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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剑无刃 🥳
情剑无刃
第 一 回 高人洞仙   乌云蔽日——   虽是白天,却大地一片无光。   这是一处烟云氤氲的茫茫山野。   在高可插天的独秀峰下,正奔驰着两条人影。   那两条人影,奔行之速,有如两道轻烟,直到他们在距峰巅不远处的一棵虬松下停住脚 步。   同时也看清那男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女的年纪可能还要更轻一些。   他们虽然风尘仆仆,一望便知是经过长期跋涉奔波,却仍掩不住两人的不凡神采。   男的丰神俊逸,秀挺英拔,女的仙资玉质,仪态万千,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已被放在地上的孩童.更是秀朗如玉、神采夺人。   那男的望了女的一眼道:“秘图上的位置,大约就在此处,把飞儿放在这里.我们就可 以动身了。”   女的向四下打量了许久,道:“事关重大,千万失误不得,你可仔细看清楚了?”   男的语气颇为肯定的道:“不会错,这里我曾来过多次,怎会弄不清位置。”   女的霎时神色凝重,大有生离死别之慨,轻轻拍了拍那孩童肩膀,语调凄凉的道:“飞 儿,我们就把你留在这里了,不必害怕,不久之后,自会有人接你!”   她说着.终于忍不住泪水由凤眸中夺眶而出。   男的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既然咱们和他终须一别,伤心又有何用!”   接着也抬手拍拍那叫飞儿的孩童肩膀道;“飞儿,我们走了!”   飞儿看来十分坚强,但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道:“爹!娘!我们什么时候 再见面呢?”   那男的神色充满无奈与感慨,强忍着悲凄,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子,只管耐 心的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他边说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黄绢布包道:“这样东西,要好好保管珍藏着,不可让 任何人打开看。”   飞儿啊了一声道:“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男的道:“是我跟你娘将来和你联络的暗记和信物。”   飞儿茫然把那小小黄绢包裹揣入怀中,双目射光,紧盯着那男的和女的道;“爹!娘! 你们真的这就要走么?”   那男的苦笑道:“我和你娘要去办一件大事,当然是真的要走。”   “为什么不把孩儿一起带着了”   “我和你娘不是早对你说了么,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带着你反而更加危险!”   “孩儿不怕!”   女的接口道:“飞儿,你虽然不怕,可是我们怕,我们不能让你也跟着白白牺牲。”   飞儿立刻感到一阵生离死别的刺痛,激动无比的正要上前扯住那女的衣襟,那男的已飘 身而去,一面回头叫道:“快走!”   女的也随即纵身离去。   在这霎那,飞儿已怔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除了怅惘、无依,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当飞儿由怅惘迷失中清醒过来时,那两条人影,早已在茫茫山野中消失 无踪。   他谨记父母叮咛,必须在虬松下静静等候,等候那来接自己的人。   他根本弄不清来接他的人是什么身份来历,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以及多大年纪长的什么 模样,也一概不知。   他脚下正是独秀峰的峰巅略下方,俯身向下望去,山势峭拔如削,自己站立的位置,称 得上是惊险万状.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跌下万丈深谷。   但他并不过份惊恐。   因他自四五岁起,便随父母习艺,五六年下来,武功已足可与一流高手相比,只是他从 未与人动手过招,自己并不清楚而已,   否则,他的父母怎会把一个年仅十岁左右的孩子,抛在山野间不顾呢。   大约顿饭工夫过去,他已等得有些心焦难安。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发出了脚步声。   急急转身望去,只见来人是个身穿蓝色裤褂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少年虽然衣饰不甚讲究,但却猿臂峰腰、眉清目秀,看来十分英俊而又机伶。   飞儿立时心里有了数,这少年决不是附近农家子弟,一定也身负上乘武功,否则岂能来 到独秀峰巅?   如此看来,这少年一定是来接自己的人了。   他顿感一阵兴奋,毫不犹豫的迎上前去,抱拳一礼道:“这位大哥可是来接我的么?”   那少年愣了一愣道:“小兄弟,你说什么?”   飞儿只道对方没听清楚,连忙又拱了拱手,再道:“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来接,请问大哥 是不是来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脸上先是一片惊愕之色,接着摇摇头道:“我怎会是来接你的人,小兄弟一定认 错人了!”   飞儿立时由满怀希望变为失望,转了转眼珠道:“大哥既然不是来接我的,为什么会到 这里来呢?”   那少年道:“我刚才在山腰看到有个人站在这里,觉得很奇怪,所以才上来看看,想不 到是你,小兄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飞儿两眼霎霎地反问道:“难道这里不能来?”   那少年道:“不是不能来,而是一般人不可能攀登到这样陡峭的山巅,尤其小兄弟只是 一个孩子,你究竟是怎样爬上来的?”   飞儿不愿说出真情,微微一顿道:“我小时候爬山爬惯了,这座山还难不倒我。”   那少年带些吃惊模样道:“你能爬上独秀峰,在习武的人来说,也算得一流轻功了!”   飞儿摇摇头道:“我不懂什么轻功不轻功,我只是爬上来等一个人来接我。”   “是谁要你爬到这里来等人呢?”   “我爹和我娘。”   “他们呢?”   “到别处去办事了。”   “如果你在这里等不到人来接,天黑了以后怎么办?”   “不会的,一定有人来接我,我爹娘怎会骗我!”   那少年望望天色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你一个小孩子独自在这么高的荒山上, 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愿意,不妨跟我走,等过了今晚再说。”   飞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动了一阵道:“大哥的家就在附近么?”   那少年点点头道:“就在山腰里,离这里不过一两里路。”   飞儿有些心动,真想跟着他走。   但再一想自己是在这里等人的,若自己一走,万一有人来接,岂不错失机会,那样一来, 以后又如何和父母联络?   想到这里.他摇摇手道:“不行,我不能跟着你去,你若有事,只管自己走吧!”   那少年虽然难免为飞儿担心,却也不能勉强,只好转身而去。   虬松下又剩下飞儿一个人。   他耐心的等着。   起初,他似是颇有信心一定会有人来接,但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 来。   空山寂寂,除了感到阵阵凉意,似乎也增添了几分恐怖。   这时他才感到已是饥肠辘辘。   他不怨为什么到这时还无人来接,只悔方才为什么不随那少年到山腰暂住一宵再说。   现在呢,暮色苍茫,又到哪里去找栖身之处呢?   山上越来越冷,他预料来接的人不可能来了,趁天色尚未全暗,必须这就下山,那少年 既然住在山腰,天晚必有灯光射出,也许不难找到。   刚要下山,只见一条人影.疾奔而来,正是先前来过的那位少年。   他不觉喜出望外。   那少年很快便来到跟前,十分关切的问道:“小兄弟,要到哪里去?”   飞儿道:“我正要去找大哥。”   那少年道:“我也正是来接你的。”   飞儿“哦”了一声道:“莫非大哥就是来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摇头道:“我只是奉命来接你暂时到山下住一晚的。”   “大哥是奉谁之命?”   “家师?”   “还没请问大哥上姓高名?”   “我叫袁小鹤。”   “原来是袁大哥,再请问令师是什么人?”   “家师姓庐名云,人称圣手书生,当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不过近十年来,他老人家已 很少再在外面走动,几乎完全过着隐居生活,以小兄弟这种年纪,不可能听到过他。”   飞儿虽然父母也是武林中人,但却的确没听说过庐云这个名字。   袁小鹤又道:“山路险峻,小兄弟要不要我帮忙背你一程?”   飞儿道:“多谢了,我先前对大哥说过,自小爬山爬惯了,这种山路,还难不倒我。”   袁小鹤从和飞儿一见面起,就觉得他像个大人。不论谈吐和举止,都超过他的年龄很多, 因之,也并不勉强,决定任由他自己走路。   不过,他走在前面,还是不得不放缓脚步,以免飞儿跟不上。   其实,他哪里知道,飞儿的轻功,决不在他之下。   到达山腰,天色已晚,但仍能看清袁小鹤师徒所住之处,是个三合院的茅舍,外面围着 一道比人还高的竹篱。   进入篱门,只有东边厢房里射出灯光。   袁小鹤向东厢一指道:“我就住在那里,小兄弟今晚就住西厢吧!”   进入西厢,袁小鹤点上灯,只见室内尘丝不染,床上被褥俱全。   袁小鹤师徒对陌生人如此热情招待,飞儿自是感激万分,何况他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飞儿带着感激的语气道:“袁大哥,你去睡吧,不必再招待我了!”   袁小鹤道:“你还没吃饭,一定饿了,厨房里有现成的饭菜,我去热一热替你送来。”   他去后不久,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放在桌上道:“趁热吃,吃了就睡觉!”   飞儿根本顾不得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过之后道:“袁大哥,小弟现在该去拜见令师了。”   他虽然小小年纪,却颇知礼貌。   袁小鹤道,“不必,家师已经睡着,等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去见他。”   彼此又谈了几句,袁小鹤便告辞而去。   室内只剩下飞儿一个人,他思念父母,又担心来接他的人找不到他,躺上床后,根本无 法入睡。   没奈何,干脆起身下床,就在室内悄悄地练起功夫来。   他自幼随父母习艺,已经尽得父母真传,只是因年岁太小,内力不足,无法尽情发挥而 已。若以他目前所习得的武功招式,等长大后,不必再行拜师,已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林。   足足练了一个时辰以上,已是满身大汗,他才渐感疲惫,不不得不上床休息。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明白,住在别人家里,天一亮就必须起床。   刚披衣下床,袁小鹤便把早餐送来。   如此热情招待,当真让他过意不去。   袁小鹤眼看他吃完早餐后道:“小兄弟,不是要见家师么?这就随我来吧!”   飞儿整了整衣冠,立即随袁小鹤来到正屋。   只见一个年在四旬开外,留着五绺长髯、眉清目朗,温文尔雅,身穿藏青色长袍的中年 人,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观看。   飞儿只觉这人虽是眉清目朗,但却面色苍白,神采中更隐泛着一股悒郁之气,像是不甚 开心的模样。   于是他紧行几步.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思一礼道:“晚辈飞儿拜见庐前辈!”   这句话出自一个十岁孩子门中,似乎格外引人注意。   圣手书生庐云将书抛向茶几,双目神光炯炯,凝注在飞儿脸上,好一阵,才缓缓问道: “听小鹤说,你是在独秀峰上等一个来接,这人是谁呢?”   飞儿歉然道:“晚辈只是听家父母说有人来接,并不清楚这人是谁?”   庐云不动声色,再问道:“令尊令堂哪里去了?”   飞儿道:“家父家母要去办一件大事,他们把晚辈留在独秀峰上一棵大松树下就走了。”   庐云对飞儿的回答?似是颇为留意,双目中异采忽现道:“令尊令堂去办的是什么大 事?”   飞儿摇了摇头。   庐云紧跟着再问:“你是真的不知道?”   飞儿点了点头。   庐云大大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令尊令堂做事怎可如此轻率,竞把像你这样大的—个 孩子独自留在独秀峰上,实在不该!”   他顿了—顿,再道:“令尊令堂的名讳怎样称呼?”   岂知这—问,飞儿竟然久久答不上来。   这情景不但使得庐云大感诧异,连站在一旁的袁小鹤也有些透着奇怪。   袁小鹤忍不住插口道:“小兄弟,家师问你的话,为什么不回答?”   飞儿望了庐云一眼,终于嗫嗫着道:“前辈请相信晚辈的话,晚辈直到现在.并不清楚 家父母姓什么,叫什么。”   庐云顿感一怔,多时,才又问道:“那么你姓什么?”   飞儿窘得低下了头:“晚辈既不清楚家父姓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这回答简直令庐云有些啼笑皆非,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飞儿道:“晚辈只想今天再到独秀峰等人来接。”   “如果对方再下来接呢?”   “晚辈决定一连等上三天。”   “如果三天之内,仍然无人来接呢?”   飞儿被问得答不卜话。   事实上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意能如此坚定,已经很难得了。   庐云的视线紧盯着飞儿,只觉得这孩子骨奇神清,称得上是一块浑金璞玉,若能好好加 以调教,必可成为文武全才。   于是,他从木椅上站起身来,拍拍飞儿肩膀道:“孩子,用不着发愁,我就让你在独秀 峰上等三天,若三天内无人来接,你就留在我这里,愿不愿意,只管实说!”   飞儿那有不愿意的道理,连忙双膝跪地道:“多谢前辈厚恩!”   庐云望向袁小鹤道:“带他到独秀峰去!”   飞儿起身道:“不必麻烦袁大哥了,晚辈自己能找到那地方。”   他说着,拜别庐云,随即上山而去。   到了峰巅下方那棵虬松处,四顾茫茫,峰峦相接,根本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也难怪,在这种地方,既不可能有农田,也不可能有果园,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怎 会有人上来呢。   不过他还是耐心等待着。   时间在等人时显得特别长,看看到了中午,腹内又开始饥饿。   好在这时袁小鹤已把午餐送来。   饭后,等到天色将晚,依然无人来接。   他只好再回到茅舍过夜。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不愿再麻烦袁小鹤到山上送饭,便自行带了干粮上山。   到第三天下午仍无人来接,他已开始失去希望。   不过他却在一块平滑的大青石上留下一句话,刻了这样的几个字:“飞儿在山腰茅屋 里”。   有了这几个字,总算稍稍放心。   回到山腰茅屋,天色已晚。   进入篱门,只见庐云正在篱内院子里背手而立,袁小鹤随侍在侧。   现在,庐云和袁小鹤就是他的亲人了,今后他必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至于这段相处的 时间有多久,谁也无法预料。   不等他上前见礼,庐云便转过身来道:“飞儿,随我到里面来!”   飞儿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只有怔怔地跟着进入正屋。   庐云坐下道:“看样子不可能有人来接你了,你是否决定就留在这里?”   飞儿肃容道;“茫茫天涯,举目无亲,晚辈当然愿意留在这里。”   庐云沉吟了一阵道:“你至今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是否想到该有一个正式的姓名呢?”   飞儿对庐云,一见就感仰慕,他顿了一顿道:“如果前辈肯收飞儿为义子,我就暂时姓 庐吧!”   庐云捋了捋五绺长须,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如果你愿意,就由我暂时为你决定一个 姓,等将来和令尊相见后,再认姓归宗。”   “不知前辈为晚辈取的什么姓?”   “你叫飞儿,名字不妨就叫小飞,用不着改了,至于姓什么,在中国以飞为名的人很多, 我想就在这些名人当中取一个姓。”   “前辈请说!”   “在前人中以飞为名字,最有名的便是张飞和岳飞,他们不但是名将,而且是盖世忠 良……”   忽听袁小鹤插嘴道:“这样说小兄弟就叫张小飞吧!”   庐云瞪了袁小鹤一眼道:“你懂什么?插的什么嘴?”   袁小鹤立刻俯首躬身,不敢吭声。   庐云接着说道:“看你的模样,眉清目秀,英气爽爽,在想象中,倒有些近似岳飞之后, 就叫岳小飞如何?”   飞儿早就听说过岳飞的故事,对这位精忠报国的一代忠良最崇拜,听庐云为自己取名岳 小飞,当然最高兴不过,连忙又拜倒在地道:“晚辈多谢前辈赐姓命名!”   庐云抬手扶起岳小飞道:“想来令尊令堂,必是武林中人,从明天起,你就在这里,一 边读书,一边习武,不出三年,我定会让你出人头地!”   站在一旁的袁小鹤,忍不住又叫道:“小飞,还不快快叩谢师父!”   岂知庐云顿现面色凝重,急急伸手一拦道;“我已立誓今生不再收徒,我虽然答应教你 文事武功,但却决不做你的师父!”   岳小飞见庐云语气坚定而又郑重,只好叫了一声“庐伯伯”,不敢硬行认师。   他之所以改口对庐云以伯伯相称,当然是觉得这样比较亲切。   原来庐云方才说不出三年,便能把岳小飞调教得出人头地,是有根据的,他打和岳小飞 一见面起,便觉出这孩子骨奇神清,是块练武的难得之才,尤其智慧高人一等,超过他的年 龄甚多。   因之,当前三天岳小飞每次施展轻功攀登独秀峰时,他都在背后细心观察,已知他不但 早有武功根基,而且目前就足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林,若再加以调教,当然就事半功倍了。   岳小飞开始随圣手书生修文习武,他的发愤用功程度,连庐云也为之惊佩不已。   庐云所以能被武林中人称为圣手书生,当然除了武功高绝之外,在文事方面,也是博学 多才,琴、棋、书、画,可谓无一不精。像这样文武兼资的高人,在武林中称得上是百年难 见。   但有谁知道,近十年来,他却一直在含垢忍辱、悒郁难伸的状态中过着痛苦不堪的隐居 生活。   大约三个月后,一天晚餐刚过,岳小飞正在室内独坐沉思,袁小鹤忽然闯了进来。   袁小鹤这三个月来,已和岳小飞亲若兄弟,他闯进出岳小飞室内本来是常事,但今晚却 显得神色大大不同。   “袁大哥有事么?”   袁小鹤不答反问:“小飞,你想不想念你的父母?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似乎把岳小飞愣住了。   为人子哪有不思念父母亲的,这几个月来,虽然庐云和袁小鹤待他亲若父兄,让他过得 很快乐,但每一思及父母,他仍难免暗地落泪,尤其夜深人静独处室内,更是经常以泪洗面。   如今袁小鹤这没头没脑的话,他真的不知是惊是喜。   “袁大哥,莫非庐伯伯已经有了我爹娘的消息?”   袁小鹤摇头道:“师父根本不知道令尊令堂是准,怎会有什么消息?”   岳小飞越发摸不着头脑:“那么你刚才的话?……”   袁小鹤道:“我是说师父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人必定知道令尊令堂是谁,知道了令尊 令堂是谁,你的身世,不是自然就明白了吗?”   岳小飞急急问道;“这人是谁?”   “洞仙!”   岳小飞又是一愣:“什么叫洞仙?”   “洞仙就是住在山洞的神仙。”   岳小飞越发被弄糊涂了:“人世间真的有神仙?”   “他是不是真神仙,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都这样叫他。”   “他有名有姓没有?”   “这人论年纪是七老八十了,更有人说他可能已是上百高龄,但至今却都不知道他姓什 么叫什么。”   “他又怎能认识家父家母呢?”   “如果见了令尊令堂,他也许认识。”   袁小鹤的话,简直令人莫测高深。   岳小飞正要问,袁小鹤再道:“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打搅了,好好睡一觉,也 许明天师父就会带你去见洞仙,到了时间,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这一夜?岳小正反而没得好睡。   不难想象,他是被袁小鹤的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但不管如何,在他来说,总是有了一份希望。   次日早餐后,庐云果然对他道:“小飞,今天不必读书练功了,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岳小飞道;“是不是去见洞仙?”   “你怎么知道?”   “是袁大哥昨晚告诉我的。”   “他提前告诉了你也好。”   “可是我并不清楚洞仙怎能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很难说,我想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现在就动身吧!”   袁小鹤随即带上今天一早就准备好的干粮。   庐云本来准备要袁小鹤负责看家,但禁不住袁小鹤苦苦衷求,只好也带他同行。   路上,岳小飞不敢向庐云多问,只好问袁小鹤道:“袁大哥,有多远的路?”   袁小鹤道:“大约天晚可以赶到。”   “为什么要带干粮呢,难道连荒村野店也没有?”   “这一路全是山路,根本看不到人类,不带干粮怎么成?”   岳小飞不再多问。   中午,三人就在山野间吃了一餐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一路之上,果如袁小鹤所言,过一山,又一岭,层峦叠嶂,无涯无尽,若不是庐云在前 带路,连曾经走过此路的袁小鹤都摸不清方向。   看看天色将晚,岳小飞忍不住问:“袁大哥,还有多远?”   袁小鹤漫声应道:“大概就快到了。”   显然,袁小鹤也真的晕头转向。   直到庐云在一处山壁前停下,袁小鹤才惊喜的望了岳小飞一眼道:“到了,就在这里。”   岳小飞游目四顾,却并未发现任何洞口。   但他却不便发问,以免被人认为少见多怪。   只见庐云抬手在石壁上接连敲了三下。   很快便隐隐听到由山壁内传来脚步声。   声音居然由山壁内传出,这在岳小飞来说,怎能不感到惊奇。   但他还是不便多问。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听来步履十分轻快。   接着,一阵轧轧之声过后,那石壁居然裂开一个洞门。洞门中出现了一个头扎双辫的青 衣童子。   青衣童子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原来是庐大侠,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庐云笑道;“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仙翁在洞府么?”   青衣童子边闪身肃客边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时见他不在洞中过?”   庐云道:“他在洞里就好。”   说着,迳自进洞当先带头前进。   岳小飞随身在后。   洞道内并无灯火,连白天都隐暗如漆,此刻天色已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条地道当真深邃,直到进了十余丈,仍然未到尽头。   岳小飞不难想到,这条地道如果由人工开凿,也算得上是项浩大工程了。   岂知又前进了十几丈,还是未到尽头。   估计着怕只是已进入了山腹地底。   岳小飞虽不能看清洞内情景,却感觉得出地道内十分宽阔,即便三四人并肩而行,也毫 无阻碍。   不久之后,总算到了尽头,但庐云却又左转前行。   原来并非尽头,而是折转了一个方向。   在感觉上又是很久很久,才进入了一间巨大石室。   庐云停下脚步道:“青儿,为什么不点上灯呢?”   青衣童子道:“老爷子不准,点上灯会影响他老人家的清修。”   青衣童子说是这样说,但因庐云是老爷子的熟客,犹豫了半晌,还是主动把灯点上了。   灯一亮,照见这石室的确很大,足有七八丈方圆。   石室内桌椅俱全,茶几上还摆着现成的茶壶茶碗。   青衣童子为客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后站在一旁,并来开口说什么。   看不见洞仙,岳小飞当然有些纳闷。   好在他很快便发现石壁上有好几处可以开启的洞门,不消说,洞门内另有石室,洞仙一 定在其中一间石室里。   庐云喝了口茶,轻声问道;“老仙翁是在里面打坐?还是睡着了?”   不等青衣童子答话,便由一间虚掩的洞门内传出了话声。   其实这声音不足说活,而是在吟唱着一首诗:   “洞中难见日,   昼夜皆一般。   不论坐与卧.   同样是神仙。”   这首诗信口吟来,很有点像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时诸葛亮在草室睡卧方起所吟的诗句,而 他这诗开头和最后两个字恰好是“洞仙”,等于表明了身份,也可知他已听到了有人来访。   庐云连忙站起身来,高声叫道:“老仙翁,晚辈庐云不揣冒昧,打搅您的清修了!”   洞门内又传出洞仙的声音道;“听声音你们来的好像不只一个,另外俩人是谁呢?”   庐云轻咳了一声道:“他们都是晚辈的晚辈,算不得客人。”   洞仙道:“那就请你们等—等,老朽还有道功课没有作完。”   大石洞内开始沉寂.似于谁都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足足盏茶工夫过去,依然不见洞仙出来。   岳小飞实在禁不住好奇,便轻轻走到那半掩洞门的洞口外。   里面洞内虽未点灯,但因有外面灯光射进,再加他目力异于常人,触目之下,使他险些 惊呼出声。   只见里面竟是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因为底部已经垫起,虽然棺盖打开,岳小飞却无法看到里面的一切。   谁知在这时,突见棺内冒着一个直挺挺躺着的人来。   一个人居然能由棺内像僵尸般平升而起,这份功力,真够得上是神仙了。岳小飞如果不 是已知是洞仙,定会以为是尸变或妖魔出现。   他来不及再看洞仙如何落地,连忙快步走回原处,在庐云身旁坐下。   又过了半晌,终于由洞门内无声无息的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大如斗,满头白发,直垂双肩,连面孔也掩去一大半,加上两道白眉也长有 数寸,让人越发看不清他的面貌,当然,更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纪。   至于他的身上,则是一袭宽大的黑袍,腰系着黄色丝缕,脚下穿一双多耳麻鞋。   这模样简直像是无常鬼出现,若不知道他是洞仙,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在这刹那,庐云立刻站身而起,显出一副毕恭毕敬神态。   岳小飞和袁小鹤,也都紧随着站起身来。   洞仙脚下无声无息,他缓缓走出几步,在一张石椅上坐下。   庐云连忙再上前见礼。   洞仙摸了摸嘴巴道:“原来你带来的是两个小子,一个是你徒弟,我见过。另一个好像 是资质很是不错,是谁家的孩子?”   在这刹那,岳小飞只感到这怪老人的浓眉下和发隙间,似是射出两道冷电,直能看穿自 己的心肺一般。   庐云重新落座,欠身道:“晚辈正是为这孩子来拜见老仙翁的。”   洞仙“嗯”了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准,晚辈想求老仙翁替他指引一下。”   “岂有此理,为人在世,哪有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除非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   “不,这孩子和他的父母分别才不过几个月。”   “这孩子多大了?”   “十岁。”   “岂有此理,我看这孩子绝顶聪明,决不会是个傻瓜。”   庐云随即把其中原因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可是这孩子的父母,必定也是武林中出类 拔萃的人物,如果老仙翁能施法让他们现出身形,也许能认识。”   洞仙沉吟了许久道;“这孩子为什么不问他的父母?”   不等庐云问答,岳小飞便抢着躬身一礼道:“不是晚辈没问过家父母,而是家父母不肯 讲。”   洞仙道:“难道从你记事起,就没人到府上拜访你的父母?你尽可问问别人。”   岳小飞道:“再晚和父母家住深山,四无人烟,在记忆中虽然有人到舍下去过,但家父 母却都不肯让再晚和客人相见。”   洞仙摇了摇头道:“真是怪事!怪事!简直怪得离谱!”   他说完话,又开始沉寂。   许久,才又接道:“纵然我施法让他的父母现出形相,恐怕也无济于事。”   庐云躬身道;“老仙翁此话怎讲?”   洞仙道:“老朽数十年不曾离开洞府,当然没见过他的父母,你庐老弟近十年来也甚少 再在外面行走,难道就会认识?”   “只要老仙翁能施法逼出形相,晚辈也许认识。”   “既然庐老弟非要老朽施法不可,老朽就勉强试试看!”   他说着转向岳小飞:“把令尊令堂的身材形貌以及在独秀峰时的穿着仔细告诉老朽!”   岳小飞弄不清洞仙究竟要如何施法,虽内心既惊愕又纳闷,还是依言详细描述了一遍。   洞仙点了点头,立即吩咐青衣童子:“把灯火熄去!”   灯火一熄,偌大的一间石室,顿时像黑漆般昏暗。   这时,可能只有庐云和青衣童子心里有数,岳小飞和袁小鹤则有如坠入五里雾中,根本 不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发展。   说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后,突然有一道光柱,射向了对面的石壁。   那光柱照射的范围,起初很小.只有茶杯口般大,但却越扩越大,最后足有大型磨盘般 大。   接着,光影中显示出一座山峰,赫然是独秀峰的形相。   那山峰渐渐缩小远去,继之出现了一棵虬松。   现在.画面上只剩下虬松周近的范围。   此刻的岳小飞,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几乎要被迫闭住呼吸,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莫测 的事情,因为这景象完全和实际一般无二,怎不令他瞠目结舌。   蓦地,虬松下现了三个人影,其中两人正是他的父母,另一个是岳小飞自己。   这三人不但形貌逼真,连衣饰也相当时半点不差。   尤其令人骇异的,是三人的动作表情,也完全是当时的情形,只是听不见说话的声音而 已。   众人在出神之际,忽地光一敛,室内又恢复了如漆般昏暗。   只听洞仙道:“把灯再点起来!”   青衣童子点上灯。   众人情不自禁像大梦初醒般望向洞仙。   只见洞仙身子微微抖动,垂在面部的白发和白眉上,也闪烁蠕动着不少水珠,显然那是 滴下的汗水,同时也可知道人这一施法,耗去了不少功力。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二 回 逆徒淫妇   石室内又静谧了很久,洞仙才开口道;“刚才的景象,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庐云躬身答道:“晚辈看清楚了。”   “你可认识是谁?”   庐云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觉大感歉意道:“看他们两人,年纪都很轻,不过三 十左右,晚辈近十年来甚少在外走动,果然并不认识。”   洞仙长长吁一口气道:“不妨事,也许就在最近一两天,有位常在武林中走动的朋友要 来看我,他对目前武林人物,没有不知道的,就等他来再说,庐老弟长途跋涉不便,不妨就 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两天。”   庐云对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万分感激,连忙躬身道谢。   洞仙再道:“你们长途跋涉,一定还没用晚餐,青儿,招待客人吃饭去,恕我不陪了。”   他说完话,迳自回洞而去。   青儿忙道:“庐大侠和两位小哥哥请稍待,饭好了我马上来招呼三位。”   他说着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门进入洞中,想必那是厨房。   为了不惊扰洞仙,庐云和袁小鹤岳小飞都不便讲话,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实上他们此刻仍在为刚才那一幕而迷惑,谁也顾不得讲什么。   枯等的时间在感觉中特别长,就像现在流行的为某位人物默祷三分钟一样,一分钟就够 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子终于出来招呼。   庐云知道这里的规矩,随即起身跟着青衣童子进入洞内。   岳小飞和袁小鹤当然也要跟着走。   招待客人吃饭不在客厅而在厨房,尤其主人连陪都不陪,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 仙,谁也不敢抱怨。   厨房的石洞很深,并在洞壁上开了一个小洞,烟可以冒到外面去。   袁小鹤好奇的问:“小青老弟,这烟冒到外面,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么?听说绝少有人 知道老仙翁住在这里的。”   青衣童子笑道:“这个洞正在谷壁上,离谷底足有十几丈高,就是有人发现,也无法上 来察看,何况我做饭都在晚上,又怎会有人看到冒烟。”   袁小鹤咽下一口唾液,再问:“为什么不拿到大石室那边吃?”   他因见这里虽离大石室甚远,说话不可能被洞仙听到,所以才敢这样发问。   青衣童子道:“老爷子不近荤腥,今晚我给各位煎了一盘鱼,若在大石室吃,必定会被 老爷子闻到,那怎么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么?”   “当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时他老人家能五六天粒米不进,精神还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来陪各位,各位也千万别见怪。”   “人怎敢见神仙的怪!”   青衣童子不再言语,迅快把饭菜摆在一处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盘鱼,其余的菜都是清淡 的。   青衣童子接着又拿出一罐酒来。   众人早巳饿得发慌,虽然菜色很淡,但却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试想萝卜青菜,如何能引起酒兴。   饭后,青衣童子把三人引进另一间石室。   这石室正好有三张石板床,也有被褥。   青衣童子交代过后,迳自离去。   匆匆一夜过去,次日起床后,庐云道:“有我一人留在这里就够了。你们两人回去吧!”   袁小鹤因住着不习惯,正好不愿意在这里久留,听了当然高兴。   庐云再对岳小飞道:“你只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见过了,只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动 的朋友到来,一定可以认出令尊令堂是谁,你随小鹤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鹤道:“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庐云道:“事情办完了,我就马上回去。”   这时青衣童子已经进来探望,随即由他把袁小鹤和岳小飞带出洞去。因为只有他才知道 开启洞门的机关。   出得洞来,才知道天还未亮,才不过刚交五鼓。   这也难怪。住在洞中,在那个尚无计时器可用的时代,又听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 很难分昼夜。   他们倒也忘记尚未早餐,只顾急急赶路。   由于庐云不在身边.两个年轻人当然要趁机施展轻功。   又加急着赶回去吃饭.两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论轻功,袁小鹤固然不错,但岳小飞却更胜一筹,只是他不论轻功武功,从不在袁小 鹤面前炫露,因之,袁小鹤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细,只认为他这段路勉强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时方过,尚未到未时,便已远远望见独秀峰,也望见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离茅屋只有十几丈远时,突见竹篱外闪出一条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劲装,看起来是个壮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轻灵,一望便知具有上乘 轻功。   “袁大哥,咱们快过去看看!”   岳小飞的话刚说完,正要纵身冲出,却被袁小鹤迅快的探手拉住,接着低声喝道:“禁 声,快在暗处藏起来!”   袁小鹤话未说完,便强拉着岳小飞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土坡下。   岳小飞并不清怎么问事,愕然问道:“这人好像要到茅屋里面去,也许是庐伯伯的熟人, 袁大哥应该过去招呼一下才对,为什么反要躲起来?”   袁小鹤依然声音极低:“你不明白,这人我认识。”   “既然认识,就更该过去。”   “暂时别讲话,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果然,这时那紫衣人已进入竹篱,在竹篱内略一停顿,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鹤这才想起临走时各房门不曾加锁。   岳小飞忍不住道:“这人实在唐突,屋里没人,竟敢自行进去,袁大哥为何还不快进去 看看?”   袁小鹤道:“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出来时再和他照面也不迟。”   岳小飞心知有异,便不再加入意见。   足足顿饭工夫过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来。   当他走出篱门外,却又游目四顾,像在希望发现什么。   突见袁小鹤跃过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岳小飞也随即在后跟了过去。   距离渐渐走近,岳小飞已看清紫衣人只有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白皙、 面貌颇为俊美,只是眉宇间却隐泛着一股难言的阴险,淫邪之气。   当他发现袁小鹤和岳小飞山上坡后现身而出,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把视线紧盯在两人身 上。   袁小鹤走前几步,抱拳一礼道:“原来是大师兄,小弟难得在这里看到你,有事么?”   紫衣人不答反问:“老头子哪里去了?”   “师父外出访友去了。”   袁小鹤说完话才觉出不对,紧接着又道:“大师兄,你把师父称为老头子,未免有些过 份了吧!”   谁知紫衣人却哼了一声道:“这样称呼,已经算客气了,我是被他逐出门墙的,和他早 就毫无瓜葛,莫不成让我叫他一声老混蛋。”   袁小鹤不觉气往上冲,双眉扬了一扬,但瞬间却又忍了下道:“大师兄,请恕小弟斗胆 说句话,如果你肯遵守师门规诫,怎会被师父逐出门墙,实在是你的所作所为,也太不应该 了!”   紫衣人顿时两太阳穴青筋暴起,眉宇间泛现杀机,暴声喝道:“你敢教训我?”   袁小鹤带着惶恐.低下声音道:“小弟怎敢冒犯,只求大师兄离开师……”   他说到这里,回头望了岳小飞一眼,似乎不愿再接下去,顿了一顿道:“若大师兄不肯 听小弟的劝告,只怕便无法在武林中立足,师父他老人家也将永远无颜面对武林故旧,你不 难想到师父他老人家这十几年来在内心受到多大的伤害,还望大师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过同门之谊,现在就要你死在我 的面前!”   袁小鹤带着哀肯的神色,道:“大师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说心里的话,总希望大师兄能 听得进去!”   忽见马昭雄杀机一敛,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鹤走了过来。   袁小鹤心头一震,不知他要做什么,急急向后连退几步。   马昭雄的一只手却轻轻搭上了袁小鹤的肩膀,霎时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小鹤,大师兄 对你有个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袁小鹤两眼发直,情不自禁又退后—步:“大师兄有话请讲,只要小弟做得到的……”   马昭雄不动声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会要求你了。”   “可是大师兄还没讲明白?”   “很简单,离开老头子,跟我走,我决不会亏待你。”   袁小鹤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师兄要求小弟什么事都可以,要我这样做,办不到!”   “那么我要你杀了老头子,办不办得到?”   袁小鹤脸色一变,大声道:“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已经欺师灭祖了,但小弟却决不 做师门叛贼!”   这几句话,说得够重了,袁小鹤在说过之后,便暗中全神戒备,以防对方突施杀手。   谁知马昭雄竟并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鹤肩头道:“小鹤,老头子能调教出你这样一个徒 弟,他也该心满意足了,不过我总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下次我再来带你走。”   “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师兄最好断了这种念头!”   马昭雄忽然视线又转向岳小飞:“这孩子是什么人?”   袁小鹤顺口道:“是师父亲新近收下的弟子。”   