罢,举步向前行去。   三人去势甚快,片刻工夫,已走的踪影不见。   公孙成目睹三人的背影消失之后,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人听到了么?’”   常明点点头道:“听到了。”   公孙成道:“这是很大的教训,不能当机立断,只因他心有贪念。”   常明笑道:“晚辈明白。”   江晓峰却不明所以,微微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公孙成道:“那蓝福追寻至此,发觉这株古柏上,很可能是阁下藏身之地,他的判断正确,是证有过人的才智,但他不该心存贪念,他们既不愿爬树又舍不得把这栋巨柏砍倒,因为他一心想在这株巨柏上建立一座哨台,致使判断动摇,所谓一念之差,给了咱们一个很大的机会…”   常明接造:“这还是公孙叔叔才智胜过蓝福,才使他一错再错。”   公孙成微微一笑:“你什么都明白,说说看他失误何在!”   常明道:“公孙叔叔临危不乱,先行遗走了家师、天灯和尚师伯和王大侠,已减少了冲突的可能,照晚辈的想法,如若他们三位中,有一个人在此,刚才蓝福下达爬树之命时,恐已引起冲突了……”   公孙成点点头,道:“还有么?”   常明道:“公孙叔叔一把火烧去了所有的痕迹,使他无法查出咱们遗留的蛛丝马迹,也使游福认为咱们已走,也是引他们误人歧途之因,使蓝福一心只想到追查江兄。”   公孙成道:“这古柏之高,非轻功所能跃登,又认为江兄不会爬树,如是知晓你小要饭时也在此,那就大不相同了。   常明道:“说来。我真要感谢一个人。   公孙成道:“什么人?   常明道:“蓝家凤姑娘。   江晓峰奇道:“感谢她什么?   常明道:“她未把见着小要饭的事,告诉蓝福。   江晓峰道:“这很重要么?   常明道:“错,如果那蓝福知道小要饭的和你在一起,必然要接查这株古柏不可了。   公孙成道:“咱们虽逃过了他们这次搜查,但这古柏已。非久居之地,咱们先得找个容身之地,使得江世兄把伤势养好。”   语声一顿,目光转注在江晓峰的脸上,接道:“江世兄的伤势,大约几时可以好?   江晓峰道:“照那高文超的说法,大约还要一两天的时间。   公孙成道:“那很好,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养息伤势。   等作完全复元之后,咱们再设法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常明道:“小要饭的和那蓝家风订好之约,是否还要去呢?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当时情形,我不太了然,你觉着是否该上呢了”   常道:“小要饭的觉着这是一柱很重大的事情,蓝家凤已和我约好了,由她单身赴约,但她却未限制小要饭的一个人去。”   公孙成道:“为什么呢?”   常明微微一笑,道:“蓝家风虽然有钱,但一万两银子,并非是小数目,她不疯不傻,为什么要拿一万两银子,买半只烤熟的野兔?就凭我小要饭的这副德行,一两银子她也不干啊!”   公孙话有所悟的望了江晓峰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们约好什么时候见面?”   常明道:“后天中午时分,在那座祖师庙中。   公孙成道:“好,论心机,你小要饭的不在公孙叔叔之下,你觉着应该去,那就去吧!   常明微微一笑,道:“你老夸奖了,小要饭没着,你老人家也该去一趟。   公孙成微微一怔,道:“我也要去么?”   常明道:“你老人家先躲在神禀之下,小要饭的和她斗咀蓝家凤虽然慧黠,但她终是小女孩,小要饭的自信,日以激地说出一些隐秘,你老人家也许能够听出一点子蛛丝马迹来。   公孙成道:“江湖上争传玉燕子蓝家凤之美。我却始终没有见过…”   常明道:“不妨去见识一下,江东第一娇,那是名不传,小要饭的行南走北,阅人多矣!确也未见过蓝家风那样的美人。   语声微微一顿,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脸上,接道:“江兄,也要同往一行?   江晓峰道:“唉!我想在下不去了。   常明道:“不成,江兄不去,小要饭的再有三头六臂,也是要不开了。   江晓峰道:“在下自知口不善言,去亦无法帮助常见。   常明道:不用你说话,只要你在场,那就行了。   江晓峰道:“好吧!常兄觉着去了有益,兄弟自是不推托。”   常明微微一笑道:“江兄的用处可大了。   三人计议停当。离开古柏,找了一处僻静所在,让江晓峰调息养伤。   常明不仅会吃,而且善于烹饪,不论瓜果野味,经他烧烤后,无不香脆可口。   日夜匆匆而过,第二天一早常明就请公孙成先走了一步。   将近中午比常明独自转来,并带回了食物,先让江晓旗峰饱餐一顿,一起动身赶往祖师肩。   那是个很小的庙宇,总共只有一座大殿,积尘满地,殊同处处,至少有一年没有人进过香火了。   常明先在四局查看了一阵,不见有何埋伏,才带着江晓峰行人队中。   蓝家风早已在庙中等候。江晓峰转目看去,只见那蓝家凤装着一身玄色丽装,外罩玄色披风,立巾包发,中级明珠,玉辆全镇的剑把,透出被风之外,娇媚中别有一种刚健之气。   蓝家凤似是已等的不耐,冷笑一声,道:“小化子,现在什么时刻。”   常明道:“午时未过,我们约订午时,个叫化准时而来。”   蓝家风抬头看看天色,果然还未过午时,冷笑一声,道:“我的指环呢?”   常明道:“带在身上,姑娘的银票呢?”   蓝家风道:“交出指环,我自会给你银票。”   常明摇摇头,遣:“不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江晓峰目光转轨,扫掠了蓝家凤一眼,只见她全神贯注在常明的身上,似是根本未发觉自己也在大殿之中,一脸不察暗暗一叹,转过身子,悄然退出大殿。   他转过身子后,蓝家风两道清泪的目光,立时投到江晓峰的后背之上,瞧着他步出商外。   一只待江晓峰转过门角消失,蓝家凤才收回目光,缓缓取出一张万两银票,向常明一扬道:“银票在此。你拿去瞧过吧!”   常明接过银票,仔细瞧了一阵,也取出指环,送了过去。   大约是蓝家凤觉着了常明手胜,不肯伸手去接,向后援退了两步,道:“丢过来。”   常明右手一抬,抡出指环,微微一笑,道:“蓝姑娘可是觉着在下的手脏么?”   蓝家民接过指环,冷冷说道:“你讹了我一万两银子去,也该换换行头了。”   常明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瞧我满手油污,不登大雅,但我心地却是明净晶法,纤尘不染,你玉燕子笑美若娇花,但论心胸光明磊落却未必强过我小要饭的。”   蓝家风娇美绝伦,绝光四射,任何男人见了她,无不惊其为天人,但得玉人顾,无不大感荣幸。从未有人这般当的数说过她,不禁听得一惊道:“你骂我?”   常明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不过说的实话而且。”   蓝天风冷等一声,道:“你亮兵刃吧!”   常明哈哈一笑道:“怎么?姑娘想打架?”   蓝家风道:“你讹我一万两银子,又出口伤人,今日我非要教训你一顿不可。”   常明笑道:“姑娘错了,有道是漫天开价,就地还钱,姑娘乃是心甘情愿的买,怎么能谈到讹诈二字?”蓝家凤一抬玉婉,长剑出鞘,缓缓说道:“我既付了银子,又是单身赴约而来,已是守了信诺,但你出口伤我,我杀了你那是另当别论了。   常明刁钻古怪思虑周密。但却未想到蓝家凤会突然相逼动手,怔了一怔,道:“姑娘一定要打一架么?”   蓝家风道:“嗯?怎么样?”   常明道:“江湖上盛传你为人刁蛮,今日一见,果是不错……”   蓝家风长剑一振,唰唰连攻王剑。   剑如电闪,闪化一片银芒,迫的常明连退了三步……   常明正待探手取出兵刃迎改,心中突然一动,急急叫道:“江兄快来。”   江晓峰闻得常明呼叫之声,急奔而人,道:“什么事?”口中问话,两道目光,却已投注在蓝家凤的身上,看她持剑而立,心中早已了然,当下一横身,拦在常明身前。   蓝家凤冷笑一声,道:“你替他出头?”   江晓峰道:“咱们这次会晤,旨在交易,似是用不着动手吧!   蓝家风道:“他出口伤人,我教训他一顿,那里不对了?”   