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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天骄 🥳
一代天骄
第一节 共传武功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侯门的光泽, 失去了颜色,谢了春红。   但六朝繁华依旧在,秦淮河畔的画舫,仍然是灯火辉煌,笙歌不绝,烟笼寒水月笼沙, 商女犹唱后庭花,秦淮风月越发的茂盛了。   花圃皇后白牡丹接待宾客的主舫,不但布置得极尽华丽,也有个动人的名字,叫作‘广 寒宫’。   能登上‘广寒宫’的客人,大概只有三种人。   一是王孙公子、宦海大员。   二是富商巨贾。   三是江湖上的帮会首脑、武林大豪。   一般人想上‘广寒宫’开开眼界,门也没有。   倒不是这里有甚么身份限制,只是它价钱贵得吓人,吓得你不敢进门。   老子不信邪,非上‘广寒宫’逛逛不可。   行!按规矩来,你不是‘广寒宫’的熟客,一进门,先交白银二百两不够用要立刻补足。   二百两银子,可以让一个五口之家,过一年很舒服的日子,一般人花不起,也舍不得。   所以能上‘广寒宫’的人,都是有钱人,银子多得花不完。   今夜‘广寒宫’有点反常,不闻弦管乐声嘴,也少了那娇笑、高歌、猜拳声。   不过,白牡丹待客的牡丹厅中,仍是灯火通明,也端坐着三位客人。   只是桌上无酒也无菜。二一个客人的脸色也一片冷肃,怎么看都找不出一丝寻欢作乐的 气氛。   再看看三位客人的衣着,除了一位青衫少年之外,另外两位,是绝对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的人。   两位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   一位是着黄色装装的大和尚,一位是青袍长垢,身佩长剑的中年道长。   大和尚五十多岁,慈眉善目,法相端庄,双手合十,沉声说道:“贫僧来自嵩山少林 寺,法号天衣,夜入‘广寒宫’,惊扰女檀越,罪过,罪过。”   白牡丹长得很美,笑起来更美。笑一笑,才道:“大师万里行脚到秦淮,不赏风月为何 来?但小女子卖唱不卖身,只要大师要求不过份,小女子要他们八折优待……”   “阿弥陀佛!女檀越误会了,贫僧此来是求女檀越稍泄天机,指示贫僧一条追觅掌门大 师的去路。”天衣大师道:“三少林寺将为女檀越诵经,祈福七日夜,以作报偿。”   白牡丹轻轻叮一口气,目光转注到中年道人的脸上。   “贫道武当飞云子,为追查本派中一位失踪的长老,特来向女施主请教,如蒙赐助,贫 道愿以本派珍藏的三粒小还丹奉赠,以作酬谢。”   白牡丹容包不变,似乎是根本不知道小还丹为何奇物。   倒是天衣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好珍贵的一份礼物,小还丹功能起死回生啊!”   “在下乃洞庭湖石出总寨江豪,家父是洞庭十二寨的总寨主……”   “啊……我知道,你就是洞庭湖的江三公子。”白牡丹道:“两年前光临过我们秦淮花 舫,公子年少英俊,花钱大方,只可惜,那时候小女子刚刚下海,默默无闻,难得江三公子 一顾。”   “往事已矣!那时江某亦是少不更事,此番南来,挽有白银五万两银票一张,只要由姑 娘赐告家父去向,立刻奉上,聊表谢意。”   白牡丹微微一呆,道:“三位说得很认真,不是开玩笑吧?”   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都是当代武林中著名的高手,内功深厚,眼观四面,白牡丹 微小的神色变化,也逃不过三人的法眼。   “这等大事,如何会开玩笑。”天衣大师道:“贫僧是受教而来……”   “大师上当了!”自牡丹接道:“一个垂舫上的卖唱女子,只是花钱大爷们的玩物,如 何能干涉到江湖上的大事,稍一用心,也该想明白了,分明是有人拿三位开玩笑,不惜把一 个卖笑欢场的弱女子陷害其中。”   白牡丹善于表情,一面说一面流下了眼泪,而且是一哭起来,泪水就没个完,滴滴咯咯 不停流,哭湿了胸前一片白罗衣,那么巧的滴在左乳上突出的一点。   敢情大姑娘没有穿肚兜,泪水湿了罗衣,就露出那么一点原形了。   天衣大师、飞云子,定力深厚,看见装作没看见,眉眼不动,江豪就没有这份涵养了, 脸上闪掠过一抹怒色.似想发作,但封又张自忍了下去。   白牡丹缓缓站起了身子,轻轻一扯罗衣,转身向内行去。   天衣大师、飞云子对望一眼,似是要有所行动,却已听江豪怨声喝道:“哪哀去?站 住!”   “点点珠泪湿衣衫,有碍观瞻,我该去换件衣服。”白牡丹道:“江三公子不免得管得 太多么?”   “江某人受教而来,原想好言相求,奉以重礼,只请你开开金日,指明一个去向,江某 立刻就走,但白姑娘不识抬举,端起了花国皇后的架子,甚么呻花园皇后,我胚,说穿了还 不是卖唱陪客的姨子。”   江哀年轻气盛,口不择言,骂的是恶毒无比,天衣大师暗忖:这些话别说要我骂出口 了,我和尚连想也想不到啊!   白牡丹似是也被骂火了,脸也变成了铁青颜色,缓缓回过身子,冷冷说道:“你骂得好 狠,好毒啊!真是如利刃刺心……”神情突然一变,原本冷厉的神情,竟然变成了一脸温 柔,道:“骂得虽狠虽毒,却也有理,甚么花园皇后,还不都是男人想出   “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个人不会说谎,”飞云子道:“他名满江湖,一言九鼎,大 师和贫道,以及江三公子,也都不是人云亦云的人。”   “他是谁?”白牡丹脸色一冷,道:“他说我一个小歌姬把三个躁踝却能使天动地摇的 大人物给绑架了?”   “那倒没有,”飞云子道:“他要我们向姑娘求问讯息,所以,我们满怀诚意而来,愿 以重礼相酬,只求指我们一条明路,其它的绝不拖累姑娘!”   “江某几乎被骗过了,姑娘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就算我练过武功,和三位失踪的掌门、盟主,又有甚么关连呢?”白牡丹道:“只听 人闲话一句,轨找上秦淮书舫,逼我这个卖唱女子说出他们去向,这是强人所难哪!”   飞云子道:“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让姑娘说出这个秘密呢?”   白牡丹目光转动,缓缓由天衣大师等三人脸上掠过,道:“有!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个 是不论你们身受甚么样酷刑,也不能泄漏出我的身份!”   “理当如此,我佛为证,老柄绝不泄漏女檀越的身份,只管放心。”   “贫道头可断,血可流,也不泄今夜之秘!”   “三公子正值青春年少,一旦身陷危境,只怕定力……”   “笑话,江某人一诺千金,宁可溅血五步,也不会泄漏出词组只字,姑娘请说第二个条 件吧!”   “第二个条件,比较难一点了。”白牡丹道:“三位可以不答应,小女子绝不勉强。”   “我们诚心求教,姑娘要如何,就明白说出来吧!”天衣大师道:“我们能办到的,绝 对不会推辞。”   “秦淮画舫上的歌姬,绝难成佛,所以,我不用你们为我诵经祈祷。”白牡丹道:“小 还丹功能起死回生,人名卖了,怀璧其罪,小女子不敢要。五万两银子,虽然是个大数目, 但‘广寒宫’金来银去,银子对我并不重要,只好敬谢了。”   “姑娘不会一概不取吧?”天衣大师道:“究一竟想要甚么呢?。”   “一个卖唱歌姬,哪会有太清高的品格,三位既然已看出我学过武功,”白牡丹道: “我就要三位的武功吧!”   要的东西出人意外,三个人全都听得呆住了。   良久之后,天衣大师才缓缓说道:“甚么样的武功,如何一个要法?”   “要法很简单,只要大师传给我口诀、练法就行,不过,”白牡丹道:“学甚么,要由 我挑选了。”   “少林寺技艺博杂,一个人穷一生岁月,也无法学得十之二三,”天衣大师道:“女檀 越想要的,老纳未必学过。”   “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天牢一卖的高僧,谁都练会三五种。”白牡丹道:“大师是达 摩院的住持,天字辈中非常杰出的人才,练成的绝技自然也比别人多了。”   天衣大师呆住了,敢情人家对他早已十分了解。   “我要学大师的“金刚指”,”白牡丹道:“别急着下决定,想一想再答复我。”   她目光转注到飞云子的脸上,接道:“武当三子,道长排名最后,年纪最轻,但剑艺之 情,却是三子之首,我想学道长的‘破天三剑’。”   飞云子呆住了。   “不急,不急,道长慢慢想,生意不成仁义在,”白牡丹的目光转到江豪的脸上,笑 道:“三公子,令尊的‘百步神拳’,名满江湖,人人知道,但却无人练成,个中一定有一 种特别的技巧,三公子就传我‘百步神拳’吧!”   “‘百步神拳’是江家不传之秘,每一代只传一人,我怎么能够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啊!”   “令尊的一条命,还不值‘百步神拳’一种技艺么?老实说,失踪约三位老人家的技 艺、武功,绝对比三位精湛,只要三五个月时间,一定会被人压榨出来,对方为了保密,三 位老人家的性命,也很难保得住了。”自牡丹道:“三公子,事关重大,好好的想一想啊!”   江衷长长叮一口气,压下心中火气,沉吟起来。   话虽是对江哀说的,但天衣大师、飞云子也是一样的处境,事情点明了,据走三个人的 目的,是为了逼三人交出武功。   “老纳想不通,当今武林之士,甚么人能够生擒少林掌门?”天衣大师道:“何况还有 武当的龙道长和洞庭盟总寨主,三个人又是联袂而行。”   “对!他们三个人太强了!”自牡丹道:“集中江湖土十个八个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够 打败他们一个,但暗施算计,就防不胜防了。”   “放眼江湖,谁有这个胆子?”江衰道:“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三公子,事责就是事责,敢动他们三位的,也非泛泛之辈,有相当卖力底子,”白牡 丹道:“我宁愿开罪你们,也不愿开罪他们。”   “怎么说?”江哀冷冷说道:“难道我们就杀不了你么?”   “也许能,”白牡丹笑道:“三位来求我,都是讲理的人,再说,三位联手,杀我不 武,传扬于江湖之上,岂不坏了少林、武当、洞庭盟的名头?”   这话有讲究,三人联手,杀她不武,一对一,就未必能够杀她,至少一对一她不害怕。   “好大的口气!”江豪怒道:“你想学‘百步神拳’,先吃我一拳试试!”右手一扬, 击出一拳,一股强烈的拳风,直撞过去。   ‘百步神拳’,能击毙一丈外的一条水牛,江豪距离白牡丹不过四五尺外,但白牡丹闪 避得巧,身子仰倒,双却却钉舱板,拳风凉身而过,白牡丹立刻又站了起来,仍在原位土寸 步未移。   但闻一声蓬然大震,船舱板壁被堆破一个大洞。   “好厉害的‘百步神拳’,如能拳发无声,这一堆就要了小女子一条命了。”白牡丹理 了一下嘴边的散发,面带微笑的说。   江豪有点下不了台,大喝一声,侧身而上。   “三公子,暂息怒火,”天衣大师一侧身,拂动衣袖,挡住了江衷的攻势,道:“有话 好说。”   事责上,两人对手一招,天衣大师和飞云子都看出了白牡丹技艺非凡,想不到秦淮言舫 上,竟有这等人物!   江豪心中也明白遇上了劲敌,天衣和飞云子如不卖手,鹿死谁手,真还难以预料。他强 忍不怒气,软口气,道:“大师还瞧不出来么?白牡丹和掳走贵寺方丈的人,分明是一伙 的,拿下这个丫头,慢慢拷问,我不信牠是铜打铁铸的……”   “江三公子,我可以自绝一死,这段公案就不会宣泄江湖。”白牡丹道:“个中利害,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位老人家的绝技出现江湖之时,也就是武林的劫难开始,再说明白 一些,我不肯说出他们去向,是因我怕死,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查出是我泄漏了秘密.说出 来,我立刻就要亡命天涯,要三位各传我一种绝技,我准备息隐苦练,以求自保。”   “很有道理。”天衣大师道:“老柄学过‘金刚指’,也愿传给姑娘,但想请教一件 事,不知女檀越肯否见告?”   “说说着吧!”白牡丹道:“能说的,我不推辞。”   “女檀越栖身秦淮画舫,忙着酬应佳宾,”天衣大师道:“但耳目的灵通,却又十分惊 人,把我等三人的来历身份查得清清楚楚,老朽很少离开少林寺,想不通女檀越怎会有如此 能耐?”   “这就是我的错了,”白牡丹道:“年纪轻轻不知道收敛隐藏,生意做得明目张胆,自 然逃不过知机子那个牛鼻子老道的如电神目了。”   忽然想到飞云子也是一位道长,不禁尴尬一笑。   “白姑娘早已知道了……”   “除了知机子之外,还无人看得出我的身份,”白牡丹道:“他也确实厉害,我只亲自 参加过一次交易,就被他看出底细了,追查到秦淮画舫上来。”   江湖事如此的复杂,把一个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天衣大师听得如坠入云雾之中,吁口 气,道:“女檀越还做主意呀?不知是甚么买卖?”   白牡丹“嗤”的一声笑了,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和尚啊!纯真得有些可爱。   “买卖消息,”白牡丹道:“江湖上有一个白鸽门,大师也不知道吗?”   “好象是听人说过,”天衣大师尴尬一笑,道:“实在内情,却是不太清楚。”   “那我就详细的告诉你们吧!”白牡丹道:“我们这个组合,专以刺探江湖上各种秘密 为业,人数不是很多,但布线却卖,活动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到了我这一代,更以江南七 省为重,耳目密布,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我们的耳目,当然,我们也有些门规戒律约 束,我们没有一定的地方,活动也极为小心,所以,江湖上虽有白鹄门的传说,却很少人找 得到我们在哪里,如机子竟然能找到我落脚之处。这个人实在有点神通,我可以死不认账 的,但想到日后江湖大变,杀劫重重,不知要死去多少武林的精英、高手,才改变了主意, 决心说出内情,希望消弭去这场劫难,大概就是如此了,现在,让三位作个决定了。”   “好!老纳传你“金刚指”。”   飞云子道:“‘破天三剑’虽是武当镇上绝技,但白姑娘这种伟大的胸襟,令人感动, 贫道拼安门规惩处,也要传给姑娘。”   江豪一抱拳,道:‘百步神拳’,我只有三成火候,但练法和窍诀,我都记得很熟,我 会很仔细的讲说清楚,日后不管家法如何处置我,江三认了。”   “我没有看错,三位果然都是血性英雄。”白牡丹道:“白鹄门虽然是个见不得光的组 合,但我们也有是非观念,只是此刻无瑕多说。时间宝贵,不知哪一位先行开始?”   “老朽之意,我们四人一起研习,这一番,我们三人同行也是个生死与共的局面,老朽 希望飞云子道儿、江三公子,也能同时学“金刚指”。”   白牡丹道:“大师的开阔胸怀,小女子好生敬服。”   “‘破天三剑’,热其诀窍之后,”飞云子道:“一样可融于刀法中施展。”   “以两位前辈的功力,学会了‘百步神拳’,”江豪道:“施展出手,威势要强过晚辈 很多了。”   “这其不能留了,我们要找个隐蔽所在,专心研习。”白牡丹道:“这等冠绝江湖的精 湛武艺,虽然是只学习口诀玻要,恐也得三五天工夫才行。”   “主要是运气用劲的技巧,但说来容易练来难!”天衣大师道:“总要一两天时间,才 能学得通顺。”   “‘破天三剑’是一种变化技巧,聪明人三两天可以体会出来,有的人三个月也学不出 一个名堂。”飞云子道:“我看白姑娘慧数多才,武功也有很深厚的基础,学起来应该不 难。”   “我知道,师父带进门,修行在个人,”白牡丹道:“习练这等绝技,除了苦下工夫之 外,还要有三分机缘,一点慧根,急不如快,我们这就离开,三位请跟我来。”   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姑娘家,办起事却有条不紊,而且思虑周密,卖舫旁边早已停泊着一 艘小艇,也只不过勉强能容下四个人,白牡丹最后走上小艇,运桨如飞,小艇飞驰而去,留 下了灯火辉煌的‘广寒宫’。   弃舟登陆,夜行入山,穿越荆丛杂林,爬高走低,白牡丹走得如履平地,这时,三人又 发觉了白牡丹的轻易功夫绝不在三人之下,而且路径熟悉,夜暗中行走如飞,这个看上去娇 如春花的小姑娘,真是能耐非凡,天衣大师等三个人都得集中精神跟着她走,连说句话工夫 也挪不出来。   天上无月,乱草荆丛中,也没明显的道路,三个人闷着头赶路,连东西南北的方向也分 不清楚了。   行人了一片密林,白牡丹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天色,道:“四更时分了,这两个更 次,咱们走了七十多里,虽然不算远,但大都是翻山越岭,圭在乱石荒草中,先休息一下, 再吃点东西。”   江豪暗忖:这里会有甚么东西吃呢?   只见白牡丹举手一堆,一扇门应手而开。   敢情在一株大树旁侧,有两间早已筑建好的茅屋,只不过外面都掩以树皮,不留心很难 看得出来。   茅舍内很干净,也没有潮湿的气味,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   “只有一张木榻,竹椅四只,诸位请随便休息,我去张罗一点吃的东西。”白牡丹道: “暂时不能让人发觉这个地方,所以,这里从来没有点过灯火,三位就委屈一下了。”   天衣大师暗忖:这里的隐蔽幽静,和秦淮画舫的辉煌彩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这 丫头有混世的能力本领,也怀有点点飘然出尘的禅机,是个天份很高的人,既然要传她“金 刚指”,何不尽我之能多传一些武功给她。   念头在心中转动,却末说出口来。   三个人打坐调息醒来,白牡丹已端着菜饭走出来,竟然是香味扑鼻,四盘菜中有一盘是 大蒜腊肉,三个素炒青菜,天衣大师和飞云子吃了半生素食,只看出一盘是风干的金针菜, 另外两样竟然认不出来。   “这都是野生的青蔬,为了保住隐密,我们不敢种菜,不过大师和道长请相信我,这些 野菜,绝对无毒。”   天衣大师转头看,只见白牡丹的白罗衣早已换成了青布裤挂,高挽的宫善,也变成了两 条辫子,脂粉末施,一脸洁素,仍然掩不住天香国色,除去了院红嫣紫,更增了绝俗清丽。   江豪只看得心头怦然一动,暗忖:这才是真正的美女,不着颜色更动人。   野菜不但无毒,而且味道亦好,这餐饭吃得很饱,也十分慷意。   白牡丹收拾碗盘,一面笑道:“不敢欺瞒三位,小女子在秦淮画舫上,心中烦恼了,就 托病躲在这片山林里住几天,晨听百鸟唱和,夜闻垂蛙争鸣,涤尽心中烦恼与痛苦,再回画 舫上应酬客人。”   “白牡丹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了。”江豪道:“采用‘牡丹’二字,登上秦淮花后,实 也豪番心思了。”   “清秀不入俗人眼,多买胭脂描牡丹。”白牡丹笑道:“取名牡丹,戏称尔,想不到竟 然被选中花后,别小看‘花后’二字,一入龙门,身价大增,秦淮卖舫上消贺虽高,但三五 个人,百两纹银足矣!花后驻唱的应客之处,入门就要二百两,消费之高,十倍逾常,应天 府豪富众多,如此高价,竟也是门庭若市。小女子真的姓白,单名一个翎字,是秋水雁翎刀 的‘翎’。我知道女孩子用了这个‘翎’字,先少了几分温柔。”   “此地山深林密,女擅越的举动,仍极小心,”天衣大师道:“可有原因?”   “钟山不大,只有两三处草长床密,”白翎道:“现在要找我们的,又多了一个杜家 堡,只要这豪传出去一点异征,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金陵杜家堡堡主杜浩然,和家父交谊甚厚,”江豪道:“姑娘怎会和杜家堡结怨呢?”   “杜浩然就是秦淮画舫‘广寒宫’的幕后主人,”白翎道:“事责上秦淮河上四艘大画 舫都有后台、靠山,如没有扎卖后台,那些青皮混混们连吃带拿,还要歌姬们陪酒、上床, 哪豪能开得起来。就是那些小型画舫,有个两三间舱房,四五个歌姬,也得依附在靠山之 下,按月缴费,才能经营下去,表面上秦淮卖舫上歌舞升平,一片繁华,骨子里却是要狠逞 强,人吃人的世界。”   “杜家堡的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江三相信杜堡主远要给我三分面子。”   白栩心中虽是不以为然,但却忍下未言,笑一笑,道:“让他们找不着我的去处,岂不 更好?”   “对!天色已亮,可以传授武功了。”   少林绝技,果非凡嘴,一开始就把白翎、江豪、飞云子全吸引住。   天衣大师传得很认真,不但把“金刚指法”要诀详细传授,连七招擒龙手,十天星内家 掌法也传了出来,这亡传就是三天。   天衣大师冷眼旁观,全都吸收的竟是白翎。飞云子也学了十之七八,江豪大概只学会六 成。   但不要紧,天衣大师心中有打算,此后三人必有段时间在一起,再教他们就是。   飞云子传的也是有情有意,‘破天三剑’是太极慧剑中三招攻敌绝招,飞云子竟把一套 “太极慧剑”全传了出来。   这套剑术太过神奇、复杂,飞云子解说了三天一夜,天衣大师也只能领悟一半。   白翎更是累得香汗透衣,目不瞬息。飞云子用去四天时间,才解说和示演出整套剑法。   学过最后一招,白翎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向地上倒去。   江豪伸手要去扶,却被天衣大师挡住,道:“她太累了,让她休息一会,自己会好。”   “我们鞘她一把,岂不更好?”江豪道:“我以内力助她早些苏醒。”   “不能动她,一动她,就可能使她行血盆经,”天衣大师道:“要顺她,也等她自己醒 过来再帮。”   “想一想,她是最果的,除了学武之外,还要照顾我们三餐茶饭,”飞云子道:“我们 都还有些坐息时间,她却片刻也没休息。”   天衣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兄可是想成全她么?”   “白鸽门虽然专门刺探各大钢派的机密,是见不得光的行业,”飞云子道:“但近百年 来,他们泄漏出一些机密,消弭了两次江湖杀劫,这次如买帮我们指明了三位老人家的去 向,其得是一次很大的恩情。”   “不单是我们三个组合感激,”江豪道:“江湖上所有的同道、门户,都应承这份情, 如果三位老人家的武功真都被压榨出来,为敌所用,放眼当今江湖,谁还能是敌手,谁又能 挽救这次江湖劫难?”   “所以,贫道想给她两粒小还丹,待她清醒后服下,正是丹药最能发挥神效的时刻,一 粒小还丹,可抵她五年苦练的功效,所以,贫道不敢作主,要和两位商且。”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老朽赞成。”   “此情此景,应该睹一下了。”江豪道:“我突然感觉到前境多艰,此一去福祸难料, 白姑娘能早一些练成绝技,重出江湖,对大局也许会有所顺助。”   飞云子点点头,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小还月,很小心的把玉瓶贴身收起。   白翎很快醒了过来,若到胸前血迹,苦笑一下,道:“小女子真是没用,我去换件衣 服,再做晚饭。”   敢情又是夕阳无限好,天色近黄昏的时刻了。   “姑娘,别急着去做饭,”飞云子道:“也别先急着换衣服,这里有两粒小还月,先服 一粒,运气调息,等药力行开,再换衣服不迟,七天后,再服用第二粒,可抵你十年苦修的 功力。”   白翎突然流下泪来,道:“正大门派中人,果都是正人君子,白翎生受了。”竟然屈下 双膝,对飞云子拜了一拜,才接过小还月,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挟秘密逼三 位传我绝技,三位却如此大且的宽待我,想一想真是羞愧得很,我现在就先告诉三位,据 去……”   “慢来,慢来,”天衣大师拦阻白翎,道:“现在不能说,一说就无法练‘百步神拳’ 了,老朽在少林寺内听掌门方丈说过江老施主的绝技,心仪甚久了。”   “大师说得是,一说就心神大乱了,哪裹还能研练绝技。”白翎张口吞下一粒小还丹, 盘膝坐下,调息运气起来,饭也不去煮,衣服也不急换了。   天衣大师暗忖:这丫头性格的坚定,尤胜男子,事物能分出轻重缓急,恩情能分出大小 厚薄,加上她江湖上的历练丰富,是个可当大任的人,只可惜白鹄门不是正大门户中人,无 法寄于厚望,否则,以她天份之高,基础之厚,合少林、武当之力,不难把她培养成一位绝 世高手,担负起日后扫荡群魔的大任。   天衣大师也发觉事非寻常,十分严重,对手连番举动,分明是经过了长期策到,才必有 各种预防应变的准备,就凭自己三人的力量,冒险追索下去,必是个凶险万端的局面,遇上 高手拦理,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但旁门左道的暗算手段,却叫人防不胜防,以三位老人 家内功之深,耳目之画,技艺之情,亦难免身受暗算,何况以眼下三人之力更无法抵御敌人 连串的伏击截杀,更别说声势凌人了。若回少林寺、武当山约请人手,时间又要拖延一月以 上,那时,只怕很难再找出蛛丝马迹了……仔细想,前境何只艰险,简直是一片黯淡……   这时,白翎已调息运气一周天,行开了药力,果然感觉到气机充盈,和往常的情景大不 相同。她感激地看了飞霎子一眼,欲言又止。   天衣大师不愿让内心的愁苦形诸于外,尽敛苦容,微微一笑。   江豪早已想好了一套讲解‘百步神拳’的说词,道:“白姑娘如已精神恢复,我想先把 ‘百步神拳’练法、技巧说一遍,姑娘再去准备食用之物,也好有些时间思索,如有不明之 处,再问区区。”   “好!就依江三公子,只恐要大师和道长忍一下饥饿了。”天衣大师和飞云子都没回 答,只是点头一笑。   其实,白翎心中明白,僧、道都有生关的修练,常常三五日不进滴水、粒米,不致影响 体能,忍饥挨饿的调适胜过常人十倍,四人中最不能忍受饥渴的,要属他江三公子。   这一宗江湖绝技,难在内劲配合出拳的技巧上,真正的成就是拳发无声,击中了敌人, 才劲道迸发。   江三公子已想了很久,所以讲得很清楚,讲得兴致高涨,把“风雪十二刀”也顺便作了 一番说明。   他说完了,已然三更过后。   白翎摸黑煮饭炒菜,竟然恕不摸索之苦,不点灯火。   第二天,江豪一招一式的示范出‘百步神拳’,和“风雪十二刀”,天色未黑,已经传 授完毕。   白翎早已准备好一壶香茗,笑道:“喝杯茶,听我说明事情经过,三位就可以上路 了……”   “姑娘呢?”江豪道:“杜家堡的事,我自信还可以尽得三分绵力……”   “你们身负重任,不敢再偏劳了,”白翎接道:“此密一泄,我也无法再回秦淮画舫 了,但‘广寒宫’不会因我的离去停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美女多得很,以杜浩然 在金陵的潜力,说不定今秋又炮制出一个花后来,倒是小翎儿有几句话想奉告三位……”   “请快快说,老柄已恭候很久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事画上越想越是复杂,单是让三位老人家千里会合走一处,”飞云 子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中间要画上多少心机安排,贫道这几日数番推敲,就想 不出一个理由能令三位老人家联袂下江南。”   “对!这是策划完美的大阴谋,”白翎道:“所以,三位也要慎谋善算,对付敌人。第 一,不可轻敌躁进,入敌埋伏。第二,饮食茶水,小心谨慎,处处要提防有人下毒。第三, 夜宿旅邸,最好能同宿一室,轮流当值,这些还都要藏之以秘,不能形之于外。老卖说,二 一位老人家被移入篷车后.车行如飞而去,如今,事近三个月,很难找得出三位老人家被囚 藏在甚么地方了……”   “姑娘,没有派人追踪么?”江豪道:“似这等云天雾地的一个找法,只怕……”   “我派有追踪的人,而且是本门中最能干的人,本门中二一大奇术的成就和机智,都不 在我之下。”白翎黯然说道:“也是我的小师弟萧寒星,我们同门学艺,他虽晚我两年入师 门,但才华胜我十倍,他是一个镖师的后裔,父亲被劫镖盗匪杀死,师父救了他,投入师门 时还不到六岁,学艺十年,尽得本门员传,师父依照门规,传了我掌门之位,退出江湖飘然 远隐……”   天衣大师道:“听奶述说,令师应该正当壮年,为甚么退休这么早呢?”   “这是本门独有的传统,立了新的掌门之后,原来的掌门人就可以退位脱离,不再参与 本门事务,我们也不能再去烦他,”白翎道:“事画上,我们也无法烦他,退位离职,飘然 远走,天下如此之大,又到哪里找他。”   “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规矩,”飞云子道:“贵门中,是没有长老和前人了?”   “退位的前人师长,可以回到本问出任长老,”白翎道:“也可以暗施援手,鞘卖后进 弟子的忙,不过,到现在为止,本门已传了十七代,还没有一个退位的掌门前人肯回任长老 之位,我想一个人把自己隐藏了几十年,过的如同囚禁的生活,退位了,海阔天空的自由逍 遥,谁肯再回头来受罪呢?”   “勿怪白掌门如此年轻。”江豪道:“只要你立了新的掌门,就可以退出白鸽门了。”   “掌门人要退位,立新掌门人固然重要,但接任的掌门人,必须要学艺在十年以上,精 通本门中三大奇术,内功、武功也都要冠盖同辈。”白翎道:“退位掌门人还要年过四十, 所以,才门的历代掌门,无不以全力寻找一两位质资奇佳的男女,收作衣钵弟子,萧师弟如 若末死,我确有早些退位的机会,现在就很难说了。”   “萧寒星真的死了么?”天衣大师道:“人间多变化,也许令师弟,还活在世上呢?”   “希望渺茫啊!”白翎目中涌出了两行泪水,道:“小师弟传回第一个消息时,是追踪 到杭州,我已感觉不对。第二个消息传回的是。蓬车由杭州钢上了艘大船,但要出海而去, 我肯定不对了,立刻亲自赶去,但只看到了本门不少线人,都被惨杀弃尸,甚至全无关连的 行商、旅客、江湖同道,也都无辜的被杀了。”   “这是为何?”天衣大师道:“他们要表达甚么呢?”   “宁可错杀一百,不要漏网一个!”白翎道:“小师弟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怜他刚满 十六岁。”   她虽然尽力想忍住悲伤,止下泪水,但却作不到。飞云子看出她心中的沉痛,神色间惜 爱横溢,萧寒星在她心中的地位、份量,似是要超越过小师弟很多了。   “白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江豪道:“这个仇,这份恨,我们会责姑娘 找回来。”   “二一公子说得对,我也要留下有用之身,替寒星报仇。”白翎道:“得飞云子道长画 丹之助,我想,我们很快曾在江湖重见。现在,三位请用心听着,据走三位老人家主谋之一 是,姑苏慕容世家……”   “这个,不可能吧:“天衣大师道:“慕容世家二十年前宣布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武林 恩怨是非,二十年来,慕容世家的子弟,未曾在江湖上出现过。”   “慕容世家斩主人,慕容长青,十年前接下家主身份,”白翎道:“大师知道么?”   “知道,慕容世家上一代家主病故,没有开吊。”天衣大师道:“慕容长青接掌门户, 也未请人观礼,这两件事在他就任新家主两年后,才传出来。”   白翎道:“三位谁见过慕容长青?”   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全都摇头不语。   “我见过。”白翎道:“虽然他易容改扮,但逃不过我的眼睛,易容术,逃命术,通法 奇术,正是我们白鹄门中三大主要技艺,慕容长青一个月内川三种不同的身份莅临金陵,才 引起我的注意,暗中追查,才知道他是慕容长青,慕容世家的现代家主。三位不要怀疑,此 事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三位老人家被放入蓬车,慕容长青站在一例观看,数十个改扮商旅 的精壮武士,护送着篷车上路,慕容长青垃未随车同行。”   “姑苏慕容世家,得要探查一下了。”江豪道:“只要找出一点证据,就摆明了问他要 人。”   “这……”白翎苦笑一下,道:“证据难找啊!慕容世家退出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 晓,三位举不出明确证据,如何能让人心服?倒是另外一件事,非常可怖。”   “甚么事呢?”江豪道:“难道还有更令人震惊的事?”   “慕容长青等到了两个客人。”白翎道:“三个人才同乘一辆蓬车而去,既可掩人耳 目,才可在蓬车中商量大事。”   飞云子神情凝重的长长吁一口气,道:“是两个甚么人?”   “第一个是巫山神女客,明月观的散花仙子,”白翎满脸沉重地说:“另一位是南宫世 家的女家主南宫秋月。”   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全听得楞住了。   南慕容封剑退隐二十年,闭门谢客。北南宫却是威名仍盛,江湖各大门派,也都让他们 二一分,一则是南宫世家一向独善其身,不多管江湖中事:二则是四十年来,南宫世家阴盛 阳衰,近世三代家主,都由女人掌理,南宫秋周是南宫世家非常杰出的一位人物,接掌门户 不到五年。当时,天衣大师、飞云子,都随着掌门师父前往道贺,连江豪也随着父亲江凌波 参与了那场盛会。   所以,一提到南宫秋月,三人心中都有着明朗的印象。   一个美丽、冷傲的中年妇人,虽然风华动人,也常常带着笑容,说话也很温婉亲切,但 总有一种阴森袭人的气势,似是在她身上潜隐了太多的冰冷,多和你相处一刻,你就会有一 种寒冷的感觉,急于落荒而逃,当然,你看不到实质的东西,也很难具体地描述出来,那只 是一种气氛,一种感受,但气氛很强烈,感受也非常明显。   所以,江湖上各种组合、门户首脑,都对南宫秋月这个人敬而远之,甚至有点畏惧南宫 秋月,连带和南宫世家中人的交往,也日渐稀少,近年来,南宫世家中人在做些甚么,几乎 也是无人知晓。   但南宫世家确确实实存在江湖上,问题是看到南宫世家的人时大家都想避开,没有人愿 意亲近他们。   巫山神女峰的散花仙子,更是个神秘诡异的传奇人物,江湖上很多人知道神女峰上有个 明月观,但却很少人去过。   有一个传说是,明月观外,有两条奇大的蟒蛇,能够吸食虎、豹,所以没人敢去。   这传说没有人能够证实,事实上是巫山神女峰,终年笼罩在云雨中,在旭日初升时,才 能一睹神女面目,此外大都避在烟雨中,那其是终年下雨,难得有一日晴天,山高路滑,生 满青苔,就是武功很高的人,也走得非常辛苦,因此,绝少有人去,何况传说中的神女,已 成了一块大化石。   但散花仙子却常在江湖上出现,只是能说得出庐山面目的人,却不多。   白鸽门是收集天下消息的总汇,十余代传承下来,江湖上能够隔过他们的人和事太少 了,所以,白翎认得出散花仙子。   明月观配制的迷药‘一步倒’,在江湖土大有名气,有迷香,也有下人酒饭茶水中的迷 药,不论是迷香、迷药,只要你闻到了,吞服了,一抬脚就倒下去,所以叫作‘一步倒’。 但散花仙子很珍惜这些药物,有银子没有门路,一样无法买到,探门路,却又是艰难万端, 明月观的‘一步倒’没有代理人,出没于江湖中,也只有散花仙子一个人,门路是无从探 起,取得‘一步倒’全凭机缘了。   所以,‘一步倒’虽然很厉害,却为害不列,因为拥有的人实在太少。   散花仙子这个人,也就越发的传奇、神秘了,江湖上根本无法把她归属于黑道或是白道。   白翎理一下嘴边散发,道:“二十整整,月出一更,现在有月光照路,三位可以走了。”   “对!”天衣大师道:“江湖中事,是如此的复杂,告别在即,女檀越可有赠言?”   “三位要追查三位老人家的拘禁处机会不大,”白翎道:“一年半载之内,他们也不会 有生命危险,所以,三位不用追查得太匆急,但要非常细心,他们在金陵近郊雨花台附近一 家青竹楼酒肆内逗人暗算,三位可以由那画查起……   “我们是不是要改扮一下?”江豪道:“由明转暗。”   “这个并不重要,就算改扮了,地无法逃过人家的严密监视。”白翎道:“何况,暗 算、伏击诸位的人,也是一条线索,不要追得太急,他们不会出动主脑高手,三位应该可以 应付。只不过,这中间要用点心机,晚进无法借着代筹,这是随机应变的事。”   “承教了,我们告辞。”飞云子一台掌,转身而去,天衣大师、江豪也都迈步出门。   “三位,”白翎道:“晚造总觉得三位老人家会留下一些甚么,可能用贵门中最机密的 暗记表达出来,沿着他们的路线走,也许会发现留下的暗示。”   “对!本派龙道长是一位大智者。”飞云子道:“相信会留有指示。”   ‘一步倒’迷药的厉害处是让人没有反抗的机会。”白翎道:“但它必须先要人吃下 去,至于迷香也一定要吸入胸腹,闻到香味才会倒下,我相信暗算三位老人家的是‘一步 倒’,所以,遇上可疑的人物时,先闭呼吸,谨慎吃喝,晚进言尽于此,二一位上路吧!”   “姑娘请多珍重。”江豪抱抱拳,转身大步而去。天衣大师、飞云子紧追身后,给东了 十余日密林茅舍中一段传奇的习武生活。   江湖行,依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但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却都有一种江湖变了的感 觉。   首先是二一个人有了改变,山居密林中十余日的传艺生活,白翎得到少林、武当,和洞 庭江象的技艺绝学,但白翎却也改变了三人的心中世界,不解江湖险恶的天衣大师和年少气 盛的江豪,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持重、老诚,谨慎小心,对身外的事物、变化,非常的 着惕,也留心突然出现的人物。   “不要急,也不要行迹匆忙。”天衣大师道:“咱们悠然自得,似是心中早有了主见, 也好象茫无所知,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对!他们藏得深,隐得密,”江豪道:“咱们就坐等鱼儿上钓来,大家比比耐心吧!”   “说得对!但咱斗心中总得有个去处。”飞云子道:“雨花台旁的青竹楼,是三位老人 家被擒之处,何不先到青竹楼去看看?”   “三公子的路最熟,请前面带路,飞云子道居中,老柄断后。”天衣大师道:“前后各 保持两丈左右的距离。”   江豪微一领首,快步向前行去,飞云子是在中间。   两丈左右是一个非常适中的距离。再远了,一旦有事援救不及;太近了,对方突施奇 袭,很可能一击全中。   但敌人方可能多方埋伏,一起施袭。白翎把敌人形容得神出鬼没,使得天衣大师有着如 履薄冰的心情,目光转动,四下扫瞄。   大街上行人如鲷,天衣大师却瞧不出任何一个可疑人物,甚至连对方的行业也无法分辨 出来,暗暗叹息一群思忖:看来江湖阅历,也需历练才行……:   突闻衣袂飘动之声,这一点天衣大师造诣高深,虽在行人穿梭的大街上,仍然听得清晰。   他抬头看去,只见飞云子跳飞起一丈多高,由行人头顶上掠过,合手一探,抓着了正向 地上跌倒的江豪,就那么快速的未让人摔在地上。   天衣大师正想加快步伐过去,突然心中一动,收住了却步,目光四千转,希望看出暗算 江豪的人。   人是看到了不少,但天衣大师失望极了,竟然瞧不出那一个是施展暗算的人。   事情就发生在眼前,飞云子捷逾鹰犀的飞越两丈,在‘一步倒’迷香药力发作的同时, 把人扶住,那暗施算计的人也应该就在左近,如果他逃走,绝对跑不出两丈距离,也逃不过 天衣大师的眼睛。   很多人停了下来,围着看热闹,目光投注在飞云子和江豪的身上。   飞云子的江湖经验也算不上丰富,但比天衣大师强一些,笑道:“诸位,这位小施主似 是犯了急病,那一位施主慈悲送他就医?”   本来围了一圈人,听完话转头就走,全部散了,谁愿找这种麻烦呢?   飞云子长长叮口气,扶着江豪行人一家客栈中。   原来,他在抓着江豪时,也同时闭上了呼吸,怕迷香的余威仍存,救人不成,也遭暗算。   天衣大师紧随飞云子进入客栈,店小二看着和尚、道士走一起,还扶着一个年轻人,心 中虽感有点奇怪,但没多间,送上茶水,就悄然退出。   把江豪放在床上,飞云子叹口气,道:“栽到家了,眼看着江三公子中了暗算向下倒, 就是瞧不出人家怎么下的手,如不是白翎姑娘再三提醒,我们少了这份警惕心,今天恐怕是 全都完了。”   “说的是!江湖中事,不能只凭武功解决。!”天衣大师道:“一撮迷香,就能使人晕 过去,纵然有绝世武功,又能如何呢?”   “可怕的是下手之准,似能把迷香桌中于一点施用,”飞云子道:“照说是迷药飞来, 一片香风,闻香中毒的,应非江三公子一个人,至少也该有三五个人同时中毒才对,但却只 有江豪一人中毒,这是甚么手法?实有些匪夷所思。”   “老朽十分留心江小施主周围的人群,最接近他的八个人,都未见任何动作。我相信很 细微的举动,也难逃过我一对眼睛,想不通啊!这是怎样发生的事?”   “这中间必有机巧,慢慢推蔽或可想出头绪,当务之急,是如何救醒江三公子。”飞云 子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不可以!”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行入客房,接道:“行踪既已 败露,凶险随时发生,对方以已决定先以暗算为主,手段必将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请大 夫来着病,岂不是授人以可乘之机?”   一面说话,一面卸去脸上药物,现出真正面目。   “知机子!”天衣大师早已蓄劲戒备,闭上呼吸,此刻才吁口气,道:“差一点击出拳 势,下一次早点打个招呼,江豪身受暗算,老和尚已有些草木皆兵了。”   飞云子也放开了手握的剑把,道:“你是卖药的郎中,可知道解救‘一步倒’的方法?”   “甚么?江三郎中的是‘一步倒’?”知机子道:“这种药物非常霸道,但却极少在江 湖上出现。”   “不是最好,”天衣大师道:“奶是卖药的郎中,以看病、解毒为业,就请一施妙手 吧!”   “江湖上的迷魂药物,能够难住我老郎中的,还不太多。”知机子一面说话,随手取过 一杯冷茶,泼在了江豪脸上。   “冷水能解迷药,竟然把它忘了!”飞云子道:“真是急不得,一急就乱了章法。”   但仰卧在榻上的江豪,动也末动一下。   知机子一皱眉头,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捏开江豪的牙关,投 入口中。   足等了一刻工夫,江三公子仍无反应。   知机子脸色一变,道:“难道真是中了‘一步倒’?”   “是!巫山神女峰明月观,”飞云子道:“散花仙子的‘一步倒’,你有解药?”   “没有,除了散花仙子,放眼当今江湖,”知机子道:“还无人能解‘一步倒’。”   “怎么办?”天衣大师道:“难道要坐视不救?”   “救不了,只有等,”知机子道:“‘一步倒’不会死人,但药力奇强,要过四个时辰 以上才会醒来,两位只有守着他等下去了。”   天衣大师、飞云子对望了一眼,同时把目光转注到如机子的身上。   “看我也没有用,老朽如有施救之能,也不含在两位面前出丑,”知机子伸手搭在江豪 左腕脉穴上,把了一阵,道:“江三绝不会死,老朽可以留下来陪你们,五更之前,江三醒 不过来,拿老朽卖命就是……”   “言重了,”天衣大师道:“江湖上,出现了如此霭道的迷药,岂不要天下大乱?”   知机子道:“药物难求啊……”   “现在不同了,‘一步倒’只恐要大展煞威,”天衣大师道:“肆虐江湖……”   “此中必然有文章!”知机子接道:“大师和道儿,可否点述一下内情,一开老朽茅 塞。”   “你号称知机子,通晓天下大事,测字论相,指点人的迷津。”飞云子道:“连散花仙 子投身江湖,已到江南,这等大事,你也全无消息?”   知机子道:“江湖上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这说明她来得很秘密,何况,见过牠的人屈指 可数,就算见到了,也是相逢对面不相识,说到老朽的知机才能,比起白鸽门,那是小巫见 大巫了!三位这次闯入‘广寒宫’,一去十余日,定然收获不少了?”   “怎么?你这个算命看相的郎中,”飞云子道:“一直没有离开金陵么?”   “不但没有离开金陵,而且是整天在秦淮河画打转。”知机子道:“老朽把三位指引到 ‘广寒宫’去,总得看到一个结果,三位死了,老朽要尽点心意,替少林、武当、洞庭盟通 个消息。”   “瞧不出你这个老郎中,还真有点江湖道义!”飞云子道:“也是个有心人了!”   知机子叹息一声,道:“江湖上情势在变,不留心看不出来,一般人留心也看不出来, 老朽是看出来了,表面平静,暗流汹涌,但却看不出那股暗流源起何处。听到少林派掌门人 天镜大师、武当派的龙道长,洞庭盟主江凌波,联袂失踪,啻是晴天霹画,看来,武林大劫 已迫在眉睫,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必兴刀兵,而且是来势猛恶,武林精英,恐都将毕此 于一役之中,整个江湖,亦将沦入暗无天日之境。”   天衣大师苦笑一下,道:“烦恼皆因强出头,老郎中何苦一定要跳入是非漩涡中,知晓 了暗流源起,你就难以安身立命了。”   “我老郎中就是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卖力,我对你和尚的武功不太了解,但能出任少林 寺达豪院住持的人,必是手中杰出高手,至于飞云于道长的技艺成就,老朽却是略知一二, 剑法的精湛,放眼当今江湖,少有敌手。江三公子也算得年轻一群中优秀高手。两位如此的 戒慎戒惧,连老朽也被感染了,散花仙子真的就如此的可怕么?江三公子身受一次暗算,似 是把两位也吓坏了,但巫山明月观人手不多,就算全都是妖魔鬼怪,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除了‘一步倒’迷药、迷香之外,论到真功夫,可未必能强过两位。”   “天衣大师是好意,不希望你卷入事件中,”飞云子道:“你却要自投罗网……”   知机子冷笑一声,接道:“你们找上我时,我已被你们拖下水了,指引你们去见白牡丹 后,已有人开始钉我,我不相信明月观的散花仙子,有那么多人手可用……”   “好吧!你一定要知道,只好说给你听了。”飞云子详细地说出了经过,把一个阅历丰 富、博通江湖事务的高人也听得呆住了,神色间似有凛惧之感。   “现在走,还来得及!”飞云子道:“我们舍命追查真相,理所当然,你老郎中何苦要 趟这次混水呢?”   “这等大事,岂可不管?”知机子道:“老实说,有我同行,你们增添了不少生机,江 湖上的鬼域技俩,能逃过老郎中双目的不多。刚才,我有点神情凛然,倒不是被你们叙述的 事件惊骇住了,而是想到了两年前一件惨事,鄂北青萍堡灭门惨案,全堡男女老幼两百七十 人,尽遭屠戮,连襁褓幼儿也杀得一个不留,老朽晚到一步,见凶手整队离去……”   “是件哄动江湖的大事,青萍堡是青萍派门户所在,听说堡主夫人,是琵琶门的掌门, 两人结为夫妇,两门也合而为一,”飞云子道:“本派也为此派出了十二名剑士,会合少 林、峨嵋两派高手,赶赴青萍堡,调查了数月之久,一直查不出头绪,此案就不了了之。”   “当时,我瞧出了一点眉目,似是南宫世家下的手,而且,出南宫秋月亲自领队,只是 找不出有力证据,老郎中不敢随便胡说,现在想来,一定不会错了!”   天衣大师奇道:“南宫秋月为甚么要屠戮青萍堡,一举消灭了青萍派和琵琶门两个门 户?”   “也许是怀璧其罪呀!老郎中和青萍堡主董少卿,是忘年之交,青萍派珍藏了一本“七 箭神书”,是一本很奇诡的怪书,董少卿看过,也让老郎中浏览过一次……   “记载些甚么内容?”飞云子道:“贫道似听龙师叔提这个名字。”   “武功,”知机子道:“说它是一本武功秘岌,不能算错,但却没有包括它的全部内 容,‘七箭神书’上有很多嘴学药理,诡秘技艺,不像人练的武功!”   “说下去,”天衣大师听得全神贯注,道:“还有些甚么内容?”   “老郎中记不得了,记述的文字很扼要,不细读深研,很难了解,但全书读来“感觉” 阴气森森。”   “和南宫世家的武功路子,倒很相近。”飞云子道:“我不知南宫秋月练的甚么武功, 但却感觉到她全身阴气逼人,就算她笑容如花,也让你有着不舒服的感觉,南宫世家中的武 士,也大都是阴冷肃煞,使人难于亲近。”   “所以,觊觎这本武功秘岌的人不多。”知机子道:“路子不对,到了手也无法练,琵 琶门主画夫人杨春花有一个翠玉琵琶,是琵琶门历代传世之宝,琵琶门弟子本就不多,杨春 花嫁给了画少卿,把一位师妹和六个女弟子全带了过去,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翠玉琵琶,但 却没人知道它有甚么用处,琵琶门的传世之嘴,宝在哪里。”   飞云子道:“你知道了?”   “不知道。”知机子道:“连这一代门主杨春花也不清楚,她告诉过老郎中,曾经花了 三天时间,把翠玉琵琶多少纹路都数清楚了,但却找不出翠玉琵琶嘴在何处,青萍堡被杀得 鸡犬不留,‘七箭神书’和翠玉琵琶也同时失去,肯定是被南宫秋月取走了!”   “老郎中,”飞云子道:“你凭甚么一口咬定是南宫秋月率人屠戮了青萍堡的人呢?”   “我看到一把嘴月刀,嘴空飞旋,一斩之势,切落了两颗人头,”知机子道:“也听到 一个‘撤’字!虽只一个字,但却很像南宫秋用的声音,老郎中荃貌辨音的功夫应该不错, 但此等大事不能轻率,所以不敢说出去,今天听到你们一番话,应该就是她了,慕容、南宫 两大世家早就勾结在一起,一明一暗,妄图霸业,他们可能已经准备了十几年。”   天衣大师叹道:“大概是如此了,不知道江湖上是否送有其它的帮派,投入了他们的组 合之中?”   “一定有,而且还不在少故,我老郎中怀疑金陵杜家堡,也投入了他们的组合之中。”   “杜浩然气势很盛,也有骨气,已隐然是金陵去近武林领袖。”飞云子道:“怎么会甘 愿归服于慕容世家呢?”   “杜浩然如真有浩然之气,就不会经营‘广寒宫’。”知机子道:“为了想独霭秦淮河 上的风月营业,借故生非,剑创金陵三友,逼得三友远走他乡,其它的几股经营秦淮风月的 势力,也全被杜浩然暗遣高手,杀的杀,伤的伤,逼得退了出去,现在只有两股力量霸着秦 淮风月,一股是杜浩然的社家堡,一股是官方,暗中支持几家画舫。”   “想不到杜浩然竟是这样一个人物,”飞云子道:“我在杜家堡作客一次,受到的优待 礼遇,至今仍难忘怀。”   知机子微微一笑,道:“像奶这样一位名动天下的剑客,武林道上的朋友,哪个不视你 如贵客上宾,如若老郎中的推断不错,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受人监视,目下金陵道上人 物,力负最大的就是杜浩然,这些事,岂会不知?所以,很可能就是他在暗中指挥着监视我 们的人。”   “老郎中,”天衣大师道:“我着你早些萣吧!把这些讯息传达出去,用不着和我们圭 在一处冒险了。”   “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少林、武当,洞庭盟之外,还能出甚么强大的实力。”