马昭雄嘿嘿笑道:“老头子野心还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子!”   袁小鹤:“大师兄错了,师父收弟子只是为武林正义的下一代,怎会扯到野心上去?”   “他来这里多久了?”   “不久,只有几个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头子宰了,只怕他就学不成武艺了。”   袁小鹤虽内心怒火狂炽,但却不敢和对打硬碰硬,索性转过脸去,不再开口。   忽听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鹤,这些年你跟着老头子习艺,武功一定大有进境, 说不定超过了我马昭雄,可不可以露几手给我瞧瞧?”   袁小鹤语调冰冷的道:“小弟天资愚鲁,年纪又轻,怎敢和大师兄相提并论!”   “用不着客气.露几招让我看看,如果需要找个对手,大师兄是现成的。”   袁小鹤再退后一步,大声道:“大师兄用不着这样,小弟不敢献丑。”   但见马昭雄右手一扬,闪电般向袁小鹤扑出一掌。   袁小鹤没料到对方会转变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一声脆响之后,左颊顿时浮了 五条指痕,同时人也踉跄向后摔出了好几步。   马昭雄冷森森笑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若敢不听我的吩咐,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袁小鹤被激起真火,捂着面颊高声道:“大师兄,你若再苦苦相逼,只怕小弟就无法再 忍了!”   马昭雄耸眉笑道:“你本来就用不着忍。”   他边说边解下腰间的长剑,抛在地上,接道:“不过你放心,你既然未带兵尺,我也决 定不用剑?同时,你纵然败了,我也决不取你性命,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袁小鹤早知自己的武功,无法与对方相比,所以先前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此刻见已无法 躲过,也只有硬起头皮一拚了。   当下,他暗暗运起功力,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大师兄就请赐招!”   马昭雄冷笑道:“我若先出手,那就以大压小了。”   袁小鹤道:“若小弟先出手,那就以小犯上了,小弟担不起这个罪名!”   “哪里学来这般罗嗦,看来我是不得不先出手。”   马昭雄话声未毕,腿不屈膝,肩不晃动,人已欺至袁小鹤身前,只见他左臂一圈,掌扬 起后突然幻化出十几个掌影,闪电般向袁小鹤又顶罩去。   袁小鹤心头一凛,只感眼花缭乱不敢硬接,惶骇中立即向后闪退。   岂知马昭雄的掌势,如影随形,袁小鹤刚退出两步,左肩头便被掌势击中。   好在这一掌份量不重,显然是马昭雄故意留了几分情。   袁小鹤在又羞又恼之下,已顾不得一切,一咬牙,也双掌齐出。   他随庐云习艺十年,若论造诣,已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拚命施展之下,攻势顿时 锐不可挡,大有雷霆万钧之概。   若对方是一般高手,必定难以招架,但马昭雄日前的武功造诣,已是出神入化,他在微 微一愕之后,很快又把袁小鹤逼得不得不向后退。   袁小鹤只感自己的每一出手,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就像对方已预知他如何出式如何出 招一般。   实际上,袁小鹤的出手招式?正是被马昭雄逼出来的,逼得他非这样出手不可,所以袁 小鹤在感觉上以为已被对方预知一般。   武家过招,贵在抢占先机,马昭雄尽得先机,袁小鹤岂有不败之理。   果然,就在七八招过后,马昭雄在飞起一脚之后,袁小鹤直被踢飞一丈多高,然后摔了 个倒栽葱,直打了三个滚翻,才站起身来。   马昭雄气不出声,面不改色,搓了搓两手,冷笑道:“不错你的确没被老头子白教,居 然在我手下走过七八招!”   他的口气,是多么自大,多么狂傲。   袁小鹤红着脸道:“大师兄高明,小弟这点微末之技,如何比得。”   马昭雄嘿嘿笑道:“用不着客气,看你方才的身子,已经很难得了,不过你该心里有数, 我已对你大大手下留情。”   袁小鹤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多谢大师兄还念着同门之谊!”   “既知同门?你为什么不跟着我走?”   “大师兄又为什么不回头向善,重返师门?”   “大胆,你可是要找死?”   “如果大师兄实在容不下小弟,尽可把小弟杀死在你面前。”   “好硬的嘴,那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必要时我也许老的小的一起成全。”   接着又指了指岳小飞道:“连这个小子也别想留下活口!”   他说完话,刚要俯身取起放在地上的长剑,忽听—个朗朗的声音道:“姓马的,你不妨 现在就来试试!”   马昭雄愣了一愣,再望向岳小飞道:“你刚才说什么?”   岳小飞稳站当地,双手握拳道:“你的耳朵应该不聋,莫非塞进驴毛去了?”   而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马昭雄的确愣多于惊:“你这小子好像是买碱鱼放生——不 知死活!”   岳小飞昂然道:“不知死活应该是你这叛师灭祖的武林败类!”   此时袁小鹤却是大感惊骇,他万没料到岳小飞竟会自找麻烦捅马蜂窝。   原来他和岳小飞相处三月打余,却并不清楚岳小飞不论在武功相轻功方面,都已达上乘 火候,如今见他闯下祸,怎能不感惊骇,一旦马昭雄对岳小飞下了毒手,他如何向师父交待? 自己又如何心安?,情急之下,立刻转头喝道:“小飞,你真的想找死么?”   边说边又挡在两人中间,望着马昭雄拱手一礼道:“大师兄,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是个小孩子,不懂礼貌,冒犯了大师兄,小弟情愿替他赔罪!”   只听岳小飞道:“袁大哥,你不必管,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以受他的气,小弟却 实在看不过去!”   经袁小鹤说了好话赔罪,马昭雄本已不想再计较,但岳小飞却又火上加油,教他哪里忍 得下这口气,当下,一把拨开袁小鹤,   直向岳小飞走去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就发了疯,老子现在就干脆把你送上西天!”   在他的想法,别说岳小飞习艺了三五个月,即便他一出娘胎就开始练功,一掌也足以把 他拍成肉酱。   岂知他刚走出两三步,对方便已失去所在,接着一道黑影,从半空里直向头顶扑水,人 未到两道锐利的掌风,便直袭脑门。   马昭雄当真被弄得大吃一惊,情急之间双掌齐出,猛向空中迎去。   双方拳掌一接,“扑”的一声沉响,那黑影立即又反弹上去。   显然,岳小飞的内力无法与马昭雄相比。   但他身子虽被震起,在空中却依然能控制自如。   只见他在半空打了个回旋,竟又俯冲向下,正好又扑向马昭雄头顶,方位拿捏得分毫不 差。   站在一旁观看的袁小鹤,此刻已由惊骇变为惊异,他做梦也没料到,岳小飞竟具有奇妙 绝顶的身手,仅凭他凌空不坠飞旋自   如的身法,就令自己望尘莫及。   马昭雄本没拿他当回事,现在也被迫不得不全神迎敌。   双方拳掌接连交接了几次,马昭雄的掌力虽然刚猛无俦,在平地足可开碑裂石,偏偏岳 小飞人在空中,他只能把对方震起半空,而岳小飞却借着身子上升,无形中卸去了马昭雄击 出的掌力。   就这样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又拚斗了好几招。马昭雄在怒极之下,猛吸一口真气,随即也 跃起空中,拚尽全力,正好一掌击中岳小飞前胸。   顿时,岳小飞的身子像断线风筝,直向远处平飞而去。   在这刹那,袁小鹤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呼。   马昭雄也知道岳小飞落地之后.即便心脉不被掌力击断,至少也要摔个半死。   那知岳小飞竟然飘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神色如常,竟然半点没受损伤,而且还在招 手道:“姓马的,你要追只管追过来!”   马昭雄早有自知之明,若单论轻功,比起这孩子,他照样也是望尘莫及。   他转过身来道:“小鹤,对大师兄说实话,这孩子究竟随老头子习艺多久?”   袁小鹤道:“小弟方才说过,师父收他,不过才三五个月。”   “我不信。”   “大师兄不信,小弟也没有办法。”   “那么他是什么身份来历?”   “若问他的身份来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说!”   “小弟句句实言。”   马昭雄冷哼道:“你不肯讲也没关系?等我下次把这小子捉到手,不怕他不说实话!”   岳小飞叫道:“姓马的,你何妨现在就来捉!”   马昭雄嘿嘿笑道:“老子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办,没那么多闲功夫!”   他说着。取起地上的剑,扬长而去。   岳小飞这才由树上跃了下来。   袁小鹤赴前道:“小飞,真没想到,你会这样的了不起!”   岳小飞道:“其实小弟也只是仗着轻功,若和他硬碰硬的正面相拚,只怕不出三招,便 要吃上他的大亏。”   袁小鹤;“即便那样,我今天也算开了眼界啦,以后,我的武功.倒该向你请教了。”   “不敢当,袁大哥客气。”   袁小鹤顾不得多说,忙道:“现在先进屋去做饭吃要紧,等吃过饭我再向你讨教。”   岳小飞道:“刚才那姓马的好像在庐伯伯房里很久,咱们该马上进去看看,别被他愉走 了什么东西。”   进入正屋庐云房间,果然床上和地下一片零乱,连床下也似乎被搜查过,只因袁小鹤不 知师父房中藏有机密东西,即便真有东西被马昭雄盗走,他也无从查起。   两人匆匆把室内整理了一遍,袁小鹤立即进入厨房烧饭。   他们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当然早已饥肠辘辘,一顿饭吃得不亚狼吞虎咽。   餐后,两人各自回房里睡了一觉。   当醒末后两人再见面时,天色又已晚了,袁小鹤又得下厨做饭,岳小飞则帮着烧火。   在近十年来,烧饭一直是袁小鹤负责,他已练得一手好烹调工夫。在茅屋前后,种了不 少蔬菜,而且还养着鸡,平常袁小鹤只是每隔几天,到山下去买一次米和鱼肉,这些工作已 经成了他的份内之事。   晚上,他们预料庐云不可能回来,又担心马昭雄再回来找碴,两人便在竹篱内的院子里 聊天。   好在养着一条大黄狗,一有动静,那大黄狗必先惊觉。   岳小飞趁机问起有关马昭雄的事。   “袁大哥,那姓马的真是你的大师兄么?”   袁小鹤叹口气道:“当然是,那怎么会假呢。”   “庐伯伯一共收了几位弟子?”   “除了他,就是我了。”   “他既然品德不好,庐伯伯当初为什么要收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他初进师门时,不但天资聪明,而且又勤奋好学,师父非常喜欢 他,认为终于得到了衣钵传人。”   “他又为什么被庐伯伯逐出门墙?”   “其实他是自己叛离师门的,并没等师父逐他,他就走了。”   “为什么?”   袁小鹤紧蹙眉头,显示出极度痛苦模样,一看便知必有难言之隐。   这样一来,使得岳小飞越发急于知道,情不自禁催促着道:   “袁大哥怎么不说了?”   袁小鹤咽下一口唾液道:“家丑不可外扬,教我实在难以启齿。”   岳小飞道:“小弟现在和庐伯伯、袁人哥难道还不算一家人么?”   “可是这种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未免太见外了。”   袁小鹤顿了顿,终于再叹一口气道:“好,我就告诉你,他把师娘拐走了!”   岳小飞像被一声巨雷震住,许久,才愕然问道:“他和庐伯母年纪一定相差很多,怎会 发生这种事情,莫非庐伯母是心甘情愿的?”   袁小鹤黯然摇头道:“说起来他和师娘的年纪相差也并不很多。”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三十几岁才和师娘成婚的,当时师娘还不到二十岁。”   “难道他们夫妇从来就不曾恩爱过?”   “不,当初那儿年据说他们过了一段很甜蜜的生活,两人终口形影不离,简直称得上只 羡鸳鸯不羡仙了,连武林中都传为佳话,   当然,那时候找还未被师父收归门下,并没亲眼见过。”   “你可曾见过庐伯母?”   “她是我被师父收归门下的第二年才离开师父,当然见过,不过那时她和马昭雄很可能 已经暗中来往,和师父似乎已貌合神离了。”   “庐伯母长得怎么样?”   袁小鹤目光一亮,立即砸着嘴道:“她长得实在太美了,我至今尚未见过世上有那么美 的女人,简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岳小飞默了—默,再问:“那时庐伯伯是否也住在这里?”   袁小鹤摇头道:“这里是师娘和马昭雄私奔后,师父才带着我迁过来的,算起来到现在 也将近十年了。”   “庐伯伯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当然是师父已无颜再见江湖故人,所以才搬到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山上来。”   “这么说目前武林中并无人知道庐伯伯隐居在这地方了?”   “纵然有人知道,也是绝对少数,在我的记忆,师父从前访客不断,自从搬到这里将近 十年,来访过他的,好像不超过三个。”   “是否包括洞仙在内?”   “洞仙是从不出洞的,只有师父去访他,他从没来访师父。”   正说到这里?忽听大黄狗发出狂吠。   两人急急起身,由篱缝内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见十余丈外似是一对男女的两条人影,正朝着茅屋迅快而来。   袁小鹤呆一呆,立即低声叫道:“不好,好像是马昭雄和师娘、小飞,你快快躲开!”   岳小飞也感心头一凛,忙道:“袁大哥该躲起来才是。”   袁小鹤道:“不成,我必须硬起头皮来应付他们,否则他们把火把茅屋烧了,让我怎样 向师父交代?”   “可是你留在这里,不是很危险?万一……”   “不会的,他们对我,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小飞,你快走!”   岳小飞顾不得再劝袁小鹤,连忙奔向屋后,再飞身上了正屋屋面,由屋脊处探头观望, 以便看个究竟。   当然,最主要的,他是想看清这位和弟子淫奔的庐伯母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因为方才袁 小鹤对她的形容,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果然,那两条人影,很快便来到篱门外,而且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也正是马昭雄。   女的不消说也正是弃夫淫奔乱伦败德的凤嫣红了。   只固距离较远,那女人又面罩一层薄纱,虽有月光,岳小飞也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不过看她身材婀娜,行进间摇摆生姿,有如风摆杨柳一般,便不难想到她是怎样一个女 人了。   这时,袁小鹤早巳站在竹篱门口,躬身施了一礼道;“弟子袁小鹤迎接师娘、大师兄。”   凤嫣红和马昭雄并未言语,迳自进入篱门。   两人东张西望了半晌,凤嫣红才响起娇滴滴有如燕啭莺呖般的声音道;“老头子呢?”   袁小鹤谨声答道:“师父外出未回,弟子先前已对大师兄讲过了。”   凤嫣红冷笑道:“听说他最近十年,已几乎与尘世隔绝,现在居然又外出访友.连晚上 都不回来,看样子好像又活跃起来了,他到哪里去了,访的是谁?”   袁小鹤道:“他老人家只说要外出访友,别的什么都没说。”   “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弟子也不清楚。”   “小鹤,你可是跟我装傻?”   “弟子不敢。”   只听马昭雄道:“别跟他罗嗦,先找到那小子再说!”   凤嫣红又四下望了一眼,才道:“听说你师父新近又收下一名弟子,年纪很轻,本领却 大得很,他哪里去了?”   袁小鹤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他在下午冒犯了大师兄,心里害怕,吃过晚饭就溜到 外面躲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躲到哪里去了?”   “弟子方才还找过,山这么大,根本无法找到,平常弟子天一黑就睡觉,今晚到这时还 没睡,就是因为找他耽误了。”   忽听马昭雄隐森森的声音道:“你别听他的,那小子胆子比天大,他当时都不知道害怕, 我走了他会害怕,简直是笑话!”   袁小鹤正色道:“大师兄,他的确吓跑了,小弟怎敢骗师娘。”   马昭雄道:“那我可要搜了,他若现在自动出来,什么事也没有,若等搜出来,那就不 一样了!”   “大师兄要搜只管搜。”   马昭雄正要采取行动,凤嫣红道:“不必了,就这么几间破房子?他当然不会躲在里面 让你搜。”   接着又侧过脸来道:“小鹤,昭雄下午要带你走,你为什么不答应?”   袁小鹤顿了顿道:“弟子只觉武功不济,现在还不配在武林行走。”   “老头子已经调教你十几年了,你现在的武功应该不错才对。”   “都因为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心情不好,很少再教弟子武功,今天下午大师兄已经试过 弟子,师娘不信可以问大师兄。”   “那孩子的武功为什么那样高?”   “他是在未投师以前,就具有一身绝顶轻功,但武功却知道的不多。”   “他的轻功又是怎么学的?”   “据说他自小在山上,是整日爬山上树自己练成的。”   “他是什么来历?”   “他无家可归,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师父收留,和武林根本扯不上关系。”   凤嫣红默了半晌,却又转变话题问道:“你师父住哪间房?”   袁小鹤不敢隐瞒,向正屋指了一指道:“就是那间。”   凤嫣红道:“我想进去看看,可以么?”   袁小鹤怎敢说个不字,嗫嗫着道:“师娘要进去看,当然可以。不过师父现在的居室简 陋得很,实在没什么值得看的。”   “我只是要进去看看,谁管他简陋不简陋,你先进去把灯点上!”   袁小鹤依言讲入庐云房间,把灯点了起来。   灯亮不久,凤嫣红和马昭雄就跟了进来。   凤嫣红道:“小鹤,你出去,要走到竹篱以外,不可靠近。”   袁小鹤愣了愣道:“莫非师娘今晚要住在这里?”   凤嫣红冷笑道:“这种地方,我还不屑住,不必多问,快出去!”   袁小鹤不得不出去,而且真的躲到竹篱之外。   蓦地,他下意识想到一件事,莫非这一男一女,是要在师父床上办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 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恨得连头脑都有些发昏,若师父的床,被做了这对无耻男女的苟合之 地,那真是要窝囊到不能再窝囊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觉出可能不是,同为经过盏茶工夫之后,师父房间的灯还是亮着,他们 总不能无耻到亮着灯做那种事吧。   但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却又不敢近前察看。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凤嫣红和马昭雄才由里而走了出来。   袁小鹤随即也进了篱门。   只听凤嫣红道:“小鹤,我们走了,你也该睡了。”   袁小鹤搭汕着问:“这么晚了,附近又没城镇,师娘要到哪里去?”   凤嫣红笑道:“这种地方哪里还有我住的,你若真的想知道我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不跟 着我走?”   袁小鹤被问得答不上话,眼看着这对无耻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现在袁小鹤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入师父房中察看。   当他刚进入不久,岳小飞也跟了进来。   山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房内一切如故,像根本不曾遭劫过。   那么这整整半个时辰,凤嫣红和马昭雄又在做什么勾当呢?   多想也没有用,两人只好各自回房就寝。   夜里并无任何动静。   次口傍晚,庐云回来了。   岳小飞抱着莫大希望,因为他预料庐云很可能已得知他的父母是谁。   晚餐时,岳小飞迫不及待的问起。   谁知庐云却摇摇头,接着长长吁一口气道:“小飞,让你失望了。仍然没弄清楚令尊令 堂是谁。”   岳小飞怅然再问:“莫非洞仙老前辈的那位朋友不曾到洞府去?”   庐云道:“洞仙的那位朋友,依约而来,洞仙也施出了和上次同样的法术,但他的那位 朋友却并不认识令尊令堂。”   他见岳小飞一副失神落魄模样,只得又安慰着道:“不必难过,相信总有一天会查出令 尊令堂是谁,你和他们必定有团圆重聚的—天。 ”   岳小飞默然低下头道:“但愿如此。”   饭后,岳小飞和袁小鹤知道庐云必定很累,需要提前休息,便自动辞出。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三 回 观光隧道   次日一早,庐云便把袁小鹤和小飞叫到房间里去。   袁小鹤心里有数,事情一定不妙。   因为他昨晚并未把凤嫣红和马昭雄来过的事向师父禀报。   这倒并非他有意隐匿不报,而是他不愿再引起师父的伤心。   果然,当两人进入正屋后,庐云的神色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   袁小鹤一颗心立刻像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他战战兢兢来到庐云面前道: “师父有事么?”   庐云声音冰冷的道:“有件事为什么昨晚不向我禀报?”   袁小鹤硬着头皮道:“师父说的什么事?”   庐云喝道:“怎么?还想不说实话,你们回来后,有什么人来过?”   袁小鹤心头一震,低下头道:“莫非师父已经看出什么地方不对?”   “我当然看出不对,快说,有什么人来过?”   袁小鹤只得把风嫣红和马昭雄前来的经过,详细禀告一遍。   庐云脸色发青,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袁小鹤内心一阵忐忑,摇头道:“弟子不知。”   庐云冷笑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来盗取为师的一样东西!”   袁小鹤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该死,师父不在家,弟子竟然疏于职守。”   庐云叹口气,语调却渐趋缓和:“起来,其实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武功比他们相差很多, 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你能保全性命.已经是很难得了。”   袁小鹤依言站了起来道:“师父究竟丢了什么东西?”   “炼心大法秘笈。”   袁小鹤如闻晴大霹雳,他虽未见过“炼心大法秘笈”,却知道这是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奇 书,同时也终于明白了昨晚风嫣红和马昭雄在房中呆了那么久的原因。   只听庐云缓缓说道:“‘炼心大法秘笈’是十几年前洞仙赠给为师的,我至今尚未完全 练成,想不到却被这一对无耻男女盗走了,这教我将来如何向洞仙老前辈交代?”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秘笈中的文字和图解我全已记在心中,即便把它毁掉也 算不得什么损失,但如今落在这对无耻男女手中,却实在是我的天大罪过,同为他们—旦把 炼心大法习成,武林中就难免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了!”   袁小鹤顿了顿道:“师父,就让弟子设法再把那册秘笈夺回如何?”   庐云惨然一笑道:“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如何能跟他们相抗,那岂不等于飞蛾扑火,自 寻死路!”   岳小飞挺了挺胸道:“晚辈可以相助袁大哥一臂之力!”   庐云摇摇头道:“你的身手,虽然不在小鹤之下,总是年纪太小,想跟他们对抗,谈何 容易。”   袁小鹤嗫嚅着道:“可是我们总不该明知那秘笈已被他们盗去而不去采取行动!”   庐云沉忖半响道:“从现在起,你们都必须心无旁务,专心一志习练武功,三年以后, 我就决定让你们下山,设法从那对无耻男女手中把秘笈夺回。”   袁小鹤茫然道:“如果再等三年,他们岂不早已把炼心大法习成?”   庐云道:“不可能,要想习成炼心大法,即便武功已达登峰造极的人物.至少也须三年 时间,即以为师来说,本可在三四年内,   把炼心大法习成,但因近十年来一直心绪零乱,所以到现在仍未到大成阶段。”   “师父不是说过他们两人的武功已经接近登峰造极了么?”   “不错,可是他们两人都心术不正,而且心有旁务,三年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说 不定会因而走火入魔,他们虽然得到那册秘笈,反而是身受其害了。”   袁小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庐云又道:“没事了,你们回去吧,从今天起,为师决定打起精神来把生平所学,完全 传给你们。”   转瞬三年过去。   在这三年里,岳小飞和袁小鹤,在庐云的悉心教导下,果然专心致志,夜以继日,勤习 武功。   岳小飞对于和父母联络,仍存着一线希望,他曾多次偷偷到过独秀峰那棵虬松下,希望 能奇迹般的得到讯息,可惜每次总是失望而归。   —天傍晚,庐云又把袁小鹤和岳小飞叫到房中。   原来他已决定明天就要袁小鹤和岳小飞下山,以便向风嫣红和马昭雄讨回“炼心大法秘 笈”。(OCR:别人三年内都记熟了,讨回不如杀了。)   另外,岳小飞也可趁下山在外行走之便,查寻父母的下落。   这在岳小飞当然是喜出望外。   但袁小鹤反而觉得一时之间漫无头绪,茫茫天涯,到哪里去找凤嫣红和马昭雄呢?因为 在这三年里,这对无耻男女,并未再过来。   因之,袁小鹤不得不有所请示:“师父,弟子该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们?”   庐云似已胸有成竹.缓缓说道:“这对无耻男女的行径.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齿,所以 他们可能不方便在中原活动,也许到秦岭终南一带可以找到他们。”   袁小鹤道;“师父可是已经得到他们的消息?”   庐云道:“我虽然没得到他们的消息,但却听说近年来在秦岭终南一带,有一个新兴的 庞大组织,不少武林高手,都望风相投,因为这一庞大组织的所作所为,不但奇特,而且也 不光明正大,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对无耻男女,很可能已加入了这一组织。”   袁小鹤默了一默,再问:“师父既然命令弟子下山,必定认为弟子现在的武功已足可与 他们抗衡,莫非弟子的身手已真可赶上他们?”   庐云摇头道:“若论武功,你恐怕永远无法与马昭雄相比。”   袁小鹤哦了声道:“那么弟子又怎能讨回那册秘笈呢?”   庐云道:“因为你已习得了剑法上的‘风雷三式’和拳掌中的‘搏龙三拿’,这两种武 功,当初我并未传给马昭雄,你若战他不过,必须立刻施出‘风雷三式’和‘搏龙三拿’, 也许能把他制住。”   袁小鹤茫然再问:“弟子在师父门下习艺,论时间已经超过马昭雄?为什么武功仍然赶 不上他?”   “因为你的天赋资质无法和他相比,而且这些年来,他一定也更有进境。”   庐云叹口气.接着又道:“若马昭雄能不失正道,凭他的天赋资质,将来一定必有大成, 可惜他却自己毁灭了大好前途,说起来实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袁小鹤搭讪着道:“那么小飞的天赋资质,应该可以比得上他了?”   庐云颔首道:“不错,在后起一辈中,也只有小飞可以与他相比,甚至犹有过之,但小 飞总是年纪太轻,功力无法赶上他的深厚,虽然如此,目前的小飞,也足可与他一拚。”   “弟子和小飞下山以后,师父还守在这里么?”   “为师当然还要守在这里。”   “师父为什么不亲自带弟子和小飞一同下山?”   庐云黯然一叹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子做出这样无耻乱伦的事,我还有何面目面对昔日 武林道上的故人,而且……”   袁小鹤也不敢多问。   庐云交代完毕,道:“现在该到厨房做饭了,也算为师替你们两人饯行。”   袁小鹤相岳小飞来到厨房,只见厨房里摆了不少鸡鸭鱼肉,另行一罐酒。   晚餐,虽然只有三个人,却摆了满满的一桌菜,的确事盛得很。   果然都吃得酒醉饭饱,随即各自回房安寝。   这一夜,袁小鹤和岳小飞都不曾睡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袁小鹤想起即将和恩师别离,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聚。尤其他和岳小飞走了以后.茅 屋里只剩下师父一人,那是何等的寂   寞.而且师父今后连饭都要自己做,又是何等的辛苦。   至于岳小飞,对庐云照样也有着依依难舍的感情,这三年多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说不 定自己已沦为一名无家可归的乞儿。   次日一早,两人便辞别了庐云下山。   庐云并未相送,只是各赠了袁小鹤和岳小飞一柄长剑,也给了他们一些盘缠。   原来这座独秀峰是在五台山。   由五台山到秦岭终南山,是往西南而行。   大约半月后,两人已到达陕西华阴。   华阴之南.便是华山。   两人决定由华阴经华县、渭南,临潼至长安,再由长安进入终南山。   这样走法,虽然路程远一点,但因靠近黄河和渭水沿岸,地势平坦,比走山路要方便很 多。   到达华阴时天色已晚,他们便在城郊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半个多月以来,他们一路奔波,虽然也曾留意打听,还是半点凤嫣红和马昭雄的消息也 没有。   至于岳小飞的父母,因为无名无姓,那就更不容易打听了。   两人顾不得在街上游逛,在客栈用过晚餐,便准备进入上房休息。   就在岳小飞餐后准备回房休息时,突然从另一个上房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高头大马,满面虬须,腰悬一口厚背鬼头刀,神态颇为粗狂而又雄猛。   岳小飞虽不认识此人,但在这刹那,却立即眼睛为之一亮。   原因是这人胸前拄了一块玉佩,而使岳小飞为之留意的,也正是这块玉佩。   一个粗壮男子胸前挂着玉佩,本来就不大相称,何况这玉佩正是岳小飞所最熟悉的东西。   原来三年前当岳小飞正在独秀峰那棵虬松下和父母分手时,他的父亲曾交给他一个小黄 绢包裹,告诉他里面有将来彼此联络的暗记和信物。   岳小飞后来经过察看,包裹内只不过是一块玉佩,而那玉佩和现在虬须大汉胸前所佩的, 不论大小形状,竟是完全一样,又   怎能不使他大大留意。   他顾不得是否冒昧,立刻趋前抱拳一礼道:“兄台,请恕小弟无礼,可不可以借一步说 话?”   虬须大汉见对方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先是—愣,但接着又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可 是有什么事?”   岳小飞道:“小弟想请兄台到小弟房中坐坐!”   虬须大汉随即随岳小飞来到房中。   岳小飞亲切的招待他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奉上。   虬须人流两眼直眨的道:“在下和小兄弟好象并不认识?”   岳小飞却望向虬须大汉胸前那块玉佩道:“小弟的确和兄台素不相识,只是想问问兄台 这块玉佩?……”   虬须大汉聚现惊喜之色,啊了一声道; “莫非小兄弟是?……”   岳小飞道:“小弟也有同样的一块玉佩,因为太巧合了,所以才要请问兄台……”   虬须大汉像铜铃般的两眼,越发眨动得历害:“我想问问,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弟今年十三岁。”   虬须大汉猛地由座位站了起来,探臂拉住岳小飞道:“公子,我丁涛到处找了一年多, 终于找到你了!”   岳小飞迫不及待的急急问道:“丁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快告诉小弟!”   他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已明白,这位叫丁涛的大汉,必是和自己联络的人。   丁涛紧紧握着岳小飞的手道:“有一男一女两位大侠,吩咐我寻访公子,我寻访了年多,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遇上了公子,没辜负两位大侠的交代。”   “丁大哥可知道那两位大侠姓什么?叫什么?”   丁涛摇摇头,苦笑道:“在下当时当然问过,可是他们却不肯透露,只交给在下一块玉 佩,要在下寻访他们的公子,既然公子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那就不会错了。”   他说到这里,才又觉出不对,顿了顿道:“既然见到了公子,   公子又何必问令尊令堂姓什么叫什么?对了,那两位大侠不肯说出姓名,公子总该告诉 我你的尊姓大名吧?”   岳小飞道:“小弟岳小飞。”   虬须大汉道:“那就对了,令尊就是岳大侠!”   岳小飞虽明知父亲并不可能姓岳,却又不便解释,以免又闹出笑话。   他接着问道:“丁大哥既然连家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对家父和小弟这样帮 忙?”   丁涛正起神色道:“不是在下帮岳大侠的忙,而是岳大侠帮了在下一次大忙。”   “这话怎讲?”   “他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没有他,在下哪能活到现在,所以在下就是一辈子不做别的, 也要完成他的一番附托。”   “家父和家母都对丁大哥说过什么?”   “岳大侠交给在下这块玉佩,要在下设法和公子联络。”   “家父可交代过丁大哥到五台山独秀峰去找小弟?”   “一点不错,岳大侠是这样交代过。”   “丁大哥到过那地方没有?”   “当然到过,那峰顶有一棵大松树,我在松树下直坐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只好 连夜下山,后来觉得天下像公子这般年纪的人太多,总不能见到一个问一个,所以干脆就把 玉佩挂在胸前,若公子见了,一定会主动找我,果然这办法很好,要不然,真不知哪一天才 能找到公子。”   “丁大哥当年是在什么地方看到家父家母的?”   “就在华山和终南山之间的蓝关。”   岳小飞很快便想起韩愈的一首七言律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 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 骨埋江边。”   接着,他似乎也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从前,他在感觉上,似乎觉得蓝关远在天边,实际上现在来到华阴,已距蓝关不远了。   他关切而又激动的问道:“家父和家母可曾交代丁大哥带给小弟什么言语?”   丁涛道:“他们只交代在下告诉公子,他们很好,请公子不必挂心。”   岳小飞不禁又是一阵怅然,父母托人寻找自己,所带来的竟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那么丁大哥可知道家父母去了什么地方?”   “在下当时也曾问过,可是岳大侠不肯透露,看他的神色,好像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 衷。”   丁涛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来道:“公子请别离开,待我再去叫一个人来!”   岳小飞茫然道:“丁大哥要去叫谁?”   丁涛道:“一个叫甘霖的,我和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岳大侠救过我的命,照样 也救了他的一命,这三年来,他和我都是在到处寻访公子的,现在既然找到了,当然要告诉 他,也让他高兴一下!”   原来丁涛和甘霖也是住在这家客栈的。   丁涛走后不久,便带着另外一个大汉走了进来。   不消说。另外这大汉便是甘霖了。   甘霖又是另一种长相,一张削瘦的马脸,身材细高,皮肤白得像漂过,有如肺痨病鬼一 般,再怎么看也不像他的名字,和丁涛走在一起,恰成强烈的对比。   甘霖一进门就抱拳叫道:“岳公子你好,总算找到你了!”   岳小飞请二人重新入座,并另为甘霖倒了一杯茶。   只见丁涛望着甘霖道:“老甘,原来岳公子还不清楚岳大侠夫妇在哪里,这教他们全家 怎么团聚?”   甘霖翻着一对死鱼眼道:“依我看岳大侠夫妇定是进了鬼门关!”   岳小飞只听得大吃一惊道:“什么?莫非家父家母已经遭遇了什么人的毒手暗害?”   甘霖尴尬一笑道:“原来岳公子不晓得什么叫鬼门关。”   岳小飞变着脸色道:“小弟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叫鬼门关,活人又怎会进了鬼门关?”   甘霖又是尴尬一笑道:“咱说的鬼门关,只是一个地名,据说在最近几年,不少武林绝 顶高手,都想进鬼门关,连中原一带的武林人物,也都慕名而来。”   岳小飞虽略略放下心,却还是透着不解:“这又是为什么呢?莫非鬼门关还有什么吸引 人的地方?”   甘霖似乎来了兴趣,说得口沫横飞道:“那就不用说了,就以咱和老丁来说吧,照样也 心里痒痒的,希望能去一趟。”   岳小飞道:“甘大侠还没说出那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人?”   甘霖砸嘴道:“据说里面什么奇奇怪怪的景物都有,称得上是千年难得一见,而且如果 运气好,还可以做神仙。”   “甘大侠是听谁说的?”   “连千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和老丁就在太白山,离终南山不过 两三百里路。”   “鬼门关在哪里呢?”   “就在终南山。”   “甘大侠能不能找到?”   “当然可以找到,如果公子想去,我和老丁一定奉陪,令尊岳大侠曾救过我们两人一命, 我们正该帮忙公子做点事情。”   岳小飞暗道:“怪不得庐伯伯要袁大哥和我到秦岭终南山一带来找风嫣红和马昭雄,说 不定他已听说过鬼门关的事吧。”   就在这时,袁小鹤由外面走了进来。   袁小鹤和岳小飞住在一客房,他因刚才到外面办了点事,所以回来较晚。   岳小飞连忙为双方介绍。   当丁涛和甘霖得知袁小鹤是圣手庐云的高足,都不免礼敬有加。   袁小鹤自然大为得意:“原来两位也认识家师?”   丁涛搔搔脑袋道:“哪里.我们怎够资格相庐大侠交情,他老人家当年在武林中鼎鼎大 名,像雷震耳朵,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甘霖紧接着道:“对啦。最近这十年,庐大侠已很少在外露面,若不是今天碰到袁小侠, 我们还直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呢?”   由丁、甘两人这几句话,可知他们并不清楚凤嫣红和马昭雄的一段丑事,袁小鹤当然也 不便提起。不过,他已明白师父庐云当年的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当他再听到有关鬼门关的事时,更是喜小自胜,忙道:“就请两位当家的替在下和岳公 子带路,以便见识见识鬼门关究竟有什么稀奇。”   次日一早,四人便起程结伴赶路。   两天之后,到达长安。   在长安住了一夜,南行便是终南山了。   这一带是秦岭山脉,绵亘数千里,东有华山,西有太白山。山路的险峻,不难想见。   在传说中,有不少神仙,都隐居在终南山,这当然是因为山势太深,绝少人烟,所以人 们才有种种的穿凿附会。   正同为山上绝少人烟,所以他们在长安动身时,特地带了不少干粮,以备路上食用。   看看天已过午,才不过来到山脚。   到傍晚时,好不容易发现一处民家。   四人便在民家借宿一晚。   次日起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却遇到不少人物。   这些人部佩刀带剑,而且步履矫健,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同道。   他们所谈论的,也正是有关鬼门关的事。   内中难免也有人向丁涛和甘霖打招呼,都称他们为“太白双雄”,袁小鹤和岳小飞这才 知道丁涛和甘霖原来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看看到了下午,终于到达了鬼门关的入口。   原来这入口也正是一条谷道的入口,但见谷道两侧,峭壁高插云表,而且笔直如削,几 乎是雀鸟难渡。   但谷底却只有两三丈宽,形成了一幅天然奇观。   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不得不赞叹造物之奇。   袁小鹤不禁问道:“两位当家的,若不经过这谷口,是否就无法进入鬼门关?”   丁涛道:“袁少侠应该看得到,这谷壁高有几十丈,不经谷口,有谁能进得去呢?”   袁小鹤道:“是否还有另外的路?”   丁涛摇头道;“这些年来,据说有不少人想找另外的路,可惜没有一个能找到。”   这时他们已渐走近谷口,只见谷壁上忽然出现了“观光隧道”四个大字。   这四个字是用红漆写的,每字都有磨盘大小,看来十分醒目。   袁小鹤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叫观光隧道?”   他当然是问丁涛和甘霖的。   这两人都是粗人,可能连这四个字都不一定全认识,自然难以解释,问了也是白问。   就在这时,谷口忽然出现了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   那老人身穿黑袍,一张像风干橘子皮般的马脸,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两眼虽小得像 豆,却铄铄发光。   那少女红衣红裙,脸蛋十分甜美。而且笑面迎人。   这两人站在一起.照样也构成了一幅颇为醒目的画面,因为这画面看来十分不调和。   四人正要继续前进,那马脸老人和红衣少女已横身拦住去路。   丁涛不由沉下声音道:“老头儿,凭什么挡我们的路?”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想问问,四位要到哪里去?”   丁涛道:“当然是要到鬼门关去。”   黑衣老人又呵呵笑道:“果然是有缘人,不然不会找到这里,鬼门关就在里面,过了鬼 门关就是天谷。”   他说着,随即伸出一只手来。   丁涛茫然问道:“这算做什么?”   黑衣老人道;“要进鬼门关,第一站是老夫负责看守的‘观光隧道’,所以必须向各位 收钱。”   