社晓峰淡然一笑,道:“来日方长,以后再打不迟。”   蓝家风道:“关你什么事?给我闪开。”   江晓峰摇摇头,道:“姑娘一定要动手么?”   蓝家民:“你可是觉得金蝉步当真是天下绝技么了”   江晓峰道:“在下未作此想。”   蓝家凤道:“那你为什么强自代人出头?”   江晓峰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思,在下自是不能不管了。   蓝家凤一振腕,道:“你一定要管,那就请亮剑吧!   江晓峰缓缓抽出身上佩剑,道:“姑娘一定要动手,在下只好奉陪了。   常明心中暗道:“金蝉步乃传诵武林的绝技,江兄弟就算不能胜她,但足足可以自保,只不知他的伤势是否痊愈他为人虽然精明多知。”但却颇具快气,他并非是真的害怕蓝家凤。   常明道:“蓝家富可敌国,一万两银子在你蓝姑娘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小要饭的却付不起。”   蓝家凤道:“你如舍不得银子,还有变通办法可行。”   常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玉燕子花样,还是真多。”   蓝家凤冷冷说道:“你不听那就算了。”   仗剑硬向唐外冲击。   常明右手一场,五指若钧,硬向那蓝家凤的握到右腕上抓了过去。   蓝家风冷笑一声,反手一剑,削了过去。   这一剑势道甚峰,若点若劈,使人无法预测她剑势的去路。   常明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   但见寒芒一问,唰的一声,长剑掠衣而过,划破了常明身上的衣服。   蓝家风如若再借势攻击一剑,虽然未必能把常明毙于创下,至少可以使他受伤。   但蓝家风却及时收住剑势。   这当儿突闻金凤破空,一道筹芒。由常明和蓝家凤之间,疾闪而过。   原来,江晓峰生恐那蓝家风再攻一剑,伤了常明,及时发出一剑。希望能拦住蓝家凤的剑势。   蓝家凤及时收住了剑势,江晓峰一划落空。   常明脸色凝重,道:“姑娘剑势诡异,果非幸致。”   蓝家凤还剑人鞘,道:“客气,客气,我走了吧!   常明道:“姑娘刺了在下一剑,就这样走了么?”   蓝家民道:“那还要怎么样?   常明道:“两条路,任凭姑娘选择。   蓝家民道:“说说着。   常明道:“一条路是,姑娘凭籍武功,冲出此庙,咱们如是拦不住姑娘,只怪我们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蓝家凤笑道:“我不希望打架,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常明道:”第二条路么?那就要请姑娘说明内情,我们放姑娘离去。“   蓝家凤望望天色,道:“我的行动,早已在蓝福监视之下;我如不走,他很快就会追来了,计算时刻,找我之人,只怕已在途中了。   常明沉吟了一阵,抱拳说道:“姑娘请吧!适才开罪,还望鉴谅。”   蓝家凤幽幽一叹,欲言又止,转身向庙外行去。   江晓峰望着蓝家风的背影消失后,缓缓说道:“常明,你相信她的话么了”   常明微微一怔,反问道:“你呢?”   江晓峰道:“我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事先经过了精密的算计。”   常明道:“不错啊!她如不是事先计算清楚,怎肯用一万两银子,买半只烤免呢?”   江晓峰道:“照常兄的说法,那日的巧合,今日相约都是她预计之谋了?”   常明道:“可以这么说吧!”   江晓峰道:“她既是经过仔细的计算,如何可以信她的话呢?   常明道:“这个么?兄弟倒也想出了一点原因,王燕子蓝家凤有意帮助咱们,不过,公孙叔叔在这里。小要饭的不敢卖弄,再说,我心中亦无把握。”   但见人影一闪,神像之后,闪出了一身术家装扮的公孙成,道:“察其颜,观其行,她说的一点不错,此时此情之下,咱们还犯不着和蓝福照面。”   一面说话,一面大步向外行去。   第十四章 欲擒故纵     常明、江晓峰紧迫在公孙成身后,一口气行出了七八里路,才找一处隐密所在,停了下来。   公孙成目光转动,望了两人一眼,笑道:“可惜!可惜!”   一连两个可惜,不仅江晓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连那一向精明的常明,也被弄得直抓头皮,莫名所以。   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的问道:“什么事如此可惜?”   公孙成道:“你把我藏在神像之后,窝了半天,实是有些难过,但却是不虚此行,收获颇丰。”   江晓峰仍是听不明白,问道:“老前辈收获什么?”   公孙成道:“玉燕子蓝家凤。”   江晓峰造:“她怎么样?”’公孙成道:“她对蓝天义的作为极是不满,不过,那是她生身之父,尽管不满,但却不敢抗拒。”   江晓峰“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常明道:所以,她送给江兄解药,暗中相助咱们。“公孙成道:“蓝家凤虽然不满父亲的作为,但她此刻,还不敢背叛父亲……”   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她颇具侠气,又能明辨是非,可怕的是,她本身……”   话到此处,一顿而住。   常明奇道:“她本身怎样了?”   公孙成道:“是一股狂流,如若善加运用,是一种很大的力量,如是一个处置不当,极可能泛滥成灾,这就是俗所谓的祸水了。”   仰起脸来,望着天上一朵朵不停变幻的白云,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本是不应该的事情,正人君子。武林使上,都会痛骂我公孙成有失忠厚。可是,怎么办呢?武林中杀机弥漫,苍生涂炭,这一次,武林的大变,如不能及平平息,牵连的又何止限于武林中人呢?”   常明道:公孙叔叔,你好像感慨很多啊!   公孙成苦笑一下,道:“小要饭的,你说公孙叔叔我是好人呢,还是坏人?”   常阴道:“你是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是一位大大的侠人。”   公孙成叹道:“我不配作使人,因为一个侠人,要有坦坦荡荡的胸怀,正正派派的气度,你师父王大使,还有死去的闵玉祥,他们才被尊为江湖上的大侠,而且是当之无愧。”   常明道:“我师父杀过人,只怕不会少过公孙叔叔。”   公孙成接道:“那不同,他们杀人,一则那些人是该杀的十恶不放之徒,而且,你师又杀人,是凭籍武功,杀的正正当当,我却和他们有些不同,施用权谋,借刀杀人,有时,使用的手段,甚至近乎卑下,怎能和你师父相提并没呢?”   常明道:“虽然手段不同,但用心则一,只要心怀大仁,通权达变,用些手段,亦无不可,杀一人而救千万人,小侄感觉到并无不对,而且道高一尺,魔高一文,降魔卫道,也不能全凭武功啊!”   公孙成微微笑道:“你小要饭的不用安慰我,你转弯抹角的只不过想从我口中问明内情,是么?”   常明尴尬一笑,道:“公孙叔叔,难道您觉着不该告诉小侄么?。   公孙成神情肃然的说道:“蓝家风是一个可怕的力量,她如全心全意的协助蓝天义。不惜以色相诱人,武林中人,能够过得美人关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常明低声说道:“一个女孩子的力量,当真有那样大么?”   公孙成道:“不错,我研究过星卜之学,虽然不敢说论断必中,但自信可看它个八九不离十,那蓝家风不但生的美,而且具有一种魁力,她只要接近一个男人,就具有着极大的征服力量。”   常明道:“小要饭的听公孙叔叔的口气,似乎是你老人家胸中已有对付之策。”   公孙成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必需要事先下些功夫才成。”   常明道:“公孙叔叔可否说清楚些?”   公孙成不理常明,却转望着江晓峰道:“江世见和那蓝姑娘很熟么?”   江晓峰道:“彼此相识而已。”   一公孙成道:“你救过她的命?”   