知机子 道:“天镜大师、龙道长、江凌波,都是武林中的奇才,也因为三人的卓越成就,凛然正 气,使江湖平静了二十年,整不倒他们三人,江湖上没有人敢出面作乱,所以,慕容世家闭 门谢客,南宫世家也只能在暗中作怪,三位老人家非杀不可,至少,我、们要尽到我们最大 的能力,只要查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就不怕他们不交出人来,所以,老郎中跟着你们走, 略效绵力。今天不能走了,你们守着江三,我出去一下,老郎中手下还有一批小郎中,武功 修为上乘,虽然派不上大用场,但他们从小就在江湖上混,再数目聪,探消息、查敌踪都是 高手。我这就去吩咐他们一群,要他们分别行动,全力投入。需知日下江南道上,烟对雾 锁,难见真相,到处都是暗算我们的杀手,不来一招暗度陈仓,单是防人暗算,就把我们累 得精疲力尽,一旦强敌来袭,武功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说得有理,”天衣大师道:“我们差的就是江湖上阅历、经验,有你同行,正可补我 们的不足,不过,这是冒险犯难、生死一发的事,你要三思啊!”   “两位答应就好,老郎中也有几套保命技艺,两位请小心一些,若郎中去安排一下,今 夜三更之前一定回来。”   他身子一闪,人已离去。   飞云子微微一笑,道:“只看这闪挪如电的轻功架式,老郎中的武功不弱。”   “是一个大好的鞘手。”天衣大师道:“江豪未醒之前,咱们今宵一同值夜,以策安 全。”   飞云子看看江豪仍然沉睡未醒,又查看一下房中的形势,道:“饭开到房间吃吧!今夜 他们很可能会有行动,咱们要好好计划一下,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如能生擒一两个人,也 好问出一些敌情。”   知机子来得很准时,刚到三更,就推开了客房的木门。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都不在房中,连昏睡在木榻上的江豪也不见了。   “大师、道长,出来吧!”知机子道:“敌人全数撤走了。”   天衣大师飘然落下。   原来,天衣大师内功精深,整个人就横贴在屋角一处墙壁上。   飞云子却推门而入,道:“撤走了,怎么回事呢?”   “因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监视之下,”知机子笑道:“店小二是他们的人……”   “好!先去抓住他,难怪这家伙连送三次茶水,”飞云子道:“原来是探窥动静。”转 身准备出门。   知机子一横身拦住去路,道:“那个店小二是杜家堡派来的人,可能三壶茶水中都下了 迷药,你们怎能忍得住一口不喝,现在,他已走了一段时间,哪里还找得到他?”   “老柄和飞云子道儿非常小心,吃喝之前,都用银尝试过,店小二三次送茶水,只看到 我们一次,二、三一次都未见到人,但他却装得很平淡,未露出一点破绽,老纳还在心中夸 他做事尽责,想不到竟是一个杀手。”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杜家堡找他,”飞云子道:“我隐在屋背上,看得很清楚, 一眼就能认得出他。”   “找上杜家堡去,是不是准备和杜浩然当面翻脸?”知机子道:“如果能不去,最好不 去。老郎中的看法是,非到不得已,不用和他们正面冲突,这样只防暗算,一旦撕破脸,他 们可能会出动首脑高手,全力截杀,哪里还能追查天镜大师等三位的下落?”   “你郎中说得对,贫道这把年纪了,还是沉不住气。”   “八个小郎中全部动员,照着我们定下的路线走!今晚上,我们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 到雨花台旁的青竹楼去,看看情形,说不定那地方是他们的一个隐蔽分舵。”   “如果金陵有他们组合的分舵,也应该设在杜家堡中,”飞云子道:“那里深沟高垒, 防守森严。”   “不!杜家堡只是他们组合的一个外出,连领导的主子是谁,杜浩然都不会知道,唉! 老郎中不知道的事情,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听到风壁,除了白鸽门外,若郎中是天下消息最 灵通的人物。”   “如不是白姑娘一番告白,”天衣大师道:“我们摸索上一年半截,也未必能找出一点 头绪!”   “这一次老郎中也栽得很惨,完全想不到啊!二十多年不插手江湖事务的慕容世家,竟 然是主谋之一,所以,你们传了她少林、武当的绝技,一点也不冤。”   突闻“蓬”的一群,木榻忽然翻了过来,江三公子一跃而起。   原来是天衣大师把江豪藏人了床下,以免受到伤害。   “三公子,”飞云子道:“情况如何?”   “我中了‘一步倒’,是道长救了我。”江豪伸展一下双臂,道:“药力已过,没有事 了。”目光一掠知机子道:“老前辈也来了。”   知机子道:“和尚、道士,都答应了老郎中附随骥尾,江三少意下如何?”   “欢迎啊!”江画道:“如是早一些有你同行,我也许不会受人暗算了。”   “我知道你清醒后,会有饥饿的感觉,老郎中已替你准备了吃的东西,夜色已深,不便 叫店家煮食,三少就将就一点吧口”   他果然由袋中取出了一句食物。   江豪果似是很饿,接过就吃,是两张油饼和一只烧鸭,竟被他一阵狼吞虎咽的全吃了下 去。   天衣大师扶起木杨道:“三公子怎么样中的暗算,老纳十分专注,竟然没瞧出暗施算计 的人。”   “宛如一粒细小的暗器,群中上唇,微觉一疼,迷香已吸入鼻内。”江豪道:“来不及 再有反应,人已晕迷过去,‘一步倒’果然厉害,勿怪三位老人家那等精深的内功也来不及 运气排拒。”   “把迷香四成一粒小丸,用暗器手法弹出去,”天衣大师道:“这等米粒打穴的绝技, 非绝顶高手莫辨……”   “别被蒙住了,”知机子道:“对方能施展米粒打穴手法,就用不着再拖迷香了,当今 江湖之上,恐只有天镜大师、龙道长、和江凌波有这份功力……   “家父从未提过这门功夫。”江豪道:“只怕没有练过。”   天衣大师皱起了眉头,道:“老纳还有些想不明自。”   “一个人花上三两年的时间,专门习练这种弹射的手法,七八尺的距离应该打得很 准,”知机子道:“它不能伤人,更不能制住穴,只把那一枚迷香团成的小丸碰碎就成,手 法不难练成,当然也不容易,要有些武功基础,至少一两年的时间,所以,老郎中推想,可 能是来自明月观的人,听说散花仙子门下,全是女弟子,没有男人。”   “哦!老朽看到一个花布衣裤的大姑娘,由三公子身侧走过,步顺从容,一点看不出行 凶的慌张,又是一个女人,所以忽略了她。”   知机子道:“飞云子动作快,否则,三公子……”说了一半,突然住口不言。   “说下去啊!”江豪道:“是不是会杀了我?”   “接下去就是致命一击,”知机子道:“他们活掳三位老人家,是要逼他们交出武功, 对三位么……就不会那么心慈手软了。”   “说得对!”江豪道:“杀光了我们三个人,就断了线索。不行,得把消息先传回去才 成。”   “我相信白鹃门会代三位传回讯息,但如查不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找不出有力证据, 少林、武当、洞庭盟,三派主力出动,也是师出无名,”知机子道:“最可怕的是,他们早 已有了准备,集中全力,伏群一派,再把力量集中,对付另外一路人马。少林、武当、洞庭 盟,是当今江湖上实力最强约二一个门派,但对方如暗施算计,各个堆破,他们的胜算很 大。眼下最重要的是追查三位老人家的下落,或是找出他们留下的暗示……”   “少林寺有一套防守戒备的部署,”天衣大师道:“一处吃紧,会受到四力的支援,只 要得到白鹄门传去的讯息,倒不担心少林寺会受到袭击。”   “如果武当派调出了精锐高手,”飞云子道:“他们走江湖的经验不多,只怕无防止 “一步甲的暗算及对方的伏击、偷袭。”   “对!先找出三位老人家的下落要紧。”江豪道:“只要有明显的证据,那就通告江 湖,我相信未受他们控制的门户,都会起而峰应,倾巢之下无完卵,这一个危机的意识,他 们都该明白。”   知机子道:“三位老人家如若留有暗示,也许会指示出解决的办法。”   雨花台并不热开,游客也不很多,它只是一个突起的陵坡,但雨花台生产了一种鸽卵大 的小白石,十分著名,传说石子是活的,放在清水中培养,它会长大,至少宅看起来十分秀 致,圆润可爱。   青竹楼在而花台东卅方向二里左右,絮邻着一片卖探的竹林,地方十分清雅,但却有一 点荒凉的感觉。   利用原地长的竹子,编制成篱墙拱门,看上去一片着翠,因为竹子全是活的。   嘴房不大,只有十几张桌子,最多能容下四五十个客人,但布设古朴,清雅宜人,是一 个很美的地方,不过,客人很少。   现在,只有两个客人坐在一处角落画。   天衣大师早已运足了目力,一进门,就着清了厅中所有人的停身位匮。   两个客人在品茗,桌上放着四小盘吃残的点心。   柜台内坐着一位账房先生,年约五十以上,留着胡子。一个很年轻的店小二,正举步向 四人迎了土来。   四个人忽然散开,横排了一丈多远,暗自提气,闭住了呼吸。   ‘一步倒’的厉害,已使人有着草木皆兵的感觉。   店小二吓得一呆,道:“四位请坐啊!”   知机子、天衣大师行至中间一张座位上坐下,飞云子和江豪却各选了另张桌子,四个人 生了三个位臣,也保有了相当一段距离。   “原来四位不是一起的,”店小二口中自言自语,人却行近天衣大师,道:“大师父和 这位客官想吃点甚么?”   “一壶白开水,两盘不沾血腥的素点心,”知机子道:“还想请教一声,你伙计在青竹 楼跑堂很久了吧?”   “不!小的才来一个月,招待上还很生疏,”店小二道:“服务不遇的地方,还请搪 待。”   知机子心中暗忖:天镜大师、龙道长、江凌波,是三个月前在这里破人暗算,这小子一 个月前才来,自然是甚么也不知道了,推得真干净啊!   心中盘算,目光却一掠壮怡内的账房先生道:“那位老先生,管理青竹楼至少有十年了 吧?”   “这个,小的不清楚啊!”   “好!”知机子道:“那就请他过来一下!”   “是!我去请请看。”店小二转身而去,如机子却示意飞云子和江豪查看。   两个人立刻动了,而且动作的幅度很大,完全是搜查的做法,不过很文明,伏下身子查 看桌椅,有所移动的,也立刻还原。   天衣大师监视着两个客人,一面提聚功力,暗中戒备,两人一有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 出手堵击。   账房先生已用不着店小二再请了,满脸怒容地走过来,道:“怎么回事啊?应天府的捕 头们,也没有这么个凶霸法,搜赃查人,也该先亮亮身份,打个招呼,何况,也没听说过和 尚、道士入公门的,诸位呀!这是强盗干法啊!”   知机子笑一笑,道:“说的对啊!动作是不太礼貌,你先生贵姓?”   “先叫他们停下来!”   知机子点点头,还末来得及开口,飞云子、江豪已停了手,坐还原位。   “看看吧:完全是旧模样,哪画像有人动过?”知机子道:“如是动到人,就没有这么 个幸运法了……”   “我姓方!阁下究竟想说甚么?”   “三个月前,一位老禅师、一位老道士、一位老英雄,吃了贵楼的茶饭,就破人抬上马 车,拐跑了,”知机子道:“这件事方大掌柜记得很清楚吧?”   “我不是掌柢,是账房,所以,除了有关银钱账务方面的事,老汉都不清楚……”   “账房好啊,整天坐在伍抬上,这座上厅中发生的事情,都无法瞒过你了?”知机子 道:“人责知机,这档子事,看到的人不只一个,所以,和尚、道士至都找上门来!”   “既是早有人证,又何必再来问我?”方账房道:“问他们也是一样啊!”   “不一样!”   “怎么说?”   “他们是证人,你却是帮凶,”知机子笑道:“找上你,是要问清楚行凶经过。”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都听得暗暗佩服。   这么一个迫人入套的红夹法,惹得人心头火起,就不知不觉地入套了。   方账房这就动了怒火,厉声喝道:“栽赃、讹诈呀!青竹楼不吃这个……”   “原形毕露了,”知机子笑道:“大名鼎鼎的“血剑”方杰,怎么会做起账房来了,小 池子哪里画得起一条浪里蛟?”   “你是谁?胡说八道些甚么?”   “你如不怒上心头,还真叫人很难想到,脸上那张人皮面具,也制作得相当精巧,”知 机子道:“我是谁,暂时卖个关子,反正是老朋友,这位大和尚,你也许真不认得,但老道 士和江三公子,你应该早认识了!”   “莫名其妙啊!我可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做账房,养家活口……”   “看来不说出一点证据,奶是不肯认账,方少兄,你左耳下面那个红瘠,是独家标志, 被衣领遮了大半,”知机子道:“你如不生气发怒,伸长了脖子,还真是看不清楚。”   他是相面上卦的郎中,对人身上的斑痕、愈记,最为注意,过目不忘。   “你究竟是甚么人?说得很神哪!”方账房口中对如机子说,眼光却不时看着飞云子, 似是飞云子才是他有些畏惧的人物。   “简单吶!你取下人皮面具,我也卸去易容药物。”知机子道:“这件事我吃亏,我已 认出你是方杰,奶还未认得出我。”   “好!一言为定。”方账房突然转过身子,也脱下一袭长衫,再回过头,人已大变,胡 子没了,人也年轻了很多,一件密扣紧身黑衫,十分利落,想是准备打架了。   知机子点点头,拂去脸上药物,笑道:“老郎中说话算话,方杰,既然你都露了真相, 用不着再打哑谜,说吧!天镜大师等被运送到哪里去了?”   “我早该想到是奶的,老郎中,扫扫自己的门前雪吧!休管他人瓦上霜,你那点道行不 够看哪!”方杰冷冷地说道:“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   “听起来,青竹楼好象是龙潭虎穴。”飞云子站起身子,缓步走了过来,道:“贫道很 急于找出本派龙长老的下落,不能和方兄闲话叔旧了。”   “飞云子,是不是想出剑啦?”方杰道:“奶的剑艺精湛,很有点名气,不过,还吓不 住方某人,何况,独木难撑大厦,你道长一个人的力量,未免是单薄一些。”   本只想找出一点线索,但知机子洞穿了“血剑”方杰的身份,使情势大变,揭下了面 具,立刻造成剑拔弩张的局面。   两个行商穿著,坐在一角品茗的客人,似是怕受到牵累,站起来准备溜了。   “两位尽管坐着喝茶,绝不会惹火上身,”江豪拦住了两人去路,道:“想溜就麻烦多 多。”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退回原位坐下。   飞云子右手握住了背上的剑柄,淡淡一笑,道:“方保,我们已经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你自己的举止、言语,也作了清楚的说明,不愿回答真相,就亮剑吧!我们之间似乎已无法 再用解释能够和解了。”   “老郎中,这件事非常秘密,你竟然能找到把柄,抖露出来,”方杰道:“真是小觑你 了。”   说话之间,双手向腰间一探,快速地取出了两截金筒,相对一撞,接在了一起,轻轻一 转,拉开金筒霭出了一把怪剑。上半截寒刀加霜,是一截锋利之剑,下半截,鲜红如血,比 之一般的剑柄要长上三倍,形如一支圆俸,看上去,就十分刺眼怪异了,剑不像剑,棍不像 棍,一件兵刃,两种颜色。   取下的金筒,原是怪剑的剑套,长度和怪剑相若,但退下之后,缩短了一半,极像一支 金色的短棒,分明是一物二用,作成了两件兵刃。   设计如此复杂的一把怪剑,自然有它特殊的作用,可惜的是没有人能了解它作用何在, 因为,见过这怪剑作用的人,全都死在了剑下。   方杰轻易不亮兵刃,一旦亮出怪剑,照例是不留活口,也因此而得“血剑”的绰号。   飞云子的威名太盛,方杰不敢大意,一对阵就亮出了兵刃。   “这就是名动江湖的‘血剑’果然是很奇怪的设计。”飞云子没见过“血剑”,也没听 到过“血剑”的厉害所在。   知机子也是第一次看到怪异的“血剑”,以他阅历之丰,见闻之博,竟也是未听过“血 剑”的奇毒之处。   但这么一把怪剑,必有特色。问题是奇在哪里?毒在何处?说不出,就不如不说,说错 了,很可能引人误入歧途,造成恨事。所以,如机子不敢胡乱开口。   飞云子拔出了长剑,一个有着高度成就的剑客,嘴剑出鞠,人也会变得更为冷静,原本 迫人而来的气势,突然沉稳下来,但握剑的右手,更见力道,只是把激进的攻势,变成了顺 密的守势,长剑竖立胸前,脚下不了不入,本来很平和的神情,也变严肃起来,剑身上似是 透出了阵阵寒气,幻化成一室杀机。   天衣大师感受到杀气逼人,忍不住回看了一眼,发觉这位玄门高手,正在运功蓄势,已 不是准备挥剑画战,而是要一击取敌。   浓烈的剑气给了方杰很大的压力,怪剑横在胸前,顶门上却隐见汗水,不自觉的举起了 左手的金筒,指向了飞云子。   “难道古怪在剑套上?”知机子希望提醒飞云子一声,转头看去,只见飞云子双目半睁 半闭,但透出的神光却闪亮如电,凛凛逼人,是真正的剑道高手。就算“血剑”和剑套士都 有古怪,也未必能伤得了他。此刻说话,可能会分他之神,授敌以可乘之机。   气势上方杰以已输了一筹,汗水如珠,滚下双颊。   一声大喝,出自方杰,手中怪剑疾射而出,左手金个中也射出了一蓬细如牛毛的小针, 把知机子和天衣大师笼罩在一片暗器之下。   知机子一个转身,人已闪到八尺以外,速度似是比射出的暗器还快。   原来,他早已蓄势戒备,方杰一动,他也同时移动了身躯。   天衣大师没有动,只是那件宽大的架装突然鼓胀起来,连露出的光头,也护住了胀起的 袈裟之中,胀起的袈裟有如铁壁,近身之针悉被挡落,少林高僧,果是神功惊人。   飞云子的卖剑动了,剑如光幕,四干扩展,挡开“血剑”猛锐的一群,轮转的剑风,把 射来的小针全数震落。   震落的意思是,那一蓬百数支的小针,不是被剑势理中,而是被剑上轮转的剑风震荡落 地了。   但这一抗和,使激烈绝伦的一剑,轨役法攻向方杰了。   飞云子似仍站在原地末动,方杰却被度退了五尺,落在了大门口处。   无法论定这一剑是守是攻,但却表现出了剑上的高深造谙。   飞云子微微转动身躯,手中的长剑变换了不同的姿势,剑势不是竖在胸前,而是直指方 杰。   方保心中暗忖:这好象也不是用剑法精绝可以形容。剑技已入道境,刚才如非弹射的那 一片钢针分他之神,那一剑对我攻来,只怕是很难抵御,飞云子果然盛名不虚,不可力敌。   幸好,人已到了大门口处,保留了很好的退路。   一阵轻快有序的步履声,传入耳中,退入内问的店小二缓步行出,手中不是捧的茶具, 而是一把宽面单刀。   身后紧随着三个黑衣武士,人各一把宽面刀,背厚刃薄,看上去和一般单刀完全不同, 份量上似是重了很多,是一种特别设计的兵刃。   瞌门口处,也走进了三个黑衣武士,同样的手捧宽面刀,一字排开,挡住了方杰的前面。   “是一些特别培育出来刀客杀手,”知机子道:“青竹楼果然是一个重要所在,他们都 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天衣大师、飞云子等人听。   一下子出现了六个敌人,就不能交给飞云子一个人对付了。天衣大师示意江豪监视两个 客人和厅中的变化,站起身子,目光投向行人厅中的店小二和三个黑衣武士。   不知天衣大师是动了杀机,还是不敢轻敌,竟然由袈裟内取出一把戒刀,乃土光芒闪 动,浮动着一层薄雾,一眼就看出是把好刀,比一般的戒刀短了很多,是一种便于隐藏携带 的兵刃。   少林寺的有道高僧,随时暗带凶器,但不是花钱可以真的兵刃,是由少林寺中带出来 的。显然是下山入江湖,已准备大开杀戒了。   知机子吁一口气,暗忖:道士、和尚都是有备而来,心中早怀杀机,存心要强力排除一 切阻碍了,恐怕也有部署。   “大师,要隐藏实力,不可以锋芒太露。”知机子借拭汗掩饰,传出了警告。   过度的展露技艺,杀伐出一片血腥,很可能招惹来对方首脑出动,调集高手围群,那就 是一场决战,战死事小,对追查方丈下落一事,却全无帮助。天衣大师暗忖:知机子说得 对,不可逞强,要拿捏幸胜一着的分寸,不要他们飞檄上报,使对方早作预防,毁灭痕迹, 才是重要所在。   但刀已出鞘在手,只好横刀待敌,心中却在寻思着,如何才能给敌人一种侥幸而胜的错 觉,必要时,不惜装败退走。   需知胜败不易,要有真正的实力,装出勉强而胜更难,而又不让人瞧出装作的破绽,那 就难上加难了。但认败退走,就轻松容易多了。   “牛鼻子老道,”知机子心中火了,话也不再客气地接道:“威风出尽,就前无通路 了……”   话是用千里传音之术说的,别人听不到,但飞云子的答复是挥剑向三个黑衣武士冲去。   三把宽面刀一齐出手,一把封挡飞云子的剑势,两把分由左右攻上。   飞云子剑势急变,人也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左面一刀,封架住右面一刀,虽然应付下 来,但却有一点手忙却乱。   三个黑衣武士分三面展开攻势,飞云子被迫得改采守势,剑转似轮,只是一个勉强可以 应付的局面。   老郎中看懂了,飞云子开始收敛。   但方杰却看得瞪大了两只眼睛,心中暗忖:慕容世家训练出来的刀客,果然是勇猛善 战,飞云子似是被困住了。他们培训出一百多位这样的武士、剑手、刀客,各有所长,三个 人可以对付一个飞云子,这一百多人就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了,何况,还有十二个特级高 手,再加上搜罗的黑、白两道人物,实力已可睥睨江湖,就别说再加上南宫世家的力量了。   方杰不是很了解南宫世家,但感觉上,南宫世家的实力不会输给慕容世家。   年轻的店小二率领着三个黑衣刀客冲了土来,天衣大师一上步挡住了四人去路,一把戒 刀,也挡住了四把宽面刀的攻势。   但问金铁交鸣之声不时的传了出来,打得十分激烈,大和尚的刀法似乎不如道士剑法, 打得很吃力。   事卖上是,飞云子也有些左支右绌了。   “三公子,我们开道,冲出去!”知机子大声呼叫着,也亮出了随身的兵刃文昌笔,江 豪是一把紫金刀。   刀笔合璧,再加江豪的‘百步神拳’配合,立刻冲开一条路,也伤了两个黑衣武士。   飞云子、天衣大师,紧随身后,冲出了青竹楼。   方杰也未下令追袭。   他心中在仔细推敲,飞云子是否已出全力,难道初出手的凌厉一剑,已耗去他大半功 力?还是有意的示弱,故意败走?   但方保想不通的是:双方的言语几乎部已挑明了,他们应该全力求胜,打败这些黑衣刀 客,搜查青竹楼,或是抓到我方杰,逼问出一些内情。   还有那个大和尚,能使袈裟张起,阻落暗器,是何等精深的内功,怎的竟被四个黑衣刀 手逼得有些慌乱?   如是伪装败退,目的何在?难道慕容世家训练出的刀客杀手,真的已经是千锤百练的豪 勇武士?   事情发展得有出人意外,几乎是无法理出一个完整的轮廓、头绪,说不明一些道理,无 法转报上去,就只好虚应故事,草草述明经过,说明来人已被群退,用飞鸽传报出去。   但却把飞云子、江豪的姓名身份都注明白,也报出了知机子的姓名,唯独对天衣大师说 得模糊,大和尚是少林寺有数的高手之一,但在江湖上却是默默无名啊!方杰不认识。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二节 暂避画舫   知机子带头跑,一退数十里,离开了金陵。他们绕过杜家堡,不但行色匆匆,也尽量隐 起行踪,走的不是大路官道,而是越田野、走小径,直到了一个孤立田野的农舍前面,如机 子牙停了下来。推开竹篱门,直往晓中走。一步入厅门,迎面冲过来一阵酒菜的香气。   厅房不大,也说不上甚么布设,但却打扫得很干净,一张自木力桌子,四张竹椅四面 放,是那种小农家的格局,但菜香四溢.而且四个盘子四个碗,有素也有荤的,一副办喜 事、迎贵宾的气派。   厅中不见一个人。   知机子四下瞧了一阵,笑道:“请坐,请坐,放心吃喝,保证无毒,这一阵空腹奔走, 三位也有点饿了吧?”口中说话,人也抢先入了坐,每一样菜先吃一口,才打开酒瓶子,接 道:“大和尚,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怎么样?来一杯吧!”竟然在天衣大师面前的酒 杯中,倒满了一杯酒。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江豪不但傲气尽消,而且对天衣大师和飞云子,生出了很大的敬重 之心,一把拿过酒杯,道:“老前辈,大师茹素数十年,怎能破坏戒规,晚辈替他喝了。”   天衣大师轻轻按住了江豪的手腕,笑道:“我和尚带刀下山,已准备大开杀戒,人都要 杀了,还戒的甚么酒肉,来!干一杯!”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全楞住了。   知机子只是想开个玩笑,却未料天衣大师是如此一个反应,回头看看飞云子,道:“老 道士,你怎么说?”   飞云子笑一笑,道:“贫道宝剑上早已沾染血腥,大师能喝,贫道有何不能?”   知机子大笑道:“痛快!痛快!和尚、道士入江湖,就算江湖人了,人在江湖,身难自 己,来!大家干杯,吃饱喝足了,还得赶路。”   “老郎中,这些酒菜是甚么人替我们准备的?”飞云子道:“只见酒菜不见人,也无法 当面谢一盘了。”   “老郎中手下有八个小郎中,会骗会赌,也烧得一手好菜,只见酒菜不见人,是因为他 们太忙,留下了暗记赶到下一站去安排,几个小郎中也打听出了马车行经的路线,他们一口 气跑出了一百三十里,才落人客栈休息,所以咱们也要走过一百三十里,在四家客栈中落 却,那时,再开始查寻的工作,几个小郎中不算是好孩子,但大的错失,绝不敢犯,我只有 三条规戒,触犯了,立刻处死。”   “小错小过,人性之常,但大罪不可恕,大恶不能赦,”天衣大师道:“老郎中,你作 得对,如果几个小郎中都被你数得板板六十四,我们今天吃不到这些菜色,也找不出三位老 人家的行经路线了。”   “这话倒是不错,几个小郎中办事能力,老郎中有时也自叹弗如,唉!长江后浪推前浪 啊口”   “老郎中,”飞云子道:“在青竹楼中,你要我收敛、认输,而且话中带刺,我只好照 着办了。不过,贫道想不通啊!杀几个敌人出出气,再抓住方杰,逼问出一些内情,又有甚 度不好?”   “道士出剑,和尚亮刀,”知机子道:“看得出你们心中悲忿已到了难以抑制的地 步……”   “不错,找不出天镜师兄的下落,和尚已准备血溅江湖,带刀下山,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嵩山少林寺。”   “龙道长下落不明,贫道也无法交代,”飞云子道:“我今天这点成就,也是他暗中成 全,他是武当派中最受敬重的人,于公于私,贫道都责无旁贷,一定找出他的下落,即使舍 身战死,也在所不惜。”   “老郎中感兑到了,所以,我才要劝你忍下去,出一时之气,可能使章法大乱,眼下最 重要的是,找出掌门方丈、龙道长和江盟主的因居地方,再会合你们三天组合的高手救援, 最起码也要尽心尽力找一找,他们是否留有指示。”   “贫道已在青竹楼,看到了龙道长的暗号……”   天衣大师急道:“说些甚么?”   江豪和知机子也都振奋起来,瞪着双目,等待飞云子的回答。   “也只是证明三位老人家到过青竹楼,确实在那里中人暗算,”飞云子道:“药力发作 得太快,龙道是来不及表达心意,只能在桌面下留下了龙手指痕。”   “是指刻的痕迹,还是贵派的暗记?”天衣大师道:“道长可否解说得清楚一些!”   “不算暗记,因为没有表示出甚么,”飞云子道:“是用五个手指头在木桌下面印上五 个凹形指痕。”   手指一接木桌子留下指痕,不能很明显,也不能很快消失,五个指头都要力透木内。中 了‘一步倒’后,还能拿捏到如此分寸,龙道长果然是功力通神。   天衣大师心中暗忖:天镜掌门师兄,是否能有这份功力呢?会不会留下甚么?可惜在青 竹楼时,只顾监视敌情变化,没有仔细搜寻。   “这是最确切的证明,”知机子道:“也大大地增加了三位老人家留下暗记、传达指示 的机会,走!坐上蓬车再休息。”   “坐车?”江豪道:“哪里有车坐?”   “小郎中安排好了,咱们也坐上匹马牵引的大篷车上路,重走他们的行车路缓,也住在 同一家客栈中。”知机子道:“这叫旧事重演,也帮助提醒店家、小二的记忆。”   “高明啊!前辈,”江豪道:“但要步步踏准,还得住到三位老人住的客房,如若能留 下暗记,也该在他们的卧室之中。”   “三少说得对,咱们要走同一路线,住同一个客栈,也要住相同的客房。”知机子道: “如若情势必要,三位只怕还得交换住房,我找老郎中所知,各大门派中,都有一些特殊的 暗记,不是门户中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就是门户中人,身份不够,地无法看得出特殊的暗记,”飞云子道:“那不只是一个 标志,也是一些嘴咐,有多种含意在内,看到那个标志的人,还得花一番心思去体会。”   “如果那些客房,早已被客人住了,”江豪道:“我们要如何应对?”   “就这一点麻烦了,”知机子道:“多花点银子,让别的客人让出来,对方如果不肯 让,只好等两天了。”   “这中间还有点小事故,”天衣大师道:“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了,会不会暗作设计, 把我们引入歧途?”   “说清楚!”知机子道:“这中间不允许任何一点差错,毫厘之差,可能有千里的谬 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再加上散花仙子,可是三个诸葛亮 啊!我们跟着痕迹走,未必就能找出甚么。还要靠三位老人家的智能帮助我们,就别说错一 步了!”   “白鸽门中有位男弟子,也是现任门主白翎的师弟,”天衣大师道:“奉命追踪本派掌 门等三人行踪,在杭州湾传出了最后一次消息,就行踪不明,白翎断言师弟萧寒星已经被 害,因为沿途死了不少江湖人物,没有留下活口。最惨的是波及行商,碰上了便无一幸免, 非死不可。如此惨绝、冷酷的手段,只为了保持隐密不泄。”   知机子道:“可曾发现萧寒星尸体?”   “没有,”天衣大师道:“杭州钢一片碧波连大海,把尸体投入水中……”   “他们不会冒那个险,萧寒星能由金陵追到杭州钢,还能传回去消息,说明他遁术高 绝,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知机子道:“如此重要的人物,他们不会弃尸入水……”   “难道他们会毁尸灭迹,”飞云子道:“以避免留下线索?”   “对!”知机子道:“散花仙子能配出‘一步倒’那样的迷香,自然也能配制出化去尸 骨的药水,不过,也许还有另一个机会。”   “甚么机会?”江画道:“自姑娘认定师弟已死,人哭得哀哀欲绝,她逼我们多交出武 功,就是存下了苦练绝技,为师弟报仇之心。”   “萧寒星可能未死,”知机子道:“他们沿途尽屠可能发伉隐密的人,不管对方是否为 江湖人物,这些惨绝人寰的行为,自然已落人了萧寒星的眼中应会有所防备。”   “我们也这样说过,”飞云子道:“但白翎的看法是机会渺茫,萧寒星只是个未满十六 岁的孩子……”   “我们无法和她争辩,也无法使她节哀。但愿我佛有画,保佑那个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阿弥陀佛!”天衣大师合掌当胸,低宣佛号。   知机子似想说话,但却突然顿住,软一气,道:“这么说来,我们一路追到底,也还是 一个扑朔迷离的局面,倒希望能遇上他们一次暗袭才好。”   “甚么着思啊?老前辈,我已经听胡涂了,”江豪道:“咱们这样模仿他们的行径,只 要走的路终不错,截杀、偷袭自是意料中事,岂会只有一次?”   “怕的是一路平安。”知机子道:“姑苏慕容世家的武功、剑法在江湖上确占有一席之 地,但没有听说过他们会水上功夫。南宫世家一直居住中原,自是少有近水的机会,开府海 外,不是三两年能够完成的事,也无法瞒过江湖人的耳目,所以,他们不可能乘船出 海……”   “可是白姑娘说,”江画道:“萧寒星传回来的消息是他们的车和人全都上了一艘大 船。”   “是个大骗局,所以萧寒星才会上当!”知机子道:“一次大意,暴露了行迹,看来白 鸽门的隐形匿迹之术,老郎中是万难及得。如果他们的人车不上船,可能还摆不脱萧寒星的 追踪、监视。”   “不错,是个布设精密的圈套,”飞云子道:“萧寒星术法千变,仍是斗不过三头狡滑 的狐狸。”   “倒也好,一路上可以集中精神寻觅三位老人家是否留有指示了。”   江豪心中忖思:胡说八道啊!还是小心防备要紧,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一步倒’的霸 道,如再大意,非中暗算不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豪心中是怕了。   天衣大师、飞云于,也不同孟知机子的说法。不过,三个人都没有说出来,只在心中盘 算,既要全力寻找龙道长等三人留下的指示,也要全力防范对方的暗算偷袭。   他们行上官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举步迎了土来,衣衫破莒,头发蓬乱,一眼即 可看出是穷人家的孩子。   但江豪已暗中提聚了真气,‘百步神拳’,蓄势待发。   事实上,天衣大师、飞云子都已戒备待敌,来的人一有异常举措,三人排山倒海的反 群,可能会同时发动。   他们畏惧‘一步倒’迷药的凶霸,也痛恨施展‘一步倒’迷药的人。   知机子看出了苗头不对,快步迎上那年轻人,低群交谈了几句。年轻人遥对天衣大师、 飞云子、江豪点头一笑,人却快步向前行去。不用老郎中说明,三个人心中都已明白,来人 是老郎中手下的小郎中。“咱们就在这画稍候片刻,”知机子道:“一辆豪华的大蓬车很快 就到。”轮声就在知机子的话盘中嘴起,一辆四匹健马牵引的大蓬车已如飞而来。车到几人 停身处,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似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壮汉子,留着短发,跳下车,掀开车门 垂帘,欠身让客。   江豪暗忖:怎么搞的,赶车的不像是小郎中,这就得小心谨慎了。   车中布置得还真豪华,厚厚的白色毛毯,两边都放着半尺多高的锦墩,坐着躺着都舒服。   “老郎中,你好象很有钱啊!”飞云子道:“这辆车,四匹骏马,恐怕要千金之数吧?”   “小意思,老郎中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银子,也别怀疑赶车的,他是八个小郎中之一, 诸位安心啦!”   “他该有三十好几了吧?”江豪道:“是老前辈的首座弟子?”   “老郎中选了八个小顽童,一起收入门下,他们相差也不过一两岁,这样省事啊!传授 技艺一次就成,他们也有长幼之序,是以年龄划分,最小的两个十六岁,同年同月生,出生 只有早晚一天的差别。”   “形貌是经过易容了。”江豪道:“看来,他们易容的手法,以已得前辈真传,唯妙唯 肖啊!”   蓬车在说话中向前飞驰,平稳舒适,比骑马舒服多了,也有着很高的私秘性,车中的人 事替代,也就变化万千了。   一路行去,十分顺畅,旧事重演,果然勾起了店家的清晰记忆,顺利的住人了想住的客 房。   但意料之外的是找不出一点遗痕留示,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不停的交换客房,仔 细的观察了房中的床壁桌椅,就是找不出一点名堂。   几个小郎中的本领实在很大,安排的路线一点不错,也全都住人了相同的客栈房间,这 辆蓬车很有气派,和三个月前那一辆几乎是完全相同,重演旧事,店家都有着很清楚的记忆。   但不幸的是找不出一点留示、线索,江豪已忍不住口花花骂出了三字经,天衣大师和飞 云子虽然没有骂人,但看他们脸色的沉重,也充份地反映了心中的焦虑。   知机子也是三缄其口,沉吟不语,心中却在推敲着一桩可怕的不幸。如果三位老人家保 持了清醒,一定会在住过的房间中留下暗示,不管对方监视得如何严密,以三人功力之深, 挥手探足,都能留下痕迹。   但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搜索得十分用心,每晚互换房,找遍了各处角落,几乎是 通宵达旦,以三人目力之强,搜觅之细,就算一个跳蚤,也会被他们寻找出来。却依然毫无 收获。   这档事唯一的解释是,三位老人家这一路行来,一直在昏迷中,没有清醒过。知机子想 到痛恨之处,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可真是阴得狠哪!这一路折腾下来……”   他突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老郎中,说清楚吧!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且非常严重,”飞云子道:“龙道长一定有 留暗示,难道全被他们找出来,销毁了?”   “你可是发现了销毁的痕迹?”   “没有,”飞云子道:“每一个房间我都检查得很仔细,何况还有大师和江三公子,都 已用尽心力,这中间定然有毛病。”   知机子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道:“虽然只是猜想,但却大有可能,这一段行程中,三位 老人家恐怕一直就没有清醒过。”   “你是说,他们一直用‘一步倒’使三位老人家昏迷不醒,”天衣大师道:“真要如 此……”   “不一定就是‘一步倒’,也许是另外一种迷魂药物,”知机子道:“只要让人按时服 用,昏睡个十天半月,轻而易举,这药物,老郎中就会配制。”   “会不会伤人身心?”江豪道:“如是有所失误,药量太重,那……”   “他们绝不会志三位老人家死掉,或神志不清,”知机子道:“他们的用心在于逼三位 老人家交出武功,但是否伤害身体,要看药物的配方。不过,他们不会在乎三位老人家身体 如何,倒是可以肯定。”   “江湖土全被烟封嘴锁了二天衣大师道:“现在去路茫茫,我们该往哪里去找呢?”   “追到最后一站看看吧!”知机子道:“萧寒星看着他们上了船,才传回消息,很可能 是在那时刻暴露了行踪……   “被杀了,又被毁尸灭迹,”江豪道:“哪能找出甚么线索呢?”   “就算萧寒星九死一生,也还留下了一分生机可觅,”知机子道:“如果不是中“一步 倒”突然昏迷,应该有时间留下些甚么。”   “就算他留下了白鸽门的暗记,”飞云子道:“但我们看不懂也是枉然。”   “老郎中总觉得那孩子不同凡响,不但智能绝世,而且勇气过人……”   “你对一个从未晤面的年轻人如此的推崇,”天衣大师道:“定然有所依据,不会是信 口开河吧?”   “他目睹了慕容世家武士屠戮江湖同道,也见到他们惨杀行商旅客,仍无所惧,一本初 衷,暗中追踪下去,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是不是勇气过人呢?不是老郎中减自己的威 风,我手下八个小郎中如是个人行动,绝没有这份勇气。”   天衣大师、飞云子,都听得不住点头。   “江三少,说实话,你如是萧寒星,”知机子道:“连续目睹悲惨的杀戮之后,还会不 会追下去?”   江豪道:“这个……我会犹豫难决。”   “由金陵追到杭州消,历经十余天,而能不为重重设伏的敌人发觉,这一点,老郎中也 办不到,但那个年轻人办到了,算不算智惹绝世呢?”   “当然算,这一点,我江三也办不到。慕容世家沉寂二十年,也暗中准备了二十年,安 排出一些甚么花招、奇技,江湖上无人知晓,但南宫世家的沉深,专来暗袭阴招,却有风盘 传入江湖,记得去年家父主持的年盟大会上,还提到这些风盘,应该仔细查查。”   知机子道:“三位老人家联袂同行,可能就是要查这些事情,和尚、道士,你们是否也 知道一些讯息?”   “掌门方丈对我提过一次,要我由达摩院中,选出三十六个技艺精湛的武僧,能摆出两 座小型罗汉阵。”天衣大师道:“可能把他们调出少林寺,为江湖尽份心力,话到此处打 住,和尚也未多问,就去挑选人手了。”   “现在呢?”知机子道:“选出的三十六位武僧在哪里?”   “还在达嘴院中待命,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可以出动,”天衣大师道:“还有戒恃院中 三位天字玷的护法随行。”   “老道士,武当派有些甚么准备?”知机子问。   “掌门师兄没有下令行动,”飞云子道:“但龙道长却要我再下工夫,苦练‘破天三 剑’,也传了我两把很怪异的剑法,告诫我那不是武当剑法,所以不能张扬出去,非至生死 交胡时,也不可轻易施用,我知道必有原因,但他老人家不说,我也不便追问,敝派的令符 虽由掌门师兄控理,但遇上重大专情,都是向龙道长请教后,再采取行动。”   “他们是目前江湖上最重要的三个人,像三根擎天柱一般,撑住了江湖一片天,保持了 安和、平静。”知机子道:“想让少林方丈、龙道长、江盟主结伴同行,非得鞘天动地大事 才行,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精密无比的策卖,至少要花上三两年的时间。因为,三位老 人家只要有一个人未入算计,就可能立即领导反击,但三个人全被算计,就群龙无首啦,走 吧!三位老人家都是智者,只要多有片刻清醒,就可能留下些甚么。还有那位机灵的孩子, 也不可小觑,杭州湾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人被运上船后,他们戒备会稍为松懈一阵,船在 水上走,不停摇动,三位老人家也可能有清醒的机会。”   “对!在船上。”江画道:“家父半生岁月,都在水上生活……”   “三公子,我相信那艘船早被沉入水中二知机子接道:“他们不会留下那个明显的目 标,让我们找出线索。”   “这就漫无头绪了,”飞云子道:“我们到杭州湾找甚么呢?”   “老郎中也不知道,但去一趟,总比不去好,如果杭州湾中还查不出一点留示,咱们就 得再研商一个办法才成。”   “干脆找上慕容世家去要人,”天衣大师道:“我和尚不相信慕容世家真会和少林、武 当、洞庭盟三大组合对抗。”   “这是最坏的发展,使暗流涸涌而出,掀起万丈波涛,”知机子道:“就不知道要卷入 多少江湖人物的性命,何况,这个发展也早在他们的算计之下,他们害怕三位老人家的威 望,却未害也怕你们三大组合联合的力量。”   “拖下去,不是更坏么?时间愈久,对我们愈是不利,”飞云子道:“老郎中,你要仔 细地想一想啊!这可是一步走错,后悔莫及的事。”   “毒蛇嚼腕,壮士断臂,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动手,”江豪道:“咱们就陷入被动了。”   “三位都想开打?不谈双方的人手多寡,先就武功层次上对比分析,他们何以要一举制 服三位老人家?”知机子道:“你们都是二大门派中精英人物,我出问题,你们回答,要明 确坚定的答复,不能模棱两可,计算一下我们的实力有多少胜算。先从和尚问起。”   天衣大师道:“尽我所知,据实回答。”   “奶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住持,武功定然很高了,”知机子道:“在少林寺中排名第几?”   “不敢妄自菲薄,和尚的武功相当不错。”天衣大师道:“排名第几,不敢断言,约莫 估算,总在三名四名之间。”   知机子道:“天镜大师呢?”   “天镜师兄,一代奇才,他是少林寺的住持,也是少林寺中第一高手!”   “你和尚和天镜大师动手,能打几个回合?”   “压根儿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要我如何说起?”   “你就把自己高估一点,”知机子道:“说个具体的数目出来。”   “天镜师兄技艺已入化境,功力深不可测,认真打起来,我撑不过十个照面,也许一两 招就把我打到了西方的极乐世界。”   “和尚,你说过不能妄自菲薄,”知机子道:“替掌门方丈粉饰面子,可能会坑害了千 百位武林同道。”   “和尚说的是实话,历代掌门方丈,不一定就是手中武功最高的人,但天镜师兄不同, 他是实至名归.也是少林寺近百年中第一高手。”   知机子叹一口气,回头望着飞云子道:“武当三子,是这一代武当派技艺成就最高的精 英人才,对不对?”   飞云子点点头。   “传说中武当三子,你的年纪最轻,但却是成就最高的一个。”   飞云子皱起了眉头,道:“这个……”   “说真话,”知机子声色俱厉地喝道:“说了谎就误人害己!”   “都是龙道长有意的成全,”飞云子道:“他不肯承认出自武当门下,也不愿我们叫他 师伯,只愿列身为武当派的注法长老,武当的特定规戒,也不能给束他,任他自由来去,所 以,武当弟子也称他谓龙道长,或者老前辈,不能叫他师伯、师叔……:   “这也是一桩武林秘密,老郎中可是初度听闻。”   “龙道长的武功很博杂,有些确非武当派的技艺,但属于武当派的武功,他又都十分精 纯,”飞云子道:“我们和他相处了二十年,只是愈来愈尊敬他,他替武当派争了很多的荣 密。由掌门人开始,都把他视作武当派的长老,去年大师伯清尘坐化之后,龙道长就是硕果 仅存约长老了,但我们一点也不了解他,他姓甚么?叫甚么?来自何处?我们都不知道。他 和我似是特别投缘,除了指点霭于武当派的绝技之外,还传了一些怪异的武功,两招剑法, 一套掌法。”   “一定和武当派有着很深的源渊,不说明,是因为别有隐衷,也披心你掌门师兄提出让 出掌门席位的事。”知机子道:“他自由自在惯了,不愿再受束缚。”目光转到江豪的脸 上,接道:“三少,你能挡你老爹几招?”   “那要看他项不顶真打了,”江豪道:“他如全力施为,我连一招也接不下来。”   “这就是慕容、南宫两大武林世家,害怕三位老人家的原因。”知机子道:“他们三位 都是武林中的奇才,任何一个,都可以击败两大世家的主人,这才是两大世家隐忍不动的真 正原因,暗算了三位顶尖高手,他们已心无所惧,未必会怕你们了。”   “如若三位老人家在严刑压逼下,交出了武功,”江豪道:“岂不是更为可怕?”   “别低估你爹和天镜大师及龙道长,”知机子道:“他们虽非金刚不壤之身,但心志的 坚强、肌肤的韧力,非常人能及万一。何况,三位老人家都是智能极高的人,我相信他们会 应付得很好,一两年内,生命无忧。当然,这段时间中也有逃出囚房的机会。”   “老郎中,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飞云子道:“龙道长似已到百毒不侵的境界,怎么 会让迷香迷倒?”   “还真把老郎中考住了。”知机子道:“不过,没有防备是身受暗算的最大原因。再说 一群失败,慕容、南宫两大世家就阴谋败露,可能就此在江湖除名,下的药且走然很 重……”   “都是散花仙子惹的祸,如非‘一步倒’那样霸道的迷药,”江豪道:“一般的迷香迷 药,绝无法迷倒他们,只要给他们喘口气的机会,家父就能把药力迫聚一处,不让它发作, 天镜大师和龙道长,尤胜家父一筹,更是不在话下了。”   “巫山神女圭明月观主散花仙子,在江湖传名五百年了,”知机子道:“似乎还是个中 年女人。”   “白翎没有很具体的描述过散花仙子,”飞云子道:“但绝不是白发播睹的老幅。”   “难道散花仙子只是个标志的名号,”知机子道:“接任了观主之位,都称作散花仙 子?”   骤然听来,似是可笑,但如深一屏想,十分可能,散花仙子有如八时常春草,四季不谢 花,这传奇的神秘,也就更加动人了。   “虽鞘荒诞不经,”天衣大师道:“但却是最好的解释,若郎中果是才思敏锐,慧见过 人!”   知机子摇摇头道:“江湖怪事多,不谈也罢,现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马车并未加速驰向杭州钢,仍按照原定的计到走,也住人了预定的客栈中。天衣大师、 飞云子、江豪也未放弃搜觅,三个人轮流交换,每人每一晚都搜查三个房间。   也如知机子预料的一样,没有人埋伏拦截,也没施展迷香暗袭。   出奇的平静中却又一片迷离。   是的,江湖道上,好象破浪烟迷雾封锁了,连江湖人物也很少出现。   一路平安地到达了杭州,天色还不到午时。   知机子遗走马车,行人了楼外楼大饭庄,达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口气点了十几道 菜,四瓶老酒,笑道:“每人一瓶,放量吃喝,酒足饭饱了,再去杭州湾。”当先开了一瓶 酒,连酒杯也不用,一口气就喝下了大半瓶。   天衣大师、飞云子对望了一眼,却未动酒菜,两人虽然开了酒戒,但在众目睽睽的酒楼 中,要他们开怀畅饮,大啖佳肴,还无法适应得来。   江豪也没喝酒,却暗中聚集精神,观察着四周的人客来往变化,越是人多热闹的地方, 越是易受暗算,在人如穿梭、摩肩擦背的大街上,就被‘一步倒’击中昏迷,在酒客云集的 大饭哼中,更是最易鱼目混珠,任何一个酒客,都可能是慕容世家派来的杀手。   “诸位,西湖醋鱼来了,这道菜趁热吃,才能品出酸中带鲜的味道,一凉就不上口 了。”店小二双手捧着一个青花大瓷盘,放在桌子上,转身而去。   这道天下食客皆知的名菜,果非凡响,一股强烈鱼鲜味,扑鼻沁心,诱人食欲,江豪、 飞云子都拿起了筷子。   正在猛灌老酒的知机子,却突然放下酒瓶,一个大拗步,右手闪电而出,扣住了那店小 二的右腕脉门。   这个突然的变故,使得飞云子和江豪及时停下了筷子。   知机子经验老到,阅历丰富,今天的举止有些反常,难道他早已发觉了甚么,才装出一 副以酒浇愁愁更愁的酒徒本色,引敌上钓?   只是对方如何把迷药投入这道西湖醋鱼中,使飞云子和江豪迷惑难解。他们酒菜未动, 留神看人听每一个人的行动,当然,也包括上菜的店小二在内。   没有人接近过他,除非这道菜一起锅就被下了药物……。   “干甚么呀?客官,这是上客的时间,活忙得很,哎呀!疼死人了!”   看到店小二那副锄牙例嘴的神情,任何人都觉得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这举动太过份 了,两个着不过眼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   “伙计,”知机子适时开了口,道:“楼外楼这样的大饭馆,名满江南的西湖醋鱼,还 要配上一只绿头大苍蝇给客人吃啊!”   “老人家,这玩笑开不得呀!”店小二满头大汗往下倘,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大 声叫道:“你这是砸我饭碗,要害我的一家老小全饿死啊……”   “过去,把那只花姿盘中的苍蝇吞下去!”知机子伸手指着青花大瓷盘。   果然,鱼汤汁中有一只大苍蝇。   两个站起来的年轻人立刻又坐了下去,一腔抱打不平的怒火也消退了,让一只苍蝇掉入 菜盘中端上桌子,就难怪客人要发脾气了。   “怎么会呢?”店小二一脸惊怕神色,道:“从未有过这种事啊!”   “事实俱在,众目睽睽,我老人家岂会冤枉呢?”知机子用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只大苍 蝇,高高举起,让厅中大半客人看到,大厅中立刻散去了三成客人,这才是酒楼中大忌讳。   恶心哪!哪里还能吃喝得下?   四五个店小二楞在一边,竟无人出面拦阻客人收取酒钱,这可是楼外楼大饭庄从未发生 过的事。   账房先生也站了起来,不停地抽着旱烟袋,却没出言干预。   大概怕众怒难犯,准备认了。   知机子突然叹息一声,道:“我老人家也不和你一般见识,苍蝇不要你吃了,但鱼汤总 得喝一口,以示薄惩……”   店小二突然跪了下去,道:“你老人家神目如电,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知机子道:“哎呀!老弟,你要讹诈我老人家,我可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在菜中搞鬼 害我们,我老人家只请你喝一口醋鱼汤,不算过份吧?”   