丁涛哦了声道:“路是人人可走的,难道你这老家伙还想要买路钱?”   黑衣老人神秘一笑道:“四位的钱不会白花,‘观光隧道’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谁看了也会大开眼界,所以老夫要的应该是入门票,并非买路钱。”   丁涛顿了顿道:“要多少?”   黑衣老人道:“每人五两银子,四位一共二十两。”   丁涛两眼瞪得像铃铛:“哪有这么贵的,乡下人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赚五两银子,老头儿, 莫非你是吃人的?”   黑衣老人摸着山羊胡子道:“四位都不可能是乡下人,一分银子一分货,四位看过以后, 定会认为一点也不贵。”   这时那红衣少女也含笑开了口:“我们老掌柜说得对,你们四位爷们看过了一定还想再 看!”   丁涛道:“我要先问问你们,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黑衣老人道:“再往前走不久,便要穿过一条山洞,那山洞当然就是隧道,至于观光两 个字,就请我们丫头讲给你听吧!”   丁涛立即望向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盈盈一笑道:“观光就是光溜溜的东西。”   丁涛一皱眉眼头道:“光溜溜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红衣少女媚眼一抛道:“难道女人脱光了衣服你也不想看?”   这一来立刻引起了丁涛的兴趣。   甘霖也不例外。   但岳小飞和袁小鹤却都在一旁胀红了脸。他们真不相信那红衣少女竟连这种话也说得出 来。   丁涛噘唇道:“原来观光就是这个,五两银子的确值得。”   他说着便要探手入怀掏银子。   岳小飞忙道:“丁人哥,这样的观光,不观也罢!”   丁涛道:“没什么,公子也跟着开开眼界,今天算我请客。”   那黑衣老人也在旁笑道:“这位小兄弟,的确是进‘观光隧道’最年轻的一位,不过你 们既然要到鬼门关,不可能不经过‘观光隧道’,如果真不想看,不妨闭着眼睛走过去。”   红衣少女咯咯笑道:“老掌柜的,你怎么这样说话,人家花了钱,当然必须看上一看。”   这时丁涛已掏出一张银票,交给黑衣老人道:“看一看,这是银票二十两。”   黑衣老人收了银票,却从怀中摸出四支火熠道:“这是你们四位的。”   丁涛道:“要这个做什么?”   黑衣老人道:“隧道里很暗,不用这个,你们还观的什么光。”   丁涛立即收下,并每人分一支。   黑衣老人道:“现在四位可以进去了!”   丁涛道:“不成,我要这位姑娘带路!”   黑衣老人道:“只要往里走,很快就到,哪用得着带路。”   丁涛摇头道:“一定要她带路,在下多给银子都可以。”   不等黑衣老人再说话,红衣少女已脆生生笑道:“这位大哥别凶,带路就带路,现在就 跟我走吧!”   于是四人跟在红衣少女身后开始前进。   红衣少女柳腰款摆,莲步生姿,几乎每走—步,都撩人遐思。   她边走边嗲着声音道:“这位大哥,你为什么非要我带路不可?”   丁涛吃吃的道:“老子的钱不能白花,有你走在前面,看着也舒服些。”   红衣少女扑哧笑道:“原来你是舍不得二十两银子,我有什么好看的,待会儿看见那些 不穿衣服的,那才真正好看呢。”   丁涛干咳了一声道:“我想看你脱光,你肯不肯?”   红衣少女笑得几乎弯了腰,道:“今天没轮到我脱,你若下次再来,也许可以看得到。”   说话间,前面果然已是一处山洞,红衣少女道:“到啦,你们自己进去吧!”   这时丁涛已顾不得再和红衣少女调笑,拉着甘霖便向里走。   刚进入隧道,仍能见物,渐渐的越深越暗,到后来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又前进数丈,丁涛和甘霖才发觉已经不见了岳小飞和袁小鹤。   不过他们明白,出了隧道以后,一定可以会合。   丁涛像是自言白语道:“他娘的,莫不成被他们骗了!”   甘霖道:“你还没燃亮火熠子,怎知道被他们骗了。”   丁涛连忙亮起火熠。   只见两旁洞壁上,开凿了不少洞门,不用说,好看的就在洞门里面了。   两人立即进入一处洞门。   洞门内是一处石室,两人的眼神,不由齐齐为之一亮。   果然到了观光所在,一个全裸的妙龄少女,就在靠近石室的后壁站着。   那女郎笑脸迎人,全身肌肤光洁晶莹,有如粉雕玉凿一般,身材不胖个瘦,尤其双峰高 耸,玉腿修长,站在那里,名符其实的可以拿“亭亭乇立”四字形容。   她一腿在前,一腿在后,那紧要之处,似隐似现,姿态撩人至极。   在这刹那,丁涛和甘霖,都情不自禁有些呼吸急促,血脉扩张,两眼也都在发直。   那女郎在丁涛和甘霖进来之后,姿势虽然未动,一对眸子却勾魂摄魄般不停的秋波暗送。   这在丁涛和甘霖来说,银子果然没有白花,仅仅这一洞,就值回票价。   丁涛裂嘴笑道;“这妞儿真不赖,老甘,咱们可要仔细瞧瞧!”   两人本来准备再走到那裸女的身后瞧瞧,却因她后背已靠近洞壁,无法看到她的前面。   甘霖干咳了声道:“好是好,可惜她不肯开口讲话。”   丁涛随即问道:“妞儿,你为什么不讲话?”   那裸女真的不肯开口,却越发望着丁涛和甘霖嵋笑。   丁涛实在按捺不住,伸手便向那裸女的双乳上摸去。   那知他的手尚未触及对方肌肤,耳际便响起一个粗壮的声音道:“朋友,只准看,不准 摸,你们只是观光,不是摸光!”   丁涛收回手来,回头望去,却看不见发话的人藏在哪里。   甘霖追出石室之外,也未发现人影。   这两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不难想见这石室内必定设有机关。   丁涛本来还想再看,但甘霖却催促着道:“其他的石室内一定还有,若把火熠点熄了, 咱们岂不是反而吃亏。”   一语提醒丁涛,只好退出这一石室,持着火熠又进入另一石室。   另一石室果然又是一名裸女。   这裸女比先前的更美,不过姿势却变了,是坐在地上。   她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刚好把紧要之处掩住。   丁涛咽下一口唾液道:“妞儿,可不可以把上面那条腿放开?”   这次那裸女讲话了:“规定就是这样,谁敢不遵。”   丁涛笑道:“老子是花钱的大爷,你要听老子的规定。”   那裸女道:“你想看,别外的地方还很多,我这里就是这样!”   丁涛和甘霖随即又赶到另一石室。   这时丁涛的火熠已经燃完,举着火熠的是甘霖。   这一石室的裸女姿势又改变了,竟是侧卧在一块大石板上。   丁涛和甘霖想看的还是看不到。   他们两人担心火熠燃完,不敢多耽误,很快的再进入下一间石室。   当真是一处又胜一处,这间石室内竟是摆了一张床,有两名裸女正紧紧拥抱着叠在床上, 很显然的,她们是正在扮演着一对进行那种事情的男女,只是她们仅仅摆了姿势,却并无动 作。   两人两眼发直的看了半晌,丁涛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这算什么,干脆让我们两个 也上床,那才够趣!”   两名裸女还是动也不动。   就在这紧要关头,偏偏火熠已经熄了。   丁涛和甘霖真恨不得再回到谷口买几支火熠。   好在离开石室之后,他们还是忍了。   继续前进,黑暗中仍能看出两旁洞壁仍有不少洞口,想像中里面的情景一定更为精彩, 们火熠已经用完,再精彩也是白搭。   大约又走出十几丈,才出了隧道,眼前也随之亮了起来。   山了隧道之后,前面仍是谷道,两旁的岩壁,照样也高可插天。   很快的,他们就发现岳小飞和袁小鹤在岩壁下休息。   其实岳小飞和袁小鹤并非休息,而是在等候丁涛和甘霖。   丁涛和甘霖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来到跟前,丁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两位观过光没有?”   袁小鹤道:“我们不想看,所以才在这里等你们两位。”   丁涛猛一跺脚道:“你们也真是,这种机会错过,以后哪里去找, 二位的火熠呢?”   袁小鹤和岳小飞各自把火熠拿了出来。   丁涛一把抢了过来道:“你们两位请在这里再等一下!”   接着拉了甘霖一把道:“走,咱们再回去看!”   甘霖当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很快便又回到“观光隧道”。   岂料当燃亮火熠后,两人竟全怔在当场。   说也奇怪,那洞壁两旁的石室,竟完全不见了,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起初不死心,迅即且走向洞壁用力摸去。   但也摸不出有什么异样。   世上偏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只好再返回岳小飞和袁小鹤停身之处。   “二位当家的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袁小鹤也觉得奇怪。   丁涛愣愣的摇头道:“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及今年多,别提了,走吧!”   袁小鹤也不便再问。   四人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一里多路,又进入一处隧道。   这条隧道似乎不长,而且和“观光隧道”大不一样,因为洞顶悬着不少纱灯,里面已不 再幽暗。   刚进入隧道不远,右边洞壁便有一间石室,石室门外站着一名白衣老者。   这白衣老者和先前谷口那名黑衣老者形像完全不同,慈眉善目,一副和霭可亲模样。   白衣老者望着四人拱了拱手,招呼着道:“四位请到里面来!”   丁涛道:“我们正要赶路,老先生为什么又要我们到里面去,   你不看天都快黑了!”   白衣老者笑容可掬的道:“诸位在前面过了‘观光隧道’一关,现在这里又是一道关口, 不过这一关,就不可能再往里走。”   丁涛翻着眼珠问道:“这一关要多少钱?”   白衣老者笑道:“这一关不必花钱。”   丁涛一愣道:“不要银子还有什么看头!”   白衣老者,笑得连眼睛都眯上了:“这一关不观光,当然没什么看头。”   “没看头要我们进去做什么?”   “当然是要四位过关。”   “那么这一关是什么关?”   “文关。”   这一来丁涛越发愣了:“文关是什么东西?”   白衣老者道:“不是什么东西,应该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好吧,文关是什么意思?”   白衣老者道:“文关是讲究文的,就是要考考各位的文才。”   丁涛张口结舌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和这位老甘连书都没念过,哪里来的文才?”   白衣老者板起面孔道:“若过不了文关,各位就只有回头走了!”   丁涛的睑发了绿,望着甘霖道:“你看怎么办?”   甘霖倒是不太在乎:“管他呢,试试看再说。”   丁涛道:“连书都没念过,还试的什么试,若能试,我早就去考状元了。”   甘霖道:“没念书也不见得就是没学问,有句话说: ‘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咱 们两个走的路何止万里,何况咱们也曾和有学问的人在一起过,实在不一定会被他们考倒。”   丁涛终于被说动了,点点头道:“好吧,就试试看!”   转头再向白衣老者道:“老先生请别故意为难,待会儿出题千万要出简单些!”   白衣老者道:“你放心,待会儿我会交待主考官,尽量帮你们的忙。”   丁涛哦了声道:“原来主考官不是你?”   白衣老者道:“主考官就在里面,大家请进来吧!”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四 回 各显其长   这间石室颇大,布置得也很雅致,四面壁间都挂着名人字画,很有些书香气息。   靠里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置文房四宝,另有几本书和一叠卷宗。   主考官就坐在桌子后面。   主考官也是个老头儿,戴着红顶瓜皮小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鼻头红红的特别 大,颔下也是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穿蓝色长袍,外罩黑缎马褂,脚下是粉底灰帮呢鞋。   这种打捞,很像戏剧中“春香闹学”里的那位老学究塾师,只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杆 旱烟袋。   四人进来站定后,白衣老者道:“杨兄,他们四位是来应试过关的,你就出题吧!”   不等主考官杨老头开口,丁涛便抢着不住向白衣老者使眼色。   白衣老者会意,连忙再道:“杨兄,他们两位年纪大些的可能没读过什么书,最好出题 简单些,别为难他们。”   杨老头儿轻揉着烟袋锅里的烟丝,点上火,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才慢条斯理的说: “当然可以,老朽不逼他们做文章,出几个字让他们对对就成。”   丁涛为了先过关,抢前一步道:“那就让我先来吧!”   杨老头儿透过镜片瞥了丁涛一眼道:“你会对对么?”   丁涛道:“你先教一教我,我一学就会。”   杨老头儿道;“可以,天对地,雨就风,大陆对长空,懂不懂?”   丁涛转翻着眼珠道:“请再打个比方!”   杨老头儿似是颇有耐性,缓缓说道:“譬如我说左,你就对右;我说东,你就对西;我 说上,你就对下;我说狗,你就对猫;我说乌鸦,你就对麻雀;我说龙,你就对凤;我说吃 饭,你就对喝水;我说黑,你就时白;我说捉鸟,你就对捕鱼;我说车,你就对船,我说很 大,你就对极小;我说快,你就对慢;我说吸烟,你就对喝酒;我说高兴,你就对苦恼;我 说浇水,你就对点火。老朽比方的够多了,听明白没有?”   丁涛噘嘴笑道:“我还只道对对子很难,原来这么简单容易,老先生,现在就开始,你 请出题!”   杨老头儿想了想道:“我出个口字,你对!”   丁涛咧了咧嘴道:“口是什么意思?”   杨老头儿也两眼直眨的道:“你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字都不懂是什么意思,那还对的什么 对,口就是嘴!”   丁涛道:“那你就该直接了当的说嘴,不该说口。”   杨老头儿道:“口和嘴本来就是一个意思,只怪你没有读过书,竟连口的意思都不懂!”   丁涛大不同意的道:“你的话我不服气,我说口和嘴意思完全不一样。”   杨老头儿耐着性子道:“你说出道理老朽听听!”   丁涛道:“咱们中国有很多地名都带个口字,这些地方我也到过,像张家口、古北口、 喜峰口、大沽口。如果把这些地方说成张家嘴、古北嘴、喜峰嘴、大沽嘴、请问可以不可 以?”   杨老头儿万没料到他竟有这么一番歪理,但歪理也是理,想把他驳倒,还真不容易,只 好干咳了两声道:“好吧,那么老朽就把口改成嘴,你对。”   丁涛不假思索道:“屁股!”   杨老头大感一愣,哼了声道:“胡说,嘴怎么能对上屁股?何况我出的题是一个字,你 对的却是两个字!”   丁涛道:“老先生别发睥气,你刚才打比方时就说过上就该对下,嘴在上,屁股在下面, 我是完全跟你学的,怎么又不对了?”   杨老头差点没被一口烟呛住,摆着手道:“算了算了,简直是朽木个可雕也!粪上之墙 不可污也!”   丁涛虽听不懂杨老头儿说些什么,但却觉得出必定不是好话,   忙道:“老先生,你若不同意。就由我出个题请你对怎样?”   杨老头儿脸色一整道:“老朽是主考官,你是学生,哪有学生出题考老师的了”   丁涛道:“这样看来.你的学问必定也不怎么样,要不然还怕什么?”   杨老头儿果真被丁涛激出了真火,堂堂主考官,满腹经伦,岂能在学生面前出丑,不由 一拍桌子道:“好,老朽就由你出题!”   丁涛想都没想,道:“肚脐眼!老先生请对!”   杨老头儿眉头一皱,暗自骂道:“这小子真没出息,竟然出这种题目,可谓混帐透顶!”   他虽在暗骂,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该用那三个字来对,没奈何,只好以猛吸旱烟来换 取思考时间。   足足半盏热茶工夫过去,当真把杨老头儿难倒了。   丁涛早看出杨老头儿十分尴尬,不觉嘿嘿笑道:“老先生,怎么样?你的学问虽然大, 照样也有吃瘪的时候,如果真对不上,不如由我来对吧!”   杨老头儿正是求之不得,喷了一口烟雾道:“你对!老朽不信你能对上!”   丁涛笑道:“也是肚脐眼。”   杨老头儿吼叫道:“越发胡说,肚脐眼怎么能对肚脐眼?岂有此理!”   丁涛不慌不忙道:“老先生请消消气,我既然能对上,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你讲!”   “好比一男一女上了床,不是肚脐眼对肚脐眼是什么?我这样对,不但对得好,而且还 准得很呢!”   杨老头儿差点又被一口烟呛死,大声道:“你给我滚开,老朽不想再考你了!”   这时,不但甘霖等人都差点笑出声来,连白衣老者也忍俊不禁。   丁涛还真听话,噘嘴笑着退回一旁。   杨老头儿直吸了一袋烟,把气消得差不多了,才向甘霖招招手道:“现在该考你了,站 过来!”   甘霖依言向前走了几步,躬身施了一礼道:“大主考这次要出什么类题目?”   他虽然多年来和丁涛朝夕不离,但性情并不相同,同时他也念过几年书,头脑比较冷静, 待人方面,礼貌也比丁涛周到些。   杨老头儿见甘霖举止和言谈都中规中矩,尤其把自己称呼大主考,更是高兴,不觉摸着 山羊胡子呵呵笑道:“你也不必做文章,对几个对子就可以过关。”   甘霖躬身又是一礼道:“学生书读的不多,大主考可否指定一个范围,给学生一点方 便。”   杨老头儿因为心里高兴,越发不想为难甘霖,点点头道:“你的要求我答应,就由你限 定范围好了。”   甘霖道:“学生书读的虽然不多?但路却走得不少,大主考最好出地名给学生对。”   杨老头儿道:“可以,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看起来你的学问已经不小了。”   甘霖道:“学生还有一个要求!”   杨老头儿道:“还要求什么?”   甘霖道:“咱们中国的地方太大了,地名千千万万,学生不知道的一定还很多,是否可 以把范围再缩小一些?”   杨老头儿顺水推舟道:“也可以,还是由你自己指定好了。”   甘霖道:“学生小时候在台湾住过,对那里的地名比较熟悉,就以台湾的地名为范围怎 样?”   只见杨老头儿两眼直眨的惊喜道:“什么,你也住过台湾?那太好了,正好老朽也在台 湾住过几年。”   甘霖不觉喜出望外,他原先只道说了也是白说,因为对方若不知道台湾地名,又怎能以 台湾地名出题呢?   他这一高兴,连死鱼眼也像活了起来:“大主考就请出题好了!”   杨老头儿巴唧巴唧的吸了几口烟道:“老朽在台湾,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对那里的 地名,必须现在好好想一想。”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听着,老朽现在就出题了!”   甘霖垂手躬身道:“大主考请讲!”   杨老头道:“新庄,对!”   甘霖想都没想:“旧馆。”   杨老头道:“板桥?”   甘霖道:“木栅。”   杨老头道:“鹭鸟潭?”   甘霖道:“蝙蝠洞。”   杨老头道:“龙潭?”   甘霖道:“凤山。”.   杨老头道:“水里?”   甘霖道:“土城。”   杨老头本来打算问个三、两题就算了,因见甘霖不但对答如流,而且地名和地名对得非 常工整贴切,心里一高兴,题目就越出越多。   另外,回忆起当年在台湾的那段经过,如今以地名对,也颇有旧地重游之感,尤其面对 也到过台湾的甘霖,简直像他乡遇故知一般。   却因他离开台湾太久,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太多地名,只好暂时打住。   甘霖也颇得意,搭讪着问道:“大主考是不是已经考好了?”   杨老头慢吞吞的道:“等老朽想想再考你几题。”   没隔多久,他就又开始出题:“花坛,对!”   甘霖道:“草屯。”   杨老头道:“观音?”   甘霖道:“弥陀。”   杨老头道:“铜锣?”   甘霖道:“钻石。”   杨老头道:“三义?”   甘霖道:“八德。”   杨老头道:“梅山?”   甘霖道:“竹崎。”   杨老头道:“三重?”   甘霖道:“五结。”   杨老头道:“五股?”   甘霖道:“八堵。”   杨老头道:“雾峰?”   甘霖道:“澳底。”   杨老头道:“大溪?”   甘霖道:“小港。”   杨老头道:“香山?”   甘霖道:“浊水。”   杨老又道:“尖石?”   甘霖道:“圆山。”   杨老头道:“新屋?”   甘霖道:“旧社。”   杨老头道:“后里?”   甘霖道:“前镇。”   杨老头道:“鹿谷?”   甘霖道:“龟山。”   杨老头道:“龙井?”   甘霖道:“鱼池。”   杨老头道:“社头?”   甘霖道:“田尾。”   杨老头道:“二水?”   甘霖道:“三湾。”   杨老头道:“竹山?”   甘霖道:“梅林。”   杨老头道:“水上?”   甘霖道:“田中。”   杨老头道:“麻园?”   甘霖道:“菜寮。”   杨老头道:“桃园?”   甘霖道:“柳营。”   杨老丈道:“南州?”   甘霖道:“北港。”   杨老头道:“西湖?”   甘霖道:“东河。”   杨老头道:“玉里?”   甘霖道:“石门。”   杨老头道:“黄泥塘?”   甘霖道:“红叶村。”   杨老头道:“成功?”   甘霖道:“归仁。”   杨老头不再接下去问,却皱眉摇了摇头道:“前面对得都不错,这一题有问题。”   甘霖似乎不大服气,翻着死鱼眼道:“成功当然最好对失败,可是台湾没这地名,学生 就只有对归仁了。”   杨老头不动声色道:“你说说有什么理由?”   甘霖道:“记不得是谁说过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话,归仁当然就是成仁,这样看来,归 仁对成功不能说不对。”   杨老头沉吟了一阵道:“虽是强词夺理,也算说得过去,老朽再问你最后一题 ,大甲, 对!”   甘霖道:“龟山。”   杨老头两眼一直道:“越发不像话,龟山怎能耐上大甲,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甘霖陪笑着道:“学生没解释,你老人家当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杨老头哼了声道:“再解释也没用,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你老人家还没听学生解释,怎知没对得好?”   “好,你就解释解释!”   谁知甘霖却不答反问道:“请问大主考,龟身上有甲没有?”   杨老头道:“当然有。”   “在哪里?”   “龟盖就是甲,从前的甲骨文就是用龟甲和兽骨刻成的。”   “这就对了,那乌龟像山一样大,它的甲怎能不大?龟山不是大甲是什么?”   这一番歪理,直把杨老头弄得啼笑皆非,半响,才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前面那些题, 本来是一百分,最后两题扣二十分,算你八十分,已经及格,过了关。”   他说着目光转向袁小鹤,不由说下一位该是袁小鹤了。   但丁涛的动作真够快,不等袁小鹤反应便抢着冲了出来。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他已打好了主意,决定学着甘霖尽量对杨老头礼貌一些,同时觉得 若过不了关,面子上实在不好看,所以说什么也必须混过去。   杨老头两眼眨了眨道:“你怎么又来了?”   丁涛忙毕恭毕敬的躬身一礼道:“晚辈当然是希望过关,若过不了关,丢人可就丢大 了!”   杨老头道;“你这人狗屁不通,凭什么能过关?”   丁涛又是深深一礼道:“不管怎样,但求大主考再考我一次。”   杨老头见丁涛忽然变得彬彬有礼,不免对他渐生好感,摸了摸嘴巴道:“看来你已不是 朽木和粪土之墙了,既然孺子可教,再考考你也成,不过若再乱对对子,照样没什么情面好 讲的。”   丁涛咧了咧嘴道:“晚辈没读过书,哪会对对子,刚才不过是瞎胡闹,你老人家千万不 要记在心上,现在晚辈也想提出一个要求,你老人家先前曾答应甘霖的要求,若不答应晚辈 的要求,那就是不公了,相信你老人家决不会做不公平的事。”   这几句话,等于堵住了杨老头的嘴。杨老头苦笑着道:“好吧,老朽也照样答应你的要 求,你想要求什么?”   丁涛道:“晚辈不想对对子,恳求大主考换个别的题目。”   “那就做文章?”   “开玩笑啦,晚辈连对对子都不能对,哪能做文章。”   “那就做诗做词!”   “越发开玩笑啦。”   “你什么都不会,让老朽怎考,总不能让你免试过关!”   “晚辈有一样会的。”   “会什么?你说!”   “吊坎儿。”   这“吊坎儿”三个字把杨老头弄得满头雾水,皱起眉头道:   “你说什么?老朽根本听不懂!”   站在一旁的白衣老者忙搭腔道:“杨兄,他说的是句方言,我懂。”   杨老头望向白衣老者道:“你请说说看!”   白衣老者道:“吊坎儿就是俗活说的歇后语。”   杨老头哦了声道:“原来这么回事。”   接着视线又转向丁涛:“你的意思是老朽说出歇后语的上一句,你就接下一句,等于我 出迷题你猜迷底,对不对?”   丁涛笑着咧出两颗大板牙,不住点头道:“一点不错,晚辈就是这个意思。”   杨老头呵呵笑道:“这种考试方法老朽还是第一次用,不过的确很有意思。”   丁涛道:“就请大主考现在开始好不好!”   杨者头道:“当然就要现在开始,你听着:帽子烂了边——”   丁涛毫不迟疑的答道:“顶好。”   杨老头道:“棉花店里失火——”   丁涛道;“免谈(弹)。”   杨老头道:“婊子卷行李——”   丁涛道:“不搞了。”   杨老头道:“土包子买棺材——”   丁涛道:“试试看。”   杨老头道:“棺材破了底——”   丁涛道:“丢人。”   杨老头道:“城墙上拉屎——”   丁涛道;“好高的跟儿。”   杨老头道:“独眼龙坐上马桶打瞌唾——”   丁涛道:“睁一只眼闭一双眼。”   杨老头道:“鼻尖上放糖——”   丁涛道:“看到吃不到。”   杨老又道:“臭水池里栽荷花—— ”   丁涛道:“只顾上面好看。”   杨老头道:“老鼠拉黄包车——”   丁涛道:“大头在后面。”   杨老头道:“包公养了个黑孩子——”   丁涛道:“谁的种像谁。”   杨老又道:“粪坑里躲雨——”   丁涛道:“怕湿不怕臭。”   杨老头道:“乡下人穿大褂——”   丁涛道:“必有正事。”   杨老头道:“和尚庙对着尼姑庵——”   丁涛道:“没事也有事。”   杨老头道:“猪八戒掉进馊水桶——”   丁涛道:“有吃有喝。”   杨老头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丁涛对答如流,使得他还真有些吃惊,暗迟:“这小子还真 屁股头上挂钥匙——专管一门。”   他虽兴趣不减,却想不起该再问什么,随即望向白衣老者:“刘兄,你既然知道什么叫 吊坎儿,必定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就请继续代我考他几题怎样?”   白衣老者早就想插上一脚,如今杨老头主动找他代考,正中下怀,忙道:“也好,老朽 就斗胆代劳了。”   接着提高嗓门道:“这位老弟听着,现在第二堂课开始,王八啃西瓜——”   丁涛回答得依然既沉着又敏捷:“滚的滚,爬的爬。”   白衣老者道:“吊死鬼擦粉——”   丁涛道:“死要面子。”   白衣老肖道:“秃子打伞——”   丁涛道:“无法(发)无天。”   杨老头道:“孕妇过独木桥——”   丁涛道:“挺而走险。”   杨老头道:“木匠打老婆——”   丁涛道:“有尺寸的。”   杨老头道:“厨子戴口罩——”   丁涛道:“不吃香。”   杨老头道:“烟袋锅里炒芝麻——”   丁涛道;“没多大油水。”   杨老头道:“鬼门关上弹琵琶——”   丁涛道:“作乐不看地点。”   杨老头道:“怀胎十月放屁——”   丁涛道:“有点娃娃气。”   杨老头道:“十八岁的姑娘进茶馆——”   丁涛道:“钱也花了,人也丢了。”   杨老头道:“姓何的嫁给姓郑的——”   丁涛道:“正合适(郑何氏)。”   杨老头道:“光着屁股爬竹竿——”   丁涛道:“一节一节的丢人。”   杨老头道:“娃娃掉在滚汤里——”   丁涛道:“熟人。”   杨老头道:“狮子捉老鼠——”   丁涛道:“大材小用。”   杨老头道:“瞎子唱花脸——”   丁涛道:“眼不见为净。”   杨老头道:“戴着孝帽看戏一—”   丁涛道:“乐以忘忧。”   杨老头道:“穿着破鞋讨饭吃——”   丁涛道:“穷到底啦。”   杨老头道:“鸡毛敲鼓——”   丁涛道:“没有回音。”   杨老头道:“八仙桌上摆夜壶——”   丁涛道:“不是盛酒的家伙。”   白衣老者出了这么多题都没难倒丁涛,最后自己也没的问了。   他望着杨老头拱拱手道;“他可称得上是吊坎儿的专家,再考也难得考倒他,算啦,给 他一百分过关。”   丁涛乐得连嘴都闭不拢,抱了抱拳道:“多谢大主考!”   说罢,退回一旁,还不住向甘霖挤眉弄眼.表示他是屁股上画眉毛——面子够大。   这时袁小鹤已主动走近桌子前,也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   “晚辈请大主考出题!”   杨老头见袁小鹤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心里早就对他具有好感,微微笑道:“前面 两位都有要求,你有没有要求?”   显然他是有心让袁小鹤轻松过关。   但袁小鹤却不领这份情。   他跟随圣手书生庐云十几年,既习文又习武,即便作篇文章也难不倒他,何况只是口试。 因之,也微微一笑道:“晚辈不敢有什么要求,但凭大主考随意出题!”   简直是蚂蚁吹喇叭,口气不小。   杨老头总算明白了这年轻人和先前两个不一样,肚子里必定有不少墨水,便点点头道: “如果要老朽随意出题,老朽不免就要出点比较难的题目,你有意见没有?”   袁小鹤道:“大主考是老师,晚辈是学生,学生对老师的决定,   怎敢有意见。”   听了这几句话,杨老头对袁小鹤越发赞赏,含笑道:“既然这样,老朽就每样都考考 你。”   袁小鹤道:“不过大主考千万别吊坎儿,这方面晚辈没学过。”   杨老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那本来就不算什么学问,不过是跑江湖的用来耍耍嘴皮子 而已。”   他可能没想到,这几句话,等于把丁涛给打了两记嘴巴子。   袁小鹤道:“多谢大主考给晚辈方便。”   杨老头道:“那就先对句,不过比刚才的可要深得多。”   袁小鹤道:“晚辈斗胆一试。”   杨老头取起桌上的书,翻阅了几页道:“听着,关帝庙里有副对联?上联是‘师卧龙, 友子龙,龙师龙友’,对下联!”   袁小鹤略一思忖,道:“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杨老人砸着嘴啧啧有声的道:“果然高才,竟和原有的下联完全一样,再对一联:文武 庙里行副对联,上联是‘孔夫子,关夫子,两位夫子’。对下联。”   袁小鹤略略一想,道:“着春秋,读春秋,一部春秋。”   杨老头大为惊叹道:“了不得,简直可以当状元。再来一联,上联是‘两条玉臂千人 枕’,对下联!”   袁小鹤皱起眉头道:“请问大主考,这是形容什么的?”   杨老头脸上一热,道:“实不相瞒,这是游戏之作,形容妓女的?”   袁小鹤不假思索道:“学生想对‘一点朱唇万客尝’,还请你老人家指教!”   杨老头拍了一下大腿道:“太好了,就是要让老朽对,也不可能对得这么好!再来一个, 上联是‘此木为柴山山出’,对下联!”   袁小鹤道:“因火成烟夕夕多。”   杨老头道:“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   袁小鹤道:“切瓜分片,上七刀,下八刀。”   此刻杨老头简直已把袁小鹤惊为千古奇才,舌头连咂道:“现在以迷射字,谜面是‘风 来禾下鸟飞去,马到庐边草不生’,射两字,请!”   袁小鹤略一思索道:“秃驴。”   杨老头又是一惊,再道:“这次换成谐音格射谜,有四句诗,每句射一种水果,四句诗 是‘刘秀打马出城西,西楚霸王别虞姬,孔明二更把兵点,盂德拉住云长衣’,请说出迷 底!”   袁小鹤思考了半晌,道:“晚辈猜出来了,只是并不一定对。”   “你说说看!”   “第一句含义是‘逃’,谐音该是‘桃’;第二句含义是‘离’,谐音该是‘梨’;第 二句含义是‘早’,谐音该是‘枣’;第四句含义是‘使留’,谐音该是‘石榴’。”   杨老头挑起大拇指道:“高才高才,完全射对了!”   这时石室内的人,丁涛是似懂非懂,一直在张口结舌。   甘霖只能算懂了一半,虽未张口结舌,内心却早已对袁小鹤佩服得五体投地。   岳小飞则在一旁不动声色。   白衣老者也内心直说这小伙子真不简单。   只听杨老头道:“现在改成射人名:‘司马炎篡位’射三国人名一,请射迷底!”   袁小鹤早就看过三国演义,想都没想道;“曹休。”   杨老头道:“油炸豆腐,射两位人名,其中一人是谐音,请射!”   袁小鹤道;“一位是黄盖, 一位是李(里)白。”   杨老头拍着手道:“了不得!不得了!天下第一奇才,今天竟被老朽有幸遇上了,和老 朽比起来,简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他似是意犹未尽,又望着白衣老者道:“这样的高才,如今来到我们这里,说不定把当 今的皇帝气死,依老朽看,即便天下有   人的学问能赶上他,仍然无法和他相比。”   杨老头带些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白衣老者道:“因为这位老弟是文武双全,自古以来,哪有状元是文武双全的。”   杨老头默了一默道:“你说错了,有一个状元,也是文武双全的。”   “谁?”   “黄巢。”   “可是黄巢的人品,可就比不上这位老弟了。”   “这样说咱们就该把今天发现奇才的经过转奏教主,说不定咱们两人都能独记一次大 功!”   “暂时别急,他们还有很多关口要过,如果能完全通过,再斟酌情形处理也不迟。”   杨老头和白衣老者一对一答,似乎已忘记还有一人不曾应试。   岳小飞等得有点不耐烦,自动走出几步道:“大主考,还有一人没考呢!”   杨老头这才对岳小飞留上了意。   只见他丰姿如玉,骨奇神清,论仪表气质似乎胜过袁小鹤。   但他却不认为岳小飞的学问能比袁小鹤大,因为他总是年纪太小,即使读过不少书,根 基也不会太深。   杨老头因为心里高兴,有意放岳小飞一马,即便不考也让他过关,随即笑呵呵的问道: “小兄弟,你读过书没有?”   岳小飞只好点了点头。   杨老头摆摆手道:“读过书就算了,用不着再考。”   他本来以为岳小飞会既惊喜又感激,岂知岳小飞却正起神色道;“大主考是否见晚辈年 纪小,瞧不起,所以才不屑一试?”   杨老头大感一愣道;“老朽没有这意思,连这位没读书的人都能通过,你已读过书,预 料必可通过,那就用不着再麻烦了。”   岳小飞冷冷一笑道;“大主考这番好意,晚辈十分感激,但免试过关,晚辈总觉得不足 一件光荣的事情。”   这时袁小鹤也帮腔道:“大主考,若论这位小兄弟的学问,可比晚辈强多了,你老错过 甄试高才的好机会,实在是件憾事。”   袁小鹤这儿句话,确是出自肺腑之言,因他知道岳小飞不论文、武,都超过自己很多, 而方才自己已尽风头,若不让杨老头见识见识岳小飞的才华,对岳小飞来说,实在是一种委 屈。   袁小鹤有这种想法,可见他对胜过自己的岳小飞,毫无嫉妒之心。当然,这也是岳小飞 对他肝胆相照所换来的。   杨老头一听袁小鹤这样说,不由捻着山羊胡子道:“老朽相信他的学问可能也不错,但 若说能胜过你,那就未免太夸张了。”   袁小鹤道:“你老人家是否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杨老头领首道:“不错。学问是随着年龄累积的,就像你们学武功一样,年纪越大,功 力火候越深,这位小老弟就是天资再高,总是岁数太小。”   袁小鹤摇头道;“大主考的看法固然有理,但却不能一概而论,当年甘罗十二岁便被封 做上卿,孔夫子以七岁的项橐为师,这又做何解释呢?何况这位小兄弟已经十三四岁了。”   杨老头笑道;“你说的照样也不能一概而论,甘罗和项橐是咱们中国几千年来不世出的 奇才,虽所谓神童不过如也,这位小兄弟纵然聪明绝顶,也决不可能和他们两人相比。”   袁小鹤道:“在主考没考试过他,又怎知他不能和前面所说的两人相比?”   杨老头不愿再辩,只好连声道:“好了好了!老朽考考他就是。”   他虽然这样说,却不想把题目出得太难,以免岳小飞回答不   上而让袁小鹤没面子,因为他现在已把袁小鹤视为最得意的门生。   他随即望向岳小飞道:“老朽想先测验你的智力,下雨天,既不打伞,又不戴帽,结果 头上和身上全湿了,就是没湿头发,有   这种可能没有?”   其实这题目还真不简单,若考丁涛和甘霖,准是答不上来。   连袁小鹤也难免为岳小飞着急。   岳小飞想都没想道:“当然有这种可能,和尚和尼姑就做得到。”   杨老头照样也是一惊,不住点头道:“的确反应够快。现在再出个迷面荤些的:上下都 有毛,上床之后毛对毛,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题目若让丁涛答,那就非荤不可了。   只听岳小飞道:“大主考问的可是眼睛?”   杨老头又吃一惊道:“了不得,仍然不曾难倒你。再出个迷,   迷面是重男轻女,打一地名。”   岳小飞道:“贵阳。”   杨老头道:“一个字,下雪的雪,打两个地名!”   岳小飞道:“天水,横山。”   此刻杨老头已知岳小飞的确高才,反而不再吃惊,接道:“牛头虎尾,打一个字!”   岳小飞道:“先。”   杨老头擦了下额角的汗水,顿了顿道:“小兄弟,你对四书一定很熟吧?”   岳小飞道:“谈不上熟,只是读过而已。”   杨老头道:“用四句诗射论语四句,听着:当今皇上去偷牛,文武百官爬墙头,公公搂 着媳妇睡,儿子打破爹的头。”   岳小飞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杨老头道:“从现在起,老朽准备摘四书章句,老朽读上句,   你接下句,不准思考,必须马上答。”   岳小飞道:“大主考请念!”   杨老头道:“学而不思则罔,”   岳小飞道:“思而不学则殆。”   杨老头道:“质胜文则野,”   岳小飞道:“文胜质则史。”   杨老头道:“君子泰而不骄,”   岳小飞道:“小人骄而不泰。”   杨老头道:“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   岳小飞道:“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   杨老头道:“仁者以财发身。”   岳小飞道:“不仁者以身发财。”   杨老头道:“悠远则博厚。”   岳小飞道:“博厚则高明。”   杨老头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岳小飞道:“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杨老头道:“徒善不足以为政。”   岳小飞道:“徒法不能以自行。”   杨老头道:“养其小者为小人。”   岳小飞道:“养其大者为大人。”   杨老头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   岳小飞道:“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杨老头见始终无法将对方考倒,心里也难免不是味道。   这倒并非他妒才,而是觉得先前他不曾把对方看得太高,若一直连个小孩都难不倒,自 已的面子上总是有些不好看,同时他   又不愿岳小飞小小年纪,恃才而骄,因之便决定来个歪的制服对方。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位神童.令人佩服,   老朽最后再出另外一题,孔门弟子七十二贤你是知道的,你是否知道七十二贤当中,有 几个是娶过媳妇的?有几个是打光棍的?”   这一题果然把岳小飞难倒,他呆子一呆道:“晚辈才疏学浅,不曾在书上看到有这种记 载。”   杨老头个动声色道:“这事情清清楚楚记载在论语上,你不曾看到,可见你还是没把论 浯读通。”   岳小飞心头一震,暗道:“莫非他读的论浯和我读的不一样? ……”   杨老头见岳小飞愣在那里,笑道;“就在论语‘先进第十一’   那一篇上。”   岳小飞道:“大主考所说的是鲁论?齐论?还是古论?”   杨老头道:“当然是二十篇的鲁论。”   岳小飞暂钉截铁般的道:“若是鲁论,晚辈可以倒背如流,绝没有这种记载!”   “你敢打赌?”   “当然敢!”   “赌什么?”   “随大主考的意,即便摘下晚辈项上人头,晚辈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只要你拜在老朽门下做老朽一名门生就够了。”   “大主考请说出这种记载在‘先进第十一’的那句话里?”   杨老头摇头晃脑的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岳小飞道:“当然读过。”   杨老头嘿嘿笑道:“这就是记载,所谓冠者,就是娶过媳妇的,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 就是说娶过媳妇的有三十人;所谓童子,就是没娶过媳妇的,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就 是没娶媳妇的有四十二人。三十人和加四十二人,正好是七十二人。小兄弟,还有什么话 讲?”   岳小飞明知这是一番歪理,却又不便就冠者和童子的意义和杨老头争执,只是淡然一笑 道:“大主考,晚辈承认你说的并非没道理——”   站在旁边的袁小鹤心里一急道:“小飞,大主考说的明明是强词夺理,连我都可以驳倒 他,你怎么承认他说对了?”   岳小飞道:“大主考说的的确对。”   袁小鹤有些死气憋裂的道:“你若承认他对,就得拜他为师,咱们怎可乱拜师父?”   杨老头似乎有些等不得,大声招呼着道:“既然承认老朽的话有理,还不拜师等什么!”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五 回 特殊优待   这时最着急的,并非岳小飞,而是袁小鹤。   袁小鹤早就听说过:武林人物,不可随便拜师。岳小飞对圣手书生庐云都没拜过师,怎 可和杨老头刚见面就拜师,何况杨老   头也决不可能是什么正派人物。   杨老头本来对袁小鹤颇具好感,如今见他竟拦阻岳小飞拜师,不由也动了气,瞪了袁小 鹤一眼道:“你怎么反而打搅起来?”   袁小鹤正色道:“并非晚辈打搅,而是大主考那番解释,根本不是道理。”   杨老头两眼直眨道:“老朽所说的哪里没有道理,你讲!”   袁小鹤道:“所谓冠者,不过指的是大人,古时以二十岁为弱冠,这与娶媳扪根本谈不 上关系。至于童子,指的根本就是小孩子,晚辈想问一句,大主考娶过媳妇没有?”   杨老头脸上一热道:“惭愧,老朽至今还独身。”   袁小鹤淡然—笑道:“如果照大主考的说法,你老人家现在还是个童子,若晚辈从现在 起就称呼你老人家为童子,你肯不肯答应?”   杨老头顿时红了脸答不上话。   袁小鹤继续道:“再说五六人就是五六人,六七人就是六七人,难道孔夫子说的话还带 加减乘除的?”   杨老头被弄得越发哑口无言。   谁知就在这时,岳小飞却转过头来道:“袁大哥,别说了,大主考的解释很对,因为咱 们的学问都不如他,童子就是没娶媳妇的,你现在虽然二十出头了,仍是个童子,大主考也 是童子,你看他哪一点不像童子?”   袁小鹤急得一拍大腿道:“莫非你是有意向他拜师?”   杨老头虽然脸色胀得更红,却紧接着道:“连他自己都承认老朽说的对,你还插的什么 嘴?来,快来拜师!”   袁小鹤大声道:“大主考,你既然是个童子,为什么还自称老朽?”   杨老头呼吸一窒,干脆不理会袁小鹤,再度叫道:“听见没有,快来拜师!”   岳小飞抬手摸了摸鼻子,慢条斯理的道:“晚辈耳朵不聋,童子的声音这么大,怎会听 不见。”   杨老头顾不得岳小飞也称他为童子的难堪,抬手拍着桌子吼道:“听见了为什么不来 拜?”   岳小飞反而稳得很,不慌不忙道:“童于请别这样急躁,我还有话要说。”   杨老头气急败坏道:“好啊,把老朽由大主考改称童子,你自己却由晚辈改成了我,连 一点礼貌都没有了么?”   