江晓峰这:“曾有此事,但那蓝家风不肯受人之思,早已还报于我了。”   公孙成沉吟了片刻,道:“如若那蓝家风肯于弃暗投明,世兄是否愿助她一臂之力?”   江晓峰道:“王燕子如果真肯弃暗投明,在下自然愿助他一臂之力,不过,她和蓝天义有着父女之情。只怕此事不好。”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如若江世兄肯和在下合作,也许咱们能够设法促成王燕子大义灭亲,至少可使她不满父亲所为,不愿全力助他。”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晚辈一切听候老前辈的吩咐。”   公孙成道:“等在下找出适当时机时,自会借重世兄……”   语声一顿,道:“故著敌‘隋,大致如斯,咱们也犯不着再冒险去探那座庄院了。”   常明道:“公孙叔叔之意是?”   公孙成道:“咱们好好利用这几日休息一下,也不用和他们斗着玩了,等到江世兄和方姑娘约定之日,看看方姑娘是否能平安离开在院,如是方姑娘能平安离开,对那在院中的情形,自然了解甚多。”   常明道:“这法子也好,咱们躲起来,给他们个避不见面,使他们莫测高深。”   三人计议妥当,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时光匆匆,六日时间弹指而过。   这回,到了江晓峰和方秀梅约定的时刻。   这是个浮云掩月之夜,江晓峰提前了半个更次,赶到了一预定的相约之地。   公孙成、常明都同行而来。   但两人都隐身在附近的草丛之中,以作戒备。   江晓峰身体已完全康复,佩带着长剑,准备万一方秀梅被人发现生擒被迫降敌后带着强敌回来。“   突然间,一条人影,疾奔而至,带起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江晓峰闪身隐于一丛野草之中,凝目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深蓝色短衫长裤的婢女衣着,正是笑语追魂方秀梅。   方秀梅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不见人影,立时探手人怀,摸出夺命金剑,握在手中。   江晓峰吃了一惊,忖道:“此物中藏细针,恶毒无比,常明和公孙老前辈都隐身在近,如若方秀梅射出剑中毒外,必将伤人。”   心中念转,急急叫道:“是方姊姊么?”   跃出草丛迎了上去。   方秀梅已听出江晓峰的声音,喜道:“江兄弟,你无恙么?”   江晓峰道:“小弟还好。”   方秀梅抢前一步,把手中金剑还给江晓峰道:“那花树之下,未见兄弟留下消息,可把姊姊担心死了。”   江晓峰接过夺命金剑,收人怀中,说道:“姊姊智慧过人,才能在他们严密的防范之中。安住了数日之久,小弟就不成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被人家发觉了……”   语声一顿,接道:“妹姊在那在院之中,潜住甚久,定然,深得了不少院隐密。”   方秀梅点头道:“可怕的很,咱们得以最迅速的方式,把蓝天义的阴谋,转告给武林同道……。”   四顾了一眼,接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得先找个静僻地方,再行详谈。”   江晓峰道:“姊姊,咱们并不孤单;蓝天义虽然智点深远,也不能一手遮天下英雄的耳目。在咱们之先,”已经有很多武林中豪侠人物,对他怀疑了,而且已经有所行动。“方秀梅道:“有这等事?”   江晓峰低声说道:“小弟已经和他们碰过头了,而且这几日中,都和他们守在一起。”   方秀梅道:“什么人?”   江晓峰道:“公孙成老前辈,妹姊认识么?”   不待方秀梅答话,回目望着两人隐身之处,叫道:“公孙老前辈,常兄弟,请出来吧!   但见草丛分动,人影一闪,公孙成和常明一先一后行了过来。   公孙成一拱手,道:“方姑娘别来无恙,还记得区区么?”   方秀梅道:“五年前咱们在金陵见过。”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姑娘好记性。”   回望着常明接道:“这一位是小要饭的常明。”   常明出道不久,方秀梅并未见过,当下点头一笑,道:原来是常少侠。“公孙成道:“常明出道不久,姑娘也许不认识。但他的师父李五行,姑娘也许见过了。”   方秀梅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铁面神丐’的传人。”   公孙成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地方再谈。”   语声甫落,突闻一阵冷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生死判官摘星手,公孙兄,咱们久违了。”   方秀梅失声叫道:“蓝天义!”   但闻一阵呵呵大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江晓峰转目望去,星光淡月下,只见蓝天义身着长衫。   卓然而立,左面站着一个七岁的劲装小童,手捧长剑,右诺是身穿玄色劲装。背插长剑的蓝家风。   身后并排站着四人,依序是老管家游福,金陵剑客张伯松,少林高增无缺大师,和武当名宿玄真道长。   双方相距,也不过一丈多些。   公孙成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蓝天义一个到来,已我们对付了,带着这多高手同来,如若闹翻动手。我们实无半分取胜之机。   他为人冷静多管,强敌当前,心神仍然不为所动,暗分析敌情,等思对敌之策。   只听蓝天义缓缓说道:“方姑娘在我们庄院中时,老乡已经发觉,但我们故作不知,任你瞧去庄院中的隐密,因为,老夫相信,在姑娘身后,必然另有着主谋之人,这就是老头虽然发觉了你,仍然不肯揭露的原因。”   方秀梅冷笑一声,道:“果然是老好巨滑。”   蓝天成道:“但我想不到你身后主谋之人,竟然是公孙成!”   公孙成道:“客气,客气,蓝大侠太夸奖兄弟了。”   原来,他暗中分析今日之局,实已全无生望,胆小畏怯设法逃避,也是难免一死,倒不如死的坦荡,有英雄气概。   想通了生死之关,心中反而轻松了不少。   只听蓝天义哈哈一笑,道:“公孙成,玄真道长,无缺大师,在江湖上比你的声望如何?”   公孙成道:“如要我报实而言,两位僧、道高手,比我高过甚多。”   蓝天义道:“这就是了,他们既然能够身为老夫属下你如投在我教之中,大约也不会辱没你的身份吧。”   公孙成冷冷说道:“在下相信无缺大师,玄真道长,都是世外高人。他们决非自甘为你手下。   蓝天义道:“眼下情形昭然,你不信也得信了,你今日如不肯答允老夫好言相劝,老夫就让你死在无缺大师的手下。   公孙成心中暗自想道:想那无缺大师,乃是少林高僧,极为武林同道爱戴,不知何故,竟然甘为那蓝天义的爪牙,这一点,倒真叫人思解不透,难道这位少林高僧,当真是一个贪生畏死之人,遇到了性命交关之时,就变的全无骨气,甘愿为人所役,今日倒是要问他一个明白,了然此事,死了也少一桩心愿。“   心中念转,目中说道:“在下倒想问明详情,如若是无缺大师,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归为你的属下,在下倒要认真想想这件事了。”   蓝天义回目望了无缺大师一眼,道:“你去劝那公孙成投我教中,如其不允立予搏杀无敌。”   大师一欠身道:“敬领法渝。”   僧袍飘飘的行了过来。   距离公孙成三尺左右时,停下了脚步,一挥手,道:“公孙施主。   公孙成一皱眉头,道:“大师素为武林同道敬重,想不到竟然会自甘为人之奴。”   以那无缺大师在江湖上的声望,公孙成相信这几句话必然激怒于他。   那道事情竟然完全出了公孙成的意料之外,无缺大师竟然毫无愧告之色,而且也全无恶意,淡淡一笑,道:“投效蓝大侠,又有什么不好呢?”   公孙成呆了一呆,道:“大师是否疯了?”“无缺大师道:“老纳很好啊!”公孙成双目神凝,仔细的打量了无缺大师一眼,缓缓说道:“大师望重武林,难道就不惜一世英名么?”   