这番话声音很高,大厅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鱼汤不能喝,我给你老人家磕头陪罪。”店小二真的叩头了,而且是响头,响得清晰 可闻。三个响头叩过,店小二的顶门已见血痕。   “我老人家放了你,别人是否也愿放了你呢?”知机子软口气,道:“你去吧!”   店小二又叩个头,端起一大盘西湖醋鱼,回头就走。   很多人看到了那只大苍蝇,心中也有评论,有人暗骂老头子可恶,换一盘就是,为甚么 硬要逼人喝鱼汤?也有人暗骂店小二,很蠢很笨,喝一口鱼汤有甚么要紧?总比叩头出血好 些,至少表现出一点骨气。但知晓真正内情的,却只有知机子一人。   知机子四头了一眼,道:“三位,走吧,这里酒菜不干净,咱们换个地方!”当先出了 大厅。   三人鱼贯相随,也不多问。   和尚和道士走在一块,非常引人好奇,使行人注目。天衣大师、飞云子虽有一肚子问题 想问,也只好隐忍不言。   由于知机子地形很熟,左转右转,全走的巷道小路。   在一条幽静的小巷中,有一扇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如机子四顾无人闪身而入,天衣 大师、飞云子、江豪自然跟了进去。   是一幢雅致约三合院,正厅房中早已摆好酒菜。   知机子道:“小郎中准备的酒菜,应该是没有毛病,但小心无大差,还是测试一下的 好。”取着一根银针,试过酒菜,接道:“吃过饭,和尚、道士都要换衣服,改下容貌,也 许无法瞒过慕容世家的杀手,但至少不会太过明显,引人注目。”   “和尚开了酒戒,已算被逐出佛门。还要和尚政扮甚么,你尽管吩咐。”   “江湖多凶险,此行已呈现杀机重重,贫道再入三界五行中,人都要杀了,还计较甚么 改扮易容?不过,有一点贫道不解,我看得很仔细,那店小二如何动的手琅,贫道竟未看 到。”   “老郎中也没看到。”   “你冤枉了人家呀!”天衣大师道:“也砸了人家的饭碗!”   “我看他还会丢了性命,我们放过他,慕容世家的杀手恐怕不会饶恕他。”知机子道: “唉!两片金叶子,送了一条命,倒也应了人为财死那句话。”   “那一盘酷鱼中,真的被下了药么?”天衣大师道:“大苍蝇是你老郎中放的,手法虽 然快,可没有逃过和尚的眼睛,这可是栽赃嫁祸呀!那个店小二没有动过……”   “没有动过手却,是么?”知机子接道:“但你们没有看到厨房,你和尚虽然目光如 电,察及细微,但目光不会转弯,我老郎中也看不到,但监视厨房的小郎中,却用暗号通知 了我,那个送菜土来的伙计,拿了两片金叶子,把一句药粉洒入菜中,木来店伙计对付白吃 白喝的客人,都有一套应付办法,菜盘中如真有一只死了的苍蝇,他们会一口吞下去,告诉 你那是一片炸焦的菊花,香得很。而这个上菜的店小二不敢尝试鱼汤,不是嫌苍蝇嗯心,而 是怕菜中的毒药,喝口鱼汤,可能要老命,所以,他宁可叩头出血,泄露阴谋,也不敢喝下 鱼汤。”   “几个小郎中呢?一路行来,除了那赶车的,都未再见过,”飞云子道:“他们才真正 的辛苦,应该当面谢他们一声。”   “一路上未遇暗算,老郎中还认为慕容世家已撤消了监视,想不到他们到了地头上才动 手,不是六郎细心,监视着厨房,楼外楼就是我们断魂所在,诸位想想看,这是为了甚么原 因?”   “是一个警告讯息,他们已不能忍受我们紧咬不放的追踪行动!”天衣大师道:“这里 距姑苏慕容世家不远,怕我们找上门去。”   “也可能在这里留下了一些破绽,怕我们找出甚么线索,”知机子道:“我相信三位老 人家在这里清醒了一阵,他们就在这里布置大批高手,准备把我们放倒在这里了。”   “那就放开手大干一场,这段时间太沉闷了。”飞云子道:“真刀真枪拼上了,血溅五 步,尸横街头,用不着再找甚么理由借口,就可以调动人手,直捣慕容世家了。”   但闻蓬然一声,似是有物坠地。   江豪反应最快,站起身子,一个大转身,人已转出厅门。   飞云子像一只离弦弩箭,笔直的射出了大瞧。   天衣大师袍袖拂动,原姿末变,人如御风一般,飘出了庶门。   知机子暗暗谊道:“大和尚果然是功力精深!”   三个人动作都快,几乎是人接人的落入庭院,但也只能看到事件的结果,一个灰衣人双 手握拳,伏地而卧。   江豪、飞云子都停身在五尺左右处,天衣大师站在七八尺外,在无法判定这个人是生是 死之前,三个人都怀着很深的戒心,‘一步倒’迷药太霸道,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三郎!”知机子快步奔上去,扶起灰衣人,一探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是你八位小郎中的一个?”飞云子蹲下身子,查看灰衣人的伤势,人被扶起后,口中 一股浓浓的血水,缓缓由嘴角涌了出来。   “好狠的一掌。”知机子撕开灰衣人背上短衫,立刻见到一个黑色的掌印,指痕宛然。   “是铁沙掌,”江画道:“而且,发掌人的火候相当深厚。”   “不错,掌落取命,内俯肝症全遭震碎,”天衣大师道:“那一掌含蕴的内力,也把他 尸体送入庭院,所以,他没机会呼喊出声。”   “奇怪呀!一般人受此重击,都会本能的张开嘴巴,”飞云子道:“三郎却紧闭了嘴 巴,显然是用他最后一口元气咬紧牙关,强忍着血涌喉间之苦,为甚么?”   知机子心中一动,右手捏开了小郎中的牙关,大口的鲜血,夹杂碎裂的内脏泉涌而出, 果如飞云子所言,小郎中是在用力累咬牙关。   只见大滩的鲜血中,有一个小小的圆圈。   江豪端来一盆清水,漂洗一番,发觉是一块丝织的绢布。   “是龙道长的道袍内襟,”飞云子取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不会错,武当门 中,只有龙道长一人的袍襟是由丝绢制成,以示对他的尊崇,这上面应该有……”   是的,应该传示些甚么?只是翻来转去,找不出任何一点线索。   “可惜二一郎已死,”知机子道:“如是他还活着,说出经过,也许能够给道兄一些鞘 助。”   飞云子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一块织绢不停倒来转去,全神贯注,仔细查看。   江豪蹲下身子,办开了三郎紧握的左手。   不错,手中也有东西,是半粒檀木念珠。   “掌门人的念珠!”天衣大师急蹲身躯,取过半粒念珠,端详一阵,叹道:“这是千年 老檀木雕琢而成,坚如铁石,大师兄以大力金刚指把它捏成两半,必有所示!”说着,仔细 在半粒念珠上查看起来。   晚霞洵烂,夕阳西出,一抹余晖照射在天衣大师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他双目中光芒如 电,注射在手中半粒念珠上面。   知机子着到了,江豪也看到了,心中大感震骇,暗忖:老和尚的目光,有如实物投射出 光焰,难道眼神也能伤人不成?   突闻天衣大师叹息一声,双手一阵搓揉,半粒念珠化作碎粉。   “老郎中,你收了几个徒弟?”天衣大师道:“放他们回家走吧!”   “八个弟子都是无家可归的人,”知机子道:“谁肯把孩子交给一个算命、卜卦、卖野 菜的郎中呢?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有的住在孤儿院中,有的流浪街头,老郎中把他们收入 门下,传授武功,也教他们一些谋生之术,当然,我也经过了一番观察,资质不好的,我不 会收,日前我觉得三郎印堂晦暗,已叫他躲一躲的,想不到他贪功急进,竟然有七八天没有 和我见面,终于落了个杀身之祸。”   “老郎中,他们离开,能不能自谋生路?”天衣大师道:“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 们安身立命?”   “他们跟我时间最少的,也有六年左右了,应该已有自谋生活的能力,只是这些年来一 道跟我在码头上、城市中打滚,少了教画,有点顽劣成性,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要他们规 规矩短的各安生计,老郎中可不敢夸口……”   “师父说得是,我们已习于露宿街头的生活。”木门呀然而开,两个十五六岁、身着灰 色裤树的年轻人并肩走了进来,道:“暖被过床的日子,也过不惯了。”一面说,一面走近 尸体,双双跪下,接道:“三哥,我们看到你破人一掌理中后背,被打得飞入庭院中,可是 我们没有办法救你,来人武功高过我们太多,所以,也不能拦击他,替你报仇,三哥,我们 没用,我们对不起你。”   “六郎、七部,你们做得对,师父没有白教你们一”知机子道:“明知非敌,自寻死 路,就死得十分不值了。起来,见过大师、道长和江三公子。”   两个灰衣少年站起身子,和天衣大师等见了礼,道:“三哥机智过人,也十分勇敢,这 几天很少和我们见面,一定是在进行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   “是的,一件很危险的工作,也有了非凡的成就。”天衣大师道:“六郎……   “晚进在,”左首一个灰衣少年一躬身,道:“大师有甚么吩咐?”   “在楼外楼的大酒店中,你救了我们一次,”天衣大师道:“我们都欠你一份情。由现 在开始,用不着你们帮忙了。老郎中生性疏赖,大概是按着你们入门先后排名……”   “不错,这样好记呀!”知机子道:“由大郎排到八郎,叫起来顺口,听起来清楚。”   “知机子在江湖上名头峰亮,”江画道:“但你老前辈真实的姓名,却很少有人知道。”   “老郎中姓黄,他们八位也跟着姓卖了。”   “师父,老禅师不让我们再追随师父,”黄七郎道:“可是,我们已逐渐摸清楚对方的 行动法则,工作虽然危险,但如我们小心一些,相信可以应付。”   “不行,由现在开始,已展开了杀戮的对决:“天衣大师道:“他们会出动大批的刀 客、剑手,你们很机警,是一流的探索高手,但自衍的力旦很薄弱,老郎中也没有认真传授 你们武功,一旦出现刀来剑往的局面,你们就不宜夹在中间,那是白送上一条性命。”   知机子道:“大和尚说得对,你们散了吧!”   “师父,我们不怕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师父养了我们七八年,”黄六郎道:“现 在,该是我们报答师父的时候了。”   “这不是报答,是白白送死,”天衣大师道:“你们真有报答师父的用心,就该躲起 来,苦练武功。”   “到哪里练?谁又肯教我们?”黄七郎道:“我们都是流浪街头的孤儿,除了跟着师父 走码头外,我们无处可去。”   “回金陵去,去找一位白姑娘,就说天衣和尚、飞云子和江三公子要你们去的。”老郎 中手指代笔,就地画出了钟山密林茅舍,接道:“找到你们几个师兄弟,分散上路,有几个 能回金陵,和尚不敢妄言,但越快越好,在慕容世家的杀手还未包出此地之前,才有走脱的 机会。”   知机子已了然天衣大师在那半粒念珠上,瞧出了一些玄机,急急接道:“快些走,通知 大郎等五个人,分批上路,一批遇上截杀,另一批不许救援,走脱一个是一个,白姑娘肯收 你们,就投入白鸽门吧!他们的易容、遁术,才是江湖上第一流的技艺。”   看师父说得神色俱厉,六郎、七郎也觉得事态严重了,跪在师父面前叩个头,起身就走。   天衣大师仰天吁一口气,道:“但愿几位小郎中能逃过此劫,我佛保佑,我佛保 佑……”   但闻飞云子沉群说道:“看懂了,看懂了……”   “看懂了就说出来呀!”知机子道:“龙道长是一位大智者,定有反败为胜的指示。”   “不是反败为胜的高招,”燕云子道:“是要我们逃命。”   “逃到哪画,回武当或是少林?”江豪道:“其实,这里距离洞庭盟最近,诸位如不嫌 弃,先到敝盟去,集中敝盟高手,以拒强敌,再通知少林、武当派人支持,集中三处高手, 至少也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战。”   “龙道长的留示中刚好相反,他要我们立刻躲起来,”飞云子道:“也指明了我们一个 躲避的去处。”   此时,夜幕已垂,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敝掌门也这么吩咐,而且,还不准我们通报回去,那会促成江 湖一场大劫杀提前发动,而且,我们的胜算不大。”   飞云子道:“龙道长也这么说,只是卖掌门说得更详尽些,龙道长表达的重点是,要我 们找一个人……”   天衣大师突然摇手,阻止飞云子说下去,道:“黄三郎取得念珠、丝绢,证明了他是个 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对我们少林、武当、洞庭盟,都有很大的恩德,不能让他曝尸庭院,把 他埋了吧!”   三个人动手挖坑,埋好了三郎尸体,如机子急急说道:“和尚、道士太刺眼,快生换了 衣服上路。”   “走不了啦!这地方已被包田,至少要打过这一架,才能离开,”天衣大师放低了声 音。道:“何况,孩子们走得不远,留在这里,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也许他们想不到孩子 们已走!”   飞云子点点头,道:“既然被围上了,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江豪道:“那是说玩命的东西全要用了,江豪的子母梭尚未在江湖霭过,也许因家父不 屑施用暗器,但晚辈末学后进,一旦遇上高手,力有不敌,只好施用暗器了。”   知机子暗忖:确没听说过江总寨主用过暗器,子母梭就算内藏花样,但遇上了真正高 手,只怕也难派上用场。   “三公子尽管施展,因画我们的,可能全是杀手型的人物,”天衣大师道:“何况,我 们也不能鉴战下去,不用霹雳手段,就很难突出而出了。”   “有大师这句话,晚辈就放心多了,”江豪道:“只是晚辈心中有结,感觉和大师、道 长联手拒敌,要光明正大,不用暗器,要手下留情,不能多造杀孽。”   “情势不同啊!”天衣大师道:“咱们屋里坐吧!他们按兵不动,大概要等天色入夜再 动。”   飞云子换一套黑色动装,却又把道袍罩在外面。   天衣大师也换了衣服,外单僧袍,今夜之战,显然是还不愿让对方着到和尚、道士都已 易容改扮。   知机子也更换了一身动装,取出了十几个瓶子放入革裹,又拿出一些飞刀、神箭、银针 之类的暗器,分藏身上。   江豪看得直瞪眼,道:“这么多不同的暗器,用起来不是很麻烦么?”   “会家不忙,忙家不会,老郎中能一次打出七种不同的暗器,但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暗 器这玩艺,就难派上天用场了。”   江豪微微一笑,却未说话。   天衣大师凝神侧耳,慎听了一阵,道:“来人早已布置在四周,现在又再加强部署,是 准备诱我们出去入伏,大概三更之前不会攻袭,正好借此机会我先说说敝掌门的留示。他以 指甲代刀,施展毫芒心雏之术,在半粒念珠上,留下了训示,指示少林派中弟子,见到念珠 后,立刻隐避,非保命之战,不得和人动手,更不得通报少林寺出动武僧救援,那将使手中 高手死亡殆尽,让事件拖下去,三年五载后,也许会有转机,如若遇上武当和洞庭盟中人, 也要助他们即速遁隐,别让消息外泄,不可有违吾言,切记,切记。”   “听口气好象是说,连我们也不用回去了,”江豪道:“慕容世家如真有击溃少林、武 当和洞庭盟的实力,他们可以找上门去啊!”   “龙道长也是这样的要求!”飞云子道:“他说得更明白,少林、武当、洞庭盟,能否 保留下来,要看天意,他们找上门去,袭杀两派弟子,但两派弟子仗着地形熟悉,可能逃走 一部份人,如若动员精锐去撩拨他们,非要全军覆没不可,三十年内江湖再无可用的人,看 到他留示的人,除了武当弟子之外,大概就是少林和洞庭盟中人了,要我们三方面合为一 处,潜往湖州太和堂……”   知机子接道:“越走距离姑苏慕容世家越近了.但龙道长既有这样的留示,绝不会错, 反其道而行,也许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太和堂,好象是个中药铺啊!”江豪道:“到那里干甚么呢?”   “不错,是间药铺,那里有位全大夫,咱们去找他!”飞云子道:“过去,没听龙道长 提过这个人。”目光转注到如机子的脸上。   “老郎中也没听过湖州府有这么一号人物,江南道上近十年中,也没有一位姓全的高手 出现。”   “如果他名动四海,早就被慕容世家收入摩下了,”天衣大师道:“这可能是龙道长早 就布下的一步棋,敝掌门留下那句三年五我中,也许会有转机,绝非空穴来风,我相信他言 有所本。可悲的是这一代武林中义侠人物,只有逃命的份了,黄三郎中掌即死,如若他能留 下一口气,说出取得织绢、念珠经过情形,在甚么样个地方找到……”   “大和尚,”知机子接道:“这恐怕要成一桩千古疑案,不谈也罢,细想三位老人少 林、武当、洞庭盟了,这三个地方按兵不动,慕容世家也不敢搞得太过份,他们要家的布 局,实是大有学问!所谓义侠人物,能够出面主持正义的,也只有实力最强的先攻哪一个地 方,就得三思而行,少林寺武僧众多,技艺精博,十八罗汉阵驰名天下。武当派形势险要, 又为武林中剑道宗主,也不是好吃的莫子。洞庭盟四面环水,十二寨互为犄角,非一批精通 水上功夫的人无法接近,只要不把他们逼得太紧,可能会拖个三年五载。至于一般江湖人 物,又有几个能威武不屈,就算投效于慕容世家那个组合中,也不过是为势所逼,只要少 林、武当、洞庭盟不出面为他们撑腰,就不会闹出血流飘杆的大对决、大屠杀,至于龙道长 安排我们避到湖州,老郎中就想不出机巧所在了。”   “如是我们能一目了然,慕容世家岂有不知之理,设计出人意外,才能在紧要时刻发生 作用。”天衣大师道:“他们布线深远,可能有特殊传递消息的方法,他们只要判断出我们 走的方向,我们就无法逃过他们的追杀。”   “由此动身上湖州,行近姑苏,绝对出人意外,”江豪道:“现在,我们冲出去,借夜 色掩护,一宵紧赶,天一亮就隐身休息,第二夜即可以进湖州了。”   “他们设伏、布陷,就是等我们冲出去,”天衣大师道:“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对着 耗下去,他们绝不会等到天明,三更时分,应该是他们攻豪的时限,他们一有行动,有些埋 伏就派不上用场了,我们以逸待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可以静坐调息一下, 以保体能,至于如何一个走法,要请老郎中动动脑筋了。”   知机子点点头。   几人不再言语,闭目调息,这一静下来,飞云子和江豪也听到了隐隐传来的步履移动之 声,而且是四面都有。   这座小小庭院,果然是被重重包围了。   夜色渐深,一股潜伏的杀机,随着夜色加重,逼入庭院之中。   江豪本能地握住了刀柄,低声道:“现在,快近三更了吧?”   “三公子,沉住气,”天衣大师微笑道:“杀机隐隐逼来,他们已经弓上弦,乃出销, 准备行动,但敌未动,我们不能先动。”   “晚辈出去瞧瞧。”江豪站起身子,准备出厅。   天衣大师一把拉住江豪,道:“三公子,四周的屋脊、树上,都可能隐藏了训练有素的 弓箭手,强弓利矢,不是一般气功能够抵挡,再等等吧!等他们的人进入庭院中,弓箭手投 鼠忌器,我们再杀出去。”   “承教了!”江豪长长吁一口气,又缓缓生了下去。   这种等待的焦虑,是需要极大的定力才能忍得下,不浮躁,才能处变不鞘,这和武功高 低的关系不大,是一种养气的功夫。   江豪沉住了气,也想通了,此情此景,生死已置之度外,还有甚么比死更大的事呢?   所以,目睹四个夜行人飞落入庭院中,江豪没有动,如机子、飞云子、天衣大师也没有 动。   星光下寒芒闪动,四个夜行人都亮出兵刀,人也贴向呜墙。   “璞”的一声,窗纸被戳一个洞,一个鹤嘴型长筒伸了进来。   这一下,全都动了,如机子迎窗打出一把银针,飞云子人如穿梭,身剑合一,紧随在一 把银针之后,穿出窗外。   天衣大师从容起身举步,拉开木门衍了出去。   庭院中的形势,已然剑拔弩张,四个夜行人,一般的玄色动装,手握一样的兵刃斩马刀。   那是比一般单刀长出一尺的大刀,乃面也宽了两寸,是那种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杀气凛凛 的凶霸兵刃。   四个人完好无缺的一排横立,这说明了他们避开了知机子的一把银针,也避开了飞云子 穿窗而出的一剑。   飞云子剑横前胸,目注四人,脸上是一片不屑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把四个人和四把杀气 腾腾的斩马刀放在眼中,但飞云子手中之剑,比起对方的刀虽小了一半,却气势凌人,一副 以寡驭众,以小吃大的神态。   这就激得四个玄衣人心火高涨。   江豪和知机子也出了瞌门,但两人站在天衣大师身后,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情。   这一段时间相处,两人的内心中,已认知飞云子名非幸至,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剑术高 手,天衣大师更是高深难测。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大和尚仍然空着一双手,连藏在僧袍下的戒刀也没拿出来。   突然间,四个玄衣人同时举起了斩马刀,人随月起,飞起了七八尺高,四把长刀交错劈 下,结成了一片刀网。   江豪只看得头皮发麻,想不出任何一招能破解这绵密的刀网,暗忖:以一敌四,竟还不 抢先机,倒要看你如何避开这匹人合组的刀网。   飞云子没有闪避,手中长剑沦动,一蓬剑芒直升而起,像一把顺子,竟由帛密的刀网中 冲了出来,一飞冲天,人随剑起,上升了两丈多高,才飘然落地,长剑科伤叫道袍末损,人 却落到围墙边处,如果他存心要走,四个人都无法拦截他。   四个玄衣刀客也未受伤,但四个人却一脸征忡的神色,这一招“天网密布的刀法,合了 四人之力,但却被人一剑破解了。   刀、剑上都含蕴了强大的内力,硬碰硬的刀剑撞击,一次接触中比了招术,也比了内力。   “很霸道的刀法,乃网也组得嵌密,”飞云子道:“四位是常在一起练刀了?”   四个玄衣人相互望了一眼,没有答话。   “其实,四位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杀手,”飞云子叹息一声,道:“你们杀人,不问对方 身份,也不知对方来历,只是一些杀人的工具?”   做口中问话,画目却十分仔细的观察着四人的神情变化。   四个玄衣人似哑了一般,仍然未发一言,但四个人八道目光却一齐投注在飞云子的脸上。   “果然是慕容世家训练的杀手,”飞云子道:“只好拿四位试剑了。”   他飞身疾扑,挥剑抢攻。   但见四柄斩马刀连结成一片刀芒,反击过来。   事实上是双方同时挥刀出剑。   但闻金铁撞击,刀光和剑芒并飞,江豪看得很用心,也没有看出个来龙去脉,一场激烈 拼搏,火并已至尾声。   四个玄衣人倒了下去,都是咽喉中剑,也是必死的要害所在。   飞云子以剑柱地,血由剑上流下来,无法分辨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知机子低莫道:“剑技已入化境,杀敌如探襄取物……”   “他们也是我遇上最难对付的强敌,来的不是一把刀,是一片刀轮刀山,”飞云子道: “走!快些走!”   突闻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传了过来,道:“武当剑法,果非凡响,一举击杀了四个特级刀 手,确已先群夺人,只可惜你也受伤不轻,你如能装出未受伤的样子,老夫真不敢再拦截你 们了,现在,给我杀!”   一个“杀”宇出口,十几条人影已飞跃入出墙。   江豪大喝一群,一摆紫金刀迎了上去,立刻和来人投在了一起。   知机子却暗暗自责:我如能闭口不言,飞云子也许会装出未受伤的样子,想不到两句赞 美之言,却招来了一场杀劫。   他想到忿怒之处,转身向跃入出墙的敌人迎上去。   这批人穿著黑色的劲装,手中兵刃有刃有剑,攻敌气势,虽不如四个玄衣人威猛逼人, 但却是不要命的打法,只要能教你一刀,轨完全放弃了防守,这就把采取攻势的江豪,逼得 改采守势。   但来人众多,四面出攻,乃、剑绵连,十分凌厉。   初受出攻,江豪有些慌张,但五六个照面之后,江豪稳了下来,一把紫金刀,防守十分 歧密,三把刀、三把剑的攻势,全被他封在门户之外。   敌人还有很多,但六个人联手合攻,已把江豪遇围填满,再多的人就无用武之地了。   知机子断了土来,但对江豪却全无帮助,因为被另外六个黑衣人挡住了。   天衣大师观察了一阵,发觉了敌方是六个人自成一个小组,三人用刀、三人用剑,攻势 配合得很紧密,但更可怕的是他们都存有与敌皆亡的拼命之心,有机会,就拼命攻出一剑, 江豪和知机子虽可自保,但已被困得无法移动,要全神封架敌人的刀、剑攻势。   飞云子也被六个人围住了,刀、剑齐举,分由六个方位,便向飞云子冲了过去。   飞云子一提气,原地末动,手中剑伸缩刺点,展开反击。   冲上来约六个人,三把刀、三柄剑,没有一件刺中飞云子,反被飞云子的快剑刺中,三 个人伤中要害,立刻毙命,三个人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呻吟。   但飞云子也累得大喘气了,伤处的鲜血和头上的汗水齐下,出剑御敌之时,已清楚可见 血金由他右腰处涌出来的。   剑势虽仍然快如闪电,但人却行将不支,敌人不停的攻势,使他无法运功止血,只能咬 着牙硬挺下去。   又有一组黑衣人出了土来。   这是个非常惨酷的组合,他们只知杀敌,无视于同伴的死活,六个人同时飞起一脚,把 倒卧在地上的同伴尸体踢了开去,三个重伤未死的人也被揣出五六尺外,疼得大群尖叫起来。   飞云子暗暗叹息一声,忖思:这些杀手以已泯灭了人性,对日久相处的同伴尚且如此, 对敌人的手段当是更为恶毒,勿怪他们在对敌时,都有着与敌皆亡的精神,不知慕容世家用 的甚么方法,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训练成铁石心肠的死士。   长长吁一口气,飞云子暗暗估算自己的体能余力,如不能及时运功调息,止住流血,杀 了这一组敌人,绝难再撑持下去,想不到名列武当剑派第二高手,在追觅龙道长下落的第一 战中,就战死当场,血染黄沙,练剑数十年,一向傲视同济,但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战, 这些人如找上武当山去,又有谁能够抗拒得住他们的豪勇?   他心中的忧苦已影响到克敌的意志,只觉伤口处剧疼刺心,在举起手中长剑时,竟然不 由自主的身子向前一栽,几乎跌倒在地。   这个动作,给了敌人很大的鼓舞,连串的大喝群中,六个黑衣人又一起冲了土来,三把 刀、三把剑,分由六个不同的方位攻土来,刀光剑气,闪动着凛凛寒芒攻势的猛烈,比之第 一批杀手更为凶猛。   眼看飞云子人已不支,大家都想抢功啊!   飞云子一咬牙,暗忖:今夜毕命于此,也要拼尽余力,多牢一些杀手,他们已失去了人 味,留在世上,也只是一些杀人的工具。   杀机升上心头,手中长剑顿变犀利,忽然一记怪招,剑光突然涌起,幻化千堆雪,整个 人被一团寒芒吞没了,看到的只是一片片连绵的剑花。   这是甚么剑法呀?攻向飞云子约六个黑衣人,一下子呆住了。   全是耀眼的剑花,敌人却在剑花中消失了。   其实人在剑气包田中,只是这招剑法太奇幻,诱得人目眩神迷。   先保命,后杀敌,飞云子准备施下毒手了。   但见一道闪电般的冷芒已迫射过来,冷芒会转弯,六个出成一圈的黑衣人全倒了下去。   好凌厉的一击!   “快些运气止血!”冷芒敛收,天衣大师用袈裟拭着戒刀上的鲜血,低声道:“我们得 走了,老柄带你一程。”   是一把小巧的戒刀,但却是一把好刀,银芒灿烂,耀人眼眸。   这样一把长不过二尺的戒刀,怎能发出那种奇大的威力,世上有驭剑术,难道少林寺也 有驭刀术?   飞云子转头着去,心头吓了一跳,乖乖,围攻知机子和江三公子的黑衣人,全都倒了下 去。   如若这些人都是天衣大师所杀,这一刀就杀了三组杀手十八个人,甚么样的刀法?竟然 能如此的凌厉……:   知机子快速奔了过来,撕下飞云子身上一片道袍,把他的伤口捆住,背起飞云子飞跃出 出墙而去。   天衣大师、江豪紧追身后而行。   快如闪电的屠戮,连杀手也被展骇住了,竟是无人追赶上去。   事实上,有多少武士、杀手参与这场夜卖,如机子也无法知晓讯息,追走了七个小郎中 亡命天涯,他已失去了探取消息的耳目,其实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断绝去一切连络消息, 不去侦如敌人的行动,也阻绝了本身行动外泄的管道。   但知机子送作了最后的部署,当放起一道高空的烟花之后,两批人,分乘六匹快马,分 向正西和西北方向跑去,每批三人三骑。   一艘快船也驰离了杭州湾。   这些水陆诱敌的部署,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如机子无法预料,但他估算慕容世家的能 力,这些部署无法支撑过两天,就会被拆穿。   所以,知机子设计是第二天中午,就让那批替身,弃马离去,各自回家,如果能抢先一 步消散,会让慕容世家的人耗费一批相当大的人力和时间,浪费在搜觅这些人的下落上。   现在,知机子、天衣大师、江豪和飞云子四个人也在船上。   这是一艘大型的游湖画舫,就停在西湖中,本也是疑兵之计的一个安排,但知机子不能 不改作停身之处,因为飞云子受了伤,而且还伤得很重。   那一刀在右腰上开了一道五十长的伤口,幸好还未伤到经脉、筋骨,主要是飞云子的内 功精湛,避开了要害,但也要靠一点运气卖助,敌人刀上的力道及时而尽。   船舱四周,都重土黑色的帷幕,如机子才能仔细替飞云子敷药包伤口。   牠是个阅历丰富叉十分小心的人,何况他心中非常明白,此时正面对着生死关头的时 刻,慕容世家必会倾全力追杀他们。   熄去了舱中火烛,如机子下令画舫移入湖心,才轻轻呼一口气,道:“老郎中无法知晓 慕容世家训练了多少杀手,今夜出动的杀手,是否是最强的一级高手?但他们今夜的折损非 常惨重……”   “对!四个施用斩马刀、身着玄色衣服的,似乎是一级杀手。”天衣大师道:“他们的 武功,也确有一流高手的气势,四人合手一群,更是力量万钧,我和尚就想不出如何去抗拒 那一峰,但飞云子道儿却能一剑破围而出。”   “贫道也想不出你那行空一刀,如何能七转入折的绕着圈子杀人,”飞云子道:“少林 寺技艺精博,真如山藏海纳,深不可测。”   知机子道:“两位表现的技艺之高,老实说,完全出了老郎中的意料之外,少林、武当 称雄江湖数百年,威名不衰,实非幸至,今夜来袭的杀手个个都非弱者,但他们可能已全军 覆没,不过,隐在夜暗、幕后中的指挥者,并未受到伤害,他们会仔细的把经过报告上去, 这可能使他们更迫切的去压榨三位老人家的武功,但也多给了三位老人家一重生命的保障, 使他们感兑到少林、武当的弟子中,已有非常的高手,压榨不出三位老人家的绝学,很难对 付。”   “有道理,”江画道:“三位老人家在被逼交出武功的过程中,只怕又多一些酷刑来折 磨了。”   “唉!古今事难全,无可奈何花落去啊!”知机子道:“但愿三位老人家的深厚内功修 为,能具有常人不及的抗疼能力,忍得那些惨酷的刑罚。”   “老郎中,现在如何确定行动?”飞云子道:“不能因为贫道一点伤,耽误了大家逃命 机会。”   “不是一点,而是重伤,没有个十天八天休养,别想行动如常,”知机子道:“如若我 的推断不错,慕容长青可能已赶来杭州,很可能连南宫秋月和散花仙子也联袂而至,他们展 鞘于这次挫败,也不能忍受这番夜画的失误,所以,他们会动员一大批力旦,全力搜觅,老 郎中那点障眼法,虽然是布置得差强人着,但瞒不到明天午时……”   “这就很可怕了,”飞云子道:“你们现在走,贫道留下来,不能被人家一锅煮了。”   “别说大和尚不肯弃你而去,”知机子道:“我和江三也作不出这样出卖朋友的事情, 再说见到全大夫说不出龙道长的切口,他也未必肯收留我们,这档事再也休提,三位先换衣 服,和尚、道士是不能干了,江三公子也得沾上胡子作水手,我要他们收了帷幕,明天就招 揽客人游湖,这艘画舫相当大,可以多用四个人,咱们不能主厨,迎客,就作作打杂的下手 吧!老郎中决定就这样给他们泡上了,泡到你伤势全好,能打能跳再上路,我相信这几天搜 索的重点在杭州的近郊两百里内,会不会转入西湖中,无法预料,慕容长青心机之深,布事 的深远,能遮住天下耳目十余年……”   “我能做甚么呢?”飞云于道:“一直躺在舱底睡大觉……”   “想得美呀!你是火头军,”知机子道:“坐在炉头上烧火,那画四面通风,可见湖面 上船只往返巡梭及一切变化,不过是真正的烧火,一个人要管两个炉,除了一脸人次油污 外,还得忍气挨骂,等一下就找人来,传你烧火的技术,然后,要他们连夜下船去,补上四 个人,至少得遣走三个人,才能保持原样,人太多就破绽处处了,咱们留船上是真的干活。”   “对!干粗活难不倒人,”天衣大师道:“问题是干得恰到好处,能在强敌目视下不露 破绽,做到这一点,大概我们就可以躲过这一关了。”   “难道慕容世家已肯定我们还藏在杭州?”江豪道:“何不出其不意连夜离开,我们分 批昔人赶路,走快生,一天一夜就到湖州了?”   “他们是一个组织严密、善于策到的组合,”知机子道:“他们会四面八方下网,我也 一直怀疑他们有一种很特殊的方法,能很快搜觅一大片地方,他们今明两日的重点在杭州近 郊,也会怀疑到我们还留在杭州,但他们不能肯定,大和尚说得对,我们无法完全避开,很 可能会对面撞上,这就需要镇静如恒的功夫,就要靠各位的修养了。”   天衣大师目光转到飞云子的身上,道:“道长,安心修画,要尽快复元。”   “老郎中的药物不错,伤处痛疼已消,”飞云子道:“我相信明天午后,就能自控伤 势,行动上不霭破绽,五天内可以行动如常,十天内完全康复。”   “好极了!三位,”知机子道:“一旦再遇上敌人,能不动手就忍下不动,一动就要出 手无情,斩尽诛绝,心不能慈,手不能软,留下一个敌人,就自绝一分生机。”   一切似都如知机子所预料,三天下来,西湖中一切平静如常,但杭州城中,却是外弛内 张,各处客栈和往来行商,都受到顺苛的盘查,查根究底,一个不放。   第四天,追查的铁骑,终于登上了湖面。   以知机子江湖上历练之丰,一大早,就感斑情形不对,西湖水面上,突然多出十余艘梭 形快艇,这种船体形不大,至多能生四个人,特色是速度快,操控灵活,天一亮,十几艘梭 形快艇就出现水面,不知它们来自何处,这种外形的快艇,绝少在西湖中出现,一下出现十 多艘,引起湖中带客游湖的画舫和小客船的惊奇,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但他们看清楚快艇上的乘客之后,立刻摇槽离去,不敢多看。   只见每艘快艇上工一个人,都穿著紧身动服,三把刀就放在舱面甲板上,还有一张牛角 弓,一袋雕翎箭,怎么看都不是好与人物,带的家伙,既可以远攻,也可以近取。   知机子看到了,江豪、天衣大师、飞云子也都看到了,这般人不是官差身份,却明目张 脍的带着单刀、弓箭入西湖,这股势力的庞大,连官府中人也敬畏三分,睁只眼、闭只眼, 看见装作未看见。   梭形快艇已开始在湖面穿行,似是数计着湖面上的画舫数量,一般的小客船上只有一个 摇桧的船家女,最多能生两个客人,一眼可见全船情景,所以,他们注意的是湖面上的画 舫,大型画舫只有六艘,中型画舫十二条,千余艘梭形快艇绕行湖面一周之后,开始在六艘 大画舫遇围打转。   知机子等乘坐的一艘画舫船名叫作‘丁香花’,是西湖六大画舫之一。   六艘大卖舫上,两艘有客人,另一艘叫作‘石榴红’,四艘空着的画舫也立刻破人包下 了,不过,要它们驰向湖边一排停放,当然,画舫上也上去了不少带刀佩剑的人。‘丁香 花’号上住有两批客人,两个是游学的士子,各带了一个书僮,分住了两间舱房。   一位是个中年贵妇人,带了两个丫头,住了主舱房,住在西湖画舫上,除了可以作夜游 西湖之外,也贪图那份清静,当然,价钱也很可观,是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现在,有 四艘梭形快艇,绕着两艘画舫转。知机子和天衣大师忙着搬柴提水、上下跑,但江豪和飞云 子却坐在甲板上面着热闹。   江豪一脸大胡子,看上去是个三十五六的壮汉,掌舵稳船,坐在舵后的位置上,观赏着 湖面景色,他在洞庭湖水上成长,这一行径由小看到大,那份老舵手休息的悠闲神态,表现 得十分老练自得。   飞云子管理两个炉,加柴加火,还得照顾着锅里煮的食物,这两天练下来,倒也能应付 自如。   天衣大师发了狠,把一部颇具仙风的五络长发,便生生的刮下来,用柴灰涂了半个脸, 掩遮得不留一点痕迹。   四艘快艇共生十二个人,三人摇桧操舟,还有八个人盯着两艘画舫瞧,瞧得人心头发 毛,却是瞧不出一点毛病。   知机子心中打鼓,这个架势,对方已锁定了这两艘画舫,暗中指挥这次湖面行动的人, 判断力和决心,都叫人又敬又怕,目标选得准,决心下得狠,看样子不弄个水落石出,大概 不会轻易撤走。   知机子也无法判断出慕容长青是百到了西湖水面,但看这番布置,以已到滴水不漏,十 分顺密。远远看去,岸上林木掩映中,人影闪动,似乎是在岸上也布下了截拦的人手,好象 是已认定了知机子等四个人,隐匿在西湖的画舫上,而且就在‘丁香花’和‘石榴红’两艘 船上。   知机于心中是千回百转,但却忍下了心中话没说出来。   不能随便说呀!说出来就徒乱人意。   俭眼着向天衣大师,一副镇静从容神态,对那些绕来绕去、缠夹不休的四艘梭形快艇, 完全是视若无睹。   飞云子和江豪,也都能沉得住气,还不时向快艇上瞄两眼。   但两人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悄然把兵刃移在身侧。   梭形快艇终于采取了行动,两艘船靠向了‘丁香花’。   同时,原本停靠在岸汝的四艘画舫,也有了行动,有两艘缓缓软了过来,行向‘丁香 花’。   可以清楚看到甲板上面坐的人。   左首一艘是两个美丽的女人,两人都穿著大斗蓬,一件天蓝,一件鹅黄,掩遮了大部份 娇躯,也掩遮住身上佩带的兵刃,但可见内着动装,是一脱下斗蓬就可以动家伙的装扮。   身披天蓝斗蓬的,飞云子等四个人都认识,正是南宫世家的女家主南宫秋月。   披着鹅黄色斗蓬女人,四个人全不认识,但风姿卓约,气势万千,有着十分动人魅力, 大概就是传言中的散花仙子了。   两人身侧,各站着两个劲装佩剑的女婢,年纪不大,人也很美,分着黑衣、白衫,衣色 对比下十分抢眼,但却杵在那里,纹风不动,像竖在那里的四根木头柱子,少了一种动感, 使原本充满着美丽、动人的画面,也就变得有些僵滞了。   另一艘行来的画舫甲板上,坐着一位黑雪飘垂胸前的青袍人,面前木案上有酒有菜,正 在自斟自饮,脸如古月,形貌清奇,衣袂迎风飘然飞动,看上去文雅飘逸,但却坏在他身后 面站立着约两个动装童子,一个捧剑,一个抱刀,刀剑上的杀气破坏了那份文雅飘逸的仙风 美感。   知机子认识他,正是慕容世家的掌门人,常带三分神秘的慕容长青。   南宫秋月、慕容长青,都以真面目出现江湖,公然圭在一起,不再故作神秘,表示出他 们已心无所惧,当今武林之中,再没有他们害怕的人。   端倪已露,江湖上一场大劫难,似即将揭开序幕。   一艘梭形快艇已靠近了‘丁香花’号,两个动装大汉伸手抓起单刀,飞身登船。   轻功不弱,两个人落在画舫上,船只不过微微晃动一下。   双方的距离已在一丈之内,彼此都可以清楚看到对方一些细微的动作。   两个动装大汉举起了手中兵刃,冷冷喝道:“搜查人犯,掌舵的烧炉的可以坐在原位不 动,其余的人,不管是客卿、船家,一律到甲板土来,不得例外,擅留舱中的人,格杀勿 论!”   完全是一副官兵搜查的口气,但却没有亮出衙门身份。   知机子暗忖:最怕他们查看出飞云子身上的伤势,这次火头功夫扮得好,坐着不动,就 很容易掩遮得天衣无缝了。   现在,最叫人担心的是江三公子,怕他一时沉不住气,露出马却。慕容长青、南宫秋 月、散花仙子,三个主脑人物全都在此,还不知道有多少随行高手隐身未现。   如果是引发冲突,动上手,这破围而出的机会就十分小了。   天衣大师深不可测,也许有走脱的能耐,但在西湖水面上有绝顶高手田画中,旱鸭子又 有几许逃命机会?   嵩山少林寺有闻名天下的七十二种绝技,但却从未听说过少林寺的和尚会水。   两座舱门大开,两个游学士子带著书僮走出来。   主舱中也走出个中年妇人,右手抹在一个女婢肩上,走得很慢,也很吃力,另一个女婢 紧随身后走,一只手还搀着中年妇人的腰肢上,所谓弱不禁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她不但是弱病之躯,似是腿上还有毛病,虽在两个丫的搀扶下,走得也很辛苦,看模样 不是很丑,但绝对说不上好看,脸上有脂粉,但却掩不佳一脸樵碎神色,是那种看上一百次 也看不出美感的女人。   好看的是她一身珠光宝气、碧玉凤钗、碧玉尝、明珠项链、翠玉环。   这个女人表现出的最大特色,就是很有钱,单是那一头翠饰、明珠项链,就值上三五万 两银子,所以,带着丫头游西湖,也住在西湖画舫上。   两个大汉仔细瞧,瞧不出她们哪里不对,也看不出会武功的征象。   五个船家人也全站在甲板上,这包括了画舫老板,一个接待客人的船伙计,一个伺候女 客的老妈子,当然也包括了打杂的知机子和天衣大师。   但闻衣袂飘风,另一艘快艇上,两个大汉也跃上了‘丁香花’号。   这两个人的动作就较粗野了,手提单刀,横冲直闯到处搜,船舱中搜得仔细,厨房、柴 堆也不放过,可惜末搜出一点可疑的事物。   两个搜查的大汉摇摇头,停在‘丁香花’左右约两艘画舫立刻向前缓缓行去,四个大汉 也跃回梭形快艇,急驰而去。   雷声大,雨点小啊!知机子心中有些奇怪,三大首脑人物亲身临敌,只命人搜查一下 ‘丁香花’号,既未盘问客人,也未查问船家,就掉头而去,但最使人不解的是,他们没有 搜查‘石榴红’那艘画舫。   船老板呼口气,道:“劳烦诸位客官了,请回舱房休息吧!”   两个游学士子带著书童先回舱房,中年妇人也在两丫的搀扶下回入舱中。   画舫上的舱房都是三面开窗,便于客人凭窗而坐观水面风光,视界非常良好,但窗内都 挂有很厚的窗帘,关上窗子,拉上窗帘,能完全隔绝内外视线。   船老板挥挥手,船上的伙计也各归原位,如机子紧走一步,追在天衣大师身后,低声 道:“是不是有些奇怪,看部署、架势、重重防守,可真是飞鸟难渡,怎么会来一个虎头蛇 尾的收队离去?”   “我们装待全无破绽,”天衣大师道:“船上也末搜查出可疑人物,再仔细查下去,也 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至于未搜查‘石榴红’号画舫,那是因为他们已发觉了船上……”   他突然住口不言。   知机子虽未听到任何声息,但他江湖经验丰富,已由天衣大师的神色间看出苗头。   打量停身处,正靠在主舱房西窗外面,也是那位多病妇人住的地方。   天衣大师已运集了功力,双目中射出杀机,似是随时都可以发出致命的一峰。   知机子想不出会有甚么武功,能隔着舱板制敌取命,但他已了解飞云子和天衣大师,是 非常杰出的高手,两人成就之大,不是他龙望项背。伤人取命的绝技,也不是他所能想象, 不禁为那拉弱多病的妇人生出了一份惋惜,如若那些病不是故意装作,在天衣大师一击取命 之下,死的是多么冤枉!心中念动,忍不住转头向窗口望去。   这一看,把阅历丰富的知机子也吓了一跳。   窗帘拉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脸,是一张美丽又可爱的脸,不是两个女婢的脸,难道舱 中还藏有另一个?小小舱房,如何能藏着一个人,又未被两个刀客搜出来?   天衣大师也看到了,那张美丽可爱的脸庞,竟是白翎,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如是出手 早一步,力透舱板的一击,伤了白翎,那可是一桩大大的憾事,就别说一击取命了。   白翎笑一笑放下窗帘,一个细微的声音却透窗而出,道:“慕容长青、南宫秋月、散花 仙子,全上了西湖画舫,陆上、水面也布置了重重关卡,显然,他们对这件事十分的重视, 本来这群是应对艰巨的难关,却因‘石榴红’画舫上出现了引人注意的破绽,解去了我们的 困境……”   天衣大师也施展传音之术,接道:“‘石榴红’画舫上发现了甚么?”   “可疑的人物,是不是你们布下的接应?”白翎道:“我想他们已锁定了‘石榴红’画 舫,白天如无行动,今夜必定夜画。如是你们布下的伏兵,要早些通知他们一声……”   “不是我们布下的伏兵。”知机子道:“事情只是偶然的巧合,你可发觉‘石榴红’号 画舫上是甚么人物?”   “瞧不出来,他们也在刻意的隐藏自己,”白翎道:“如若无关,不用插手,我猜想你 们放弃了离此机会,隐身画舫,必有原因,但现在不宜走了,看过‘石榴红’画舫上事件的 过程结果后,再找机会离开,两位做事去吧!我们仍在人家监视之下,一切行动都要小心, 不要露出破绽。”   知机子心中虽还有着重重疑虑要问,但不能引人动疑,只好忍下,示意天衣大师,分头 开始做工了,他相信白翎的话,仍有很多对锐利的目光,正在监视着“丁香花”号上的人物 举动。   ‘丁香花’摇桧驰动,开始在湖面游行,逛西湖,听起来美得要命,事实上就是坐在船 上看风景。   三座舱房全都卷起窗帘,两个游学士子和一身珠光卖气、体弱多病的妇人,都是在窗前 面赏湖景,当然,监视画舫的人,也省了不少的事。   江豪摇桧行舟,走得不快不慢,四平八穗,就是原本的老舵手,也没有这份功力。   天衣大师、知机子全集在顺头前面,一面洗刷锅碗,一面交谈,谈到了白翎姑娘也上了 ‘丁香花’号,飞云子吃了一鞘,道:“我看到她上船,却是做梦也想不到那弱不禁风的中 年妇人会是白翎姑娘,易容装作,全到上乘境界,她肯上‘丁香花’这艘画舫,说明了一件 事,她已经早看穿了我们的底细,这丫头是真正的厉害人物,如果被慕容长青那个组合吸收 了过去,天下哪还有我们安身立命所在?”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说过要隐身苦练武功,却带入追到杭州来,这中间必有原因。”   “相信她会找时间告诉我们,”知机子道:“眼下最困难的是,我们要如何安排她?”   “带她到湖州,一起去见全大夫,”飞云子道:“不过,只能带她一个人去。”   “方便么?”知机子道:“武当、少林好象都没收过女弟子。”   “龙道长的留示中,好象透露了一点玄机,六阳不能逾,一阴不可缺,”飞云子道: “我一个出家人,很少离开武当山,哪里会认识阴人,想不到白翎会跑来杭州,不知是天意 如此呢,还是龙道长有点未上先知的神通?”   “六阳一阴,应该是七个人,现在我们还差两个男的,”知机子道:“你这牛鼻子老道 为甚么不早说,我可以在八个小郎中里选两个留下来。”   “六阳不可逾,意思是最多六个人,但四个人也不算少啊!”飞云子道:“我想不通一 个开药铺的大夫,如何能安排我们几个人不霭行迹?慕容世家一日一查访到湖州,全大夫如 何应付呢?这好象有点听天命,碰运气了,只因我太敬重龙道长,所以,一直未说破,如照 我的看法,湖州一个乐铺,如何能比武当山,更难及得少林寺,那画人手众多,基础雄厚, 花上个三五年工夫,定可培画一大批对抗慕容世家的高手,这几天,我都在推敲这件事情, 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湖州全大夫的神通何在?你们想一想吧,我已经想得脑袋痛了,该不 该去湖州?”   天衣大师似是也动了怀疑,道:“对!事关重大,确应该好好想了……”   “要去湖州,”知机子道:“以你老道士对龙道长的推崇,他就不会骗我们……”   “这也是我曾经主张去湖州的唯一理由,”飞云子道:“不过……”   “没有不过,”知机子接道:“那是敌人预料不到的方向,见过全大夫之后,既定行 止,一阴不可缺,你老道士一直瞥在肚子里不说出来,偏偏就有白翎及时找上来,若郎中相 信龙道长确有末上先知的神通,就凭这一点,湖州非去不可!”   “老郎中一语提醒梦中人,”天衣大师道:“由湖州再转行止,就海阔天空了。”   “说得是,我崇拜龙道长,就不该怀疑他,”飞云子道:“医术入化境,可以通玄,人 还丹功能起死回生,还不是采集药物炼出来的。”   突闻一阵鸟羽刮空之声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两只鹤卖掠过头顶,却在南宫秋月、散花仙子汞的一艘画舫上盘旋。   散花仙子缓步出舱,两只鹤鹰飞落她两侧肩头,但很快又展雪飞去。   显然,散花仙子已出两只鹤鹰身上取得了一些传来的讯息,只是距离太远,看不到取下 的甚么东西。   “鹰眼尖利,高空飞行,亦能见地上猎物,”知机子道:“散花仙子能配制冠绝的迷药 ‘一步倒’,也有驯鸟、役鹰的本领,要逃过他们的追踪搜觅,真要大费一番心机、周折 了。”   “这个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花样,”天衣大师道:“看来是留她不得。”   “大和尚,这时刻不能妄动嗄念,你虽然武功高强,身手超凡,”知机子道:“但散花 仙子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你如一击不中,我们都将陷身绝地。”   “和尚只是说说罢了,但飞鹰追踪,天下能有多少人逃过他们的搜觅追杀,不除去散花 仙子,就不知要死去多少侠义道上的高手了。”   “现在,我们已知道了这个秘密,”知机子道:“可以借重白鹄门的力量,把这个讯息 传出去,大和尚要忍哪,“忍”字怀中一把刀。”   “和尚忍得下,你老郎中不用为我担心,但要尽早把这档子事告诉白姑娘。”   “我吃了一粒小还丹,”飞云子道:“估计明天就恢复个八八九九,可以打,也可以跑 了,老郎中,既决定到湖州,就越早越好,你可以计到行动了。”   “老郎中的主张和白姑娘不谋而合,此时不宜动,先看看他们对付‘石榴红’号上的手 段如何,今晚上,我们隐身观战,看看‘石榴红’画舫上是些甚么人物,重要的是不可赵混 水自找麻烦,纵然是至亲好友,也要隐忍不动,我们的能力救不了他们,达一时之快,会把 我们也陷进去,别忘了,我们只有最后一批本钱,不能孤注一挪。”   天衣大师、飞云子都点头应允。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三节 筑室冬眠   今夜无月,连星光也被云层遮住,暗夜之幕,掩去了西湖之美。   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都已隐伏在甲板上,他们选择了最好的地方,能以最快速的方 法隐藏起来,以应付突来的变化。   当然,也作了最壤的打算,准备放手一战。   ‘丁香花’就放锚在‘石榴红’画舫一丈开外,距离太近了一些,但这不是他们的意 愿,而是被四艘梭形快艇逼的。   事实上‘石榴红’号下锚的地方,也不是船家的选择,快艇四面堵,不停船就得撞出 去,只好下锚了事。   知机子运足目力,打且过四周形势,才发免丁香花号也在田画的范田之内,对方可以同 时攻画两艘船,也可以先打一艘,各个击破。   “大和尚,情形有点不对,”知机子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咱们也被出上了,是楼台失 火殃及池鱼,还是也被他们瞧出了破绽?”   “不错,我们也在包围圈内,你准备怎么办呢?”天衣大师道:“是不是准备要和‘石 榴红’号的人合作?”   “老郎中也被难倒了,如果咱们也已在他们计到的袭杀之内,自然是和‘石榴红’号上 的人合作最好,如若我们行迹未泄,被他们的布局引诱,自暴行藏,就有些划不着了……”   “我是白翎,诸位掩饰得很好,我们确未被瞧出破绽。