岳小飞道:“先前找还以为你是冠者,所以才自称晚辈,现在知道你也是童子,彼此都 是一样,还哪里来的晚辈?你为什么和我说话不自称晚辈呢?你刚才已经赚了我不少便宜, 连我都不计较,你反而计较,吊个坎儿,这不是猪八戒下山——倒打一耙么?”   杨老头气得脸色由红变紫,亚赛猪肝,用力的摆着手道:“好了好了,别说题外话,只 把你不拜老朽的现由说出来就好!”   岳小飞道:“我先请问杨童子一件事,娶媳妇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杨老头见对方不但仍称自己为童子,而且连姓也加上去,气得他简直要发昏,但他顾及 身份,不能太过失态,只打极力隐忍着,而且猛吸了一口气,借以稳定情绪,又干咳了一声 才说:“当然没有限制,就以老朽来说,快七十了,如果有合适的,还不是照样可以娶一个, 连八九十岁娶妻的也不算稀奇,就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限制别人娶老婆。”   岳小飞道:“领教了,再问杨童子一件事,孔门弟子七十二贤,年龄是否都比孔子大?”   杨老头道:“岂有此理,除了曾子的父亲曾点据说比孔子的年龄稍大,其余的学生,年 龄当然都比老师小,连颜回的父亲颜路,还比孔子小六岁。”   岳小飞道:“这就对了,颜回死的时候是二十二岁,再过两年,孔子去世,孔子活了七 十三,可见孔子要比颜回大了将近四十岁,在七十二贤中,必定还有比颜回年龄更小的,对 不对?”   杨老头道;“那当然会有。”   岳小飞道;“再问杨童子,你可知道孔夫子说‘弱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句话时是 多大年纪?”   杨老头愣了愣道:“论语上没记载,老朽怎可乱猜,事情隔了两千多年.即便找专家查 也查不出来。”   岳小飞道:“不错,你又说对了,由书上可以看出,孔子是兴致勃勃的要去踏青,预料 中一定不是晚年,也许是四五十岁左右,对不对?”   杨老头不知已被对方步步套牢,点点头道:“也许就是这种年纪。”   岳小飞再道,“孔夫子在四五十岁时,他的学生当然年纪更小,大的也不过二三十岁到 四十岁,小的多半是七八岁到十几岁,所以那时在他老人家七十二位得意弟子中,一点也不 错是娶媳妇的三十位,没娶媳妇的四十二位。”   杨老头听得由怒转喜,立刻叫道;“你既然承认老朽的话没错,除了拜师,还有什么可 解释的?”   岳小飞瞥了杨老头一眼道:“杨童子请冷静一下,刚才所谈的,是孔夫子在说那句话的 当时情形,可是这四十二位童子以后必定会长大,长大了就会娶媳妇,纵然也有像你这样七 十岁还打光棍的,那也只是少数,这样一来,你刚才所说的三十冠者,四十二童子,岂不就 完全推翻了,既然你说的不对,我还拜的什么师?”   杨老头顿时傻了眼,僵在当场半天,才吼着道:“孔夫子那两句话是临死的时候说的!”   岳小飞笑道:“就算是孔夫子逝世前说的,照样不对。”   “有什么不对?”   “七十二贤有好几位是在孔子死前去世的,像孔子的儿子伯鱼,以及颜回和子路在书上 都有记载,如此一来,那就没有七十二位了,又哪里来的三十和四十二,难道万世师表又精 通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孔夫子,连这样简单的数目都算不清?”   杨老头被逼急了,又不肯认输,口不择言道:“孔夫子去世前已经头脑不清,当然也就 算不清数目了!”   岳小飞双目射光,朗声道:“我看你才是头脑不清,岂止不清,简直已经发昏了!”   杨老头啮牙裂嘴的顿了顿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没算错数目。”   “那么死去的那几位呢?”   “死一个补一个,他们是有逮补制度的。”   “他们也不是什么代表,哪里来的逮补制度?你杨童子逮补进去没有?”   杨老头虽早巳理屈词穷,却就是不肯认输,所以才会狗急跳墙般的胡扯一通。   事实上他也并非不想找机会下台,但偏偏没机会,在这种情形下,又怎能不癞蛤蟆垫桌 子腿—一硬撑。   还好,就在他又急又羞又恨不得地上有洞钻进去的时候,白衣老者已走了过来。   白衣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凤堂兄,该认输的时候就要认输,   你先前本来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没关系,实在不该说孔夫子头脑不清,你也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不知尊师重道,就是大逆不道,连兄弟我听了你刚才那儿句话都有气,你可以不敬孔 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杨老头真没料到连白衣老者也在训他,不过他并未再恼,反而感激白衣老者为他解围, 当即一拍大腿叹口气道:“我哪里敢骂孔子,那是被他逼急才门不择言的。”   白衣老者放缓浯气道:“你肯认错就好了,这才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说着转头道:“你们四位已经过了关,不走还等什么?”   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也不想再给杨老头难堪,互望了一眼,一声不响的走 了出去。   杨老头眼看四人走出了石室,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 里,我杨凤堂今后还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白衣老者哼了一声道:“没面目见江东父老你就到乌江去自刎算了,我看你也没有那份 勇气!”   杨老头又叹口气,索性不再言语。   白衣老者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用不着把这事放在心里,你既然自认还是个童子,就 该和童子一样,别说只是让人家讲了几句,即便被人打了被人骂了,还不照样一转眼就没事 了。”   杨老头吼道:“还童子?都快七十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七十岁的童子?”   白衣老者道:“人生七十才开始,你懂不懂?”   杨老头猛跺一脚道:“开始什么?今年开始,明年就翘辫子了!”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已经活不了几年,就更不应该生气,最后的光阴,必须好好 把握,做个气死鬼多划不来,你说对不对?”   岳小飞等四人走出隧道,才知道天色已晚,因为石室和隧道都点着灯,使他们几乎忘了 是什么时间。   既然天已入夜,他们不得不放缓脚步前进。   袁小鹤道:“小飞,想不到你还真会卖关子,先前把我急得不得了,原来你的好戏竟在 后面。”   岳小飞道;“袁大哥,你认为杨老头儿的学问如何?”   “那老小子的确博学多才,书读得不少。”   “小弟却认为他是读书不求甚解。”   “此话怎讲?”   “他把论语上那几句话当成是孔子讲的,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袁小鹤哦了声道:“原来那几句话不是孔子讲的?那又是谁讲的呢?”   岳小飞道:“曾参的父亲曾哲,也就是曾点讲的。”   袁小鹤尴尬一笑道:“这样说来,连我也是读书不求甚解了。”   岳小飞道:“袁大哥可能已经很久没再看论语,难免会忘记。”   “你不妨把论语上的情节再提一提,免得我以后说错了!”   “当时是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四人陪侍孔子,孔子要他们各自说出自己的志愿或 志趣。当时他说出之后,孔子独对曾皙的那段话表示赞赏。”   “照这样说,杨老头儿把那段话当成是孔子说的,也没什么大错,因为论语上的话,大 半是孔子说的,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那终究是曾皙说的,并非出于孔子口中。”   “那么你为什么不当场指破杨老头儿说错了呢?”   “小弟一开始不知道杨老头儿是故意整人,为了给他留面子,   怎好当面指出他的错误。”   “后来就该指破才对!”   “后来已经错到底了,若再指出,岂不连小弟也变成了后知后觉?”   岳小飞语气稍歇,又道:“其实读书不求甚解的太多了,就以四书上另外的一句活来说 吧,至少十个人九个会把说这话的人弄错,而且错得不可原谅。”   袁小鹤道:“你说的是哪一句?”   岳小飞道:“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话,就是‘食色性也’这句话。”   袁小鹤道:“我当是哪句,食色性也这四个字,谁不知道是孔子说的。”   岳小飞也笑道:“袁大哥,你照样也弄错了,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不妨再读 一次论语,论语上绝对找不出这句话。”   袁小鹤愣愣的道;“那么这句话是出在四书的那一本书上?”   “孟子。”   “那是孟子说的了?”   “也不是。”   “到底是准?”   “告子。”   “原来是告子说的?”   “不错,当然这句话也是言之成理,但孔子却绝对不屑说,圣人和一般人差别就在这 里。”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四个慢走!”   岳小飞等四人止步回身。   虽然夜里看不清来人,但他们却听出是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很快便来到跟前。   袁小鹤抢先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   白衣老者道:“老朽先前忘记告诉各位,这一谷道里的每一关卡?天黑之后,关卡的大 门必定关闭,四位无法进关,便必须露宿在谷道里,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袁小鹤道:“莫非老先生是要帮我们叫开前面关卡的大门?”   白衣老者摇头道:“若要已经关闭的关卡开关,必须有最高教主的令谕,老朽哪有这种 权威。”   “那么老先生又来招呼我们做什么呢?”   “老朽是要各位再回到先前那里住一夜,等明天天亮后再过下一关。”   袁小鹤忙拢手道:“这样不妥,晚辈们不想回去!”   白衣老者愣了下道:“老朽是一番好意才来找你们回去,难道你们愿意自找罪受?”   袁小鹤道:“晚辈不是这意思,而是不想再让那位大主考难堪,试想我们回去和他住在 一起,那位大主考有多别扭。”   白衣老者笑道:“原来为的是这个,其实你们回去,根本用不着和他见面。”   “那边不是只有一间石室么?”   “住的地方多得很,若只有一间石室,那还办的什么事。”   “可是晚辈明明看到只有一间石室。”   “你们跟老朽来就知道了。”   袁小鹤半信半疑,既然有地方住,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白衣老者带路,四人跟在后 面。   很快便回到先前那段隧道。   说也奇怪,这时两边洞壁上竟多了好几处洞门。   白衣老者随手推开一处洞门道:“四位今晚就睡在这里吧,先看看中意不中意,不中意 可以再换一间。”   袁小鹤等叫人进去一看,真想不到,山洞里竟然有如此豪华的布置。   只见四壁都贴着绿底绣花丝绒壁毯,地上则是大红地毯,四角摆着四张床,不但床上铺 着锦被绣褥,而且还有从洞顶垂罩下来的粉红色纱帐。   在洞内正中,放着一张檀木圆桌,四周摆着四个绣墩,两盏大型垂稣宫灯,高悬上方, 照得洞内明亮如昼。   如此的豪华摆设,即便在大城镇的客栈里也难得一见,怎不令袁小鹤等四人都大感惊异 莫名。   只听丁涛歉然笑道:“好什么好,我们这位小兄弟不懂礼貌,差点儿把主考官气死。”   白衣老者道:“那是他自己找的,整人者人亦整之,气死也是活该,倒星这位小兄弟真 不愧是天下奇才。”   岳小飞抱了抱拳道:“老先生过奖了!”   白衣老者道:“四位必定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袁小鹤道:“不敢打搅,晚辈们自己带有干粮。”   白衣老者道:“你们的干粮从山下带到这里,必定早已又冷又硬,怎能再吃。”   丁涛抢着道:“如果老先生有酒,拿一壶来,那是最好不过。”   白衣老者道:“有酒哪能没菜,你们不必客气了,老朽马上为四位把酒饭送来!”   丁涛转着牛眼道:“这里哪来的厨房?”   白衣老者道:“没有厨房,哪能做菜做饭。”   丁涛忙道:“既然有厨房,不好意思麻烦老先生为我们辛苦,   就由我们自己动手吧!”   白衣老者笑道:“厨房的事,自然有厨房里的人管,老朽只要吩咐一声就成了,哪用自 己动手。”   丁涛道:“老先生把这样好的地方用来招待我们,又管吃管喝,   我们实在过意不去,要多少银子,我们不想白吃白住。”   白衣老者摸着下巴道:“既然你们要出银子,老朽若不收,反而是见外了,说实话,这 里的费用比外面要贵得多,一宿一餐,每人至少要十两银子。”   这数目比在外面客栈里要高出数倍,袁小鹤听后难免有些心慌,囚为他和岳小飞的盘缠, 已经所剩不多,必须节省点用。   只见丁涛拍了拍胸道:“每人十两,四人不过四十两,住这种地方,有这种享受,一百 两都值得,咱怀里的银票多得很,至少还有两千两存在身上。”   白衣老者笑道:“如果这位老弟要多给,老朽也只有愧领了!”   他说着转身出洞,并回头道:“各位请稍待,酒饭马上就来。”   白衣老者刚一出门,甘霖就骂道,“你这小子刚才胡说什么?”   丁涛茫然道:“我说什么来?”   甘霖道:“有道是财不露白,你为什么要把身上有多少银子告诉他,简直是狗肚子装不 了四两油水!”   丁涛噘嘴笑道:“原来为的这个,老子就是把银子放在桌上,   那老家伙还敢抢不成!”   甘霖哼了声道:“我看你是没吃过亏!”   丁涛道:“如果连一个老头子也怕,咱们要这一身武功做什么?”   甘霖道:“还有,人家只要四十两,你却要给一百两,我就没见过世上还有你这种人!”   丁涛道:“出手大方才有派头,你懂不懂!”   甘霖道:“我懂,等有一天身上连个蹦子都没有,我看你还要的什么派头!”   两人正在争吵间,不想白衣老者又走了进来。   甘霖和丁涛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若刚才吵的那些话被对方听到,实在不好意思。   只听白衣老者向洞外叫道:“端进来!”   外面人还未到,扑鼻的菜香和酒香已传了进来。   接着,四人都感眼睛一亮。   他们本以为端菜捧洒的必是几个粗手粗脚的汉子,谁知竟是叫名娉婷妩媚、绰约多姿的 美艳少女。   这四名少女穿着一式的绿衣绿裙,含羞带笑,娇态撩人。   她们在这深山幽谷的石室出现,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她们前三名各端着一个红漆食盒,最后一名则捧着一罐酒。   在这刹那,丁涛和甘霖虽然两眼看得目不转睛,但还不算太过失态。   白衣老者又吩咐道:“摆席!”   一名少女把酒罐放在靠壁处的茶几上,并拆开泥封。   另三名少女则打开食盒盖.动作迅快的一盘一盘端上檀木圆桌。   顿时,酒香、菜香,满室生香。   不大一会,便摆了满满一桌,有如满汉全席,另有一大盘热腾腾的包子和一盘馒头。   这桌酒席,相信谁看了也要涎水直流。   果然,丁涛和甘霖早已忍不住唾液直往肚子咽。   四名绿衣绝色少女在把筵席摆好之后,便自行离去。   白衣老者招呼着道:“招待不周之处,千万别见怪,各位快请入席,老朽告个便,不陪 了。”   丁涛忙道:“老先生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   白衣老者道:“老朽还有点事待办,实在不能奉陪。”   说完话,又拱了拱手,迳自离去。   当四人入席之后,又是一惊。   只见十几盘菜肴,全是用珍禽异兽烹调,他们从前不但没吃过,连看都不曾看过。   这一餐,当真是大快人意。   若依着丁涛的心意,定要把一罐酒喝光,只因袁小鹤提醒他明天还要过关,丁涛只好适 可而止。   酒筵后,估计时间已到二更,丁涛摸了摸嘴道:“这顿酒饭,算是一百两银子也不冤 枉!”   当岳小飞、袁小鹤、甘霖三人都上了床,丁涛还坐在那里。   原来他是在等那四名绝色少女来收拾碗盘,除了再多看几眼.   更想找机会和她们聊聊。   谁知进来收拾碗盘的却是两名虎背熊腰的粗壮大汉。   丁涛傻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先前进来送饭菜的好像不是你们两位?”   其中一名大汉连看都没看丁涛一眼,边收拾碗盘边道:“这位大侠好眼力,您看我们那 一点像她们?”   丁涛本以为拐弯抹角讲话很有技巧,想不到却碰了一鼻子灰,不觉干笑了两声道:“那 么她们呢?”   那大汉仍未抬头道:“她们都不习惯熬夜,睡觉去了。”   两名大汉收拾好,也迳自走了。   丁涛自讨没趣,也上了床。   这一夜,纵然睡在舒适无比的床上,四人却都不曾睡好。   丁涛和甘霖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观光隧道”里的旖旎风光。   岳小飞和袁小鹤脑海里则充满了另外的惊奇。   首先,他们惊异于这条山谷里各个隧道、石室工程的浩大。尤其,他们现在所住的这间 石室,为何要布置得如此豪华?那些美艳少女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们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另外,走进这条山谷,居然还要经过文场考试,他们考试的日的何在?   这一连串的疑问.实在无法解释。   大约直到三更过后,四个人才各自朦胧睡去。   第二天天亮后,四人刚起床不久,那四名绝色少女又进来了。   这次是来送涮洗用具和用水。   不过她们没给丁涛借机搭讪的机会,东西放下后便匆匆离去。   刚涮洗完毕,白衣老者便进来了,他身后又带着那四名少女。   原来这次是送早餐来的。   当那四名少女摆好早餐离去后,白衣老者却并未走开。   四人心里都有数,白衣老者一定等着收钱的。   丁涛心里暗骂道:“这老小子担的什么心,难道我们还会吃了就偷偷溜掉!”   白衣老者招呼着道:“四位最好快快用早餐,前面的一关已经开了。”   丁涛道:“老先生何不跟我们一起用?”   白衣老者道:“老朽已经用过了。”   餐后,丁涛倒是大方得很,掏出一张银票道:“老先生,这是一百两银票。多谢你老人 家的招待!”   谁知白衣老者双手一推道:“实不相瞒,四位的银子老朽不敢收!”   丁涛牛眼连眨几眨道:“老先生招待客人不收钱,岂不赔了老本?”   白衣老者笑道:“老朽不是开店的,你老弟这样说话,那就见外了。”   但丁涛不肯白吃,手里那张银票,直往白衣老者身上塞。   白衣老者似乎被逼不过,才整了整脸道:“实在对你老弟说,   老朽是奉命招待你们的!”   袁小鹤连忙抢先问道:“老先生是奉谁之命?”   白衣老者歉然—笑道;“四位都请原谅,并非老朽不肯明言。而是奉命暂时不能透露。”   袁小鹤哦了声道:“这样说那位交待老先生招待晚辈们的人,身份地位一定很高了?”   白衣老者道:“虽然不是最高的,至少这条谷道里的各关各卡,都不敢不听她的,就以 这间石室来说,平时连老朽都不能进来,若没有他的交待,老朽怎敢随便打开招待各位。”   袁小鹤紧皱着双眉道:“如此说来,这位高人一定是认识我们了,可是晚辈自小也是住 在深山,从不曾和任何外人交往,这位高人又怎会队识我们呢?”   丁涛道;“她可能是认识我和老甘两人,既然她暂时不肯透露身份,那就请老先生代我 们向她致谢!”   白衣老者颔首道,“老朽一定照办!”   丁涛顿时有些洋洋自得模样,因为居然有人对他和甘霖如此隆重招待,连岳小飞和袁小 鹤也跟着沾了光,这么有面子,教他怎能不乐。   四个随即辞别了白衣老者,向下一关前进。   出了山洞,甘霖瞪了丁涛一眼道:“别尽往脸上贴金,你怎知道那位高人认识我们?”   丁涛也两眼一瞪道:“那位高人既然不可能认识岳公子和袁少侠,当然就是认识我们了, 我有很多理由,可以证明我的想法错不了。”   “你有什么理由?”   “第一,咱们两个就住在太白山,太山山离这里不过两三百里路,这位高人当然容易认 识我们。”   “第二呢?”   “第二,就是咱们两个号称‘太白双雄’,在当今武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于 目标太大,你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你,   你干嘛自己瞧不起自己?”   甘霖哼了一声道:“别屎蟑螂戴花臭美啦!”   丁涛似是也不愿老在这件事上打转,干咳了声道:“糟糕,咱们刚才忘记问问那位老先 生前面是什么关?”   甘霖道:“问什么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   袁小鹤接下去道:“文关已过,不消说下一关该是武关。”   丁涛道:“那是说咱们要各凭武功过关了?”   袁个鹤道:“那是当然。”   丁涛一拍胸脯,咧嘴笑道:“昨天过文关时,你们两位的学问,   实在没有话讲,我和老甘在一旁都听傻了眼,你们和杨老头讲的,   咱是十句听不懂两句,今天过武关,总算轮到我和老甘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原来丁涛虽早已知道袁小鹤和岳小飞是跟随圣手书生庐云习艺的,身手一定不错,但却 又认为他们两人年纪太轻,尤其岳小飞才只有十三四岁,功力火候一定还浅得很,决不可能 与他和甘霖在武林中行走多年已闯出字号的“太白双雄”相比,由于他有这种想法,所以才 能说出这种话来。   只听袁小鹤道:“待会儿到了武关,在下还真担心过不了,如果过不了武关,学问再好 也没用,看来还是丁当家的武功实用。”   丁涛道:“说的也是,俗话说: ‘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到那时文的确实赶不 上武的了!”   袁小鹤道;“那怎么办?”   丁涛又拍拍胸脯道:“袁少侠放心.一切有我和老甘,我们会保你们两位过关,两位只 要跟着我们走,保管没错。”   袁小鹤道:“我们现在不正是跟着丁当家的走么。”   丁涛道:“那就没错。”   说话间前面的景象忽然一变。   他们脚下的谷道,本来只有两丈左右宽,但前面却忽然变得开朗,出现了一处十几丈方 圆的大广场。   不过广场的另一端,却又变成了极窄的山谷,像一处瓶颈。   袁小鹤和岳小飞心里都有数,这广场必定是比武场地,只要有武功高强的人守在那瓶颈 地带,的确无法通过。   果然,就在快进入广场的谷壁上,赫然出现了“武关”两个大字。   丁涛总算认识这两个字,噘嘴笑一笑道:“现在该看咱和老甘的了!”   就在这时,广场对面出现了一个灰衣驼背老人。   那老人似乎本来身材不高,再加上驼背,越发矮得够不上普通人肩膀,若和丁涛、甘霖 这种人高马大的人物站在一起,那就更不起眼了。   丁涛情不自禁嘿嘿笑道:“出来的竟是这么块料,老子一脚能把他踢上西天!”   忽听那驼背老人喊道:“你们四个都给老夫站住!”   在这刹那,不但丁涛和甘霖吃了一惊,连岳小飞和袁小鹤也全感心头震荡。   原来是驼背老人的这声喊叫,竟如焦雷骤发,震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   此刻双方相距至少七八十丈远.若站在面前,声音之大,只怕更是惊人。   丁涛愣了一愣道;“若吊个坎儿,驼子放屁——弯弯曲曲,说话由丹田发声,应当更弯 曲才对,他竟这么大的声音,莫非这老小子是青蛙变的不成?”   他本来还要继续往前走,却被甘霖一把拉住道:“没听人家说要咱们站住么?”   甘霖道:“你这狗熊睥气改改好不好,不管如何,看看劝静再说。”   但他却不甘示弱,也亮起嗓门喊叫道:“路是人人走的?你凭什么让我们站住?”   他用尽丹田之气喊出这两句话,自以为声音也够大了,岂知和对方相比,实在是小巫见 大巫。   只听驼背老人震耳欲聋的声音又传过来道:“叫你站住就站住,那有那么多的理由讲!”   他的声音虽大,但听来发话时却并不吃力。   丁涛自知嗓门无法和对方相比,索性不再答话。   倒是袁小鹤这时叫道:“老前辈,双方隔得这么远,你方便跟我们讲话,我们却不方便 跟你讲话,是否可以准许我们靠近些?”   驼背老人道:“那就再靠近些!”   袁小鹤、岳小飞、丁涛、甘霖随即继续前进。   他们直走到距驼背老人不足两丈远,才停下步来。   隔得近了,才觉出先前还把驼背老人的身高高估了。实际上他的身高只能及岳小飞耳朵, 活脱脱的就是水浒传里的武大郎。   说他像武大郎,还是把他高抬了,因为武大郎只是比常人矮些,并未驼背。这老人岂但 驼背,连两腿都是弯的,脸上也活似   癞蛤蟆皮,两道苍白的八字眉,配上下垂的三角眼,简直就像吊死鬼。再加上鼻子和嘴 巴都有点歪,两只耳朵却又大得足可扇风。   这副尊容,可谓集天下之丑于一身。   丁涛和甘霖在仔细端详了对方一眼后,都不禁内心暗笑。   丁涛道:“老家伙,你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聋子。”   驼背老人微微一笑道:“怕么?那么老夫就小声些。”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脸肉拉动得鼻子眼睛嘴巴一齐扭曲,连耳朵也跟着扇风,使得丁 涛和甘霖都不禁也笑出声来。   驼背老人似是弄不清楚这两人为何发笑,愣丁愣道:“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抢到笑帽子 了?”   丁涛为了要逗他—逗,决定收起毛躁性子,嘿嘿笑了两声道:“你老人家远看一表人才, 近看更是人才一表,在下看得高兴了,当然要笑。”   驼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能发现老夫的长处,总算不错。”   丁涛道:“你老人家可不可以再笑一次,让我们四人好好开次眼界?”   驼背老人道:“当然可以,不过要先办完正事再说。”   “什么正事?”   “老大想问问你什么叫正事?”   驼背老人说这话时,蓦地两眼射出冷电般的光芒,像利刃般刺进了丁涛的心肺。   饶是丁涛先前没把对方放在心上,此刻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袁小鹤担心把事情闹翻,立即接过口去道:“前辈,是您老人家要我们站住,有什么事 情,应该你先交代我们才是。”   驼背老人微微颔首道:“这还像句人话。”   袁小鹤抱拳一礼道:“前辈有话现在就请交代!”   “老夫要先问问,昨天傍晚有四名通过文关考试的可是你们?”   “正是晚辈等四人。”   驼背老人脸肉一扭,五官皆动,笑道:“老夫听说你们是这些年来通过文关测试成绩最 好的一批,十分难得,不知你们当中那一个成绩最好?”   袁小鹤毫不迟疑的指指岳小飞道:“这位小兄弟成绩最好!”   驼背老人双目中又射出电一般的冷芒,凝注在岳小飞脸上半晌,才道;“依老夫看,最 好的也该是他,正所谓有才不在年高。”   接着目光又瞥在丁涛脸上:“这小子年纪虽大,却是个地道的草包,老夫真怀疑他是怎 样过的关!”   丁涛本来已忍下性子,这一来再也按捺不住,吼道:“老家伙,少胡说八道,在下昨天 对答如流.连那位大主考都没有话讲,你算是那一道山的?”   驼背老人不动声色道:“老夫是武关道上的。小子,你就用这种态度对老夫讲话?”   丁涛暴声道:“老子对你这样讲话,已经够客气了?”   岂知他的话最后一个字尚在舌尖上打转,突闻两声脆响,双颊已中了两记重掴,打得他 眼前金星直冒。   说实在的,丁涛真弄不清这两记耳光是谁掴的,因为当他定睛察看时,驼背老人依然站 住—丈开外,和先前的形象半点未变,   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丁涛大感一怔,捂着面颊喝道:“老小子,刚才可是你打在下的?”   驼背老人摸了摸下巴道:“你问问他们,是否他们三个打的?”   丁涛脸上青筋暴起,一方面也是怒极而生,若他能理智一点,应当知道对方的武功比自 己高出太多,偏偏他已经怒极不顾一切, 反畹解下厚背鬼头刀,大喝道:“老小子,老子一刀把你劈成两开!”   驼背老人反而不再动怒,歪嘴一笑道:“小子,你只管过来,老夫脚下若动一动,就算 输了。”   此刻丁涛虽已觉出面前这小老头儿身手不凡,但却不相信他在迎战时能脚下不动,自己 的厚背鬼头刀重有四五十斤,一刀下去,势如雷霆万钧,即便对方是神仙,也决不可能毫不 移动。   因之,他此刻虽不敢存有胜过对方之心,至少有信心可以把对方逼得脚下移动。   但甘霖却总比他有头脑,急急拉住丁涛道:“使不得,别自讨苦吃了!”   丁涛左臂一甩,拨开甘霖道:“有什么使不得,我只要逼他移动就成了,除非他是铁打 罗汉,铜铸金刚……”   他话刚说完,便一个虎跳,半空中手起刀落,闪电般猛向驼背老人头顶劈下。   他本来身形有如一座铁塔,抡刀劈下,威势当真吓人。   而驼背老人,身高不过四尺,相形之下,就像猛虎搏兔一般,   其结果如何,连甘霖也似乎难以预料。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六 回 过关斗“将”   就在丁涛人在半空,刀势尚未落下之际,突见驼背老人身子微微一仰,双掌斜斜推出。   只听其声如击败革,丁涛的庞大身躯,竟然不进反退,向后倒摔出去,有如断线风筝般, 直倒飞出两三丈,才再抛落地面,连打好几个滚翻,总算灰头土脸的勉强爬起,但那厚背鬼 头刀,却早已不在手中了。   驼背老人这双掌推出的威力,岂止吓人,简直够得上是惊天动地。   好在他是向上推出,若偏向下方,站在附近的甘霖,一定也会遭殃。   这时丁涛早已全身骨酥肉麻,若不是甘霖及时跟过去扶住,站起后仍要倒下。   甘霖扶着丁涛低声道:“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先前挨那两耳光,你就该知道这位老前 辈是世所罕见的绝顶高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自讨苦吃!”   有了这第二次切身教训,丁涛总算不敢再逞强,不过他心里却在迷惑,自己闯荡江湖十 几年,虽然也遇到武功超过自己的高手,但至少也是拚了几招才落败的,如今怎会连一招都 没施出便败得如此狼狈,莫非这老小子是神?不是人?好在驼背老人见好就收。   可以想见,他是不屑再和丁涛动手,若一再动手,丁涛有命么?   甘霖又低声道:“你坐下来调息一下,用不着硬撑。”   丁涛本来还要逞强不坐。但两腿瘫软,全身乏力、也由不得他不坐。   甘霖回过身来,再走回原位,抱拳一礼道:“方才多蒙老前辈手下留情,让我们这位同 伴还能保住一命。”   驼背老人道:“老夫的这一关。只在测验来人的身手是否有资格进关,奉命不得伤人, 否则岂能留他活命!”   甘霖抱拳又一礼道:“这样说晚辈们都该回去了。”   驼背老人翻了翻倒三角眼道:“你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回去?”   甘霖道:“这里有老前辈把关,以晚辈们这点微末之技,要过关不是等于妄想么,晚辈 们岂敢自不量力。”   驼背老人笑道:“你小子这两句话,老夫听来还有些舒服。”   甘霖趁机道:“老前辈舒服,晚辈们却不舒服。”   “为什么?”   “晚辈们过不了关,怎能舒服得起来?”   驼背老人摸着嘴巴,抽动着脸肉呵呵笑道:“小子,实对你说,若是由老夫把关,普天 之下,只怕没一个人进得了关的,不过老夫是奉命招兵买马,岂能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甘霖听得似懂非懂,他知道袁小鹤和岳小飞学问比自己好,而且先前驼背老人还对岳小 飞加以赞赏过,便转头向岳小飞望去。   岳小飞觉出甘霖是要自己和对方接谈,连忙也抱拳一礼道:“老前辈,您是说可以通融 我们一下,对么?”   驼背老人果然对岳小飞颇具好感,霎时脸上有了笑容,不过他最好别有笑容,有了笑容 反而更难看。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只能算对了一半。”   “老前辈可否说明白些?”   “好,现在让你们听明白,老夫自从奉命把守武关以来,已有数不清的武林人物过了关, 但他们的武功,都不如老夫,他们是怎样过了关,你猜猜看?”   “那是老前辈手下留情,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不是,若老夫手下留情,岂不等于自己输了,老夫什么时候输过人来?”   “这样说晚辈就猜不出来了。”   “那就由老夫直说了吧,老夫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力,只要被老夫看中,有时用不着测试 就直接放他进关。”   “那么以前过了关的人都是没经过测试的了?”   “也不是,如果老夫看不透的,那就非测试不可了。”   “以老前辈超凡绝俗的武功,若经测试,根本不可能有过得了关的。”   驼背老人呵呵笑道:“的确如此,如果只有胜过老夫的才能过关,那就永远无法招兵买 马了,所以老夫不得另外订出一个标准,那就是由老夫的手下人负责测试,来人只要能胜过 老夫的手下人,便可过关。”   岳小飞道:“就请老前辈把您那位手下人请出来如何?”   驼背老人又是一笑道:“老夫都不急,你急什么?”   岳小飞道:“晚辈是希望速战速决,能过得了关就尽早过,过不了也好快些回去。”   驼背老人默了一默道;“你们两个年轻的用不着测试了,老夫相信你们能过了关。”   岳小飞倒不想领这分人情,朗声道:“承蒙老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若不经 测试过关,将来被人看出武功太差,岂不对老前辈也有影响?”   “老夫相信自己的眼力。”   “老前辈可想到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即便老夫看走了眼,也必须让你们两个过关。”   “为什么?”   “因为老夫已接到前面文关刘统领的通报,说你们两个年轻的文科成绩优异,是难得一 见的人才,老夫一向最是爱才,岂有把人才放走为外人所用的道理。”   岳小飞指了指甘霖和丁涛道:“他们两位昨天文科测试时,照样也是对答如流,没吃半 个螺丝。”   驼背老人哼了一声道:“那算什么学问,一个只会吊坎儿,一个知道几个地名,若这样 就算有学问,大家尽可以不必读书了!”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这样说他们两位还要测试?”   驼背老人道:“他们两个只需测试一个。”   岳小飞道:“为什么只测试一位?”   驼辈老人道:“先前被老夫一掌击飞的那个浑小子用不着测试,老夫决定不用他。”   岳小飞正色道:“老前辈这样做,未免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他的武功根本不能与老夫的那名手下相比,试了也是白试,只不过多 浪费时间而已。”   岂知驼背老人这几句话,已使得在旁的甘霖心惊胆颤,因为他的武功,和丁涛在伯仲之 间,丁涛不是驼背老人手下的对手,自己照样也必落败。   另外,他一向和丁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即便自己过了关,也要和丁涛分手,想到这 里,大有难以自处之概。   但不管如何,此刻他只有癞蛤蟆垫桌腿——硬撑。   岳小飞正要再开门,驼背老人已回头喊道:“铁头出来!”   他话声刚过,身后瓶颈般的狭谷壁上竟冒出一截铁禅杖来。   岳小飞等人到这时才注意到原来那谷壁的狭窄部份也有几处洞门,不过由洞门只冒出一 截禅杖而不见人,总是有些奇怪。   只听驼背老人再喊道:“铁头,你在里面磨叨什么!”   终于在铁禅杖之后,紧跟着走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矮胖和尚。   那和尚虽然不高,但铁禅杖却足有一丈长,而且粗如手臂,怪不得他出洞时先见铁禅杖 而不出人。   这和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活像鸭子般,一步一蹋,又像得了某种花柳病,两腿无法靠 拢。因之那走路姿势,简直令人发噱。   他本来身材矮胖,两腿奇短.这样一来,就越发显得矮了。   驼背老人有这种手下,称得上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至于说他奇形怪状,那也决不过份.这和尚人虽矮,脑袋和肚子却奇大。   他那脑袋,其大如斗,而且天然泛着深青色,的确像铁打的差不多,怪不得驼背老人叫 他铁头。   至于他那肚子,就像一面鼓。可能为了显示他的胖,特别把灰色僧袍撩起来别在身后。   别外,他还故意把裤带束得很低,以使他的肚子更显突出。不过这样一来,就实在有些 不堪入目,因为连小腹底下那撮毛都露了出来,若裤带再往下低一寸,只怕就要大和尚小和 尚一齐现形。   在这刹那,甘霖和业已调息完毕站起来的丁涛,却不觉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已认出这和 尚赫然是当年在中原武林令人闻名丧胆的铁头陀。   提起铁头陀,至今绝少有人知道他的身家姓名,据说他原是少林弟子,因犯了佛门戒规 而被逐出门墙,从此便在大江南北、三山五岳到处闯荡,死在他手下的武林人物,多得不可 胜计。   其实他并非完全黑道人物,有时路见不平,也做些好事,可说是亦正亦邪。   丁涛和甘霖在十几年前初出道时,曾见过他几次,所以印象颇深。只是这铁头陀却于七 八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的说他已经死在九宫山,有的说他去了西域,万想不到今天竟 然这里出现。   此刻,甘霖和丁涛一见出来测试他们武功的竟是铁头陀,哪能不大惊失色。   他们虽未和铁头陀交过手,但在想像中也不难预料自己的武功,和对方必定相差悬殊。   因之,甘霖和丁涛已不禁呆在当场。   至于岳小飞和袁小鹤,他们从前当然没见过铁头陀,连听也没听说过,他们现在只是觉 得这和尚既肮脏又可笑。   铁头陀来到驼背老人跟前,一手竖起铁禅杖, 一手单掌立胸道:“统领唤洒家,有事 么?”   别看他个子不高,出声也是像青蛙一般的响亮。   驼背老人哼了—声道:“刚才是不是又在灌黄汤?”   铁头陀嘿嘿笑道:“闲着没事,不喝两盅,还有什么好干的。”   驼背老人道:“现在就有事了!”   铁头陀浓眉闪了几闪,扫视了岳小飞等四人一眼道:“可是他们四个?”   驼背老人没好气的道:“不是他们四个还是老夫不成?”   铁头陀咧嘴傻笑了两声道:“属下不敢!”   驼背老人道:“暂时别动,老夫还有话跟他们讲。”   只见铁头陀握杖的右手一旋,那铁禅杖立刻入地半尺,没见他如何作势,人已腾空而起, 竟然轻飘飘的落在铁禅杖顶端,站在上面,居然纹风不动。   就凭他这一手工夫,实在已够得上令人瞠目结舌,尤其甘霖和丁涛,只看得连呼吸都几 乎闭住。   只听驼背老人道:“在这武关之上,老夫有十名手下,他们轮流负责测试准备过关的各 地武林同道,现在正好轮到了铁头……”   甘霖情不自禁叫道:“老前辈,这样未免太失公平,这位铁头武功太高了,是否可以另 外换—位?”   驼背老人笑道:“老夫的十名手下中,铁头的武功,只算是中等,只有以他来测度才最 公平,你们既不赚便宜,也不吃亏,还有什么话说?”   甘霖本来肤色就白,这一来脸色更白,根本说不出话。   驼背老人仰脸喝道:“马上就要开始动手了,你还在上面要的什么狗熊!”   铁头陀身子一倾,随即落下地来。   他本来肥得像猪,但落地时却像飞花一般,点尘不惊。   铁头陀拔起铁禅杖,向前扫了眼道:“统领,洒家该先试那个?”   驼背老人手指甘霖道:“那根白竹竿!”   铁头陀向前走出几步,也一指甘霖道:“小子,你发的什么愣,   还不过来接招,洒家只准备攻你三招,三招一过,就算你及格了!”   驼背老人接道:“不必怕,老夫早已规定过铁头,试归试,决不伤人,这些年来到本关 受测的,少说也有几百,他们能过关就过关,不能过关就回去,没一个死在这里的,老夫的 十名手下出手,吊个坎儿,木匠打老婆——自有分寸。”   甘霖听说对方并不伤人,心情终了稍稍放松,而且在众目暌暌之下,若太过胆怯,还有 什么颜面见人。   想到这里,不觉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双手抱拳过额道:“在下还求铁头大师手下留 情!”   铁头陀见甘霖执礼甚恭,又口称自己铁头大师,心里不觉一乐,两眼翻了几翻道:“你 好像认识洒家?”   甘霖岂能放弃趁机拍马的机会,抱拳又是一礼道:“大师大名鼎鼎,当年威震武林,黑 白两道,哪有不知道您是除恶锄奸的铁头大师,在下早就想拜识大师,可惜这些年来,已无 人再知大师的侠影仙踪,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有幸邂逅。”   铁头陀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摸嘴笑道:“既然认识洒家,想来你也必是有头有脸的人 物?”   甘霖回头望了丁涛一眼道:“在下和这位姓丁的一向住在太白山。”   铁头陀眼珠一转道:“莫非‘太白双雄’就是你们两个?”   甘霖道;“不敢,不过是江湖朋友这样称呼而已。”   铁头陀道:“既然能被洒家闻名,那一定不错,别耽误时间,   先攻一招让洒家试试!”   甘霖翻出插在背后的两支铁笔,脚下猛力一点,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铁头陀头顶冲去, 然后双笔齐出,戳向铁头陀两眼。   铁头陀居然动也不动,右手的铁禅杖依然竖在地上,直到甘霖飞临头顶两枝笔猛点而下 时,才抬起左手,左右各点一点,又   向前微微一推。   甘霖顿感两缕指风,射向左右双腕,接着前胸也冲来了股奇大无比的暗劲,迫得他身不 由已的又倒飞回来。   当他落地之后,双腕和前胸虽仍微微作痛,但却并不影响施展武功。   显然,铁头陀是对他大大留情。若对方把铁掸杖舞动起来,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铁头陀招招手道:“再来第二招!”   甘霖心知对方有意放他一马,略一喘息,又欺身扑上。   这次他不再凌空下击,而是接近之后,一笔戳向面颊,一笔戳向小腹。   岂知铁头陀只把铁禅杖向前一倒,刚好把上下袭来的两只铁笔荡开,时间方位拿捏之准,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而他倒下铁禅杖的那一动作,也像是毫不经意的一般,根本不似是在迎敌。   明眼人谁都可以看得出,双方功力差得太过悬殊。   这时铁头陀却已把铁禅杖插在地上,搓了搓两手道:“再来,最好直戳洒家的双手!”   他说完话,竟真把双臂平伸而出,但双掌却是立着的,以便为甘霖加大目标。   甘霖来不及多想,立即又纵身扑上,双笔直戳对方掌心。   这次双方四只手还真是接上了。   但甘霖缩回手来时.那两枝铁笔却不见了。   原来铁笔已被铁头陀握在手中。   铁头陀哈哈笑道:“这两枝笔,用来写字还差不多,拿来伤人,用处不大。”   甘霖傻愣愣的僵在那里,面孔早已胀得血红,连脖子都红了半截。   其实这两枝铁笔,各长一尺有余,有如小型棒锤,尤其尖端锋利无比,普通人想拿起来 都十分吃力,如今在铁头陀手中,的确看起来就像玩具一般。   他说完话,双腕一抖,两枝笔立即出手抛出,一面叫道:“接任!”   甘霖伸出双手接住,他不愿拿在手中显得丢人,随即插向背后。   铁头陀笑道:“二招过了,你感觉怎么样?”   甘霖哪里还答得上话。   他的确不明白这样到底算不算过了关,若说不算,却已交手,若说算,又招招出尽洋相。   只听驼背老人道;“你还站在那里磨菇什么?还不过来!”   甘霖愣了愣道;“你老人家要晚辈到哪里去?”   驼背老人道;“铁头已试了你三招,当然你已算通过测试。”   甘霖越发脸红,但对方既已通融.这份人情又怎能不领。   丁涛眼见甘霖走了过去,不觉大叫道:“老前辈,晚辈也要试,你不能把我们拆开!”   驼背老人冷笑道:“你这小子连一招都兜不住,还有什么好试的!”   接着转头望向岳小飞和袁小鹤道:“你们两个也过来!”   谁想袁小鹤却抱了拳道:“晚辈对老前辈的一番厚爱,心领了!”   