无缺大师谈谈一笑,道:“老袖行心之所欲,世俗如何评通老袖并不重视。”   孙成怒声喝道:“少林寺清现森严,想不到党会有这等弟子,难道你不怕少林门规惩罚么?”   无缺大师平静的很,不论那么孙成说出如何难听的话,都无法激怒他。   只见他淡然一笑,缓缓说道:“老袖在少林寺和在蓝大侠的手下听命,不知有何不同……”   公孙成接道:“天下武林豪杰,一向都把那少林寺看作武林中泰山北斗大师可以不为自己想,难道那少林寺的清名,大师也一点不顾虑么?”   无缺大师冷冷说道:“这是老油的事,和你无关!”   公孙成冷冷说道:“想不到我们一向敬重的无缺大师,世外高僧,竟然是一个善变、险诈的无耻小人。”   蓝天义哈哈一笑,接道:“无缺大师乃是江湖上名重一时的高僧,但他却愿意列身老夫属下,不惜背弃少林,如若老夫待人不好,岂有此等事情?……”语一顿,声音变得十分冷漠,道:“公孙兄请他细的想想,如若不肯投人老夫教中,只有死亡一途。   公孙成心中一直在推敲那无缺大师背弃少林门墙,投入蓝天义手下之事,只觉此事疑云重重,令人费解。   蓝天义久久不闻公孙成回答,不禁冒火,冷冷说道:“公孙兄既不愿投入我教,那是选择死亡一途了?你一向敬佩无缺大师,那就让你死于大师手中吧!”   无缺大师接道:“敬领法偷。”扬手一掌,劈向公孙成的前胸。   公孙成身躯一闪避开掌势,右手一翻,反向无缺大师右之上扣去。   无缺大师乃少林有数高僧之一,功力深厚,劈出掌势中,带有强烈的劲风,一击不中,身形一转,招数早变,公孙成反击之势虽快,但仍然落空。   但见无缺大师随着转动的身躯,又是一掌劈来。   公孙成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敌经验,丰富无比,目睹无缺大师幻变的身法、掌势,竟然无法知晓他攻袭之处。当下不再反击,一吸气,疾快的退后八尺。   但见人影闪动,蓝天义身后的游福、玄真道长和金陵剑客张伯松,已然分别抢站了三个方位。团团把几人围了起来。   无缺大师却追踪而上。展开了凌厉的攻势。   掌势幻起,重重波波的攻了过来。   公孙成不善拳掌之学,准备抄出兵刃迎敌,但那无缺大师的掌势一招连接一招。攻势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迫的公孙成连取兵刃的时间也是没有,只好施展擒拿手,混人点穴手法,突穴斩脉,封阻那无缺大师的连绵攻势。   转眼之间,双方已恶斗了数十把。   无缺大师掌力雄浑一招快过一把,力道也一把强过一招。   公孙成一开始,就陷入被动之局,全无还手之力,数十招过后,已是不支状态。   常明低声对江晓峰道:“小要饭的虽然没有见过无缺大师,但却知晓这位和尚的大名,乃是少林寺中高僧,公叔叔已呈不支之状,小要饭上去替他下来。”   江晓峰道:“小弟心中早有此意,只是不便开口而已,既是可以替代,小弟去替他就是。”   常明自知武功跟那公孙成尚有一段距离,更逞论胜过那无缺大师了。   是以,听到了江晓峰要出手,立时接道:“江兄的金蝉步,至少可避开他的掌势,不可和他硬拼,这和尚内力深厚,恐非我们能够及得。”   江晓峰眼看公孙成巴斯不支,连忙上前数步,跃人战圈,把公孙成替换了下来,他仗着“金蝉步”法,和无缺大师周旋,双双打成平等。   无缺大师功力深厚,掌风虎虎,若以真实功夫比斗,江晓峰决非其敌,但他那“金蝉步”法神妙新奇,往往在最危急的时候,闪步而过。   蓝天义见无缺大师久战无功,渐有力不从心之感,且江跷峰身怀绝毒兵器“夺命金剑”,深恐无缺大师有所闪失忙高叫一声:“住手”   公孙成唯恐江晓峰有失,忙上前一步道:“蓝大侠有何指教?”   蓝天义道:“像这样比斗下去,何时才能分出胜负,这样吧,只要你们有人能接老夫三招,你们就可全身而退,老夫决不愿多造杀革!。”   他哈哈一笑又道:“老夫一生作为,有目共睹,但武林中恶人太多,老夫一人之力,也无法斩尽除绝,因此成立天道教,使武林统一,永绝杀伐。”   公孙成淡淡笑了一笑,道:“原来,蓝大侠快成立了天道教,兄弟孤陋寡闻,不知故名天道的用意何在?   蓝天义冷笑一声,道:“公孙兄是当真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公孙成道:“兄弟自然是当真的不知。”   蓝天义道:“替天行道。”   公孙成道:“好一个替天行道,武林中近年之中,原本是一片平静,但蓝大侠这大道教一成立,就揽一个天翻地覆,天道二字,蓝大侠不觉着用的很惭愧么?”   这几句话,说的很重,在江晓峰想像之中,那蓝天义定然要恼羞成怒,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江晓峰的意料之外。   只见蓝天义淡淡一笑道:“千百年来,武林中门户纷争。从没有停息过,一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而已。”   公孙成接道:“蓝大侠组织这天道教,可算得一阵狂风暴雨,整个武林。都为之震荡不已。”   蓝天义笑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老夫这天道教,用心在统一武林之各大门派,虽然在起事之初,难免要闹出几场流血惨局,但一劳永逸,一旦各派各门,统纳入天道教之后,那就永远不会再有纷争了。”   公孙成道:“如若益大侠确实这般用心,兄弟倒有几句奉劝之言。”   蓝天又似是有着无比的耐性,淡然一笑道:“松孙兄尽管畅所欲言,老夫洗耳恭听。”   公孙成心中暗道:“好一个阴沉、被猾的物。”口中却笑道:“蓝大侠言重了…”   轻轻咬了一声,接道:“各门各派,争雄江湖,千百年杀伐不息,诚然是一大憾事,但它也有它的好处,……”   蓝福冷哼一声,接道:“胡说八道,既是杀伐不息,还有什么好处可言!   蓝天义摇摇手,阻止蓝福接道:“让他说下去。”   公孙成道:“门户纷立,互为牵制,一门一派中,纵然出了一两个不肖弟子,谋得掌门权让,但他也不敢大过胡作非为。恐引起武林公愤,往事昭彰,并非区区掐造。如若各门各派,统纳一教之下,万一有不肖之人,窃得权位,茶毒所及,就非止限于武林了,何况千百年来,不少奇才枭雄心存武林霸业之愿,但却从未有一人能够心愿得偿。蓝大侠如肯听区区良言相劝。日下时犹未晚,解散天道教,还一你侠誉,你仍是武林中,最受敬慕、爱戴之人。”   蓝福想道:“票教主,此人词锋犀利,满胡言,留下多终是大患,不如由老奴出手,立时搏杀。”   蓝天又摇摇头,道:“我答应过只要有人能接我三招,就可全身而去,岂能失信于人?”   目光一掠公孙成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公孙兄既不肯听我良言,都只有动手一途了老夫一诺千金,接下我三招,老夫决不再下令追杀,公孙兄请准备,老夫要出手了。”   一面说,一面举步向前。   方秀梅大声喝道,“慢着!”蓝天义微微一笑道:“方姑娘是女流之辈,老夫破例优容,只要你接我一招。”方秀梅道:“你身挟金顶丹书、天魔令中正邪两道绝技,一击杀我,并非难事。”   蓝天义道:“哈哈,姑娘是明白人,此刻曾允入教,老夫还愿收留。”   方秀梅大义凛然的说迢:“我方秀梅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但还能明辨是非,生死早已不放在我的心上了。”   蓝天义冷笑一声,道:“方姑娘很有豪气。”   方秀梅道:“称蓝教主亲身到此,大约我们是死定了。不过,在死去之前贱妾想请问两件事,不知篮教主是答允?”   ‘蓝天义虽然心机深沉,仅喜爱听人奉承乃人之天往,方秀梅那两项高帽子、又戴的不着痕迹,蓝天义甚感受用,敬微一笑,道:“姑娘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也有着判论事务的聪明,你既知必死,老夫自也不吝归答你问的事情了。”   方秀梅嗯了一声。道:“蓝大侠组成天道教,志霸武林,筹备了二十年不着痕迹,这份心机,险森可怕、也叫人佩服,我想蓝大使在这近二十年中,除了暗中训练了那十二剑童,和十二个飞龙童子,以及庄院中那批怪物之外,定然早已在各大门派中置有内应眼线了。”   蓝天义沉吟了片刻,道:“方秀梅,老夫如若告诉你内情,那你就非死不小除非你能投入我教之中。”   