问题是慕容长青、南宫秋周不会 放过我们,两个人的性格相近,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个,单是我们今夜可能看到他们 夜袭画舫这件事,就不会留下我们的活口。”   知机子转头看,自翎又变了样子,一身深蓝劲装,身上还佩着长剑,心中暗暗一叹,忖 思:这才是高明的易容术法,能在顷刻之间,身份百变。   “两个游学的士子是我师兄,两个书懂和女婢是我的师弟、师妹,白鸽门所有精锐都聚 于此了,”白翎道:“我们不能被一网打尽,所以,我已经让他们走了。”   “你呢?为甚么不走?”知机子道:“他们是怎么走的,可真是无声无息呀!”   “他们都能在水中潜行,”白翎道:“这也是我敢上西湖画舫的原因,我是来通知你们 一声,现在定是最好的机会,他们现把全部注着力放在‘石榴红’上,等他们发现了我们可 疑,就会把我们田死,再想走就不容易了。”   “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知机子道:“事实上,我们也正想找你,你却自己找上来 了,可算是有缘人哪!”   白翎点点头,道:“我已要求师兄妹们,离开这里后潜伏起来,不可妄动,替自鸽门保 留下一点生机。”   “很多话,此刻不宜多谈。”知机子道:“目下最麻烦的是和尚、道士不会水,要如何 才能走得无声无息?”   “江三公子从小在洞庭湖中长大,水上功夫似游鱼,带个人没有问题,”自翎道:“我 可以带一个,只要道士、和尚能闭气一盏热茶工夫,我们就能走一个水波不顺,余下的只有 你了,涸水登岸,我相信你能办到,但那会惊动敌人,所以,要在水底潜行……”   “百丈距离以内,若郎中可以对付,再远一点,就得浮土水面换气。”   “我选的路栈不远,能闭气潜行百丈,应该够了,”白翎道:“去通知他们,现在就 走|”   知机子道:“我这个迈上书舫、以静制动的计划,差一点害死了他们,我只计算了这样 做不露痕迹,却没有把慕容、南宫两家主人的性格算进去,姑娘,老郎中为了想留下他们, 借你之名传了一句话,说你我都认为留下来比较安全。”   白翎低声道:“本来就是嘛!只来个慕容长青,或是只来个南宫秋月,绝不会搜查西 湖,就算搜,也不会找出甚么。但两个人一起来,再加值散花仙子,就是三个臭皮匠,胜过 一个诸葛亮了,如果晚辈没有看错,‘石榴红’号上有问题,也是散花仙子发现的。”   “这个人诡计多端,勿怪和尚想杀了她,”知机子道:“和尚虽然缺少了一份江湖历 练,但禅功精深,察查事物,自有过人之处。”   “决心要避战,就得早些走了。”白翎道:“袭击的行动已开始,可能有火把,灯光照 明,他们胆大妄为,似已不把官府着在眼中,到那时候再想走,就不太容易了。”   白翎首先入水,但跳入湖水的动作非常小心,没传出一点声息,天衣大师和飞云子跟入 水中,这两人一入水中,不但闭住了呼吸,也闭上了眼睛,全听江豪和白翎摆布了。白翎早 已度好了形势和行走的路栈,所以走得很顺利。登上湖岸,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有如从梦中醒 来一般,睁开眼睛,长长的喘一口气。   知机子走在最后,注意到天衣大师、燕云子两个人神色,那种闭眼认命的模样十分好笑。   这两人本有着绝世武功,剑术、刀、都入化境,怎么下了水,人和神情全变了,那时 刻,要杀死两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知道白翎是否早已勘查过湖岸形势,行走得十分熟悉,草木不断地一口气走出了十几 里路。   回头看西湖火光冲天,似乎两艘画舫都被放火烧了。   白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焚船杀人,手段恶毒已极,这些人一旦成为统帅江湖的盟主 首脑,不知道要杀掉多少江湖同道,江湖中将会有很多帮会、门派在他们屠戮中消失,很多 技艺灭绝,武功失传。”   “姑娘,这地方安全么?”知机子道:“我们见死不救,不是贪生畏死,是为了要担负 起一个很艰巨的使命,既然幸脱围困,就应该早一些离开凶险之地。”   “这裹很安全,已脱出他们的监控之外,听口气,好象你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地方。”白 翎道:“不知道可否告诉我一声,我决定找你们,已准备和你们联合一处,我已无法在金陵 再待下去,杜家堡主杜浩然带了一批高手,找上了钟山密林中的茅舍,逼得我不得不流亡天 涯,重人江湖之后,才发觉短短一个月,江湖上全变了,江南道上,似乎全入了三圣会的掌 握……”   “三圣会?江三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组合。”   “所谓约三圣,大概就是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和散花仙子了,但一夜间在江南地面上冒 出了十八处分会,”白翎道:“这不是一年半顺能够建立起来的规模,杜家堡就是金陵分会 的会址。”   “江湖土来往走动的人物呢?”知机子道:“江南道上门户纷立,有不少颇具实 力……”   “俱往矣!往事已去不复回,”白翎道:“那些门户帮派,早已为三圣会的人渗透、控 制,名存实亡,才能在一夜间旗帜更易,江南道上,全入了慕容世家的控制,这些变化可能 已有了数年之久,隐忍不发,是害怕三位老人家出面干预,现在,他们已睥碗四海,目中无 人,说起来好惭愧,这样的大事,竟然隔过了我们白鸽门,一年前,我只感兑到江南道上有 点气氛不对,匆匆赶来金陵,刚刚找出一点头绪,三位老人家已受暗算,如果我能拋去白鸽 门暴霭江湖的顾忌,全力以赴,也许能早半年查出慕容、南宫两大世家和散花仙子勾结的阴 谋,早提出一些警告,三位老人家就有避开暗算的机会,也不会有今日约三圣会了。”   “姑娘,不用自责,老郎中走了几十年的江湖,自觉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子,却不料被 钉了一根大铁钉,还不知哪里飞出来的钉子,慕容长青潜藏得很深,闭门谢客二十年,慕容 世家生不宴客,死不开吊,江湖道上已经快把他们忘掉了,谁能想得到他们在暗中布署搞 鬼,训练杀手;南宫世家表面上行侠仗义,是白道上很受敬重的门户,却是顺手暗伸。至于 散花仙子,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传说了一百多年,从未涉足过江湖事务,怎么能想 到竟是真有这个人,而且,活生生地走入江湖中来。姑娘,老郎中五年前就觉出江南道上有 一股诡秘之气,跑来金陵夫子庙住了四五年,还是查不出一点头绪,你能半年内找出眉目, 比我老郎中高明多了,你再要自咎自画,老郎中是不是该一头撞死,着来这场大劫难,全是 天忘了。”   “半由人为半由天,”白翎道:“如若白鸽门的本代传承能晚几年,我相信慕容世家的 阴谋不会隐藏得如此之密,早已暴现江湖……”   “姑娘,事已至此,急在善后,”飞云子道:“本门中龙道长指点了我们一个去处,其 中有一句阴不可缺的点示,不知姑娘是否愿和我们同往一探玄秘?”   “缘起缘灭,个中似有定数,”天衣大师道:“姑娘本是逼我们交出武功的人,想不到 的是一见投缘,几日相处,也使我们有机会见识到姑娘展现的才华,当我们想到姑娘时,姑 娘却在绝无可能的环境中出现了,这不是偶然,而是机缘,阿弥陀佛+。”   “走一趟吧!白姑娘,”江豪道:“我也不相信一个人能预言、布署十几年后的事,但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的武功高出了我意外,我没有见家父和人动手的威势,却见到和尚、道士 的刀法、剑术,也是我见到过最高明的武功,他们说的,不会有错。”   白翎道:“诸位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要去何处?去见何人?”   “去湖州太和堂,”知机子道:“见一位全大夫,那只是一个中药铺的看病先生,不 过,我们还有回头路,事情不对,就转向少林寺,那里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功、技艺植 根最深的地方,人才众多……”他突然想到少林寺全是和尚,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要 如何安排呢?何况,少林寺还有限制,女人只能到大雄宝殿进香拜佛,不得进入其它殿院, 就别说住在少林寺中了。   “到湖州,行止全出了地们的意料之外,他们不会注意到这个方向,”白翎道:“不 过,仍要小心,散花仙子能役鹰觅踪,是个十分可怕利器,一日间能搜寻数百里,我们要全 面易容改装,穿著当地人的衣着,发觉警兆,就避入民居……L   “对!像回家一样,化身当地居民,走得从从容容,”知机子道:“纵然在鹤鹰的锐利 目光监视之下,才不妨碍我们的行程。”   不知是否心中多疑,如机子感觉列在行向湖州途中,真的有鹤鹰低掠而过,而且,不止 一次。   湖州太和堂药铺开在一条巷道中,但宅院很深大,求医的人也很多,太阳已快下山了, 还有十几个人在排队侯诊,看来全大夫的苗术确有独到之处。   知机子等人也依序排队,但却把飞云子推在最前面。   飞云子心中明白,是要他说出切口,能一下子步入正题。   龙道长确对他提过湖州全大夫的事,却记不起龙道长是否有特别的点示,这件事发生在 七八年前,在飞云子的记亿中,那时候的龙道长,似乎也不是很相信这件事情,所以没有慎 重交代,但却告诉过他使用的切口,此时龙道长身受重缚,命悬敌手,难得有片刻时间。却 用暗记留了这档子事,原本是说过就完的闲事,忽然间变成十万火急的重大事件。   现在,即将面对着全大夫,还未想起切口,如果全大夫和龙道长早有约定,非得先用切 口联络不可,否则不肯交谈,这就麻烦大了,要飞云子心中如何不急,越急越想不出切口暗 语,急出了一身大汗,连身躯也微微抖动起来。   白翎就排在飞云子的身后,不过,此刻已穿著男装,雪肤玉貌也涂上了一层黑灰,轻轻 拍下飞云子,低声道:“别急呀!慢慢地想啊!”   “搜遍枯肠了,”飞云子道:“就是想不起来呀!我的记忆力很强,繁复的剑招、掌 法,听懂了就能记住,怎会把这句切口忘了?”   “表明你和龙道长的关系,我们是最后的几个病人,有很多时间和他交谈,”白翎道: “可以清楚地说出你的身份。”   “到了面对面时,还是想不起来,”飞云子道:“也只好这样试试了!当年龙道长提到 这件事时,如态度慎重一些,我一定会把它记入心中,就不会有现在这份焦虑了。”   白栩心中忖思:看情形当年龙道长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情势有点复杂,龙道长如无 未上先知之能,这些事如何会推算出来呢?这位全大夫,看病人如此之多,想必是一位妙手 大夫,这个人不能小觑了,表现要十分敬重才行,太轻松、潇洒的态度,可能使他心中不悦。   有了这层想法,白栩立刻施展传音之术通告知机子、天衣大师和江豪要表现得虔诚一 些,对那位全大夫要十分尊重,不可大而化之,因为,留在湖州的机会恨大,那就要全靠企 大夫帮忙。   她没有说明详细的原因,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只是一种推测,白翎却相信这个推 测距事画不远。   终于轮到飞云子,此刻夜幕已垂。   全大夫吩咐人点起灯火,如机子却转身掩上了大门,落下了门闩。   灯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企大夫的神情、面貌。   一袭青布长衫,留着飘胸长雪,骨奇神清,飘飘如仙,让人由内心生出一股敬重,而且 人也十分镇静,对如机子掩上大门一事,视若无睹,目注飞云子,道:“阁下哪里有病?”   “奶是全大夫?”飞云子道:“我奉龙道长之命,特来晋见先生。”   “我姓全是不错,但却不认识龙道长,阁下找错人了。”缓缓站起身子,接道:“你既 非着病,也过了应诊时间,请回去吧!”   语气平静,态度和缓,但语气却十分坚决,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飞云子心头大急,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甚么。   全大夫已转过身子,向内宅行去。   白翎一个快速转身,移动了八尺距离,拦住了全大夫的去路,道:“他是武当门下飞云 子,也算是龙道长门下弟子,我们受到追杀,飞云子力战受伤,一时之间忘记了龙道长交代 的切口暗语,以大夫之能,自可分辨真伪……”   “你女扮男装,目的何在?”全大夫一口揭穿了白翎,接道:“难道武当门下,也有女 道士不成?”   “武当有俗家弟子,当然也有女弟子,”白翎道:“不过,小女子不能算正式的武当门 下,只跟飞云子道长练了几手武功,和武当沾了点边……:   “一飞冲出九霄外!”飞云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说下去!”全大夫回头着向飞云子,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海阔天空任游行,历经劫变恍如梦,仍在三界五行中。”飞云子很顺畅地念了出来。 “你背得一字不错,”全大夫道:“为甚么不肯早说?”“贫道及时想起了,唉!总算未负 龙道长的重托。”   全大夫目光由白翎、知机子等人脸上扫过,道:“诸位都经过易容、改扮,我要先行见 过诸位的真正面目之后,才能话入正题,现在,先跟我去除掉易容药物。”   这个全大夫,似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神情语气中也似带着一点神秘,就是那一点 神秘,使人生出了敬畏。天衣大师、江豪等一语未发,行人了一进院内东面厅房。   那里早已放了五张木椅,五盆清水椅上放,五个人洗去了易容药物,恢复了本来面目。   全大夫看了几人一眼,暗忖:怎么三个都是中年人呢?看来,当年龙道长远未全愤我的 意思,江豪年纪轻,自翎不但年轻,她的美貌、资质,也最令全大夫满意,所以,先问白 翎,道:“你几岁,还是不是处女?”   白翎被问得一张脸红到耳根后面,但她知道这可能很重要,耐着一险羞红,道:“十八 岁二一个月另十八天,我虽然在风月场中混过,被男人抱过,摸过,但仍保住了白璧无瑕。”   不知道全大夫是否满意这个答案?微微一皱双眉,道:“武功呢?”   “苦练了十年以上,应该差强人意,”白翎道:“不过,晚卖学的庞杂,欠缺专精。”   “你呢?”全大夫双目盯住江豪的脸上,道:“年龄、出身,详细说来。”   “不足二十三岁,出身洞庭盟,家父江凌波,”江豪道:“有一个兄长,一位姐姐,晚 辈行三,虽未成婚,但已非完人。”   答复得简明详尽,也暗示已和女人上过床,是已破身的男人了。   全大夫望向飞云子,道:“奶是道士,武当门下,龙道长应该传了不少绝技?”   “龙道长传过几招剑法、掌法,都非武当所有,”飞云子道:“幼年进入武当山,此 番,为逃避敌人追杀,是我四十年来,第一次易容改扮,脱下了道袍。”   说出了原因,也暗示出大概的年龄。   “也是我老郎中行走江湖五十年,见过最高明的剑术,最凌厉的剑法。”   全大夫又仔细着了飞云子两眼,室中挂了两盏垂苏宫灯,照明良好,若人十分清晰。   “贫僧来自嵩山少林寺,六岁入山,练了四十五年武功,未曾懈怠。”天衣大师不待全 大夫问,先把一切说出来。   “大和尚内功精深,手中戒刀会转弯,一刀杀死了三圣会十八个杀手,”知机子又接了 一,道:“是我见到过武功最好的人,因为他似犹胜道士一扛。”   全大夫点点头,望着知机子,道:“说说你自己吧!”   “老郎中在江湖上混了五十年,以上卦、算命、卖草药讨取生活,大病甘不好,小病倒 也能药到病除,论武功,我不如他们老少四个,但逃命的本领还差强人意,所以,我不想留 下来,准备重回江湖上,查着三圣会的消息。我已年近花甲,生而无欢,死亦无憾。”   “可惜,我不能让你走!”全大夫道:“因为,我不想替自己招来麻烦,你逃不过慕 容、南宫世家和‘巫山女妖’组合约二圣会的眼,也会暴露出湖州太和堂这个所在,逃避他 们追踪的最好方法,就是诸位先睡一个大觉。”   “睡一觉就能避开三圣会的追踪?”白翎道:“那要睡多长时间?”   “以他们线眼之广,”全大夫道:“你们认为三圣会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查到湖州?”   看来,他对江湖中的事务并不陌生,连刚刚出现江湖不久约三圣会这个名称也已知道, 而且深明底细,称散花仙子为‘巫山女妖’,似是对散花仙子也有着很多的了解,而巫山神 女峰明月观的散花仙子,在江湖上只是一个名号,很少有它具体的传闻,能传诵于江湖上 的,只是她们会配制‘一步倒’的迷药,但也没有人能作证明。   ‘巫山女妖’,是知机子等人第一次听到的称呼,和散花仙子表现出役鹰觅踪的诡奇本 领,既切合实际,又带点恐怖的味儿,恰当极了。   “我们的行动很小心,方向又出他们意料之外,”白翎道:“应该不会留下痕迹,三圣 会能找上湖州,至少要十天之后。”   “加上个‘巫山女妖’,情况就不同了,”全大夫道:“她善于役使鸟兽,又会术法, 快则五日,迟则七日,一定能找上湖州。”   “这要我们如何能睡得安心?”天衣大师道:“再说也没有人能一免睡上七天七夜的, 除非那个人病了,死了。”   “所以,才叫大睡一次,一觉醒来,脱胎换骨,”全大夫道:“女妖练过捕风捉影的奇 术,她如全力施展,人在百天之内,都无法避开牠的搜觅,我相信那不是甚么豪异的神通, 应该和嗅觉、气息有关,所以,诸位要好好洗个澡,用的兵刃,也要泡入水中,换穿上全新 的衣物,旧的衣服、鞋袜,都要用火焚去。”   知机子点点头道:“有道理,水泡火烧,才能把气味完全消灭,可是,要一觉睡上七八 天,就是一桩很困难的事了。”   “对!没有人能睡那么久,但如服用了配制的药物,困难就迎刃而解,”全大夫道: “龙道长以找报答他的千里飘香,指命老夫出动,救一个年轻人,老夫忍受着椎心之痛,牺 牲了两条人命,才摆脱了三圣会的追踪,年轻人的伤很重,但却是个具有极上乘资质的人 才,我花了七天工夫,才由鬼门关把他抢救回来。两天前他已服下了药物,安睡于氨氨乐室 中,这一睡至少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醒来。”   “我们也要一睡四十九天了。”知机子道:“那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蛹经长眠能给茧化作彩蝶回人间,”全夫夫道:“氨氯乐室中只有七个位置,现在加 上你们五个人,已住了六个,还有一个留给龙道长了,也许他用不着,但我不能不为他保留 下一个位置,那画蓄存的药物,费了我半生工夫,才采集到手,已经点燃,就不能断,服下 的药物,让你们酣然入睡,那燃烧于满室氨氯的药气,保护了你们的气机不息,如蚕在茧, 你们也在那里开始变化……”   “这!大夫,神得很哪!”知机子道:“老郎中也稍具草药知识,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情,也不知道世上有这种药物。”   “散花仙子的‘一步倒’,也是由草药配成的,”全大夫道:“有些毒花、毒草,比毒 蛇还毒,以我的广博草药知识,也不敢说识尽天下百草,如其妙用,但我已成的医道,却敢 说独步当今之世,医道通玄另有天,但个人的牙慧发展,有其极限,必要借重先贤累积的知 识,才有大成,要卖很多的书.广阅万卷……”   “前辈,晚辈可否去见见那个年轻人?”白翎一直在想着那年轻人,双目垂泪,接道: “不知他是否是我的师弟?恳望前辈成全。”   “你会见到他,但不是现在,等你们沐浴更衣,进入氨氯药房,自然就看到他了,”全 大夫道:“奶叫白翎,是么?”   “是!”   “他人还末清醒,就一直嚷着:“翎姊姊,对不起,我没有用,我让奶失望。”全大夫 微微一笑,接道:“龙道长爱他之才,联合了天镜大师,不计本身安危,合力救了他……”   白翎已泪如雨下,接道:“能不能让我看他一眼?一眼就好,我心中也会踏买多了。”   “不能,乐室门不能轻易打开,”全大夫道:“开一次要增加很多损耗,这一次用的药 岂,只能燃烧六十天,开一次,要三天才能补回来,你们如再晚来几天,药岂不够,那就后 果堪虑……”   “说的是,”白翎拭去脸上泪痕,道:“我不能因私害公,误尽天下苍生。”全大夫 道:“看来,找对人了,一阴不可缺,姑娘,你任重道远啊!”白翎点点头,道:“大夫放 心,就算火炙水浸,人间炼狱,我也会挺过去。”   “好!你先去洗澡更衣!”全大夫语声甫落,一个青衣女婢当先而入,带着白翎走了。   四个黑衣少年也鱼卖而入,各带一人而去。   太和堂广深的宅院中,似乎有不少的人,都在需要时及时现身,平凡中充满神秘。   白翎等五人沐浴更衣之后,又吃了一顿丰美的晚餐,二更过后,夜阑人静时,全大夫亲 自带着他们离开了太和堂。   知机子暗暗观察,发觉全大夫步履轻松,走得如行云流水。   这证明他也有一身好武功,却不知道他欠了龙道长一份甚么样的人情,竟然甘愿隐居湖 州中,一等十余年。   这些人都算得江湖高手,有一点星光照明,就不免夜路难行,但路却越走越荒凉,到了 一片杂树横生、野草过膝的乱葬岗上。   以几人的目力,借闪烁的星光,凝神察看之下,发觉这片乱葬岗规范不小,土岗不过八 尺高,长却绵延两三里,坟墓垒垒起,不下千百座,大概三百年前就有人在这里埋死人了, 青冢有新旧,大小不相同。   乱葬岗嘛!埋的不是客死异乡人,就是贫无立足的苦哈哈,生前无居所,死后无祖坟。   “诸位调匀呼吸,凝神闻一闻,看看能问出一些甚么味道?”全大夫最先行动。   这里野坟数千座,但却四外风如啸,好象留不住任何味道。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火化纸钱味!”天衣大师道:“似乎在东北方位。”   全大夫点点头,道:“好精深的内功,好无数的嗅觉,不错,东北方涨了一座新坟,大 概烧过纸钱。”   “大夫,”自翎道:“夜入乱葬岗,可是要凭吊甚么故人?”   “我要你们进入药室,在一段长眠中蜕变,”全大夫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专注研究此 一臀术,花去找十年青春,采集这些药物,又花去找十年以上的时间。但世上没有完美的 事,用药物改变一个人的体质,让他达到另一个境界,是千年传承肾道中,从无人碰触过的 事,我要用药物打破人的体能极限,使武功更上层楼,也使人雪命延长,不过,第一次使用 此术,当然存在着相当的失败机率,如多种药物混合燃烧之后,会有些甚么样的变化,我无 法事前推想出来,所以,我不能逼你们,在进入药室之前,你们还有选择的机会,现在可以 离开,但已进入药室,那就要认命了,生生死死,已非你自己所能掌握。”   “大夫,有几成失败的机率?”知机子道:“老郎中不是怕死,只是有很多的讯息,还 未传达入江湖之中……”   “有三成失败的机率,”全大夫接道:“有几种药物的药性,合燃之后,肯定会有些变 化,是否会释放出毒性,我无法预料。所以,不能完全掌握结果,也许诸位醒来之后,变成 了疯子,当然也可能一睡不醒。”   “一切如大夫预期,”江豪道:“我们又会是一个甚么样的景况呢?”   “至少可抵诸位二十年苦修的功力,”全大夫道:“至于你能突破到甚么境界,我无法 具体把它描述出来,因为每人的体质不同。”   “七对三的机会,可以拼一下呀!”江豪道:“在下愿进入药室,试试先生药道医术。”   “大夫,”天衣大师道:“老纳已五十出头,半身入土,进入氨氯药室,岂不是浪掷大 夫采来不易的药物?”   “这件事没有事先和龙道长谈过,”全大夫叹息一声,道:“那时我还全无把握,在湖 州安居下来,经过反卖的药性试验,竟然证卖了我这个梦幻一般的想法,有付诸卖现的可 能,这是一个超越的伟大成就,不让扁鹊、华陀两大神医专美于前,他们只能疗治百疾,对 症下药,延长人几年生命而已。区区的成就,是用合百乐之力,使人蜕变,改造人的体能。”   “的确是惊世骇俗的高论,前无古人,”白翎道:“可是……”   “没有可是,”全大夫向天一笑,打断了白翎的话,接道:“除非有人能承继我的衣钵 传授,相信奶是后无来者,我不会留下手扎记述,让后人有所遵循,我研究这方面的医道, 也不是为了济世救人,只是诸位赶得巧,我欠了龙道长一份恩情,所以,你们成功了用不着 感激我,失败了也别恨我。”   “这莫非一个“缘”字?”飞云子道:“龙道长相信大夫,武当弟子谁敢不信,贫道愿 入药室。”   全大夫目光缓缓由知机子、白栩、天衣大师脸上扫过,道:“我去打开乐室的密门,诸 位看到灯光时,请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药室密门不能开放太久,灯光熄去,那表示乐室密 门已闭,诸位要尽速离开此地,我们也缘尽于此。”故步而去,隐入夜色中不见。   “老郎中想不明自,研究出这等绝世医道,幷穷尽药物变成之能,不为济世救人,不留 手札记述,不传于后人,岂不是辜负了绝世才华?”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孤傲不群,目空四海,不善谎言,信守承诺,”白翎道:“追求 的丹道会仙之学,是一个极难相处的人,朋友和妻子儿女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种拖累,但却又 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唉!书读得太多了,连一个能交往谈话的人,也不容易找到……”   “白姑娘是说,全大夫并没有欢迎我们的诚意?”飞云子道:“叫我进入他的药室,只 是履行一个承诺?”   “不错,龙道长对他的恩情很重,”白翎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救命之恩,我 们来的可能是晚了一些,距离他们相约满期之限已经不远……”   “老郎中关心的是结果,长眠四十九天之后,会变成甚么样子,这使我想到了慕容世家 那些特级杀手,技艺精湛,功力惊人,却又神情滞呆,也可能是借药物的力量得到的成就, 这就叫人担心了。”   “说的是。散花仙子行径诡异,一身妖气,能配出‘一步倒’那种霸绝江湖的迷否,译 既她扫通药理,”白翎道:“说不定,她才是三圣会的首要主脑……”   “白姑娘认同在下的顾虑,”知机子道:“这进入药室一事,就该多画思士了。”   “全大夫不会存心害我们,”白翎道:“他说有七成把握,也非吹嘘,何况,现在我们 已回头不易,散花仙子如是一位术法同修的高人,兼具役鹰搜踪的本领,我们逃走的机会实 在不大,能役鹰自然也能役使其牠的鸟兽……”   “白姑娘的意思是,”飞云子道:“先进入菜室观察一下,再作决定?”   “不能触怒全大夫,”白翎道:“现在开始,我们要表现出最大的尊敬,性命就交托给 他了,还有甚么好争的?”   “老郎中担心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听人役用,操刀杀人而不自知,那就生不如死 了。”   “在氨氯药室内,长眠四十九天,会是一个甚么结果,晚玷不敢断言,”白翎道:“但 全大夫绝无恶意,晚辈的看法是单以药理而言,全大夫心中足有把握,但很多种药混在一处 燃烧,会有些甚么变化,他无法预料……”   “白姑娘是说,全大夫拿我们作试验了?”天衣大师道:“如其被混烧的药物释毒毒 死,倒不如放手一战,杀了散花仙子这个女妖人,战死何撼?”   “说拿我们作试验,不能算错,”白翎道:“但一开始全大夫就没有骗我们,他说七成 把握是谦词,我看他至少有九成把握,那一成不能掌握的是药变,混烧数十种药物会有些甚 么异常变化,不经试验,再高明的知药人也无法有肯定的结论,他可以不理我们的生死,但 要向龙道长交代,只不过,第一次把改变人体的混烧药物,施用在我们身上,自也有一点试 验的用心,可是企大夫付出的代价亦很大,这一次的消耗,可能延后他成仙证道的限期十 年。”   江豪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说他把用于为自己制金丹、求证仙道的药物烧光了?”   白翎笑一笑,道:“就算没有用完,也消耗去相当的数旦,听他的口气,似还有再烧用 一次的药亡,除了龙道长亲自到此之外,大概不会再用了,这次提前燃起药物,可能是为了 救那年轻人……”   但见火光闪动,一盏明灯突然在夜中亮起,估计灯光距离在百丈左右。   “走!”白翎转口道:“快赶过去!”一面说话,一面放腿向前奔去。   天衣大师、江豪等,只好故步追赶,如机子道:“白姑娘,如若那些药物混烧后,释出 毒性呢……”   “毒死算啦!”白翎道:“不入药室,也迷不过三圣会的追杀。”   “老郎中最担心的是变成身不由己的杀手。”   “虽然不能说全无机会,却也机会不大,全大夫未存暗算我们的用心。”白翎口中答 话,人已行近灯火所在。   只见一座古老的坟墓旁,开着一扇门户,向地底下通去。   白翎毫不犹豫的奔了下去,江豪、天衣大师、飞云子鱼贯而入   知机子圭在最后,略一犹豫,开傲的地下密门已经合上。同时,灯火熄去。   原想那盏灯笼由全大夫所掌提,但灯火熄去,却末见有人掌灯,敢情灯笼是挂在一棵丈 许高的小树上,灯中的用油早经精密计算,和密门开关的时间配合,门关灯亦熄。   这个小设计,表现出是一份公正,全大夫并未因个人的好恶,选择进入药室的人。   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老郎中,快些走吧!我估计三圣会的人,要三 五天后才会找来此地,因有散花仙子同行指挥,也可能会早一天找上湖州,你至少有两天时 间安排逃命的机会,恕我不能帮你了,你多珍重。”   知机子突然感觉自己的看法错了,全大夫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肯为一句承诺,在湖州 守了将近十年,不惜延误求证仙道限期,岂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   误会他了,江湖走多了,难免多疑,知机子有点后悔。   但摆在眼前的是逃命要紧,不是走远点,跑快些,就能够逃脱追杀,而是要用尽心机去 设计逃命的方法。   飞云子进入密室,那开傲的门户也缓缓落下,虽末蓬然大峰,但每人都能感受到脚下微 微一震,那证明了门的份三很重,是钢铁造成之物。   白翎目光转动,发觉密室竟是用青砖砌成,整座密室也不过两丈方圆,摆了七张单人 床,占了大部份地方,床的四周,有着尺许左右护栏,若上去就有点像未台上盖子的棺材了。   她心悬师弟,急步绕床而行。   果然,在第五张木床着到了一个人,虽然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一眼就认出了是萧 寒星!这个年轻人,留给她思念太深了,本就有点瘦削的身材,似乎是更瘦了,看得白翎心 中隐隐作痛。   “室雅何乔大,有喃自然香。”全大夫突然现身于乐室中。   没有发觉他从哪里来,但肯定不是由那沉重的大铁门中进来。   这小小药房中,竟然还有秘门。   天衣大师目光一转,道:“老郎中没有进来?”   “彼此无缘,他有点犹豫,但密门关闭的时间已到,”全大夫道:“我已告诉他早些离 此。”   “室中药味浓重,却不见氨氨药气,”白翎道:“想是别有燃烧药物的地方?”   “对!药味烟气,都由预留砖缝中透入药室,”全大夫道:“为了使诸位入药室能看清 景物,我把隙缝关起,诸位请自选一张木床躺下。”   “这间地下药室费了不少工夫。”白翎道:“不知晚辈可否触抚一下师弟?”   “不行,你可以多看着他,但不能用手抚摸,”全大夫道:“而且,你必须先选好奶的 床位,最好能躺一下试试,药烟涌入,很快就有睡意,以你的机警、功力,也许能在入睡而 赶回床上。诸位请安歇吧!该来的时候,我自会来看你们。”行到一处壁角所在,整个人突 然沉了下去。   “在一片乱葬岗下,连了这么一个机关重重的密室,”天衣大师道:“一定花了不少的 时间,就是有钱,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建成的。”   “他是有心人,”白翎道:“只怕一入湖州,就开始建造这间密室了。”   各人选好一张木床,才发觉床上堆了很厚的一层药物。   但觉强烈的药气扑鼻,烟气泛涌而入,立刻有着眼皮沉重的感觉,同时景物亦为、浓重 的烟气遮住。   好厉害的药力!   来不及再件思考,五人都翻身跃入床上。   这才感觉到铺的药物既厚又软,身子立刻又向下沉落人半尺。   那张木床看起来就更像棺材了,幸好木床够宽,可以蜷腿、伸臂。   白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垂下的眼皮又不禁张开了。   人睡熟了,可以不吃不喝,但排泄呢?心肝肠肺,都在活动,就算轻微的活动吧,积存 腹中的食物,经过消化之后也该排出来,女人就更多一层麻烦了。   她心中想得很焦急,准备翻下床去,可是抵不过强大的药力,终还是闭上眼睛。   沉沉入睡了。   这座筑建地下数十尺深的乐室,确实费了心机,药力烟气由墙壁隙缝中透入,但却沉入 地下,访明这不失完全与人间隔绝出地方,祁是通气孔道远出数里之外通人一座溪流中,流 动的水力推动一个转轮,滤除药味,也把新鲜的空气输入药室。   全大夫末雨绸缪,早作了周密的布置,所以,连天衣大师那样功力深厚、嗅觉敏锐的 人,进入百丈距离之内,也嗅不出一丝药味,看不出一点破绽。   如再加一些其它的异味,散花仙子纵然能役嗅觉最敏锐的鸟兽,也查不出任何痕迹了。   散花仙子仍然找到了湖州,果然是凭仗几人身上气味追来,气味时续时断,摸入湖州已 经是白栩等进入药室第四天了,和散花仙子同来的还有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   三圣会的三位主脑全到齐了。   使全大夫吃惊的是,一行三人还找上了太和堂。   幸好全大夫的病人多,门庭若市,忙得不可开交,未和三人交谈,三个人也瞧不出一点 可疑征象,未多留打扰,伫立观察一阵后悄然而去。   但湖州仍然发生两起血案,一家兼治跌打损伤的式馆,老少十一人,和一家镖局局土、 镖师趟子手,共十七个人,一夜间全被杀死。   双方都是玩刀枪的人,但四周邻舍都不承认听到呼喝打斗的杀声。   也许有人看到了,听到了,可是谁敢说出来呢?到官府作证事小,惹上这批煞星,可能 被满门屠绝,鸡犬不留,就算自己不怕死,可也得替老婆孩子想想啊!   但全大夫心中明白,这是三圣会迁怒的行径,一定是逼问镖局、武馆,对方回答不出 来,就出手尽戮两家。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作用,是希望这两家被杀的大血案,逼出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来,散 花仙子推断正大门派出身的人,必不忍连累无辜百姓,为避免再一次残酷的屠杀,可能会挺 身而出。   所以,三圣会三大首脑和数十个一级杀手,都隐居在湖州城中,只等天衣大师、飞云子 等现身,立刻全力田杀。   这一行人树工一圣会危害甚大,散花仙子、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认为必须除去,纵然 耗费时日,亦在所不惜。   全大夫胸中燃起了怒火,但却没有被怒火烧去了理智的藩篱,他判断三圣会三大首脑还 未离开,整个湖州仍在三圣会监视之下。   是故,全大夫忍下未动,心中却在盘算如何用药力加强白翎等人的功力,也想借重药 力,让他们早几日复苏,心中恨意深,就希望早些着到三圣会被以牙还牙的屠戮早些出现, 哪怕是早上个三天两天也好。   全大夫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一等就是十天。   在血光刺目、怒火燃烧中忍耐了十天,这需要极大的忍耐和定力才行。   散花仙子和慕容长青也都是很有耐心的人,但他们只等了七天,七天后离开。   三圣会虽然是突然冒出的组合,但它真正的准备工作,已有五年之久,一切都在隐密中 进行,泥足不容自拔,阴谋不容泄露,以宁可错杀、不容漏网的手段,保住了秘密。   他们计刮精密,行动又谨慎小心,但计到已经决定,立即展开行动,先对江湖中潜力强 劲的小门小派下手,方法是先制服其主脑人物,且胁迫其门人弟子投入三圣会中,倔强不从 者,绝不宽贷,一动手,就是屠戮全家,祸连亲友,这种残酷的手段,使生者心生寒意,就 算非出心愿,也只有顺势屈从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真正不怕死的人毕竟不多,能忍受妻子儿女全家被屠的人,更是绝无 仅有。直到江南道上,大部份都依附在三圣会下,南宫秋月、慕容长青训练的杀手也大功告 成。又设计了对付天镜大师、江凌波盟主、龙道长的陷阱,一举把三个武功最高的人生擒活 捉,心中再无顾忌,才正式在江湖上出面活动。一夜之间,江南道上冒出了十八所分会,原 本都是雄居一方的帮会门派,竟然都皈依了三圣会,换下了原本的招牌。   接到了总会的通知,改作三圣分会,大部份分会还不知道三圣会的主脑是谁,只能隐隐 猜出一点头绪和退出江湖二十年的慕容世家有所关连。   当然,也有极少的例外,如金陵分会社家堡的社浩然,五年前就和慕容长青交了朋友, 当然知道得多一些,但也不是全盘了然。   三圣会的总会堂址设在哪里,各分会都不很清楚,但各分会都收到一份昧砂印鉴,雏刻 得非常复杂,但却十分清晰,各分会的正副会主、会堂执事,都已把那个雏刻复杂的印鉴记 入脑际,稍有怀疑时,轨取出原留的印鉴对照一下,立刻可辨真伪。   三圣会总会堂就以这个印鉴统制着十八处分会,近百位江南武林道上的一流高手,连同 各会的弟子、支会,人数近万,江南武林人物十之八九全都加入了三圣会,一两处风骨硬朗 的门户不肯入会,也全都被杀得一口不留,另外由总会派人取代。   这等借尸还魂、雀巢鸠占的手法,省了不少建立分会的银子,而且一开始就有收入,十 八处大分会,依地盘大小,油水多少,每两个月要解缴总会一定数额的会费。   所谓解缴,就是银号中一个账户,你缴银子,银号出个收据给你,就算完事,方便简 单,银号虽然不同,但都是各地最大的银号,所以,每两个月虽缴一次银子,奶还是不知道 总会堂在哪里,三圣会主是些甚么人。   传达总会的指示、令谕,也有很多不同的方法,飞鹰传令、飞鸽传书是最常用的方法, 有时也会遣派专人送上令谕。但最奇怪的是,令谕突然出现在你的枕边或公案上,有着寄刀 留柬的恐怖。能把柬令留在你枕边或公案上,比持刀取人性命还要困难一些,而且,也造成 一种杯弓蛇影的震骇,你无法了解是高手偷入你睡房留下的,还是你左近亲信从卫玩的把 戏,这就压力重大,使你不敢稍有叛离之心,只有越来越对三圣总会表现忠诚,至少是表面 如此。   对亲信的兄弟属下也逐渐的开始疏远,心怀戒惧,不敢表达真正的心意,只能谈一些无 关要紧的会务。如何对三圣会尽忠报效的表面文章,这乏味的事,谁愿长谈?又不敢敞开胸 怀谈心中事,只好少见面了,这就使彼此的不信任感日渐加重,完全消去了触立门户、反抗 三圣会的雄心壮志。   孤单哪!昔日兄弟好友,都不能再信任了。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表现出的功力、技艺,一举歼灭了夜画的杀手群,使得慕容长青、南 宫秋月、散花仙子震惊不已,如若少林、武当近千门下弟子,有一成这样的高手.三圣会就 无法称霸江湖。   所以,三个人亲自率领了精选高手出动,想见识一下天衣大师和飞云子真正的武功,也 想在两人身上求证出少林、武当门下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物。   但三人联袂而出的追敌行动,也暴露了身份,神秘约二圣会,原来是这三个人物组合。   散花仙子僻处巫山神女峰明月观,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本就是一个充满着神秘的人 物,百年来江湖中对她传言不绝,但却没人见过她。   可是,南宫世家在江湖威势正盛,南宫秋月也被誉为江湖土最具权力的女人,慕容世家 退隐江湖二十年,嫁娶不筵客,死亡不开吊,突然重出江湖,成为三圣会的主恼之一,好象 是要报复二十年前少林、武当、洞庭盟联手逼迫他们退出江湖的仇恨。   二十年前的慕容世家,纵横江南道上,目空四海,眼中无人,十分嚣张,好象江南道上 全是他们的地盘。   当然,慕容世家也有雄厚的本钱。江南几家大的帮会和众多的门户,都败在他们手下, 他们家仆众多,个个武功精湛。当时慕容长青还是少主的身份,年龄不到二十岁,技艺杰 出,曾力败丐帮四大护法,一时间名动武林。   凡是在江南七省活动的黑、白两道,都要先拜慕容世家这个码头。   那时的慕容世家,只求立威江南,只求压服各方豪雄,绝不轻易杀人,非不得已,也尽 量避免伤人,只要你认输了,就算完事。   他们也避免介入江南道上各种纷争,只要你事先对慕容世家招呼一盘,他们也就不会多 管闲事。   当然,他们反对的事,奶不能干,这比朝廷的王法还难适应。王法有明文规定,条条律 令,可为遵循。慕容世家虽没有律令约束江湖同道,却有一己好恶之念,这就有些是非难分 了,要人如何能够忍受?   终于激起武林公愤,由少林天镜大师、武当龙道长、洞庭盟江凌波盟主出面制止,要慕 容世家收敛一些,不可太过气势凌人。   慕容长青少年得志,已被审为江南道上绝顶高手之一,哪能忍得下这口气?竟当面向天 镜大师挑战,只三招就被天境大师点中穴道。   慕容长青败在天镜大师手中,仍不死心,回头又找龙道长比武。   龙道长不像天镜大师那么客气,第三招上把慕容长青摔出了一丈多远,一个狗啃泥,吃 了一嘴沙土。   慕容长青吃了天镜大师、龙道长的亏,却回头找上了江凌波,但也没有接过三招,就被 江凌波打中一拳,不过,拳上没有用上买力,否则这一拳会要慕容长青一条命。   僧、道、俗,全都在三招内整治了慕容长青,他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好认 输,答允不再多管江南道上事情。   事情到此本可告一段落,可是慕容长青却在回到家中之后,同刚刚出关的父亲哭诉一 番,慕容世家老主人慕容风十分恼火,下令召集了已经住人画老院的护法武士出动。   慕容世家有一个优良传统,凡是受雇于慕容世家的武士,入门时非常顺格,没有一两招 绝活的人,很难进得门去,但就任慕容世家武士之后,轨享有了很宽厚的待遇,画生送死。 聘用之后,也不会解聘。生为慕容世家人,死为慕容世家鬼。六十岁,皆为画法,可以住人 画老院中,院中供应更为丰厚,衣着酒食都是顶好的材料,住处也宽大幽静,出入有车马侍 候,如动游兴,每年有半年时间的自由假期,随便你到哪里,花销都由东主开支,唯一的条 件是,你要在新进武士中选一个徒弟,把你生平的绝技传授给他,这个徒弟当然要对你十分 孝敬,承平时日,要晨昏问安。有差事派出去,除非战死异乡,否则,回来后交代完公事, 立刻要向你回报平安。师徒的情份,在慕容世家严格的要求之下,十分融洽深厚。徒弟战死 了,你可以再送一个,但一个人只能选徒三次,三个都战死了,就不能再送弟子,但奶的武 功,却要传入公众,就是说晚一代的武士群中,谁都可以请求你传他武功,奶不能拒绝,你 却没有专厉的徒弟,少了那一份浓浓的亲情。   所以,慕容世家的武士们,一代强过一代。进入慕容世家的武功,很难再流入江湖,都 在慕容世家中发扬光大。   住人画老院的护法,都是百战不死的武士,他们身具的武功,因要择徒传授,无法放 下,反而在清幽的环境中,安心用功,也把凶险搏杀的经验,融入了技艺的修正中。   这不但使技艺精进,内功也与日俱增。   清楚地说,慕容世家退休的武士,并没真正退休,而是由东主提供了一个极好的修练环 境,让已成热的技艺和经验结合起来,让武功传授的境界更为精奇、实用。   名为养老院,住的都是已退休的老人,事画上,却是慕容世家最精锐的勇士,改为护法 之名,是受到更多优渥,更多的尊重。   不过,这也有一个规范。护法身份的人,除了慕容世家当家主人外,不接受其它人的号 令。   慕容长青虽是少主身份,且已担负处理很多事务的责任,但却调不动画老院中的护法。   慕容世家的老主人慕容风,自当家主事开始,是慕容世家武力最强的时刻,开始介入江 南道上事务。那时,他们维护公理,铲除不平.不惜挺身为正义而战,几场恶战打下来,立 刻声誉雀起,被称为武林第一世家,威望直逼少林、武当,在江南广大地面上,都在他们强 力维护下风平浪静,威力之强,官府难及,厂然成一方霸主。   三十年如日中天,难免会养成骄傲,尤其是慕容长青涉足江湖事务之后,是非之念更见 混淆,常以好恶之念武断是非,特强凌人,和江南地面上各大门户多次冲突,慕容风正值生 关,找上门去理论,也无法得见。   于是,整个江南道上,全被慕容长青搞乱了,这才惊动了少林、武当、洞庭盟出面干预。   但慕容风听了儿子一面之词,立刻无名火起二千丈,冷笑一声,道:“少林、武当干预 到江南来了,洞庭盟更跋扈,他们霸占湖面、水道,我已很容忍了,竟妄田把势力扩展到陆 地上来。”   他心中早有了和少林、武当、洞庭盟一决高下之心,哪里还有查明是非之意,召集了养 老院中护法及慕容世家最精锐一批武士五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去追赶天镜大师等人。   没有追上三个正主儿,却遇到了一批少林弟子,慕容风立刻下令动手,展开了一场激烈 的恶战,少林武僧,技艺非凡,慕容世家人故虽多,却也一时难以取胜,恶战颐饭工夫之 久,双方仍然维持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这时,同行而来的武当弟子和洞庭盟中人,闻讯赶来施援,刀剑并举的搏杀中,无法说 理了,立刻出手帮忙,一场群殴的大混战,杀得日月无光。慕容风眼着三十年建立的威望被 人侵犯了,怒火暴起,下令格杀勿论。   这就看出慕容世家证法的老辣手段了。双力的武功虽有距离,但不是一两百招内能分胜 败的。因为下江南的少林武僧、武当弟子、洞庭盟中人,也都是千挑百选的高手,技艺功力 两皆不凡。   但他们杀人技巧、经验,却无法和慕容世家的护法们相提并论了。老注法施下毒手,立 刻血溅五步,片刻之后,八个少林武僧、七个武当弟子、十个洞庭盟中高手,全都伏尸现场。   大战结束之后,慕容风楞住了,一向不杀人的慕容世家,一下子杀了僧、道、俗二十五 个,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就不是争面子、意气的手段了,而是一场冷血的屠戮。   天镜大师、龙道长、江凌波应江南一批武林同道的邀筵,闻惊赶来。大恨已成,默数一 下地上尸体,竟是三方面随同三人下江南的全部人手。   “真狠毒啊!竟然不留一个活口。”江凌波叹息一声,道:“慕容风,你就不怕以牙还 牙、血债血还么?”   “看来,慕容世家从不妄杀的传言,很难令人相信了,阿弥陀佛!”天镜大师合掌宣了 一声佛号。   龙道长摇摇头,道:“八个少林武僧,七个武当弟子,一十五条人命,你慕容风准备如 何交代?”   慕容风本为杀人事感到愧咎不安,但三人连番的指画、质问,又勾起他的怒火,暗忖: 杀了少林、武当一十五个弟子,洞庭盟十位高手,慕容斗下,无一死亡,只伤两个武士.一 位护法,现在,对方只有三个人,武功再高强,也无法抵抗慕容世家的十八位护法和三十位 精选的武士约合击,如果一举把三人生擒或是杀死,放眼江湖,谁还敢轻接慕容世家的锐 锋,一战成功,不但称霸江南,威名亦将传布江北六省,慕容世家不只是江南第一世家,也 将成为武林第一世家,江湖中的霸主。   这念头迅速的在他心中掠过,一种想象中的亢奋,蒙蔽了理智,也不仔细想一想,已得 了他十之六七其传的慕容长青,在这三人手下,都未走过三招。   最大的原因是,慕容长青没有说出动手详情,慕容风也没追问,在面对敌人时,纵有人 想提醒一声,但目睹慕容风飞扬的神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敢多开口了。   这大概就叫气数了,以慕容风纵横江湖三十年的经验,怎会如此的轻率从事,竟然下令 围歼三人。   围歼的意思,就是不择手段,把人杀死就行,三人合攻一个可以,八个人合攻一个也 行,目的只有一个,把三个人杀死。   慕容世家的护法,都是打滚数十年的老江湖了,虽然觉得令谕下得太突然,老主人今日 有点反常,这三人威望赫赫,岂是随便杀得了的?   但老主人既然传下了命令,只好全力出手。   这三个人不易杀,早在十八位护法的意料之中。但既不能不听命行事,就只好一出手就 用最恶毒招数攻敌。   希望合群众之力,一举把三人杀死。   只可惜这三人都是绝顶高手,功力的深厚,技艺的构奇,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慕容世家众护法的恶毒攻群,不但激起了三人怒火,也勾起弟子从属尽遭屠杀的悲痛, 激动起三人的杀机。   于是,展开了强猛的反击。   龙道长剑招奇厉,十二个照面就杀了六个护法。   同时,天镜大师也不示弱,出手六招,毙了六人。   江凌波‘百步神拳’也是招招取命,十五招内也打死了五个护法。   慕容世家真正的精锐,护法级的高手,顷刻间全部战死,唯一保得性命的是那个受伤的 护法,因为他未出手。   慕容风急疯了,大喝一声,飞身而出,剑光如闪电一般攻向江凌波。   面对凌厉无匹的一剑,江凌波主也不敢丝毫托大,拔出了紫金刀拒敌。   但见刀光剑影的快速闪转流动,观战的人大都无法看清楚他们刀来剑去的打法,只看到 一回交织的光影。   突然间,斗起了一声嚎叫,刀光剑影一起敛收,慕容风标着鲜血向后退。   慕容长青奔过去扶着父亲,只叫一个“爹”字,就被慕容风一把摔倒在七八尺外,同时 投去右手中长剑,道:“姑苏慕容世家,由此刻退出江湖,闭门谢客!只要三位人在江湖, 慕容世家子弟绝不踏入江湖一步,走!”转身大步而去。   身上带伤、硕果仅存约那位护法,姓秦名刚,在十八位护法中武功排名最后,但心机、 智谋,却是最深的一个。忍着伤疼一把抓住了慕容长青,道:“少主,老主人说得对,咱们 技不如人,败了要认,听者门主的吩咐,不应作报仇之想。”大步迫在慕容风身后而去。   “慕容风满怀悲忿,言不由衷,”江凌波软口气道:“留下他,可能会留下大害!”   “阿弥陀佛!由他去吧!穷他后半生的岁月,也无法使功力恢复,”天镜大师道:“老 柄也看出他不是知过能改的人,所以,点伤了他的“腹结”穴,这一生他无法再练武功了, 虽然手段有欠光明,但却是为了他好,保他个善始善终。”   “这些高年武士,不但个个武功高强,而且杀法之绝,出手之毒,也是武林中少见的人 物!”龙道长道:“这是一批再回炉的精钢,身怀着由实战经验中锻出来的杀人技艺,勿怪 贵手中的精英武僧和武当门下优秀弟子和江盟主带来的高手,被他们一鼓而歼。”   “非如此,道儿也不会剑剑取命,下此毒手了。”天镜大师道:“老朽也不致于出手伤 人。他们杀人的术法十分邪恶,是一种以弱吃强的技巧,走的全是偏锋,不能注这种技艺流 传下去。”   “不错,老朽就几乎伤住了他们的手中,”江凌波道:“这也是我全力出手击毙他们的 原因,奶不杀他们,他们必杀你。”   