驼背老人目现异光,哦了声道:“怎么,你的意思还想试?”   袁小鹤道:“晚辈对任何事情,从不想不劳而获,也从不心存侥幸。”   驼背老人瞪着两眼道:“你再把理由说清楚些!”   袁小鹤道:“就像做官一样,必须通过考试,若只凭走后门或其他人事关系,那就是黑 官,官做得再大,也是为人所不齿,还有些凭着有钱捐官的,那种官照样令人嗤之以鼻。”   驼背老人笑道:“有志气,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得不成全你的心愿。”   说着转过头去道:“铁头就试试他,不妨点到为止。”   铁头陀早知驼背老人心意,当然也心存通融,右手仍把铁禅杖竖在地上,抬起左手招了 招道:“小伙子,洒家照样也让你三招!”   袁小鹤翻腕拔出长剑,暗运内力,蓦地激射而起,也向铁头陀头顶飞去。   铁头陀仍想故技重施,准备以指风和掌力把对方逼退。   岂知他这次错估了对方实力,他那指风和掌力根本无法将袁小鹤逼退,只觉袁小鹤的剑 势有如闪电奔雷,“嘶”的一声,已穿破他的掌风,剑势威力不减的直削向他的左碗。铁头 陀心头一震,急急缩腕偏头。   只听“当”的一声,那剑直劈在竖起的铁掸杖上。   铁头陀并未握紧铁禅杖,又因剑势来得太快太猛,迫得铁头陀右手一松,那铁禅杖竟然 被砍倒地上。   袁小鹤并不趁机施袭,顺着前冲之势,人已飘落在铁头陀身后。   这时不但铁头陀震惊,连驼背老人也大感意外。   至于已经过了关的甘霖和急着想过关的丁涛,更是看得张口结舌。   他们先前只以为袁小鹤和岳小飞只是学问胜过自己,论武的总要靠后一点,到这时才知 人家是样样胜过自己。不但胜过自己,而且胜过太多。   不过袁小鹤心里有数,这第一招自己虽胜却胜得有些投机取巧,因为那是对方太过大意。   铁头陀俯身拾起铁禅杖,现在他已不敢再掉以轻心,站好架势,脸色憋得有如猪肝般道: “小伙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洒家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高手!”   袁小鹤抱剑一礼道:“只能说是在下侥幸,若大师有备,在下哪有幸胜得了!?”   铁头陀吼道;“少说废话,再上!”   袁小鹤这次不再跃起,却欺身疾进,长剑直刺对方心窝。   哪知他人尚未到,铁禅杖已挟着锐风,“呼”的一声,横扫过来。   这铁禅杖横扫的威力,不亚于排山倒海,袁小鹤当然不敢正面相抗。   他情急间腾身一跃,在半空中演出一式“鲤鱼打挺”,铁禅杖刚好在身下贴背扫过。   袁小鹤落地后,趁对方下一杖尚未扫来,一剑再向铁头陀小腹刺去。   铁头陀虽然第二杖又已扫出,但眼见剑锋逼近,也不得不向后跃退三尺有余。   待他第二杖扫到,袁小鹤却已贴地翻出,接着一个仰身倒纵,人已退出丈余开外。   袁小鹤紧接着又一个倒翻,站了起来。   他气不出声,面不改色,抱了抱拳道:“在下有幸,应该可以过关了?”   驼背老人道:“你早就可以过关了,何必再问。”   驼背老人只道岳小飞必定和袁小鹤一起过去,岂知岳小飞竟是站在原地未动。   “你怎么还不过来?”   岳小飞正色道:“晚辈没经测试,怎敢随便过去。”   驼背老人对岳小飞有这种志气,倒是颇为赏识,故意哼了声道:“莫非你也和他一样不 肯领情?”   岳小飞道:“晚辈从不做投机取巧的事,尤其和老前辈一向无亲无故,又有什么情好 领?”   驼背老人哼了声道:“随你的便,想试就试吧,老夫虽看出你资质不凡,但你却总是年 纪太小,功夫火候决不能与铁头相抗。”   岳小飞道:“晚辈早知输是输定了的.但却不愿因为怕输就畏缩不前。”   驼背老人不愿再多费唇舌,转头道:“铁头就试他一试,不过对付小孩子和对付大人不 一样,出手要多斟酌些。”   铁头陀虽先前因太过大意,战袁小鹤几乎载了筋斗,但现在却不相信岳小飞也能像袁小 鹤一样,尤其又有驼背老人的暗示。   因之,仍把铁掸杖竖在地上,老规矩,招了招手道:“小朋友,上吧!”   岳小飞早巳手握长剑,脚下微一点地,竟然平射而出,连人带剑,闪电般扑向对方。   他这飞扑之势,实在来得太快,铁头陀连眼都来不及眨,对方的剑头已逼近额头。   铁头陀心头一凛.急急拚力推出一掌,但剑锋还是由头皮擦过,若剑锋再低半寸,他的 头顶必定多了一条槽。   但当他拚力推出一掌之后,岳小飞的人影却已不见了。   铁头陀正在惊诧之际,身后已响起岳小飞的声音道:“我在这里,正等铁头大师来攻!”   原来岳小飞趁对方发掌时,以力借力,竟腾上半空,难怪铁头陀已看不见他。   他升上半空之后,再飘落铁头陀身后,总之,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快得不能再快,而且 又无声无息,否则如何能瞒得过铁头陀的耳目。   铁头陀越加凛骇,因为若方才岳小飞在他身后趁机施袭,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他已不得不双手取起铁禅杖,跟进两步,一记“横扫千里”,直向岳小飞拦腰扫 去。   岂知当他扫出之后,那铁禅杖却骤然增加了重力。   原来岳小飞此刻已站在旋动如飞的铁禅杖上。   好在铁头陀力大无穷。铁禅杖上站着一个身体并不重大的人,对他并无多大妨碍。   但自己的兵器竟被对方站上,而且旋都旋不下来,却实在大失颜面。   他并不信邪,不相信会甩不下来岳小飞.于是拚力一抖,岳小飞果然一头栽了下来。   那知岳小飞虽然栽了下来,却在他胸前稍稍一闪,趁铁禅杖尚未来得及变招,却又倒纵 了出去。   就在这时,铁头陀突觉下身一凉,低头一看,这还了得,急急抛去铁禅杖,抢着提裤子。   原来这时他的裤带竟被挑断,裤子已落到脚上,果然大和尚小和尚一齐现形。   不消说,这是岳小飞从铁禅杖上栽下之后,给他用剑挑断的,若岳小飞的剑再前移一点, 准会让他肚破肠流。   在这刹那,不仅甘霖、丁涛、袁小鹤禁不住笑出声来,连驼背老人也掩口暗笑不已。   铁头陀因裤带已断,不得不双手提着,哪里还顾得再打。   只听驼背老人道:“真给老夫丢人,还不快快回去,以后记住裤带束高些!”   铁头陀只有一手提裤,一手取起铁禅杖,狼狈回洞而去。   驼背老人转声叫道:“娃儿,你还不过来!”   谁知岳小飞却摇摇头道:“老前辈,晚辈不准备过去了!”   驼背老人大感一愣。   他一向爰才,如今招收到这样难得一见的奇才,即便抬也要把他抬过去,于是也顾不得 身份,急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岳小飞道:   “娃儿,你犯了什么毛病?为什么竟说出这种话?”   他口称岳小飞娃儿,而他的身量,却只能及得岳小飞的耳朵,旁观者看起来也实在觉得 好笑。   岳小飞语气郑重的道:“老前辈,若问晚辈为什么不过去,您心里就应当比晚辈更清 楚。”   驼背老人根本摸不清头脑,道:“老夫怎能清楚你的事?”   岳小飞道:“晚辈们同来的是四人,现在您却只准三人过去,您可知道那位丁当家若过 不了关,必定会自杀,晚辈和他是朋友,怎能眼看他这样死了?”   驼背老人干咳两声道:“那小子不够资格过去,老夫怎可徇私舞弊?”   岳小飞道:“铁头大师对甘当家的已经放过水.你老人家早已经徇私舞弊了!”   驼背老人略一犹豫,还是摇头道:“不成,老夫决定不答应他过关!”   岳小飞道:“没关系,这样说大家都不过关就是了。”   边说边望着对面叫道:“袁大哥.甘当家的,你们两位如果还讲朋友义气,就该回来!”   袁小鹤和甘霖当然知道这是岳小飞的计策,不约而同齐齐由对面走了回来。   驼背老人果然被迫无奈,哼了一声道:“算老夫斗不过你们,就算他过关了吧!”   此刻丁涛真恨不得给岳小飞叩三个响头,他想到岳小飞的父亲救了他一命,如今岳小飞 又成全了他过关的心愿,大恩大德,真是舍生难报。   但他并没真跪下磕头,只是低着头随在三人身后。   驼背老人道:“过了老夫这武关,前面又是一关,你们必须吃饱了饭才成。”   岳小飞道:“晚辈们自己带了干粮。”   驼背老人道:“光吃干粮不成,总要进些汤水,老夫今天难得遇到你们两名难得的人才, 决定请你们吃一顿再走。”   岳小飞四人当然求之不得。   来到谷道的瓶颈处,果然两旁有儿处洞口。   驼背老人把四人带进一处洞内道:“这里是餐厅,你们等着,老夫马上派人把饭菜送 来!”   驼背老人走后,甘霖和丁涛只道送饭菜的也是四名美艳少女,谁知不大一会儿提着食盒 进来的,却是两名歪鼻邪眼粗手粗脚的壮汉。   饭菜摆出来之后,也仅是三菜一汤,只是多了一壶茶而已。   丁涛忍不住道:“你们这里的姑娘呢?”   一名斜眼大汉瞪了丁涛一眼道;“莫非府上开窑子馆?不开窑子馆那来的姑娘?”   若在以往,丁涛会跳起来当场揍人,但现在他却不敢,只能回瞪一眼而已。   不过他也没吃亏,因那汉子是斜眼,虽然方才瞪的是丁涛,但脸却是朝向坐在丁涛一旁 的甘霖。   四人匆匆用过,立即出洞准备赶路。   驼背老人正站在洞外,摸着嘴巴问道:“你们吃饱了没有?”   袁小鹤道:“吃饱了,多谢老前辈!”   驼背老人望了丁涛一眼道:“你这小子虽由老夫高抬贵手放了一马,前面那一关,十有 八九还是要被打回来!”   丁涛根本不敢吭气。   袁小鹤问道;“请问老前辈,前面是什么关?”   驼背老人道:“到了以后就知道了。”   袁小鹤顿了一顿,再问:“还有多远?”   驼背老人道,“走着看就知道了。”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四人只能向驼背老人拱手告别。   此刻的甘霖和丁涛,早已对岳小飞和袁小鹤马首是瞻,若非有这两位身怀绝技的年轻人 同行,他们还真没有勇气再往前行。   但岳小飞和袁小鹤也有他们的心事,他们想到在这条谷道里,   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而统率全谷的主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连驼背老人 这样武功绝世的人都乖乖的俯首听命,令人可以想见这人的不凡,而他招收这么多武林高手 进来,又是何居心?……   不想还好,越想反而越不可思议。   丁涛见各人都不讲话,只顾闷头走路,自然觉得不是味道。他一向不甘寂寞,不觉搭讪 着问道:“老甘,你说你曾去过台湾,为什么从来不曾对我说过?”   甘霖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你。”   “台湾在哪里?”   “在东南方的海上。”   丁涛摇头道:“我不相信你会去过那里。”   甘霜道:“我若没去过那里,为什么知道那里的地名?”   “昨天你跟那姓杨的老小子,根本是在胡扯,不过你们两人做戏倒是做得很逼真。”   甘霖急得一跺脚道:“难道你要我拿出证据来才相信?”   “那就请拿出来吧!”   “隔了这么多年,我到哪里拿证据?这不是逼着活人上吊么?”   “上吊的当然都是活人,吊上以后才能变成死人,不过想证明也很简单,你只要说几句 那边的话,我就知道你去过台湾没有。”   甘霖是小时候住过台湾,如今隔了将近三十年,他实在已记不得几句话,不过骂人和难 登大雅的话,他还记得几句。   他嘿嘿笑了几声道:“我说出来你听不懂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烛。”   丁涛也噘嘴一笑道:“你只管说,我是各地方言样样精通,没有听不懂的话。”   甘霖笑道:“好,我现在就说那边的话了,驾崩是什么意思?”   丁涛哼了声道:“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知道皇帝老儿死了叫驾崩,前些天皇帝老 儿翘了辫子,满等都喊驾崩。”   甘霖当然不跟他解释,再道:“棒赛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这是个新兴的玩意儿,不知什么人发明了一种用棒子打的小球,棒赛当然就 是打那种球比赛。”   甘霖简直要喷出饭来,强忍着又道:“莫宰羊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莫宰羊当然是别杀羊,连三岁的孩子也懂,你他姐姐的想拿这种话来难我?”   甘霖道:“靠背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这就更简单了,比方咱们走累了,坐下来休息,把背靠在墙上或椅背上,不 是舒服多了么?”   甘霖嘿嘿一笑,干脆来个荤的,道:“烂蕉是什么意思?”   丁涛想都没想道:“听说台湾出产香蕉,烂蕉当然就是烂香蕉。”   “你想不想吃?”   “那敢情好,不过现在牙口好,用不着吃烂的,等将来老了牙齿掉光了,不吃烂蕉也得 吃烂蕉。”   甘霖不禁吃吃而笑。   丁涛愣了下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甘霖道:“你说的很对。”   丁涛道:“这就证明你没到过台湾,说的都是些人人听得懂的话,我刚才说各地方言都 听得懂得,不过是故意诈你。”   甘霖也不和他辩,因为到没到过台湾,在他现在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   岳小飞和袁小鹤也只是听着,不管懂不懂,他们都没有插嘴的必要。   前进大约一里左右,前面竟又是一处隧道。   这条谷道,当真奇怪,照理说遇到山洞,必是谷道已到尽头,但却偏偏不然,穿出山洞 之后,那形势竟然又是先前谷道的延伸,就像这山洞是人工由谷道上筑盖的一般。   果真如此,那工程的浩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约莫接近隧道口只有四五丈处,突然间闪出四名红衣红裙的少女。   这四名红衣少女,不但衣服颜色如五月榴花,显得艳丽无比,而且体态轻盈,婀娜多姿, 看得丁涛和甘霖两人,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尤其丁涛,似乎已忘记在武关时的狼狈窝囊,又显出他那与生惧来的男子气概。   只听为首那名少女道:“站住!”   这声音娇滴滴的,实在美妙至极。   岳小飞和袁小鹤一向做事规矩,依言停下脚步。   丁涛和甘霖也不得不跟着站住。   那为首的少女道:“你们可是闯过武关到这里来的?”   袁小鹤道:“姑娘未免多此一问,若不闯武关,我们怎会到这里来?”   那为首少女道:“既能闯过武关,可见四位必定身手了得,不过要闯过眼下的这一关, 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袁小鹤道;“姑娘这一关是什么关?”   为首的少女道:“四位请稍待,我请统领出来!”   说着转身肃容叫道:“禀统领,他们四位到了!”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七 回 智过火关   立刻,由隧道前谷壁上的洞门内,袅袅娜娜走出一名中年女子。   这女子看来年在三十以上,也是红衣红裙,虽然年纪比那四名少女大得多,但面貌姣好, 气质高雅,风韵楚楚,比起那四名   少女,更为动人。   她姗姗来到近前,凝凤目,启朱唇,发出燕语莺呖般的声音道:“本统领已经得到武关 统领的通知,知道你们四人当中,那两人武功十分出色,另两人只能算是混出武关的,对 么?”   袁小鹤道:“统领言差了,其实我们四人的武功都差不多,武关上那位驼背统领执法严 得很,不可能对任何人放水。”   袁小鹤这样说活,除了为丁、甘两人留面子,另外的用意,不外是希望四人仍能一起过 关。   中年女子转头望向那四名少女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你们猜猜看,他们四人 当中?哪两个武功高强?哪两个武功平常?”   一名眼睛大大的红衣少女道:“当然是那两个年纪大、人也长得高头大马的武功高!”   中年女子道:“别看你眼睛大.眼光却不—定准。”   接着又问那为首的红衣少女道:“你说!”   为首的红衣少女道:“武关统领必定已经告诉了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何不直接说出来!”   中年女子笑道:“还是你这丫头机伶,用不着猜啦,待会儿你们就看到了。”   袁小鹤抱了抱拳道:“请问统领,这里到底是什么关?”   中年女子道:“这里是‘火关’。”   “火关?”袁小鹤心尖一震:“火关要怎样过法?”   “火关不须动手过招.主要是凭仗轻功,只要轻功高绝,便可以过得去。”   岳小飞只听得暗喜,因为他的武功已高过袁小鹤,若论轻功,越发是他最拿手的绝活。   这时丁涛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轻功差些,过不去怎么办?”   中年女子道:“这就是过火关比过武关更难的原因,武关过不去还可以回去,火关过不 去就很少有回去的可能。”   “为什么?”   “因为过不去火关,十有八九会被烧死,既然被烧死,还怎能再回去?”   “这样说轻功不济的,那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一定,若自己觉得没把握,尽可以不过,本统领决不逼你们非过不可。”   “火关的火在那里,你该让我们先看看,再决定过不过。”   “当然要让你们看,否则若逼你们非过不可,只怕我这火关成立,至少要烧死几百人 了。”   中年女子边说边吩咐为首那少女道:“打开火关让他们瞧瞧!”   那为首少女立刻进入谷壁上的洞口,不大一会,便又走了出来,躬身:“禀统领,已经 发动了!”   这时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都两眼眨也不眨的望向隧道口。   果然,顿时由隧道内传来了一阵隆隆震耳之声,接着,隧道两侧的底部忽然裂了开来, 裂开一条足在三尺高的缝隙。   至于这两条缝隙有多长,虽然看不真切,但据估计少说也有五六丈高。   蓦地,一声雷震般的巨响之后,那隧道两边的缝隙竟然冒出火来。   火苗起初并不大,渐渐火焰越来越旺,到后来竟然形成一片火海,而且两边的火交会一 起。同时又风声呼呼,风助火势,火   显风威,连岳小飞等站在隧道口的数丈之外,都感到炙热难当。   中年女子随即挥了挥手道:“熄火!”   那为首的少女应声又进入洞内。   火势也随之熄去。   中年女子笑道:“这就是火关,火发之后,你们只要谁能通过,那就大功告成。”   此时丁涛和甘霖早已呆在当场。   许久,丁涛才咂着嘴道:“我不相信有人过得了火关,只怕冲进去不到两步,不被烧成 焦炭才怪!”   中年女子笑道:“你自知过不去,当然可以不过,本统领决不勉强。”   丁涛干咳了两声道:“你刚才说对了,我们四人中,那位岳公子和袁少侠才是真正的英 雄人物,我虽然过不去,但却希望他们过去。”   中年女子望向袁小鹤和岳小飞道:“你们两人自信能过得了火关?”   袁小鹤和岳小飞眼看方才的火势.当然也知道无法过去,不过他们却在怀疑,以往通过 火关的那些人,他们又是怎样通过的呢?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统领为什么把火熄了?”   中年女子道:“你可知道这火关一开动,要用去多少的硝磷油脂,若开动久了,这些东 西供应不及,火关的任务,岂不就陷入停顿?”   她见袁小鹤和岳小飞默不吭声,便催促着道:“你们两人究竟要不要过.必须马上表示 意见?”   岳小飞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请问统领,以往有没有过得去的?”   中年女子道:“当然有?而且为数不少,不然天谷还招收的什么人马?”   岳小飞摇头一笑道:“我不信!”   “怎样你才能相信呢?”   “很简单,只要让我亲眼看到有人过去.那就不相信也得相信。”   “你相信了以后呢?”   “只要别人过得去,我就一定过得去。”   “你的口气不小?”   “不敢。”   “小兄弟,说话可要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中年女子立即吩咐为首的那少女道:“桃花,你就过一趟火关让他们看看!”   再吩咐另一名少女道:“你到里面负责发动机关!”   不大一会,隧道内的烈火又已熊熊大作。   那叫桃花的红衣少女,腾空而起,有如彩凤归巢般直向火穴内纵身而入,霎时消失不见。   在这刹那,岳小飞等四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简直像陷入梦境一般。莫非那叫桃花的少女 竟能像齐天大圣般在太上老君的炼丹八卦炉锻炼了七七四九日以至成了水火不侵之体?直待 火势熄灭后,四人才由梦中醒了过来。   只听丁涛叹了口气道:“统领,你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吧!”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叱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涛道:“你为了让我们相信,不惜送掉一位姑娘的命,那位姑娘也是父母养的,模样 又那么美,就这样让她白白死了.多可惜!”   中年女子转颜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怎能料定她一定死了?”   丁涛道:“可是你又怎能证明她没死?”   中年女子立即大声叫道:“桃花回来!”   话声刚毕,桃花果然由隧道深处现了身。   待她来到眼前,除了裙角被烧去少许,其他竟然毫发未伤。   如果这不是奇迹.真不知天下还有什么才算奇迹。   中年女子目注岳小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话刚才可是你说的?”   岳小飞毫不畏怯,挺了挺胸道:“话既然出口,当然不能不承认。”   “那么你现在该怎么做?”   “统领只管把火关开动起来,我马上闯关!”   岳小飞说着便作势待扑。   袁小鹤急急一把拉住,浯气激动的道:“小飞,你想找死?”   岳小飞似乎毫不在意道:“袁大哥别拉,小弟什么时候在人前说话不算话过?”   袁小鹤两眼发赤,大声道:“可是你不能明知死路一条,却偏要去死不可!”   岳小飞正色道:“为了不被人讥笑言而无信,死也死的值得!”   这时丁涛和甘霖也大为紧张,他们不能眼看岳小飞就这样白白牺牲,也随即围过来把岳 小飞堵住。   只听中年女子道;“火关已经开动了,如果当真怕死,我也并不勉强。”   袁小鹤也紧跟着道;“小飞,听到没有,人家统领已经不追究你说的那句话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突觉拉住岳小飞那只手五指一松,岳小飞竟已脱身而出,只两个起落, 便已到在隧道口,然后纵身一跃,人影立即在烈焰浓烟中消失。   岳小飞冲至火关彼端,虽然衣服下摆也破烧掉一截,全身炙热如焚,但不久之后,便已 一切如常。   原来他已看出由隧道两侧喷出来的烈焰,离地只有三四尺高,而这隧道由底至顶却高有 两丈,只要贴着洞顶飞行,也许能一口气掠过火关。   不过他难以预料的,是火关究有多远距离.只要在五六丈之内,他相信可一口气掠过? 若过远而不能一口气掠过,那就必死无疑了。   好在这火关的距离只有四五丈远,再加上他在生死一发间而激发出的神力,即便再加长 两三丈也照样可以一口气掠过。   此刻,他最担心的是袁小鹤和丁涛、甘霖三人。袁小鹤也许可以勉强通过,但却很难不 被灼成重伤。   至于丁涛和甘霖,那是绝对无法通过的。   此刻他们三人,最好是知难而退。   但那样一来,他岂不失去伙伴而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向对面望去,火焰已经熄灭但却看不到袁小鹤等三人是否仍在原处,因为这条隧道并非 直线,故而无法从这头看到那头。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由隧道的另一端传来,很快的便出现三名奔 速如飞的人影。   这三人正是袁小鹤、丁涛和甘霖。   当他们来到跟前,袁小鹤急急拉住岳小飞的手,惊喜而又激动的叫道:“小飞,原来你 还活着!”   丁涛和甘霖奔出隧道口后.全都扑倒地上,然后坐起来双手抱脚,咬牙咧嘴的惨呼不已。   袁小鹤顾不得问岳小飞因何幸生的原因,望着丁涛和甘霖叫道,“两位当家的,咱们好 不容易趁火关熄灭时偷渡过来,还不快跑,不然被她们追上怎么办?”   原来刚才火关虽已熄火,但地上却已烧得焦红,温度并未稍退,丁涛和甘霖因轻功不济, 必须双脚点地奔跑,竟把双脚烫坏,根本无法再走路了。   丁涛惨叫着把一只脚吃力的伸出来道:“袁小侠,你看看!”   袁小鹤和岳小飞同时看去。   只见丁涛连鞋底都烤透了,伤热之重,可想而知。   袁小鹤大为着急道:“这怎么办?她们必定马上追过来,那咱们不就白投机、白冒险了 么?”   岳小飞道:“袁大哥,咱们一人背着一个跑怎么样?”   丁涛叫道:“不成,我们这脚,若不马上疗治,只怕半月二十天也好不了,怎么能让岳 公子和袁小侠一直背着?再说便过了这一关,下一关又怎么过呢?”   这倒真让岳小飞如袁小鹤大大为难了。   正在慌急而又无计可施时.那中年女子已带四名红衣少女跟了过来。   中年女子冷冷笑道:“你们三人这算什么过火关?”   她嘴里说话,两眼却早望向岳小飞,脸上满是惊异之色。   那四名红衣少女也都眼睁睁全把视线集中在岳小飞脸上,一个个也都惊愕莫名。   丁涛这时已什么都不在乎,咧着满口黄牙道:“统领,不算过关也没关系,我们决定回 去,只希望你能把我们护送到谷口就成了!”   中年女子笑道:“你已经过了关,为什么又要回去?前功尽弃,那多可惜?”   丁涛又勉强抬了抬脚道:“你也许见过烤猪蹄烤熊蹄这道菜,可见过烤人脚的?”   中年女子“扑哧”笑道:“原来是把脚烤坏了,这叫偷鸡不着蚀把米,算是给了你一次 教训!”   丁涛哼了声道:“你这次教训不打紧,竟把我们的脚教训没有了!”   中年女子脸色一沉,叱道:“你们自己投机取巧,如今吃了亏,反来怨我?”   丁涛道:“不怨你怨谁,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   只听桃花道:“我们统领就是要给你们一点教训,所以才不拦你们,你想世上哪有那么 侥幸成功的事,人家那位公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丁涛似乎耍上了赖,咬着牙道:“你们说什么都好,我不管啦?即便现在杀了我,也比 这样活受罪好!”   袁小鹤道:“丁当家的,忍着点,由在下来和她们讲几句话。”   中年女子道,“你还有什么好讲的?”   “我想先请问统领,我们三个算不算过了火关?”   “你自己说呢?”   “你的意思那是不算了,既然不算,我们决定回去,你该没话讲了吧?”   “你们要回去,当然可以,可是现在他们两人已经不能行动了,你们又怎样回去?”   “在下可以负责背他们。”   “你只能背一个,另一个呢?”   只听岳小飞朗声道:“另一个我背!”   中年女子一愣道:“你已经过了关,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岳小飞道:“我情愿放弃既得的权利,不再前进了,陪着他们一起回去!”   中年女子有些吃惊,显然她是不能失去这样难得一见的人才,   急急叫道:“不可以?你不能回去!”   岳小飞冷然道:“为什么不可以?我现在还是自由之身,并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你若非 拦阻不可,我就决定和你拚一死战,统领,咱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中年女子不觉脸色大变,她万没料到这少年竟是如此刚烈。她已听武关统领驼背老人派 人说过岳小飞的武功,方才又亲眼看到他通过火关,自忖连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身为 火关统领,却又不能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   另外,她也绝对不能让岳小飞回去,因为奉命把守火关,其任务就是为上级吸收人才的, 如今遇见这样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   若让他来而复去,岂不有负上级托付?若一旦被上级查知,这项放走人才的大罪,她就 承受不起。   原来这谷道的每一关?都必须保持横的和纵的联系。   横的联系是前一关必须把过关者的情形迅速通知后面一关。   纵的联系是每关都必须把过关者中的突出人才直接报告总坛。   就以岳小飞和袁小鹤来说?文关和武关都已直接报到了总坛,   这火关统领的中年女子又怎敢让他们无缘无故的回去,除非他们过不了关。   但她身为一关统领,却又不能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示怯。   事实上火关只负责测试来人是否能过关?并无和来人动手过招拚斗的任务,因之,火关 里面,也就用不着安排什么绝顶高手,   此刻岳小飞居然开口挑战,这在中年女子来说,奉命把守火关好几年,还是破天荒第一 次碰上。   她极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道:“小兄弟,你未免太大胆了,居然敢在我这火关上公然 挑战。”   岳小飞道:“那只能怪你欺人太甚,我们四个人已经约好同进同退,如今有两人双脚烧 成重伤,我要背他出去,你又不答应,根本不通半点人情,既然如此,我只有决定和你拚 了!”   “你认为一定可以胜得了我?”   “为争一口气,为对朋友尽义?就是输给你也算不了什么,在下宁可让人打死,决不被 人吓死!”   这一来中年女子还真难以下台,只好冷哼一声道:“要制服用不着本统领亲自动手,不 妨由我这四名手下和你试试。”   岳小飞望了四名红衣少女一眼道:“她们四位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齐上?”   中年女子道:“我早知你的武功高强,她们无法和你单打独斗。”   “那是说她们一齐上了?”   岳小飞随即解下长剑,交给了袁小鹤,回身道:“她们四位姑娘都未携带兵刃,我若用 剑,就不公平了,四位姑娘,你们一齐上吧!”   袁小鹤不愿把事情闹大,急道:“小飞,使不得!”   岳小飞冷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她想眼看着丁、甘两位当家的死在这里,拚上一拚, 也许还有生路,小弟这是迫不得已,袁大哥用不着拦阻,否则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袁小鹤见岳小飞说得理直气壮,又见丁涛和甘霖伤热严重,觉得小飞这样做,并非没有 道理,也就不再吭声。   那四名红衣少女虽早知岳小飞武功高绝,但见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加上自己 方面人多,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她们也不想伤害岳小飞,因为这年轻人美如冠玉,秀拔英挺,她们爱慕还来不及, 又怎肯伤他?   岳小飞也早拿定主意,四名红衣少女与自己无怨无仇,又一个个娇滴滴的人见人怜.若 让她们血沥当场,不但过意不去,也未免太煞风景。   当下,他走出几步,远离袁小鹤等人,一面叫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四名少女霎时飞身散开,各取方位,把岳小飞围在核心?   岳小飞叫道:“快上!”   四名少女立即一拥攻了上来。   岳小飞不愿伤她们,只好一式“旱地拔葱”,原地直跃起两丈多高。   四名少女没料到攻至近前,已失去目标,若非收势得快,险些撞成一团。   待她们循声望去,岳小飞早已站在两丈外。   于是,呼啸一声,又是一拥而上。   这次岳小飞终于接了招。   但他接的却是虚招,是以隔空打穴手法把一名少女点在当地不动。   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不使对方受伤。   他的点穴手法十分怪异,竟能把人点得站在原地立即不动?而那被点少女的姿态又十分 美妙,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双手五指微曲,状若兰花,似要向前扑击的模样。   另三名少女一见这情形,个个震骇不已,但她们还是跃退过后,再度扑了过来。   这次岳小飞双手齐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又点中了两个。   桃花总算身手较快,不曾被点中,但她却已不敢再战,迅快的退到中年女子身边。   中年女子面孔胀得绯红,冷冷说道:“果然是位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人物,连我也算开 了眼界!”   岳小飞就像方才没做过什么事的一般,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轮到你这位统领了,用 不着客气,在下恭候赐招!”   中年女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吧,你们不必回去了, 一人背一个?向前走吧!”   谁知岳小飞却得理不让人,冷哼一声道:“现在你让我们往前走,我们也不准备向前走 了!”   中年女子哦了声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向后走!”   “为什么?”   “他们两位的脚,必须马上医治.否则就会烂掉,往前走谁给他们医脚?”   “莫非往后走就有人替他们医?”   “至少到了长安以后,可以找到名医,难道要眼看他们把两脚烂掉?”   原来岳小飞这样做是另有用心,他预料中年女子这火关上必定备有疗伤药物,因为像丁 涛和甘霖的这种情形,以往只怕不在少数。   中年女子果然被他激中,顿了顿道:“难道除了长安,别的地方就没有医脚的?”   岳小飞暗喜道:“若附近就有,那是最好不过。”   中年女子道:“你先把她们三个的穴道解开!”   岳小飞依言解开了三名红衣少女的穴道。   中年女子吩咐桃花道:“把他们四人带到疗伤洞去!”   岳小飞和袁小鹤随即一人扶着丁涛,一人背着甘霖随桃花进入谷壁一处洞穴。   这处洞穴可说是纯粹一个原野山洞,里面丝毫没有半点陈设,   只是几块供人坐用的石头。   袁小鹤茫然问道:“姑娘,这里就叫疗伤洞么?”   桃花道,“不错,这就是疗伤洞。”   袁小鹤四顾一眼道;“可是一点药物都没有,拿什么疗伤?”   桃花道:“药物正在调制,马上就到了。”   大约顿饭工夫后,果然有两名少女,各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这两名少女虽然也是红衣红裙,但却不是先前所见那三位少女当中的,照样也朱唇皓齿, 绰约多姿。   桃花指着丁涛和甘霖道;“就是他们两位!”   两名少女各自把两个盆放在丁涛和甘霖面前。   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木盆里是热气腾腾的滚水,奇怪的是水色暗红,很像两盆猪血。   这时丁涛和甘霖仍在咬牙咧嘴的连哼,可见痛得不轻。   那为丁涛端盆的少女蹲了下来,仰脸望着丁涛道:“这位大叔,请把脚放到盆里来!”   丁涛两眼有些发直道:“盆里是滚水,那不越烫坏了?”   那少女道;“你放心,不吃点苦,怎把脚伤治好?   丁涛双手连摆道:“开玩笑,再烫那就越发不好了!”   袁小鹤皱眉问道;“姑娘,水色暗红,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那少女道:“那药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用这种药水疗伤,一治就好,神效无 比,仅仅在我手里,便已治好了几十位。”   袁小鹤道:“可是现在水还滚烫,怎可让他把脚放进去?”   那少女道:“等到水一凉就不灵了。”   说着再仰脸道:“这位大叔,你忍着点儿,痛也不过是痛一下子,你一定受得了。”   丁涛正在犹豫,突见那少女皓腕一探,已抓住丁涛左脚脚踝,接着便向木盆里按去   丁涛先是惨叫一声,但不久之后,不但不再喊叫,反而有乐不可支的表情,自动把另一 只脚也伸进了木盆。   原来他仅是痛了一下便不再痛,同时那少女的一双纤纤玉手在为他不住揉搓抚摸,反而 觉得舒畅无比。   他长了这么大,几曾有过娇滴滴的少女为他洗脚,而且还连摸带揉的,别说现在已经不 痛,即便痛点也是舒服的。   另一旁的甘霖,见了这情形,也自动把两脚伸进木盆。   足足盏茶工夫之后,两名少女才把木盆移开,然后再用干布为他们擦脚。一面又问甘霖 和丁涛痛不痛?”   说也奇怪,两人的脚,还真不痛了,那烧破的皮,也有逐渐痊合的模样。   两名少女走后,桃花道:“两位的脚,必须休息一夜,才能完全复原,若现在,马上行 动,说不定还会溃烂。”   丁涛吃了一惊道:“那怎么办?”   桃花道:“我去向统领请示一下,最好把四位留在这里宿一晚再走。”   岳小飞和袁小鹤见此刻天色已经将晚,下一关又不知是什么关,当然也希望休息一晚, 等甘霖和了涛的脚痊愈了再走。   桃花去后不久,便面带笑容的回来了。   丁涛抢着问道:“统领答应了没有?”   桃花道:“她老人家答应了,四位请到另外一个洞里去,吃过晚饭,便可以提前休息。”   四人随着桃花,又来到另外一洞。   这洞是经过路整的,里面有不少桌椅,很像一处餐厅。洞壁上又有四个洞门,桃花指着 那些洞门道:“四位晚上休息时,就请一人一洞,里面有现成的床榻被褥。”   袁小鹤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共住一室或者两人合住一洞?”   桃花道:“因为那洞里范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一人住一洞,不是很舒服么?”   又谈了一阵,已有两名少女送来晚餐。   饭后,因为各人都很累,丁涛和甘霖又必须上床养伤,四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洞里。   岳小飞进入自己的寝处,才发觉这洞的穴道很深。   他进入时里山,已经点上灯,照见果然有一张床榻,被褥虽已陈旧,但却洗得很干净。   上床之后,吹熄灯,却又老是睡不着。   估计着自己一更以后,才有了朦胧睡意。   谁知刚一合眼,穴道的另一端,却传来脚步声,而且正是向着他的寝处走来。   他知道,除了袁小鹤,不会有第二个人。   直到脚步声来到床前,他才出声问道;“袁大哥,有事么?”   但应声的却是个娇滴滴的声音:“为什么连灯也熄了?”   原来是桃花。   岳小飞难免有些惊异;“是桃花姑娘?这时候你来做什么?”   桃花道:“给公子送东西来了,快把灯点上!”   岳小飞本是和衣而卧,立即坐起身点上了灯。   桃花手里拿的却是一套衣服。   岳小飞茫然道:“谁的衣服,为什么送到这里来?”   洞内范围太小,并无坐处,桃花只好坐上了床,笑道;“当然是公子的.统领看你的衣 服已经烧坏了下摆,所以打发我替你送一套新的来,以便明天换上,另外还有一双新鞋。”   “你们火关上那来的男人衣服?”   “这是总坛发下来的,因为过火关的烧坏衣服和鞋子是常事,必须替他们补充。”   “就请姑娘代我谢谢统领了!”   岳小飞本以为桃花放下衣鞋会马上离去,岂知她坐在床上,却没有要走的样子。   好在岳小飞此刻睡不睡都无所谓,而且他也正想由桃花口中探查一些事情。   他略一沉吟,道:“桃花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据你所知,闯过火关的,究竟有多少 人?”   桃花想了想道:“大约有两三百人吧。”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前我总以   为自己的轻功已经很难得了,想不到竟有这么多人能闯过火关!”   桃花神秘一笑道;“实对公子说,真正能凭本领闯过火关的,   你该是第四个人,其余的不过是投机取巧混过去而已。”   “他们怎样混过去的?”   “就像袁小侠和姓丁的姓甘的一样,公子不是亲眼看到了么?”   “难道统领就承认他闯过了火关?”   “不承认又怎么样,总坛是希望吸收人才越多越好,统领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 真要严格执行,那么这几年来,连你也不过只能吸收四人,那还称的什么招兵买马?”   她默了一默,又道:“公子,其实在这凭真本事闯过火关的四人中,直正受瞩目的,你 该是第一!”   岳小飞心头一动道:“这又怎么说呢?”   桃花道:“因为前面的三人,却是成名的武林高手,而你却只有十几岁,将来的成就, 当然更在他们之上。”   岳小飞内心又是一动,趁机问道:“前面三位闯过火关的前辈,姑娘可曾亲眼看过?”   桃花道:“我是经常随侍在统领身边的人,当然见过。”   “他们都有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样子?”   “其中一人,我当时不曾留意,但有同来的一男一女,我却看得非常清楚。”   “姑娘为什么要特别注意他们?”   “因为那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逸,翩翩潇潇,女的仙姿玉质,风华绝代,又有谁不想 对他们多看几眼。”   “姑娘可记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算起来该是三年前的事了。”   “那一男一女有多大年纪?”   “男的当时不过三十左右,女的可能还要年轻一些。”   岳小飞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两人分明是自己的父母,这样看来,他干山万水来到 终南,总算没有白来。   他强自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以便不使对方感到可疑,再道:“姑娘可知道他们姓什么? 叫什么?”   桃花摇头道:“不清楚,他们闯过关就继续前进,连统领都没来得及问他们。”   “那么文关和武关应该知道他们是谁?”   “文关和武关只负责测验,并不过问他们的身世来历和姓名,公子也是文关武关的过来 人,难道还不清楚?”   岳小飞回想在文关和武关时,果然对方不曾查问这些。   他顿了一顿,再道:“可是像他们那样武功超凡绝俗的人物,到了总坛,不会再就没有 消息了吧?”   桃花道:“即便打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   她说到这里,才觉出有些可疑,两眼眨眨的反问道;“公子为什么追问得这么仔细?”   岳小飞装做若无其事道:“像那样出类拔萃的前辈人物,当然谁都希望知道他们是准, 就以我来说吧,将来有幸到了总坛,若能多向他们请益,对自己总是有很大帮助的。”   桃花站起身来道:“公子到了总坛,一定会得到重用,到那时我还真希望你能提拔提拔 我,把我调到总坛去。”   岳小飞道:“那是姑娘太客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姑娘只要用得着,我一定帮忙。”   桃花裣衽—礼道:“我就先谢谢公子了,你明天一早还要过关,必须好好休息,我不打 搅了!”   次日天亮后,火关统领少不得又要招待一顿早餐。   岳小飞这才发现,连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三人也都换上了新衣新鞋。   岳小飞问丁涛和甘霖两人脚伤是否已经痊愈。   丁涛翻着一对牛眼道:“真是怪事,仅仅一晚,竟然恢复得和从前完全一样。”   饭后,四人继续赶路。   他们本来想向火关统领道谢,但那中年女子却并未出现,只派桃花前来照料。   袁小鹤问道:“桃花姑娘,前面又是什么关?”   桃花笑道:“天机不可泻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前面那一关.说难闯也不难,说不 难闯还真难,总之,比闯火关可能要容易些。”   这等于打了一个哑迷,叫人当然也不便追问。   桃花曾送了一段路。   路上,她唯独对岳小飞表现得格外亲切。   岳小飞心里有数,她的目的,不外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对她帮忙。   