方秀梅道:“如是当其面对着死亡之时,也许我会改变心意,答允投入天道教中。”蓝天义仰天打个哈哈,道:“没有,目下江湖上人才鼎盛,各大门派中,都有才慧很高的人,老夫如若在各大门派中广布眼线,此事只怕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揭穿了,那里还能等到老夫选择发动的时机?”   公孙成怔了一怔,道:“蓝大侠的阴沉,倒非古人能及了。”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老夫默察历代武功才能绝高之人,竟未能有一人完成霸统武林之愿,他们的错误……”   方秀梅道:“什么错误……。”   蓝天义道:“事不机密,他们只管罗致人手,广布眼线,雨未至,雷先响,那无疑告诉了别人,所以同,还未发动,已使武林中有了警觉,迫于情势,提先发动,终于落得个一败涂地。但老夫的准备,一直限于镇江蓝府,直到此时,江湖上也是没有几人知晓。”   公孙成冷笑一声,欲言又止。   方秀梅心中暗道:“今日情景的确是生机茫茫,唯一有机会逃离此地的,只有江晓峰一人,他凭仗夺命金剑,和金蝉步的奇幻武功,我如能再连络公孙成等,舍死掩护他,更可增进他逃走的机会,但在他离此地之前,必得使他了然大部份内情,始可把此事传布于武林之中。”   她心中有了一套完美的设想,便显得气定神闲,格格一笑,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笑道:“阁下的保密工夫,可算得前无古人,直到你蓝大侠发动大变之前,我方秀梅还在费尽心机的替你卖命。   蓝天义道:“就凭这一点,老夫对你也应该破例优容。”方秀梅道:“蓝大侠盛情心领,但我在江湖上的声名,一向不好,投入天道教下,实也无助你蓝大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一生之中,有一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最怕被人装入闷葫芦中,所以,我希望在死去之前,能够死的明明白白。蓝大使如若对我方秀梅,还有一点顾措,希望你能够让我偿此心愿。”   蓝天义笑道:“老夫尽量答你所问。”   方秀梅道:“贱妾一直想不明白,想玄真道长,无缺大师这等人物,怎会甘愿为你役用,这其间必有一种很特殊的手段。贱妾细察他们,又不似仿一种药物控制,这就贱妾想不明白了。”   蓝天义笑道:“如若用药物控制他们,那将使他们心智大受损伤,而且体能、武功,都将会随着时间,日渐萎缩,终致辞成无用之人,老夫岂肯如此。”方秀梅道:“所以,贱妾就想不明白了,有什么方法,能够使两个世外商人,一夕间性情大变,甘为所用。”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希望能使无缺大师和玄真遍认,能够有所反应。   但细查两人形态,一片沉静,恍如未闻。   只见蓝天义淡淡一笑,道:“这是魔道中移情神通,昔年魔道中第一高手,勾魂真人,创出此法,还未在江湖上用过,但他却留在了天魔令中…”   公孙成骇然问道:“那天度令,当真落在你手中了?”   蓝天义哈哈一笑,道:“何止天魔令,就是金顶丹书,也在老夫手中。”   方秀梅接道:“唉!如若世间没有金顶丹书和天魔令蓝大侠也许能常保侠誉,留给后人无限的钦敬。”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没有金顶丹书和天魔令,世间也就没有蓝大位,也许我早已死于别人的手中……”语声微顿,声音实转冷厉的接道:“那移情神通,博大深奥,老夫纵然愿意告诉你,也非短时间所能了然……”   方秀梅点点头,接道:“不用解说了,贱妾再访问一事,然后就可受死了。”蓝天义道:“我希望你能在死亡之前,改变主意,投人我天道教中。”   方秀梅嫣然笑道:“那要看你蓝大侠的手段了。”轻轻吁口气,道:“你养了那许多似似猿非猿的怪物,不知是何作用。”   蓝天义笑道:“老夫要仰仗他们之力,除去老夫谋霸武林的阻力。”常明低声说道:   “夺命金剑,乃武林中第一的绝毒暗器,百年以来,从未听说过有人逃过剑中毒针,咱们既有此物,何不用它除去蓝天义?”   方秀梅低声道:“只怕是伤不了他。”   只听蓝天义冷笑一声,道:“方秀梅,你可是认为那夺命金剑,真能够伤得老夫么?”   公孙成道:“百年以来,从无人能逃过夺命金剑的毒针,蓝大侠虽然练有正邪两道中的绝高武功。但也未必能够逃过夺命金剑。”   蓝天义冷冷说道:“如若夺命金剑,当真有那等利害,老夫今宵非得把它毁去不可。”   回顾了蓝家凤一眼,道:“凤儿,去把那金剑夺回来。”   此语一出,蓝福大为震骇,低声道:“教主,凤姑娘……”蓝天义道:“我知道,民儿只管出手无以……”   蓝天义应了一声,缓步向外行去。江晓峰似是来料到那蓝天义,竟然狠心到让自己亲生的女儿,以身相试这种绝责暗器,不禁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间,蓝家凤已经向前行进了七八步,唰的一声,抽出背上的长剑,护住前胸,缓步向前行来。   江晓峰心头大急,道:“蓝姑娘,这套针恶毒无比,见血封候,而且细如牛毛无声无息,剑中弹簧力道奇强。可及两丈以外,就算是统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工夫,也无法挡这毒针。”   蓝家凤凄凉笑,道:“我知道。”口中说话,人却仍绝向前行来。   江晓峰疑目望去,谈月星光下,只见她脸上笑容凄迷,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那是一幅绝佳的图画,充满着凄凉的美,幽暗的夜色、使得凄凉中又增加一分迷蒙。   江晓峰双目盯住那张美丽无伦的脸儿,执着金剑的右手,微微在发抖。   蓝家凤那凄迷的笑意,有如一道闪光电流,使得江晓峰全身酸软,无力按动剑柄上的机簧。其实,木然发呆的又何止是江晓峰。就是公孙成、常明、方秀梅亦被那蓝家风凄迷的笑意所惑。   突然,一声夜来长鸣、方秀梅的神智陡然一清,伸手从江晓峰手中抢过夺命金剑,高声说道:“江晓峰也许下不得手,但我方秀梅人称笑语追魂,什么事都能够作得出来。”她口中大声呼叫,二人却微微偏过脸去,不敢和蓝家凤的目光相融。   但闻蓝天义高声说道:“凤快回来,功败垂成,能怪你。”   方秀梅突觉脑际中灵光一闪,右手微微加力,按动机簧。   只听蓬然一声,蓝家凤突然倒掉在地下。那金剑内细针剧毒,见血封喉,蓝家凤一声未哼,倒掉在地上,显然已经中了剑中毒针。   江晓峰啊了一声,叫道:“蓝姑娘中了……”   他心中一直深印着蓝家风那娇婚绝伦的音容,虽然彼此敌对相处,这印像仍然是这样鲜明,目睹蓝家凤中针倒在地下。不自禁惊呼出声。   方秀梅低声,说道:“镇静些。”   这时,瞥见人影一闪,疾如电闪一般,直向场中扑去。   他动作太快,快的方秀梅无法分辨那人的身份。   但方秀梅却知晓那人决不是蓝天义,因为她一直在留心着蓝天义的举动。   那人影快如电光石火一般,一掠而过,探手间,抓起了倒掉在地上的蓝家凤。方秀梅急转手中金剑,正待按动剑柄上的机簧,打出毒针,突觉一般暗劲,无声无息而至。   这暗劲来得十分奇异,事后全无痕迹,但一和方秀梅身子触接之时,威力突发。方秀梅如受重击一般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三步,手中的夺命金剑,也不由自主失手向地上落去。江晓峰一侧身,右手疾块绝伦的一抄,抓何寿命金剑就在出手的同时,一条人影也疾冲而至。   江晓峰距离较近,动作亦快,先那人影一步,抓住了夺命金剑。那人未抢到夺命金剑,伸出的右手,原式不变。一翻手背,易抓为掌,拍向江晓峰的右臂。   江晓峰双肩晃动,使出金蝉步法,身子一转,灵巧绝伦的闪避开去。   那人影一掌未中,呼的一声,疾掠而过,直飞三丈开外,这些变化衔接绵密,也不过是刹那的工夫,当真迅如奔雷闪电一般。江晓峰转目过去,才瞧出夺剑之人,大袖飘飘,正是武当名宿玄真道长。   救去蓝家凤的却是曾合又已对过掌的老者管家蓝福。