慕容风回到了家中之后,准备闭关苦练几种绝技,再重整慕容世家的武士,徐固报复, 但发觉“腹结”穴受到暗伤,无法再练上乘武功时,意识到此生已完,再无恢复之望。   但他够狠,召来慕容长青,告诉他,如要有下替他报仇的用心,至少要作二十年的准 备,还要先把少林天镜大师、武当的龙道长、洞庭盟主江凌波暗算之后,才能正式出现江 湖。因为,那三人的武功已至仙人边沿的境界,一个人穷毕生的精力练成的枝艺武功,也无 法和他们抗拒,二十年练的枝艺,更难望其项背了。   慕容风告诫过儿子之后,把几本收集珍藏的秘岌也交给了慕容长青,要他多着多读,要 完全领悟,然后又以开顶大法,把一身功力传嫁到慕容长青的身上。   慕容长青一下承受了父亲数十年精修的功力,人处在半晕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才发 觉父亲已油画灯枯,气绝而逝。   遭逢大变,便意气风发的慕容长青性格也开始转变,由跋扈嚣张变得冷漠、阴沉。   在秦刚的劝说下,慕容长青未为父亲发丧,也没宣布慕容风死亡的消息,却全心全着的 研读父亲留给他的几本秘岌。   那都是各门派中的技艺精华,而且还有一本毒里,记载了配毒的方法和施用技巧,当年 慕容风行侠仗义,一语千金,交了不少江湖奇人,交朋友挥金如土,唯独对各种奇技武功十 分醉心,也为谋取这些秘岌,背离道义,暗中害死过几位身怀珍藏的好朋友,为恐隐密外 泄,把谋得的秘岌收藏起来,自己也忍着不去研习,生恐练会上面武功,使阴谋外泄,所 以,一直未能研订过这些珍藏。   慕容长青却花了两年时间,研读了父亲谋取珍藏的三本武功秘岌,一本毒经。   他本是极具才华的聪明人,读通了就开始习练,把慕容世家中的一切对内、对外的事 务,交给秦刚打理。   本已有雄厚武功基础的慕容长青,又花了三年时间,把三本订通的武功秘本,全练会 了,也学会了识毒、配毒、用毒的手法,背熬了全部毒经。   前后等了五年时间,把武功、毒技全部练好了,才宣布慕容风死亡的消息,但却没有开 吊,只在花园中建立一座石厝,把父亲的遗体暂厝其中,暗中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广大的 地下密室,开始用毒技秘密训练杀手。   但他亲自目睹过当年那场搏杀,心中深印往事,慕容世家花费数十年,培养出的精锐武 士,竟在片刻间毁于敌手。   天镜大师面对着慕容世家的一流高手,一掌就击毙一人,龙道长平均两剑杀死一个,江 凌波十五招杀死五人,平均是三招打倒一个。   这三个人的武功太可怕了,举手挥刀之间尽屠慕容世家的精锐,都是经历过百战不死的 高手。   以慕容风的武功,也似乎未能和江凌波斗过十个回合,就伤在对方的刀下。   慕容世家再多上二十年的生聚教训,只怕也无法抗衡三人,就别说少林、武当、洞庭盟 中高手联合一处了。   慕容长青苦忍了数月之久,觉得只有外合江湖上实力强大的帮派,内以毒技训练出凶残 的杀手,才有机会为父报仇,争霸江湖。   这中间还有一个关键所在,就是还得想法子先除去天镜大师、龙道长、江凌波这三大高 手。   慕容长青是个很有决断的人,想好了计到,立刻行动,当时南宫世家势力正盛,慕容长 青立刻造访了南宫世家。   那时,南宫秋周还未接掌门户,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那如破袭之锥,已见锋芒, 慕容长青刻意攀附,却又行止如光风舞月,全无半点私情欲念,给南宫秋月留下了很好的印 象。   离开南宫世家,慕容长青又攀上了巫山神女峰。   明月观在江湖中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神女峰上真有一个明月观,不过,明月观不是在 神女峰顶,而是在山峰后面一处斜坡上。   道观依山势而建,门前有两株千年古松,松上真的各盘着一条大蛇。   和传说的大同小异,两条麟蛇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但看上去也够吓人的了,蛇头有海 碗大小,蛇身被松叶掩去,看不出有多大多长,但一口吞下一个人头,绝对可能。   两条蛇都张口吐信,一副择人吞食的恶形恶状。   慕容长青虽然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如此巨大的螃蛇,还是初次见到,不禁头皮发作,全 身汗毛直竖,手握剑把,暗运功力“准备应变。   他苦练数年武功,对本身的技艺很有信心,加上慕容风死前转嫁于他的数十年功力,经 过几年的运息吸收,已完全收为己用。   现在的慕容长青,功力、技艺已超越当年的慕容风很多。   慕容风不会的武功,他会,因为慕容风不敢练取到手中的武功秘岌,慕容长青敢练。   他虽然对两条巨蛇有些畏惧,但又对本身的武功充满看信心,所以,没有逃避,目光炯 炯,蓄势以待。   两条巨蛇发出“咻咻”的吼声,好象被慕容长青的勇敢激怒了,蛇首昂起,似是准备攻 击了。   慕容长青左臂微举,中指屈扣大拇指下,准备用“弹指神通”迎击,右手却压低了肩上 出剑鞘,手握出剑把,随时可挥击出。   一声轻啸传了过来,两条忿怒的巨蛇,缓缓垂下了仰起的蛇头。   “好胆气!”关闭的大门,随着一缕娇脆的清音突然大开,一个身着杏黄衫裙的女子缓 步而出,道:“在我记忆中,从无一人敢在明月观外,面对着两条巨蛇作拔剑而门的准备, 奶是第一个没被巨蛇吓跑的人,难得啊!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仙子谬奖,长青愧不敢当。”   黄衣女轻群秀眉,道:“你叫长青,是哪一个门派弟子?”   “小姓慕容,来自姑苏,求见散花仙子,还请姑娘代为通报一声。”   “姑苏慕容世家,不是已封剑退隐了么?”黄女支道:“已不理江湖中事,求见观主, 用心何在?”   “见到仙子,自会说明,只望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慕容家主亲来致侯。”   “原来是新一代慕容家主,失敬了。不过,你见到的也不是丫画使女……”   “莫非姑娘就是仙子?”慕容长青一脸讶异,道:“仙子成名百年,看上去竟若二十许 人!”   “如假包换的散花仙子!”黄衣女笑一笑,道:“术法勤天地,驻颜术小药方耳,少主 何用鞘讶呢?请人观待茶,亦便叙事。”   慕容长青自是欣然,两人彻夜长谈,颇有相见恨晚之概。   一个静极思动,早有把明月观势力带入江湖的用心;一个心切父仇,恨不得杀尽少林、 武当、洞庭盟中人,成为江湖霸主。   心怀志向相同,一拍便合,散花仙子人美,志大,书也读得不少,对敌策谋,尤胜慕容 长青一鞘。   两人在明月观中聚了三天,两个才人,男俊女美,除了研讨霸主江湖策略之外,是否还 发生了别的事情?两人不说,别人也就无法知道了。   但慕容长青发觉明月观规模不小,除了数十间殿堂厢房之外,还有很多天然的石洞用作 乐室住房。观中文弟子,至少在三十六人以上,心中虽有一探详细的好奇,但慕容长青忍住 了。三天后,慕容长青告辞,也带走了一些训练杀手的神奇药物和霸绝江湖的‘一步倒’。 慕容长青虽然读通了一部毒经,但如论用毒之能,仍不及散花仙子之多。   慕容世家的杜绝江湖的规令,更严厉了,三尺童子,亦不准擅入江湖一步。   但慕容长青本人,却是经常出没江湖,常去探望南宫秋月。   散花仙子也开始涉入江湖,进入慕密世家出地下往室,襄助训练各级杀手,常在慕容世 家中滞留个十日半月。   两人也并肩出入江湖,和南宫秋月会唔,但三人联为一体,组成三圣会,同江南各门派 渗透,是南宫秋月接掌了南宫门家主以后的事。   南宫秋月能在一位哥哥、两位姐姐中脱颖而出,接掌家主,除了本身的才智、武功强过 兄姊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散花仙子、慕容长青暗助一臂之力,兄姐都放在了牠的手中,而且 败得很惨,不敢再和她争夺家主之位了。   事实上是南宫秋周的哥哥、姐姐都受了很重的内伤,不是三两个月中能画好的伤势,服 用最好的伤药,也要半年以上的休息。   处境如此,只好认命,由最小的幺妹就任门主,南宫世家也搜集了很多武功秘本,南宫 秋月接掌门户之后,把武功秘本上的技艺分类,指定哥哥、姐姐各练一类技艺,务求精专至 大乘境界。   南宫秋月也开始提升南宫门下武士的技艺层次,以其本身所长,精练各种不同的武功, 南宫门下的武士,也开始进入了一重新的境界。   南宫秋月把南宫门中的绝技,也提供给散花仙子和慕容长青习练,真正的上乘武功,也 不是一般武士能够练的,不到某种程度的成就,根本无法体会,当然,南宫秋月也得到散花 仙子和慕容长青的回报。   这就使三个人结合得十分密切。思想也完全沟通。   于是,组成了三圣会,两大武林世家,加上个巫山神女峰的散花仙子,二女一男,霸占 了江南半边天。   但他们还不敢显露出统帅江湖的野心,不敢把魔掌伸入江北,当年三老屠杀慕容世家精 锐武士的一幕,像烙铁一般深印在慕容长青的心上,力主阴谋在暗中进行,并且广为搜罗武 功、技艺的秘本,必要时屠尽物主一门,出南宫秋月主持其事,散花仙子和慕容长青暗中卖 手,以集武林技艺之大成。   直到三人设计诱惑三老联袂下江南,中了暗算,三人才明目张胆的并肩出现于江湖之上。   但杭州夜袭,慕容长青派出了四个特级武士,竟然未能成功,出动约二四十个杀手,也 全数被杀。   这就使三人心弦震动,认为三老传承门下,似有不少技艺进入化境的高手,不可等闲视 之,这才联袂出动,多方部署,想要追查出个所以然来,求证出对力的身份,了然对方虚实。   如果少林、武当弟子和洞庭盟中的人,有很多这样的高手,那就是牢不可破的一股强大 实力,以三圣会组合现有的力量,未必能够对付得了。   如果只是三五个人,有此超越的成就,那就又当别论,先把这些除掉,就再无阻力。   所以,三大首脑联袂追觅,一定要追出个水落石出,追出个底细清明。   以散花仙子之能,又役使鸟兽相助,仍然是把人给追去了。   现在,散花仙子、慕容长青、南宫秋月,正在姑苏城中慕容世家府邸田愤而生,各人面 前一张小回桌,摆着四盘相同的佳肴,一壶酒,一只白玉杯。   “他们没有逃过长江,这一点,绝对明确。”散花仙子道:“江面上有鹤鹰日夜巡视, 三处渡口上,也住有明月观中弟子监视,除非他们能隐身飞遁,绝难逃过监视。”   “他们应该向西向北走!逃不过我们布下的监视线眼,为甚么竟然找不到他们人在何 处?”慕容长青道:“那是个很严密的监视网络,如机子安排的替身,全都被擒,无一漏 网,正点子却杳如黄鹤,一个也没抓到。”   “他们既然安排了替身,很可能曾向相反的方向逃走!”南宫秋月接道:“我们被他们 愚弄了。”   。“走东北方向通往湖州,想不出他们逃到湖州去的用心何在.。”慕容长青道:“那 里没有一个可以容他们藏身之地,一家三流镖局,也没有收容他们的魄力和胆量,至于往南 走,机会更小,除了江豪和知机子外,和尚、道士都是不通水性的旱鸭子,动手搏杀,以两 人武功最强,但如登船出海,士了水面,两人的武功就大打折扣,他们不会放弃困兽之斗, 登船出海,他们也无处可去。”   “对!很可能还藏在杭州城中,”散花仙子道:“隐蔽得如此之好,实在难为他们了。”   “只要没过长江,逃回嵩山,留在杭州地面上,绝难长期蛰伏,”慕容长青道:“他们 可以隐藏不动,但无法不吃不喝,只要他们一出现购买食物,就逃不过我们布守的线眼。”   “他们可以易容行动,也不用四个人一同出现,”南宫秋月道:“只要一个人购买些食 用之物带回去……”   慕容长青道:“说的有理,我立刻以飞鸽传书通知杭州分会,要他们全力查访,只要有 所可疑,立刻追踪侦察,飞报到此。”   “很好,小妹的‘旋风十三斩’,还未纯熟,”南宫秋月道:“借此小息机会,也好多 练几次。”   “说的是!一旦出征江北,难免要身经恶战,”慕容长青道:“单是少林、武当、洞庭 盟,就够我们累的了,武功不可荒废,而且还要日有精进。”   “少林、武当弟子众多,洞庭盟亦有十二寨之众,”散花仙子道:“此外还有各大门派 盘据于名山、河道之间,一刀一剑的杀下去,真是杀不胜杀了……”   “仙子多成了,”慕容长青道:“射入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制服住各大门派 中的掌门、首脑,其门下弟子从顺自可不战而降,反为我用,就如三圣会崛起于江南一样, 很快就大事底定。”   “江北武林道上和江南不同。”南宫秋月道:“江南道上门户虽多,大都是小门小派, 人故不多,而且,早已经慕容兄派人渗透,暗中掌握,才能一声令下,一夜易帜。但江北的 各大门户,大都卖力雄厚,人故众多,却又组织严密,除非慕容兄亦早已派人渗透,任何一 个象样的门派,都不容易征服,不经一番血战很难使他们就范。”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散花仙子道:“连番征战打下去,慕容、南宫家族的武士, 只怕也要有很大的牺牲,对日后稳定江湖的卖力,大有影响,这种事应该以智取。”   “如若散花姐姐能想值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明办法,那是最好不过,”南宫秋月道: “兵不血刃,能征服江北各大门派,自是上上之策。”   “放眼当今江湖,我们最强的敌人,就是少林、武当两个门派。”散花仙子道:“但眼 下的大患是逃脱的四五个人,他们武功好,也是唯一和我们交过手、知道我们一些底细的 人,把这几个杀了,少林、武当就有如失去耳目的人,对我们一无所知,算计他们也就容易 多了。”   慕容长青道:“知机子全不知机,竟然和我们正面为敌,其人只是江湖上一个卖上看相 的草药郎中.武功平平,不足畏也,江豪少年不愤事,武功成就不大,比较难对付是武当三 子中的飞云子和少林寺来的那个和尚,金陵分会杜浩然告诉我,和尚的法号天衣,借借无 名,江湖上从没听过他这么个人,但据那夜指挥夜画的武士领队陈平报告,几人中以和尚的 武功最高,一刀飞斩,杀死了十几个人,有如驭剑一般,凌厉至极。”   散花仙子道:“少林寺的方丈法号叫……”   “天镜,”慕容长青道:“夭镜、天衣,同以天字排名,难道天衣和尚是天镜方丈的师 弟?”   “只有天字辈的和尚,才可能练到那样的武功。”散花仙子道:“问题是,少林寺有多 少天字辈的武僧?是不是都有天衣和尚的身手?”   “少林寺名气很大,但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却不多。”南宫秋月道:“常在江湖上走动, 而又为大家熟知的,只有一个天镜方丈,每次也只带着三四个随行僧侣,照顾他生活起居, 不过,他们从不报出法号,但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全是有一身潭厚精纯功力的高 手,功夫扎实,却不求闻达。……”   “这么说来,少林寺一直是有着隐藏自己实力了,”散花仙子道:“少林寺一向被武林 中尊为泰山北斗,但真正了解他们的江湖人,却似少之又少了。”   “想来就是如此,”慕容长青道:“他们没有刻意的隐藏,但大多数的和尚足不出寺, 你就是进入少林寺中住上十天八天,恐怕也摸不清他们的真正实卖力,满寺都是僧侣,有一 半在练武,看得你眼花撩乱。何况,真正的高手,有相当的地位,他们深居简出,另有隐蔽 的练武地方,就是作客少林寺中,也很难得遇上他们。少林寺淡泊的传统,不用刻意隐蔽秘 密,却自成一种不着痕迹的保障,使隐蔽的卖力不易外泄。”   散花仙子点点头,道:“杀死四个特级杀手,好象不是天衣和尚。”   “是道士,武当派的飞云子,”慕容长青道:“这一代武当成就最高的武当三子中,飞 云子排行最小,但武功却是最好的一个。”   “一剑破去了四个特级武士合组的天罗刀网,”散花仙子道:“武当道士的武功,恕不 在少林和尚之下。”   “武当高手大概以飞云子最杰出了,”慕容长青道:“但少林寺中有多少个像天衣和尚 一般的高手,就无法预测了。”   散花仙子道:“全面撒网,通知各分会,派出妓精明的弟子,找这几个人,限十日报回 总会,我们再到杭州去一趟,不过,这次行动要隐密,不通知杭州分会,就咱们三个人秘密 追查。”   南宫秋月道:“散花姐姐,可已有了腹案?”   “还没有,”散花仙子道:“但目前技重要的是找出和尚、道士、江豪和知机子,还有 秦淮画舫上那个歌女,我总免得那个丫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小丫头借借无名,找起来不太容易,不过,若能找到知机子,”慕容长青道:“应该 能摸透她的身份来历。”   “坐而谈,不如起而行。”散花仙子道:“慕容兄的推论不错,他们很可能仍然窝在杭 州,我们重临旧地,要改扮易容一番,让杭州分会中人,也不知晓我们的身份。”   “为甚么?那里人手众多,形势熟悉。”南宫秋月道:“他们都找不出几人下落,凭我 们三人之力,是不是人单薄了?”   “事以密成,”散花仙子道:“我们大张旗鼓,重到杭州,闹得满城沸腾,和尚、道士 一批入也会听到讯息,他们只要来个潜伏不动,我们找得就很辛苦了,何况,顺便我们也可 以暗中查访一下,杭州分会是否忠诚?”   “对!区区赞成仙子的主张,”慕容长青道:“一言惊醒梦中人,借此机会,我们何妨 来个全面检视!暗中查看一下江南十八处分会的忠诚情形,如只是小有可议之处,留待日后 传谕纠正,如若发现了重大违怠事件,立刻下手惩处,不能养虎为患。”   南宫秋月似是被说服了,点点头,道:“说的是,小妹也主张驭下要严,其它方面可以 马虎,忠诚一项要绝对可靠。”   “秋月妹妹,你自小就由人扶侍长大,这一次,我们为了隐密行踪,不能带丫头使 唤,”散花仙子道:“一切要动手自理……”   “别把我着得那么娇柔,打仗拼命、受伤流血的事都能勇往直前,何况是自理生活的小 事?”南宫秋月道:“两位只管放心,小妹绝不误事。”   散花仙子微微一笑,道:“两位似是都学过一点易容手法,只是太浅陋了,破绽百出, 这一次我们要改扮得彻底一些,不让任何人瞧出破绽。”   “小妹身上带有三张人皮面具,”南宫秋月道:“制作得还算精巧,而且替换容 易……”   “秋月妹,人皮面具,确可以掩去本来面目,也能很快改变脸型,”散花仙子道:“但 它最大的缺点是,使人的脸皮僵硬,看上去不像一张活人脸,内行人一眼就着出来,真正要 改扮得丝丝入扣,不露痕迹,还是易容药物,手法熟练了,举手之间,就能使容貌改变,比 换人皮面具还要简单。”   “那就有劳仙子,指点我们易容术了,”慕容长青道:“此行要遍行江南各处,暗中视 察分会,隐藏得越秘密越好。”   散花仙子点点头,动手代两人改扮,真是神乎奇技,纤纤玉手,在两人脸上抹几下,整 个人就全变了,对着铜镜端量,两个人也认不出是自己了。   慕容长青叹息一声,道:“明月观在江湖传诵百年,以已入了神化之境,见识过仙子的 奇技、异术之后,果然盛名不虚,使得几俗中人大开眼界。”   “我正遇上了非常的挫折,”散花仙子道:“把和尚、道士追去了,心中既不服气又觉 不安,以鹤卖的视力,天狗的嗅觉,竟然找不到他们的下落,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难道真 有位遁世高人,在暗中和我们作对?”   “天狗的嗅觉p,”慕容长青吃鞘的道:“钨鹰觅踪,一日千里,已使人叹为观止,天 狗又是甚么奇异怪兽?在下从未见牠出现过!”   “知机子阅历丰富,老奸巨猾,诱敌的部署颇具巧思,我也被那些布置搞昏了,”散花 仙子道:“老郎中不按棋局摆棋,造成了一盘乱局,我也有些想不通了,但显然他们已先走 一步,只好动天狗和鸽卖配合行动……”   “散花姐姐,天狗在哪画?”南宫秋月接道:“这几天我们和你形影不离,怎的从没见 过?”   “牠就藏在我的衣袖中。”散花仙子右袖一抖,一物疾飞而出,绕屋飞行一周,落在散 花仙子面前的小方桌上。   两人凝目望去,发觉其形似鼠,但却多了一对生着茸毛的翼。   “飞鼠,”南宫秋月一群秀眉,道:“却比飞鼠小很多,倒像一只大蝙蝠。”   “也不是全像,牠头呈三角,尖齿利爪,颈子可以伸缩,有点像蛇,也有点像龟。”慕 容长青道:“会飞的飞龟、飞蛇。”   “你们说得都不算错,牠蛇头虫颈,利齿鸟爪,蝠身鼠尾,”散花仙子道:“是很罕见 的一种鼠类,牠像蛇,却是蛇晒的天敌,牠生长在巫山一处幽湿的山谷中,出生四个时辰, 就可以爬行,但齿还未尖,爪还未刊,没有拒敌的能力,最要命是,牠两只眼睛,要七天后 才能视物,全凭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躲避敌人的画群、吞食。天下以嗅觉见称的动物,无 出其右,在十日之内,都可以凭嗅觉追踩敌踪,所以,我们呻牠天狗,人间似是不可能有如 此豪敏的动物。”   慕容长青心中一动,道:“这么说来,我们追到湖州,仙子是早有所本了?”   散花仙子道:“明月观主,岂会放无的之失?”   “为甚么到了湖州,”南宫秋月道:“却又找不到敌人的去处呢?”   散花仙子笑一笑,举手一挥,天狗突然一展毛箕,迅速无比的穿窗而去,道:“所以, 我遇上了很大的挫折,我请出天狗,也花了不少工夫,找出他们脱下的衣靴,仗天狗的灵敏 嗅觉,一路追了下去,但进入湖州城,却失去了他们的去处、行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事……”   “但它却发生了,”慕容长青接道:“我们在湖州搜查了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找不出 一点线索。”   “所以,我才想到有一位隐在暗中的高人,和我们作对……”散花仙子道:“至少他们 到过湖州,进入了湖州城中,才消去身上的气味!”   “气味消失的地方,也是最可疑的地方,”南宫秋月道:“不知在城中何处?”   散花仙子淡淡一笑,道:“城中一处十字街头,地方选择得高明,就很难正确的判断出 他们隐身何处。”   “那是说,在湖州一处十字街头,气味忽然消失了?”慕容长青道:“甚么方法能使人 身上气味消失呢?连天狗这等具有灵敏嗅觉的奇禽异兽,也无法追出行踪?”   “火烧、水洗,都能使气味消失,”散花仙子道:“但要瞒过天狗这样禽、兽之间的奇 物,必须要烧得彻底,洗得干净,最有效用的方法是药物……”   “药物?”慕容长青道:“我们去过的太和堂,是湖州最大的一家中药铺……”   “散花姐姐,我们追踪到太和堂,”南宫秋月道:“是不是受到了天狗的指引?”   “不,这也是我犹豫不决的原因。”散花仙子道:“那个大夫的病人,排了数十百人的 长龙,一定是位妙手回春的好大夫,而且,我也打听过,那位大夫很有名气,皆德、医术都 很好,从不和江湖中人往来……”   “有很多伪君子,不能只以外貌观查,”南宫秋月道:“我看他房舍广大,一连数进, 住上五六十日人,也看不出来,只恨当时一念之差,没有仔细的搜查搜查。”   “跑了和尚跑不了朝,现在去也不迟,”慕容长青道:“我早已调派了六名精干约三圣 会中弟子,监视了那座宅院,发现可疑人物,直接以飞鸽传书,报上总会。”   散花仙子一扬右腕,一团黑影,射入了张开的袖口之中。   “好快的速度,如闪电,如流矢,”南宫秋月道:“不知这号作天狗的飞鼠,是否也会 伤人?”   “牠爪上有毒,尖齿可透木石,身体轻巧、柔软,不易受伤,再加上在成长环境中练成 的应变能力,”散花仙子道:“不但会伤人取命,而且,攻击人的方法也十分毒恶,这本是 明月观中一大秘密,今天,不但让你们瞧到了天狗,我也说出了很多不该说的事。”   “散花姐姐,那就索性大方一些,说个明白吧!”南宫秋月道:“这种奇异的动物,不 但未曾见过,也没听人说过,小妹怀疑牠可能不是自然生成。”   “说得很有道理,索性就说个清楚吧!天狗这个烛特的动物,确加上了人工的育教,药 物的培养,”散花仙子笑道:“但牠成长在杀戮过程中,也是抽身卖非凡的原因,牠生下 来,七日内目难视物,是一大缺憾,千百条毒蛇、恶旭,在追逐吞食牠,通常她们一胎七 子,但能存活下来的,只不过一两只而已,但活下来的,都练成了一身本领,待他们齿锐、 爪利之后,开始反堆,搜杀毒蛇,饮血食胆,也有反噬的蛇旭,和牠们闹个同归于尽,但这 种现象不多,牠们敏捷机警,十次恶斗九次卖。明月观中人,一直在暗中观察选择,确定了 目标之后,以编织丝网围捕他们,十次有九次失败,但牠们不会离开那里,那条幽谷中有近 半是深山中少见的泥沼,食物丰富,也适合毒蛇生存,云集了数万条各种毒蛇,天狗的父、 兄妹,大都为蛇吞食去,但毒蛇也是她们口中的佳肴美味。我们捕得了选得的目标之后,带 入明月观中,开始以药物育化,让牠们脱胎换骨.培养她们的灵性,也改用天狗的称号,你 们见到的已不是牠们本来面貌。”   “原来如此,”南宫秋月道:“很感激散花姐姐把贵亲不泄于世的秘密告诉我们但江湖 上的阴险和明月观的世外仙境不同,这里充满着奸诈、暗算、暴力血腥……”   “我明白你们的着思,”散花仙子目光转注到慕容长青的身上,接道:“慕容元和南宫 妹子如怀疑湖州太和堂,我们可以再去那里一趟,仔细的搜查一遍。”   “心中有疑,就屠尽杀绝,”慕容长青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的秘密, 这些年一直末泄漏出去,就是因为我用戮屠手段封锁了可能泄漏的渠道,如因一点仁慈,留 下了大患,那就大大的不智了。”   “我们要杀的是道士、和尚、江豪和知机子,”散花仙子道:“找不到这些人,尽戮湖 州城中人,也于事无补,三圣会既已冒出江湖,统一了江南道上的势力,不管为甚么事搞出 血案,这笔账都会算在三圣会的头上。”   慕容长青沉吟了一阵,道:“还是仙子顾虑的周到。但和尚、道士绝对不能漏网,帮助 和尚、道士的人也不能放过。”   “我们尽力而为,只要和尚、道士和江三还在湖州,我就不信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散花仙子道:“太和堂的大夫真有掩护他们的事情,你们则他、杀他,我都同意,但如找不 到太和堂掩护道士、和尚的证据,不要擅动刀剑,杀一个名医,不同于杀一个江湖豪雄,会 在湖州地面上留下很大的遗恨,会传说很久。三圣会的声誉也会受到可怕的挫伤……”   “散花姐姐说的对!”南宫秋月接道:“我们争的是江湖霸主,不是夺取江山作帝王。 所以,我们只杀和我们作对的江湖人,和江湖无关的人和事,我们可以暂时不理。”   慕容长青脸上闪掠过一抹怒色,但很快复常,笑一笑,道:“说得对,要收揽人心,轨 不能杀性太重,除去了和尚、道士之后,我们再回姑苏研制出一套会规律法,颁布下去,要 三圣会弟子、会众们一体遵行。”   “既然决定去湖州,行动就要快,吩咐他们备车,即刻上路”散花仙子道:“同时,通 知杭州分会,把我们收集的道袍、袈裟、衣物、靴子,遂,湖州备用,这一次要彻底的查明 白。”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四节 破茧而出   夜阑人未静,全大夫不但是一个着手回春、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也是勤奋上进、夜读书 的用功大夫。   而且看得很专注,连耳目也失去了灵敏。   房门铜环第二次叮咚当起,全大夫终于听到了,但人未离座,书未盖合,只是摇摇头, 道:“我没空吃东西,摆在厨房里,饿了我会叫你们……   蓬然一声,木门大开,门闩已成两截,回复了本来面目的散花仙子、南宫秋月,先后步 入了书房。   慕容长青也来了,但却抱剑站在书房外,未踏入书房一步。   “红袖添香夜读书,大夫却少了一个添香红袖!”散花仙子笑道:“可是有意在等我们 了?”   这番话模棱两可,有威吓的意味,也有点挑逗的意思,只是加上南宫秋月手中的弩月 刀,慕容长青怀抱的青锋剑,就有点威胁重于挑逗了。   全大夫由惊惧中恢复了正常,道:“两位姑娘是……”   全大夫的神情变化,逃不过散花仙子的眼神,当然也逃不过南宫秋月和慕容长青的观察。   “听过南宫世家么?”南宫秋月道:“名声可是有些不太好……”   “侠名远着啊!”全大夫道:“怎么不好?”   “太嗜杀了!”南宫秋月原想威胁全大夫,却不料全大夫的话接得太快,只好自暴其短 了。   “南慕容、北南宫,慕容世家早已封剑归隐,南宫世家仍然威名正盛,如日方天。”全 大夫回答得理直气壮,神色肃然。   尽是堂堂皇皇的大帽子,重逾千斤,压得南宫秋月心中欢喜,却又有着不知如何回答的 词穷之感。   “你一个看病大夫,对江湖中的人事变化,如此清楚,”散花仙子道:“定是常在江湖 上走动。”   “常常出门,也常在深山幽谷中走动。”全大夫道:“探得奇药苗百病,乐在大山深谷 中。”   “也会武功了?”   “当然,而且,武功还相当的不错,采药大山,常遇虎狼,如非一身好武功,哪能保得 命在……”但目光转注到断成两截的门门上,全大夫有些神色黯然了,软口气,道:“只是 逐狼打虚的拳、刀功夫,像这等隔门断门闩未伤的高深武功,就非在下能及了。”   “大夫能逐狼退虎,武功也算不错了。”南宫秋月道:“大夫采药,几年出去一次?”   “过去两年一次,我热卖地理通志,何处产药物,都有一个概念,往返一趟,少则两个 月,多则半年,大都可以如愿探得。”全大夫道:“再加上批销来的药物,足可应市了。”   “大夫去年在哪豪采药?”散花仙子微笑如花地道:“仔细想一想,别要说错了。”   全大夫摇摇头,道:“这几年病人太多,日逾百人,忙得有三年没出去采过药了。”   散花仙子一皱眉头,忖思:这倒好,三年未离太和堂,江湖上发生了甚么事自然不会知 道,长虫吃刺娟,无法下口啊!问了也是自问。   旦见慕容长青举步一跨,人从书房门外,一下子到了书桌前面。   全大夫竟然忘形地叫起来,道:“好武功啊……人如行云流水而来,可真让人大开眼界 了!”   慕容长青心中有火,本想出手惩治一下全大夫,听他这么一叫,虽然是长发飘胸中壮年 龄,但率性而为,哪哀像常在江湖中走动的人,只好改变了主意,道:“大夫驱狼逐虎,武 功定然不错,可否亮一手给我们瞧瞧呢?”   全大夫道:“不行,你刚才那一大步,垮了近两丈的距离,人如御风,是上乘轻功,震 断门闩,木门未倒,是内家置点,在下武功虽然不错,可离此境界太远,唉!人各有志,在 下喜好医病配药,也未全心投入习练武功,自然难有大成了。”   “这么说来,你是二流的身手,一流的医术了?”慕容长青道:“能不能举例说明,奶 的医术到了何种境界?”   “论武功,在下还登不上二流身手,如论医术嘛,放眼当今之世,全某愿屈居第二,不 知哪一个敢夸为第一?”   慕容长青微微一征,道:“好大的口气!”目光转注到散花仙子的身上,道:“这位仙 子,也具有高深的医道,难道会不如你?”   全大夫淡淡一笑,道:“这位仙子姑娘,如若也会医术,那是最好不过,也可以考考在 下了。”   散花仙子秋波中精芒一闪,道:“好!手腿为利刀断断,你能够接续起来么?”   全大夫道:“那要筋骨不缺,而且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在区区眼中不是难事。”   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听得呆住了,两人虽然杀人无数,但斩断手脚,还可以接续起来, 却是未曾听闻过的事,不禁对全大夫多了一份敬重和好感。   “你认识我是谁?”散花仙子道:“会不会治疗毒伤?”   “无缘识荆。”全大夫道:“中毒一事,区区小病耳,难在药物,找不到对症之乐,神 医也将束手。”   “倒是中肯之论,”散花仙子道:“你能纹断肢,也能治疗内科百病了?”   企大夫居然点点头,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内俯五脏还未溃烂,还有下药的机 会,区区应该能皆。”   “这么说,不是很有把握了?”慕容长青道:“在下听说过,神医奇术,能医死人、肉 白骨,难道都是欺人之话了?”   全大夫叹息一声,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死了的人,要他还魂重生,也要看他怎 么死的,死去多久。这么说吧,在下苦治不好的病,天下名医,只恐再无人能医好他了。”   “奶是说,奶的医术是天下第一?”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全大夫道:“我如谦称第二,谁敢称天下第一?”   慕容长青道:“好!收起你这太和堂药铺如何?”   全大夫奇道:“为甚么?”   “跟我到姑苏去,就任三圣会的护法皆师。”慕容长青道:“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我们可以加倍付给。”   全大夫道:“这个……”   慕容长青道:“我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说出口的话,不喜欢别人拒绝。”   全大夫叹息一声,道:“我如撒手一走,湖州一大群病人,何人来料理治疗,……。”   “大夫,你晋术精湛,救治的应该是剑气寒澈西湖水,立马吴山第一峰的英雄、豪 杰,”南宫秋月微笑道:“一般的贩夫走卒,死了也罢,这世间多他们一些.少他们几个又 有何妨?”   她长得相当美丽,出口吟咏,也颇有才气,只是生性冷酷一些,把人的生命在牠的眼中 也分出了等级,有些人在牠的心目中命如草芥,死不足惜。   全大夫心头一动,暗忖:物以类聚,古人诚不欺我。慕容长青虽届中年,但就外表而 言,潇洒飘逸,如神仙中人,南宫秋月冷中含娇,极得环肥之美,笑起来娇媚横溢,醉人如 酒,但两人的心地却如穿心的铁锥,断肠的利刃,凶狠可怖,森森寒人……。   只见慕容长青淡然一笑,接道:“大夫还未想通么?你皆道绝世,如不能为我等所用, 不但暴珍天物,且会留作后患。大夫卖书万卷,该是位知机的人,应当如何,希望早作决 定!明早朝阳虽好,却照不醒屈死的怨魂。”   好毒的手段,不答应,就要立刻杀人了。不过,进入三圣会中也好,看看他们炮制杀手 的方法,也许还有机会暗助龙道长一臂之力,帮他脱困,但此人阴沉多疑,不能答允得太 快,这方寸拿捏之间,倒要费番思量了。   “大夫还不能作个决定么?”慕容长青又道:“天色已亮,朝阳即将升起。”   “三圣会是个甚么组合?在下从未听过,”全大夫道:“再说一个帮会组合中人,仍在 人间红尘中,到处都可以看病,用一个专任的大夫,又付出昂贵的代价,划得着么?何况, 也未必有那么多病人可看。”   南宫秋月回顾了慕容青一眼,笑道:“告诉他吧!既然决定要用他了,就让他多了解一 些。”   “仙子的看法呢?”慕容长青道:“医术一项,要请仙子认定,这位全大夫,是否言过 其实?”   两人对话的讯息使人震惊,淡淡两句中,却深植着浓重的杀机。   全大夫是绝顶的聪明人,才能外露朴拙,表现了全无心机的纯真,也听出了表达的讯息 是慕容长青还未决定是否要聘用他为三圣会中大夫,但已决定了他必死的命运。   除非散花仙子能认定全大夫的医术,如其所言,是当世第一高手。   全大夫非常相信自己应变的才智,也自信未露破绽,所以全无拒敌的准备,单以本身具 有的武功而论,别说抗拒三大强人,只是其中任何一个,都可在三五招内,取其性命。   慕容长青具有的嗜杀生性,完全出人意外,全大夫有些悸动了,但也激起了他奋起斗智 的意志。   心中虽千延百转,但表情仍维持着朴实的镇静,眼下已失去操控生死的能力,只有暂把 生死拋诸脑后了。   “大夫,”散花仙子道:“一个内减受到重伤的人,但奄奄一息尚存,应该如何下药?”   不问如何能救活人,却问如何下药,是个真正的大行家了。   全大夫沉吟了一声,道:“先维持气息不绝,再审度伤势用药,世无起死回生的仙丹, 要在他延续的生命中,培养出他的生机,如何能掌握生机,使选用的药力发挥出最大的效 果,才是医术高低的分际,最高的医道,也救不活生机全绝的人,所谓药皆不死病……”   “大夫!”慕容长青打断了全大夫的话,接道:“世有传说大还丹功能起死回生,可全 是欺人之谈?”   “丹道有术,灵药难求,”全大夫道:“练制大还月,并非难事……”   “但既有人能够探得灵药制金丹,”慕容长青接道:“大夫自认第一,亦应有此本领才 对……”   “这……”以全大夫的博学多才,竟有词穷之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全大夫说得对!”散花仙子接了口,道:“异花奇莫,不是下工夫就能找到的,其物 可遏不可求,真的有了那些,也用不到大夫帮忙,也不用高明的医道去培出伤病者的生机, 使药力发挥出最大效果,已有神丹仙莫,吃下去病也就好了。”   “仙子是采药、用药的大行家,自然是不会有错。”慕容长青神色平静她笑一笑,道: “三圣曾是否聘这位全大夫,还得仙子作个主张了!”   全大夫心中暗忖:就算是彼此敬重吧,也用不着表现得如此明显做作,看来这三人之间 辽存有一些芥蒂,明明是慕容长青想把我引入三圣会内,却又把这个引荐的责任移向散花仙 子的肩上,是一种妄过自保的手法,难道他对我还有着无法消除的怀疑?   “我相信他的医术对三圣会会有很大的帮助,”散花仙子微笑着说道:“所以,应聘他 为三圣会领袖大夫,在他的领导之下,再以三圣会的财力、人力支持,我相信三五年内,必 会有极大的成就……”   “仙子,”慕容长青道:“五年内,能不能制出大还丹那种妙药灵丹?”   “要看机缘了。如果能采取到需要的药物,制成你梦寐以求的大还付,不是难事。”散 花仙子道:“但加把成就寄望于芒道之上,慕容兄,就非一个具才智的人该有的心态了。其 实以你的基础成就,再下十年苦功,也许就如你之愿,最多十五年,我保证你可以练成。”   南宫秋月本是捡带笑容,静静的在听两人说话,但不知怎的脸色大变了,声音也带着一 点冰冷的味道,说:“仙子姐姐,慕容兄要练甚么武功我可以不问,但如练制大还月,那就 要一炉三粒,三圣会中首脑分担了所有的风险,权势所得,也要平衡……”   “误会呀,误会!仙子何不把话说个清楚。”慕容长青道:“不能让南宫贤妹心存芥 蒂!”   “三圣会还没统帅江湖和敌手接战,岂可先有误会。”散花仙子道:“咱们真正的敌 手,是少林、武当、洞庭盟。”   “洞庭盟除了江凌波之外,就数到他老婆江夫人了,”南宫秋月道:“听说那位江老夫 人,不但是武功高,在洞庭盟中排名第二,机智、阴险尤在其夫之上,洞庭盟下十二寨的寨 主,身手虽也不错,但最精湛的是水上功夫,所以,他们守强于攻。洞庭盟江凌波失踪已相 当时日,那位老夫人竟能隐忍不发,除了派出爱子江豪打听消息之外,洞庭盟再无他人出 动。”   “秋月贤妹说得不错,”慕容长青道:“三圣会一夜间接受了江南道大部份势力,竟未 能引动江老夫人出动盟下造访。事实上,她早已对三圣会存有怀疑了,仍能按兵不动,忍受 着丈夫、爱子失落的悲伤、痛苦,一般男人也没有这份隐忍不动的意志力。”   “也有点出我意外,”散花仙子道:“看来,我们打算分头截杀、击溃洞庭盟的计到, 不得不修订了。”   慕容长青点点头,道:“秋月贤妹的家族实力,分布在南阳附近,距离嵩山和武当山都 不太远,对他们的卖力,该有个真正了解,似乎是比我们先前的估算还强很多?”   南宫秋月未作回答,却反唇相询,道:“慕容兄,要练甚么武功,非得借重大还月药物 不可?”   “只是刚刚起步,还没登堂入室,所以,未对贤妹提起;”慕容长青道:“暗算了天镜 大师、龙道长和江凌波,轨如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只望摆平江湖上三大高手之后,即可统 一江湖,号令天下武林同道。但杭州夜画一战,竟落个片甲不留,我们出动了十大特级杀手 中的四个,三十个一级杀手,不过一个更次的工夫,全部被杀,少林、武当弟子中,如各有 数十个这样的高手,咱们不但霸业难期.后果也将十分悲惨,武当三子早已名满江湖,本就 是这一代江湖上杰出的人物,不去说它,但少林寺一个和尚,名不见经传,却能飞身一峰, 连杀了十八个人,小儿自忖,一对一的龚战下去,恐也非其敌手,那个山藏海纳的和尚庙, 实有些叫人莫测高深了。”   “说了半天,还没说出来,你要练甚么武功?”   南宫秋月很固执,钉上了一件事,问不出清楚的答案,绝不松口。   “‘驭剑术’,”慕容长青道:“不是甚么新奇的武功。”   “却是剑术中最高的境界,”南宫秋月道:“古往今来的江湖人物,也没有几个人有此 成就。”   “那个少林寺的和尚飞身一刀,十八八连环授首,和传言中的‘驭剑术’有何不同?” 慕容长青道:“唯一的不同,只是刀和剑的区别。”   南宫秋月颇觉词穷,武林中从未传过驭刀术,但飞身挥刀一群,杀就十数人的本领,应 非太难的事。但要看杀的是甚么样子人物,才能评断出刀剑上的功夫,慕容长青剑术上的成 就,绝不在她的弩月刀下,这几年三人交往密切,有宝献宝,颇有福祸与共的气势,但三人 行生活在一起之后,才发觉每个人都有藏私,都有隐密,反而使交往的情意有了裂痕,只不 过三个人已同上到一条路上,面对着江湖变局,只能隐忍不发,以应付大局变化。   问题是三个人都是十分聪明的人,把利害得失计算得相当精密,也都能在瞬息间忍下怒 火,变出笑容。   所以,南宫秋月推断慕容长青练的‘驭剑术’,决非飞跃而起、挥剑一堆的驭剑术,很 可能是更高的奇技,也可能根本不是‘驭剑术’,是一种其它的武功,心中有了谱,反而不 问了,笑一笑,道:“听说武当派收藏了不少的小还付,日后,攻上武当山时,逼那些道士 交出来。”   慕容长青道:“仙子说得对,这要机缘巧合,非人力所能谋取,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 而结网。此后多用一些工夫就是……”目光突然转到全大夫的险上,道:“大夫,你想要多 少月俸?”   “全某人稍有集聚,也未成家生子,月俸多少,不太计较,但望能给我半月时间,让我 对正在用药的数百位病患者有个交代。”   聪明人,把握住机会,把引人动疑的问题先说出来。   慕容长青一皱眉头,流露出不满之色。   但散花仙子却不给慕容长青开口的机会,道:“半个月如果不够,多值三五天也不妨 事。”   慕容长青目光转动,掠过散花仙子和企大夫,微微一笑,道:“大夫是三圣会第一国 手,此后借重正多,忙起来,就无法再兼顾湖州病人,自应该有个交代安排,一一十天后, 三圣会派人来此恭迎大夫。”   全大夫一抱拳,道:“一切迫命,二十日后,全某整装以待。”   三个人点头一笑,斑身而去。   全大夫心中却在暗忖:   慕容长青已动了杀机,但却被散花仙子一句话,大作转变,而且给足了我的面子,这又 是甚么缘故呢?   照天衣大师的说法,三人之中,以散花仙子最为可怕,但对面相处,却以慕容长青最易 动怒,最为善变,这究竟是何原因?难道两人发现了甚么,故意演一出戏,让我看看?散花 仙子表现的友善,只是要松懈我防范之心?故意当我之面,说出了三圣会一些秘密,使我泥 足深陷,不容许置身事外?   是把我当一个强敌着待,还是故作布局,扰乱我的心意,让我在急忙中露出破绽?不管 如何,都得谨慎从事,不能有一点错失。   这是间雅致的客房,散花仙子剔一剔案上银灯,笑道:“天色将亮,两位可以请回房去 休息了……   “这个全大夫,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南宫秋月道:“咱们轮流监视他,如果 他是收留和尚、道士的人,三天内必有行动。”   “我已在他书房门外,布下了十里香,三天之内,只要他踏出门外一步,都无法逃过追 踪,”散花仙子道:“我布下的香味很淡很淡,淡到人的嗅觉无法闻得出来,虽然他皆道精 深,除香有术,但他嗅不出那股味道,就不能下手除香,三日后,咱们再到太和堂去,可以 追出他三天中的行踪,比派人监视可靠多了。”   “仙子身怀奇术,迭出奇招,”慕容长青道:“实是叫人佩服,不过,对全大夫这个 人,在下却有揣测不透的感觉。”   “慕容兄有甚么看法呢?”散花仙子道:“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一种奇怪的感觉。”慕容长青道:“全大夫这个人不是天才,就是白痴。他不像是人 走江湖的人,但却又好象是知晓很多、深藏不露的高人。”   “天才缺少了企大夫那份沉稳,白痴又少了那份风采。”散花仙子笑道:“他是个医道 精深的大夫,满腹文才的雅士,武功虽非过人,也可算一流身手,却又敌友不明,这样一个 人物,慕容兄是否能想出一个应对的方法呢?”   “我看这要仰仗仙子了,”慕容长青道:“在下的办法,仙子一定不会赞同。”   “一剑杀了他,是么?”   “正是如此,在下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留下这个人,乃为大患!”慕容长青道:“今 夜,在太和堂中,在下已经三动杀他之心,都为仙子所阻。”   “如若他胸中藏有隐密,杀了他如何发掘?他只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散花仙子 道:“杀了他岂不是可惜得很?”   “天下中药铺何至数万家,大夫不下十万人,每一个县市城镇,都有一两位出名的大 夫。”慕容长青道:“单是咱们的三圣会中就有二十多位大夫,也都是聘自各地的名医,少 他一人,又有何妨?”   “二十多位大夫,却少了一位领袖群医的特王,”散花仙子笑道:“苗王就是企大夫, 他是我见过的大夫中最好的大夫,学识、医术,胜我十倍。奶不是想要大还月么?只要能找 到药料,他可能是唯一能合成神丹的大夫。”   慕容长青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道:“真如仙子所说,岂不是一位神医了?”   “是一位识马的伯乐,世上常有千里马,血汗宝驹,但千古以来,只出了一位识马的伯 乐,”散花仙子道:“有了他,你可以找出很多千里马,这些话字字真实,慕容兄如坚持要 杀他,小妹不再阻止就是。”   “我得仔细想想这件事了。”慕容长青道:“在下先行告退。”转身离去。   南宫秋月没有走,静静的站在散花仙子身侧,直等慕容长青步履声消失不闻,才呼口 气,道:“仙子姐姐,江湖还未统一,慕容长青就先行藏私,此后,长日漫漫的合作,只怕 很难会有好的结果。”   “他是心机深了一些,也相当自私。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散花仙子道:“我 观察世人所得,还未见过一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现在我们三个人,如同相聚在大海中一条 船上,忍一忍吧!他自私,但聪明,江湖大局未定之前,他还不会有铲除异己的行动……”   “仙子姐姐的意思是说,他会在江湖统一之后,再集中全力对付我们了?”南宫秋月 道:“未雨绸缪,是否强过坐以待毙呢?仙子姐姐,莫要使身中暗算后,悔恨不及,他生性 嗜杀,不可不防。”   散花仙子心头一震,暗忖:最狠妇人心,果是可怕,两个人早已经有了床上的交情,但 狠起来,竟要置对方于死地,这是明显要和我联合对付慕容长青,就差说出直截了当的行动 方法了。   “一理不中呢?”散花仙子道:“慕容长青在三圣会中掌握的实力,要大过我们很多, 尤其是那些被药物控制的杀手。”   南宫秋月呆了一呆,道:“杀手不是由姐姐提供药物控制的么?”   “没错,药物是由我提供,但指挥杀手的行动由他负责,他已完全学会,应用自如。” 散花仙子道:“最可怕是位操控杀手的行动中,可能加入一些我不知道的手势、语言。找出 问题,破除它并不太难,难在没有时间……”   “这么说来,我该走了,姐姐保重,小妹告辞。”南宫秋月接道:“告诉慕容长青一 声,南宫世家从此退出江湖,不再参与杀戮事务,这要姐姐放我一马,美言一二才行。”   “太突然了,姐姐说破了嘴皮,慕容长青也不会相信,”散花仙子道:“再说,你为甚 么要走……”   “小妹心存芥蒂,卖在羞与两位合作下去。”南宫秋月道:“南宫世家将效法慕容兄, 闭门谢客……”   “好了,秋月妹妹,为甚么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散花仙子接道:“这番话出你之 口,人我之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发发牢骚嘛,说过就算,姐姐指天为誓,绝不传话,三 个人还像过去一样,同心协力,共图江湖霸业。”   “共甘苦易,共富贵难,历来开国之君,哪一个不是江山安稳之后,大屠功臣?”南宫 秋月道:“以姐姐智能之明,难道还看不出他约为人么?”   散花仙子忖思:你南宫秋月,也不是甘居人下的好东西。口中却笑道:“大局底定之 后,再件商议如何?我就不相信慕容长青真敢和我们反脸成仇。”   “我们把武功秘岌提供出来,三人共同练习,他却把最高明的武功留为己用,独自习 练。”南宫秋月道:“时间拖长,他成就愈高……”   散花仙子强忍下心头火气,接道:“有些武功,不适男人去练,譬如你练的‘九幽神 功’,就是不适合男人练的武功,当然,也有些不适于女人练的武功。”   南宫秋月呆了一呆,垂首不语。   散花仙子才是真正的厉害人物,她似乎早就知道了,南宫秋月、慕容长青都在偷练武 功,竟然能装作不知,单是这份沉稔的气度,就非两人所能及了。   “仙子姐姐,慕容兄练习的‘驭剑术’,别走蹊径,似是和一般的不同。”南宫秋月 道:“姐姐对这方面了解多少呢?”   “不是很多,”散花仙子道:“他练的非常谨慎,逃避你,也闪开我,但还是被我无意 中看到一次,确和一般的‘驭剑术’不同,一般的‘驭剑术’,是人和剑融为一体,驭剑一 群,疾如电火,功夫精纯者,可远及百丈,一二十女内更是威不可当……   “慕容兄练的呢?”南宫秋月接道:“难道不是身剑合一飞起取敌?”   散花仙子略一沉思,道:“有点邪,不是一般的驭剑方法,长剑悄然投出,以一股真 气,摇控长剑行动,攻敌刺群,由剑主隐身操控,好处是,不必以身临险,但威力却不如身 剑合一来得强大,有如系了丝素的暗器,算不得甚么大乘之学!”   南宫秋月没再多问,心中却是暗暗忖思!如能把驭剑的真气补强,长剑自可及远,是一 种脱离常规的练法,这!是不是已脱离了剑手的境界,登入了剑客的层次?   心中疑念层生,但却隐下未言,这等突破技艺规范的剑法,以已脱离了武艺的境界。   散花仙子笑一笑接道:“神女峰上明月观,是一个养生练气的好地方,远离尘嚣,十年 八载,也难见一个生人造访,但仍然无法脱离人群生活,我们要采沟食物、衣料,但病痛治 疗的方法,要自行解决,所以,发展出一些高明的医术,也收有秽集万卷,明月观中丈弟 于,也都要文武双修,不同的是,我们不注重研读论语中庸、孔孟学说,而是偏重于星卜医 道等杂学,也读些诗词文史,以各人的性向自作选择。武功方面,师门只传授基本坐息吐 纳、拳掌剑法,一登堂入室,就各凭才慧,选练深一层专门技艺,有精深的刀剑技艺,有五 行奇术,也有皆道毒经,所以,明月观中弟子虽然不多,但是大都有独特的技艺专长。当 然,我们也有严厉的门规束缚,我们也有习练‘驭剑术’的同门,但数十年来,只有一个人 有些许成就,那大概是武功中最难练的一种高深技艺了。慕容长青自愿接受这个考验,我倒 希望着看牠是否能突破难关,有所成就。”   南宫秋月无法分辨这番话是真是假,但却无法再追问下去,转过话题,道:“听姊口 气,明月观中,藏有很多的武功秘岌?”   “谈不上很多,”散花仙子道:“但可让观中弟子们各有选择。”   “不知是否有“九幽神功”的记述?”南宫秋月道:“我收集到的,有些残缺……”话 未完,却突然停口不说了。   言多必失,她已发觉失言了。   但散花仙子却似未免,淡淡一笑,道:“明月观没有收集到有关‘九幽神功’的记述, 但我听过本观一位前辈谈过这门功夫,非常难练,但却非常霸道,不但杀人、伤人于无形, 而且人的形体方可变化,高矮瘦肥,都能以呼吸之间改变成形,想想看是何等可怕的事?