桃花只送了半里路,便自行回去。   只听丁涛道:“这洋过了一关又一关,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关好过。”   他这话虽没引起任何人接腔,但大家都不难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凡是最后能通过所有关 门的,必是一位出类拔萃的文武全才。   两边的谷壁,直是笔直如削,高可插天,谁也不能预料到最后究竟是一个什么世界。   忽听袁小鹤叫道:“前面又是一关了!”   众人向前望去,果然又是一处隧道。   他们加紧脚步,来到跟前,只见隧道口正站着一位绿衣女郎。   只是隧道口却被一幅巨大的绿色帷幔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那绿衣女郎看来只有十八九岁,肤白似雪,黛眉如画,美得清新、美得脱俗,比先前文 关和火关所见的任何一名少女,更要出色的多,令人几疑是出现在群玉山头的天上仙女下凡。   四人此刻早知过关的规矩,来到隧道口前丈余左右便自行停住。   袁小鹤拱手一礼道:“请问姑娘.你可是在这里把关的?”   绿衣女倩然一笑道:“如果不是把关,我又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这绽唇一笑,连一向知礼而又庄重的袁小鹤,都不禁有些心神荡漾,至于丁涛和甘霖, 更如同触上电流—般。   袁小鹤搭讪着再问道:“这里就是姑娘一人把关么?”   绿衣女又是风致嫣然一笑道:“何必人多,有我一人就够了。”   袁小鹤怀疑绿衣女做不了主,又道:“贵关的统领山什么不出来?”   绿衣女不动声色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统领出来?”   袁小鹤道:“我们在前面经过好几关,都是统领亲自出面。”   绿衣女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这里的统领。”   袁小鹤闻言几乎呆住。   连岳小飞、丁涛、甘霖也都难以相信。   因为文关和武关统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火关也是位中年女子,这绿衣女看来只有 十八九岁,怎会这样年轻就当上统领的职位?   绿衣女浅笑着道:“你们四位好像不信?彼此初见面,我有和各位开玩笑的必要吗?”   袁小鹤只好又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关?”   绿衣女道:“水关”   袁小鹤并未感到奇怪,因为既有火关,顺理成章的也必有水关,只是水关又是一种什么 情形呢?隧道是供人通行的,又哪里来的水?   只听绿衣女高声喊道:“撤帘!”   说也奇怪,绿衣女喊过一声之后,那遮住隧道口的巨幅帷幔竟自动收至两边。   袁小鹤等四人齐齐向隧道内望去,却并未看到那里有水。   袁小鹤不禁问道:“水在哪里?”   绿衣女高喊道:“开关!”   忽听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那隧道的地面竟然裂了开来。   敢情那地面竟是一层铁板,那铁板居然能收缩进洞壁内。   铁板不见之后,下面便立刻现出一片片汪汪洪水,以目视估计,这水由此端到彼端足有 十几丈的距离,任何轻功高超的人也无法一跃而过。   此刻,袁小鹤和岳小飞都不禁心情紧张,因为他们两人都不习水性。   但丁涛和甘霖却反而并不在乎,原来他们都有不错的泳术。   袁小鹤紧蹙双眉问道:“这水有多深?”   绿衣女道:“最浅的地方两丈,最深的地方大约三丈多。”   对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只要六七尺深的水便可灭顶了,怎能不使袁小鹤和岳小飞更 加紧张。   忽听丁涛问道:“这水脏不脏?”   绿衣女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丁涛道:“我和这位姓甘的都游泳,别说水关只有十几丈远,即便十里八里远,也难不 倒咱们,怕的是水脏,弄得满身臭怎么办?”   甘霖也紧跟着道:“是啊,如果这水关里像粪坑,只要一丈远就够人受的了!”   绿衣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你们两位睑上可有鼻子?”   甘霖似乎还没会过意来,茫然道:“姑娘问这个干什么,人哪有没鼻子的?”   绿衣女道:“既然有鼻子,如果真有这么一处大粪坑,你们总该闻得出来!”   甘霖脸上一热,顿了顿道:“如果这水里下了毒呢?”   绿衣女脆生生笑道:“你这人疑神疑鬼,毛病可真多!”   甘霖道:“并非我们疑心大,而是不得不防。”   “这水关里,连鱼都有,如果下了毒,哪里会有鱼?”   “可是我们看不见?”   绿衣女立刻又喊道;“开光照明!”   蓦地,由洞顶及两侧射出数十道强烈光束,照耀得隧道内如同白昼。   在这刹那,丁涛、甘霖、袁小鹤,岳小飞都不免人为震惊,洞顶和洞壁两侧居然能在同 一时间射出强光束,简直是匪夷所思。   绿衣女道:“你们仔细看看,有色没有?”   果然,这水竟是清澈见底,而且有潺潺流动之声,显然地下就是水源,竟是天然的水流。   再一细看,丁涛竟是恨不得立即扑下水去。   只见这时正有一群金色鲣鱼游了过来。   这群鲣鱼,足有十几尾,每尾都有好几斤重,看了着实诱人。   接着,又发现水底有不少巨大的龙虾,更有好几只大乌龟浮在水面游动。   这简直是一处水族馆了。   只听绿衣女道:“你想下去捉鱼吗?”   丁涛道:“这样鲜美的大鲣鱼,谁不想捉.只是捉上来以后没地方煮,你可不可以帮我 们煮一下?”   绿衣女道:“还有比这金色鲤鱼更好的鱼,你想不想要?”   “当然想要,那是什么鱼?”   “美人鱼。”   “什么美人鱼,那只是传说中的,谁也没见过”   “想不想见识一下?”   “当然想,可惜没法见到。”   绿衣女淡淡一笑道:“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她说完话,随即高声叫道:“美人鱼游过来!”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竟真的有好几名美女由洞壁一侧游了过来。   不过那不是美人鱼,而是真正的美丽少女。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八 回 如此水关   那好几名少女。上身都仅是穿了一件肚兜儿,下身则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裤。那嫩 藕般的双臂,凝脂搓酥般而又光滑晶莹的修长玉腿,都裸露在外,尤其双臂和双腿不停的伸 屈划乱,只看得丁涛和甘霖都不禁目直神驰。   他们长了这么久,几曾见讨如此令人心动的情景。   绿衣女回眸望着丁涛道:“这样的美人们,你想不想下水去捉?”   丁涛直着两眼道:“当然想,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让我捉?”   绿衣女道:“你不但可以捉,而且我答应捉到了就是你的。”   “真的?”   “跟你开的什么玩笑?”   丁涛哪顾一切,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交与岳小飞道:“岳公子,这 是一叠银票,你替我拿着!”   岳小飞接过揣在怀里。   丁涛接着就要脱衣。   绿衣女道:“在我面前,不准脱衣服!”   丁涛再向水里望去,那些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竟游走得只剩下一名。   这只剩下的一名,竟伏在水底不动。   丁涛愕然问道:“这位姑娘为什么不动了?”   绿衣女神秘一笑道:“是我要她暂时不动的,这佯才方便你下去捉。”   “我若捉到了,真的给我?”   “只要你能把她带走,当然就是你的人。”   “带着人不方便,我只想把她留—个晚上就够了。”   “别多说废活,快下去捉,否则她在水里憋死了,你捉到了又有什么用?”   “扑通”一声,丁涛已扑进水去。   他的水性的确不错,很快便钻入水底,抓住了那少女。   奇怪的是那少女竟然动都不动,一任丁涛捕捉。   丁涛早已欲念大发,存心来个先行一尝甜头为快,捉住那少女后,便紧紧搂个满怀。   顿时,他几乎全身的骨头都根根酥了。   这一来,难免使他呛了好几口水。   当他把那少女抱上岸来,还连连喘着气道:“别装蒜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   岂知那少女放到地上以后,她却真的不动了。   丁涛大吃一惊,喊道:“不好,她已经没了气!”   居然出了人命,怎不令他惶骇莫名。丁涛立刻又叫道:“女统领,这不能怨我,是她自 己在水里憋死的!”   绿衣女笑道:“我当然不会要你给她偿命,你只管放心。”   接着,目光转向那业已停止呼吸的少女骂道:“没用的东西,只这么—会儿的工夫就憋 死,往日潜水的本领哪里去了!”   边说边一抬腿,立即把那少女又踢下水去。   此刻,丁涛和甘霖都已看得汗毛直竖。   绿衣女再叫道:“来人把她拖回去!”   但水底果然又游出一名少女,抓住那死去少女的一条腿,很快便游近洞壁隙入深处不见。   这一幕经过,绿衣女竟然像若无其事,目光扎视过丁涛和甘霖道:“不必再思刚才的事, 你们自信能过得了关么?”   丁涛道:“在下刚才的游泳技术,你已见过,这么近的一段水,当然可以过关。”   绿衣女而泛不屑神色,摇摇头道:“我说你们两人绝对过不去。”   “岂有此理!”   “如果你们真能过去,我情愿再赔两个姑娘给你们。”   “死姑娘准要!”   “不是死的,是活的。”   丁涛一拉甘霖道:“快下水,今天晚上总算又有姑娘陪宿了!”   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丁涛和甘霖立即跃下水去。   他们游得还真快,不大一会便接近彼岸。   岂知就在即将接近对岸时,蓦地由水底来了股奇大的激流,冲激得两人不进反退,眼看 离对岸只有不足一丈的距离,就是无法冲过去。   但两人并不死心,拚尽全力向前猛游。   但却越游离对岸越远,又因激流溅起的水花急速涌来,使得他们连连呛水,几乎已把肚 子灌满。   最后,他们都已筋疲力尽,没奈何,除了返身游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当两人上了岸,还在勾着脖子呛咳不已,好久好久才缓过气来。   绿衣女笑道:“我说你们过不了关,这话并不假吧?”   丁涛和甘霖憋得脸上青筋直冒,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绿衣女再望向岳小飞和袁小鹤道:“现在看你们两位的了!”   岳小飞瞥了瞥袁小鹤道:“袁大哥.你看该怎么办?”   袁小鹤似也是一筹莫展。   不难想见?连岳小飞都没办法,袁小鹤的轻功,本来就不能与岳小飞相比,还会有什么 办法。   绿衣女淡淡一笑道:“听说你们两人连过文关武关火关,都表现得非常出色,若闯不过 水关,那就功亏一篑,未免太可惜了!”   绿衣女这几句话,本来是为岳小飞和袁小鹤惋惜,但听在两人耳朵里,却仿佛对方是在 有意讥讽。   袁小鹤颓然摇了摇头道:“小飞,如果咱们有少林达摩祖师那种登萍渡水一苇渡江的本 领,还用发什么愁呢?”   岂知他这两句话,等于把岳小飞点醒,他什么话都没说,却转身向后走去。   袁小鹤讶然叫道:“小飞,你要到哪里去?”   岳小飞并未答话,不大一会,手里便拿着三块木板回来。   原来他先前经过不远处的谷道时事曾发现路侧有好几块木板。   他站在水关前,拿捏准距离,扬腕将三块木板抛下水去。   他扔得十分准确,三块木板.正好在两岸间各取同等距离。   袁小鹤两眼直眨的道:“你想以木板做落脚点跃过去?”   岳小飞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成功与否,完全在此一举。”   事到如今,袁小鹤也只有任由岳小飞冒险一试。   岳小飞挽起长衫下摆,猛运一口真气,随即向前平射而出。   他本有一跃七八丈的轻功,此刻第一块木板离岸不过四丈左右,自然踏上去并不吃力。   那知踏上之后,顿时陷下去一尺多深,连膝盖都没进水去。   他猛然再吸一口真气,奋力上冲,刚好双手已触到洞顶,然后借双手推向洞顶反弹之力, 再落上第二块木板。   原来他虽有平地一跃七八丈的轻功,但陷进水去之后拔身再跃,力量已大打折扣,故而 才情急生智,采用这种以力借力的办法。   当他落上第二块木板,仍然用同样的办法。   不过这次脚踏上木板后,向下沉的更深。   他用尽平生之力,终于复又从水中跃起,双手再搭上洞顶。   这次他并未再踏第三块木板,竟然抓住了洞顶像钟乳石般突出的尖石,然后双腿猛提, 蹬上了洞顶。   这一蹬,不难想到,力道奇大,他竟仰身倒纵而出,直射向隧道口外,再一个翻转,便 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奇迹般的居然通过了水关。   这连他自己也似乎颇感意外。   他略一调息,随即向对面喊道:“袁大哥,就照小弟这办法过来!”   袁小鹤青着脸色叫道:“小飞,你做得到,我却自料没法做到!”   岳小飞大为着急道:“别犹豫,你若不过来,我俩岂不从此就要分手了,袁大哥,我们 又怎可分手呢!”   “可是我实在过不去!”   “只要拿出勇气,说不定会突生神力,你若心里先怯,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这几句话,终于激起了袁小鹤的勇气。   他奋力一跃,已踏上第一块木板。   不过他向下陷得更深,几乎沉到了大腿根。   但他还是拚出吃奶的劲,腾身升起,双手也触到了洞顶。   在这刹那,岳小飞几乎不敢再看,只好咬着牙闭起眼来。   但当他睁开眼,真想不到,袁小鹤已经到了第三块木板,离岸边只有三四丈了。   岂知这三四丈,竟然正是他的性命交关所在。   原因是他的气力已经完全用尽,根本已再无力挣扎。   岳小飞眼见袁小鹤人在水里,越往上窜便越往下沉,看看水已淹过腰际。   他心头大急,情不自禁,双掌齐出,直向袁小鹤身前水中推去。   他真没料到这权掌一推,竟然真的帮了袁小鹤大忙,因为那掌力直透水底,水底的水被 冲激向上翻涌,居然把袁小鹤托到水面。   岳小飞担心袁小鹤再沉下去,双掌再度奋力向前推去。   袁小鹤脚下被掌风所托,身子立即稳住,接着猛地向前一扑,已到了岸边。   他到了岸上,竟如同做了场梦一般,狂喘了半晌,才定神站起身来。   现在,最急的人,该是丁涛和甘霖了。   他们实在无计可施。   岳小飞和袁小鹤又半点帮不上忙。   绿衣女冷笑道:“看,人家两个都过去了,你们不能在这里老候着!”   丁涛哼了卢道:“你明知我们过不去,用不着拿话讽刺!”   绿衣女并不见嗔,反而笑道:“可是我总不能老等着你们。”   丁涛道:“你用不着等,我们不能往前走,往后走总成吧?”   他说着提起嗓门叫道:“岳公子,那两千多两银票,就请你代为保管,如果你要用,只 管用,用光了也没关系!”   岳小飞也高叫道:“你们两位别怕,二位都习水性,却便掉进水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丁涛摆着手道:“岳公子,实在没办法,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再追随你!”   他说完话?拍拍甘霖肩膀道;“老甘,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他娘的,咱们回头走!”   甘霖什么话也没讲,回身跟着丁涛便走。   那知他们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绿衣女叫道:“回来!”   两人虽然止步回身,丁涛却冷声冷气道:“你还有什么可罗嗦的?”   绿衣女道:“你们就这样走了?”   丁涛道;“不这样走难道还要爬着走?”   “我是说你们两人既然连火关都闯过了,若这样回去,未免太可惜了!”   “我们当然知道可惜,但过不去又有什么办法?”   “你们个妨再游—次,也许可以过去。”   丁涛正要开口,甘霖已抢着道:“老丁!既然如此,咱们就再游一次试试!”   丁涛道:“再游也是白游,何必多此一举?”   甘霖拉着丁涛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他把丁涛强拉至隧道门,立即自己先跃下了水,当游到彼岸附近,居然已不再有水势反 冲。   甘霖毫不吃力的上岸,招手高叫道:“老丁,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丁涛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也游了过去,上岸后立即茫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能游过来?”   甘霖笑道:“你简直浑球,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刚才是在有意放水!”   丁涛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道:“你他***确实比咱聪明!”   一阵隆隆震耳之声后,那缩进两边洞壁的铁板,又伸展出来,   很快便盖住了隧道内的水,由洞顶和洞壁射出的强光,也随之熄去。   这时已看不见绿衣女,却奔过来另一名紫衣少女来。   岳小飞、袁小鹤、丁涛、甘霖正要继续前进,那紫衣少女已来到跟前喊道:“四位请慢 走!”   袁小鹤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交代?”   紫衣少女道:“现在走太早了,前面是‘宵关’,必须要等到天晚后才打开关门,你们 到了以后,人家不开门又怎能进去呢?”   袁小鹤估计时间,此刻离中午还早,离天晚更有大半天的光阴,不觉顿了一顿道:“什 么叫宵关?”   紫衣少女道:“由字面就可以想到,宵是晚上,宵关只有晚上才可以进去的关,就像夜 市一样,只做夜间的生意。”   紫衣少女的这一描述.难免引起袁小鹤的兴趣与好奇:“那么宵关里都是些什么景象, 要闯过宵关容不容易?”   紫衣少女道:“要闯宵关.据说全仗随机应变,说容易很容易,说困难还真有点困难, 至于里面是什么景象,我也不大清楚。”   岂知这时丁涛的好奇和兴趣更大,他下意识想到宵关内必定风光旖旎,春色无边,只是 他此刻已成落汤鸡,不便插嘴罢了。   袁小鹤默了半晌,再道:“可是我们现在不走,老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紫衣少女道:“我就是奉命来接待你们的,随我来!”   袁小鹤等四人跟着进去后,只见这山洞虽大,里面却一无陈设。只是在靠壁处堆了一堆 干柴。   紫衣少女取火把干柴燃起道:“现在第一件事,各位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四人本来都有些冻得发抖,燃起干柴之后,立即有了暖烘烘的感觉。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姑娘,你们水关的统领是谁?”   紫衣少女不觉眨着星眸掩住樱口一笑道:“你们方才不是—直和我们统领在一起么?”   袁小鹤哦了声道:“她真是水关的统领?”   紫衣少女道:“她当然是统领,那还打什么假的。”   “可是地看来还不到二十岁,以这样的年纪,怎能当上统领呢?”   “我们教主,用人唯才,她有才华,武功又高不可测,虽然年纪轻,也照样可以当统领, 我们水关上有十几个子妹,男的也有好几个。谁不对她心服口服。”   忽听丁涛问道:“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紫衣少女笑道:“问就问吧,何必还要先打招呼,我看你这位大叔好像有点愣头愣脑 的。”   丁涛脸上一热,但却并未生气:“刚才在水里游的几位姑娘,她们是怎样下水的?”   紫衣少女又是抿嘴一笑道:“这本来是秘密,但你们既然已经过了关,也就不妨公开, 因为洞壁上另有山洞,人在石洞里,可以直接下水游到外面去,当然也可以由外面再游回石 洞,这位大叔,你可看清楚刚才游水的那些姑娘都是什么模样?”   丁涛咂着舌头道:“那几位姑娘真是太美了,简直像天仙下界,如果我能再看到她们, 即便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够!”   紫衣少女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却又“哧”的一声笑道:“多谢大叔赞美,我就是那些游 水姑娘其中的—个,只是我却不希望被你看上三天三夜。”   丁涛果然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道: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那位在水里憋死的姑娘,死得实在太可惜!”   紫衣少女不禁又笑出声音来道:“你这位大叔果然真是愣头愣脑,连个人都认不出来!”   “假人?”丁涛两眼发直:“那是假的,怎么可能,连大腿和肚子都是又柔又软的!”   甘霖咛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大腿和肚子都是软的?”   丁涛道:“我搂过,抱过,又摸过,当然知道!”   甘霖骂道:“那么短的时间,你就又搂又抱又摸,这要有个好姑娘陪你睡一晚上,谁受 得了?”   只听紫衣少女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般叫道:“你们两位大叔越说越难听啊?再这样我 就不陪你们了!”   袁小鹤为不使场面过份尴尬,忙接过话道:“姑娘,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水关究竟是怎 样造成的?那由洞顶和洞壁山来的强光,又是怎么回事?”   紫衣少文摇摇头道:“你要问这个,我实在无可奉告,我们只知道如何发动机关,至于 那些东西是怎样造成的,就完全不清楚了!”   “那么当初设计建造水关的人,你总听说过是谁吧?”   “当然是教主请来高人建造的,不过我是水关造好以后才来的,又怎会知道那些高人是 谁?”   “姑娘为什么不打听一下?”   “统领早有谕示,这些事不准打听,而且我也从来没想到打听这些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四人的衣服便已烤干。   岳小飞随即把代为保管的银票交还了丁涛。   紫衣少女出去不久。便把午饭提了进来。   饭后,袁小鹤问道:“我们现在该走了吧?”   紫衣少女道:“还早得很。”   “我们该什么时候走才好?”   “等有人来接的时候。”   袁小鹤哦了声道:“谁来接?”   紫衣少女道:“当然是宵关派人来接,这是规矩,每次通过我们水关的人,都由霄关派 人来接。”   “那人什么时候可以到达?”   “不一定,有时是晚饭前,有时是晚饭后。”   “如果是晚饭前,我们晚上岂不要空着肚子过夜?”   “如果晚饭前来接,你们正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   “那就表示宵关要招待你们,他们招待的比我们这里好多了,   洒莱都是上等的。”   “他们为什么那样大方?”   “他们拿了教主拨下的待客专款,不花自己的钱,有什么大方不大方,至于我们这里, 只能用普通饭菜,若铺张了,统领就要自己出钱。”   丁涛抢着道:“我们就等宵关招待好了!”   紫衣少女道;“若宵关不招待,你又怎么办?”   丁涛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办?”   紫衣少女道:“所以,晚餐我们这里照样准备,只不过要准备得晚一点.那样才不会浪 费。”   于是,四个人只有在洞里枯等了。   好在紫衣少女一直陪着,至少丁涛和甘霖两人并不寂寞。   看看天色将晚,宵关的人仍然未到。   紫衣少女只好又准备回去拿饭。   那知她刚一出洞,宵关的人便来了。   来人是—位灰衣老者,慈眉善目,一团和气,很像文关那位姓刘的白衣老人。   紫衣少女当即为袁小鹤等四人引见。   丁涛道:“老先生,我们还没有用晚餐呢!”   灰衣老人笑道:“四位放心,晚餐由我们宵关招待。”   听说宵关有招待,四人当然高兴,随即跟着灰衣老人出了洞。   紫衣少女略送了一段路,便自行回去。   袁小鹤因见白衣老人是文关统领,心想这灰衣老人很可能就是宵关统领,不能不问清楚, 以免失礼,边走边问道:“敢问老先生可是宵关统领?”   灰衣老人呵呵笑道:“小兄弟高抬老朽了,引导武林朋友进关的事,一向是老朽的职责, 宵关在各个关门中,编组最大,分子也最复杂,统领那能亲自来迎接各位。”   袁小鹤道:“宵关里面都有些什么?”   灰衣老人依然笑呵呵道:“宵关不比其他各关,里面五花八门,   什么都有,不过各位今晚不可能全部看到。”   “为什么不可能全部看到?”   “因为宵关里的各种节日,每晚都有变换,每次只能出现四五个节目。”   “请问今晚是什么节目?”   “老朽也不太清楚,进关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前面又出现了一处隧道。   袁小鹤知道这里一定是宵关。   但这处隧道却与以前所经过的完全不同。   因为这里很像一座城堡,而且城楼上还有人影晃动,显然那是负责了望值夜的。   城门旁也有两名执剑的大汉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转头问道:“里面的节目准备好了没有?”   其中一名秃头大汉道:“准备好了!”   灰衣老人再问:“今晚一共几个节目?叫什么名字?”   秃头大汉道:“一共四个,分别是‘慈母望儿’、‘寡妇盼大’、‘窑姐拉客’和‘白 吃包子’”   灰衣老人笑道:“这四个节目都很简单,算他们四位走运。”   这时袁小鹤等四人都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丁涛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刚才你和那位老 兄都说的什么?”   灰衣老人道:“这就是今晚四位要通过的四道测试站。”   他并不详细解释,带头往关内走去。   这道城门很长,出了对面洞口,袁小鹤等四人险些要惊呼出声。   他们事先谁也料想不到,眼前竟是豁然开朗?那两边的谷侧,已经不见,前面出现的, 赫然是一处有如城镇般的巨大村落,估计着不下数百家之多。   由于每家门前,都悬着一盏灯笼,照见街上男男女女,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如果把一 个人蒙着眼睛送到这里,现在让他再   看到眼前的景象,这人绝对不会相信是在终南深处的山野里,说不定会以为来到长安城 内。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不走热闹街道,却来到一处冷僻的小巷。   灰衣老人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慈母望儿’测试站。”   丁涛猛翻着牛眼道:“要测试谁?”   灰衣老人笑道:“当然测试你们。”   丁涛依然茫然不解道:“怎样测试?”   灰衣老人道:“这四位老太太,都是在门口等儿子回家的,你们四位只要能设法让她们 不再等,那就算成功了。不过先决的条件就是不能和她们吵架,更不能*她们生气,最好是 她们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不再等儿子。”   丁涛咧嘴笑道:“原来世这么一回事,那很简单,谁先测试?”   灰衣老人道:“谁先谁后,你们四位自己商议。”   丁涛道:“那就由我打头阵吧!”   他说着,大步走到一处门口,停下后两眼死瞪着老太太,却不说话。   那老太太愣愣的问道:“这位大哥,你要做什么?”   丁涛道:“我想问老太太在做什么?”   老太太道:“老身是住这里等儿子回来?因为他寄信来说今天要回家。”   丁涛伸手拉住老太太的手腕,咧嘴笑道:“娘,我就是你儿子,   你怎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快回屋坐去,别在门口等了。”   他边说边把老太太往里面拉。   只见老太太脸色大变,尖叫道:“你是那来的野小子?浑充老身儿子,老身没瞎,怎会 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丁涛有些着慌道:“老太太?我真是你的儿子!”   老太太惊叫道:“快松手,再这样老身就要喊了,到那时把你捆绑到官府,看你还敢不 敢胡闹!”   只听灰衣老者叫道:“丁老弟回来,用不着再测试了!”   丁涛走回来尴尬笑道:“老先生,我算不算测验及格?”   灰衣老人不动声色道:“今晚每人各测四次,成绩等全部测试完毕一起算。”   甘霖摸了摸脑袋道:“现在该我去了!”   他来到第二家门口,施下一礼道:“请问老太太。你在等谁?”   老太人道:“等我儿子。”   “你儿子离家多久了?”   “他到长安做生意,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老太太不必等了。”   “为什么?”   “我跟你儿子是好朋友,在长安一起做生意,他昨天得了暴病。还是我把他送到大夫那 的,虽然死不了,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好,我现在就是特地给老太太送信儿来的。”   老太太闻言,“哇”的—声哭了,接着掩面向门内奔去。   甘霖大为得意,返身走了回来道:“老先生,在下这一着不错吧?老太太果然不等儿子 了。”   灰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待会儿一起计算成绩。”   这时袁小鹤已和岳小飞在互相推让,最后还是由袁小鹤先测。   袁小鹤来到第三家门口.也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可是在等令郎?”   老太太颇为惊喜的问道:“小兄弟怎么知道?”   袁小鹤道:“老太太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和令郎是好友,从前曾到府上来过,今天也是 和令郎一起来的。”   老太太哦了声道:“他的人呢?”   袁小鹤不答反问道:“请问府上可有后门?”   老人太道:“有!”   袁小鹤道:“那就难怪了,我刚才和他分手,他说要给老太太一个惊喜,从后门回家, 看样子他一定从后门回到府上了。”   老太太既兴奋又有些着恼的嘟嚷着道:“阿狗这孩子也真是,都快三十岁,还像个孩子 似的,连回家也要跟娘捉迷藏,多谢小兄弟,老身这就到里面看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袁小鹤回到原处,却并未言语。   岳小飞道;“袁大哥,你真行,论成绩必定第一,有你在先,小弟竟有些不敢过去了。”   袁小鹤笑道:“小飞,你处处都高过我,何必开我的玩笑。”   灰衣老人道:“二位别只顾说话,后面还有三关呢!”   岳小飞随即来到第四家门口,也深施一礼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在等令郎回家,不必等 了!”   老太太微微一惊道:“什么?莫非出事了?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岳小飞歉然一笑道:“老太太怎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令郎在外面发了大财。”   老太太急急问道:“他发了财为什么不回来?”   岳小飞道:“他正是要回家,因为金银财宝太多拿不动,所以才要我先赶来向老太太报 信。”   “报什么信?”   “我是他的好友,今天是帮他一起带着金银财宝回来的,走到前面,因为实在走不动, 只好去雇骡车,他怕老太着急,就要我先来向老太太报信,他大约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家, 这么久的时间,老太太用不着再在门口等,免得你老人家站着吃不消。”   老太太顿时乐得连嘴都合不上:“阿狗在家时,老身老是骂他没出息,真想不到他发了 大财,莫不是祖上积过阴德,烧过高香?”   岳小飞道:“老太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阿狗兄在长安相过面,他不但能发 大财,将来一定还能做大官,你老人家真是有福了!”   老太太笑着往家里走,一边又道:“既然还有一个多时辰,老身就用不着在门口等了, 小兄弟,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岳小飞道:“我先回去帮着阿狗兄把金银财宝运回来要紧,待会儿不但要喝你老人家的 茶,少不得还要在府上吃饭呢!”   他走回原处,灰衣老人在那里笑着直点头。   这种测试法,在丁涛和甘霖来说,比文关和武关、火关、水关实在是轻松多了,而且还 颇富趣味,因之,两人都兴致勃勃。   丁涛抢着问道:“下一站是什么?”   灰衣老人道:“你先前不是已听说过么?怎么记性这样不济?”   丁涛干咳两声道:“谁能记那么多,你老人家再说一遍,又有何妨?”   灰衣老水道:“当然要对大家说清楚,不然如何测法。”   他顿了一顿道:“下一站是寡妇盼夫。”   丁涛一愣道:“既然是寡妇,哪里来的夫?”   灰衣老人道:“你听老朽讲.其实她们不一定是寡妇,只因丈夫出门多年未回,而且连 消息也没有,这时难免就有很多传说。”   “有什么传说?”   “有的说她们的丈夫已经死在外乡,或者是又另娶了别的女人,或者是从了军到边疆打 仗去了。总之,她们的丈夫回来的希   望已经不大,而她们却偏不死心,天天夜晚在门口盼望着丈夫能奇迹般的回来团聚。”   甘霖不禁叹了门气道;“这样说这些女人还真是怪可怜的!”   灰衣老人颔首道:“谁说不是,所以这一站还真不好测试。”   丁涛又接过话来道:“我们测什么呢?”   灰衣老人道:“你们当然要劝她们,只要能把她们劝回去,那就成功了。”   丁涛皱起浓眉道:“老先生,我们真不懂,在宵关测试这四站,究竟是什么用意?”   灰衣老人道:“当然有用意.你先说说前面闯那几关是什么用意?”   丁涛道:“文关是测试文才,武关是测试武功,火关是测验轻功,至于水关,除了测试 轻功以外,更要测试是不是谙练水性。”   灰衣老人颔首道;“讲的很对,至于宵关,测试的是机智反应,   如果一个人文才,武功、轻功、水性和机智反应样样具备,那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了, 我们教主,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丁涛道:“这样的人才,当然谁都希望得到,只是贵关这几站的测试,似乎有点开玩笑 一般!”   灰衣老者笑道:“就因为像开玩笑一般,才能引起受测者的兴趣,否则给你换点别的怎 么样?”   丁涛忙摆手道:“不要不要,这样最好不过。”   灰衣老者道:“那就别罗嗦,随老朽走吧!”   转弯抹角,灰衣老者专走冷僻小巷。   许久之后,才又在一处巷口停住。   他轻咳了声道:“这里就是了!”   岳小飞等四人往巷内望去,又是一排四户人家,每家门口都倚墙站着一个神色迷惘满怀 心事的女人。   这四个女人,长得都颇有几分姿色,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开外,有的只有二十七八, 徐娘未老,风韵当然更好。   只囚她们各家门前也挂了一盏灯笼,所以才能看得这样清楚。   灰衣老人道:“这次那一位先过去受测?”   丁涛道:“刚才是我在先,这次当然也要在前面,大家请等着,看我的。”   说完话,大步向第一家门口走去。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九 回 连下三城   第一家门口的寡妇,面对一个粗壮大汉站在门前,竟然半点不曾理睬,干脆把脸偏过一 方,装做没见。   显然,这寡妇有点老油条味道。   丁涛低头看去,这女人姿色果然不错,他真恨不得立刻抱个满怀,当场亲热亲热。   那寡妇再油条也是女人,见丁涛一直站着不走,终于整了整脸色,冷声道:“你这人好 无聊.老站在这里做什么?”   丁涛先前冒充老太太的儿子,连他自己也知道吃了亏,此时他想到若能冒充这寡妇的丈 夫,岂不又可把便宜赚回来。   他拿定了主意,随即噘了噘嘴道:“大嫂,你可是在等你的丈夫?”   寡妇双目闪出异光道:“你怎么知道?”   丁涛道:“我也不是要眼喘气,当然一看就看得出来,女人盼丈夫,就是像你这种模 样。”   寡妇撇撇唇道;“就算被你看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那个女人不希望离家的丈夫回 来!”   “你丈夫离家多久了?”   “十年。”   “你和他可是新婚不久就分开的?”   “你怎么知道?”   丁涛见时机已到,一把搭上寡妇香肩道:“那就别等啦,你丈夫已经回来了!”   寡妇吃了一惊,急急拨开丁涛的手道:“你这人好不要脸,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丁涛嘻嘻笑道:“咱们连在一个被窝睡觉都睡过,现在为什么忽然装起假正经来?”   那寡妇扬起纤手,猛然向丁涛面颊甩去。   丁涛因未留意,正被一掌掴个正着。   别看这小寡妇不会武功,但在气极之下出手,照样把丁涛打得面颊火辣,眼前金星直冒。   丁涛捂着面颊叫道:“你怎么打人?”   寡妇叱道:“没撕了你的嘴就已经很好了!”   丁涛道:“这怎么可以,我是你丈大回来了!”   “放屁,我丈夫怎会是你?”   “咱们新婚不久我就离家了,如今隔了十午.你当然认不出来。”   “放你娘那七十二个连环屁!”   “你听我解释,先问问你,知不知道当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故事?”   “这故事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年薛平贵从西凉国回来,玉宝钏也不认识,经过薛平贵一解释,他们立刻就夫妻相 认了。”   寡妇冷笑道:“我问你,当年王宝钏为什么不认识薛平贵?”   丁涛道:“他们分别了十八年,薛平贵回来时人老了,模样儿也变了,胡子也长出来了, 所以当时王宝钏才不认识他。”   寡妇不动声色道:“这样说你也是模样变了?”   丁涛道:“那还用说,当年我也是个小白脸,经过这十年,又怎能不变黑?”   寡妇叱道:“你可知道我丈夫是个小矮子,怎会变得像你这样高?人家薛平贵只是模样 变了,身量又怎能变?”   丁涛道:“身量是长出来的,你怎知这十年我不会长高?”   寡妇道:“我丈夫离家十年多了,那有二十几岁还会再长高的?   此外能长高些,也不可能长得比从前高出两个头?”   丁涛急得嗓子眼里直咳道:“我是唯一例外的。”   寡妇嗔目怒瞪着丁涛道:“再告诉我,你姓什么?如果说对了,我就承认你是我丈夫。”   这一来丁涛真急了,急得他抓耳搔腮,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姓……姓丁。”   寡妇一口唾液啐到丁涛脸上道:“什么东西,敢来占老娘的便宜,老娘今晚真晦气,无 缘无故碰到了鬼,快滚出去!”   她说完话.又啐了一口,转身进入门内,砰的一声,便把大门关上。   丁涛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走了回来道:“他奶奶的,碰啦!”   甘霖道:“像你那样讲话,哪有不碰的。”   丁涛哼了声道:“你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不信就去试试!”   甘霖道:“我当然要试,即便试不好,也决不会丢你那种人!”   甘霖来到第二家门口,那寡妇也是不理不睬。   甘霖非常懂礼貌,拱了拱手道:“大嫂子可是在等人?”   那寡妇见来人表现得彬彬有礼,不得不理,点了下头道:“不错,我是在等人。”   “等谁?”   “我丈夫。”   “大嫂子不心等了。”   “为什么不必等?”   “我就是来送信的。”   “这位大哥送什么信?”   “我和你丈夫是生死之交,他前些天嘱托我一件事,我长途跋涉千辛万苦找到府上,就 是要不负他的交托。”   那寡妇两眼眨眨的道:“这位大哥,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始终不说出来?”   甘霖蹙眉叹口气的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丈夫死了!”   那寡妇立即掩面痛哭起来。   甘霖安慰着道:“大嫂子要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活,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保重身子 要紧!”   那寡妇抽噎着急急转身向里跑去。   甘霖甚为得意,挺着胸晡走了回来道:“老丁,你看怎么样,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回去 了。”   丁涛斜了甘霖一眼道:“你要让她高高兴兴回去才算本事!”   甘霖道:“不管怎么样,比你强多了,至少没挨耳光,也没让人把口水吐到脸上。”   灰衣老人道:“你们别吵了,现在该哪一位去?”   袁小鹤道:“还是由晚辈第三个受测好了!”   他来到第三家门口,颇有礼貌的揖了一揖道:“大嫂子可是在盼望大哥?”   那寡妇脸上一喜道:“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   袁小鹤道:“小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府上,特来绐大嫂送信儿。”   那寡妇双目突现奇光:“莫非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里?这些年可好么?”   袁小鹤道:“这些年小弟一直和他在一起,怎会不知他的消息?他在乌鲁木齐。”   “在乌鲁木齐?他怎会离家那么远?怪不得这多年没有音信。”   “就是嘛,他想家,更想大嫂,如果回家方便,早就回家了。”   “可是你这么远回来报信,真不好意思!”   “我是有事到长安来,顺便到府上报信儿。”   “他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大嫂子清放心,今年中秋节,他一定回家团圆。”   “真是谢天谢地,更感谢你老远来送信儿!”   “那么大嫂子现在就不必在门外盼望了,中秋一到,小弟保证他回来!”   那寡妇眉开眼笑的,再向袁小鹤道了谢,才转身回了家。   袁小鹤也笑呵呵的回到原处。   岳小飞来到第四家门口,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又向门内望了望,才语气兴奋的道:“总 算给我找到了!”   那寡妇情不自禁问道:“小兄弟,你找到了什么?”   岳小飞道:“找到了我那结拜大哥的家!”   那寡妇惊喜道:“小兄弟那结拜的大哥叫刘三升?”   岳小飞也吃惊道:“一点不错,他就叫刘三升,离开家好多年了,对不对?”   那寡妇道:“谁说不是,他离开家已经快十年了!”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么说你就是刘嫂子了?”   那寡妇脸色微红道:“不错,我正是他的妻子。”   岳小飞喜道:“真巧,在门外遇到了刘嫂子,小弟失礼,还没向嫂子问安!”   那寡妇语气亲切的忙道:“小兄弟快别这么客气,你还没告诉我三升在外面的状况?”   岳小飞道:“刘大哥真是时来运转,前些年在外面混得并不好,所以他才不好意思回家, 可是从前年起,他就发了大财啦,他最近就要回家,真可称得上衣锦荣归!”   