常明虽然常随师父在江湖之上走动,见过了不少凶杀恶斗,但也未见过这等武林顶尖的身手蓝福抢救篮家凤的身法固然如迅风快箭,玄真道长出手抢剑的身法,亦是如狂飘忽至,但江晓峰身法更妙,竟能在间不容发中避开地击,只看得暗暗赞道:“盛名不虚传!玄真道长身手不凡,但那传诵武林的金蝉步,更是奇幻绝伦。”   但见方秀梅啊了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双肩摇摆,似是站立不稳!   常明一伸手,扶住了方秀梅,低声道:“姑娘伤的很重么?”   方秀梅渗然一笑,道:“伤的不轻。”   只听蓝天义冷冷的说道:“方秀梅,你已被老夫五相神掌,击伤内腑,老夫虽非全力施为,但相信你也受不了这一击,迟则十二个时辰,快则三个时辰,必将呕血而亡。”   江晓峰避过了玄真道长一击之后,双方又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蓝天义口中虽未提夺金命剑,但他对那江晓峰手中的绝毒暗器,似是也有着几分惮忌,一直保持着两支左右的距离。   江晓峰相度一下形势,暗道。“今日之局,全仗这夺命金针,保持微妙的平衡,如果他们能够想出对付夺命金剑的办法,我们将立时伤亡在他们的手中,但相持下去,总非结局。”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蓝天义,你想不想救你女儿之命?”蓝天义对女儿受了重伤。即将丧命。心中悲忿已极,但他乃一代枭破,虽然在极度悲痛之中,仍然保持表面的镇静,心中却在筹愿对付那寿命金剑之策。听得江晓峰说出女儿有救,心中大喜,但表面上仍然保持平静,冷冷说道:“据老夫所知,这夺命金剑中人无救……”   江晓峰道:“有救,不过,不能超过半个时辰,而且,武林中也极少有人知谋施救之法。”   蓝天义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么!”江晓峰道:“在下自然知道!”   蓝天义回顾蓝福怀抱中的爱女一眼,冷肃的说道:“你要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了。”   江晓峰造:“方姑娘的伤势是否可医?”   蓝天义道:“那要看什么人医了。”   江晓峰道:“蓝大侠呢?”   蓝天义道:“老夫既然能够伤他,自然也有救他之能。”   江晓峰道:“那么你救方姑娘,我教令媛,谁也不吃亏。”蓝天义点点头,道:“很公平。”   方秀梅突然接口说道:“不行。”   江晓峰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方秀梅道:“你救活了蓝家凤,蓝天义就没有顾虑的杀害咱们了,他武功高强,你手中虽有夺命金剑,但亦不可久持。”   江晓峰沉吟了一阵,低声道:“姊姊之意呢?”   方秀梅道:“我和蓝天义谈谈……”她气血未平,勉强说得几句话,又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江晓峰道:“你伤势很重,简略把心意告诉小弟,我和他谈吧”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我十条命,也抵不过蓝家凤一条啊!”   她嘴角间血迹未干,笑起来摸样十分难看,也十分凄凉。   蓝天义道:“我如果加上二分气力,你此刻就没有法子说话了。”   方秀梅道:“我为蓝大侠可惜,为什么不多加一分内力、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蓝大侠后海也迟了。”   蓝天义道:“你说吧!还有什条件?”   方秀梅道:“很简单,只要蓝大侠放我们走,三个时辰之内,不许派人追踪。”   蓝天义略一沉吟,笑道:“那是说诸位相信三个时辰之内,就可以逃往安全之区了?”   方秀梅道:“那是我们的事了,用不着阁下担心。”蓝天义道:“好吧!就此一言为定。我先为你疗伤。”右手一拍,道:“接着疗伤丹药。”   一点黑影,直飞过来。   江晓峰右手一伸,接在手中,疑目望去。只见那是一颗鹊蛋大小的白色丹丸。   蓝天义道:“服法很简单,吞人腹内,调息一刻即可,这是对症之药。立竿见影,很快就可以复元了。”方秀梅道:“我相信蓝大侠不会谎。”   伸手从江晓峰手中取过丹丸,吞了下去。   江晓峰转对蓝福道:“放下蓝姑娘。在下管她疗伤。”   蓝福满脸激忿的望了江晓峰一眼,缓缓向前行了五步,放下了蓝家凤,又向后面退去。   江晓峰缓步行到蓝家凤身前,蹲下身子,抬头望了蓝天义一眼,道:“蓝大侠,天色太暗,在下需要灯火。”   蓝天义一皱眉头,道:“荒野之中,那来的灯火?”   江晓峰道:“我只要找出她受伤的地方,一支火折子就可以了。”   蓝福接道:“我这里有。”   缓步行近蓝家凤,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亮了起来。   江晓峰低头查看了一刻,低声道:“在这里了。”   抬头望了蓝天义一眼,道:“令媛伤在左肩之处,必须挑开她的衣服。”   蓝关义沉吟了一阵,道:“救命大事,那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了,你觉着应该如何,只管动手就是。”   江晓峰点点头,伸手撕开了蓝家凤的左肩衣服,火光之下。只见雏蓝家凤雪白的玉肩上有一块绿豆大小的青点,江晓峰连出数指,点了蓝家凤“肩井”“会乳”“铁盆”四处穴道,接道:“在下就要动手起出她身上毒针了。”   蓝天义道“好!”   这时,蓝福手中脱火折子已经烧完,一火光一闪而媳。   江晓峰望了方秀梅等一眼,道:“他们可以走了吧!”   蓝福冷冷说道:“教主答应了放你们,一言九鼎。不过,那该是疗治好蓝姑娘伤势之后的事,目下蓝姑娘伤势还未疗好,这承诺还未生效。”   江晓峰道:“在下留在这里,如若我医不好蓝姑娘,替她抵命就是。”   蓝福冷冷说道:“你可是觉着你那金蝉步一定能够活得出去么?”   江晓峰道:“在下并未存有逃走的打算,我既然承认了为她医伤,自然是医好了才能够走。”   蓝天义挥挥手,道:“蓝福,让他们去吧!”   蓝福欠身道:“老奴领命。”江晓峰提高了声音道:“方姊姊,你伤势怎样了?”   他掌握着蓝家凤的生死,蓝福虽然就在他身侧站着,出手可点及江晓峰全身的大穴,但他却不敢出手。只听方秀梅道:“蓝教主给的药症之药,已觉着大见好转。”   江晓峰道:“那很好,你们可以走了。”常明道:“只有你—个人留这里么!”   江晓峰道:“我要替蓝姑娘医伤,那是非贸此地不可。   公孙成道:“咱们走吧!”当先举步而行。   常明知他心计多端,常人难及,也不多问,低声对方秀梅道:“小要饭的手很脏,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着方秀梅,紧迫在公孙成身后而去。   江晓峰目睹几人背影消失不见,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磁铁,左手紧抓蓝家凤肩上肌肤,右手磁铁缓缓在蓝家凤伤处移动。大约有一刻工夫,江晓峰举起手中磁铁,道:“那一位还有火拆子?”   蓝福一声不响,又挥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迎风晃燃!江晓峰举起手中磁铁一瞧,随手在草中一试道:“毒针已然起出,目下只要设法除去她身上所中之毒了。”   蓝天义道:“你没有药物么?”   江晓峰道:“她毒针起出,三五个时辰之内,不致于再有危险了。”   蓝福怒道:“你没有药物,竟敢承诺为我家姑娘疗伤。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是一个十分诡作的人物。”   江晓峰道:“但我胸有疗毒之方,淬针之责。十分复杂,除我之外,天下再无人知此药方。”   蓝天义道:“好吧!你开出药方吧!”江晓峰摇头望望天色,道:“明日午时之前,配好解毒之药,还来得及,要请蓝教主代在下备匹快马,赶往市镇中药店配药。”   蓝天义仰天大笑两声,缓缓说道:“如是市镇药店中能够购得之药,老夫那别庄之中都备得有,只要劳驾同往别庄一行了。”