如 论它的神奇、可怖,尤在慕容长青的飞剑之上。”   南宫秋月呆住了,这个常年隐居在神女峰上的散花仙子啊,究竟是甚么样的人物呢?涉 猎之广,见识之丰,技艺之诡,异能之传,实在令人惊怖,这种人只能为友,不可为敌。   这也便南宫秋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散花仙子站在中间,就不用怕慕容长青了,何 况,“九幽神功”的诡奇,不在他飞剑之下。   “只要姐姐公正处事,不但小妹安心,而且三圣会也将能长存武林,”南宫秋月道: “为甚么慕容长青不清楚这一点,事事都要出头?”   这番话充满关爱,也隐含着挑拨。   “男人嘛!喜欢出风头,”散花仙子道:“事事都想表现得强过女人一些,只要他不过 份,让他出面又有何妨?咱们也落得个多些清闲。”   “可是怕强不过姐姐呀……”   “他也未必能强过你大妹子啊!”散花仙子笑道:“单以日下武功而言,慕容长青就未 必胜得过你南宫秋月。”   “小妹受宠若惊了,”南宫秋月道:“五百招内,我可能应付得了,超过五百招,我就 支应不下。”   “客气了,你练的是阴柔武功,适合久战,越打越强,前五百招,慕容兄会给人一种稍 占优势的感觉,但超过五百招之后,”散花仙子笑道:“他就后悔打这一架了。”   南宫秋月听得心头一动,忖思: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到目前为止,自己还不知晓 慕容长青的武功境界,也无法预估胜负。   “他不是三圣会首脑,首脑是我们三个人,真正的大事,要我们三个人商量决定,”散 花仙子道:“由他出面执行这些决定,给他个外表风光,有何不可?”   “一言提醒梦中人。姐姐说得对,女人嘛!应该主掌内政,”南宫秋月笑道:“面子给 他,咱们只要里子就成。”   “这就对了,做人要像奶练的武功一样,要温柔婉约。”散花仙子道:“柔能克刚啊!”   第三天中午时分,慕容长青等三个人又到了太和堂。   只见聚满病人的大晓中,堆集千包以上的药物。   全大夫已开始卖行诺言,来看病的人,都带了十几包药物回去,病人也都知道了大夫要 远行。   企大夫看到了三个人,吩咐病人暂时停诊,起身迎了上去。   但慕容长青却挥挥手,道:“你继续看病,我们随便走走!”   说走就走,三个人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绕着宅院穿梭走动起来。   全大夫果然又开始忙他的着病工作。   散花仙子走到书房中生了下去,道:“三天来他末离开太和堂宅院一步,行止也局限于 书房、药库、卧室和看病的大晓。”   “看堆集在厅中的千包以上药物,”南宫秋月道:“好象这几天除了应诊之外,都在分 色药物。”   “我也派了四个人,分在四面方位监视,”慕容长青道:“确未见他离开宅院一步,是 我看法错了,还是怕隐藏得太深?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对他有些疑忠难消。”   “他虽然已过中年,但风标清奇,才华洋溢,是个叫女人动心的男人,”南宫秋月道: “比你慕容兄,不遑多让,是不是心中有妒忌呀?”   “笑话,”慕容长青接道:“我怎么会妒忌他的才华风标,我担心的是他对我们三圣会 的伤害。”   “如果猜忌太多,那就不用请他了……”   “这就更不成了,留下他为别人所用,岂不是迫害更大?”慕容长青道:“先把他安排 入我们约三圣会中,再派人查他的出身来历,掌控他一举一动,查个水落石出,非我们之敌 人当可重用,如对我们有害,是其咎由自取,杀之无憾了。但我绝不会私下处置,一定先和 两位商量。”   “好!就这样决定了,”散花仙子道:“我和秋月妹子,都不是袒护企大夫,而是觉得 他是一个人才,不可任意冤死,日后三圣会遇上强敌恶战,遭受了重大伤亡,你就会发觉他 精湛的医术,对我们有多大帮助了。重伤奄奄的高手,会在他抢救下保全性命,恢复战力。 慕容兄,现在我们找不出任何的可疑破绽,可以放手离开此地了,半个月后再派车接他到总 坛任职。”   慕容长青点点头,一行三人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和堂直奔姑苏。   一个时辰之后,全大夫才知道三个人离去,也知晓三个人离开了湖州。   原来全大夫也布了暗桩,监视三人的行动,只不过桩脚安得很远,只能观察到三个人是 否已离开湖州,这安排既可减少被人发觉的危险,又可了解三人的行踪。在湖州城内的活 动,全大夫管不了,也无能去管,他要知晓的是自己的举动,是否还在人监视之下,可否开 始行动。   半个月后,一辆华丽的四套蓬车,驰到太和堂药铺门口。   太和堂也挂出了“大夫采药去,归来莫可期,暂时停止营业”的告牌,似是早已经准备 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车在大门外面停下,紧闭的木门突然大开,全大夫一画青衫,衍了出来,道:“是不是 按我的车子?”   赶车的是个虹髯绕颊的大汉,黑衫、黑裤、黑腰带,足登皮靴,手执长鞭,神态十分威 武,跳下车辕,一抱拳,道:“阁下是全大夫?”   全大夫点点头。   “小的车队统领班公输,奉命迎接大夫……”   “车队统领,是一方主事了……”   “小小一亩三分地上的管事,共有大小蓬车、轻便快车、运送粮草等三百八十三辆,” 班公输道:“掌理一切运输事务,此番奉谕来此,恭迎大夫。”   “这就不敢当了,”全大夫道:“随便派辆车来也就是了,怎敢劳动到班统领大驾出 动。”   “大夫是会主贵宾,怎敢慢待?”班公输道:“不知大夫要带几位从人?多少行李?这 一辆车是百够用?”   “随身行豪两件,没有从人随往。”全大夫回头拍拍手,两个药铺伙计,各提着一件行 豪出来。   但见蓬车垂帘闪动,两个绿色短衫、长裤的少女飞跃而下,接过两个药铺伙计手中行 豪,齐望说道:“大夫,不用劳驾别人了,我们姐妹已受命为侍候大夫的丫头,此后,有何 差遣,只管吩咐。”   左一个娇声接道:“我叫迎春。”   右一个道:“我叫和奉。”   全大夫目光一掠二春,发觉是两个相当漂亮的少女,都在十八、九岁之间,看她们矫健 身手,说话的神情,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拨给他听候使唤,既有笼络之心,也有监视之 意,这三圣会果然是一个准备完善,人才济济的组合。   心中念转,至未开口,只对二女微微颖首示意的。   迎春、和奉一面扶着全大夫登上蓬车,一面忖思:这是个很难伺候的人物,喜怒不形于 色,估不透他心中想望甚么。   心中念转,人也提着行嘴上了蓬车,放下车帘,蓬车立刻驰动,士慢而快。   全大夫闭目而生,对坐在两侧的迎春、和奉两个大美人,既不多望一眼,也无轻藐之 色,对扑束沁心的脂粉香气,也似嗅而不觉。   但全大夫的心念却在转动,估算着愈来愈快的篷车行速,拉车的健马固然是千挑万选的 好马,这蓬车也是特别构造的好车,快速平稳,实非一般车辆能及。   “大夫,”迎春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去?”   全大夫睁开眼睛,看了迎春一眼,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到哪里都是一样。”   “读书多的人,果然是气质不同,”迎春笑道:“沉稳内敛、高深莫测。”   “我读的都是医书,如药、如痞,”全大夫道:“对处事待人的方法却是知晓不多。”   “也不懂怜香惜玉,”和奉道:“也不怕冷落了佳人?”   “医者父母心,放在我心上的,只有病势的轻重、伤口愈合的好坏。”全大夫道“是甚 么样的人,倒是不太管他。”   “大夫,是不是我们姐妹都是俗庸脂粉,”迎春道:“难入大师的法眼?”   “少订了一些风雅诗词,人也就变得木调了。”企大夫道:“不过,来日方长,我们经 过了一番长时相处之后,大家熟悉了,自然会融洽,轻松一些。”   “这就好,大夫不是讨厌我们,”迎春放低了声音,道:“就把我们留在身边,我们会 尽心照顾大夫的生活起居,决不逾份。”   企大夫呆了一呆,道:“恕我不能尽解语意,姑娘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大夫,抵达三圣会总会堂后,如有人问你,是否满意两个丫头?”迎春道:“大夫只 要回一句很好,就算把我们姊妹留下来了。”   “两位本来就好,全其实话实说就是。”   “多谢大夫!”迎春、和奉齐声说。   但全大夫却又闭上眼睛,倚在车拦上,似乎是有点想睡觉了。   迎春移动下车中毛毯,让全大夫倚靠得舒服一些,和奉却挥动玉手轻轻在全大夫的腿上 推拿起来。   全大夫没有排拒,小妮子推拿的手法十分在行,全大夫闭着眼睛在享受,心中却暗暗忖 思:这三圣会中的规戒,似极森严,违犯戒律者,固然难逃制裁,完不成指定的任务,只怕 也有一番处罚,两个丫头掌控不了我的情绪,除了动作上讨好我之外,竟然正式开口求我, 这之间,又有些甚么隐密呢?   氨氨乐室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天衣大师,挺身坐起身子,立刻感觉到腹中一阵急疼。   药室中别无他人,但却点了一支很儿的油灯,也多了一张木桌。   木桌上画约有田,说明了开动便门,人别的路线。   来不及再看下面为的甚么,天衣大师先跑厕所。   飞云子、白翎、江豪先后醒来,天衣大师立刻指点他们入厕的方法。   原来几人长眠了四十九日,睡着不动,还可忍耐,醒过来,立刻感觉到肚子不适。   再入药室,四个人才有空打量对方,果然发觉了都已有很大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未进用食物,每人都瘦了很多,肌肤也变成透明颜色,而且起了一层 细密的皱纹。   飞云子呼口气,道:“三位可有甚么异样的感觉?”   白翎突然“啊”了一声,转身走向一座木榻。   原来,她突然想到萧寒星。   奇怪,萧寒星先他们数日进入药室,但现在仍沉睡在木榻之上。   就是说萧寒星的这场沉沉大睡,已超过了四十九日以上。   白翎心头震头了,忖思:是不是死了呢?   她再也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忍不住伸手推向萧寒星。   天衣大师、飞云子都想阻止,但都及时住口,两人都想通一件事,这个年轻人,如果是 真的死了,能愈早发现愈好。自翎虽会有一阵椎骨铭心的痛苦,但她是个聪明绝伦的姑娘, 能很快把痛苦化作悲愤,用作练武的动力。   但手指推到萧寒星的躯体时,忽现奇迹,闭目而睡的萧寒星,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还活着?”白翎忍不住涌出含在双目中的泪水,眨动了一下眼睛,两颗泪珠儿滴住 了萧寒星的脸上。   白翎用衣袖沾去泪痕,萧寒星却瞪大着眼睛望着白翎出神,似是要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形 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们都从白翎口中听过萧寒星的事,进入 药室之后,大家都有点紧张茫然,药力发作得快,萧寒星又沉睡末醒,连看都未仔细的看过 这个年轻人。   现在,大家意识清醒,都想看看这个让白翎姑娘萦绕在心头的人物。   他只是个大孩子,也许是长期折磨的原因,若上去十分瘦弱,似乎只有一层皮包着骨 头,惹人怜惜。   “奶是掌门师姐!”萧寒星开口说话了,人也随着坐了起来,下了木榻,准备大礼拜见。   “你为本门受了很大的磨难,”白翎完全不避男女之嫌,扶着了萧寒星道:“师姐很惭 愧,没有安排好接应奶的人手,几乎害你送了性命。”   “小弟无能,有违使命,”萧寒星道:“远望师姐原著……”   “萧兄弟,”飞云子突然插口道:“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但江湖上情势丕变,整个的 江南地盘,已完全溶入了三圣会的手中,武林中风雨如晦,三圣会志在江湖霸业,不可能忍 受江北武林各门独行其是……”   “三圣会,三圣会……”萧寒星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三圣会就是慕容、南宫两大世家的现代家主,加上个明月观的散花仙子合成的一个组 合,”白栩道:“这档子事,在江南道上已经酝酿了数年之久,架空了江南几个大门派的实 力,才能一夜江南尽变色,白鸽门竟然未探出一点消息,真是愧对历代先师。”   “翎姑娘,少林掌门人、武当龙道长和家父,三位老人家走在一处,连巫山也可撼动 了,”江豪道:“还不是中了三圣会的算计,如非姑娘帮忙,我们连三位老人家的下落也查 不出来,姑娘如此引咎自责,我们更是无地自容了。”   “你是洞庭盟的江公子?”萧寒星道:“我见过江老盟主……”   “老人家的身体好吧?”江豪道:“兄弟行三,小名江豪。”   萧寒星摇摇头,道:三个人都活得很辛苦。”   “另外两位是……”天衣大师道:“是甚么样子的人物?”   “一个和尚,是少林寺的方丈天镜大师,”萧寒星道:“另外一位是道长,是武当的长 老龙道长。”   一口气说出了三个老人家的出身来历,自然十分可靠,这个年轻人是真的见过了三位老 人家。   “那位和尚年纪很老了,”天衣大师道:“也掉了两颗门牙。”   萧寒星道:“不对!我看不出他的年龄,他脸上不见皱纹,牙齿细白不见缺失,只能从 两道白色的眉毛上,流现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这就不错了,”天衣大师道:“是少林派的掌门人,也是少林寺的方丈。”   “那么道长呢?”飞云子道:“长相如何?有何特别的地方?”   “他告诉我是武当派的长老龙道长,”萧寒星道:“长得一张奇长脸,两个大耳朵,双 臂奇长,手白如玉,留着五络长弩,身着道袍,须发如墨,身躯高大……”   “是龙道长不会错了。”飞云子接道:“他的异相奇征,没有见过他的人是无法说出来 的。”   “只可惜没有两派弟子在此,”萧寒星道:“大师、道长的话不能转达了。”   “老吶天衣,出身少林寺。”   “贫道飞云子,是武当门下弟子,此番南来,正是要追寻本派长老龙道长的下落。”   萧寒星目光转动,打量天衣大师一阵,道:“你头上可见戒痕,当过和尚,大概是不会 错了,但却无法证明奶是少林寺的和尚,”目光转注到飞云子的脸上,道:“道士脱了道 袍,按着长发,穿上俗人衣服,完全无法分辨了,三位老人家说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不 能随便告诉你们。”   说的是理,天衣大师、飞云子想不出如何反驳,听得楞住了。   倒是江豪想出了办法,低声道:“翎姑娘,大师、道长的底细,你很清楚,替他们担当 起来吧!萧兄弟年纪不大,但意志力却坚如钢铁,就算他心中承认大师、道长的身份,两人 举不出明确的证据,也无法便萧兄弟开口。”   “试试看吧!”白翎道:“我这位兄弟,忠人之托,固执得很,如若天镜方丈、龙道长 有过特别的嘴咐,我的话,他未必就会听得进去。”   萧寒星听到了两人谈话,双目转注在白翎的身上,一副忖恭吩咐的神情。   “江湖上情势大变,到处是追杀我们的铁骑,”白翎道:“逼得我们不得不改扮易容, 大师。道长也只好脱下法衣换俗装,师姐我也扮成了小男生。”   “苦了师姐啦!”萧寒星笑一笑,道:“小弟大难未死,如能恢复武功,自当全力报效 师门,为掌门师姐分忧。”   江豪心中忖思:好甜的小嘴巴,勿怪白翎对他爱护备至,为他陶醉。   但闻萧寒星长长叹息一声,道:“师姐,三位老人家为了故我,多吃了不少的苦,我不 能有负他们所托,就算是一成之险,也不能冒,我要知道他们真正的来历、法号。”   “和尚法号天衣,”自翎道:“是天镜方丈的师弟,四十年末离开过少林寺,是天字辈 的高手之一,老道士嘛!那就大大约有名了,江湖上谁人不知武当剑客飞云子。”   “天衣和尚、飞云子,对!就是他们两个,”萧寒星道:“老方丈和龙道长,都提过他 们……”   “掌门方丈怎么说?”天衣大师道:“小施主尽管实话转告,不用心存顾忌。”   “老方丈说,少林寺如果派人探询他的消息,很可能是天衣和尚,”萧寒星道:“老方 丈推断得准,真的是你。”目光转注到飞云子的脸上,道:“龙道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奶的 法名飞云子,似是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了。”   “是!武当门下,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就属贫道最多。”   白翎突然发觉到一件奇怪事情,长眠醒来之后,人人急着人厕,萧寒星竟然例外,他远 比别人多睡了几天,竟似行若无事,是不是年轻人皮嫩,用力忍着,那可是很伤身体,唉! 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连这种事也要为他操心。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小弟,你昏睡了五十多天,脸也未洗过一次,要不要去盟洗 一下?”   白姑娘说得很婉转,萧寒星却笑一笑,道:“我该去洗个脸,不过,先要把话说完,” 目光转到天衣大师的脸上,接道:“老方丈说,金陵城中唐家巷,有一位唐老婆婆,要和 尚、道士、和洞庭盟中人,联袂登门求见。”   “要不要说些甚么呢?”天衣大师道:“萧施主尽管请说,不要有所顾忌。”   萧寒星道:“老方丈说,唐婆婆如若不肯见你,你就说嵩山旧友有难,急待援手。”   “老柄记下了。”   他身着俗装,发长盈寸,连戒疤都快掩住了,自称老朽,看上去有点滑稽,萧寒星忍不 住“嗤”的一盘笑出盘来。   白栩一皱眉头,忍下未言。   但萧寒星已看到了师姐的脸色,脸都急红了。   原来,他脸色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这一下却急出了满脸红光。   “家父可有交代江三的话?”   “奶是江三公子,令尊也早想到了,洞庭盟如果派人找他,可能是你,”萧寒星道: “要我转告的话是,慕容长青低估了洞庭盟,十五年前,洞庭盟已在江南地面上所以安排了 三处分舵,他们为了保持隐密,远离江湖人物,从事正当的生意,他们和洞庭盟也不连系, 是一股非常秘密的力岂,开在金陵的生意是一家当铺。”   “这件事,从未听家父提过,”江豪道:“掌缸的姓甚么?另外两处在哪里?”   “我只知金陵当铺的店名叫利人,不知道掌柢的姓名,也不知道另外两处分舵在哪 画。”萧寒星道:“不过,江盟主告诉我一句暗语“君山人家水上盘,一片风帆一片天”, 江老盟主说,最好把暗语写在纸上,不要用嘴叫出来,不要由于奶的造访,暴画了他们隐藏 了十几年的身份。”   江豪点点头,道:“我会小心。”   萧寒星道:“我只记得这些了,也许他们还说了别的,但我好象垃了过去,以后的事全 不记得了。”   “萧施主,老朽还想请教一件事。”   “大师请说,寒星知道的,无不奉告。”   “就你记忆而言,三位老人家是如何一个处境?”天衣大师道:“能不能活得下去?会 不会道到处决?”   “人生至苦,就是他的活法了。”萧寒星道:“以我而言,一天也活不下去……”   “是怎么一个苦法呢?”飞云子道:“三位老人家那么精深的内功,高强的技艺,用甚 么方法才能让他们留在那里忍受苦难的生活?”   “那是匹建筑特殊的水牢,水深逾丈,四面都是石壁,中间有一座高治,突出水面三 尺,一丈方圆大小,三位老人家就生活在那座高抬上,可以坐,可以躺。”萧寒星道:“无 法再作别的活动了,因为地方太小。”   “就这样困住三位老人家了?”江豪道:“家父能在滚滚长江浊流中泡上三天三夜,不 用上岸休息……”   “真正困住三位老家的,当然不是那一池积水,也不是出口虚的三道铁栅,”萧寒星黯 然接道:“是加诸在三位老人家身上的禁制。”   “是一种甚么样的禁制,能让三位老人家动弹不得?”飞云子道:“龙道长的技艺,已 入神化之境,只要他神志清醒,因困他很难很难。”   “所以,慕容长青的手段很残忍,”萧寒星道:“三位老人家肩上被毁了个洞,两条大 腿的琵琶骨也被穿透,四条生丝编成的丝索穿过肩押和琵琶骨,丝索很长,由石壁间一个小 洞穿出去,每人四条,伤口处血痕宛然,看一看就叫人心生寒意,不知道三位老人家如何能 撑得下去……”   “慕容长青,我和你哲不罢休……”江豪大声喝叫着,人也突然飞了起来,撞在乐室屋 顶,才又缓缓落了下来。   父子连心,听到了如此悲惨的讯息,一时失去了控制,人落画地,也冷静了下来。   但这一阵激动,竟使身体发生了鞘人变化,手臂肌宙上有了裂痕,像受到震动裂开的瓷 器,裂纹很细,但却很多。   天衣大师、飞云于、白翎、萧寒星全着到了,江豪的肌后上有了裂纹,正在不断的增 多、扩大。   “怎么会发生这种怪事?”白翎道:“全大夫好象没有告诉过我们。”   “这只是现象变化的一部份,”天衣大师道:“老纳猜想,我们接触之后,可能会有更 鸳人的变化,这四十九天的烟熏药炙,我们的身体,包括内俯五脏,都可能为药浸透了。”   白翎心中忖思:如果花容月貌的脸上至是裂纹,变成了怪模怪样,如何和萧兄弟处得下 去呢……正感忧虑之时,突闻飞云子大声说道:“大丈夫要的是真才画学,过人技艺,大则 为国立功,名标青史,小则为江湖正义一尽绵力,容貌的美丑,何用放在心上?”   这番话,显是安慰江豪,不要他把这些变化放在心上。   但白翎却听得大为感慨,暗忖:男人只追求彪炳功业,似是我们女孩子,只在乎娇钮如 花的容貌了,哼!我白翎岂是一般女子,丑就丑吧!心无旁鸶,也好追求武功上的成就,江 湖志业,也未必让你们男人专美于前。   只听江豪说道:“皮肤虽然裂了,却也无更多变化,但刚才我只是一阵悲忽上心,却未 料到,整个人会飞了起来,人好象也在开始变。”他又道:“大师,少林的易筋经上,有伐 毛洗髓之说,能使人脱胎换骨,我们已被药物改造,是不是也在脱胎换骨呢?”   “易筋经确能使人内功大增,经脉畅通,”天衣大师道:“也有延年益诘的效果,但却 谈不上脱胎换骨,企大夫这药物……”   这药物能怎么样?大和尚没有接下去,因为,药物改变的体质,是福是祸,还是未定之 论,不敢妄作断言。   江豪举起右手,在左臂上拍了一下。   原本纹裂的皮肤突然飞落了一大片,站出颜色嫩红的新肌。   “脱皮了!”江豪道:“倒应了一句俗话,不死也得税层皮呀!”   “不要再去触动它,要脱皮,也让它自动脱吧……”天衣大师道:“现在,我们已经有 了一点约略的认知,激动、生气、碰撞、拍打,都会使身体发生蜕变,我想习练武功时,更 不可免。”   “静坐吐纳,和肌市关系不大。”江豪道:“难道内俯五减也有变化?那岂不是要人的 老命?”   “莫可预测呀曰”天衣大师道:“但好的十占八九,最坏是药物混烧的变化,出了企大 夫预估之外。”   “奇怪,全大夫说过来看我们的,他也知道我们今天会清醒过来,为甚么不来呢?”飞 云子道:“现在,我们该做些甚么断也难下个决定。”   “会不会出了事情?”白翎道:“三圣会阴毒成性,只要他们心中怀疑上全大夫,就算 找不出任何证明,也会杀了他。”   “等过这一天,全大夫还不来,就是不幸被姑娘言中了。”天衣大师道:“咱们再找离 开药室的门户。”   “大师,”白栩道:“我在想,咱们何不生息运功一次,如若有变化,就让它早些发 生,如是在道途之中发生变化,既测不出它如何变化,地无法预设应变准备,岂不要顺世骇 俗,吓煞路人?消息传出,必然引起三圣会大举追杀。”   “白翎说得对,至少我们要求证一下这场大睡之后,武功是否还在?”飞云子道:“是 增强了还是减弱了,再嘴思对付三圣会的办法。”   “此议甚好,咱们先生息运功,如是内俯正常,再练习一趟拳、掌,”天衣大师道: “该有些甚么变化,也应显现出来了。”   “小弟,快去洗个脸,和我们一起练功。”白翎再一次暗示小师弟。   萧寒星笑一笑,道:“好!我去。”   江豪指示了去向,低声道:“这位萧兄弟和我们反应完全不同,他好象早已不食人间姻 火了。”   “也许他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飞云子道:“胃腹之中,早无食物。”   萧寒星回来得很快,特别挤在白翎身侧,低声道:“师姐,不要害怕,不管变化成甚么 样子,你都是最受拥戴的门主。”   白翎笑一笑,道:“我不怕,我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漂亮,只要武功上能有突破的成就, 能够和三圣会的主脑们对抗,变丑了又有何妨?”   飞云子心中忖思:一个美貌如花的女人,真的变丑了,必有着锥心刺骨之痛。老天爷, 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变化,别要我老道士成为罪人。   “现在开始,功行一周天,估计要一个时辰。”天衣大师道:“老纳认为,在一个时辰 之内,大家都闭上双眼,一个时辰之后,一起睁开眼睛,以免过程中有人顺变大叫,扰到别 人练功。”   这个提议,全体赞成。   于是,五个人盘膝坐好,一齐闭上了双目,开始运气调息。   但五个人心中都在暗暗忖思:这一阵生息之后,会变成个甚么怪模样呢?   真气运行得很顺畅,没有滞窒难行的感觉,和平常并无不同。   这五人中,最年轻的萧寒星,也有十几年的内功基础,所以,都很快的生息入定,进入 了物我两忘之境。   气行一周天,天衣大师最先清醒,睁眼一看,还真被吓了一跳。   只见每个人的脸上皱裂了一脸的纹痕,有如一个烧成的唐瓷人面,受到了激烈的震撞, 血痕满脸,不成人样,更恐怖的是纹痕较宽处,可见到红色炖肉突出,有如挂在脸上几条红 色的蚯蚓,怪异的形状,莫可言喻。   天衣大师修佛数十年,禅定很深,但也有些心头震动了,这个形貌哪里还能见人,白姑 娘再豁达,也受不了这个变化的刺激。   但他恕不了心中的震惊,缓缓闭上双目,心中不停的暗念佛号。   飞云子是第二个醒来的人,他就少了天衣大师那点处变不惊的修养,目睹出现的现象, 忍不住失声而叫。   江豪、白翎、萧寒星,都被那失声一呻顺醒过来,齐齐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问飞云子甚么,因为眼见的怪异形状,已提供了他们非常明自的答案。   天衣大师高宜了一韩佛号,暂时压下了江豪等人因悸动、震惊,以及即将出现的反应, 沉群说道:“不可轻举妄动,企大夫的药物已开始发生了神奇的功用,我们正在破茧而 出……”   “对!蛹化彩蝶需蜕变,迎向春风舞人间,”白翎笑一笑,道:“丑得如此吓人,倒可 专心于技艺的精进了……”   江豪哈哈一笑接道:“白姑娘如此胸襟,可敬可佩,家父评我,聪明有余,志力不足, 难期大成。这一下,倒可修心定性,专心练武了。”   “这只是蜕变的开始,”天衣大师微笑,道:“我相信还有更大的难关。”   “大师的意思是说,我们还要面对着更大的痛苦和磨难?”白翎道:“可否稍示天机, 以坚定应变之心。”   天衣大师目光投注在江豪的手臂上,道:“和尚只是猜想,脱去旧肤换新肌,能不能还 保有原来的形象容貌,不敢断言,但绝不会如此丑陋,一旦新肌凝成,可能会更增颜色,诸 位至少应该感觉到,我们已瘦了很多,体重大减,这只是外形的变化。”   “是啊!几十天不吃东西,饿也该饿瘦了,”萧寒星道:“我觉得轻了一半,不过我相 信,大吃大喝几顿之后,就不难恢复旧观了。”语气之间,仍然不脱稚气。   事实上,每个人都觉得身经如燕,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最好别吃东西,和尚相信,紧随而来的是体内的肺脏变化,我们已脱胎换骨了,但还 得浴火重生。”   “这个全大夫,把我们烟熏药疗到这个境界,却突然撒手不管了。”飞云子道:“贫道 真有点后悔带你们到湖州来了。”   “没有人会抱怨你,”白翎道:“我们都是自愿进入氨氯乐室的,全大夫只计算出了自 己医道药效,却估不出三圣会追踪的奇异能力,他不来,应该是不能来,绝非故意的撤手不 管,我们虽然瘦弱,但神志很清醒,而且思绪明朗尤过往昔,变化的应该不是人坏。所以, 我赞成大师的看法,一动不如一称,不如留在乐室中再等三天,索性让变化呈现出一个结果 时,再定行止。”   “姑娘的意思是说企大夫被三圣会的人杀了?”飞云子道:“除此之外,还会有甚么意 外呢?”   “以慕容长青的处事法则,同主一劳永逸,”白翎道:“如若他们找出破绽,而全大夫 又不肯出卖我们,这就是极可能发生的事了!”   “真要如此,这将是贫道终身一大憾事。”   “又多了一桩血债,”江豪咬牙切齿的道:“纷扰江湖,千年以来,也不知道出了多少 枭雄、霸才人物,但像慕容长青如此心狠手辣、嗜杀成性的,还真是少见。”   “被三圣会中人借口拘囚雇用,大有可能。”天衣大师道:“杀死倒还未必,全大夫大 智若愚,才学非凡,必会有自保的能力……”   飞云子接道:“大师之意是说,目下面对的不测之变,全要我们自己摸索应付了?”   “对!知机子愤点医术,可惜他未入药室,”天衣大师道:“掌握药性,已需要我们自 行揣摸,如药之能,是一门很专的学问,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大家商量着办吧!如有 不同识见,也可以各行其是,但事先一定要把办法说出来,不可隐忍藏私。”   “如果全大夫真是个细心善谋的人,”白翎道:“应该会料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目一 夕祸福,或许在地下药室中早就留了指示。”   “是啊!还是白姑娘想得遇到,”天衣大师道:“再稍候一阵,大家动手,在乐室中仔 细的搜查一下。”   面对着如此怪异的躯体变化,纵然身负绝世武功,也感东手无策。   怪的是全身都皱裂出触目惊心的血痕,但都没感到疼痛,这也是大家都还能保持镇静的 原因。   又坐息了一个周天,再睁眼睛时,发觉皱裂更多了,裂痕也加大了,但人人都能以坦然 胸怀迎接着未知之变,没有人再感鞘慌。   天衣大师心中忖思:果然都是生死一诺的大丈夫。笑一笑道:“开始搜查,要搜得十分 仔细,但也要谨恨小心,别让裂口受创。”   天衣大师年纪最大,技艺也最高,很自然的成了领头的人物。   乐室不大,对象如放在明显处,一眼可见,着不到的东西,自然是有着隐匿,藏得很密。   五个人花了足足颐饭工夫之久,真的找出了一本绢册。   绢册就藏在白翎的药榻上,深埋于药草中,满榻药草厚逾二尺,不细心的人,很容易忽 略过去。   但白翎很细心。   她没有先行翻阅,双手把绢册交给了天衣大师。   白姑娘表现出的磊落胸襟,只看待室中人暗暗点头。   天衣大师道:“坐过来,大家一起看。”   室顶的长明灯,仍然放着光明,景物清晰可见。   俟五人围坐好,天衣大师才翻开绢册,内页中字写得很工整,事情也写得很清楚,第一 段写的是:你们清醒时,我该已在药室中,我没来,定是因为不能来,慕容长青虽然诡计多 端,但避他不难,可怕的是散花仙子是个妖女,牠的成就已超越了武功技艺的范畴,进入了 术法境界,所以,我也无法预测出会有些甚么变化。   第二段说的是他们醒来之后,躯体上可能会有些异常可怖的变化,在此期间,应以静坐 为主,要忍受饥饿之若,不宜进食,约三日,新肌可成,你们方可以离开乐室,最好选择夜 晚出去,一经风吹,原来的外表肤皮,会随风脱落,那时,诸位虽尚非金刚不壤之身,但内 腑肢体都已强逾常人十倍,也打破了人生面临的体能极限,诸位离此后可以进食,七日内, 只宜半饱,此后可复正常,酒、肉不禁。   五个人都暗暗呼一口气,原来,睡眠中内症已完成蜕变,用不着浴火重生了。   第三段记述的内功修习之法,这是金丹大道的功法,和一般的内功练法不同,几人虽然 根基深厚,但花去了不少时间思索研究,才摸出门路。   接下去是拳剑的记述,十分简明,每一样都只有三招,但却是拳、剑技艺中的极致之 学,都暗合身体经脉运行的道理,一拳一剑,都成为全力投入的一堆,也攻出全身的潜能。   翻阅只到一半,却突然出现了一页大字,写的是:由此开始,下面记述,男人不宜阅 卖,强订则有害无益,脱离正轨武功的邪恶技群,全属阴柔,只宜女性学习。   天衣大师台上绢册,交还白翎,道:“是奶的了,全大夫的戒示,不可达误,收起来 吧!”   白翎叹息一声,道:“如此的重托,只怕晚辈担受不起。”   “事已至此,哪还有推托的余地,”天衣大师道:“姑娘就免为其难吧!我们全力帮助 姑娘。”   白翎点点头,收起绢册。   “咱们遵照戒示,”江豪道:“在丹室中练功三日,离开此地,再找一处适宜练功的地 方住下。”   “唉!又要饿三天哪!”萧寒星道:“我这厢已经饿得前心贴到后心上了。”   “师弟,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宙,苦其心志,”白翎道:“吃得苦中苦,方 为人上人,你……”   “小弟只是说说罢了,已经饿了几十天,”萧寒星道:“多饿三天,算甚么?再饿十 天,我也能撑得住啊!”   白翎笑一笑,没再理会。   本已占据了白栩一寸芳心的小师弟,突然间在白翎的心上淡了下来,是凛于未来的卖任 重大,不得不拋开儿女私情,还是药室中的形貌变化,使得白翎看透了人生,富贵情爱转眼 过,何苦为情受折磨。   “我们照着绢册上记述所示的内功心法修习三日,”天衣大师道:“再离开乐室。”   估计得还算正确,三日后他们步田乐室秘门,正值深夜,仰望星辰,大约二更时分,重 见夜空星辰,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荒野墓地,四无人迹,一阵夜风吹来,几人都可明确的感受到身上一些皮嘴随风飘落。   “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天衣大师道:“天亮之后,看看咱们尊容是否鞘世骇俗, 再决定如何去吃喝的事。”   “如若还很难看,师姐的易容术十分高明,”萧寒星道:“我们易了容再去吃东西?”   他念念不忘吃饭的事,真的是饿坏了,当然吃用食物的感觉也留给人绝大的怀念,几十 天滴水不进,想想美酒珍肴的滋味,就觉得馋涎欲滴了。   “对!明天一定要吃,口腹之欲的诱惑,我和尚也有些抵受不住了。”   藏身处,是一座茅草搭建的无人小屋,几人刚摸熟丹道内功心法,一入屋内,很自然就 开始习练起来。   天亮了,几人也由生息中清醒过来,五个人一致的动作,目光由别人脸上扫过,将入比 己嘛。   五个人都笑了,新肌经过半夜风吹之后,完全凝固,旧肤已去,脸色自画透红,娇嫩如 带露的红花。   白翎果然是更增颜色,萧寒星和江豪也还适应,但天衣大师和飞云子却有着很难适应的 感觉。   返老还童了,也还有着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感慨,历练的岁月,竟然是那样难忘。   “大师、道长不用忧虑,再经过些风霜碎炼,我相信还有改变,”白翎似已看透了两人 心意,道:“这不是真的返老还童,而是奇异的药物力且把人改造了,如炉炼铁,终成精 钢。现在,我们去吃东西,再买一些衣物干粮,找个隐蔽所在,先把武功练好,再入江湖。”   五人都瘦了很多,形象大变,就是很熟的人,也很难能认得出来。   经过这一段不太短的时日,三圣会的追缉也松懈下来,但几人行迹仍极谨慎,连太和堂 也未去查看,悄然离开了湖州,隐入了莫干山中,开始了一番碎炼技艺的生活。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五节 武功超凡   知机子稍有犹豫,错失了进入药室的机会,但也没被三圣会搜出行踪,竟又潜返杭州, 隐居起来,但也尝尽了孤独的寂寞。   他是很受热闹的人,大半生都在繁华似锦、人来人往的码头、城府中度过”热尚非凡, 此刻却触食独宿,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那份别扭,简直是无法提了。   不过有失必有得,如机子也利用这几个月的隐居生活,把半生作为仔细的思量了一番, 真是蓦然回首,人在灯火阑珊,想出来的缺点太多了。   一生练武,却练成一身杂碎,样样都通,样样稀松,拿不出一点真正的技艺绝学,遇上 高手,不逃命就只有挨掌的份了。   这包括医术和暗器在内,能臀的尽是些普通的病痛,真遇上疑难杂症,就有些东手无 策。暗器会打七八种,手法却不够精专,普通的武师,也许能伤,但绝对伤不了真正的高手。   再想想用计行谋方面,也是一成不变,一个法子用了几十年,就难怪无法摆脱三圣会的 追踪了。   江湖跑了大半生,既末下苦功练武有成,也没用心去卖研过皆道药理,论绵密谨慎,谋 走后勤,连白翎那个小姑娘也不如,真是白白混了几十年,全无长进,竟然浪得了一个耳报 神的虚名,侥幸得令人汗颜了。此后,真真要下番工夫,练一些真正的本领出来。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识人的能力和江湖上丰富的阅历。   有了这番内省之后,如机子不再感觉到寂寞,迁到了一个幽静之处,开始习练武功、暗 器,虽然是四十老娘学统花,练得很辛苦,但他有底子,胸罗技艺也多,自觉练得大有长 进,也就兴致勃勃了。   知机子很明白,已无法登入真正的高手境界,就由一身杂碎中选出一些较具威力的练。   这一练练出了瘾头,不知不觉间过了一年,才突然想到住在杭州的目的,天衣大师等是 否已练成奇技入江湖?一年未入江湖中,也末和人接触过,江湖上变成了甚么样子,全无讯 息,这就有背初衷了。   他推想天衣大师、白翎踏入江湖,一定会到杭州来,决心重人江湖,查看一下情势变 化,也探听一下几人的消息。   不过,东山再出,变得十分谨慎小心了,经过一番精心改扮,化身金员外,先到搂外楼 去大吃一餐,身上有数万两银票之多,花费不用担心。   楼外楼的生意,似是更兴旺了,座上客长满,樽中酒不空。   知机子穿得一身光鲜,一进店门,店小二立刻迎土来,费了不少口舌,才替他安排一个 靠窗口的坐位,如机子一出手就给二两银子的赏钱,点了四道名菜,一壶好酒,自斟自饮起 来,目光却留心着来往酒客,也倾耳静听着客人的交谈。   酒楼、妓院,本就是传播消息的地方,但知机子却没听到有关三圣会的任何消息。   但气氛是平和的,一片猜拳行令声,欢笑满酒楼。   知机子暗暗叹息一群,忖思:看来还得到桃花院走一趟了。   只听桃花院这个名字,就不难想出那是个甚么样的地方。   知机子久走江湖,对桃花院底细十分清楚,原本是江南道上最霸气的一个组合,是长刀 堂支持的一所销金窟,前堂妓院,后堂赌场,但走到了桃花院外,如机子不禁一呆,有着十 分陌生的感觉。   不是桃花院政了行业,而是变得金碧辉煌了,大门外十二株桃花树,已花蕾满布,就等 着花朵盛放迎春风了。   知机子两年前曾来过一次桃花院,那时,大门没有今日的排场,门外也没有桃花树,十 二株桃花树,都有十几年以上的树龄,显然是整株移植过来的,移植得这么完美,没有一株 枯伤,不是件容易的事,小事情,大学问,动手移树的人必是专才。   大门也加盖了门楼,高挑起四盏气死风灯,明亮的灯火照着华丽的门楼,非常气派,再 加上十二株桃花树,就辉煌中带点雅致了。   知机子脑际中灵光连闪,江南地面上,已全是三圣会的地盘,长刀堂必已沦入三圣会的 控制,否则,不会有这份平静,江南道上风波不起,说明了三圣会已掌控了全局,再无敌 手。至少,表面上已无反抗的势力存在。   这就要一番深思了,三圣会非同小可,传播消息的妓院、赌场,也将是他们收集消息、 制造谣言的地方,主持人必是非常人物,一流的武功,一流的才智,只要稍露破绽,必遭追 杀,可能会站着走进去,躺着抬出来。   知机子心中盘算,但却末停步,只是走得慢一些,借机编造出一套说词,一年来的深思 熟虑,如机子变得谨慎细致了,一改昔日粗枝大叶的行事熊度。   他一步垮进大门,立刻有一个年轻、伶俐的龟奴迎土来,道:“老爷子,想吃酒寻乐, 还是想玩几把遇过桶头,有没有相热的姑娘?”   一口气介绍出这画的行业内容,也询问了客人目的何在。   “五年前来过一次,现在是景物全变了,”知机子道:“只恐物非人亦非。”   “是啊!老爷子,变得更好了,姑娘年纪轻,美貌又多情,要不要小的给你老安排一 个?”龟奴哈下腰,道:“老爷子如不满意,可以立刻把姑娘闵出去,再打小的一个嘴巴 子!”   知机子点点头,笑道:“不满意再换一个就是,老夫这把年纪了,哪还有那么大的火 气?”   “对!换到你老满意为止,桃花院一百二十八位姑娘,沙中淘金吧,也会找出一个你老 看上眼的人。”   龟奴口若悬河,也听得叫人舒服,三圣会用人有能,连这个称为“大茶壶”的龟奴也不 马虎。   “好!就由你作主吧!”知机子道:“我虽然老一些,可是很会挑剔,你要选最好的姑 娘见我,银子多一点没有关系,人老了口味刁啊!”   “大玩家呀!小的尽心去张罗,你老先到房间坐坐喝杯茶,我给老爷子带路了。”   房间很豪华,而且是一明一暗,明间画八仙桌上,铺着雪白的市势,人张白木椅子四面 放,一个茶盘摆中央,盘上放一个细瓷茶壶,配了四个细瓷茶杯,打整得十分干净,暗问的 木门关着,想来是锦锈忱被橡木床。   龟奴拉开大木桥,伺候知机子坐下,才笑一笑,道:“我去给你老泡壶热茶。”一欠 身,提着壶走出房。   知机子目光转动打量,外间客室一色白,白屋顶上吊着一个垂苏大宫灯,而且早已点 起,白墙壁、白地毯,不见纤尘。   这布置有一个大坏处,一眼就可看到姑娘的缺陷,白色不掩丑啊!   “大茶壶”来得快,而且带着姑娘一起来。一杯茶放到知机子面前,姑娘也到了身侧, 这里服务一流,又快得让人吃惊,甚么人玩甚么鸟,你走进大门似是就把你估算好了。   姑娘微笑眼前站,眨动着一对大眼睛,摆出的姿态是让人全身可见,颇有真金不怕火的 气势。   知机子装出一副老眼昏花的神情,伸长脖子着姑娘,老风流、善挑剔的大玩家,表现得 一露无遗。   姑娘就是不怕看,桃红短懊杨柳腰,嫩脸红得似酒浇,秀眉弯弯悬瞻一,樱唇媚眼惹人 迷,微启小嘴见牙齿,颗颗细白似米粒,轻轻提起八卖裙,露出金莲三寸一。知机子看得人 了神,鼻子擅入了姑娘的胸怀里。   “大茶壶”轻轻呼口气,道:“老爷子,留下她,还是换一个?走了局,点过酒菜,我 这厢告退掩门,你老爷子也可以动动手,摸摸捏捏。发觉不对头,仍然可换,小的说的话, 保证到底。”   知机子抬起头,笑歪了一子,道:“小姑娘,大美人,人美风情好,哪里再去找,人留 下,酒菜你作主,菜不要多,但要味道入口,酒要上好的女儿红。”   姑娘听到人留下,才拉开木椅坐下去。   知机子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小金元宝,看也不看一眼,丢在桌子上,道:“这个打卖 你,老夫如能玩得尽兴,明天还有重赏。”   金元宝虽然小,也有五两重,出手五两黄金的赏钱,见多识度的“大茶壶”也楞了一 下,玩得尽兴,还有重责?就不知道会贺些甚么。但肯定会比五两金子多,真是遇上财神爷 了。   “大茶壶”心里做着发财梦,右手取过金元宝,低声道:“小桃红,好好伺候老爷子, 让他老人家玩得尽兴!”   小桃红抬起右手,纤纤玉指,带着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点向知机子额头上,笑道:“老 爷子,别太急嘛,夜色正长,灯光如画,吃点酒菜引春动,再带你一圆襄王梦。”   乖乖,出口成群啊!还是个读过诗书的才女。   这也是给“大茶壶”一个答复我能吃到肉,一定给你喝汤。“大茶壶”带着发财梦如飞 而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原来这小桃红是桃花院中三大红牌之一,她要是讨厌客人老,不肯留宿,“大茶壶”还 真拿她没有办法,一拍两散,明天的重赏就美梦成空了,小桃红一个暗示,“大茶壶”差一 点叫出了姑奶奶。   知机子呢?却轻轻仰起头,让指尖微触额头,不着痕迹的避了开去。   他搪心用力一戳,撞去了脸上的易容药物,这里的地非善地,人也不是吃素的,露出了 一点马却,可能会一败涂地。   何况,小桃红美如娇花,亦具才情,不是个简单人物,说不定是明月观中的女道士,散 花仙子女徒弟,长夜漫漫,恐怕有一番斗智游戏了,也可能拔刀相向,血染罗帐红。   “老爷子,你贵姓啊?”小桃红收回右手,却开了金日。   “小姓金,黄金的金,别人叫我金员外……”   “勿怪老爷子黄金多多,名副其实啊!”小桃红断了知机子的话,道:“妾身虽非处 子,但却很少留客。”   “我知道,姑娘看上的是黄金面子。”知机子笑一笑,道:“明天的缠头之资,绝不会 让奶失望。”   “我爱黄金,也确为老爷子出手大方所动,”小桃红全不掩饰的道:“不过,我愿留 宿,还有一层缘故,老爷子是否也想到了?”   知机子心头微丧,但却神色如常的笑道:“让我猜猜看,可是龟奴无情,逼你就范?”   “他确是有意逼我,老爷子五两黄金的赏钱,把他打晕了二十桃红道:“只是我未必会 就范,留下侍客,是我自愿!”   “这……老夫就想不通了,我年纪老迈,须发苍然,姑娘是绮年玉貌,娇如春花,我们 差距太大了,”知机子道:“老夫除了以大笔黄金补偿之外,倒是想不出还有甚么缘故了。”   他心中却忖思:酒还未吃,床也未上,就要展开一场斗智游戏了。   小桃红的确很美,美得动人,知机子一年多未近女色,确有些抨然心动,就准备先来个 春风一度,再观后情,所以能装就装,反正花钱嫖妓,也不是甚么大罪恶,练的武功,也没 有不近女色的限制,先上了床再说。后话,随机应变。   “老爷子,你真的想不通么?妾身倒可以提示一二。”   “洗耳恭听啊!”知机子道:“说出一番使老夫佩服的道理,我先付二十两黄金奖赏。”   果然是大手笔,模样是拿着黄金压人了。   “黄金固可爱,情意价更高啊!”小桃红道:一树梨花压海棠,莫非是一个‘缘’字? 情缘也好,孽缘也罢,有缘难逃啊!”   知机子并未因这一阵迷汤灌昏了头,笑一笑,道:“姑娘啊!没有弄错吧?我已经五十 多岁了,姑娘你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吧?说到情意、情缘,有点虚无标致,就算孽缘吧!也谈 不到,我虽然老而好色,但还不至于迷色贪恋,有道是老房子失火烧得快,老夫攀花折柳, 适可而至,所以恋而不贪,至今还保持老命无伤。”   “高明啊!”小桃红道:“老爷子连嫖姑娘,也有一套方法,其它的事,更是步步为营 了……”   “甚么事?老夫二十一岁在商场奔走,三十多年的奔波劳碌,争得了一份不小的家 业,”知机子道:“三年前把经营的各项行业,交给了二子一婿经首,我老人家摆脱各种事 物,就没再管过事,现在是挖空心思花银子,甚么事都不干。我要在老死之前,好好补偿一 下自己,也明白姐儿爱俏的道理,所以,我不去求情爱,也不相信真会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 娘能真心喜欢一个粗老头子,我千金买笑,只是贪固个片刻之欢,船过水无痕,雨过云散, 老夫爱美女,但却有自知之明。”   “这么说来,老爷是准备拿黄金压死人了?”小桃红道:“口气如此之大,想必是金银 堆如山,取之不尽了。”   “那倒不是,老夫打的基础好,”知机子道:“子婿经管行业,都还赚钱,老夫退休之 前,早有打算,移出了一些钱财,存入银号,算是老夫的私房钱,我爱美女,也贪食佳肴, 吃、喝、嫖、睹,我四爱其三,就是不赌,老夫三两月中,找一次美女,花费千金,不会伤 筋动骨,但赌起来,老夫这点家当,就不足以言豪富了,可能一日间倾家荡产。”不用小桃 红再巧言探询,先亮出自己的底牌,不是太多钱,只是会花钱,又肯花钱。   如真的被认定他家财万贯,三圣会需要财源,可能会想个很残酷的法子逼他交出来,三 圣会不会为百二八十万两银子杀人,但财过千万的财富很可能会动心了,如机子老谋深算, 来个未雨绸缪。   小桃红叹息一声,道:“老爷子不相信我的情意,妾身也无能为辩,说到黄金自银,虽 然有点俗气,但老爷子既不能接受我一片情意,就只好论金计值了。老爷子肯留我,想是我 姿色还可人目?”   “不错,不错,”知机子道:“如花盛放,醉人若酒。”   “不知道贱妾可否开个价吗?”小桃红道:“老爷子如嫌太贵,还可以换人侍候。”   话说得很清楚了,也摆明了要敲竹杠,不接受就拉倒,姑娘我不伺候了,谁要你老而无 德,信口开河,断言欢场女子无情义?   “应该,应该,”知机子道:“常言说得好,漫天开价,就地还钱,你姑娘开的价,老 夫如消受不了,也只好忍痛割爱。”   针锋相对,把男欢女爱的事,当作生意谈了。“老爷子,你清醒得很啊!”小桃红道: “刚才那一副如醉如痴的神态,全是装的?”   “言重啊!”知机子道:“美色动心,哪会装得出来?只不过老夫是做生意的,对黄 金、白银很敏感,被你那么一吓唬,老夫全清醒了。”   小桃红微微一笑,道:“老姜辣心哪!但我话已出口,也只好开个价了。”住口不言, 伸出了两个指头。   猾呀!二百两,两千两,多到两万两,都是两个指头,更妙的是黄金,也可能是白银, 这中间十倍的价值距离,一下子掌握了全部主动,用心机掏底了。   但老得滴油的知机子,岂肯上这个当?长长呼一口气,道:“老夫先问一下,那两个指 头,指的是黄金,还是白银?”   小桃红微微一伍,笑道:“我们谈的甚么?”   “我懂了,你指的是黄金。”知机子道:“一千两六十二斤半,两千两黄金扛久了,真 的会压死人啊!何况,老夫也出不起这个价钱。”   探手入怀,取出一锭黄金放桌上,约莫有十两左右,人也跟着站起来,准备付钱走了。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大茶壶”带个小工人一起入门,四盘菜、一壶酒一齐送到。   小工人放好酒菜,捧着菜盘离去,“大茶壶”却望着那锭黄金出神,搞不位怎么又放锭 黄金在桌子上。   小桃红挥挥手,道:“拿走吧!够你买幢房子及养你妈啦!”   话说得十分难听,但“大茶壶”才不管它。那年头,十两黄金可真是够买幢很象样的房 子,取过黄金大哈腰,连老爷子和姑娘一块谢了,才走出去,轻轻地带上房门,生恐弄出了 一点声息,鞘扰到客人和姑娘。   “真是钱多能让鬼推磨,”小桃红道:“老爷子,我替你作了主,又赏他十两黄金,如 果我不留下,要赔你十两金子……”   “那倒不用!”知机子接道:“两百两黄金,真个一夜风流,虽然贵了一些,但姑娘的 才貌,确也值得。”   “确实贵了一些,但祸从口出啊!”小桃红笑一笑,道:“老爷子如若不是一直强调自 己的黄金多多,单是那打赏的五两黄金,就足敷今夜中一切开销之用了,桃花院虽然消费高 一些,但还不算贵得离谱。”   “听赶来,不如秦淮画舫高!”知机子道:“那里的‘广寒宫’,一进门就要三百商银 子,一个花后、公主,去个三五次也不肯答应上床。”   “她们不同……”   “哪里不同呢?”知机子道:“还不是一样的姨子……”   小桃红笑一笑,接道:“她们能唱能文,应酬的是达官贵人,所以价码高啊:我们这里 来往的是平民百姓,价码一高就生意清淡了。”   知机子道:“这么说来,姑娘开的价钱是二十商了?”   “对!是黄金,”小桃红道:“你已经付了十五两,只要再付五两就衍了。”   “老夫还不会这么小器,你有情,我有义,”知机子道:“老夫带的黄金不多,不过, 可以付银票,一两黄金十两银,二十两黄金折成的白银二百两,老夫付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怎么样?”   他心中却是暗忖:连骗带蒙,是决心把我留下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得 拼上这条老命,和这小丫头周旋一番了。   “多谢老爷子,咱们喝酒!”小桃红斟满了两杯酒,道:“妾身这厢先干为敬了!”   这表示酒中无毒。   酒醇菜香,但知机子吃得却不快乐,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哪还会快乐得起来?   吃完酒菜入卧房,只不过推开那扇紧闭的木门。   知机子的推断不错,那确实是一间布置雅致的卧房,粉红墙壁、粉红被、粉红罗帏、绣 花枕,一股浓浓的香气,沁人心肺。   颜色悦目,也引人绮念,但这股香气,却让知机子提高了弩觉。   小桃红媚眼如波,道:“老爷子,宽衣洗个澡吧!”   知机子目光四下转,不见澡盆放何处。   小桃红推动一处粉红墙壁,现出一扇小门来,一股水气冒过来。   另一个相连的小房间,放着一个好大的洗澡木盆,而且也倒满了热水,这地方果然建筑 别致,设计甚具匠心。   “老爷子,澡盆一边有张十木几,可以放衣服,”小桃红拉上了暗门,道:“洗完澡招 呼一声,这扇门外面拉不开。”   果然是另有信道门户,但门户早已关上。   知机子四下仔细看,找不出可疑事物。心中暗忖:也许他们另有监视的管道,洗就洗个 澡吧!太过多疑小心,反而露出破绽了。   水温适中,这个澡洗得很舒服,除了当年泡澡堂子,一年多没洗过这样子舒服的澡了。   站起身子穿好衣服,正想招呼小桃红打开暗门,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立刻闭上嘴 巴,缓缓在木几土坐下来,忖思:问题出在澡盆里,完了,白白活了几十年,走南闯北跑江 湖,自觉得在这方面见多识广,却栽倒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中。   心中暗盘算,人却已开始运气,中毒不深,药性不强,希望能尽快把它逼出体外。   但壁上暗门突然打开,小桃红满脸微笑走过来,道:“老爷子,怎么穿好衣服不叫我 呀?太不小心了,洗澡就洗澡嘛,怎么把脸上一片易容药物也洗下来了?”   知机子苦笑一下,道:“我中的甚么毒?”   “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晕?”小桃红道:“以老爷子的年纪,我已经下药轻了一点,怕要 了你老爷子的命啊!走!我扶奶到床上歇着,替你捶捶背,松松筋骨。”   知机子没辙了,人为刀姐,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中的毒不算很重,人也十分清醒,就是全身没气力,真气也无法运聚。   小桃红很温柔,扶着知机子坐在床上,笑一笑,道:“老爷子,你已经很小心了,不要 自责,澡盆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药物,谁又能防得到呢?”   她口里客气,手却动了起来,搜出如机子全身的东西,堆放在梳妆抬上,飞刀、银针、 金钱镖,暗器三种,人半长的一把刀。   知机子没带他成名的兵刃文昌笔,却有很厚的一叠银票。   小桃红数一数,笑道:“老爷子真是有钱人,不是吹嘘,随身能带四万六仟两银票的 人,真还不多……”   “怎么样?银票送给你!”知机子道:“买我一条命,你去找解药来,我走人,银票全 是奶的了,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小桃红笑道:“一颗解药,哪会值许多银子,何况,我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些,譬如,你 老爷子的真实身份?姓名?到桃花院的真正目的?除了你,还有些甚么人来?”   知机子心中忖思:她说的是真是假呢?如若再信口开河,捏造一个假名假姓,被人当面 拆穿,岂不又要受她一场嘲讽?知机子啊!知机子,你莓星未褪,竟动色心,但至少要死得 气魄一些。   有此一念,人反而全放开了,连死都不放心上了,还有甚么事能威胁到他?   “我不会通名报姓,”知机子道:“也别想由我这里探出一点消息,人一个,命一条, 你姑娘想杀想刨,看着办吧!”   小桃红摇摇头,笑道:“老爷子,杀了你太便宜,刨了你,弄得我一手血腥,软骨散下 在热水里,会让奶三日夜骨软如绵,别说你这个粗老头子,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也难受人 一击,不能运气抗拒,疼痛超逾常人十倍,老爷子,你真要试试啊!”   知机子笑一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十年,从没听过有这种药物,老夫这年纪也不是被人 吓大的。”   小桃红脸色一变,娇媚之态忽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险冷厉,道:“那你试试着吧! 敬酒不吃,就别怪姑娘我心狠手辣了。”突出一指,点在知机子前胸之上,随手又对了知机 子的哑穴,转过身子带上门,走了。   知机子只觉一点疼痛在前胸处向外扩散,张嘴却又叫不出一点声音,扶着床沿站起来, 竟有着寸步难移的感觉,轨这一会工夫,整个人完全变了,果然是全身的骨骼都软了、勉强 向前走一步,竟然摔倒在地,双手扶地想站起,手臂一软,来了一个嘴啃泥,就那么趴在地 上,起不来了。   疼痛在全身扩展,疼得锥心刺骨,手不能触到痛处,嘴不能叫出声音,哑口无言的受活 罪了。   知机子历经过大风大浪,也受过刀创创伤,但今宵之苦,还是初次尝试,加入炼狱,全 身汗出如水浇,就似烧过的人刀子切割一般,超过了人体所能忍受的极限,又不能运功对 抗,药物加上恶毒的手法,把金刚也化成绕指柔了。   木门缓缓开蚀,小桃红春风俏步走进来,看看汗透衣袖的知机子,道:“老爷子,滋味 不好受吧?”   知机子只能微征点头,口齿激活了,却说不出声音。   其实,如机子已痛得双目昏花,只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意识到有人来了。   恶毒处也就在此,疼得肝肠寸裂了,不让你昏迷过去,便挺着忍受疼痛。   小桃红笑一笑,疾拍两掌,疼痛立止,哑穴也被解开了,手法熟练、快速,是第一流的 武功技艺。   知机子大喘了两口气,道:“好恶毒的手法!”心中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全身失力,连 自杀的能力也已失去。   因为他想站起来,手却并用,却是无法着力,全身像破人剔骨、抽筋了。   小桃红伸出右手,提起知机子,放在床上,微微一笑,道:“老爷子,何苦呢?汗水出 了六七斤,若再撑下去,就要脱水而死,快点喝杯香茶,补充一下水份。”   她果然倒了一杯茶,送到知机子嘴边。   知机子实在渴,一口气就喝了下去,道:“这是杯断肠的毒药多好。”   “老爷子,奶还不能死啊!”小桃红道:“付了四万多两银子,还没带妾身上床,死得 瞑目吗?”   “活罪更难受,老夫这把年纪了,”知机子道:“你就行行好,杀了我吧!刀砍剑劈, 老夫会同样感激。”   说得如此凄伤,实在是疼怕了。   “老爷子,你贵姓?”小桃红一面说话,一面扬起了右手。   “老夫姓黄,黄叶飘雪的黄。”   这倒是一句真话,知机子名动江湖,也是三圣曾追缉的要犯,但知道他姓黄的人,却是 少之又少。   小桃红点点头,道:“黄老爷子,奶是个甚么身份……”   “江湖人……”   “我知道,你那份江湖的油滑,一进桃花院,就显露无遗了。”小桃红道:“桃花院是 规规矩短要做生意,客人欢欢喜喜来,我们会让他称心满意的去,赌场不准玩假,妓院不准 闹事,别有用心的人,我们会立刻对付,就像你黄老爷子一样,我们不会让奶有闹事的机 会,请再告诉我,你干的甚么行业?奶不会是个小脚色,到这里目的何在?”   问得虽然细致、严厉,但莺声燕语,相当温柔,知机子也有了很大的收获,小姑娘虽然 精明,但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这就留给他很大的伸缩余地。   “明白点说,我该算绿林中人!”知机子道:“一向活动在中原道上,俭窃、抢夺全干 过,唯一自豪的,我没杀过人,要钱不要命,是我的作事原则,我老了,也累了,闻得江南 风光好,带看大部分的家当,准备来江南建屋定居,却不料积习难改,匪气不消,惹出了这 场误会,但老朽确实为玩乐而来,别无他意,由中原渡江之后,老朽已决心洗手不干,退出 江湖,履步江南三个月,从未作过一个案子。”   “作过一案,你就早露马脚了。”小桃红道:“听你口气,窃盗、抢夺无所不为,真的 会没杀过人?”   “老朽说的实言。”   把老夫改称老朽,卖在被折腾怕了,只好吞下委屈。   小桃红“嗤”的一声笑了,笑得一脸柳媚花娇,道:“没有杀过人?也没伤过人了?”   知机子道:“伤过人,但都是肢体之伤,无心之过,最重的一次是砍断人两个指头。”   “噢!砍了人家两个手指头!”小桃红道:“可恶啊!罚你一万两银子。”   “老朽认罚!”知机子道:“只是老朽己身无分文了。”   “四万只仟两银票,原物璧还,”小桃红道:“你再交出罚欺,就可以走入了,至于那 十五两黄金,是你自己骚色,打赏了下人,自己认命吧!”   “姑娘处断明快,”知机子道:“老朽佩服得很。”   既然生机颇大,如机子委屈求全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何况,心事还末了。   小桃红伸手由衣袋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吃下去,一刻工夫,软骨 药力便可消除,要留桃花院,亦无不可,按我们订下的缠头规定收费,桃花院是规矩的生意 人,老不欺、少不哄。”   她亲手把丹丸送入了知机子的口中,也喂他一杯水吞下药丸。   知机子心中一动,道:“姑娘是院中的护法,想是不留客了?”   “真的看上我了?色胆包天哪!”小桃红道:“不怕我半夜翻脸,再把你整个死去活 来?”   “姑娘美得动人,相识又在风月中。”知机子软口气,道:“不过,姑娘说得对,我不 该再动色心,人老了。”   小桃红笑一笑,道:“我是护法,但也是姑娘,发生了这么一件不欢之事,我要仔细想 一想才能决定。我要他们换盆水,你再洗个澡,等我的消息吧!”   言下之意,颇有韵味。高帽子的力量大得出奇,戴上舒服啊!姑娘生得美,受听人夸 奖,尤其是刚被她整过的人,赞美之词必然是出自内心。   知机子服过药很快复元,又洗了一个澡,木几土还摆了一套新衣服,心中却暗自盘算: 这丫头十之七八是明月观中的女道士,武功精湛,聪明美艳,下手又狠又毒,唯一的是江湖 上经验不够老练,才被我蒙骗过去,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但闻小桃红的娇甜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你在喝洗澡水呀,怎么还不出来?”   “这就来了!”知机子还真被吓了一跳,壁门呀然而开,小桃红当门而立,笑道:“穿 戴整齐了,为甚么不开门出来?”   知机子哪里还敢大意,摇摇头,道:“不会开门呀!”   “倒是我的错了,对不住啦:“小桃红伸手拉住知机子,并肩坐在床沿上,拿着一画银 票,道:“数数看,原璧归还。”少一点江湖历练,但人却诈得厉害。   知机子果然数起来,这是养生保命的本钱,缺少不得,四万六仟两一张不少。数出一万 两,递了过去,道:“姑娘罚的一万两,敬请晒纳。”   “还记得呀!”小桃红接过银票,笑道:“有件事,怕要让你失望。”   “我知道,姑娘有事……”   “很重要的事,不能耽误!”小桃红道:“桃花院有一百多位姑娘,一定还有看顺眼 的,去看看选一个吧!如若你能不走,明晚上……”   “不用了,”知机子接道:“我看我该走了,如果我色心不退,一定会来找姑娘。”   “别忘了带走你的飞刀、银针、金钱镖,”小桃红笑道:“真希望你还会再看我!”   知机子点点头,向外行去。   他不敢走得太急,担心引起小桃红的怀疑。   步出了桃花院,知机子仰天长长呼一口气,回想历经的生死之险,恍如有隔世之感。   再把往事细思且,顿有着被耍之感,甚么也没捞着,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小桃红确如花蕾初绽,美得销魂,但也美得很诈,阴险毒辣,笑画藏奸。想想看,几十 岁的老江湖了,栽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画,这份窝豪,简直没法提了。   抬头看去,夜星闪烁,已是将近三更时分。   心中念转,人封信步向前行去。   “知机子,牛鼻子老道士,久违了。”声音来得突然,知机子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流目 四顾,处身在一个相当荒凉的地方。   但立刻感觉到情势不对,又举步向前行去。   可惜已经晚了。   迎面走出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乃已出鞘,握在手中。   左、右两侧,也同时出现两个黑衣人,三个人已布成了合围之势。   “果然是你,”迎面行来的照衣人,冷冷说道:“花下作鬼也风流,亮出你的文昌笔 吧!”   知机子打量下四周情形,竟是金陵杜家堡的堡主杜浩然。   “甚么文昌笔,谁是知机子?”知机子装出一脸茫然。   心中却暗忖:好家伙,我进入桃花院时,已被他们盯上了。   “你瞒过了小桃红,”杜浩然笑道:“也几乎瞒过了我,你如再沉着一点,足不停步, 目不四顾,就把我瞒过去了,可惜,你还不够沉着。”   “从何说起呀!深更半夜的,突然传来话语声,吓人一跳啊!”知机子还在装迷糊。   “你脸上的易容药物,可以掩去你本来面目,”杜浩然道:“我也知道你技艺博杂,练 过变音术,但你那一对眼神瞒不过我,没有相当的武功根底,不会那么充足。”   “老朽确然练过武功,年轻小伙子,十个八个人,不会是我敌手,但要碰上了江湖高 手,就不堪一击了,我的招子亮,脑筋好,识判不误,所以,才能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中存命 保身,三位个个都是高手,别说三个人了,就只一个人,在下也撑不过三五个照面。”知机 子饰词掩辩,同时也送过去三顶高帽子。   三个人听得舒坦,杀机也消退了不少。   “就杜某所知,知机老道也是能言善道的人,会算命上卦,又会皆病救人……”   “老朽就没有这份能力了,”知机子接道:“我的底细来历,小桃红姑娘已盘诘得很清 楚了,三位既认识她,问一下就全知道了。”知机子江湖经验丰富,扮傻装懵的本领十分到 家,沉着镇静,神色不变。   杜浩然手中长刀一探,挑起知机子长衫下摆。   他出刀快速,乃去刀回,只不过眨眨眼的工夫。   但已着清楚了腰中只有一把尺半短刀,未见知机子赖以成名的文昌笔。   “你真的不是常在金陵夫子庙前摆摊卖卜的知机子?”杜浩然似是相信了知机子的谎 言,虽然心中仍有怀疑。   知机子呢?心中暗念佛号,咬着牙未闪末动,他心中很明白,一动就是个火并生死的局 面,杜浩然刀快如风,刚才如要存心伤人,知机子至少要去去半条老命。   文昌笔这件兵刃的错觉,蒙住了杜浩然的理智,当然,知机子的老练沉着,应对得宜, 也是渡过难关的原因。   “听说你在中原道上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杜浩然道:“但目下的江南地面上,不兴 这个,盗窃抢劫,都会要你老命,走吧!”   知机子抱拳一个罗圈揖,放步向前行去,杜浩然果然未予阻拦。   “方兄,你看他是谁?”杜浩然道:“是否还有可疑之处?”   一个黑衣人撕下蒙脸布巾,笑道:“有!杜元和他交谈时,我一直仔细的观察他,我认 识知机子,但记亿却不是很深刻,只能说他体型很像,眼神可疑,但一口河南省的口音,就 不像知机子了。”   原来这人是“血剑”方杰,青竹楼的掌柜,三圣会掌控了江南道上地盘之后,青竹楼就 由真正的生意人接手了,方杰也调入三圣总会,出任巡行护法,专伺寻觅潜隐各地反抗三圣 会的敌人,生擒搏杀,可以擅专,也负责发掘三圣会中弟子的竹逆劣迹,是一种很有权势的 职位。   “就这样放走他,可能是大意了一些,”杜浩然道:“要不要追上去,再查问一次?”   “在下亦有此意,”方杰道:“会主非常在意知机子,如若证实是他,可是一件很大的 功劳。”   另一个一直末开口的黑衣人突然接了话,道:“能够活捉了他,就不难查出他的身份, 否则就杀了他,也可消去心中之疑,我们已错杀了很多人,多一个又有何妨?”   此人论断冷酷,杀机充盈,完全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心熊。   知机子没有走远,行出不远,就地一阵翻滚,把一件新长衫沾染上一层泥土,又潜回在 几人不远处,伏地静听,把三人一番交谈,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知机子本有着很高的认人能力,早已认出了杜浩然和力杰,但另一个是何许人物却未认 出来,主要的原因是不敢放肆多看。   “林兄说得是,”杜浩然道:“兄弟突然想到,刚才我们轻易的任他离去,是我们被他 一顶高帽子压得杀意大减,江南地面上,除了知机子外,善此不着痕迹的骗术高手不多,他 让奶听得舒服,却又不显自卑。”   知机子想起来了,一句林兄,使他想起了绿林道上一位凶名极着的人物,“八步追魂” 林光壁,三个人都不好惹,真是一个也难应付。   “这阵工夫,只怕他已走得很远了,”方杰道:“要追也得快一点。”   “走!”林光壁第一个飞身而起,只向正南方追了过去。   正南方位,正是知机子的去向。   杜浩然、方杰紧随而去。   知机子可以清楚听到了三个衣袂飘风的声音,因为他潜隐之处,离三人也不过七八尺远。   估计三人行田三四里外,知机子牙缓缓站起身,忖思:你估算出老道的易容术、变音 术,却未估出我练过潜行隐迹身法,练得虽不高明,但还是骗过了你们六只眼睛。   他只在心中暗想,并未说出来,他明白仍在险境,不能得着忘形,立刻转身向东方奔 去,走得快,几乎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知机子停下脚步仔细瞧,还末着得清,因为那个人全包在一件黑市中,夜里看上去有点 恐怖,也无法肯定它是人或是一棵枯树。   “甚么人?”知机子摸出了腰中的尺半短刀,横刀待敌。   “黄老爷子,这么快就把我给忘凄了?”随着飞开了一件黑色斗蓬,一身蓝色动装的小 桃红,就站在两三尺外,右手中也多了一把宝剑,笑道:“老爷子,冤得我好苦啊!人家对 你那么好,还钱、送衣,又叫人送水洗澡,你却活活坑了我呀!”   “坑你?姑娘整停在下死去活来,差一点去了老命!”知机子道:“难道在下就不能用 点技巧自保么?”   “奶的技巧,就是编造一片谎言欺骗一个弱女子?”   “奶还算弱女子啊!”知机子打断小桃红的话接道:“那真是天下奇闻哪,姑娘手段既 毒,人又诈得厉害,想必是神女峰上明月观的女道士了。”   小桃红道:“你是在胡猜呀!不过,猜得挺准的,看来老爷子不是简单人物!走吧!咱 们回桃花院,我要好好的招待你。”   “好意心领,这桃花院不用再回去了。”知机子道:“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机诈阴险, 出手恶毒。”   “骂得好难听啊!”小桃红扬了扬手中宝剑,笑道:“不过,我不会计较你口舌之能, 但桃花院非要你回去不可,否则,就是奶的大不幸了,知机子,你心中该明白,三圣会多么 需要你的合作呀!”   “那看姑娘的本领了!”知机子道:“老夫可以死在奶的剑下,也不会让你有活捉我的 机会。”   “我担心的也是这些了,杀你不难,活捉就有些烦恼了,”小桃红道:“你不是很喜欢 我么?回到桃花院去,我先陪你上床,以后的事慢慢再研究办理,三圣会非常的重视你,你 如肯合作,可能会介于很高职位,说不定也把我调到奶的身侧侍候你,坐拥如花美妾,锦衣 玉食,日子过得多好啊!为甚么死心眼,非要寻死不可?”   厉害呀!厉害!知机子心中暗暗忖思: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人性中所有的弱点,他 们全利用了,明月观僻处深山绝峰之上,人迹罕至,应该是个一群不染的清修之地,怎会调 教出这样的女弟子?个个都像经历过风月碎练,江湖磨难,练出了一身本领,也练得一身污 染。   “好话说尽了,”小桃红道:“既是无法让奶就范,只好动用武力了。”   知机子心中暗忖:明月观中,技艺诡异,剑法定有非常多的变化,虽然经一年苦练,武 功大有进境,但能不能应付下这个丫头,仍是全无把握。不过一定要全力以赴,宁可战死。 埋骨荒野,也不能让她生擒回去,受尽折磨,那份痛苦,已逾越了能够忍受的极限。   心念及此,立刻凝神提气,全神戒备,脸色也变得十分冷肃,一副慷慨赴义去、生死不 懊悔的架式。   小桃红却轻松得很,不知是艺高瞻大,还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缓缓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知机子短刀横击,竟是硬封来剑。   剑上全无力道,一和短刀相接,随着刀上之力,向上斜斜飘去,却随刀身转,剑势又向 前滑去。   这是甚么剑法?知机子在江湖走了数十年,还未遇到这样的剑法。   冒着手腕被斩的危险,知机子并未弃刀,一弃刀就任人宰割了,一吸气,身子直直的向 后退了三尺,竟然避开了一击。   “老匹夫,真有点底子啊!”小桃红火大了,老爷子也变成了老匹夫,随即发动了快速 的攻势。   但见寒光流转,一出手就攻了八剑。   知机子身闪刀封,勉强应付开八剑攻势。   可是剑法展开,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身法和剑招一般快速,知机子手中短刀轮转如风, 竟然无法触及剑势,顿有左支右拙之感,十个回合下来,知机子己身中三剑,虽都是皮肉之 伤,未伤及筋骨,但却鲜血倘流,不停的涌出。   小桃红笑道:“老匹夫,你身上有多少鲜血可流?流到血尽力自竭,无能反抗,再把你 拿下不迟,我不信你身上有流不尽的血。”   原来打的是这样算盘,所以,长剑专刺肌肉厚粗的地方。   知机子吃了一惊,忖思:好恶毒的小妖女,不是她恫吓提醒,一时间还未想到,不错, 已经感到了挥刀之苦,气力不继了。   小桃红剑招更紧,不刺人了,专找知机子手中的短刀下手,但闻金铁交鸣不绝,连响三 声,而且,一次比一次力道强大。   小桃红人虽娇小玲珑,但她内力相当不弱,是根基扎实的人,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已练到力、术两具的境界,实非容易。   知机子全力握刀,不让兵刃脱手,也恕不对方的冷讽、热潮,等待着适当的自戕机会。   一次自戕死不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必得一死成功。   他已承受了无法忍受的痛苦,不再相信自己真有忍受磨难的能力,唯一的安全办法是一 死了之。   小桃红在剑势绵密的攻势中,突然踢出一脚,来得全无征兆,知机子无法闪避,也不知 如何闪避,数十年江湖行脚,没见过这种武功。   知机子被踢了个四却朝天。   小桃红跃飞而起,莲足三点,点中了知机子三处穴道,断了知机子自戕的能力,也点落 他手中短刀。   现在,知机子只有一个打算,以最大的毅力去忍受痛苦,来个咬牙不语,他已失去掌控 自己生死的能力,准备任人宰割了。   小桃红吹出一种尖锐的哨音,不是很大,但很怪异。   余音未绝中,两条人影已飞跃而至,一身的黑色夜行劲装,背插单刀,年纪都只有二十 四五岁,以知机子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是三圣会训练出来的武士。   敢情这桃花院的四周,入夜之后都有武士埋伏,只要一听召唤,立刻出现,站在一例待 命。   如此的戒备森严,在防范甚么呢?难道在江南地面上,三圣会还有敌人?   “老匹夫,你给我仔细听着,姑娘我已经被你耍了一次,气还未平,”小桃红冷冷说 道:“我已知道奶的身份,但我仍希望听奶自己招出来,告诉我,你叫甚么名字?”   知机子咬牙不语。   “有骨气!先软了他左右双手,”小桃红冷冷说道:“再挑断双腿脚筋,然后替他敷药 包扎,送到杭州分会去,再用蓬车送到姑苏总会,这一路上,不用担心被他逃了。”   “好恶毒呀!”知机子道:“老子认了,别说断我手足,就算把老子一刀一刀的凌迟 了,也别想由老夫口中听到一点消息!”   小桃红冷冷道:“动手!”   两个黑衣人同时抽出背上单刀,逼近仰卧在地上的知机子。   小桃红却一甩头,转身走了。   她知道自己出手多重,两三个时辰之内,人绝对不能动弹。   煮熟的鸭子不用怕牠飞跑了,小桃红走得很放心,再说血淋淋的场面,也没甚么好看的。   两个黑衣人各出左脚,分踏住知机子的两条手臂,准备下刀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当儿,一道寒光飞过来,那么快、那么准的切过了两个黑衣人的咽喉。   鲜血向外标射,但却未发出一点声音,尸体也被人扶住了,未倒下去,同时半起了一声 痛吟,就像人被斩断了双手,在极力的忍耐下,仍是忍耐不住,发出疼痛的呻吟。   知机子闭上双目,调匀呼吸,准备迎接断手之疼,根本不知发生了甚么变化,只感觉数 滴热水洒在脸上,鼻息间也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却无疼痛之感。   睁眼看去,两个黑衣人仍在身边站着,只是手中的单刀已跌落在地上,距离很近,清楚 的可以看到他们咽喉处,鲜血在流,分明有人杀了敌人救了他,奇怪的是两具尸体却没倒下。   思索之间,突闻一个轻微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老前辈可是姓黄,道女知机子么?”   知机子缓缓呼一口气,道:“不错,朋友是谁?为何故我?”   两具尸体之间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道:“晚辈萧寒星,是白翎姑娘的师弟救驾来迟,前 辈受惊了。”一脸恭敬,尤带稚气。   “白翎姑娘的师弟,老朽听过,谢谢你了,小兄弟。”知机子微笑示意的。   萧寒星缓缓放下了两具尸体,解开知机子身上穴道,知机子伸动一下手脚,坐起身子, 看清楚萧寒星,不禁一呆。   萧寒星容貌尽复,小脸上白里透红,但那身衣服,却是桃花院中的工作人员的衣装。   “我混迹在桃花院中工作,是端茶送酒的小工,今晚上我还为前辈送过酒菜,”萧寒星 笑道:“我用不少心机,才谋到这个差事。”   “一代新人胜旧人,令姊、江三公子以及大和尚和老道士呢?”知机子道:“在不在这 里?”   “都来了,已在这裹住了半个月,天天都在我你,我师姐坚信你人在杭州,”萧寒星 道:“所以,虽然大家都拔得有些灰心了,却仍然没有离开。”   “白姑娘一代才女,料事如神,”知机子道:“难得她还有如此毅力,老朽心中好感 激。”   “我带你去见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   “可是你……老弟,能够离开太久么?”知机子道:“混进去桃花院不容易呀!”   “桃花院中事,我已经摸清楚了,留下来也没意思,正打算脱身呢!”萧寒星道:“走 吧!见我师姐去,他们就住在西湖一艘画舫上,不过,大师、道爷,都穿了俗装、长袍、马 挂的,好气派呀!”   知机子笑了,死里逃生,心中快乐呀!   画舫的大舱中灯火通明,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六个人围桌而生,只不过知机子又变了 个样子,是一个豪眉皆白的老翁,一眼看上去,没有八十,也该有七十多岁。   “吃过酒席,立刻动身,先挑了他们杭州分会,再对付桃花院。”穿著一身男装的白翎 道:“我们这一次重出江湖,想法和手段都得变变才成。”   氰氰乐室中人,都学了全大夫留下的武功,三招拳法,三招剑法,虽因各人的基础不 同,同一武功,成就上有所差异,但药物帮助身体的蜕变,突破了体能中的极限,成就实非 凡响,每个人都有着惊奇的收获,风吹日晒三个月后,容貌也复旧模样,武功却入了新境界。   唯一不能了解的是白翎。她和天衣大师、飞云子等一齐练了三个月武功,俟技艺纯热之 后,就独自离去。   他们都知道她去习练全大夫留下的半部武功,但却没有翻阅过下半部的记述,他们都是 君子,既然男子不宜,自然不会看了。   白翎一去就是半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回来了也没有人问她练了甚么武功。   就外形上看去,白翎似是有了一些改变,更见娇艳一些,偶而会流现出一些动人的媚 态,是一种非常诱人的魅力,和过去端庄之美,大不相同。   但白翎的警觉之心很高,稍现即隐,尽且保持着旧日形象。   事实上,医药的助力,已使他们进入了反璞归真大成之境,稍加掩饰,就可抑住暴露的 锋芒。   但每个人的心中却很难按奈好奇之感,都在暗中注意着白翎的举动,虽然超凡了,但是 还未入圣。   只是自翎很会藏,和过去一般模样,三五日之后,好奇的念头消失,白栩也提出了出山 的意见,大家一琢磨,得先找知机子,一行人就到了杭州。   这时,大家的武功技艺,强过昔年十倍,行动如风,很快就查出了三圣会的杭州分会地 址,也发兑了桃花院的可疑。   萧寒星人小鬼大,竟然混入了桃花院作了伙计,而且救了知机子,引上书舫。   “是该改变了,”天衣大师道:“但如何一个变法呢?”   “白姑娘可能已胸有成竹,”飞云子道:“何不先说出来,我们听听再作商量!”   “好!小妹说错了,诸位尽管指正。”白翎道:“三圣会完全统制了江南地面,江南已 无反抗力且,虽然云贵边区仍有些零散势力,僻处在深山中的隐密门派,未完全纳入三圣会 的统制,但他们既无反群之力,亦无扩展之心,三圣会号令所及,也都追照办理,大体而 言,江南七省地盘都在他们掌控之下,所以,想法上要认定三圣会的力旦强大,控制顺禁、 稳固,我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闹出哄动一方的大事件,使他们无法掩遮,有那么三两次, 就可以松动三圣会的统治力量了。”“手段呢?”江豪道:“可要仁慈一些,以收买人 心。”“要冷酷,杀得血腥四溢,”白翎道:“不能手软,要三圣会中人,个个心存畏 惧……”   “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天衣大师道:“这么个杀法,岂不要血流成河?”   “你已不是佛门弟子!”白栩道:“要想再披袈裟,还我本来,是扫除三圣会以后的 事,以杀止杀,杀尽恶人,才能断绝杀劫,便枯井不波,江湖平静,当然也不是滥杀无辜, 明白点说,三圣会中的杀手不能留,各地分会的首脑、护法不能留,慕容、南宫两大家族中 的武士不能留,明月观中弟子不能留,这些人是三圣会的中坚,江湖恶源。”   飞云子点点头,道:“三位老人家就是手软心慈了一些,才弄成现下一个局面,我们如 不能一开始就心狠手辣一些,也无法激起各地分会叛离念头。”   “姑娘,和尚早已放弃了成佛升天的念头,一年前杭州一战,也已收起了慈悲心肠。” 天衣大师道:“如果一举枚平乱源,何不直捣黄龙,找上三圣会的总堂,或慕容世家,和他 们几位首脑决一死战?”   “面对着慕容长青、南宫秋月、散花仙子和三圣会聚集的精锐,大师有把握能制敌取胜 么?”白翎道:“我们在龙道长策到之下,借药物之助,颇有脱胎换骨之势,进入丁男一种 人生境界,但也交付了我们使江湖重见天日的重卖大任,我们是一批新生力且,也可能是最 后一笔本钱,我们赔不起,时间太短了,我们的成就还未经历津练,全大夫虽未明白的说 出,但言语之间,多次暗示散花仙子是个妖女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绢册更说明牠的成就已脱 出技艺范畴,人了术法境界,明月观在江湖上传诵了一百多年,不知累积了多少奇幻的技 艺,全大夫说她妖女,是不是暗示些甚么呢?”   “姑娘说得对!”天衣大师道:“我们得先经过一番淬练,更得先见识一下明月观的技 艺……”   “桃花院中的小桃红,就是明月观中的女弟子,”知机子接口说道:“人生得娇媚动 人,年纪也只有十八九岁,一脸纯稚相,可是诈得很哪,笑里藏刀,出手狠辣,老朽就被她 整惨了,求死不能啊!但最可怕的是武功不着皮相,叫人难测高深。”   白翎点点头,道:“前辈受苦了,寒星,你去做了十多天的工作,采到些甚么讯息?”   “桃花院中,有三个最美的姑娘,小桃红是其中之一,”萧寒星道:“美得不带烟火 气,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多数的客人都是来看她们的,桃花院日进斗金,大都是三个人的 功劳,三个人走得很近,住的房舍也相连,如果小桃红是明月观中弟子,另外两个人也可能 来自明月观……”   “你端茶送酒十余天,”自翎打断了萧寒星的话,接道:“连人家的底子也没有摸出来 呀!”   “没有人会关心她们的出身来历。”萧寒星道:“来的客人只要看她们的漂亮,喝喝 酒,摸摸手,就付出了大把银子,所以,我只能看到桃花院的情形,却说不出她们是个甚么 身份……”   “她们三个人留不留客?”江豪道:“除了三个可疑的姑娘之外,还有些甚么人?”   “好象也留客,只是偶一为之。不过,大部份提茶送酒的人,都是男工,”萧寒星道: “但二进院子内有一座跨院,门窗紧闭,从不对外开放,我觉得十分可疑,借一个无月的暗 夜,摸入查着。”   “看出了甚么没有?”白翎笑一笑问。   “看到了八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萧寒星道:“单刀放身侧,一看就知道是保护桃花 院的镖客。”   “桃花院的雪戒非常森顺,”知机子道:“院外还有埋伏,老朽就几乎被他们杀了,幸 得萧兄弟及时出剑救了我……”按着把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不错,小桃红是明月观中的女弟子了,咱们立时行动,改变一下行程,先动桃花 院。”白翎道:“见识一下明月观的武功,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用不着这么多人一起去,”萧寒星道:“由我和江兄去,顶多再派一个人,就可以打 得他们束手就缚,不用劳师动众了。”   “不!大家一起去,”白翎道:“主要的是看看明月观的武功路数,有何奇诡之处,以 便嘴思反制之法,大师以为然否?”   原本几人之间,天衣大师早隐隐成为领袖人物,此番蜕变后重出江湖,白翎锋芒毕露, 展现了推理料事的才华,事事抢先作主。   天衣大师内心里,才敬重白翎的才华,颇有让贤之心,所以,非常留意着白翎的一举一 动。   仔细观察下,发觉到自翎变了,第一个转变是眉梢眼角处,不时流霭出动人的风情,但 她极力在克制着,稍霭即收。   第二个转变是变得冷酷了,心中暗暗震动,忖思:难道这是习练下半部武功的结果?不 知道练的甚么武功,把人性都练得改变了,会不会沉沦魔道呢?   现在的白翎,已非初见时的白翎了,那时,她机警多情,胸怀正义,是个心存仁慈的小 姑娘,只不过半年不见,变得满怀风情,魅力逼人,冷静中带着嘲弄人生的冷酷。   “姑娘的决定很对,”天衣大师道:“见识过明月观的技艺,再作下次行动打算。”   天衣大师脱去袈裟换俗装,喝酒吃肉破了戒,但不近女色,也改不了慈悲心肠,只动桃 花院,不挑三一圣会的杭州分会,今夜可少杀不少人。虽只是晚杀几天也好。   白翎分派了行动,江豪和萧寒星打先锋。   妓院中花花草草全是弱女子,和尚、道士年高德劭,姑娘一哭,也许就下不了手啦!   小桃红正在生气,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地点就在知机子的吃酒房间中,左边生了两个 美姑娘,右旁也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色劲装,身佩长刀的中年大漠,另一个是一画青衫的 中年文士。   “两个死亡的手下尸体,我已遣人埋了,”黑衣劲装大汉道:“知机子去如黄鹤,也未 留下一点追查的线索。”   “丁领班,你那两个手下是纸扎的?”小桃红冷冷地说道:“我把人点中穴道,交给他 们,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姑娘,他们的刀法不是很差,”黑衣大汉道:“每个人都苦练了十年,看现场,他们 好象还没有出手,就破人杀死了。”   “怎么我会没有听到一点声息?”小桃红道:“倒听到一盘强忍疼痛的声音,那时,我 刚刚走进大门,只要他们招呼一声,我很快可以赶到……”   “姑娘,丁琦仔细看过了他们的伤势,一剑断喉啊!他们就算想叫,也来不及发出声音 了。”   小桃红沉吟了一阵,道:“至少,我可以听到他倒地的声音,只要有一点警兆,我就可 以赶回去。”   丁琦道:“一剑二命,是顶尖高手的剑法,他不会让尸体倒下去,那声呻吟,也是装出 来的,远望姑娘明查。”   小桃红心中忖思:他说得大有可能,论江湖上的阅历、经验,我是不如丁琦多,不能一 味把错误往别人头上推呀!   她转头望着那青衫文士,道:“宋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丁琦如没说谎,”青衫文士道:“推断就完全正确,知机子本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奸 诈人物,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人却老奸巨猾,宋某奉慕容会主之命,来杭州卖助姑娘,想不 到晚到一步,竟然未能抢得先机,实在是有点抱歉。”   “怎能怪到先生头上?”小桃红道:“是我们防范不遇,不过,会主突然派宋先生由姑 苏兼程至此,可有甚么特别原因?”   “听说是二会主的建议,要宋某赶来……”   “我师父精通先天易数,能上算数月半年后的事情,不会无的放矢:“小桃红道:“宋 先生号称‘袖画阴阳’,也精上算之学,当知个中原因,远望直言赐告。”   青衫人目光转动,由丁琦脸上扫过,吓得丁琦打了一寒颤,道:“宋先生,丁琦绝没说 谎,先生查出一字谎言,丁琦受死无怨。”   “且你不敢说谎,”宋先生的目光随即嘴注小桃红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宋千 和这点道行,哪能和仙子相比?只能照大会主的话中玄机引伸,好象是桃花院中有场劫难, 姑娘也正值黑煞断犯的日期,要宋某赶来提醒姑娘……”   “奶是说,我会有场劫鸡了?”小桃红道:“别人如此说,我会打两个耳光,骂他胡说 八道,但出自宋先生之口,我得仔细思量一番了。”   宋千和道:“是仙子的意思,宋某只是个传话的人。”   小桃红神色凝重了,回顾了坐在左首的两个美女一眼,道:“两位师妹,你们去准备兵 刃,换件衣服,师父卜卦准,不能大意。”   二女立刻起身而去。   果然不错,桃花院中三个最美的女人,都是明月观的女道士,散花仙子的女弟子,十余 年避世叫修,练出一股清丽绝俗的气质,虽然在烟花院中混,也是与众不同,美得鹤立鹤 群,美得不带人间烟火味。   “在下去召集手下,”丁琦站起身子,道:“部署周围待命。”   小桃红沾点头,丁琦飞奔出门。   “姑娘,大会主对仙子的技艺,一向敬服,”宋千和道:“在下只是马前先行,大批援 手,明天就可以赶到,说不定三位会主会亲自赶来,姑娘也不用太过忧虑了。”   “杭州地面上一向平静,一旦有事,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小桃红道:“看来知机 子的出现,只是一个征兆,我不怕有人会杀了我,明月观的剑法技艺,自有可观之处,怕的 是桃花院这个基点,毁于敌人之手,无法向三位会主交代。”   宋千和淡淡一笑,道:“有三位姑娘和宋某人在,就算遇上少林高僧、武当剑客、洞庭 盟的豪雄,也可挡他们一阵,等待援军。”   “我听说过天衣大和尚、飞云子等英雄事迹,那一战杀了三圣会不少高手,是不是少林 和尚都和天衣一般善战、飞云子一般的剑法精湛?”小桃红道:“师父说我的成就相当杰 出,不知道能不能和天衣和尚打个不分胜负?”   “这个,宋某人就无法论断了。”宋千和道:“肯定的是只要我们不存拼命之心,又能 相互支持,不躁进,不贪功,纵然天衣和尚到此,也可平安无事。”   这番话别有含意,隐隐透释出本身技艺之能。   可惜,小桃红没有听懂。   两个美女来得快,长裙缝衣换成动装,左右各有一个大革裹,而且还凸起老高,无法揣 测出放的是甚么暗器。   “两位师妹陪陪宋先生,我也去准备一下。”余音末绝,人已消失不见。   “好快的身法!”宋千和暗暗忖思:娇如春花,快如闪电,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散花仙 子门下的弟子,岂是慕容、南宫家族门下武士能及,这股力量,才是江湖上莫可御之的强大 力旦。   回头再望望站在身侧约两位姑娘,真是美得叫人动心,宋千和不是好色的人,也看得两 日发直了,轻轻叹息一声,道……“二位姑娘,你们师姐妹个个如花似玉,都是世上难以觅 得的美人,令师怎会有如此本领,找得到这么多漂亮的美女?”   二女同时微微一笑,靠近宋千和身侧的一个说道:“这也是我们与众不同之处,只要在 明月观住上几年,丑小鸭也会变天鹅。”   “这倒是未曾听闻过的事情,”宋千和道:“这中间可有甚么原因么?”   “明月观,是人间的月殿婚宫,那是嫦娥仙子住的地方,住那里,人会变哪……   “你们在胡说些甚么?”小桃红快步行了进来。   二女似是很怕这位师姐,立刻噤若寒蝉。   宋千和笑一笑,道:“在下实在好奇,明月观中弟子,个个美得出奇。”   “何足为奇,高山绝峰之上,水质纯美,常年食用,嘴色就会自然转变。”   宋千和点点头,道:“说的是,但一个人的脸型轮廓,也可以转变么?”   “这就要一点帮助了,”小桃红道:“家师的眼光好,看得准,所以选出的弟子个个都 是美女。”   宋千和没再多问,.但心中已有了一个概念,重点在“帮助”两个字土,就是明月观中 有一种技术,只要大体上符合的人,都可以变成美女,美的,自然会更美了。   小桃红道:“今夜子时,就是我的生辰,家师请你专程赶来,很可能和此有关,也许会 有一场恶战,先生是否也要准备一下呢?”   “用不着,”宋千和道:“在下身历百余战,闯荡十余载,就是这一袭青衫对敌,让带 的,都已带在身上。”   “袖画阴阳”这个绰号,有两个含意,第一是指他精通上卦之术,第二是指他袖里藏 险,诡异难测,可以掌控人的生死。   他是三圣总会中六大巡使之一,除了会主和几位长老之外,是最受敬重的人物,也是三 圣会中的精英高手。   小桃红虽没去过姑苏总会,但却听师父说过三圣会中特别重要的人物,散花仙子也都介 绍过他们的形貌、武功。   所以一见宋千和,小桃红就认了出来,保持了相当的贫童.也感觉到事不寻常,牠是个 十分机苔豪敏的女孩子。   果然,宋千和带来令人展顺的消息。   明月观中女弟子对师父信仰至诚,立刻作了对敌的准备。   但通达阴阳卦象、闯荡江湖十余年的宋千和,却并不担心,他见识太多了,对这些全无 讯息来源的事,心中疑信参半,因为他懂得卜卦术,知道封象只是一个可能,能上对十之二 三,准确率已很高了。   当然,宋千和对自己一身精湛技艺也充满着信心。   但散花仙子的上卦却算得很准,就在子时正中,峰起了一望惨叫。   那是一种生命尽虚的悲嚎,听得人心神震颤,是很短促的一声,却十分刺耳。   说明了那人用了全身气力吼出来的,一吼断魂,叫过我死了。   小桃红和两个师妹身形闪动,人已到了室外。   宋千和却缓缓站起了身子,呼一口气,忖思:是高手杀人,有意的让人吼叫出声,散花 仙子的上卦如此之准,要我一定在子夜之前赶到,这是了不起的神卦。这个人,以后得要多 多的巴结一下了。   他心中念转,人也缓步走出了房门。   抬头看去,夜空如洗,虽然无月,但星光灿烂。   小桃红和两个师妹已摆出了迎敌的架势,分站三个方位。   宋千和心中一动,暗忖:怎么不见丁琦和他的属下呢?难道全都被杀了?别人不说,丁 琦的武功相当高强,遇上一流高手,也可撑个三两个回合,怎的不闻任何声息?难道真的死 光了?   宋千和心底徒然泛出一股寒意,从容镇静的神色也变成一脸紧张,沉坚道:“三位姑 娘,咱们联手迎战。”   “奇怪呀!丁琦和八个手下,怎么不见动静?”小桃红道:“也无人来回报,都死光了 不成?”   “只怕不幸为姑娘言中了,”宋千和道:“还活着,绝不敢不来回报。”   小桃红呆了一呆,道:“我去看看。”夜色中人影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回来!”宋千和大声叫道:“不能单独行动!”   声画夜空,向四外披展。   小桃红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微笑现然,人已现身在原来的停身之处。   宋千和道:“我们似乎已遇上了在下从未遇过的强敌,姑娘表现的快速身法,好叫在下 敬服,不过,敌人太强,还是小心些好。”   “我好象看到了四具尸体,”小桃红道:“横躺大门外面。”   宋千和吃了一惊,忖思: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已往返了五六丈的距离,这份轻功, 我也难及得。我们四人合力,就算遇上顶尖高手,也能够应付下来才对。   心中盘算,双手中已各握了一个铜环。   这对打遍江南十余年未遇敌手的子母离魂圈,外形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只是一对粗 如鸡蛋的圆圈圈,若不出它的奇异之处。   “宋先生说得对,两位师妹不可单独行动,”小桃红道:“敌人出现,尽管施下毒手, 不用心存慈念。”不知道下的是甚么毒手,但绝对不是指拳指剑法。   宋千和目光转注到两个少女身上佩带的巨大革袋,心中琢磨:这不是一般的暗器,体型 相当巨大,不知是要玩出甚么把戏?   奇怪的是小桃红身上却没带革袋,显然,那身佩的革袋,对技艺的发挥会有一些影峰。   宋千和喜好观察周围的人物,这不但会帮助他推断出敌人可能施展的手段,也可以卖助 他观查敌人的破绽。   武功相若的高手,决定胜负,就在剎那间攻敌破绽,一击取命。   小桃红聪明机敏,虽然她少丁份江湖上实战经验,但她忙得借用别人的经验,宋千和历 经百战,经验十分丰富,所以,小桃红很只重他。   “想不通啊!丁琦的武功不错,”小桃红道:“难道也无声无息的破人杀了?”   “所以,我才感兑到事态严重。”宋千和道:“丁琦算得上是个高手,率领的属下,也 不是全然无用的人,我看过他们受的训练,身兼了数家之长,刀法变化也兼具多家精萃,八 个人在一瞬间全被杀了?除非有八个高人一起出手,否则很难办到,要我宋某一下杀两个 人,又不弄出一点盘息,就办不到。”   “宋先生,也不用太长他人志气了,”小桃红道:“不错,我们是遇上了劲敌,但我们 本身的武功、技艺,也绝非丁琦能望项背,真要火并起来,就算他们能杀了我们,也得付出 相当的代价。”   宋千和道:“说的是,但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以守为上,最重要的 是,我们都不能单独行动。”   小桃红点点头。   这时,桃花院的妓女、客人,都受到了惊动,纷纷离去,院中工人也奉命疏散客人。   桃花院生意兴旺,一向是通宵达旦,此刻虽已三更过后,但客人仍然很多,大家争相出 走,形成一个乱局。   小桃红、宋千和等隐身入黑暗之中,看着客人出走,大部份的妓女也随着客人离去。   她们也得了赤峰的消息,能离开尽量离开这里,一时间肩摩接踵,莺燕纷飞,走得有些 拥挤,留下的都是男女工人,但也都躲入房中,熄去了灯火。   没有人出手攻袭,显然对方不愿伤害无辜的人客。   人数虽然不少,但疏散的速度却很快,只不过盏茶工夫,已走得人影不见。   猜拳行令、呼卢喝雉的桃花院,突然间宁静下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地方,顿然变 成了寂寞庭院。   天色已近四鼓。   小桃红和两个师妹同时由黑暗中缓步而出,也保持着拒敌的姿态,任何突然而来的画 堆,都可以应付。   宋千和最后走出来,和三女保持了丈许左右的距离。   小桃红目光转动,冷冷说道:“男客女妓,尽都离去,诸位也该现身了,我们这厢恭候 指教呢!”   大门外的桃花树上,传来了一群冷笑,道:“三位姑娘都是明月观中女道士,深山修 练,绝峰面壁,想不到竟然甘心堕落于风尘之中,可惜呀!可惜!”   小桃红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但却转出是个年轻人在说话。   “不错,我们是明月观中文弟子,”小桃红道:“三姊妹都在这里,阁下是甚么人呢? 何不现身一见,这样藏头露尾的,哪里还有男子汉的气概?”   说话的正是江豪,冷笑一声,道:“我们既然来了,旨在杀人取命,三位姑娘小心 了!”余音挟着一道寒芒,电射而来。   来得快如闪电,直取右首一女。   小桃红闪身挥剑,准备接下一峰,但迟了一步,攻来的剑势快得不给人应变机会,以小 桃红的技艺速度,竟然来不及封住这一剑,剑如流星掠空,消失在黑暗之中。但剑过血溅, 一颗美丽的人头飞了起来,跌落在一丈开外。死去的姑娘,也来不及出剑迎敌,但左手却已 探入了革袋中,似是抓住了一枚暗器。   只是她伸入革豪的左手,还未脱出革袋,看不出手握着何物。   但小桃红却似知道她抓的甚么暗器,低声说道:“宋先生、六师妹,小心守护,防敌再 突然施袭。”人却举步行近尸体,小心翼翼地拉出她伸入革豪的左手,拿掉她手中紧握的暗 器,才长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宋千和、六姑娘都没回答小桃红的话,心中想的是那一剑如是攻向自己,要如何来闪避 它?如何封截来剑,能不能逃过一剑授首的噩运?   不过:两入仍然手执兵刃,全面戒备,但两人心有所思,并未全神戒护。小桃红虽然聪 明,也无法想得明白了。   任何人遇上了出人意外的鞘惧,都难免一阵胡思乱想。   直听到了小桃红的呼气之声,目光才转注到小桃红的身上。   六姑娘立刻脸色大变,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还好,来不及退开铁环出手……”出手后又如何?小桃红没接下去。   但六姑娘却接了口,道:“七师妹一定疯了,事先也不招呼一声,想把我们全都坑进去 啊!”   听到了如此一番话,宋千和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了,目光转注到那枚暗器之上。   那是一个圆形的小盒子,外面有三道环扣着,中间的一道已被打开,看样子,要把三道 环扣全打开,才能投掷出手。   盒里面藏的甚么呢?以“袖里阴阳”宋千和阅历之丰,也瞧不出一点眉目,怎么猜想也 想不出一些线索。   但宋千和却明白这玩艺很恶毒,不但能伤害敌人,也能伤害自人,一件六亲不认的暗器。