那寡妇也惊喜得连声道:“真的,总算我没白盼望,小兄弟,快请到里面喝杯茶!”   岳小飞拱拱手道:“待会儿再喝,小弟还有另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办,天这么晚了,嫂子 也请回去吧!”   那寡妇临进门时,还说了一句:“待会儿小兄弟一定要来,我等着!”   岳小飞并未表现出洋洋得意模样,走回原处道:“老先生,第二站已经测完,该到下一 站去了!”   袁小鹤抢着一拉岳小飞道:“小飞,你一向规规矩矩,肚子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怪点子, 怎么忽然间怪点子竟那么多?”   岳小飞道:“其实小弟也不愿这佯做,但不这样做就无法通过测试,只能说是逼出来的 罢了。”   灰衣老人道:“现在老朽就宣布下一站,下一站叫‘窑姐拉客’。”   丁涛笑嘻嘻的叫道:“那太好了!”   灰衣老人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窑姐儿就是妓女,那站在门外的妓女,几乎没有一 个不向过路男人纠缠的,这就叫窑姐拉客。”   丁涛道:“那窑姐拉客,拉到谁谁就进去, 一个要钱,一个要货,那不是正好么?”   灰衣老人摇头道:“若被她拉进去,测试成绩就是零分。”   丁涛眨着牛眼道,“怎样才能得到高分?”   灰衣老人道:“待会儿到了那条巷子,巷子两旁的门口,都是窑姐儿,她们见了男人就 拉。”   丁涛道:“那当然要拉,凡是到那里去的,哪一个不想解决问题,姑娘们抢客人,理所 当然。”   灰衣老人道:“那条巷子很窄,窑姐儿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客人,你们要做的,就是要她 们不拉,顺顺利利的通过,但又不能对她们凶,甚至不得罪她们,能做到这样,那就达到要 求了。”   丁涛蹙起眉头道:“这好像很难!”   灰衣老人道:“做不到就别想要成绩。”   丁涛摇摇头道:“那就试试看吧!”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又一阵转弯抹角,很快便到了一处窄巷。   还没到巷口,就已听到吱吱喳喳,打情骂俏的声音一团乱糟糟的。   及至到了巷口,只见巷道两旁,有不少门户排列着,门上都挂着一盏灯,足有十儿名打 扮得妖妖娆娆花枝招展的窑姐儿,都   歪歪斜斜的站在门口,有的正在向来往的寻芳客们拉拉扯扯,再加上撒娇卖嗲,构成— 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所谓不堪入目,在袁小鹤和岳小飞眼中,的确如此,但在丁涛和甘霖眼中,却就完全不 同了,他们看来反而十分逗趣。   岳小飞和袁小鹤几曾看到这等阵仗,他们虽想掉头而去,但这里偏偏是一处测试站.为 了过关,他们又不得不硬起头皮勉强   一试。   灰衣老人低声问道:“你们看清了没有?”   丁涛道:“这种事我们当然看得清,只怕连瞎子也要睁开眼看看!”   灰衣老人道:“现在由谁先通过这条巷道?”   丁涛道:“前两站都是我打头阵,这一站也让我先来吧!”   忽听甘霖道:“老先生,通过以后,是否还要再回来?”   灰衣老人道:“通过后就在对面找处隐秘的地方等着,然后一个个在那里相会。”   丁涛见灰衣老人交代完毕,立即挺着胸脯走了过去。   说实在的,他真想窑姐们来拉,心里不住嘀咕着道:“他奶奶的,经过这种地方不让她 们来拉,简直不通人性!”   他心里想是这样想,但为了争取成绩,还是不得不照灰衣老人的规定去做。   还没接近那些窑姐儿,窑姐儿们当中早就有人吃惊的叫了起来:“哎呀,这人个子好 大!”   紧跟着又有人喊:“这大个子好像是第一次来!”   又有窑姐叫道:“是啊!从前没见过!”   接着,一下子便是好几个窑姐儿一拥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拉衣服.有的跳起来拍肩膀, 更有的扯裤腰带。   有的嚷道:“大个子?到我房里去.我会好好招待你!”   打的喊道:“大个子,还是我那里好!”   一时之间.吱吱喳喳.你争我夺,把个丁涛陷入脂粉阵中。   此刻丁涛真是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决定要成绩,等通过这一站后,尽可下次再来。但 他又实在无法脱身。   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一切,立刻拔出厚背鬼头刀,大喝道:“你们还不躲开,谁跑慢 了老子就杀谁!”   那些窑姐们顿时花容失色,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   岂止如此。连混在巷道里的寻芳客,也纷纷逃避。   丁涛为了表示威风,索性把厚背鬼头刀挥舞起来。   他这厚背鬼头刀重有四五十斤,长度也有四尺以上,只因巷道人窄,这一舞动,难免就 砍上了两边的墙壁。   他力大无穷,这一砍不打紧,连墙上的砖都砍得一块块的纷纷崩落。   这一来巷道内连个人影都不见,连门户都全数紧闭,丁涛挺着胸晡就毫无阻碍的走了过 去。   站在这边巷口的甘霖皱着眉摇头道:“窑姐们都被吓跑了,别人还怎么测?”   灰衣老人摸着嘴不紧不慢的道:“稍待一会儿,她们马上就出来了。”   灰衣老人果然是经验之谈,半盏热茶工夫之后,各齐家的门又开了。   窑姐们起先还探头向巷道两边瞧瞧,直到确定那舞刀的疯大汉已经不在,才又都拥了出 来。   灰衣老人望了甘霖一眼,低声道:“还等什么?”   甘霖干咳了两声,立刻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此刻走路的姿态和往常大不相同,竟是双手捂住小腹,弯腰驼背,外带张牙 咧嘴,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那些窑姐们因为隔得远,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待他渐渐走近时,立刻又一拥而上,七手 八脚的拉扯起来。   谁知甘霖这时却是声声惨叫。   窑姐们有的看出不对,立刻问道:“你这人怎么啦?”   甘霖抬手撩开衣服,露出小腹。   众窑姐们触目之下,不由齐齐惊叫起来,只见甘霖的小腹赫然露出了好几截肠子。   有的惊问道:“你……你好像被人杀了一刀?”   甘霖全身猛抖道:“我被刚才那个疯大汉在肚子上杀了一刀!”   众窑姐顿时眼瞪舌吐,齐向两边躲开,有谁敢和被杀的人接近呢?   甘霖就这样捧着肚子直走出巷道,转过巷口便和丁涛会合。   原来甘霖腰束条红带,他把红带两头故意打了几个结,露在小腹上,夜晚光线甚暗,猛 一掀开衣服,谁也相信那是肠子流了出来,这办法至少比丁涛高明多了。   眼见甘霖过去之后,岳小飞道:“袁大哥,看你的了!”   突见袁小鹤疯狂般的直向前奔去。   他这动作,不但窑姐们吃惊,连岳小飞和灰衣老人也透着莫名其妙。   众窑姐们见一人狂奔而来,自然不便上前拉扯,反而不得不闪身让路。   有的情不白禁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疯了?”   袁小鹤边跑边道:“你们还不快躲,那拿刀的疯汉,绕到后面巷口又追过来了。”   顿时,众窑姐们又已大乱,再奔回门内关上了门。   袁小鹤通过巷道,称得上是最快的一个。   这次灰衣老人主动叫道:“小兄弟别急,她们很快就会再出来。”   岳小飞耐心的等着,直到巷道内又恢复了热闹,才也捧着肚子向前走去。   这时窑姐儿们已看到来人是个眉清目秀半大不小的孩子。   马上有窑姐儿叫道:“哟,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到咱们这里来!”   另一个叫道:“一定是个童子鸡,我要!”   她们刚要挤上前来拉扯,已听岳小飞道:“我身上已经中了剧毒,谁碰上谁就没命!”   那些窑姐儿们不觉一呆。   她们虽未尽信,却又不敢不信。   当她们想到这小孩子可能是骗人时,岳小飞早已转过了巷口。   灰衣老人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窑姐儿们有的认识他是   宵关上的要人,不认识的见他是个老头子,谁也没兴趣上前拉扯。   灰衣老人和丁涛等四人会合后道:“四站已经测试了三站,只剩下最后一站了。”   丁涛道:“我又忘记,最后一站是什么?”   灰衣老人道:“白吃包子。”   丁涛几乎要流出馋涎来,摸摸嘴巴道:“白吃包子是怎样白吃法?”   灰衣老人道:“待会儿经过一家饭馆门前,包子就放在门口的台子上,你们四位只要不 花钱能吃到包子,而又不需要和饭馆的伙计们争吵,那就过了关。”   丁涛又问:“要吃几个才能及格?”   灰衣老人道:“这个容易。”   灰衣老人随即带着四人再往前走。   转过几条街巷,巷口边果然出现一间饭馆.一大筐热腾腾的包子,正放在门前的木台上。   灰衣老人老远就和丁涛等叫人停下脚步,接着吩咐丁涛道:   “还是由你先去!”   丁涛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决定还是动硬的。   他斜佩着厚背鬼头刀大模大样的来到饭馆门前,伸手抓了两个包子便走。   立刻,一名伙计怔了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我们是做生意的,吃包子怎能白 吃?”   “老子今天身上没带钱,先赊着,改日再给钱!”   “不行,没钱就放下包子!”那伙汁边说边上前夺包子。   丁涛蓦地两眼一瞪,亚赛铜铃,接着厚背鬼头刀出鞘,喝道:“你这小子想找死?”   那伙计顿时傻了眼,不觉呆在当场。   只听店里掌柜的叫道:“小三子,回来吧,就算打发了要饭的,别跟他计较!”   那伙计往地上吐了一口,只好愤愤地走回饭馆。   甘霖随即装模做样的也来到饭馆门前。   他看来十分悠闲,两眼望向店内墙壁。似是在细瞧墙壁上贴的各种饮食价目表。然后趁 店里人不注意,顺手抓了两个包子,抄在袖子里,又大模大样的走了开去。   他这一着,干得无声无息,很像是位闯出字号的扒手老行家,连灰衣老人、岳小飞、袁 小鹤三人都忍不住想笑。   现在轮到袁小鹤,他居然直接走进了饭馆,找了一副桌头坐下,并交代来一碗羊肉面。   谁知他刚交代过不久,却又再吩咐道:“伙计,我有要紧的事要办。吃面来不及,换— 盘包子好了!”   伙计很快便端了一盘包子上来。   袁小鹤匆匆吃完,抹着嘴就出了店门。   那伙计追上来道:“客官,你还没付帐!”   袁小鹤一愣道:“你要我付什么钱?”   那伙计也一愣道:“你吃了包子,当然要付包子钱!”   袁小鹤转着眼珠道:“我吃了包子不错,那可是用羊肉面换的。”   那伙计一呆,咧着嘴道:“那就该付羊肉面的帐!”   袁小鹤两眼一瞪道:“岂有些理,我根本没吃羊肉面,为什么要付帐?”   那伙计越发愣住。   待他脑子里转过弯来,袁小鹤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岳小飞毫不迟疑,随后也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他的确大方的很,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两个包子便走。   伙计立刻跟了过来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拿了包子就走?”   岳小飞回转身,望着随后而来的灰衣老人指了一指道:“是这位老先生要我拿的,他会 替我付钱。”   那伙计一见后面来的是灰衣老人,马上堆下笑脸,哈着腰道:   “原来是张副统领,您老快请里面坐!”   经伙计这么一嚷,掌柜的连忙过来陪笑打招呼。   灰衣老人挥手连摆道:“老朽今晚有事忙,下次有空一定来!”   那掌柜的连忙又抓了几个包子,追上岳小飞道:“小兄弟,刚才不知道你是张副统领的 亲戚,多有得罪,来,要吃就多拿几个!”   岳小飞并未接,也摇着手道:“你们这包子很大,两个就够了,掌柜的别客气!”   原来这宵关因为编组大,特别加设一位副统领,灰衣老人正是宵关的第二号人物。他因 无家无眷,又喜欢吃喝,是这家饭馆的老顾客,再加上身份地位特殊,掌柜和伙计那能不对 他另眼看待。   灰衣老人带着岳小飞和另外三人会合之后,因为四站已测试完毕,大家的心情也都轻松 了。   丁涛道:“老先生,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晚住在哪里?还有,没吃晚饭.肚子里实 在饿得慌!”   灰衣老人笑道:“难道你们各位吃包子还没吃饱?”   丁涛道:“两个包子,只够塞牙缝儿的!”   灰衣老人在前面带路道:“随老朽走吧,管教你们四位今晚有吃有住,舒舒服服。”   人约走了半里多路,已来到街镇之外,面前出现了一座占地极广的巍峨宅院,四面围着 丈余高的白石围墙,大门外有两名佩   刀大汉在守卫着。   两名佩刀大汉见了灰衣老人都躬身施礼。   灰衣老人带着四人直接进入大门。   但见里面亭台楼榭,花木扶疏.美不胜收。   灰衣老人道:“这里就是统领和老朽的住处了,四位请稍待一下?我去禀报统领。”   他来到一处建筑得十分精致的楼阁窗外,里面的灯光尚未熄灭,灰衣老人轻咳一声,叫 道:“禀统领,他们四位已经通过测试,   现在都已经到了!”   只听里面传出娇滴滴怯生生有如珠滚玉盘的声音道:“我今晚不太舒服,不能接见他们, 一切全请副统领替我代劳吧!”   灰衣老人再道:“那么明天早上统领是否还要见见他们?”   那娇滴滴的声音道:“不必了,仍旧由副统领代劳。”   当灰衣老人转过身来,才发现岳小飞就在身后不远。   原来岳小飞一时好奇,不免跟在灰衣老人后面。   而此刻的岳小飞,却正在怔忡不定,因为他已听出这位女统领的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 之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灰衣老人并未责怪岳小飞,回到原处,把四人领到一处大厅。   大厅内灯火辉煌,有四位明眸皓齿,笑面迎人的黄衣小婢站在那里。   灰衣老人招呼四人坐下。   黄衣小婢抢着献上茶。   灰衣老人问道:“酒筵准备好了没有?”   一名小婢道:“早就准备好了。”   灰衣老人道:“马上上茶开筵!”   四名黄衣小婢应声而去。   这时袁小鹤、丁涛、甘霖三人也已知道灰衣老人是宵关副统领,不由说这是岳小飞告诉 他们的。   袁小鹤搭讪着问道;“老先生真能保密,晚辈们到现在才知道您是这里的副统领,但不 知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灰衣老人略一犹豫道:“袁小侠问这些做什么?”   袁小鹤道:“晚辈们虽然过了关,今后和老先生见面的机会一定还很多,说不定还要拜 访您,怎可不知尊姓大名。”   灰衣老人顿了顿道:“告诉各位也无妨,老朽姓张,草字凤鸣。”   岳小飞立刻改口相称道:“张副统领,晚辈方才听您和统领讲话,好像统领是位女的, 而且年纪很轻。”   他因觉得那女统领的声音十分耳熟,自然希望知道究竟是谁。   张凤鸣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道:“统领的确是位坤道,年纪也很轻。”   岳小飞道:“张副统领年高德昭,受一位年轻女人的节制,实在委屈了些!”   张凤鸣正色道:“小兄弟怎么这样说话,不论男女,有才便可身居上位,本关这位女统 领,艺高才大,老朽对她,可说心服口服,怎会谈到委屈。”   默了默,又道:“以地的文才武略,当一名宵关统领,说起来还太大才小用,不过据老 朽所知,统领可能最近就会高升。”   岳小飞趁机问道:“这位女统领上姓芳名?”   张凤鸣脸色微微一变,接着摇摇头道:“就是说出来,小兄弟也不会知道,而且老朽也 不方便把统领的名字随便示人。”   只听丁涛道:“岳公子不必问了,女统领咱们不是没见过,水关和火关,还不全是女统 领,尤其那位水关统领,年纪好像还不到二十岁。”   这时,黄衣小婢们早已把洒饭端了进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各种菜肴,虽然比不上在文 关吃的那一顿.但也够山珍美味了。   袁小鹤真后悔不该在饭馆吃了一盘包子,现在想吃也无法多吃。   丁涛和甘霖食量大,他们虽各吃了两个包子,并不影响食欲。   岳小飞则是两个包子到现在还不曾吃。   张凤鸣亲自为四人斟满了酒,举起杯道:“来,老朽先敬各位,各位顺利连过五关,将 归附本教,前途不可限量!”   岳小飞也回敬张凤鸣道:“承蒙张副统领盛宴款待,晚辈实不敢当!”   张凤鸣笑道:“这是本教的规定,凡是进入谷道连过五关的,   必须由宵关负责设筵款待,这些年来,老朽陪客至少陪了百次以上,什么好东西都吃过, 说起来该是我沾了各位的光,若没有各位朋友进谷,老朽也不可能经常大吃大喝。”   岳小飞道:“统领是否也常来陪客?”   张凤鸣道:“统领不常来,多半是老朽代她接客,至于今晚,她是身体不舒服,想来也 不能来。”   岳小飞蓦地心头一震,终于想起刚才那女统领的声音,赫然是弃夫和弟子淫奔的凤嫣红。 难怪她托病不来。不消说她已知道   今晚要招待的四人是谁。   他是多么想立刻告知袁小鹤,但当着张凤鸣和丁涛、甘霖的面,却又冒失不得,而且还 必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小鹤问道:“晚辈等人过了五关之后,前面是否还要过其他的 关?”   张凤鸣道:“暂时不必,各位能连闯五关,已经是大大不易,放眼当今武林,各位已足 以扬眉吐气了!”   这几句话,岳小飞和袁小鹤并不觉得怎样,但丁涛和甘霖却已自觉身价倍增,大有不可 一世之概,他们根本没想想这五关自   己是怎样闯过的。   袁小鹤再次问道:“晚辈们今后还要做些什么?”   张凤鸣道:“各位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早饭后,由老朽再把各位送到招贤馆。”   袁小鹤哦了声道:“这里居然有招贤馆?”   张凤鸣笑道: “各位何必自谦,能连闯五关,自然称得上‘贤’,教主要武林朋友进 谷的目的,就是要招贤,因之,只要闯过五关的人,都可以进入招贤馆接受款待。”   “难道进入招贤馆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事?”   “当然要做事,不做事又何必招贤?”   “副统领可否告知都要做些什么事?”   “必须先经过一段继续考核时间,然后视才任用,人才必有大用,小才则可小用,总之. 教主不可能养闲人,人人都要为本教尽些力量。”   “教主这样做,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秘密,老朽不敢随便透露,其实老朽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各位不妨自已想想, 当年楚汉相争,刘邦曾命萧何设下招贤馆。招来韩信,垓下一战,项羽自刎乌江,从此奠定 了大汉四百年基业,教主雄才大略,不在刘邦之下,设立招贤馆用意何在,也就可想而知 了!”   袁小鹤和岳小飞听得顿感心神震荡。   丁涛和甘霖却似是并未过份吃惊,因为他们对张凤鸣的一番话,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散席后,张凤鸣随即把岳小飞等四人带到大厅右侧的一间十分宽敞的卧房。   正因为这卧房甚大,里面摆着四张床榻,以至四个人必须同居一室。   这样一来,岳小飞仍不便把宵关统领是凤嫣红的事告诉袁小鹤。   好在他想到不必急在一时,即便袁小鹤此刻知道了这事,也不便即刻采取什么行动。   张凤鸣把四人送到这里之后,便告辞而去。   岳小飞几乎一夜不曾睡好,次日天一亮便独自偷偷起了床,装做在庭院散步模样,目的 是想看看凤嫣红是否也在居室附近走动。   但他失望了,凤嫣红的住处,一直门窗紧闭。连服侍她的下人也不见一个。   岳小飞不敢过于暴露形迹,以免引人生疑,只好再回到卧室。当卧室里的人起床不久, 就有几名小婢送来涮洗用具和用水。   接着便又被请到大厅用早餐,张凤鸣早已等侯在那里。   这位上了年纪的副统领,对招待客人还真有一套,岳小飞等四人,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当饭后出了这座巍峨建筑的大门,岳小飞等人才发觉面前竟是一片平坦旷野。   这片平坦旷野,足有数十里方圆,而旷野四周,依然是峭壁如削,峰峦接天,使得这数 十里的旷野,形成一个极大的谷地。   谁也不难想见,外人若想来到这片谷地,仍必须经过设有五关的谷道进入,若企图由四 周的山壁直接降下,即便有登峰造极   的轻功,也必难得逞,天地间造物之奇,怎不令人为之震栗。   袁小鹤问道:“由这里到招贤馆有多远?”   张凤鸣抬手一指道:“大约七八里路,再走盏茶下夫,便可看到。”   一路上,但见这片谷地之内,别处都有房舍,就像星罗棋布的村落一般,而且房舍的形 式,各有不同,奇怪的是很难见到行人。   七八里的路程,不足半个时辰便到。   岳小飞等人只道招贤馆必是一处巍峨建筑,岂知竟是几十幢独门独院的平房,就像进入 八卦阵一般,若无人带路,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接待的人。   张凤鸣停下脚步道:“各位就请在这里稍等一下,马上便有人出来迎接。”   可见张凤鸣也不清楚该直接把人领到何处。   还好,片刻之后,果然有五名黑衣汉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张凤鸣忙向那为首的拱拱手道:“吴老弟,老朽把他们四位带来了!”   姓吴的汉子噘嘴一笑道:“张副统领辛苦了,人既然到了,您老就请回吧!”   张凤鸣望着岳小飞等四人拱拱手道:“各位的事,这位吴老弟自有安排,老朽不便再陪, 告辞了!”   张凤鸣走后,姓吴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看了一遍道:   “四位一位叫岳小飞,一位叫袁小鹤,一位叫丁涛,一位叫甘霖,没错吧?”   岳小飞等人并未答话,他们对对方直呼自己姓名,难免都有些不是滋味。   至于他们四人的姓名对方如何知道,那是因为昨晚张凤鸣曾经问过?当然是由宵关传过 来的。   姓吴的汉子再道:“既然没错,现在四位就请分别到分配的住所去。”   丁涛愣了一下,叫道:“什么?难道我们四人不住在一起?”   姓吴的汉子歉然一笑道:“这是本馆馆主的规定,各位来到后,必须各人到齐人指定的 地方去。”   丁涛冷哼一声道:“这像什么话?老子和这位姓甘的一向不分家,你凭什么把我们分 开?”   姓吴的汉子见丁涛出言不逊,似是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忍了,   嘿嘿笑了几声道:“丁老兄用不着发睥气,这是馆主的规定,馆主也是尊奉教主的令谕 行事,兄弟更是奉命行事,你跟兄弟发脾起,实在是发错了对象!”   丁涛吼道:“你们馆主是谁,老子要会会他!”   姓吴的汉子冷笑道:“丁老兄既然来了,当然会见到他,何必这样性急!”   丁涛正要再闹,甘霖已一把拉住他一条手臂道:“冷静一点,入境随俗,再问下去,吃 亏的还是你自己!”   姓吴的汉子随即吩咐手下四名黑衣人道:“照着刚才的分配位置,给他们四位带路!”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 九 回 连下三城   岳小飞随着一名黑衣人往西行去。   黑衣人一路之上,一直不曾开口说活,就像哑巴一般。岳小飞也懒得多问。   一直快走到所有房舍的西边尽头,黑衣人才在一处门口停下。并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长得还十分秀气,穿着一身蓝衣。   那黑衣人到这时才开了口:“小林,人带到了。待会儿必须先对他说明这里的一切规 定!”   那少年道:“大叔放心,决不会误事,您请到里面坐坐!”   黑衣人道:“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那少年直望着黑衣人走远,才回过头来招呼岳小飞。   他猛见面前站着的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顿现一脸讶异之色,因为凡是能进入招贤馆 的,都是文武兼资的高手,怎可能会   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但这孩子明明是黑衣人亲自送来的,又决不可能送错,他在愣过之后,还是不得不以礼 相待,闪过一旁,陪着笑道:“公子请进!”   岳小飞迈步进去,这才看清里面是一幢四合院建筑,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花木,整理得十 分清洁。   他略略四顾了一眼道:“这里还住着什么人?”   那少年哈着腰道:“只有小的一个,如今公子来了,也不过两个人。”   岳小飞道:“这样大的一幢房舍,即便有十个二十个人也住得下。为什么让它空着?”   那少年道:“这是馆主的分配,他老人家为了礼贤下士,必须让住的地方尽量宽敞舒适, 才能显出待客的诚意。”   岳小飞暗道:“若让袁大哥和丁、甘两位当家的也住在这里,那该多好……”   只听那少年道:“公子由宵关到这里来,必定走累了,先请进房喝杯茶休息一下!”   他把岳小飞直接引入后面正房。   正房一排五间,中间只有一门通行,一进去先是客厅,左右俱为卧室,卧室内两端是套 房。   进入客厅,布置得其为雅洁,岳小飞坐下后,那少午立刻沏上茶来。   岳小飞喝了口茶道:“还没请问,你在这里是负责做什么的?”   那少年道;“小的负责是幢房子的看管与整理,以及附近环境的清洁,但最主要的,是 服侍住在这里的贵客,现在来说,就是服侍公子了。”   “我该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的叫林金宝。”   “在我来之前,这里是谁住过?”   “在我来之前,有的住两三天便走,最长也有住两三个月的。”   “是否每次都是一个人?”   “不错,每次都是一个人。”   “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又到哪里去呢?”   “小的也不太清楚,据说都是分配到正式工作,到别的地方为教主效力。”   “在我没来之前,这房子是否空过?”   “不错,已经空了十几天,没有贵客住进来。”   岳小飞站起身来道:“我想再到门外看看,刚才那人不是交代过你把这里的规定告诉 么?”   林金宝道:“公子若到门外,小的正好可以把这里的规定向您说明。”   来到门外,向东望去,像这样的独门院建筑,栉比鳞次,一望无际,不下数十亩的范围。   岳小飞道:“这么多房子,好像建筑的形式都差不多?”   林金宝点点头道:“完全一样,一共是七十二幢。”   岳小飞道:“七十二幢?而且形式又完全一样,外人找起来岂不是很不方便?”   林金宝道:“岂只外人,连小的派到这里两三年,有时候也常晕头转向,不过每幢房子 都有编号,顺着编号找,就比较容易些”   岳小飞道:“咱们这里是第几号?”   林金宝道:“这幢房子是第三十六号,就叫三十六号分馆。”   “是否还有总馆?”   “当然有,馆主住的地方就是总馆,总馆外面砌着围墙,里面有上百间房舍,而且还有 楼房。”   岳小飞极目望去,皱了皱眉道:“我好像没发现总馆在哪里?”   林金宝抬手一指道:“就在那边,因为有道山坡挡着,树木又多,在这里无法看到。”   岳小飞略一沉吟道;“刚才带我来的那名黑衣人是谁?”   林金宝道;“那是总馆的馆差,总馆馆差有二三十个。”   岳小飞默了一默,再问:“我由宵关来时,一共是四人,先前有位带领四名馆差去接的, 那人又是谁?”   “那人是不是姓吴?”   “不错,正是姓吴。”   “那一定是总馆的吴副总管,别看他只是个副总管,脾气比总管都大,连小的都经常挨 过他骂。”   “你也受他管辖?”   “当然啦.我们七十二分馆,每分馆都有一个像小的这样的人在守着,分馆是属于总管 的,又怎敢不听他的呢,就连总馆的馆差?照样可以对分馆的人打官腔,规矩可大得很哪!”   岳小飞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你该说说这里的规矩了!”   林金宝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口齿启动了好一阵,才道:“公子千万别见怪,说出来—定 让您不舒服。”   岳小飞淡然一笑:“你只管说!”   林金宝道:“所谓规定,也就是公子来到这里,在行动上必须受到很多限制,等于失去 了自由。”   岳小飞讶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金宝道:“那就是公子从现在起,必须整天呆在分馆里,不能到处乱跑。”   岳小飞哦了声道:“难道我连到门外走走都不成?”   林金宅咽了—口唾液道:“到门外走走当然可以,但却只以分馆四周三十步为限,超过 三十步,那就是违犯规定。”   岳小飞冷笑道:“岂有此理,这里既是招贤馆,又把住进来的   人以贵宾相待,却又像囚犯一般的限制行动,这位馆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林金宝苫笑道:“其实馆主也是奉了教主的令谕这样做,连小的也觉得不合理,但却不 敢不把这规定告诉公子。”   岳小飞再度冷笑道:“我若不遵守这规定,他们又敢怎么样?”   林金宝立刻睑色大变,情不自禁打着哆嗦道:“公子千万不能不守规定,那样一来,小 的第一个遭殃!”   “这是我个人的事,又怎会连累到你?”   “小的当然会受到牵连,公子是聪明人,不需小的多解释,二个月以前,二十四号分馆 客人因为没遵守规定,结果那名像小的一样的看守分馆的人,便被吴副总管活活打此!”   “那位贵宾呢?”   “也被逐出分馆,后米一直没有消息。”   岳小飞终于心里有数,这分馆的看守者,除了服侍住进来的客人,还负有监视客人的责 任,这样看来,自己的确不能太任性,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却不能因而使林金宝受到连累。   再回到客厅,林金宝又沏上茶。   林金宝道:“公子该到卧房休息了,小的这就去拿饭!”   岳小飞愣了下道:“到哪里去拿饭?”   林金宝道:“分馆没有厨房,不开伙,每顿饭都是到总馆去拿。”   “总馆到这里有多远?”   “不算太远,来回再加上打饭打菜时间,最多半个时辰。”   “那未免太辛苦你了!”   “小的干的就是这个,哪能算是辛苦!”   林金宝走后,岳小飞随即进入里面的卧室。   卧室里的布置,倒是令他十分满意,床榻上锦被绣褥,而且都是崭新的,似是以前无人 用过而特别为他准备的。   桌前摆放着红漆桌几,上面放着精致的白瓷壶以及茶盘茶杯,并有一盏造形颇为别致的 罩灯。   床榻对面靠壁,有两张太师椅,椅垫和椅罩也都是锦绣的。   岳小飞解下长剑,仰身躺上床去。他本想清静一下,但脑海里思绪起伏,却再也清静不 得。   首先,他感到此刻有如身在沙漠,茫茫无所适从。   另外,他也怀念着袁小鹤、丁涛和甘霖,不知他们究竟分配到哪一处分馆。   尤其,他不得不为丁涛担心,因为以丁涛的性子,住进分馆之后,必定不甘心行动受到 限制,很可能会闹出祸事,那后果实   在不堪设想。   还有,因为见不到袁小鹤,无法告知他宵关统领便是他此来要找的凤嫣红。也实在是件 大大的憾事。   但最使他无法理解的,是好不容易连闯五关进入招贤馆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对方究竟 是安的什么心呢?   他因思绪越来越乱,索性起身来到天井,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欣赏院中的各种花木,聊 以散心解闷。   不大一会儿,林金宝提着食盒回来了。   开饭就在餐厅。   当打开食盒之后,岳小飞发现林金宝的饭菜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是上等饭菜,林金 宝的—份,则是普通的。   林金宝本来要把自己的饭菜拿到自己房里吃,岳小飞道:“不必了,咱们两个在一起 吃!”   别看这一句话,在林金宝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他愣了愣道:“公子,小的是下人, 和您身份地位不同,怎敢和您在一起用饭?”   岳小飞道:“别客气,我叫你在这里吃,你就在这里吃。”   林金宝当真受宠若惊,因为在从前,住在这里的贵宾,从没一个对他如此另眼看待过。   当下,他也就不再客气,把两份饭菜一起摆上,对面而坐用起餐来。   岳小飞又道:“先吃我这一份,不够时再吃你那一份,我的饭量小,要剩别剩我的。”   林金宝越发感动。   岳小飞边吃边道:“我究竟要待在这里多久,他们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林金宝道:“公子要耐心等待。等到有一天馆主召见时,那就差不多是出头的机会到 了。”   这“馆主召见”四字,在岳小飞听来,实在不是味道,如果对方真是礼贤下士,就该亲 自到分馆来依礼拜访,怎可用“召   见”来对待贵宾呢?   但他并未形之于色,再问道:“如果馆主不召见呢?”   林金宝尴尬又道:“这是不可能的,凡是进了招贤馆,都是教主准备任用的人,又怎能 白白供养在这里而不闻不问,所不同的,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总之,公子必须要有耐心。”   岳小飞道:“时间有早晚,那又是什么原因?”   林金宝道:“只要召见,必定分配工作,如果没有工作可分配,当然就要晚一些时间召 见。”   岳小飞不再多问。   用过餐后,才不过是中午,以往和袁小鹤、丁涛、甘霖等人在一起,从不感到时间过得 慢,而现在呢,时间还真不好打发。   下午,他在房间小睡了—会儿,醒来后,只有再在天井溜达,   现在,他直觉的感到自己已成了笼中之鸟,井底之蛙,人生如此,真是了无生趣。   傍晚,趁着林金宝又到总馆拿饭,他不知不觉又到了大门外。   他谨守着不远离分馆三十步的规定,就站在门口,只不过是向外眺望眺望而已。   门前大约五六十步外,便是一条羊肠小径。   蓦地,他的眼睛一亮,只见小径上正有一名婀娜多姿的红衣女郎在匆匆路过。   他认得出这女郎正是火关上的桃花。   若在以往,他实在不想和她招呼,但现在心情寂寞,又透着好奇,如能和她谈谈,倒是 求之不得。   刚要出声呼叫,桃花却已发现了他,自动的向这边快步而来。   岳小飞想起在火关时,桃花曾对自己表示殷勤,希望自己将来能帮她调换一个位置,如 今她一发现自己便主动奔来,当然是   为的那件事,但她哪里知道自己现在连本身都一筹莫展呢。   桃花像—阵风似的很快来到跟前。   “岳公子,原来你被招待在这里?”   “这里是招贤分馆,我当然在这里。”   “我是说招贤馆有七十二分馆,若在平时,想找到你都不容易,现在居然能在无意中相 遇,实在是太巧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奉统领之命,到总坛办一件事。”   “事情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现在正要回去,公子,可不可以让我到里面坐坐?”   “你不是要赶回去么?”   “没关系,我可以回去晚一点,我身上有通行腰牌,路上不会有人拦阻。”   “那就随我进来吧!”   岳小飞把桃花招待在客厅里,并为她沏了杯茶。   桃花四下望了一眼道:“你那三位伙伴呢?”   岳小飞道:“原来你不清楚,我和他们,来到这里就分手了。”   桃花双眸眨眨的道:“我只知道这些房子是招贤馆的分馆,从来没机会进来,若不是今 天遇到公子把我带进来,这样一幢大房子,难道只有公子一个人住?”   岳小飞吁口气道:“还有一位,是这里的馆僮。”   桃花忽然低下了头,带点羞答答的模样道:“在火关时,我曾求过公子帮忙,你没忘记 吧?”   岳小飞道:“姑娘的话,我当然记得。”   桃花娇靥上泛起两朵绛霞,脉脉瞥了岳小飞一眼道;“那么公子现在就该帮忙了!”   岳小飞苦笑道:“我现在自顾不暇,哪能帮上姑娘的忙?”   桃花头垂得更低:“你可以设法把我调到这里来,我负责服侍你。”   岳小飞歉然一笑道:“桃花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又 怎能帮得上你的忙?”   桃花幽幽说道:“我知道.初到招贤馆的人都是这样,但以公子的年纪,在文才武功方 面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称得上是第一人了,将来受到教主的重用,那是一定的,到那时你 一定可以帮上我的忙。”   岳小飞缄默了许久,才搭汕着问道:“姑娘在火关,不是很好么,为什么又想凋离那 里?”   桃花红着脸道:“我有很多理由,不愿在火关,只是不方便对公子讲罢了,如果公子能 把我调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这样一幢大房子,那该多好,而且我服侍你,一定比这 里的馆僮周到得多。”   岳小飞无奈的摇摇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我走了你又怎么 办呢?”   “我就跟着你走,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你跟着我走会有什么出息?”   “只要你有出息,我就有出息。”   岳小飞忽然心中一动:“我有一事不解,姑娘的武功比我高,为什么不能受到教主的重 用?”   桃花愕然道:“公子这话从何说起,我虽然也学过武功,却又怎能和你相比?”   岳小飞道,“那天我们四人过火关之前,你曾先试过一次给我们看,你能闯过火关,且 全身毫无损伤,武功怎说不高呢?”   桃花不觉娇羞一笑道:“原来公子没看出,那不过是骗你们的。”   “骗我们的?当时明明火关已经开动.怎能骗人呢?”   “那火关入口处,有一个洞穴,可以直通我们所住的石室,你们老远观看,只道我已闯 进火关,其实我是跃进那洞穴里去。”   “那么火关熄灭之后,你却在隧道对面出现,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居住的石室,另有隧道可以通到对面,我跃进洞穴之后,立刻由那隧道跑到对面, 这不就在对面出现了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你的轻功比我还要高出很多。”   “实对公子说,闯过火关的,虽然有几百人之多,但真正凭本领通过的,一共也不到三 五个。”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岳小飞担心被林金宝回来看到,只有催促桃花回去。   岳小飞把她送出大门外,桃花走出老远,依然频频回首相望。   刚好,桃花离开不久,林金宝便拿着饭回来了。   两人仍在客厅用餐。   岳小飞国不清楚招贤分馆是否可以接待熟人,便故意问道:“我想找几位朋友来聚聚, 是否可以?”   林金宝似乎吃了一惊:“公子想找什么朋友?”   岳小飞道:“我已经告诉你,今天和我同来的,一共四人,我很希望能把他们三位找到 这里来,因为我们都是好朋友。”   林金宝摇头苦笑道;“公子既然知道这里的规定,就该知道你那三位朋友也不能离开他 们所住的分馆三十步,又怎么到这里来?”   岳小飞道:“那么你能否打听出他们三人住在哪几号分馆?”   林金宝越发面有难色道:“他们三人住在什么地方,只有副总管以上的人才能知道,这 种事小的怎敢打听。”   岳小飞心里一动,又问:“七十二分馆里,有没有女馆憧?”   林金宝啊了声道:“公子为什么问这个?莫非你看小的不好,想换个女的?”   岳小飞苦笑道:“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我不过随便问问。”   林金宝这才放了心:“那我就告诉公子,七十二分馆里?没有一个女馆僮,连总馆都不 准有女人。”   岳小飞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林金宝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不久前有位分馆的客人把女的招到分馆来,结果……”   “结果怎么样?”   林金宝道:“那看守分馆的馆俺被打个半死。”   “那位贵客呢?”   “也被打进育化城受尽苦刑,有的说已经被折磨死了。”   “育化城是什么地方?”   “小的只知道那里是受罪的,凡是犯了教规或者不忠于教主以及企图不轨的,一定会打 进育化城受折磨,罪轻的也许将来还有出来的机会,罪重的就要折磨到死。”   岳小飞顿时心头猛震,大感不安起来,万一桃花方才进来的事被人发现,岂不马上就要 大祸临头?   好在不久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方才桃花来时,已是傍晚,又不可能有他 人看到,何必因而自乱心绪。   夜晚,岳小飞躺在床上,依然是辗转难以成眠。   住在这幢分馆里,偌大庭院,只有两人,实在静得很,简直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朦胧入睡时,忽听窗户发出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接着窗户 轻轻响了一下。   岳小飞悚然由床上坐起,匆匆穿好衣服,由窗隙向外望去,月光下,照见西厢屋脊上, 赫然有条人影在那里晃动。   分馆里只住着他和林金宝两人,但林金宝纵然也习过武功,却绝对不会有如此高超的身 手,而且他也不可能有这种行动。   如此看来,这人该是袁小鹤了,因为从此人的行动看来,对自己绝无恶意.其用意不外 是把自己引出去在暗中会面。   想到这里,他随即也穿窗而出。   当他来到天井,那屋脊上的人影,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然后腾身飘落墙外。   岳小飞也随之由屋顶掠出墙外。   只见那人身着蓝衣正站在墙脚边的荫影下。   岳小飞来到跟前,定了定神,当他看清那人面貌,过度的惊喜,竟使他呆了一呆,接着 慌忙跪倒在地,失声叫道,“孩儿拜见父亲!”   当真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蓝衣人竟是他阔别三年杳无音讯遍寻不遇的父亲。   那蓝衣人也有着无比的激动,急急扶起岳小飞道:“快起来,告诉我,这三年多,你都 在哪里?”   父子重逢,在这刹那,岳小飞早已泪水盈眸,抽噎了好一阵,才拭去泪水道;“孩儿是 被一位庐伯伯收留,又跟他习艺三年,另外又随他读了不少书,他老人家待孩儿可谓恩重如 山!”   蓝衣人哦了声道:“你那位庐伯伯叫什么名字?他是为什么收留你的?”   岳小飞道:“庐伯伯叫庐云,就住在独秀峰下,那天孩儿在独秀峰下久等无人来接,后 来被庐伯伯的弟子袁大哥看到,便把我带到庐伯伯那里。”   蓝衣人失声道:“原来是圣手书生庐大侠?他已息隐江湖多年,想不到竟是隐居住在独 秀峰下!”   岳小飞道;“父亲可认识他?”   蓝衣人道;“他在武林,当年大名鼎鼎,为父早就想拜识他,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并非没有机会,而是因他比我年长十多岁,等我在武林中稍稍 混出一点名声时,他却已经封剑归隐了。”   蓝衣人顿感一阵歉然,叹了口气道:“提起这事,为父实在对不住你,因为为父事先早 和那人约好,要他按时到独秀峰接你,谁想当我和你娘进入‘天谷’之后,才知道那人已被 ‘皇元教主’打入育化城……”   岳小飞抢着截住话问道:“天谷在哪里?皇元教主又是谁?”   蓝衣人道;“这片数十里方圆的谷地就叫天谷,皇元教主就是这里的教主,你由谷外连 闯五关来到这里,难道没听说过这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就是教主?”   “孩儿只听说过教主,并没听说过皇元教主。”   “所谓皇元教,全称该是‘皇天元真圣教’,是由教主一手创立的,简称‘皇元教’, 所以教主也就是‘皇元教主’”。   “当父亲得知那位接孩儿的人已被教主打入育化城之后呢?”   “当然最担心的就是你的下落,当年我在谷外救了‘太白双雄’丁涛和甘霖一命,当时 就交给他们一块玉佩,要他们设法找你。”   “不错,孩儿正是由五台山西来的路上和他们相遇,这次能进入天谷,也是他们两位带 路的,可是父亲又怎知孩儿已来到这里呢?”   “为父因为看到你们四人连闯五关已来到招贤馆的名单,发现其中有丁涛和甘霖两人, 又发现其中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叫岳小飞,就断定可能是你,后来又知道你被分配到三十六 号分馆,所以才决定在夜间偷偷来看你,果然你正是飞儿,这岳小飞的姓名,是别人为你取 的,还是自己取的?”   “是庐伯伯为孩儿取的,因孩儿当时只知道自己叫飞儿,庐伯伯便把孩儿以小飞为名, 由飞想到了岳武穆王,便又以岳为姓。”   蓝衣人点点头道:“这名字取得很好!”   岳小飞情不自禁问道;“可是孩儿究竟姓什么,父亲现在总该告诉孩儿了,还有你老人 家的名讳,孩儿也必须知道?”   蓝衣人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半晌才道:“好,为父告诉你,我叫花玉麟。”   岳小飞忙道:“那么孩儿从现在起,也该改名叫花小飞了?”   岂知花玉麟却摇摇头,语气郑重的道:“不可。你必须仍叫岳小飞,而且以后若有机会 在人前和我相遇,也必须装做彼此并不相识,绝对不可让人看出你我是父子关系,遇见你母 亲也是—样。”   岳小飞怔了怔道:“为什么要这样?”   花玉麟神色骤然凝重道:“为父是迫不得已,至于为什么,暂时你也用不着多问,日后 自然明白。”   岳小飞默了一默,搭讪着再问道:“莫非父亲现在也做了教主的属下?”   花玉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凡是进入天谷的,又有谁能不为教主效力?”   “父亲为什么也要进入天谷呢?”   “当然也是迫不得已。”   “你老人家可否告知孩儿目前在皇元教担任何职?”   “你可以猜得出,为父既能看到你们四人的名单,当然是在招贤馆任职。”   “莫非你老人家是招贤馆的馆主?”   “招贤馆主在皇元教中身份地位极为崇高,为父进入天谷不到三年,怎可能受到教主如 此重用,不过,在招贤馆总馆.为父总还有些分量。”   岳小飞暗道:“莫非父亲是招贤馆总馆的总管?……”   但他却又不便再问。   只听花玉麟道:“那四人名单中的袁小鹤,是否就是圣手书生庐大侠的高足?”   岳小飞道:“不错,小鹤大哥待孩儿亲若兄弟,将来馆主召见时,还望父亲能为他美言 几句。”   花玉麟道:“我会的,时间不早,为父该走了。”   岳小飞忙道:“父亲还没告知娘的近况?她老人家好么?”   花玉麟凄凉一叹道:“她很好,只是她目前不在招贤馆,为父和她见面的机会不多。”   “那么娘究竟在哪里?”   “当然也在天谷,不必多问,我该马上回去了!”   花玉麟不等岳小飞再说什么,说完话,轻风飒然,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林金宝为岳小飞送来涮洗用水后,即刻便到总馆拿饭。   林金宝昨日曾对岳小飞说过,往返总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谁知他这一去,竟然足 足一个时辰还不见回来。   奸不容易等到林金宝回来,岳小飞立刻发现情形不对。只见林金宝两边而颊,满是血痕, 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岳小飞吃了一惊道:“金宝,你怎么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金宝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哭道:“公子,你害了小的了,连你自己也……”   岳小飞愕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别看林金宝已经十七八岁,却还像个孩子,边哭边道:“公子昨天傍晚趁小的到总馆拿 饭时,是否曾把一个女的带到房里来   过?”   “不错,是什么人发现的?”   林金宝揩拭着泪水道:“是什么人发现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却让吴副总管知道了,小 的刚才到总馆拿饭所以晚回来,就是被吴副总管叫去拷问。”   “你脸上就是被吴副总管打的?”   “这还算打得很轻,若不是还需小的拿饭回来,小的只怕就没有命了,听说待会儿他还 要把小的叫去继续拷问。”   岳小飞不觉气往上冲,同时也对林金宝为这事受累感到歉意,哼了一声道:“岂有此理, 这位吴副总管也未免太可恶了,咱们马上吃饭,吃完饭后带我去找他!”   林金宝打了个冷颤道:“公子,你还敢去找他,就连你自己也免不了受他的整治!”   岳小飞冷笑道:“你别怕,看谁整治得了谁,我岳小飞就是拚着脑袋不要,也要替你出 这口气!”   林金宝吓得打心底直冒冷气,道:“公子,千万使不得,小的受责罚是应该的,你千万 冒犯他不得,吴副总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岳小飞只听得两道剑眉倒竖:“我岳小飞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么程度,带女人进来 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担,你怎说你受责罚是应该的?”   林金宝不敢再说什么,含泪将饭菜拿出来摆好。   岳小飞气归气,但却不能因为气就不吃饭,那岂不越发吃亏,他边吃边道;“我若不为 你出这口气,就等于我栽在他手里,他打你,跟打我根本没有分别,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 他是为了什么呢?”   林金宝心知若自己再开口等于火上加油,干脆一直保持着不吭声。   刚刚把饭吃完,突见四五名黑衣大汉,横眉竖目由大门外闯进了天井。   接着又进来一人,赫然是吴副总管吴有权。   在这刹那,林金宝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吓掉了魂,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吴副总管吴有权,生来一张马睑,八字眉,三角眼,鹰鼻薄唇,神色阴晴不定。他的 这副长相,令岳小飞一见就有些手痒,何况岳小飞早已怒气攻心。   但岳小飞却决定暂时保持不动声色,否则,一开始主动把他教训了,将来追究起来自己 难免就有些理屈。   谁知吴有权也暂时不开门,却由其小一名刀疤脸大汉喝道:“林金宝,你他***还不 出来?”   林金宝体似筛糠,连嘴唇都吓得发了青,可能腿都软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痕两眼一瞪,再喝道:“林金宝,我讲的话听到没有?”   林金宝猛打着颤,终于声音抖动着开了口:“高大叔,您……您要我……出去做什么?”   刀疤脸咧嘴嘿嘿一笑道:“当然是要问你话,再不出来,那就别怪老子进去拖了!”   只听岳小飞道:“只管出去,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林金宝终于硬起头皮向前走出几步,在客厅门口停住。   岳小飞也随即跟了出来。   刀疤脸似是根本不屑看岳小飞一眼,嘿嘿笑着道:“你在这里,已经两三年了,难道连 不准女人进来的规定都不知道?你这小子可是找死吗?” 卧龙生《情剑无刃》 第十一回 怒犯戒律   林金宝那里答得上话,脸色由青变绿,情不自禁转头望向岳小飞。   刀疤脸阴笑了几声道:“你往哪里看,谁也救不了你!”   他话刚说完,伸手便向林金宝抓去。   岳小飞一把将林金宝拨到后面,喝道:“什么东西!居然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过招贤馆 一名狗腿子,太无法无天了!”   刀疤脸伸手再向岳小飞抓来,一面沉声道:“你敢怎样?”   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声,紧接着一声惨叫,直飞起一丈多高,然后像天外飞石般向后摔 去。   还好,若不是吴有权及时跃身接住,刀疤脸不死也必重伤。   不过,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林金宝在内,却谁都没看清岳小飞是怎样出手的。   吴有权等人虽然知道凡是能闯过五关来到招贤馆的人必定身手不凡,但却没料到一个十 三四岁的孩童,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其实岳小飞连手都没动,只是轻轻飞腿蹬出一脚。   他知道,若蹬得过重,刀疤脸势必当场肚破肠流,他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才决定暂留刀 疤脸一条狗命。   吴有权放下刀疤脸,大步直冲过来。   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三角眼凶光暴闪,斜瞄了几瞄道:“好小子,这是什么地方,容 得你撒野?”   岳小飞极力隐忍着,不动声色道:“林金宝犯了什么罪过,你们要这样对付他?”   “分馆里进来女人,难道不是他的罪过?”   “那是在下放进来的,与他无干,你们就该直接找我!”   “你为什么把女人放进来?”   “女人也是人,我为什么不能让她进来?”   “你应当听林金宝告诉过这里的规定?”   “不错,他是对在下讲过,但这种不合理的规定,在下却没有必要遵守。”   吴有权两太阳穴急剧抽动了几下,大喝道:“好小子,年纪不大,却已秃子打伞——无 法无天,我看你是瞎子闻臭——想找死(屎)!”   岳小飞冷冷一笑道:“尊驾准备怎么样?”   吴有权闪电般直向岳小飞左手腕脉抓来,一边喝道;“先随本副总管到总馆去,再治你 的罪!”   岳小飞岂能容他抓住,左手一翻,反向对方腕脉上扣住。吴有权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之 快,虽未被扣住,但却被岳小飞的手指触及。   他只感对方的指尖,竟有如五把钢锥,虽然轻轻一触,却已痛彻心肺。   岳小飞冷冷笑道;“姓吴的,你若知趣,就趁早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岳小飞对你不起!”   吴有权在众目睽睽之下,岂能示弱,哼了一声道;“老子今天若连你都制服不了,就把 吴字让你倒写!”   岳小飞耸了耸眉道;“在下早就听说你这狗腿子不是东西,如果非要找倒霉不可,那我 也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教训教训你,你只管过来试试!”   吴有权陡地一个虎跳,双拳齐出,直向岳小飞面门捣来,下面同时又踢出一脚。   岳小飞一侧身,让过来势,右掌疾向吴有权后背拍去。   只听吴有权一声闷哼,凌空直向前栽去,正好俯摔在客厅门槛上。   那门槛离地足有半尺高,横顶在吴有权小腹上,其结果不问可知。   吴有权勉强爬了起来,双手捧着小腹,只顾咬牙咧嘴。   岳小飞余怒未息,跟着左右开弓,劈出两掌。   顿时,吴有权双颊已皮开肉绽,连嘴巴和鼻子都几乎打歪。   岳小飞再抓住吴有权衣领,五指一旋,把人旋了个倒转一圈,然后飞起一脚,再蹋上对 方前胸。   吴有权“噢”的一声,随即向大门方向倒出去。   那几名黑衣大汉齐齐跃身准备把吴有权接住,岂知吴有权向后倒撞的冲力太大,那几个 黑衣大汉虽然把人接住,却都全被撞倒。   岳小飞轻轻松松的出手几招,竟把吴有权打得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怎不令在场所有的 人都大惊失色。   几名黑衣大汉爬起身来,再把吴有权扶起,却都只能僵在那里。   岳小飞冷笑道:“姓吴的,你不是要把在下拿到总馆治罪吗,我看你怎样拿法!”   吴有权狂喘如牛,呲牙咧嘴道:“好,你有种就别跑,吴某拿不住你,总还有人拿得住 你!”   岳小飞淡然笑道;“我等着,看你们哪个敢来拿!”   其中一名黑衣大汉道:“副总管,你别说了,先回去要紧!”   事到如今,吴有权除了回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谁知他刚歪歪斜斜的走出四五步,便已身不由己的倒了下去。   那几名大汉,只好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挤成一堆,好不容易才把吴有权抬出大门, 然后再抬着往总馆方向而去。   岳小飞回过身来,只见林金宝仍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金宝,他们已经走了,还怕的什么?”   林金宝这才打了哆嗦,如梦方醒。   岳小飞打了吴副总管,在他来说,当然是大快人心,但他却不能不想到继之而来的将是 什么后果。   蓦地,他翻身跪倒在地道:“公子,这祸事闯得大了,现在您唯有快快逃走,才是唯一 的办法!”   岳小飞拉起林金宝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若怕,就用不着打姓吴的了,何况我现在 身在天谷,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我逃走,你又怎么力,?”   “公子现在已是自身难保,根本已不可能顾得了小的。”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公子,还是听小的话,逃走要紧,天谷这样大,也许仍有藏身之地。”   岳小飞不再理会林金宝,索性回到客厅,自己倒了杯茶,坐上椅子,慢慢喝了起来,那 神情看来还十分潇洒。   林金宝跟了过来道:“公子,您总要有个打算?”   岳小飞道:“我的打算就是等着看看第二批又有什么人来,若馆主亲自来了,正好可以 提前见他。”   林金宝道:“以馆主的身份地位,不太可能亲自来,也许是总管来。”   “总管姓什么?叫什么?”   “总管姓韩,叫韩德起。”   岳小飞不觉心头一凉,他本来以为父亲必是总管,如今听说总管另有其人,那么父亲在 招贤馆的职位,显然是微不足道了,怎不令他为之黯然。   “这位韩总管的为人如何?”   “韩总管比吴副总管好得多了,但公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只怕他再好也好不起来。”   “我并不想求他,他如果也像吴有权一样来狠的,我照样也不会对他客气,事情既然闹 出来了,那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闹得再大一点,反正后果都是一样。”   这几句话,只听得林金宝又开始目瞪口呆。   岳小飞淡然一笑道:“不必怕,唯有我把事情闹大,你反而可保无事。”   林金宝缓过一口气来道:“公子这话小的听不懂?”   岳小飞道:“那时你就尽可把一切责任推得干净,连总管到副总管都奈何我不了,我把 女人领到里面来,你又怎能禁止得了呢?”   这话确是言之有理,但林金宝却决不希望岳小飞再和韩总管闹起来,他呆了半晌才道: “若总管没人来,那当然最好,只是小   的抱歉,今天中午公子只怕就没饭吃了!”   “你是说他们要断我的粮?”   “不,是小的不敢再到总馆拿饭。”   林金宝说的不错,吴有权的怨气正无处发泄,若被他遇上,说不定林金宝就没了命,岳 小飞不能不为林金宝着想:“一顿饭不吃无所谓,若下午仍没有动静,你不妨带路由我去 拿。”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当真总管韩德起来了。   这人年在四旬上下,身材十分魁梧,浓眉大眼,满脸虬须,神态颇为威猛。   他只带着两名随从,进门之后,便望着岳小飞拱了拱手道:   “这位敢是岳公子?”   岳小飞见对方以礼相待,随即也站起身来道:“不敢,正是在下。”   韩德起似笑非笑道:“方才吴副总管多有冒犯,公子出手教训了他,那是他咎由白取, 韩某特地前来向公子赔罪!”   岳小飞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方才是在下失礼,韩总管请坐!”   韩德起又一拱手道:“韩某除了向公子赔罪,另外还奉命请公子到总馆有趟!”   岳小飞面不改色,又笑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召见在下?”   韩德起道:“公子太客气,您是贵客,韩某是奉馆主之命相请,怎可说成召见?”   岳小飞道:“那最好不过,在下也正想找机会拜见拜见馆主。”   韩德起道;“就请公子这就移驾吧!”   岳小飞刚走出几步,忽听林金宝叫道:“公子,你还回不回来?”   这一声叫喊,听得岳小飞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他明白,这是林金宝情急间脱口而出,用 意是对自己的安危表示关切。   韩德起回头骂道:“你这小子嚷什么,岳公子是贵客,当然要回来,如果不回来,那就 是另有高就了。”   韩德起的确很够礼貌,一出门便让岳小飞走在前面。   这七十二分馆,星罗棋布在一片丘陵地上,岳小飞边走边留意四下动静,只见各分馆门 外,看不到半个人影,他是多么想能   遇到袁小鹤以及丁涛、甘霖等人,可惜换来的只是失望。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韩 总管,这七十二分馆,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韩德起道:“每分馆不过住了两人,有半数分馆根本没有贵客在内,再加上不得远离三 十步的限制,当然公子不容易看到人。”   岳小飞再道:“和在下同来的一共四人,另外三人住在哪几号分馆,韩总管—定知道 了?”   韩德起歉然笑道;“这么多分馆,韩某实在记不清楚,必须回去查查名册才成,不过公 子和他们三位日前都受到行动上的限制,   即使知道对方住在哪里也不可能联络。”   “这样说彼此就永远不能见面了?”   “等到各人分配职务以后,当然就有机会见面、不过分配职务有早晚,不曾分配到职务 的,行动还是要受到限制。”   “贵馆的这种规定,在下总觉得并非待客之道,而且也不太合理。”   “韩某和公子的看法一样,可惜这是教主的规定,招贤馆不得不遵照执行。”   转过一道矮坡,眼前景象一新,一幢占地数亩的巍峨建筑,在林木掩映中隐约可见。   韩德起向前一指道:“那就是总馆了!”   岳小飞道;“还没请问贵馆馆主的尊姓大名?”   韩德起道:“敝馆主姓萧,单名一个湘字。”   岳小飞哦了声道:“这名字听起来很顺,只是不容易分出是男是女?”   韩德起笑道:“招贤馆不准有女人进入,馆主当然不可能是女的。”   岳小飞心中一动,想起父亲和母亲当初进入天谷时,必定也是连闯五关,那么母亲不住 招贤馆又住哪里呢?   想到这里,随口问道:“难道这些年来,就没有一位女的连闯五关进入天谷?”   “当然有。”   “她们又住在哪里呢?”   “女的不必住进招贤馆,教主另有安排”   很快便进入招贤馆大门。   大门内隔着一道亭台水榭便是大厅。   韩德起把岳小飞引进大厅,早有人献上茶来。   大厅布置得高雅至极,四壁挂满了名人字画,墙角边则摆放着各种奇花异木的盆景,的 确很像招贤士聚会的所在。   后壁正中上方高悬着一方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群贤毕至”四个大字,显得非常耀眼。   韩德起拱了拱手道:“岳公子请稍待,韩某马上去请馆主来!”   岳小飞心下难免不快,如果真正是“招贤”,岂有客人反而等待主人到来之理。   这一等,居然等得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去。   还好,大门外终于有了脚步声。   岳小飞只道招贤馆馆主萧湘已到,谁知进来的那人却是被两名黑衣汉子架着。   当真出人意料,来人赫然是副总管吴有权。   吴有权仍是满脸血污,而且双颊肿得更高,被两人架进之后,   便坐在靠外的一张靠背椅上,那两名黑衣汉子并未离去,不时向坐在另—边的岳小飞怒 目而视。   岳小飞不由胸中怒火直冲,吴有权是来当场对质的,不消说招贤馆主萧湘必定要以升堂 审案的姿态出现了。   在这刹那,他真想拔腿就走,但最后还是忍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才听大门外有人喊道:“馆主驾到!”   坐在对面的吴有权,立刻呲牙咧嘴挣扎着站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小人逢迎上级的丑态。   岳小飞却是稳坐椅上,动也没动。   招贤馆主萧湘迈步进入大厅。   他的身后,紧跟着总管韩德起。   岳小飞冷眼望去,只见萧湘在五旬左右,三绺长须,眉清目朗,身材适中,气度雍容, 还真有点儒雅风韵。皇元教主能安排   此人担任招贤馆主,的确颇有眼光。   萧湘迈着潇洒的步履,目不斜视,直来到当中座位坐下,立刻有人献上茶来。   萧湘喝了一口茶道;“哪一位是岳公子?”   韩德起向岳小飞一指道:“就是这位!”   此时岳小飞反感越甚,大厅内只有他一人坐着,也只有他一个是生人,对方居然还要问 人在哪里,对客人鄙视到这种程度,怎不令他火冒三丈。   萧湘见岳小飞不但没开口,连对自己看都没看一眼,只好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萧 某有失远迎,岳公子休怪!”   岳小飞不能再不理,只好也拱了拱手道:“在下见过馆主!”   他连身子也没动,架子和萧湘一般大。   这举动只看得韩德起直皱眉。   在韩德起的经历中,招贤馆自成立至今,从无一人在和馆主见面时态度如此倨傲的,因 为他们为了能得到好的职位,逢迎还   来不及,何况岳小飞又仅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萧湘丝毫不见愠色,淡淡一笑道:“岳公子住进三十六号分馆以后,过得还习惯吗?”   岳小飞也笑了笑道:“不习惯。”   岳小飞以这三个字回答,不但韩德起大惊失色,连那扶持吴有权的两名黑衣汉子和大厅 内负责沏茶的下人,也都瞠目结舌。   但萧湘却仍未现出怒意,不动声色道:“不知岳公子有哪些不习惯?”   岳小飞道:“限制太多,使在下失去行动自由,贵馆名为招贤,却让贤者受到如此待遇, 未免太岂有此理!”   萧湘拂须嘿嘿笑道:“岳公子言之成理,但这是教主的规定,萧某必须按律执行,岳公 子委屈之处,也只有多请原谅了。”   岳小飞站起身道;“馆主要在下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果真如此,在下当然可 以原谅,现在我该走了!”   萧湘两太阳穴微微抽搐了几下,抬手指向吴有权道:“岳公子可认识这人?”   岳小飞道:“昨天见过一面印象不深,今天早上在三十六号分馆,总算加深了印象,他 好像是这里的副总管,姓吴,对吗?”   萧湘嘿嘿笑道:“可是他被人打了,打成这样,岳公子请看看,伤势不轻吧?”   岳小飞也笑了起来道:“不必看了,是在下亲手打的,我知道的比谁都早,何必再看!”   “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萧某实在佩服!”   “别客气,若不看在馆主面上,他可能伤得更重,也很可能在天谷内少了这个人,替馆 主省点粮食。”   “岳公子打了他,总该有点理由?”   “他有违教主招贤本意,在下打了他,等于替皇元教除去害群之马,这一切至少该受到 教主的奖励!”   “你可知道他正是遵奉本教规律行事?”   “教主可规定过他对贤士不敬?”   “岳公子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何冒犯规律把女人引进分馆,是否馆里的馆僮没对岳公子 讲过了”   “他在在下进分馆时就讲过。”   “既然讲过,岳公子这样做,岂不是明知故犯?”   “在下认为这规定不合理,没有遵守的必要!”   萧湘终于冷冷笑道:“岳公子小小年纪,居然做出勾引女人之事,这算什么贤士?萧某 不解,岳公子是由谷外进来的,短短这   么几天,怎会有女人和你认识?”   岳小飞哼了一声道:“在下连闯五关,五关之内,除了在武关没见过女人,其余各关, 不但有女人,而且还不在少数,她们见过在下,当然认识。”   萧湘正要再问,忽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副馆主驾到!”   接着昂然阔步,进来一名丰神俊朗的潇洒人物,赫然是花玉麟。   在这刹那,岳小飞内心又喜又窘又激动,他不能父子相认,只有低下了头。   萧湘欠了欠身道:“副座请坐!”   花玉麟依言在一旁坐下,故做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湘掠了岳小飞眼道:“这人就是昨天刚到的岳小飞!”   花玉麟也飘过来一眼道:“原来他只是一个孩子,据前面五关传来的消息,在同来的四 个当中,不论文才武功,都是以他为首,难得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教主能招得这样罕 见的高手,算得上是咱们皇元教一大幸事了!”   萧湘冷冷一笑道:“副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花玉麟哦了声道:“莫非他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萧湘哼了一声道:“岂止如此,他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公然叛逆抗命!”   花玉麟似是吃了—惊道:“馆主不妨说出来让花某听听!”   萧湘回顾了站在身旁的韩德起一眼道;“你告诉副馆主!”   韩德起道:“禀副馆主,姓岳的明知故犯,无端把女人引进分馆,早上吴副总管奉命去 查问,竟又被他打成这样,副馆主,吴副总管就在这里,您不妨仔细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   花玉麟似是也为岳小飞把女人引进分馆不解,他淡然扫过吴有权一眼道:“那也许吴副 总管有对他过份之处,否则他为什么不打别人?据我所知,吴副总管对待各分馆的贵客,经 常傲慢无礼,甚至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到今天才被人家打子,我还认为是晚了些!”   花玉麟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除岳小飞,其他所打的人,无不大感意外,尤其吴有 权,简直愣在当地,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韩德起不禁干咳了两声道:“副馆主这话未免过份了些,不管怎么样,吴副总管是被姓 岳的打了,而且打得那么重!”   花玉麟道:“那是他打不过人家,若他的武功比别人高,只怕他会把别人打得更重!”   吴有权终于咬牙开下口:“副馆主,您……”   花玉麟冷笑道:“我怎么样?我若不看你伤得重,说不定现在也揍你一顿。吴有权,你 把咱们招贤馆的人全丢光了,算得上混   帐透顶,还有脸在馆主面前告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望向萧湘道:“馆主,等这混蛋伤势好了以后,花某还要处分他!”   萧湘脸色微微一变道:“副座,吴有权已经够委屈了,你不安慰他几句,反而给他狗血 喷头一阵大骂,萧某不解你这是什么用心?”   花玉麟道:“他是自取其辱,同时也等于砸了招贤馆的招牌,花某没再惩罚他,已经算 是很客气,馆主如今反而问花某什么用心,花某倒想知道馆主是什么用心?”   萧湘两太阳穴急剧的抽搐了几下,总算忍了下来,冷冷一笑道:“依副座的意思该怎么 办?”   花玉麟道:“馆主呵问清他为什么把女人引到分馆中?那女的又是谁?”   “萧某当然问过,他说是关上的。”   “哪一关,是他把女人引进分馆的?还是那女人自己闯进去的?若连这个都没弄清楚, 如何断定他是犯了规律?”   萧湘这时早已对花玉麟对自己倨傲无礼而怒火直冲,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当场发作而 已。他极力按捺着愤怒再望向岳小飞道;“是哪一关上的?”   岳小飞道:“火关。”   岂知“火关”二字一出,萧湘脸色立即变了颜色,终于沉下声音喝道:“可知道她叫什 么名字?”   岳小飞冷笑道;“馆主对在下说话,实在犯不着用这种口气,你应当知道在下是客人, 不是你的属下!”   萧湘猛地一拍茶几道:“少讲废话,说,她叫什么?”   岳小飞朗声道:“她叫桃花!”   “她怎么认识你!”   “在下先前早就对你说过,在下在火关曾住过一晚,当时是由她负责照料.她就是这样 认识在下的。”   “她在火关,你在三十六号分馆,相距十几二十里路,她又怎能进到分馆去?”   “她奉命到总坛办事,昨天傍晚回程时经过三十六号分馆门前路上,那时在下正好在门 外,熟人相见,她随即到分馆里小坐了一会儿,请问这又有什么不对?”   “你应当知道不准女人进馆的规定?”   “但是我却不能拒绝她入门,这是人之常情,尊驾身为招贤馆主,难道连这点待客之道 都不明白?”   萧湘转头望了韩德起一眼道:“本馆主不必再跟他多费口舌了!”   韩德起躬身道:“就请馆主按律治他的罪,属下也认为没有再和他罗嗦的必要。”   萧湘阴森森一笑道:“打入死牢!”   韩德起应了一声,立即大步向岳小飞走来。   岳小飞听说要把自己打入死牢,既然非死不可,就不如先行大干一场,能宰上几个总是 赚的。   他手按剑把,正要拔剑,却发现花玉麟已在暗使眼色制止。   他不敢抗违父命,只好任由韩德起前来动手。   韩德起一把抓住岳小飞手腕,喝道:“姓岳的,走!”   岳小飞不动声色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韩德起沉声道:“死牢!”   岳小飞暗运一口真气,力贯右臂,冷笑道:“好吧,在下情愿让你带走!”   韩德起猛然用力一带,岳小飞的身子竟然只是轻微的移动了一下。   他知道岳小飞已用上了“千斤坠”,立即喝令扶持吴有权的两名大汉道:“过来,把这 小子抬到死牢去!”   忽见花玉麟站起身,大步向前走来,喝道:“韩总管,松手!”   韩德起怔了怔道:“副馆主,这是馆主的命令,韩某不敢不遵!”   花玉麟不动声色道:“我现在要你松手,这也是命令,你遵不遵。”   韩德起脸色一变道:“如果馆主没有命令在先,韩某不得不遵,现在你们两位都有命令, 韩某当然应该听馆主的!”   花玉麟向前走出一步道:“你再说一遍!”   韩德起道:“副馆主应该已经听清了才对!”   “我没听清楚,你只管再说一遍!”   “韩某职责所在,要听馆主的!”   “那是不想听我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   “现在我只要你听我的,若敢不听,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韩德起当然不听,探腕再度向岳小飞衣领抓去。   突见花玉麟扬手一掌,闪电般向韩德起面颊掴去。   这一掌力道奇重,把韩德起掴得整个身子都飞撞出去,直摔到丈余外的墙角,才由墙壁 再反弹回来,待他勉强爬起身来,已是头破血流。   萧湘蓦地由座椅上直跳起来,嗔目大喝道:“花玉麟,你可是要造反!”   花玉麟“刷”的一声,长剑已经出鞘,喝道:“现在花某要代教主清除叛逆!”   萧湘脸色憋得青中带紫,他心里有数,若论武功,自己绝对不是花玉麟的敌手,但却不 得不再次喝道:“花玉麟,你说谁是叛逆!”   花玉麟剑尖指到萧湘鼻子上道:“你就是叛逆?”   萧湘大声道:“胡说!”   花玉麟道:“事情摆在而前,容不得你狡辩!”   “你说!我为什么是叛逆?”   “教主设下招贤馆,为的就是招贤纳士,光大本教实力,岳公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少年 英雄,你却处心积虑陷害他,要把他打入死牢,像你这样坑杀人才,不是叛逆是什么?”   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辞严,一时之间,竟使得萧湘难以答话。   花玉麟仗剑走到大门口,朗声道:“今天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花某杀了你们这 些叛逆之后,立刻就到总坛向教主禀报经过。”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又有人喊道;“大公主驾到!”   花玉麟闻言随即闪身一旁,还剑入鞘。   岳小飞也自动由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见一名烟发雾发,长裙曳地,美如天人的女郎,枭枭娜娜的走进大厅。   在大公主身后,紧随着一名年在三十左右,眉清目秀,翩翩儒雅看来又颇富机智的文士 模样的男子。   在这刹那,萧湘和花玉麟都齐身施礼。   大公主冷冷扫了大厅所有的人一眼道:“真想不到,你们竟闹出窝里反,自相残杀,成 什么体统!”   她虽然语气冰冷,但活声却依然像珠滚玉盘,听来悦耳清心。   萧湘趋前一步,躬身说道:“禀大公主,花副馆主公然犯上,   给了卑职这样大的难堪,望大公主必须按律治罪,以敬效尤,否则卑职今后还如何做 人!”   大公主在中间座椅落了座,摆摆手道:“你们都是为教主效力,今天的事,谁都有错, 也谁都没错!”   萧湘脸色一热道:“今天的事,卑职必须详细向大公主禀报一遍!”   大公主又摆摆手道:“不必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方才公孙先生已向我讲过,而且方才 我在窗外也停留了很久,等于在场亲眼看到,你们都坐下!”   萧湘、花玉麟、岳小飞依然坐在一旁。   那位文士模样的人,也随着落了座。   韩德起则老远站在壁角,吴有权呲牙咧嘴的被两名大汉架了   起来,因为他们两人还不够坐下的身份。   大公主继续说道:“这位岳公子,他连闯五关的文才武功,称得上是当世少见,连教主 都有意破例直接召见他,萧馆主竟准备把他打入死牢,这若让教主知道,你这招贤馆主还想 干么?”   萧湘红着脸低下头去。   大公主又道:“花副馆主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抗命犯上,按律也许要处以极刑,但他是 情急间迫不得已,用心仍是为教主效忠,   所以他情有可原,我刚才说你们都有错,也都没有错,就是这意思。”   萧湘顿了一顿道;“可是这岳公子擅自把女人带进分馆,总是触犯了戒律,卑职职责所 在,不能不管。”   大公主道:“就算他触犯了戒律,又何至于打进死牢?”   萧湘干咳一声道:“那是大公主没看到他如何的傲慢无礼,吴副总管又被他打成什么样 子?”   大公主冷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先检讨自己呢?你们对他又是什么态度?要知道招贤 馆是招贤纳士的,你们首先必须礼贤下士,从前刘邦命萧何立招贤馆,韩信慕名而来,萧何 当时身为首相,未曾下位相迎,韩信立刻准备拂袖而去,使得萧何不得不改容相见,这段故 事你应当知道才对?”   萧湘赫然躬身答道:“卑职知道。”   大公主道:“当初本教成立招贤馆,教主就是因为你也姓萧,   希望你能有乃祖之风,所以才派你担任馆主,你不妨检讨一下,是否有半点像当年的萧 何?”   萧湘汗颜答道:“卑职驽骀庸鲁,怎敢和敝先祖相提并论!”   大公主道:“你既然自知惭愧,也许以后不难改进,但你的手下人却良莠不齐,连我都 经常听到他的劣迹,岳公子打了他,依我看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萧湘躬身连声道:“大公主说得对,卑职以后对下属一定勤加督导!”   大公主道:“我想再举一例,当年刘备为了访贤,不惜三顾茅庐,相请诸葛亮出山,现 在呢?贤士自己送到门上,你们反而相应不理,你们何止该惭愧,简直该一头撞死!”   萧湘哪里还能说什么,许久,才勉强进出一句来道:“那么岳公子带女人进分馆的事, 卑职就不再追究了,只是……”   “只是什么?”   “若被教主得知,卑职总是难脱不尽职之嫌。”   “你早就不尽职了!”   “大公主这话,卑职有些不懂?”   “我且问你,王子犯法是否与民同罪?”   “那是当然。”   大公主哼了一声道;“那么我经常到你招贤馆来,我也是女人,   你为什么不禀报教主把我治罪”   萧湘呆了一呆,根本答不出话来。   大公主道:“你既然不敢拿我治罪,却要拿别人治罪,这就是不公,也看出你做不到不 畏权势这四个字,我的话不会冤枉你吧?”   萧湘脸色有如猪肝.嗫嚅说道:“大公主说得对!说得对!”   大公主直接下去道:“女人不准进入招贤馆虽是教主规定的,但我却不认为对,女人也 是人,为什么就不能和男人平等,等有了机会,我定要向教主建议,请教主取消这项不合理 的规定。”   大公主把萧湘训了老半天,似乎也有些过意不去,最后放缓语气道:“萧馆主,我刚才 这番话,也许说重了些,但却完全是出自肺腑之言,希望你千万不要介意!”   萧湘连连颔首道:“大公主教训得是,卑职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介意。”   大公主不愿再使萧湘难堪,目光这才移向岳小飞道:“岳公子,你能凭真本事连闯五关, 在来到天谷的几百人当中,前面只有三人堪与你相比,在场的花副馆主便是一位,但他们的 年纪却都比你大得多,这样看来,你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他们更大,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是 位少年奇才!”   岳小飞连忙也躬身道:“大公主过奖,晚辈愧不敢当!”   大公主道:“你不必过谦,回到分馆后,耐心待命,教主决不会辜负你这位人才,若有 什么要求,现在尽管对我讲!”   岳小飞正色道:“晚辈所住的分馆,是一名叫林金宝的年轻人负责看守,晚辈希望他不 要受到任何处分!”   大公主笑道:“原来只是这么点小事,连你都没有事,他当然更不会有事了。”   岳小飞道:“可是总管方面,也许会有人对他过不去!”   大公主瞥了萧湘一眼道:“萧馆主听着,我已经答应岳公子了,若你的手下人有敢对那 姓林的年轻人凌辱责罚的,我就以抗命论处!”   萧湘苦笑道:“大公主的命令?谁敢不遵,他们那儿也没长两个脑袋。”   大公主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很为你们今天馆主副馆主反目相向的事感到遗憾?若自家 人不合,将是我们皇元教的大不幸!”   她说着交代那文士模样的人道:“公孙先生请通知厨房,中午办一桌酒席,我决定留在 这里作陪,把酒言欢,为你们两家和好!”   接着再望向岳小飞道:“岳公子这就回分馆去,就在这两天,我会派公孙先生去看你, 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公孙先生转达我之后,我一定为你解决。”   岳小飞回到三十六号分馆,林金宝正坐在大门外发呆。   猛见岳小飞平安无事的回来,林金宝还真以为是在做梦。   他急急站了起来,惊喜的问道:“公子,您真的没事回来了?”   岳小飞道:“我本来就预料不会有事,你怎么还在大惊小怪?”   林金宝尴尬笑道:“没事就好,小的就用不着再担心了!”   岳小飞望了望天色道:“你该到总坛拿饭了!”   林金宝立刻又有了惊恐之色:“如果小的被……?”   岳小飞道:“用不着害怕,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绝没人敢欺负你。”   林金宝只是半倍半疑,但又不能不去拿。   岳小飞等林金宝走后,一个人就在客厅喝起茶来。   想起方才在总馆发生的事,总感到太突兀,而且有些地方也出人想像。   他想到父亲为了自己,竟不惜和萧湘闹翻,甚至兵戎相向,似乎过于冲动而又欠理智, 及至大公主到来,他本来以为父亲必会受到严历训斥,甚至会当场打入死牢,因为按照规律, 身在高位的人,总是会官官相护,凡是下级和上级起了冲突,一旦查究起来,吃亏的必是下 级。   但今天偏偏事实不然,大公主到来后,只训斥萧湘,半点不怪罪父亲,这岂不是出于常 理之外。   正因如此,他对大公主的为人,自一见面起,便敬佩不已,皇元教的高阶层居然能出现 如此达情明理的人,实在是件难得的事。   半个时辰之后.林金宝回来了,他去时是心惊胆颤,一脸惶恐,此刻回来,则是喜气洋 洋。   岳小飞故意问道:“他们总馆的人有没有欺负你的?”   林金宝摇着头道:“真奇怪,他们对小的不但没欺负,反而格外客气,而且从来没有这 样亲切过。”   岳小飞道:“那就好了!”   林金宝打开食盒,笑着又道:“还有,今天的菜也特别好,还有酒呢!”   岳小飞心里有数,这是因为中午办了一桌酒食,无形中自己也沾了光。   吃饭时,岳小飞问道:“你可听说有位大公主?”   林金宝道:“皇元教里谁不知道大公主,连小的有一次还在总馆见过她呢,大公主长得 真像仙女下凡一般,公子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岳小飞道:“我今天也在总馆遇见过她,大公主该是皇上的千金,这里没有皇上,哪里 来的大公主?”   林金宝笑道:“这里的皇上,就是教主,教主自称皇元教主,   不是皇上是什么?教主的大千金就是大公主,谁都认为没什么不对。”   “大公主常常到总馆来坐?”   “小的也感到奇怪,听说大公主很少到别的地方去,偏偏她常常喜欢到招贤馆来,真不 知是什么原因?”   岳小飞想起大公主曾说要派公孙先生来看自己,趁机再问道:“听说有位公孙先生,你 可知道他是谁?”   林金宝道:“在招贤馆,谁不知道公孙先生,他是招贤馆的军师,学问可好得很呢!连 馆主都不得不敬他三分。”   岳小飞哦了声道:“我在总馆.看到他和大公主走在一起,只道他是大公主身边的人 呢!”   林金宝道:“说公孙先生是大公主身边的人也不为过,因为招贤馆负责和总坛方面奔走 联系的,就是公孙先生,他和总坛方向的每一个人都很熟,当然和大公主走得很近。”   “这样看来,公孙先生算是招贤馆的红人了?”   “那还用讲,刚才小的不是说过,连馆主都敬他三分吗?”   “我在总坛又会见了花副馆主,花副馆主为人如何?”   林金宝忽然竖起大拇指道:“人家花副馆主才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听说他三年前闯 五关时,分数最高,完全凭真本事,所以晋升得也景快。”   岳小飞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做招贤馆主?”   林金宝道:“那总要凭一点资历,现在的馆主,是皇元教的老人,跟随教主多年,教主 当然不会让花副馆主一下子就爬到他的头上,其实不论文才和武功,他都比花副馆主差得 远。”   “他们两人是否相处得很融洽?”   “很难说,表面上谁也看不出什么,至于到底怎么样,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有数了。”   “你到总馆拿饭,可见过韩总管?”   林金宝忽然脸色一变,低下声音道:“公子,听说韩总管又被人打了,是不是又被您打 的?”   岳小飞笑道:“我怎会到处打人,何况找到了总馆,自身难保,哪里还敢打人?”   林金宝咧了咧嘴道:“小的一直感到奇怪,您把吴副总管打成那样子,竟然一点没事的 平安回来,实在不简单!”   岳小飞笑道:“没什么奇怪的,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打得对,谁都不会认为有事。”   林金宝呲牙道:“那太对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小的真没料到公子的武功竟然高得这 样出奇,吴副总管的武功也不算差,遇到公子,却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比起公子来,他简 直天上差到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