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听说教主那别庄之中,养了很多人猿,在下也很想去见识一下。”   蓝福冷冷说道:“胆子不小。”   蓝天义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投向江晓峰,道:“接着这粒丹药,让小女服下?”   江晓峰依言接过丹九丸,放人了蓝家风的口中。   蓝福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事一般,低声说道:“就老奴所知,那夺命金剑中的毒针,一向中人无救,不用听他的鬼话了。”   江晓峰冷冷说道:“那只怪你的见识太少了。”   蓝福道:“武林传言如此,难道是老夫捏造的不成?”   江晓峰道:“夺命金剑中的针上之毒,虽然见血封喉,但他却并非无救之毒,最恶毒的还是这枚细小的毒针,随着血行,在身体之内运行,十二个时辰之内,这毒针就随行血刺中心脏,那时,纵然是华陀重生,也无法疗治,中针如不在一个时辰之内,设法取出毒针,那毒针随行血移动,就不易再行找寻了。”   蓝福道:“你刚才用以吸出毒针,可是一块磁铁么?”   江晓峰道:“不错,但要最好的磁铁,才能收效,除此之外,还要截住行血才成。”   蓝福冷冷说道:“老夫只要知晓它用磁铁取针,那就够了。”   蓝天义淡淡一笑,道:“你得了金蝉子的武功,就目下武林而言,也算得第一流顶尖的人物,如是肯和老夫合作,日后不难担当一方雄主,如是还要和老夫作对,那是自取灭亡,再一次咱们相遇之时,老夫非取你之性命不可。”   江晓峰略一沉吟,道:“这个晚辈自有主意。”   蓝天义道:“你若相信老夫能为你保密,那就为小女留下药方。”   江晓峰道:“晚辈觉着,这药方并无不可告人之处。”   蓝天义道:“很好,老夫像你这般年纪时,倒也有你那样的豪气。”   江晓峰道:“现在呢?”   蓝天义道:“存大义不拘小节,老夫志在消会今后千百年的武林纷争,自然就要用一些厉害的手段了。”江晓峰知晓多言无益,改变话题道:“此地无有笔墨,如何写出药方。”   蓝天义道:“用枯枝燃烧,可烧成墨。”   蓝福就地抢了几根枯枝燃起。   江晓峰取过一根枯枝,道:“不知要写在何处?”蓝天义道:“就写在小女的衣衫之上如何?”   江晓峰略一沉思,用柏枝在蓝家风衣衫上写下药方,道:“照方服用两付,一日内其毒自解。在下就此别过了。”   蓝福举手一挥,玄真道长和金陵呀尖刻剑客张伯松,已双双跃出,并肩挡住了江晓峰的去路。   江晓峰一举手中夺命金剑,冷冷说道:“两位如若再中一剑中毒外,想在下不再施救了。”   蓝天义道:“我们已知疗救之法,纵然中针,也并非无救,三大高手,分由三方攻袭,最多你只能伤得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老夫相劝,还是放下兵刃,也依我教,既可保全性命。   江晓峰暗暗吸一口气,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蓝天义。竟然无信无义,你们只管出手……。”   蓝天义哈哈一笑喝道:“你们闪开。”   蓝福微微一怔,道:“放虎容易捉虎难……”   蓝天义冷冷接道:“我要你们让开。”   蓝福不敢再行多口,右手一挥,张伯松、玄真道长立时又返回原位。   蓝天义道:“江晓峰你去吧!有时间,好好想想老夫的话。”   江晓峰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而去。   蓝天义目睹江晓峰背影消失之后,低声对蓝福说道:“加派人手,监视他们的行踪,然后,集中人手,一网行尽。   蓝福一欠身,道:“老奴遵命。”   蓝天义抱起蓝家凤,转身而去。   且说江晓峰行约十丈之后,正待加快脚步,前奔去,突闻一个极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江兄弟么?”人影一闪,常明已奔到身前。   敢情他就隐身在不远一片草丛之中。   江烧峰正待答话,常明已牵住了江晓峰的衣袖。向前奔去。两人联袂而行,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路。   常明停下脚四下打录了一眼,举步向一座高大的古墓行去。   那大坟四周古柏环绕,四周生满了长约数尺的青草。江晓峰低声说道:“常兄!这是什么所在?”   常明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第三个存身之地。”江晓峰啊了一声道:“常见才慧过人,未雨绸缨。”   常明道:“别赞小要饭的,这叫做狡免三窟,对付蓝天义那种明恶人物,不得不用点心机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近巨墓旁侧。   只见从草启动。灯光透出,公孙成探出一个头来,道:“快些进来。”   常明一把牵住江晓峰,钻了过去。   江晓峰抬头看去。只见几根木桩。支在地上,原来,他们竟在这巨坟一侧,挖了一个大洞,用木柱撑持,外面责或覆盖,不知内情之人,实是无法瞧出。   位土洞不大,不过几尺方圆,克可容得四五个人。   公孙成笑道:“挖人坟地,用以存身,实是不大该为的事常明接道:”这周围十余里,很少有人家居住,咱们如不经营几处存身之地,如何能逃避那蓝天义的耳目“。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听你口气,似乎是还有几处障密歇脚地方了?”   常明道:“小叫花在这片荒野中,经营了七八处避身之地,就算他蓝天义手下众多,也够他打上十天半月了。”   公孙成长长汉一口气,道:“今宵一会,使在下感觉到事态严重,咱们机会不多了……”   方秀梅道:“不错,凭咱们几人之力,实无法和蓝天义抗拒。”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脸上,道:“兄弟,你怎么离开了他们?”   江晓峰轻轻叹息一声,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公孙成点点头道:“蓝天义表面上虽然镇静,但他内心很明白,他的武林霸业,和女儿有着很大关系。”   方秀梅摇摇头道:“这个么?贱妾不敢苟同。”   公孙成点点头道:“姑娘如此说,必有卓见了。”   方秀梅道:“过去,我也这么想,觉着那位蓝姑娘,对蓝天义的武林霸业,定然有着很大的作用,但我在那庄院中住了几日之后,觉着其中大有问题。蓝天义的霸业,不一定要抑仗女儿。”。公孙成道:“姑娘可否说的详尽一些?”   方秀梅道:“要很详尽的说给诸位,蓝天义不知在何处找了那许多巨大的人猿,而且又寻得了深港猿语的人物。把人猿都训练成了身负绝技的怪物……”常明道:“身负绝技?”   方秀梅道:“不错,我亲眼看到人猿和武林高手相搏,看到它们生裂活人的手段。”   公孙成道:“方姑娘所谓的武林高人,不知是何许人物?”   方秀梅道:“南岳三英,公孙成老前辈知道吧!”   公孙成点点头,道:“不错,南岳三英,算得是武林中第一流局手。”   方秀梅道:“蓝天义以三头人猿,和南岳三英动手。结果在一百招内,南岳三英被三个人猿生裂而死,并且吸食了三英身上的鲜血。”   常明道:“小要饭听人说过的古怪事情不少,但却从未听过人猿学成武功,还能搏杀武林高手。”   方秀梅道:“如非我亲眼所见,别人说出来,我也不相信。”   常明道:“人猿生裂了南岳三英之后,是否已发了兽性呢?”   方秀梅道:“可怕的就在此了,那三头人猿,生裂了三英之后,竟然仍听从号令,自行进入铁笼,似乎是那些人猿,都已被训练的通了人性,听命令行事,而且奋不顾身。”   公孙成道:“那南岳三英和人猿动手之时,是否用有兵刃了。”   方秀梅道:“用了兵刃。”   公孙成点点头,道:“那别庄之中,一共有多少人猿?”   方秀梅道:“贱妾没有仔细的数过,约略的估计一下,大约有五六十头。”   公孙成任了一怔,道:“那的确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五六十位第一流高手,绝对忠心不变,不辨是非,不受名利之诉,除非能找出一个精通猿性的人,找出兽性的缺点,加以利用,否则对蓝天义毫无办法。”   