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夜暗中传了过来,道:“大丈夫杀人也要杀得光明磊落,三位小心 了,我要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再杀一个!”   只杀一个,却没有说明白要杀哪一个。   是一种很高明的恐吓,小桃红等三个人虽不讲,但都暗暗地提高了警觉,而且是以自我 为保护中心。   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紧。   六姑娘伸手探入革袋,取出一个同样的圆形的小盒子,而且,打开了两侧的扣环。三个 环扣开其二,只余下中间一个环扣,只要一打开,盒中之物即可飞射而出。小桃红没有质问 六姑娘,却迅速的在七姑娘尸体上的革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全黑的瓶子,看上去给人一种不 祥的感觉。但小桃红很快的拔开瓶塞,倒出一滴药水搽在手脸之上。   宋千和一直没有开口,但却全神贯注在两个小女人的动作上,早已提聚真气,一发觉情 形不对,立刻就拔腿飞奔。   老谋深算,早有打算。   小桃红表现出很好的风度,把手中的黑色瓶子交给了宋千和,笑道:“宋先生,这是明 月观的避毒水,擦在手脸之上,一个时辰之内,可保平安,百毒不侵,超过这个时间,药效 消失。”   说话的坚音很大,似是有意的让隐在暗中的敌人听到。   因为,那传过来的声音,似是飘忽不定。宋千和、小桃红都有先发制人的打算,但却无 法认出敌人的位置,虽然身怀致命的暗器,也不能先发制敌,这番话就有阻吓的意味了。   宋千和很留心小桃红的举动,所以,不担心身受算计,仿照小桃红的举止,倒出一滴药 水,涂在手脸上,立刻感觉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鼻沁心,暗忖:这是甚么解毒药水?辛辣得刺 人心肤,别要看了这丫头的算计才好。   宋千和没有把药水交还的举动,小桃红也未索讨。   黑暗中又传来一坚冷笑,道:“姑娘手中的毒药暗器,只怕未必能伤到在下,何不投挪 一试?”   这一次语声清晰,就在三丈外一处墙角所在。   未待小桃红有所表示,六姑娘已打开了中间一个环扣,小圆盒投掷出手。   她腕力强劲,出手快速,认位也十分准确,小圆盒挟带一阵破空急啸疾飞而去。   宋千和悄然移动身躯,靠近了小桃红的身侧。也全神贯注小桃红应变方法,以求自保。   只听到一声轻微的撞击之声,似是小圆盒撞住了墙壁之上。   宋千和全神戒备,以应付突来的变化,但一声撞击之后,竟未再闻任何声息。   “已经走了,好轻巧的身法,”小桃红道:“竟然未留下任何声息。”   “不知可否说明一声,盒中是何毒物?”宋千和关心的是这个不见任何威势的暗器,如 何会伤到敌人?   “宋先生何不留心一下周围的情形?”小桃红道:“只要被牠们叮一下,立刻痒痛交 作,一刻时光将毒发而已。”   宋千和心中暗骂:唬我嘛!宋某人经过了大风大浪,走过了千川百米,还会在你这一条 小阴沟里翻船不成?   心中念转,却运足了目力四周看去,看清楚四处形势,顿觉头皮发作,心中惊栗不已。   原来四外满布一种长腿昆虫,形似蚂蚁,但却大了很多,蚁腿奇长,行动快速,爬行时 无声无息……:   “这是嗜血凶残的一种毒蚁,嘴如尖刺,衣履也不能阻绝,”小桃红道:“只要被刺中 一下,必死无疑,虎豹蛇爬,都无逃避的机会。”   目睹群蚁环集,宋千和有些紧张了,呼口气道:“明月观中,千毒云集,使人心寒, 这……”   “宋先生但请放心,涂搽的药水,气味浓烈,是毒蚁的克星,”小桃红道:“一个时辰 之内,他们绝不会侵犯先生……”   “一个时辰之后呢?”宋千和道:“岂不要毒蚁上身……”   “此蚁剧毒,恒生命奇短,离开养殖盒中,只能生存一刻时光,”小桃红道:“为了安 全,暂时不宜行动,以免药力激怒他们,等他们死去之后,再行动不迟。”言下之意,似是 搽用的药物,并非有绝对的效力,触迫牠们太急,照样会舍命扑袭。   宋千和真的不敢动了,眼看毒蚁穿梭在身外两三尺处,真是提心吊瞻,惊栗不已,暗暗 骂道:这算甚么暗器,敌人也许未受伤害,却把自己人困得不能动弹。   “不知来人是否已伤在毒蚁口中?”宋千和道:“但我们却处身在危境之中,如若有敌 来袭,就很难放开手脚对敌了。”   “好象没有伤到敌人。”小桃红道:“但如要攻击我们,必得先闯过四周的毒蚁。”   “如此奇物,使用的方法似是欠妥,”宋千和道:“如能无声无息的施放出手,敌人全 无警觉,就难逃劫难了。”   “宋先生说得是,下一次他们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幸运了。”小桃红道:“明月观的门 下,有很多的制敌奇物,只是缺少了对敌的经验,无法物尽其用,七师妹死得有价值,使我 们警惕到敌人技垫精湛,也开始思索对敌的方法。”   真是个可怕的门户,宋千和心中忖思:和明月观中人为敌,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三师姐,”六姑娘向小桃红开了一道:“我相信那一撞之力,能使毒蚁在一剎那间, 散布开一丈方圆,来人是怎么躲开的呢?”   “我们长居神女峰,有一点坐井观天,不知道利用智能布置陷阱,”小桃红道:“也不 知道江湖上百艺杂陈,各具奇能,这方面真得好好思索一番。”   宋千和暗忖:小小年纪,却已具深思辨识之能,也有接受批评的雅量,再累积一些江湖 经验,加上明月观的毒技武功,恐将是江湖土垃可怕的一股力且,慕容、南宫两大世家,也 都将沦为散花仙子的附断、助手了。   “宋先生,我们可以行动了,”小桃红道:“先去敌人的存身之处看看,人师妹请收拾 七师妹的尸体,不能让她曝尸庭院,惊吓到桃花院中的客人。”举步向前行去。   宋千和目光转动,发觉四周的毒蚂蚁果然都已死去,才随小桃红身后而行。   这一次对启行动,使宋千和对明月观具有的技艺有了一番新的了解,也对敌人武功剑法 有了新的认知,心中的狂傲之气顿然消去,不敢再存轻敌之念。   夜色虽暗,但宋千和目力过人,又全神卖注,沿途凝聚目力,仔细观察,发觉死去的毒 蚁逛了数文之遥,这毒蚁虽然生命短促,但奔行的速度却十分顺人,散布数丈之广,的确是 不易闪避。   看不到敌人留下的任何痕迹,小桃红颦起秀眉,道:“厉害呀!来无踪去无迹,难道是 少林寺的高僧赶到了?”   宋千和没有开口,心中却暗暗忖思:如真是少林寺中人,也是天字辈的高手,我宋某人 的武功和来人有着一段明显的距离,是可怕的对手,三五招内,就可能要了我的老命,绝不 能单独行动。   “宋先生,”小桃红道:“你经验丰富,阅历广博,看出点头绪没有?”   “惭愧,惭愧,”宋千和道:“来人的轻功,以已入飞行绝迹的境界,剑术之高,也似 传说中的‘驭剑术’,我们和来人难以比得,咱们死了九个人,连敌人的面也未见一次,敌 势之强,恐非你我能够抗拒,如有信号,最好传警求援!”   “宋先生都看不出一点迹痕,”小桃花道:“也只有向总会求救一途了……”   这时,六姑娘已快步行来,接道:“宋先生不是已说过,赶援而来的高手,随后就到 么?”   宋千和心中暗忖:不知她如何处理那些尸体的,竟然如此快速。人却苦笑一下道:“不 错,后援高手可能已经出动,但来几位护法级的人物,只怕于事无补,以目前情势,只怕需 要三位会主大驾亲临才行。”   小桃红道:“我应付不来的事,确要劳动师父一行才成。”   “是不是我来得太晚了?”话出口,人也同时现身,散花仙子在几人面前出现。   宋千和心头一度,忖思:神了,今夜之中全遇上了出神入化的人物,这散花仙子也来得 叫人吃鞘了。心中念转,人却躬身一礼,道:“巡使宋千和,见过会主。”   散花仙子点点头,道:“你赶来得很快,辛苦了。”   “只是宋某无能,虽然兼程而至,但却不能助三姑娘一臂之力。”   “江湖上有如此武功的高手,也出了我们意料之外,如何能怪到宋先生的头上?”散花 仙子道:“宋先生是否瞧出他们一点来历呢?”   “三姑娘判断是少林高僧,宋某人的看法不同,少林天字辈的高手,搏杀的技艺许可相 与,但绝无飞行绝迹的理功,以来人今夜表现的身手而言,恐是别有来处。”   散花仙子点点头,道:“说得有理,宋先生能不能猜测一下他们来自何处呢?”用上 “猜测”二字,就是说你随便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宋千和沉思了好一阵,摇摇头,道:“实在想不出他们的出身来历,江湖上没有任何一 个门户,能教出如此高明的门下……”   “但他们出现了,而且杀了我们九个人,”六姑娘道:“江湖上加没有这个门户,难道 他们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六姑娘说话冲,冲得宋千和一张脸变成了紫青颜色,心中怒火高涨,但却长长呼口气, 忍了下去,苦笑道:“天下广大,宋某人见识有限,数十年来,确未听闻过这样一个门户, 也未遇到过飞行绝迹的高手,今夜连遇两次,真是大开了眼界。”   散花仙子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潜踪隐形而来,可算不得飞行绝迹的高手,人。丫头 说话难听,但她却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知机子破人救走,”小桃红道:“这些人可能和他有关,知机子应该认识他们。”   散花仙子的脸色一变,沉吟了良久,道:“难道会是他们?这不太可能啊!”目光由宋 千和的脸上掠过,道:“已息隐江湖的高人,谁具有这种本领?”   “自从天镜大师、龙道长、江凌波领袖武林之后,不但使江湖平静下来,也使很多武林 名宿悄然退隐,谁能教出像今夜出现桃花院的高手,宋某人确还想不出来。”   是真的不知道了。散花仙子心知再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目光转注到小桃红的脸 上,道:“那个人的声音是否还能分辨?”   “能,”小桃红道:“弟子只要再听到,一定能认得出来。”   散花仙子点点头:“他可留下了甚么约言?年轻人,还是个老人?”   “口出狂言,还要杀死我们一个,”小桃红道:“我六妹打出一盒毒蚁之后,他却悄然 而退,不像受到伤害,也未留下痕迹,声音很清亮,应该是个年轻人。”   散花仙子点点头,道:“走!咱们到房里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集。)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六节 运筹对策(1)   江豪等也在房中,围桌而坐,观赏一只死去的毒蚁。蚁身扁平,是江豪的掌力压挤的, 原来它盯住了江豪的腿上,被江豪掌力压死,与一只大蚂蚁非常相似,只是八只蚁腿特长。   房门呀然而开,白翎缓步行入房中,道:“是一种毒蚁,叮人一口,有死无生,江兄的 伤势如何?”   原来江豪杀了七姑娘后,故意激敌人暗器出手,希望见识一下明月观的暗器,但竟未完 全避开毒蚁的攻击,被叮了一口,白翎示意全部撤退,自己却留下来观察变化,直到散花仙 子出现,退入房中,才离开桃花院。当然,也听到了小桃红解说毒蚁的厉害。   “刚被咬中,有微疼之感,”江豪道:“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伤在何处?给我瞧瞧如何?”白翎道:“是明月观培养出的奇毒之物,不可大意。”   江豪拉起右腿长裤,白翎仔细地瞧了一阵,伸出织嫩的玉指,在伤处按了一阵,道: “全大夫不但让我们脱胎换骨,突破了体能的极限,也给了我们抗拒百毒的能力。”   “老朽也感到体能日渐旺盛,”天衣大师道:“大有返老还童之势,用药之能如此,似 已通入玄境了。”   白翎笑一笑道:“这毒蚁毒性奇烈,但生命短促,离开饲养的巢盒,只能生存一刻时 光,但行动奇快,似是明月观凭仗之一,也因它生命奇短,攻群力也奇强、猛烈……”   “散花仙子到了,”白翎道:“只怕很难如愿,敌人可能已布好一个圈套,等着我   江豪接道:“既有不畏毒蚁之能,何不再返回桃花院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们自 投罗网。”   “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是否也来了?”飞云子道:“这三人形影不离,也可能有一种合 击的本领。”   “大有可能,一旦遇上了,我们也三人出手,不让他们有三人联手的机会,”白翎道: “我听散花仙子的口气,似是已有点怀疑到了我们的身上,这就有一个很大的顾忌了。”   “甚么顾忌?”江豪道:“拔刀相向了,还有甚么顾忌可言?”   “全大夫,”白翎道:“我们只要一露面,全大夫就是最受怀疑的人,我们不能恩将仇 报害了他,何况,还有更可怕的事。”   “论人情道义,我们都该先救全大夫,保护他不受伤害,”江豪道:“如说还有更可怕 的事,在下就想不通了。”   “我是想得大多了一些,全大夫能造就我们,也有能力毁了我们,所以,只有全大夫在 安全的处境中,我们才有安全,”白翎道:“现在全大夫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很可能早 落在三圣会的手中了。”   “对!还是白姑娘思虑遇到,”天衣大师道:“在未找到全大夫之前,我们不能让人瞧 到面目,认出身份。”   “只怕在救回知机子时,就留给了敌人线索,”白翎道:“所以,我才突然决定撤退, 离开桃花院。”   “姑娘之意,是说我们暂时蛰伏,”飞云子道:“按兵不动了?”   “全力找出全大夫的下落,”白翎道:“把他救出来,万不得已时,结果了他……”   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全都吃了一惊,三个人对望一眼,江豪忍不住先开口,道: “姑娘之意,是说杀了企大夫?”   “不错,而且要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要作出决定,拼尽全力去救他,”白翎道:“救不 走就杀了他,我们不能冒破人毁灭的危险,当今之世,只有全大夫一个人,有毁灭我们的能 力。”   想一想,确实如此,三个人沉默不言了。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有些变了,可是诸位也该明白,是全大夫让我变的,这些都是 他的安排。”白翎道:“如果我们受制在全大夫的生死威胁之下,想想看,那会是一个甚么 样的局面?全大夫忍受痛苦的能力,绝对比不过三位老人家,如若说出了对付我们的办法, 我们生死事小,也白费了他造就我们的一番苦心。”   “作法虽然有悖道义,但却理当如此,”天衣大师道:“问题在抢救全大夫的过程中, 我们是否真的都尽了全力?尽了力我们问心无愧,杀了他是免得他活着受罪,老朽同意白姑 娘的主张。”   “贫道希望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些,抢救全大夫时,是否要我们五人一齐出手?”飞云子 道:“杀他时,是否也要五人一齐在场?”   “这一点,很难办到了。”白翎道:“就算五个人一齐出动,极可能遇上敌人拦截,对 手有强弱,谁能最先接近全大夫,无法预料,但非杀企大夫不可持,一定要两人在场,一个 人不得下手。”   “说得有理,也只好如此了,”飞云子道:“贫道希望是拯救全大夫的人手之一,远望 姑娘成全。”   “言重了”白翎道:“拯救全大夫的行励,全体出手,也希望都能全力排除阻力,谁先 接近全大夫,谁先救人,道长只有凭仗实力,去寻找抢救人的机会了。”   飞云子口中虽然不悦.但却无言反驳,白姑娘虽语气冷硬,但却说得没错。   天亮不久,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赶到了杭州,除了随从亲信之外,还带来了一批杀 手。   慕容长青人还未落座,已开了口道:“仙子是否已查出他们住处?咱们立刻合围,杀他 门一个措手不及。”   “我只是说可能是他们,还未照面,但来人杀死七丫头的身手,以已到了驭剑取敌、飞 行绝迹的境界了。”   “如果是他们,天衣和尚或许有这个能力,其它人绝对办不到。”慕容长青道:“我反 复探问,多次追查,真正的劲敌就是和尚一个,飞云子虽然扬名甚久,力敌四大一级杀手, 但是比起天衣和尚来,还有一段距离,只要击杀天衣,余子碌碌,不用放在心上了。”   散花仙子没有争辩,淡淡一笑,道:“但愿慕容兄猜测不错,能一举歼灭这一股心腹之 患。”   但宋千和却开了口,道:“昨夜来人出手之快,有如闪电掠空,不给人应变的机会,宋 千和行走江湖数十年,第一次看到那种身手。”   慕容长青微微一怔,道:“宋巡便可在现场么?”   “是!亲眼目睹惨局发生,竟自援救不及,”宋千和道:“真是有负重托,惭愧得很, 厉下准备暂辞巡使之职……”   “辞职的事,以后再说,”慕容长青道:“七姑娘被杀之时,仙子是百赶到?”   “仙子晚到一步,”宋千和道:“如若仙子早到一步,昨夜的局势,也许会有所改变 了。”   “存找上三圣会,却找上桃花院,对我们在杭州的实力,似是早有了解,”慕容长青 道:“我们一直是安排着桃花院驰援三圣分会,却没安排过三圣会杭州分会驰援桃花院的 事,这一点是很大的疏忽。”   “也是很大的幸运,”宋千和道:“丁琦率领的八位武士,分守各处要道,但来不及传 出着讯,全被人杀死了,而且未传出一点声息。”   慕容长青默然了,丁琦是慕容世家新一代的武士高手,也是慕容长青的心腹,派来桃花 院,隐隐有监视小桃红的用心,武功自然不会很差,被人无声无息的杀了,肯定来人是顶尖 高手。   “能无声无息杀了丁琦,证明了他出剑奇快,”慕容长青自然自语地道:“杀他也许不 难,但能让他发不出一点求救的声音,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事……”   “不幸的是,这件事竟然发生了……”   慕容长青打断了散花仙子的话,接道:“一定是天衣和尚干的,近来我研究少林武功, 发觉内功到了一定的火候,身体能和兵刃融为一扭,取人于十丈之外,在近距离内,一刀杀 死十余人,也非甚么难事了。”   “那人的坚音很年轻,听来像是二十几岁的人,”宋千和道:“也不像使用变音术,故 意隐藏身份。天宇辈的高僧,不可能这样年轻。”   “我派出十组人手,分别监视着少林、武当、洞庭盟的活动,这三天组合都按兵未 动,”慕容长青道:“如果不是天衣和尚,甚么人能有这份功力,无望无息的放倒了了琦? 飞云子也许有这份功力,但他也不是年轻人,不是这两个人,又会是谁呢?”   “细故近百年江湖高人,能培画出如此年轻精英人物的也只有龙道长、天镜大师和江凌 波等三个人,”南宫秋月道:“其它的人,大都是技艺邪恶,擅专一门……”语声突然一 顿,目光转注宋千和的脸上,接道:“他们曾不会先中了致命的暗器,再钢杀死?”   这是很重要的关键问题,慕容长青、散花仙子都不禁凝神倾听。   如果那些以先中暗器而死,这件事,就会形势大变。杀一个不会喊叫的死人,自然不会 发出声息。   “丁琦和八个武士怎么死的,宋某人没有看到,不敢妄言,但杀死七姑娘一事,绝没使 用暗器,一剑飞来,有如闪光掠过,七姑娘溅血授首,宋某人暗中盘算过了,那一剑如是杀 向我,宋某一样无法躲过,七姑娘之前还能手握毒盒,打开两个环扣,宋某人恐还不如七姑 娘。”   宋千和自贬技艺,大出江湖常情,是被那一剑吓坏了,已存心退出江湖,还是别有用心 呢?   在场之人中,只有慕容长青最为明白,原来宋千和借这番事件,清楚的形容出明月观中 弟子的武功,说的全是实话,慕容长青听得怦然心动,脸色微变。   既震惊于来人剑术的精奇,也惊心于明月观弟子的造诣过人,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技 艺超越过宋千和,就绝非慕容府中武士能望项背了。   如此奇妙的传讯安排,南宫秋月全被瞒过了,不知是否也瞒过了身怀奇技、莫可预测的 散花仙子?   好象是隔过了,散花仙子叹息一声,道:“是技不如人,七丫头已尽了心力,死得无 怨。”   小桃红、六姑娘突然齐齐拜伏于地,道:“弟子无能,目睹七师妹受人杀害,不能及时 阻敌援救,请师父治罪。”   表面上看去,明月观中人,都随个性发展,散漫无章,但遇事时,立刻表现出严峻的规 戒。   “如若那一剑真如宋巡使所形容,你们也阻截不住,”散花仙子道:“起来吧!”   小桃红和六姑娘站起身子,人也移动了位置,并肩站立在散花仙子身后。   “着起来,内情有些复杂了。”慕容长青哈哈一笑,道:“虽然变化多端,但机巧转折 所在,仍在少林、武当、洞庭盟三天组合之中,除了他们之外,放眼当今江湖,已无独行其 是的门户。”   言下之意,似是其它门户都已被掌握控制。   南宫秋月秀眉微扬,望了散花仙子一眼,欲言又止。   “除了各大门派之外,有不少技艺精绝的高手,分散在江湖之上,”散花仙子神色平静 的道:“有些隐于市镇闹区,有些避居深山大泽,明月观中人少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中人事 所知有限,但也听过一些传说,像“一剑镇八方”徐宏扬,威震江湖近十年,却突然厌倦了 江湖,悄然隐归于武夷山中;“千手飞花”唐虹,隐于大市。以江湖之大,当然不止他们两 人,猜想还有不少高人深居简出,但他们也并非全然忘情江湖,遇上天变,也许会破豪而 出。”   “仙子说得是,风尘多异人,不可小觑。但近数十年中,最有名约两个人,正在着气风 发,声威如日中天时,突然销声匿迹,正是徐宏扬和唐虹两个人。”慕容长青道:“两人退 出江湖的传说纷纭,内容不一,一说和天镜大师有关,也有一种传说,和江凌波扯上关系, 但无人目睹经过,真实情形也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了。”   “今夜来人,剑法奇高,以已练成了“驭剑术”,”南宫秋月道:“会不会是徐宏扬的 传人?”   “徐宏扬号称“一剑镇八方”,剑术上确有不凡的造诣,训练出一个高明徒弟,自厉应 当,”慕容长青道:“不过,先父在世之日,六人武夷山,踏遍了高峰幽谷、九曲秘窟,始 于找不出徐宏扬隐居之处,多方探询之下,从一位山民口中问出有个形貌相似的中年人,在 桃源洞结庐而居,不足半年又飘然而去,走时身体摇摆不定,好象旧伤发作,鸿爪留痕,去 向标致,此后,江湖上再无人听过他的讯息。”   “是不是死了?”南宫秋月道:“徐宏扬成名在江南道上,如是还活着,绝不会允许我 们在江南道上成立三圣会了。”   “他却未出面阻止,千之七八是埋骨在武夷山中。”慕容长青道:“昨夜来人的身份, 就得仔细玫量一番了。”   “唐虹呢?”散花仙子道:“隐放大市,人口众多,找起来想必是更麻烦了。”   “听说他隐居金陵,金陵有个唐家巷,全巷子四五十户人家,全是姓唐的人,”慕容长 青道:“听说是一百多年前由四川迁来,是不是和四川唐门有关?已莫可政究,在下向成都 唐门探问过,他们否认这个传闻,金陵唐家巷中,多以经营四川小菜为业,口味独特,生意 兴隆。听说唐虹归隐金陵唐家巷,我们已暗中派人监视了二十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当 真是深藏密隐,但在下不敢稍有松懈,仍然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泛论近五十年江湖上息隐高 手,无出两人之右,当然,江湖上还有奇人,但全在砂中沉,从未浮出过世面,在下也就无 从推论了。”   “看来,慕容世家对近代江湖人物,下过一番很深的工夫研究,人度追觅徐宏扬的行 踪,二十年监视唐虹不懈,”南宫秋月道:“只此一桩,南宫世家就万难及得了。”   “秋月贤妹客气了,慕容世家也有甚多不如南宫世家之处。”慕容长青道:“例如门下 武士的技艺,南宫世家的武士能独立对敌,能三人合作,亦能七人合群,还加入暗器辅助, 威势之强,世无其匹,当世各大门派虽也有合搏阵法,但混入暗器,却超自南宫世家。听说 这种杀人的组合,还是秋月贤妹一手建立起来,真是巾恒胜须眉,慕容世家门下武士是望尘 莫及了,好在都已归人三圣会中,再无彼此之分了。”   南宫秋月脸上泛起一种讶异和骄傲的混合神情,心中忖思:好厉害的慕容长青,把暗器 融合杀敌阵法中,是南宫门下最新奇组合,由数百位南宫门下武士中选出的十组精锐武士组 成,这次南宫秋月江南之行,随行近百位门下武士中,就有五组这种杀人组合,五七三十五 人,都已经过了数年习练,但却从未在江湖上使用过一次,这些精锐的杀人组合,也是南宫 世家一大秘密,南宫秋月引以为傲的成就,想不到慕容长青竟是了如指掌,这中间出了甚么 毛病?慕容长青早已派人卧底,还是南宫门下武士,有人被他收买了?   她心里疑卖重重,盘算着要如何追查内情。人却微笑回答道:“雕虫小技尔,不值一 提,不值一提……”   散花仙子娇咳一声,拉回本题,道:“徐宏扬生死成谜,唐虹消失于茫茫人海,除了两 人之外,还有谁最可疑?”   慕容长青呼口气,道:“就属天衣和尚、飞云子、江三小子,三个人最为可疑了,但他 们应该没有宋巡使形容的高明的武功,这中间,还有些甚么机巧呢?”   散花仙子扎起柳眉儿,沉思不语,看她神情似正陷入在苦苦思索中。   事实上,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在苦用心思。   大雨来前风满搂,这只是一个开始,一杀十一个人,血染桃花院,出手的杀性之重,似 不在三圣会作风之下,一股狂啸般的江湖杀风,正向三圣会卷袭而来,是血的报复,还是另 一股新生力亡在急谋取代?   不管是哪种原因,对三圣会都是一个顺心动魄的挑战,因为敌人出现得太突然,武功又 高得莫可预测,一个处理不好,摸错方向,不但浪费人力,白忙一场,陷入错失境遇中,只 要算计了三圣会的首脑,对方就可以完全的接收了这个组合……   三个人都想得很多,虽然想的不尽相同,但对危机的认知,却很一致,这件事不能轻忽 放过,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是慕容兄的推想不错,”散花仙子道:“这三人都已经过了某种改造……”   “改造?”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同时吃了一鞘,同时开口,道:“人还能改造啊?”   “能!”散花仙子道:“伐毛洗髓,打通任、督二脉,冲破十二重楼,以破除体能极 限,都是人身改造。”   “那要十年以上的苦修才能有所成就,”慕容长青道:“他们只有不及一年的时间,除 了天衣和尚早有基础,或有可能之外,在这短短一年中,别人是绝无可能的。”   “如果用药物补助,改变就大有可能,”散花仙子道:“明月观中就有以药物帮助弟子 善改体质的医术……L   她说到此处打住,再要说下去,就得泄漏明月观中的机密了。   慕容长青仰天呼一口气,笑道:“当今之世,除了神女峰上明月观,有此皆学奇技之 外,普天之下,哪里还有第二个明月观呢?”   “没有第二座明月观,但却有医术更胜明月观的人……”   “是谁?”慕容长青打断了散花仙子的话,冷肃接道:“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散花仙子淡淡一笑,答非所问的道:“能使人脱胎换骨的药物,找寻不易,就算能识百 乐的人,也要花上个十几二十年,走千山,过百川,也只能采集十之七八,要采齐百药,得 要几分运气,还要熟知地理,知晓奇药生长之地,运气差一些的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采 齐这些药物。”   “药物缺少个十种八种的,对人是否也有帮助?”南宫秋月道:“如果是他们,今夜来 人,既不是天衣和尚,也非飞云子,自然是江凌波的儿子江三了,以仙子姐姐的看法,他是 否已经脱胎换骨了?”   “问得好艰深。”散花仙子沉吟了好一阵,才道:“问得我很难回答,只能尽我所知的 说一点了,我知道回答得不会使你们满意,那是因为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神女峰上明月观的传奇机密,正开始向外泄漏,点点滴滴,都听得使人心醉神迷。   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听出了散花仙子的言外之意,但两人都未开口劝慰,一劝怕她真 的借机下台,不说了,多听那么一点点也好,一点就弥足珍贵。   散花仙子苦笑一下,道:“先说药物吧,药有主从,主药全了,从药可用他药替代,所 谓药物不齐,大都是指主药而言,明月观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都未把主药找齐过,所以,门 下弟子们,只能改善体质,无法脱胎换骨,步入上乘境界,如若今夜来人真是江豪,和一年 前技艺比较,确有脱胎换骨的架势,宋巡使的描述如没夸张,江凌波脱困复出,也不过如此 而已。”   慕容长青道:“仙子,此事不宜拖延,先把根源找出,江南名皆逾千人,谁有这个本 领?”   “是不是找齐了主药,任何人都可以脱胎换骨?”南宫秋月最关心的是用药之术,道: “以明月观力且之强,人手之多,数十年找不齐的药物,别的人,又如何能够找齐?”   “我说过,这需要多种的学间,如药、识药之外,还有用药的技术。”散花仙子道: “但如不知地理形势,根本就找不到那味主菜的生长地方,瞎跑胡走,穷一生之力也找不到 它。不知天时,过了它开花送香的时节,满山野草逾人高,你要怎么找?脱胎换骨的几味主 药,都是天材地宝,多少人想找到它,它们也披着天生的保护色彩,潜藏得十分隐密,采药 人,除了识药之能外,还要有知天时、明地理,才有个下手之处,当然,还要有保护自己的 本领,深山多虎豹,南荒多毒物,云集大泽中的毒蚊、飞煌,更是防不胜防,所以,明月观 采了几十年的药,一直无法把主药采齐。”   “原来,采草药也要这么大的学问。”南宫秋月道:“仙子姐姐对医道、武功,无所不 通,小妹是佩服极了。”   这几句话,倒是由衷之言,说得一脸虔诚。   “话说得有语病,一般的药物,不会探得如此辛苦,”散花仙子笑道:“我说的是被目 为天材地卖的几味主药。”   慕容长青道:“仙子,先断根源吧!杀了那个高明大夫再说。”   “慕容兄真的要杀他么?”   “绝不宽贷,”慕容长青道:“纵然他已具有起死回生的医术成就,也不能留下 他……”   “也许,他还保留些使人脱胎换骨的药物,”散花仙子接道:“杀了他,岂不可惜?”   “先逼他交出药物,”南宫秋月道:“再杀他也不迟。”   “那就要任他摆布了。”慕容长青道:“此事万不可为,心存贪念,求他让我们脱胎换 骨,哪还能对他下得了毒手?这件事决不能心存犹豫,怀抱私欲,要一见面就下手取命。”   “慕容兄,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物,决心明快,常人难及,”散花仙子笑一笑,道:“但 至少也该求证一下,不要冤枉了好人。”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慕容长青道:“三圣会不能拿已奠定的基业作赌 注,换取个人的成就。”   这番话杀气腾腾,却又掷地有声,散花仙子也受到感染了,点点头,道:“杀了吧!冤 也罢,错也罢,不能留下后患,当今江湖上医道高人,恐难逾越全大夫……”   “在下也曾想到了他,但仙子不肯明说,长青不敢擅专,现在咱们是否要赶回姑苏总 坛?”   “决定了,下手就要愈快愈好,”散花仙子道:“我们立刻动身,马要换新,沿途还要 备马接应,务必要抢在敌人前面,一失先机,就悔恨不及了。”   慕容长青连连点头,一面下令行动,心中却暗骂:本就是十万火急的事,你却吞吞吐 吐,不肯言明,如被人抢先救圭了全大夫,你就是罪魁祸首……   三圣会人多动作快,不大工夫,马已备齐,而且,都牵到了桃花院外。   散花仙子道:“老二、老六,你们筋我一起走吧!留下来,也无法抗拒来人,如果真是 他们三人出手,他们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刻意杀害技艺和他们相 差太远的人,你们两个却正适合他们下手的条件,也是他们要杀的对象。”   这番话语病很重,突出了明月观的门下弟子,也轻蔑了慕容、南宫门下武士。   但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都没有刺耳的感花,因为,这是买卖的情况。   如照宋千和的述说,明月观中丈弟子的技艺,已直逼三圣会中巡使级的身手,已非慕 容、南宫世家门下武士能望项背了。   这也看得出散花仙子对七姑娘之死,表示出相当的沉痛心情,看将起来,散花仙子这番 下山,随行的十二金钗,也都是明月观中的精锐弟子,个个机警灵活,貌美如花。   小桃红和六姑娘一直紧随在师父身后,七师妹之死,也使两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常浮现 娇压上的笑容不再出现,代之的是一片冷肃神色。   数十骑一齐出动,“得得”的蹄坚迎着黎明的清风,离开了杭州城。   一口气奔衍了二十几里,已是日上三竿,四外景物清明,散花仙子却突然一勒缰绳,在 一片空旷的田野中停了下来。   这不是歇马打尖的地方,停得有些出人意外,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也只好急急的收鞋停 下。   “仙子姐姐,”南宫秋月目光转动四下看,竟已不见了小桃红和六姑娘,叹口气道: “她们呢?明明出了杭州城,怎么没有筋上来?”   “又回杭州了,不过已由明转暗,”散花仙子道:“敌势虽强,但明月观中弟子,还不 愿认输,她们想戴罪立功。”   慕容长青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思:两个丫头几时脱队走的?虽然未曾特别留心她们,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得水波不舆,无声无息,也逃过了我和南宫秋月的耳目,这些技艺才 智,决非两大世家门下武士能与之比拟,幸好她带下山的人手不多,如若再多一些,分派各 处,很快就被她们控制全局了。   他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仙子停马田野,乃有见教,在下洗耳恭听了。”   “绿野平嘴,一望无际,三百丈内,绝对无法藏人,”散花仙子道:“不成敌人窃听, 可以谈些心腹事了。”   “仙子姐姐请说,”南宫秋月道:“如此的慎重安排,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了。”   “湖州是否有消息传来?”散花仙子目注慕容长青,道:“和尚、道士、江豪是否去太 和堂药铺看过?”   “没有。和尚、道士、江三小子到了湖州之后。”慕容长青道:“就像化作一阵清风消 失,末留下任何痕迹。”   散花仙子道:“那是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把全大夫接入了三圣总会?”   “应该如此,”慕容长青道:“除非他们有一种联络的暗记,暗通款曲,因为留在太和 堂中的人也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   “慕容兄,消息既未泄漏,要追觅全大夫行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应该用甚么方 法……”   “追踪我们,由我们带路,”慕容长青呆了一呆,道:“我们正在作带路的傻事……”   “对!我们大批人马兼程赶到,征尘未卸,又匆匆回师,”散花仙子道:“不是太笨的 人,都会猜到我们的用心何在了。何况,我心中一直怀疑桃花院中,有监视我们的耳目。”   “所以,仙子召走了两位门下,”慕容长青道:“再出她们脱队潜回杭州,由明 转……:”   “不能再轻视他们了。他们有屠戮三丫头、六丫头和宋巡使的机会,却突然中途罢 手,”散花仙子道:“不是心慈手软了,而是他们想到了全大夫,忽然变卦,改弦易辙,表 现了分辨轻重缓急的智能,不过,也暴露出了一个缺点。”   “甚么缺点?”南宫秋月道:“小妹一点也想不出来。”   慕容长青也想不出来,只不过忍下未问。   “如果是全大夫造就了他们,全大夫也掌握了毁灭他们的秘密,”散花仙子道:“所 以,在未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绝不能杀掉全大夫。”   “多谢仙子明示,长青行动想法,确是莽撞了一些,我们一举杀了全大夫,也断除了他 们的后顾之忧。”   “等于钢敌人成就了他们的心愿,”散花仙子道:“所以,应该是采取一些特别行动的 时候了。”暗   “由仙子指挥此后的行动,才是解决这件事的方法。长青愿恭候仙子差遣,但有所命, 当全力以赴。”   慕容长青感觉到事态严重了,这档事如是处置不好,三圣会立刻就要面对一场存亡之 争。三位会主之间,更是有不得一点裂痕心病,何况,此时此情,把指挥行动的大权交给散 花仙子,既可规避责任,又可逼使明月观中弟子全力以赴。明月观身为主帅,门下弟子自含 奋勇直前,义无反顾。   散花仙子也不客气,点点头,道:“那就先请慕容兄和秋月贤妹听命。”   想不到第一道命令,就动到了二位会主的头上,慕容长青呆了一呆,道:“长青听候差 遣。”   南宫秋月就大方多了,笑一笑,道:“小妹这厢恭候令谕。”   “两位各选门下精锐武士十八人随行,最好改扮一下,掩饰去真正的身份,”散花仙子 道:“布置在姑苏城西灵岩山下,非绝对必要,两位不可轻身试敌,再选配一些杀手,布下 几处死局,要他们全力迎战,至死方休,两位要看清楚他们杀人的技艺手法,希望能从中有 所领悟……”   “仙子,”慕容长青接道:“何不一起同往?以免在转述时有所错漏,误导判断敌 情……”   “我会去的,不过,灵岩山僻处西郊,只是一个隐藏杀手的所在,”散花仙子道:“飞 云子江湖上经验丰富,如再加上知机子的老谋深算,要他们进入灵岩山,只怕得费番心 机。”   “姑苏三圣会的总会堂,隐藏得很秘密,”南宫秋月道:“也出人意料之外……”   “这也是我们能够施展诱敌入伏的机会,”散花仙子冷厉的说道:“画出隐藏灵岩山中 的杀手,和他恶战一场,不惜代价,拼尽最后一人为止,突破了体能极限,是否也能把耐力 无限延长……”   “对!到他们显露疲态时,”南宫秋月道:“我们再全力出手,一举歼灭这一股心腹之 患。”   “不错,但时间要拿捏正确,”散花仙子道:“找不到出手时机,不可勉强出手。”   “灵岩山中隐藏了一百八十二位杀手,”慕容长青道:“特级杀手,也训补到三十六位 之多,这股力量一齐出动,具有破土裂山的气势,他们不过三个人,就算是铁铸的金刚,铜 浇的罗汉,也要化作飞灰流汁,消散世间。”   “万一杀手尽遭屠戮,”散花仙子道:“慕容兄又作何打算呢?是否要挺身而出,作最 后之战?”   问得尖锐刺人,慕容长青呆住了。   实在是很难回答,可能是三五天内就要兑现的事,话出口就很难改变。慕容长青沉思了 好长一阵工夫,才缓缓说道:“日下由仙子主持其事,应该如何,让由仙子拿主意了。”   心中却暗暗忖思:幸好是见机得早,把指挥大局的重责大任,暂付于她,否则还真的被 她问住了。   “一百八十二个杀手全部出动,前什后继,还杀不了和尚、道士和江豪,那就证明了他 们的成就,已非武功所能克服,”散花仙子道:“我们出手,也未必能手握胜算。”   “说得是,既不能手握胜算,只有退出江湖,披发入山,”慕容长青道:“过一个采菊 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了。”   “山居寂寞,岂是慕容兄这等雄心万丈的人能够适得惯的……”   “不能战,不能隐,难道远有别策?”慕容长青道:“远望仙子指教。”   “解铃还需系销人,”散花仙子道:“难道慕容兄忘了全大夫?”   “对!我这就派人,把他押入灵岩出去,”慕容长青道:“逼他说出对付和尚、道士的 方法。”   “这就非我心愿了,”散花仙子道:“一百八十二个杀手,是征服江北武林道各大门户 的主力,拿他们身试锋芒,旨在求证一下药物对人体改造的功能和企大夫的皆术境界。三人 如为杀手所伤,证明了全大夫皆术末必胜过明月观,当今之世再无阻碍我们一统江湖的高 人,也可立刻处死天镜和尚、龙道长、江凌波,出师北上,先毁去洞庭盟,一年内可完成一 统江湖霸业……”   “如果杀不了三个人呢?”南宫秋月道:“但他们未胜,我们也未败,他们遁出了妊岩 山,我们损伤了一些杀手,算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吧,又该如何处理呢?”“刁钻哪!怎么会 想出这么一个局面?”散花仙子笑道:“这是最坏的局面……”   “怎么说呢?”南宫秋月道:“不胜不败,总比大败而逃好吧!”   “他们本来不是我们敌手,现在却打了个秋色平分之局,”散花仙子道:“敌我的武功 都在进步,只是他们进步得太快了。秋月妹子,别忘了,我们出动的是不要命的杀手,一级 杀手,我也许能应付七八个,特级杀手,四个人就会打得我认败逃走,他们能脱出田困,技 艺绝不在我们之下,单是让不该追杀他们,就得费番大思量了。因为他们经过体质改造,进 步快速,今日不分胜负,三五天后就可能有了杀死我们的能力。”   分析得很明白,说得也很清楚,南宫秋月听傻了,摇摇头道:“看来,小妹只是个马前 先行的料子,不能统筹全局。仙子姐姐,又为甚么不能把全大夫押上灵岩山呢?企大夫的威 胁,再加上杀手出动合峰,不是多了不少的制胜机会吗?”   “全大夫可以自戕一死,也可能被他们全力一峰杀死,”散花仙子道:“死在当面,众 目所见,骗都没得骗了,他们安心了,我们却少了一道保护的屏障,就算企大夫真的死了, 只要他们没见到,就会在心中存疑,我们可以用十个替身骗他们。”   “仙子高明,长青佩服。”   散花仙子淡淡一笑,道:“何况,我们很可能在全大夫身上,逼出对付三人的方法,他 医术精湛,但武功却不怎么高明,忍受疼痛的能力绝对无法和天镜大师等相比,疼痛难忍之 下,他会招出来。不过,这件事一定保守秘密。以他器道之能,一旦存心想死,我们都防止 不了……”她锐利的目光,缓缓由慕容长青、南宫秋月的脸上扫过,接道:“你们都在心里 想,却没说出来,都想试试全大夫的弩术,改造体质,以突破先天的体能极限,不知道我是 否说错了?”慕容长青道:“确有此想法,只是不便开口,仙子点破了,兄弟也不敢再隐藏 于心。”   南宫秋月说得更坦白,道:“全大夫大智若愚,小妹用出浑身解数,只怕难以让他动 心,要仙子姐姐成全才行。”   “企大夫学的是金丹大道功法,不太可能为美色动心。”散花仙子道:“这要另找着手 处,有机会,我一定成全你们,不过不能急,一急就会乱,一乱就全盘皆输了,一旦受他药 物控制,后果如何?我们培训出来的杀手,就是很好的殷鉴。”   两个人本来泛起的喜悦之心,一下子变冷了,这玩笑太可怕,开不得。   “迎春、和奉两个丫头,透出过一点讯息给我,”慕容长青道:“全大夫不喜女色,两 个丫头想尽办法引诱他,他既能坦然承受,却又能无动于衷,真是天下奇男子。”   “原来,慕容兄早有计较了,”南宫秋月道:“说了就说个清楚吧,她们都用些甚么手 段?”   慕容长青略一沉思,道:“就拿两个丫头侍候他洗澡说吧!全大夫能坦然的让两个丫头 宽衣解带,也让两个丫头顺他全身洗刷,就是金刚不动,两个丫头也火了,脱光衣服,跳入 水中和他同浴……”   “以后呢?”散花仙子问得一捡严肃.道:“裸体相对,仍然无法使企大夫动心么?”   “不错,两个丫头都是含苞待放的少女,身材、肌肤无不动人,是我亲自挑选的美 人,”慕容长青道:“全大夫历经二女挑逗,却勿视二女存在,浴罢更衣,全大夫说了一句 话:“两位已竭尽所能,此后就规矩些吧!”两个丫头听得羞愧难仰,几乎想一头撞死,她 们告诉我这件事时,还一脸泪痕,羞忿难消。”   散花仙子点点头,道:“先对付了和尚、道士和江豪,再回去对付全大夫。”   如何对付全大夫?散花仙子没有说下去,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也不便追问,一行人策马 疾驰,直放姑苏城西灵岩山。   但经一番谈话之后,散花仙子已无形中成了三人中的领袖。   事画上是三个人合作愈久、愈密切,但感兑上,却是越来越不了解对方,常日相处,难 免含在喜怒之间泄露出一些不同的隐密,但不能用心去想,一想,就发觉了很多问题存在。 偏偏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都很受想,而且想得又深入。   散花仙子超然事外,还未在两人心理上形成对立,但明月观的技艺和神秘,有如轻启一 角的宝库之门,宝光隐隐,正点点滴滴向外透射出它们的光芒,颇有超越两大世家之势。虽 然,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也在有意和无意之间,透露出正在利用难得的空瑕苦练奇技,双方 也都动员心腹,防备得十分顺密,但很难混入对方练功所在去一探究竟。能听不能看,真假 难分辨。三圣总会堂,虽是三人治理会务的所在,但却各拥有一片院密的私人天地,这样一 个组合,自然是很难合作无间了。   但三人也明白,合则彼此有利,分则自取败亡,三圣会已是江湖上的公敌,何况,少 林、武当、洞庭盟三个江湖土最强大门派组合,虽已群龙无首,但凝聚如昔,不见散乱,也 未被仇恨之火引燃起报复的行动,如此的平静无波,完全出了三人估计之外,也有些莫测高 深,这也是三圣会未敢妄动北进的主因。   当然,三位会主也非简单人物,他们利用了这段时间,精修武功,训练杀手,整饬江南 道上的黑、白两道,完全的纳入组合,收为己用。不能收用的,必遭追杀。   统一武林的大业未竟,也维持了慕容、南宫两大世家约合作,虽然貌合神离,但对外却 还是行动一致,追杀外敌时,也都能全力配合,心病只在两个主脑人心中扩展。   两人也在暗中罗致心腹,以图扩大在三圣会中的实力。   但事情在暗中进行,谁也无法肯定被罗致的人的忠贞程度如何,也无法知道他们是否在 两面应付。但因散花仙子的居中不偏,三圣会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互斗的手法,只能在 冶面下较且,看不出效果,也着不出成绩。双方手握的真正力量,还是两大世家中的门下武 土。   “仙子姐姐,”南宫秋月道:“如何诱惑和尚、道士、江豪进入灵岩山,你以已胸有成 竹,小女子愿为副手,恭候差追。”   “你和慕容兄,是对付和尚、道士、江豪的主力人物,”散花仙子道:“这一切要配合 得恰到好处,布下绝地死局,使我们训练的杀手,发挥出悍不畏死的打击潜能,合力群毁三 人,我不希望你们两位受到伤害,但找个适当的机会,接他们几招,测试一下他们的卖力, 倒是件很重要的事。当然,我也会及时的赶回来,和他们对打几招,找出他们的扰势、缺 点,万一此次田杀失败,也好作以后布局的参考。”   慕容长青心头一震,忖思:一百八十二个杀手,全体动员,江湖土最大的门派,也难以 对抗。三个人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拒如此众多的死士围杀,何况还有三十六个特级杀手,可 称得江湖上第一流的顶尖高手,但顶尖高手,却少了他们那种勇往直前、不畏死伤的勇敢。   散花仙子提供了神奇的药物,才训练出这样杰出的杀手,他们有多大威力,她应该十分 清楚,却一味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目的何在呢?   是敌人真的可怕,还是别有用心?   慕容长青多疑,但却能深藏不露,不形于色。   “我去引他们来,两位请立刻布置。”散花仙子捡起一根竹枝,一面画出山地形势,一 面诘解部署之法。   南宫秋月不停的点头,似是十分赞赏散花仙子的部署。   但慕容长青却是暗暗吃惊,忖思:这灵君山虽然不大,但古为吴王夫差馆娃宫,形势复 杂,怪石怜枸,加上慕容世家投入了数十年时间经营,幽径曲折,到处是人工开基的石洞, 重要所在还设有机关布置,陷阱处处,这散花仙子只不过来了两三次,对画岩山似是已极熟 悉,这个人记忆之强,十分可怕,看来慕容世家的秘密,只怕已全记入她心中了,这个女人 究竟有多少超越常人的能力?是智惹,还是法力?叫人无法预测,做它的敌人固然可怕,做 它的朋友,也有些胆顶心惊了。   冉听完散花仙子的部署,人手和地形的配置,简直是无懈可嘴,慕容长青很想提出些意 见,但思索良久也想不出要修正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田杀布局。   但散花仙子却似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神色凝重,缓 缓说道:“慕容兄,他们会不会来呢?”   “如若由仙子诱敌,他们一定会来。”慕容长青道:“不来这里,无处可去啊!”   “如若是我,我会先找全大夫!”散花仙子道:“他们敬重全大夫,也最怕全大夫。” “大夫在三圣总会,”南宫秋月道:“但三圣会会址很隐密,我相信,他们还没找到,我们 就会得到他们的讯息。”   “问题是,我们已来不及冉设陷阱埋伏,”散花仙子道:“何况,利用杀手制敌,必得 布成死局,阻绝逃走之路,才能收到火并生死之效,拦击堵截,都留有多面的逃走空间,不 是必杀之战,也不是歼灭敌人的战场,出动全部杀手的功效,就大打折扣了。”散花仙子两 道清澈的目光,缓缓出两人脸上扫过,接道:“如若在灵岩山外动手,药物控制的杀手,只 是一种可惜的助力,这就要用你们两大世家的武士形成主力。当然,还有我们三个人分头迎 峰。”   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未接口,心中却在盘算:如若这一战,杀了两大世家中大半武 士,实力大半折损,明月观中弟子却毫无损伤,个个都可以位居要津了,三圣会的大权,岂 不轻易的落人了明月观的手中?   慕容长青想得更为深远,几乎怀疑到这是散花仙子预谋布设下的陷阱,志在一网打尽慕 容、南宫两大世家的精锐武士。   打且过两人脸色,散花仙子已明白两人心中动了怀疑,暗暗叹息一声,忖思:如此的多 疑、猜忌,三圣会还未及统一武林,怕就要先行翻脸,闹个自相残杀了。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慕容兄和秋月妹妹,如有高见,请尽管说。”散花仙子又 道:“三人一心,其利断金,两位如若隐忍不言,受害的可是我们三个人哪!”   “既是如此,在下就斗胆直言了。”慕容长青道:“两大世家的武士,技艺也许不高, 但他们绝对忠卖可靠,是两大世家真正的本钱,据我所知,他们最近都正在苦下功夫,习练 武功,再有一年半载时间,他们才能突破目下的成绩,技艺尚未入应有境界,死了未免可 惜,再说,因袭强敌,为甚么不能动用杀手?如若他们大批动员,全力施为,仍然不能胜过 三个敌人,这批杀手已不能适应未来的任务,是否该留下他们,也应仔细的想想了。如果能 击伤三人,我们三个人再分头堵杀,也可以集中力量先杀一人,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动员 三圣会所有的耳目追觅他们行踪,只要他们人在江湖,就不怕他们逃上天去。”