方秀梅道:“一时之间,到那里去找这样一位人物呢?蓝天义准备了二十年,他有着足够的时间,没法去找出精通猿语兽性的人,这些人物,不是被他所用,也已经被他杀死了。”   公孙成道:“姑娘虽说的不错,但古往今来,不乏具有绝世才意的枭雄,但又有那一个成就了武林霸业呢?”   方秀梅道:“神算子王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罗万有,无所不能,不知他是否通解猿语?”   公孙成道:“这方面在下也不清楚,不过,如若能找到他,至少他可以告诉我们一个办法。”   方秀梅道:“就目前形势而言,那蓝天义已有着足够的实力,蓝家凤似乎并非是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了。”   公孙成长长吁一口气,道:“就方姑娘所见,蓝天义那些人猿是否已经完全驯教成功了呢?”   方秀梅道:“就贱妾所见,人猿似是已驯教成功了。”   公孙成道:“那是说,近日之内,江湖即将发生大变了?”   方秀梅点点头,道:“就贱妾的看法,蓝天义近日内,似是就要有所行动,只是贱妾无法预料他行动的确实日期,和从何着手。”   公孙成正待答话,突闻一阵凄厉的怒啸之声,传了过来。   常明霍然站起身子,一口吹熄了灯火,低声说道:“公孙叔叔,来人很像是马主呼延啸。”   公孙成奇道:“那呼延啸已然息隐江湖二十年,你怎么会知晓此人?”   常明道:“小要饭的有一次随师父同行,在鲁南境内,听到这种啸声,只觉它凄厉无比,叫人听来心悸,小要饭的在江湖行走很久,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等怪异的啸声,因此问起师父。”   公孙成道:“你师告诉你的。”   常明道:“师父又很详细的告诉我鸟王呼延啸的往事。”   公孙成道:“你们师徒,和地照过面么厂!”常明道:“没有,那也是一个无月天星之夜,我和师父,宿住在一座小庙之中,那厉啸之声,似是很遥远,一声之后,就不再闻。”   公孙成道:“距此有多少时间了?”常明道:“大约半年。”   公孙成道:“半年前,鸟王呼延啸,又行重出江湖了。”   方秀梅道:“贱妾也没有见过呼延啸,但却久闻其名据说此人能奴役百鸟。”   公孙成道:“不错,他精通鸟语,能役百鸟,说起此人。也算当代一大魔头,一店纵横江湖,武林人闻啸退避……”   语声一顿,接道:“难道鸟王出山,也和蓝天义有关不成!”   语声方落,又是一声尖厉的怪啸声传了过来。   这一声听得极是清楚,显然,来人又行近了几人停身之处。   方秀梅低声说道:“此人除了役使百鸟之外,不知他武功如何?”   公孙成道:“第一流的身手,当年蓝天义,曾和他动手相搏公平一次,两人力拼三百招未分胜负担鸟王却未败而退。”   方秀梅道:“公孙兄可能确定来人是鸟王呼延啸么?”   公孙成道:“错不了,天下再无第二个人,会发出这等啸声。方秀梅道:”呼延啸院陡然在江湖之上出现,只怕个中另有内情。“   公孙成道:“在下如甚怀疑,如若他当真是受蓝天义邀请出山,咱们又多了一个强攻,而且他善役百鸟,咱们决无法逃过他的搜查……”侧耳静听了一阵,接道:“日下咱们对蓝天义企图已明,那庄院中的隐密他已知晓,实也再无留此必要。”   方秀梅道:“只怕蓝天义早已在各处要道之上,设了埋伏,咱们逃走不易。”   常明接道:“小要饭的自信安排的几处落脚处十分隐密,就算他们人手众多,也未必能很快找到,不如在此多留几日,让他们追寻不获之后,防守松解之时,咱们再走不迟。   公孙成道:“我本也有你这等想法。但鸟王呼延啸突然出现,情势已然大变,如是他帮助蓝天义。必可很快找到咱们的行踪,因此,咱们要走的愈快愈好,据我所知,那鸟王虽能役百鸟,但夜间群岛目力不济,咱们彼伏发现行踪的机会减去不少,不过,此刻处境,步步杀机,咱们四个人。只怕很难完全走脱,只好走一个算一个了。”   望了江晓峰一眼,接道:“江兄怀有金蝉步的绝技,又有夺命金剑,在咱们四人中,走的机会最大。”   江晓峰道:“晚辈江湖阅历,不及诸位甚多,单凭武功,走脱的机会,只怕难及诸位。”   公孙成道:“蓝天义实力强大的出人意料之外,咱们谁能逃出他们围困,一大半要靠运气,不论何人能够脱身,都请赶往黄山一行。”   方秀梅道:“赶往黄山作甚?”   公孙成道:“我对天立过重警,不泄露他们藏身立地,十几年来,我一直未对人说过,但此刻情势不同,武林大难,迫在眉睫,就算日后身应誓言而死,那么顾不得了。”   方秀梅道:“公孙兄说的什么人?以蓝天义目下实力的强大,小妹倒想不出,武林中还有什么人能和他颔族。”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方姑娘请恕在下卖个关于,咱们四人之中,还无法确定,那一个能够脱身离此,在下实是不便在说出来。”   方秀梅道:“你如不肯说出,就算有人逃离此地,那也是没有用了?”   公孙成道:“在下写好三封书信,诸位各带一封,谁能逃离此地,钱赶奔黄山盘龙谷去。。,…”   方秀梅道:“盘龙谷,小妹在黄山住了数日之久,怎么从未听过盘龙谷?”   公孙成低声对常明道:“小要饭的,你出去瞧瞧看,那呼延啸是否停在附近。”   常明点点头,轻启草门,缓缓探出头去,四下打量一阵,不见人踪,才回退室中道:   “目力所及,不见人踪马迹,大约是不在此地了。”   公孙成晃燃火折子,点起烛火,就地画出盘龙谷的形势,并指点两人住的地方,但却始终不肯说出两人的姓名。   江晓峰造:“这两个老前辈可有姓名么?”   公孙成道:“姓名自然是有,但在未见到两人之前,诸位最好是不用知晓。一则可保隐密,万一咱四个人都未能离此时,在下未说出他们身份,也算没有违犯立下的誓言。”   江晓峰心中暗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如此神秘。”   但闻公孙成道:“三位记牢那盘龙谷的形势,这是救目下武林大劫唯一的希望了。”   方秀梅道:“地形已熟记胸中,但此地没有笔墨,公孙兄如何修书呢了”   公孙成苦笑一下,从身上取出一方白色绍帕,撕成三份,咬破右手中指,写了“垂怜苍生”四个血字。   三份血书,写的一样。   一种悲壮,凄凉的气氛,使每个人都有着负重千斤的感觉。   公孙成缓缓把三份协书,折叠起来,分交三人收好,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万一不幸被擒,只要不说出地名,血书落人蓝天义的手中,他也无法猜出血书作用。”   方秀梅道:“公孙兄但请放心”如若无法逃走也决不让他生擒,我曾自作了断。   常明道:“小要饭的身上带有一粒毒九,一遇拦劫,我就含毒口中,那毒丸药性奇烈,咬破人口,必死无疑,宁叫毒发身亡,也不会损你公孙叔叔的台。”   公孙成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脸上。   他口虽未言,但神情之间显然是要那江晓峰,也许下承诺。   江晓峰乃极端聪明之人,岂有不知之理,当下说道:“晚辈如若遇上拦阻,定会尽夺命金剑中的毒针,和他们一决胜负,尽我所能破围而出,如是力难从心,唯死而已。”   公孙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四人中,你的被围希望最大……”   语声一顿,道:“咱们该走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常明低声说道:“公孙叔叔,咱们一起走呢,还是分开行动?”   公孙成笑道:“走在一起,实力要强大很多,事非得已时,再行分散,咱们都有破釜沉舟之心,只要不是遇上蓝天义和蓝福拦截,足可和他们一战。”   常明道:“先置死地而后生,小要饭的开道。”   身于一侧。抢在公孙成前面而行。   方秀梅嫣然一笑,道:“我瞧咱们几人,都不是早夭之相,也许一个也不会死。”   几人心怀大仁,反把生死之事看的谈了,千古艰难唯一死,“但几人笑谈生死大事,轻描淡写,全不放在心上。   公孙成撕下一块蓝衫,一包起伤指,紧随在常明身后。   方秀梅居三、江晓峰断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